【簡介】:
當隔壁的小強在大喊「王八之氣」的時候;
當京城的大表姐以一首《水調歌頭》冠蓋滿京華的時候;
當自個的親姐姐開始張羅胭脂水粉鋪的時候;
當……
女主正在曬太陽睡大覺。
春光正好,江花一場月宴。
人生苦短,何不及時行樂?
簡而言之,言而簡之,這是一個穿越者淡定的旁觀其餘腦殘穿越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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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初見月
這日難得出了太陽,金色的晨光熹微,照在身上便生出一股暖意,在冬至之後這樣晴好的天氣已是少見。
楚秋月見外頭陽光燦爛,便拖了凳子,窩在院子裡曬太陽,半明半寐之間被外邊響起幾聲聲嘶力竭的叫喊,她揉著眼睛坐直了身子。待聽清楚外面的人喊的是什麼東西,便又面無表情的重新躺會了大大的椅子上。
其實很簡單,無非是什麼「我要一統天下」、「我要美女如雲」之類的。
這口號對面蔣小強天天喊夜夜喊,大家早已習慣。
耳邊聽見下人討論著,隔壁蔣少爺怎麼成了這樣,楚秋月懶散的靠在椅子上,心中有些好笑。
還能是什麼事,還不是被穿越了唄。
她與蔣小強,都是穿越者。
只是她一穿越過來的時候,才是個五歲大的小娃娃,剛來到這裡的時候,她又難過彷徨又有些激動,難過彷徨自不必說,沒人會希望離開自己生活慣了的地方,尤其還是回到古代。
而激動,則是因為這裡的朝代是架空的,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前人之詩詞,大可以盡情的抄襲,後人之歌舞發明,也可以隨意使用。就如穿越小說裡寫的一樣,橫掃天下,美男圍繞。
可是楚秋月終究還是什麼都沒做。
一則吧,說老實話,她上學的時候成績倒是還可以,但是那些琴棋書畫、詩詞古語,她現在哪裡還記得,就算記得,也是一些零散的名句,整篇能背下來的,實在屈指可數。至於歌曲和舞蹈,那更加悲劇,她就不相信,古人那些天籟之音和舞蹈,會輸給現代的打油歌和抽風舞。
而創造發明開店舖,也是非常不實際的。
不巧的很,她大學學的是德語系,後來當了一個小翻譯,偶爾接下一些出版社給的翻譯的活兒,工資不高,勝在活動性大,時間比較自由。
——可是,德語擺在現在這裡,有什麼用啊……
二則,楚秋月也想明白了,在現代,每當早晨的鬧鐘硬是將她從睡夢中扯醒的時候,她就會默念著「我想當米蟲,我想當米蟲」去上班,現在,她穿越的地方,也算是「小康之家」,也就是說,她完全有條件當米蟲。
這樣好的條件,為什麼她非得往自己身上攬那些有的沒的名頭呢?
如此這般,楚秋月便悠悠閒閒的過了七年,學學女紅,偶爾跟著女先生上上課,好在這裡的字都是漢字,不過是繁體而已,而且也沒有標點符號,反正楚秋月就當做不知道,裝傻充愣的生活著,最多有時候實在無聊,就去父親的書房裡偷拿兩本話本子解乏。
原以為日子就是這樣清靜的過了,誰知道隔壁的蔣小強忽然發癲,那些熟悉又陌生的用詞,和蔣小強抽風一樣的自信,讓楚秋月瞬間明白對方也是穿越者,而且很不幸的,還是個YY小說深度中毒患者。
這在討論蔣小強的兩個下人一個是王婆一個是小桃,兩人一邊嚼舌根一邊慢慢往廚房走,結果中途就看見了窩在椅子裡的楚秋月。
「呀,二小姐,您怎麼在這兒。」王婆驚訝道。
楚秋月睜開眼睛,佯裝什麼都不知道的說:「咦,我一直在這兒睡覺啊,怎麼了?」
她雖然不喜歡別人嚼舌根,但是現在這個地方,又沒電視又沒電腦,而且蔣小強的事情也的確稀奇,別人不說才奇怪,所以楚秋月乾脆裝糊塗——何況,她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即便是主子,教訓一個三四十歲的老婆子,那也太難看了。
王婆鬆了一口氣,笑道:「二小姐,您別在這兒睡呀。現在天氣寒啦,在外面睡,太容易染上風寒!」
「唔,知道了。」楚秋月點點頭,「就是因為天氣寒呀,好不容易出了日頭,才想曬曬,誰知道不留神就睡著了。」
她從椅子上慢慢站下來,伸了個懶腰。
「咦,小綠呢?」王婆疑惑的看了看周圍。
小綠是楚秋月的貼身丫鬟。
「我想曬太陽,所以讓她自個玩去了。」楚秋月笑了笑。
王婆不贊同的皺眉:「小綠也真是的,即便是您讓她去玩,她也不能真跑了啊,還讓您在這兒睡著了。」
王婆在楚家資歷頗久,又很得夫人信任,所以儼然是個管事的,能這樣說小綠,也是合理的。
「沒事兒。」楚秋月搖了搖頭,看到王婆和小桃手上拿的菜籃,道,「你們買菜回來了吧?快送去廚房吧,我都有些餓了呢。」
說完還揉了揉小肚子。
她身子小,粉嫩嫩一團,眼睛又大又亮,可愛的緊,揉肚子的樣子更是說不出的嬌憨可愛。王婆心中喜歡,連忙笑道:「誒!」
然後趕緊拉著小桃去了廚房。
見王婆和小桃走遠,楚秋月想了想,眨巴著眼睛偷偷往門外走。
雖說蔣小強那些行為的確腦殘,但好歹是這七年來見過的唯一一個「現代人」,現在他要被送去瘋人塔,還是目送一下吧。
楚秋月走到門外,就見蔣家的人正壓著蔣小強想將他送上車。
蔣老爺正壓低了聲音勸著蔣小強:「現在你這孽子把各種醜事鬧的滿城皆知,我只能先送你去瘋人塔避避風頭,等事情過了再把你弄出來,可如果你還是不知好歹,那我可真是……!」
蔣小強瞇了瞇眼睛,忽然笑了起來:「我曉得了!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他大概是記不得了,頓了頓,繼續說,「我去瘋人院,一定是冥冥之中上天的旨意,我一定可以在裡面發現前人留下的秘籍……沒錯!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才是真諦啊!」
說完,一握拳,居然不用推,自己就進去了。
蔣老爺和周圍一干侍衛目瞪口呆,楚秋月在院子裡看著,哭笑不得。
等他們都離開,楚秋月才搖著頭返回。
那個蔣小強……真是……
瘋人院裡有秘籍都想得到,也算是一種境界了。
不過,蔣小強反正現在被送進了瘋人塔,再如何喜歡折騰,現在也該消停一陣子,那也就是說,不用管他了。
楚秋月比較在意的,反而是那個「8歲作出《水調歌頭》的京城楚家大小姐」。
京城楚家和楚秋月自然是有聯繫的,那是他們的本家。京城楚家的楚老爺,楚連汀,便是自己的大伯,是自己父親楚連平的親哥哥。
而那8歲作出《水調歌頭》的楚大小姐楚流婉,則是自己的大堂姐。
楚連汀當年一舉奪魁,折得桂枝,之後在京城為官,平步青雲,現在已經是翰林院掌院學士,是個從二品的官,頗為威風,家有三房妻妾。可惜一直無子,只有三個女兒,還是前些年二房生了一個大胖小子,算一算,最近也才不過剛會走路而已。
不過,誰說女子不如男這句話,在楚流婉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在楚秋月來到這裡的第二個年頭,京城楚家的大小姐楚流婉一鳴驚人,作出《水調歌頭》,驚采絕艷,冠蓋京華。
而楚秋月有幸拜讀這首詞的時候,臉都歪了。
她記得清清楚楚,這首詞是蘇軾的,以前中學課本上還有學呢,怎麼又成了楚流婉的作品?
原因不必說,自然是楚流婉也被穿越了。
之後楚流婉再接再厲,不斷出了新作品,只是速度有些慢,而且偶爾是詞,偶爾是詩,偶爾又是賦或辭,風格也極為多變,叫人疑惑。其中雖不乏驚人之句,但總有些看起來怪怪的不夠流暢的地方。不過瑕不掩瑜,總之楚流婉這「昀朝開朝以來第一女才子」的名聲,算是傳開了。
楚秋月一直沒有動作,因為看楚流婉的表現其實便可猜到,此人極愛出風頭,如果自己去認親,恐怕還沒來得及敘敘舊,就要先被楚流婉惦記上——對方一定害怕自己搶她的風頭。
自己的父親楚連平是個商人。生意做的不大不小,好在現在他們所處的整個架空朝代——昀朝,並沒有很嚴重的重農抑商的思想,所以雖然是小商人,楚家也過的還是不錯。
只是,說到底,好像還是唸書、及第、為官這樣的路子看起來比較正途,當年楚連平與楚連汀一起寒窗苦讀,結果對方高中,自己卻名落孫山而且屢試不舉,還為此常常被父母苛責,所以直到今日,楚連平心中都一直有疙瘩,楚連汀常常讓楚連平過去住一小會兒,他也不肯,只待在這不大不小的水禮城,做著自己的生意。
既然楚連平一直不肯去京城楚家,那楚秋月倒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只是今個兒鄉試裡,自己那位好哥哥楚潮生高中解元,讓楚連平揚眉吐氣,楚連平喜不自勝,於是乾脆讓楚潮生在京城楚家住下,托楚連汀的關係讓他去見識見識,順便也認識一下以後可能可以提拔他的人。只說一到年關,就帶著楚秋月幾人也過去那裡過年。
其實楚潮生現在才十七,便中瞭解元,自然是極為厲害的,可是話說,玉不磨不成器,楚連平也明白這個道理,就算有人賞識他,也不會真的在秋闈和殿試中讓他取得什麼好成績,反而會讓他止步於會試。
可是楚連平想,至少也該讓他先見識一番,待三年後再來,興許楚潮生就可以中進士了,若好運,甚至可能成狀元!
另一邊方面,楚連平也是想好好炫耀一番。
畢竟,楚連汀雖然家中有三位妻妾,但是運氣很不好,生的儘是女兒,也就是最近才得了一子,才剛剛可以下地走路。
楚秋月一邊想著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一邊揉著腦袋歎氣。
也不知道楚流婉好不好糊弄,可別被她看出什麼,打碎自己平靜的生活。


第二章 楚春月
「秋月,你在這兒做什麼?」忽然身後傳來一道輕靈的女聲,楚秋月愣了愣,轉頭笑道:「阿姐。」
來人便是自己唯一的姐姐,楚春月。
昀朝這地方,男尊女卑思想沒那麼嚴重。比如女孩子,婦女,都還是可以自由出門。感覺和女性地位有所提高,社會風氣奔放的唐朝有一些相似。雖然還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度,但是納妾的人並不很多。
楚連平就是其中一個。
他只娶了一個妻子,也就是楚春月、楚秋月、楚潮生三位的母親,江倩倩江氏。
江氏也是普通不過的小戶千金,且家族中也沒有楚連汀那樣厲害的親戚,楚連平與江倩倩父親做生意時與江倩倩結識,兩人暗生情愫,之後之楚連平提親,兩人喜結連理,第二年就有了楚潮生,三年後,懷上了楚春月,又兩年,有了楚秋月。
如今雖然十八年已過去,但江倩倩與楚連平之間的關係還是極好的。
說老實話,他們之間說不上恩愛,畢竟十八年了,再美的人都會看厭,都會老去,以前的愛情也被親情逐漸替代,柔情雖猶在,但已今非昔比。
江倩倩與楚連平之間交談並不很多,在飯桌上常常是楚連平說著見聞,江倩倩微笑的聽著,有時候楚連平外出做生意,風塵僕僕的回來,江倩倩也從來不問什麼,只幫他接過行李遞給下人,又吩咐下人準備好洗澡水,吩咐廚房準備老爺最喜歡吃的飯菜和零嘴,自個則跟著楚連平進房替他擦背。
但兩人之間,也決不可說是不恩愛的。
楚連平除了為了應酬去那些花柳之地,從不沾染胭脂的味道回家,十七年來,更是提都沒提過納妾之事,在外看見了新鮮的玩意,總會帶回來給兒女們玩,看到了漂亮的衣物首飾,也會帶回來給江倩倩。即便江倩倩不愛打扮,但也會微笑著收下,放回梳妝匣收好。
楚連平和江倩倩,似乎就是那種淡然如水的相處方式,並不是一灘死水,而是細水長流,無聲卻長久。
楚秋月前世見慣了閃婚閃離的速食愛情,看到楚連平和江倩倩這般,心中自然是極為感動的,心下也希望將來能有這樣的婚姻。
「瞧你,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楚春月笑道,也探頭出去望了望,「剛剛這裡聲響挺大,怎麼,是隔壁的蔣小強嗎?」
「唔,是。」楚秋月點點頭。
楚春月搖頭:「好好一個人,怎的變成那樣。」
「就是。」楚秋月點點頭,然後拉著楚春月的手道,「阿姐,你怎麼跑這兒來了?我可知道又有媒人來向娘說媒了。」
楚春月連微微一紅,假意怒斥道:「你管這麼多作甚?我還未及笄呢,那些人未免太心急,娘一定會幫我推掉的。」
「這可說不准……畢竟還是要先定親的嘛,而且後面拉拉雜雜那麼多事兒,估計穩妥了之後,阿姐你也及笄了。」楚秋月打趣。
楚春月好氣又好笑的道:「你才多大?鬼靈精!」
「什麼呀,」楚秋月故作委屈道,「阿姐,水禮城哪個不曉得阿姐你漂亮乖巧的很,女紅又做得好,小詩小詞也會一些,咱們家又出了一個解元,京城裡還有個從二品的大伯——你說,你這樣的姑娘,別人當然該搶破頭啦!」
聽她這麼說,楚春月也忍不住笑起來,兩姐妹笑成一團,感情倒是不錯。
楚秋月挺喜歡自己這個姐姐的,楚春月算是中規中矩的古代小家碧玉,本本分分的,待楚秋月也不錯,兩姐妹偶爾交交心,也算談得來。
只是楚春月有一個缺點,就是對一些名利錢財看得太重。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楚秋月擔心楚春月會因此而遺失了更重要的東西。
比如剛剛楚春月推說自己是因為沒及笄,那些人太心急,可楚秋月曉得,她只是瞧不上水禮城的人而已。
果然,就聽得楚春月頗為感慨的說:「呵,在水禮城有名氣有什麼用?水禮城這麼小,出名容易的很,來上門提親的人,頂頂厲害的,也不過是縣太爺的小公子。那又有什麼了不起?紈褲一個,毫無前途。若要說厲害,還是大堂姐最厲害了,整個昀國,何人不知她的名號?恐怕以後青史都會留名,民間書籍,更是會神乎其神的記著她。」
歎了口氣,楚春月對楚秋月道:「秋月,你知道嗎,我有時候看一些話本,一想到,大堂姐以後也會在這上面,供後人瞻仰揣測,我就好生羨慕。可是我……」
她口中的大堂姐,自然就是楚流婉了。
楚秋月趕緊拍著楚春月的背道:「好姐姐,你別想那麼多啦,想那麼多作甚?人各有命,雖然你名聲不及大堂姐,可是整個昀國,也只有一個大堂姐,同樣,也只有一個你呀!若你要因為不及大堂姐難過傷神,我豈不是要因為不及你而更加傷神了?這樣比來比去,又有什麼意思?人生在世,圖的還不是個樂。」
楚春月笑了笑:「你倒是坦然,只是你年紀小,現在這樣想,以後卻未必然。」
楚秋月心中無奈,她就是因為年紀足夠大,所以才想開了的!
不然,自己其實還比楚流婉早來一年呢,要成名也是她先成名呀。不過此刻楚秋月越發慶幸自己沒有那樣做,看楚春月就知道了,名聲越大,也越招惹妒忌,別人倒算了,自己的親姐姐還這樣嫉妒著自己的話,那難不保生出什麼事端。
她可沒那麼多精力去對付各種各樣難防的暗箭。
「你想想看,」楚春月把手搭在楚秋月手背上,「大堂姐又是在京城,又名滿天下,又馬上及笄,別的不多說,那些提親的人,恐怕早就踏破了她們家門檻!而且還不比水禮城的這些公子,那可是京城啊,人傑地靈,隨隨便便抓一個,就是榮華富貴的,前程似錦的大少爺!」
楚秋月見楚春月這幅樣子,也知道她念想極重,不是自己三言兩語可以說的聽的,於是只好道:「話是這麼說沒錯,可京城是非也多呀。不過如果阿姐你真的這麼想,我倒是有個主意。」
「哦?」楚春月眼睛一亮,「什麼主意?」
隨即又笑了笑,點著楚秋月鼻子道:「你這丫頭,才十二歲呢,能有什麼主意?好了,別框我了,我估計娘也該把說媒的媒人打發走了,我們去看看飯好了沒。」
「別呀,我是說真的。」楚秋月扯著楚春月的衣袖,道,「你看,大哥現在不是在京城挺好的嗎?我上次聽父親說過,大伯本就很喜歡大哥,這次大哥中瞭解元,大伯也很高興,而為了讓他更好的唸書,並且開闊仕途,大哥很可能以後就在京城住下了。」
「這我倒是知道,上次父親是在吃飯的時候說的吧。」楚春月眼珠子轉了轉,然後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讓我也住在京城?」
楚秋月歎了口氣:「其實你也知道嘍,本來京城就是我們的本家,只是父親以前賭氣,所以才來的水禮城,大伯以前也老喊我們過去住,兩家合併,可是父親一直不肯罷了。現在,就說不准啦。不過說真的,我其實還是更喜歡水禮城一些。」
其實楚秋月幫楚春月點明這一點,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京城,她是非去不可,只是,她卻沒有自信能夠完全躲開楚流婉,既然楚春月這麼有野心,自己就幫她一把,這樣也可以讓她吸引楚流婉的注意力——一個對自己又羨慕又有些嫉妒的表妹,肯定能讓楚流婉提高戒備,這樣一來,自己就可以被忽略了。
楚秋月歎了口氣,她其實也無心這樣做,不過這是她能想到的比較好的辦法了。而且她也不算是害楚春月吧,畢竟就算自己不點明,楚春月遲早也會想明白,或者甚至用更極端的方法達到自己的夢想。
現在她這麼做,算是「一舉兩得」吧。
兩人聊了一會兒,就見小綠急匆匆的從門口進來,小綠看見楚秋月還在院子裡,愣了愣,然後趕緊上來:「二小姐,對不起,我剛剛在外面碰上了以前家鄉的朋友,一聊就忘記了時間了。」
「我是沒事兒,就是剛剛王婆知道了,你小心你的皮吧。」楚秋月笑道。
小綠「啊」了一聲,捂臉道:「王婆肯定會罰我的。」
楚春月看了看小綠,道:「你又亂跑了?當然該罰。」
楚春月不如楚秋月好講話,也不如她和小綠關係好,小綠於是唯唯諾諾道:「嗯,是……」
然後抬起頭,詢問道:「大小姐二小姐,現在估計到了吃飯的時間,我去幫忙吧?」
「去吧。」楚秋月點點頭,看著她快步跑開,轉頭對楚春月道,「我們去大廳看看,娘和媒人說的怎樣了。」
楚秋月搖了搖頭:「我不能被媒人見到的,這可是規矩。我先回房,一會兒如果開飯,小竹自然會來叫我的。」
「唔,好。」楚秋月點點頭,獨自一人往大廳走去。
果然才走到門口,就見江倩倩的陪嫁丫鬟江寧送了媒人出來,臉上是公式化的笑容。媒人沒談成,自然笑不出來,只板著臉走在前頭。
那媒人瞧見了楚秋月,停下腳步,打量著楚秋月:「喲,這是楚家二小姐吧?」
楚秋月笑著點了點頭。
她性子懶散,不愛出門,不像楚春月時常會去參見一些待字閨中的女子的小宴會,也不曾有什麼大作為,所以見過她的人並不多。
嗯,模樣很不錯呀,假以時日必然是個頂漂亮的姑娘。」那媒人笑著道,預期倒是挺真心。
「呵呵。」楚秋月敷衍著笑了笑,江寧也及時上前,對媒人道:「張大娘,這邊走。」
張媒婆點點頭,跟著江寧走了出去。
楚秋月忍不住搖了搖頭,然後一溜煙跑進大廳,就見江倩倩正端坐在椅子上,望著一張紙發呆。
她已經三十多歲近四十了,眼角有淡淡的細紋,那是歲月留下的刻痕,可歲月留下的,卻也不止這些,它還給江倩倩一種旁人無法學會的淡然優雅。
此刻她坐在那兒,都宛如一株安靜的蘭花,不夠搶眼,卻暗香瀰漫。
有這樣的女子常伴身側,也難怪楚連平看不上其他人了。
聽見楚秋月的腳步聲,江倩倩抬起頭,笑了笑:「秋月怎麼來了。」
「我來幫阿姐看看這次找上門的人怎麼樣。」楚秋月笑瞇瞇的回答。
被楚秋月逗樂了,江倩倩邊笑邊搖頭:「人小鬼大。」
雖是這麼說,江倩倩還是把手中的紙遞給楚秋月:「想看熱鬧就看吧,喏,就是這人。」
楚秋月接過那張紙,就見上面是一個頗為清秀的男子,眉目如畫,煞是好看。旁邊是名字、家世、生辰八字之類的東西。
「挺好看的呀。」楚秋月睜大了眼睛道。
江倩倩搖了搖頭:「一個男人,好看有什麼用?而且畫上的模樣,不關乎他真正長相如何,而關乎畫師的技藝。」江倩倩似有所感,摸著楚秋月的頭,輕聲歎息,「何況你姐姐,她也志不在此……」
楚春月表現的很是明顯,江倩倩自然也知道自己女兒的那些心思,楚秋月張了張嘴,剛想說兩句裝傻的話來活躍一下氣氛,誰知道忽然小竹急急忙忙的衝了進來,見了江倩倩,喊道:「夫人,不好了,大小姐失足落進水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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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3:09 PM
第三章被穿越
江倩倩霍地站了起來,聲音微顫:「怎麼回事?」
「大小姐,大小姐……」小竹嘴唇微顫,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江倩倩皺緊眉頭,大步往外面走,一邊吩咐道,「小竹,是後院的池塘嗎?人救上來了嗎?」
「是後院的池塘!我一路喊過來的,家丁已經去了,人應該已經救上來了。」小竹連忙點頭。
江倩倩腳步不停,又道:「秋月,你同我一起來,小竹,你快去找王婆,讓她吩咐好,多找幾個大夫來,再去店裡把老爺請回來。」
「是!」小竹又慌慌張張的衝出了大廳,腳步都是虛浮著的,顯然是害怕極了。
江倩倩雖然表現的沉穩,但是言談舉止之間,還是透露出了她的慌亂。
楚秋月亦步亦趨的跟在江倩倩身後,見她雙手微微顫抖,連忙伸出自己白白嫩嫩的小手握住她的手:「娘,沒事的!」
江倩倩愣了愣,眼中似是有些欣慰,然後點頭:「快走吧。」
二人急忙趕到了池塘邊,果然人已經救上來,可是幾個三大五粗的男人圍著楚春月,一個個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面面相覷著,見江倩倩來了,彷彿見到救星一般,都上前來:「夫人!」
江倩倩點了點頭,蹲在楚春月身邊,眼淚立刻就落了下來,楚春月還有些氣,只是極為弱,彷彿下一秒便要香消玉殞了一般。
雖然古人不知道什麼是CPR,但溺水急救常識還是有的,剛剛幾個家丁也只是因為挨著男女授受不親,自己又是下人而不敢動手,江倩倩怒道:「還愣著幹嗎?快過來幫忙!」
說完,把楚春月最外面的大披風給解開,再把裡面的衣服最頂端的兩顆扣子給解開了,以保持楚春月呼吸的通暢。接著掏出手帕,包住手,把楚春月鼻子和嘴巴裡的淤泥、水草給清了出來,然後叫家丁抬起楚春月的腰腹部,形成腳朝上、頭下垂進行倒水。
果然,這樣倒著沒一會兒,楚春月就猛地咳嗽了起來,有水從口鼻中噴出,幾個家丁趕緊將其放下,楚春月使勁的咳了幾聲,然後平躺著靜默了一會兒,才緩緩睜開眼睛。
一睜眼,她就露出驚訝的表情,然後緩緩道:「你們是誰……」
看她這表情,聽她這台詞,楚秋月就暗叫糟糕。
該不會又是一個穿越的吧!
怎麼回事啊,要不要這麼集中啊,以前她來了七年,也才和一個穿越者「神交」過,怎麼這幾天,就接二連三的來人!
而且居然穿的還是自己的親姐姐……楚秋月心裡揪了一下,哎,希望楚春月只是腦子進水,一時失憶,千萬別是穿越了!
聽見楚春月的問話,江倩倩也愣住了,來不及關心楚春月現在的身體狀況,皺著眉頭道:「春月,你怎麼了?別嚇唬娘啊。」
楚春月睜大了眼睛:「春月?那是誰?」
……四週一片安靜。
忽然,楚春月眼中一亮,然後喃喃自語:「我穿越了……」說罷,頭一歪,竟又暈了過去。
楚秋月頓時一個頭兩大個。
江倩倩不解的看著楚春月,然後猛醒道:「快,先把小姐抬回房間!」
那幾個家丁連忙將楚春月抬起,送回房間,江倩倩緊皺眉頭跟在後面,顯然是還在為楚春月那幾句話而疑惑。
楚秋月也緊皺著眉頭——事實上,她才是最煩的那個。
見楚秋月小小的臉都皺成一團了,江倩倩不由的好笑,安慰她道:「沒事的,春月現在應該沒事了,只要讓大夫再看看便是。至於剛剛那番胡話,大抵是受了驚嚇。」
不不不,才不是受了驚嚇那麼簡單!
楚秋月心中的一個小人正狂搖頭:才不是才不是,才不是什麼受了驚嚇,真正的楚春月已經死了或者反穿越了,現在的這個是不知道哪兒來的現代人!
不過當然,她也只能在心中叫一叫就是了……
面上她還得勉強的笑著:「呃,是啊,阿姐福大命大,當然沒事。」
天知道,她此刻多想學馬教主大喊兩句以表示心中的糾結啊!
楚春月一直昏睡著,沒一會兒大夫和楚連平都匆匆趕來,楚連平見江倩倩一臉擔心的站在楚春月的床頭,連忙攬過她的肩頭,安慰道:「沒事的。」順手也摸了摸楚秋月的小腦袋。
江倩倩點點頭,也不說話,有些緊張的看著正在被大夫把脈的楚春月。
這時候她臉上的疲憊更加明顯,叫人心疼。
楚秋月站在一旁,狠狠的歎著氣。
毫無疑問,江倩倩是個好妻子,好母親,這樣的女人,真不該讓她這麼擔心。只希望新穿越來的那人和自己一樣,安分一些,能裝模作樣就裝模作樣下去,千萬別弄出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最後搞得跟蔣小強那樣。那樣的話,江倩倩必然會受傷不已。
還有,也不知道楚春月去哪兒了,是死了,還是反穿越了?哎……就算楚春月有些缺點,但人無完人,她好歹也是自己喊了七年阿姐的人啊,說沒有感情,那未免太不實際了。
可惡的是她現在還不能表現出來——楚春月「好不容易沒事」,她應該高興才是。
大夫診完脈,對楚連平和江倩倩道:「楚大小姐不礙事了,只是受驚過度,加上還有一些水未完全散去,一會我開個調養的方子便是。」
楚連平笑了笑,讓管家領著大夫去拿診費,然後對江倩倩道:「看,這不是沒事兒了嗎。」
「嗯。」江倩倩點了點頭,撫著胸口道,「不過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有點心神不寧的感覺。」
母女同心罷。
楚秋月暗歎,心中一片淒涼無奈。
江倩倩和楚連平一起下去詢問小竹究竟怎麼回事,楚秋月卻不肯離開,她估摸著楚春月醒來之後,必然會問東問西,與其叫別人猜疑,倒不如自己上陣,先把她弄的正常一點再說。
果然,沒多久楚春月就悠悠轉醒,不待她開口,楚秋月就先搶白道:「阿姐,你醒啦?」
楚春月愣了愣,眼珠子咕嚕嚕的轉,然後她點頭:「啊,是啊……」
呼,還好是個有點腦子的。
楚秋月暗自鬆了口氣,道:「阿姐,你也真是的,好端端的怎麼會跌進了池塘?叫我、爹娘都擔心死了,在京城的哥哥知道後恐怕也會很擔心的。而且你這樣,肯定會連累到小竹,她是你貼身丫鬟,沒照顧好你,必然會受罰……哎,楚春月呀楚春月,我楚秋月怎麼會你這麼個笨笨的姐姐呢?你都十四,即將及笄了,還不如我這個十二歲的人懂事呢!」
江倩倩點了點頭
楚秋月看起來拉拉雜雜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但其實已經暗中把基本的信息告訴給了楚春月,比如兩人姓名,家中關係,甚至小竹都說到了。
楚春月心中暗笑,都不用自己套話,這個妹妹就把她想知道的都給說出來了,哈,看來果然是上天眷顧。
但她臉上還是作出抱歉的表情:「啊,對不起啦,我也不大清楚……噢,對了,我剛剛清醒,腦子還有點糊里糊塗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進水了,可能有很多東西都會忘記,到時候都靠阿妹你啦。」
「阿妹?」楚秋月故意愣住,「阿姐,你怎麼叫我阿妹了?你一向都叫我秋月的呀……你該不會還打算管娘叫阿娘,管爹叫阿爹吧?」
楚春月汗,她還真是這麼打算的。
「呃,當然沒有,只是叫著好玩。」她擺了擺手,又扶住額頭,假意道,「我還感覺自己有些東西忘記了,你可以多跟我說說嘛?」
「當然可以。」楚秋月笑了笑,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
當然,她也是把重要的東西說了出來,畢竟如果事無鉅細的講,那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何況楚秋月這具身子五歲前的記憶,她自己也沒有。
前面說得好好的,楚春月也認真的聽著,直到楚秋月講到,楚春月在水禮城名聲不小,時常有媒人上門說媒的時候,楚春月忽然霍地坐了起來:「什麼?!」
「什麼什麼……」楚秋月眨著眼睛看她。
「男女之間,婚姻大事,居然說媒?!」楚春月咬牙道。
「這……就是因為是婚姻大事,所以才要說媒呀。」楚秋月莫名其妙。
「包辦婚姻,太迂腐了!」楚春月搖頭,做痛心狀,「男女之間連面都不見就要成親,太可惡了!」
「誰說的……」楚秋月心中知道對方還以為這裡是完全的中國古代,於是解釋道,「昀朝開朝以來,就沒有男女婚前不見面的啊!」
「昀朝?」楚春月果然一愣,然後訕笑道,「你繼續說。」
「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畢竟我還沒到要考慮這個的時候,不過我聽教書先生提起過,一般是由男方請媒人,帶上畫像、姓名、年庚、生辰八字之類的來上門說媒,若女方也有意,則女方也會把「庚帖」送去給男家,男家將此帖置於神前暨祖先案頭上,卜吉,如果三日內家中無事,兩人生肖八字也不相沖,那便可以安排男女之間見面的事宜。」
楚秋月解釋著,中間似乎聽見楚春月自語了一句「封建迷信」。
「見面需要有長輩和媒人也在場,當然,之後會給他們大約一盞茶的時間獨處,說說話,如果都滿意,則可以準備後面的事情,如果有一方不同意,則需再看。」
「啊,原來是這樣。」楚春月剛剛一腔熱情憑空被熄滅,立刻焉了下來,「雖說,這樣還算好,但是,我覺得,還是應該自由戀愛!」
「自由戀愛?」楚秋月歪了歪腦袋,「阿姐你是指男女自己認識了,然後成親嗎?」
「對,對。」楚春月連忙點頭。
「啊,這個也是可以的——不過當然,還是要走那套程序的。而且有時候門戶問題,也是挺麻煩的。」
楚春月瞇了瞇眼:「呵,門不當戶不對嗎?我就知道會有這樣的封建思想……哎,迂腐!」然後忽然握住了楚秋月的手,「秋月呀,你可要記住,愛情,那是不分性別,不分國界,不分年齡的!什麼門不當戶不對,全部都是扯淡!還有男尊女卑,那也是扯淡!愛情至上和男女平等,才是真理!」


第四章 好姐妹
楚春月自然是慷慨激昂,楚秋月卻是叫苦不迭。
原以為楚春月還算正常,誰知道居然是個這樣的……昀朝已經夠開明的,她還要嚷嚷著什麼愛情至上男女平等,這要是在明清,指不定楚春月就要被抓去浸豬籠了……而且男女平等也算了,愛情至上,這才是扯淡吧……
楚秋月連忙作出驚嚇的模樣:「阿姐,你怎的這樣說!」
「秋月,你還小,還沒有被封建思想完全洗腦,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明白我的,總有一天!」楚春月一副自以為很懂行的樣子對楚秋月道,信心滿滿。
楚秋月搖了搖頭:「愛情至上和男女平等,倒也算了,只是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怎麼好說扯……扯那什麼呢。那可不符合阿姐你的身份!雖說我們家也不是大戶人家,可是就算是小戶之家的女兒,也不該說這樣的話呀。」
楚春月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只一個人歎息:「你不懂我……」
楚秋月心中冷笑,好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模樣,只是醉的究竟是誰,還不知道呢。
「阿姐,你對我說說也就罷了,千萬別在父母還有外人面前說這些話。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兒,但是就拿隔壁那個蔣小強來說吧,他前些日子磕到頭,結果醒來之後,就瘋瘋癲癲的,一日到晚說什麼要雄霸天下,坐擁江山,儘是些大逆不道的話,最後還想跳崖拿什麼秘籍……也虧得蔣小強父親厲害,沒讓這些話往京城裡傳,不然,雖然蔣小強只是個毛孩兒,但也是殺頭的大罪!」
「哦?」楚春月眼珠子滴溜溜的轉,顯然是猜到了蔣小強是什麼人,於是連忙問,「那他現在呢?」
「現在?」楚秋月冷笑,「被關進了瘋人塔避風頭唄。」
「啊……」楚春月愣了愣,笑著道,「放心吧,秋月,我不會亂說的。」
楚秋月點頭:「那就好,也省的爹娘擔心,娘可寶貝你呢。」
「娘很寶貝我嗎?」楚春月興沖沖的問。
「嗯。」楚秋月心中不耐,楚春月越發得意忘形了——如果楚秋月是旁人,看她這樣子,早就起疑心了,她自己還完全不自知。
「哪個娘不疼愛子女的呢?」楚秋月道。
「呵呵,也是。」楚春月點點頭,然後對楚秋月道,「秋月啊,我剛醒,還有些乏,你先出去吧。」
「嗯。」楚秋月想了想還是提醒她,「阿姐,你千萬記得,有什麼不曉得的地方,來問我就是。我雖然年紀小,但還是知道一些事兒的,就是你千萬別問爹娘,還有下人們。」
「當然,」楚春月道,「不過秋月啊,你要記得,這世界上呢,是人人生而平等的!其實,下人們也是人呀!」
楚秋月驚訝:「誰說下人不是人了?」
還人人生而平等呢,那也要看什麼時代背景啊,你現在去跟他們講民主,講共產主義社會,還不得被拍成渣!
楚春月每次都期待楚秋月可以表現出一些現代人的迂腐,然後自己去感化她,可每次都被她四兩撥千斤的給擋了回去,楚春月心中不爽,只擺手:「我隨便說說罷了,你先走吧。」
楚秋月不再多說,點點頭便離開了。
出了門,她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先站在門口,聽著裡面的動靜。
片刻之後,裡面就傳來了楚春月的歡呼之聲:「我穿越了!我穿越了!哈哈哈哈哈哈……太好了,還是架空朝代……想不到啊,難怪我以前那麼不如意,原來是上天要歷練我,讓我來到古代,改造這些迂腐的古代人!我一定要努力,把他們的觀念改正過來……哈哈!」
楚秋月連連搖頭,最後只能一甩袖,大步邁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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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秋月走到大廳,就見楚連平和江倩倩正在問小竹話,小竹正跪在地上,眼睛裡還有淚珠。
「春月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她要去池塘旁邊伸手折花,你也阻止不了。罷了,你起來吧。」楚秋月進去的時候,剛好聽見江倩倩無奈的讓小竹起來。小竹得了赦令,連忙道謝,帶著淚痕站了起來。
「爹,娘,我剛從姐姐那兒回來,她沒什麼大礙倒是真的,不過似乎人有些暈,很多事情不大記得了,我剛剛給她說了一遍,她也差不多都想起來了。」楚秋月對江倩倩和楚連平道。
江倩倩起身:「春月醒了?」
「嗯,不過剛剛又說乏了,估計又睡了。」楚秋月怕江倩倩想去看她,連忙道。
「這樣。」江倩倩重新坐下,卻是鬆了一口氣,「那就讓她先歇息著吧。」
「娘,阿姐是怎麼了,為什麼會掉進池塘?」楚秋月問道。
江倩倩搖了搖頭:「她看見池塘裡有一朵花挺好看,就想伸手去折,探了大半個身子出去,池塘邊本又滑,她一下子便落水了。哎,這孩子。」
「沒事兒了就行。」楚秋月只道。
然後她跑到楚連平身邊,甜甜的喊:「爹。」
楚連平很喜歡這個乖巧的么女,點點頭,摸著她的腦袋道:「怎麼了,有事要爹做?」
「不是,就是喊喊爹,畢竟爹這個時候一般都在外面做生意,很少回家嘛。」楚秋月甜甜道。
她前世因為性子有些冷淡木訥,所以很少和父親撒嬌,一般女兒對父親的依賴她也沒有。小時候倒還好,長大了,也逐漸覺得可惜,就是因為自己不會表達感情,而導致父女之間非常冷淡。
果然,楚連平聽了這話很是受用,點頭道:「好,以後爹得了空就回來。」
「店裡到家裡也有一些路,爹坐馬車來來回回,也夠辛苦了,還是不要吧。」楚秋月一臉遺憾,懂事的道。
楚連平更加喜悅,只道:「哎,我楚連平自己沒什麼大本事,倒是一雙兒女,都是聽話懂事的孩子。潮生是,你是,春月也是。」
江倩倩在一旁聽了,好笑的搖頭:「老爺說的這是什麼話?這一雙兒女,生,是因為您,長,也是依靠您,他們若是有本事,您就更有本事了。哪有爹娘說自己的呢?」
楚秋月曉得,楚連平這人什麼都好,是個好丈夫好父親,但就是太要強,對於自己不如哥哥的事情,他始終耿耿於懷。
於是也趕緊道:「對呀,我覺得父親是天底下最有本事的人。」
楚連平心情愉悅,豪爽的大笑了幾聲,不再多說。
小竹戰戰兢兢的站在一旁,想了想還是道:「那我先去小姐那邊吧,等小姐醒來也好照顧她。」
「等會兒。」楚秋月趕緊攔住,玩意楚春月現在還興奮地在房裡蹦躂,那小竹看到豈不是該嚇死。
「我和你一起去。我剛剛才想起來,還有一件事兒沒跟阿姐說呢。」楚秋月道,然後轉頭看江倩倩,「娘,您就陪陪爹先,我有秘密和阿姐說,您如果要來,晚些來,好嗎?」
江倩倩無奈的點了點楚秋月的小腦袋:「鬼頭鬼腦的,去吧。」
楚秋月清脆的應了聲,對小竹道:「咱們走吧。」
楚秋月走在前面,小竹走在後頭,等快到了楚春月的房間之時,楚秋月連忙加快步伐,搶先道:「阿姐,我帶著小竹來了。」
裡面一陣聲響,大抵是楚春月趕緊縮回了被子裡。
楚秋月嘴角勾了勾,敲門:「阿姐,我聽你裡面還有聲響,似乎沒睡著?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罷。」楚春月刻意壓低了聲音,造成柔弱的感覺,「我確實還沒睡呢。」
對小竹點了點頭,楚秋月推開門,見楚春月正半仰在床上,那姿勢,似乎是在學林黛玉……楚秋月心中一囧,面上卻忍著沒表現出來,只對小竹道:「娘不怪你了,阿姐卻不知道怨不怨你,你還是去先請罪先。」
小竹連忙上前,跪在楚春月床前:「大小姐,是我不好,我……」
話還沒說完,就見楚春月忽然蹦下床,連鞋子都未穿上,就把小竹扶了起來。
小竹嚇了一跳,不解的看著楚春月。
「小竹,你是我的貼身侍女,何必這麼見外?」楚春月笑的很是溫和,「我們以後,別再說什麼主子奴才了,我們該是好姐妹!」
噗,還有這一招啊。
楚秋月哭笑不得。
小竹本來以為楚春月是原諒了她所以扶她起來,結果聽她這麼說,嚇的夠嗆,立馬撲在地上,連磕三個響頭:「大小姐,大小姐,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您千萬別趕我走!」
顯而易見的,小竹是以為楚春月在用話諷刺她,所以才越發驚恐。
「哎呀,小竹,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楚春月也急了,「我不是逗你,我說的是真的!我們應該是平等的,而不是一個差遣一個!」
小竹充耳不聞,還是一個勁兒的磕著頭,楚春月「哎呀」了一聲,乾脆也撲通一下跪了下來:「這樣你信我了吧!」
小竹兩眼翻白,幾乎要暈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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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3:12 PM
第五章 路人甲
楚秋月原本冷眼看著兩人鬧騰,還希望楚春月能明白,思想這種東西,根深蒂固,一些迂腐想法要完全根除,根本不可能。就算要淡去,起碼也需要時間和很大的努力,絕不是像一些穿越小說裡的女主一樣,說兩句「我們今後就是姐妹了」,就可以讓對方感激涕零,受到思想衝擊的。
小竹這樣的反應,才是最正常的反應。
誰知道,楚春月更狠,居然下跪!
楚秋月趕緊上前,楚春月眼睛一亮,對楚秋月道:「秋月,你幫我告訴她,我們其實應該都是好姐妹!」
楚秋月不理她,將她扶起來,然後對小竹道:「你別磕了,頭都破皮了,也虧得這地上有毯子,不然早頭破血流了。阿姐剛剛『腦子進水』,我已經說了她有些糊塗,你還真當真吶。先下去,領點藥敷上,等好了點再說。」
小竹這回倒是手腳麻利的下去了,看著楚秋月的眼神,儘是感激。
楚春月看著小竹離開的背影,氣得半死:「她怎麼這樣?!奴性!我好好跟她說話,她非得對我磕頭,你對她不冷不熱的吩咐,她卻感恩戴德!」
楚秋月心想,原本你比我凶多了呢……但還是皺著眉頭告訴楚春月:「阿姐,你到底怎麼了?居然跟一個婢女下跪,這可真是聞所未聞!」
「我都說了,我從今以後,把她當姐妹看。」楚春月不耐煩的看著楚秋月,彷彿在埋怨她的「迂腐」。
「姐妹?」楚秋月閉了閉眼,道,「阿姐,你究竟知不知道,姐妹是什麼概念?如果你真要與她情同姐妹,那麼,今後穿衣梳頭打扮,你得自己來,而首飾,也要分小竹一半。床,也要讓一半給小竹,走在路上,她不跟在你後面,而是與你並排而行,其他下人見了你們,會喊兩次小姐好——就連父親為我們的嫁妝,也要撥出一些給她。」
「當然,你不能差使她,以後原本是小竹做的事情,你都要自己來,有時候甚至還要幫小竹做事。還有,你知不知道你剛剛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如果傳了出去,我們楚家的臉,都會被丟光吶。」
楚秋月緩緩說完,看著楚春月:「阿姐,你要這樣和小竹『情同姐妹』嗎?」
楚春月被楚秋月說的啞口無言,半響才支吾道:「我說的情同姐妹,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我說的,我精神上的嘛,不一定要真的,呃,像你說的那樣,什麼都分她一半,還幫她做事……」
「那小竹會需要嗎?」楚秋月提醒道,「頂著姐妹的稱呼做下人做的事情,我想,任何人都不會高興吧?反而還會更加的埋怨,甚至是恨。她會認為,你是故意羞辱她的。」
楚春月沒想到這一層,又是一愣。
然後她道:「那也是她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楚秋月還想說什麼,忽然就見江倩倩和楚連平正緩緩往這邊走來,於是趕緊對楚春月道:「小竹的事情就算了,阿姐你也不是故意的吧?沒事兒了。你看,爹娘快來了,你還光腳站在這兒,像什麼樣?快上去,我幫你掩護著。」
當然,事實上楚秋月主要是怕江倩倩和楚連平看到自己一向守規矩的女兒忽然變成這樣,受到驚嚇。
楚春月慌慌張張的跳上床,又擺出黛玉的姿勢。
楚秋月心下覺得好笑,江倩倩和楚連平已經到了門口,門是虛掩著的,有一條縫,所以剛剛楚秋月才能看到兩人過來。
江倩倩沒敲門,只輕聲問:「我們可以進來嗎?」
「嗯。」楚春月有些緊張,連忙應了聲。
江倩倩和楚連平兩人進來,見楚春月果然已經恢復,只是臉色不大好而已,於是放下心來。江倩倩坐到楚春月床邊,把楚春月耳邊的頭髮往後撥了撥:「春月,你感覺怎樣?」
「我沒事了。」楚春月笑著搖了搖頭,語調稍微有些僵硬,大概是因為做戲有些緊張。但江倩倩只當還是因為落水的原因,並沒有在意。
江倩倩又問了幾句,確定她沒事之後,才拉著楚秋月一起走了。楚秋月臨走時不停的對楚春月使眼色,意思是讓她千萬稍安勿躁,別再做出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了。楚春月也不知道懂沒懂,只衝著她「神秘莫測」的微笑,估計自我感覺良好。
楚秋月無可奈何,只能希望楚春月先要消化一下來這裡的知識,沒心情鬧騰。
按說吧,除惱殘自然不該手軟,可是楚春月可是自己的姐姐,如果她被「除掉」,那江倩倩豈不是要傷心死?而且楚春月也不算完全腦殘吧,最多和蔣小強一樣,有些小說中毒,而且比蔣小強好多了,至少懂得一些道理。
楚秋月這個夜晚過的心神不寧,只能自我安慰著,想楚春月應該還有的治,才慢慢入睡。
第二天清早,楚秋月不像以往一樣賴床,而是在小綠叫自己起來之前就先起床了,喚來小綠,讓她幫自己梳妝一番,就趕往楚春月的房間。
楚春月還在睡覺,小竹正候在門口,額頭上抹了傷藥,包了一圈白色的紗布。
楚秋月想了想,把小綠支開,自個兒喚了小竹過來,對她道:「昨天阿姐失常的事情,你沒亂嚼舌根吧?」
「沒。」小竹使命搖頭。
楚秋月點點頭:「嗯,我猜你也不會亂說——額頭上的傷口,好些了吧?」
「沒大礙。」小竹回答。
「那就好。一會兒到了大廳吃朝食的時候,娘肯定會詢問,你就回答說是自個兒不小心摔著了便是。」楚秋月道,「曉得了嗎?」
「奴婢曉得。」小竹低頭道。
楚秋月轉身進了門,小竹在外頭發愣。
大小姐很奇怪是沒錯,可是二小姐似乎也變了一點。她以前可不懂這恩威並施的一套,對待下人也和善,雖說她現在對自己也是和顏悅色的,但是語氣神態間似乎多了一份隱隱的壓迫,氣場全開,真真古怪。
不過,二小姐畢竟也長大了,之前自己和她接觸不多,所以沒察覺這些變化也是理所當然的,可大小姐又是怎麼回事?忽然變得那樣,說那些胡話,真是嚇死人了……難道落個水,真能讓人性情大變?
若不是二小姐壓著自己,恐怕她的確會忍不住偷偷告訴老爺夫人,或者向其他人訴苦,哎。
楚秋月不知道小竹心裡正百轉千折,只有些憤恨這「楚春月」讓自己想不管任何事情的想法落空了。原本她只需裝的天真無邪,無憂無慮便是,反正黑臉有其他人做,可是現在,楚春月的爛攤子,全都需她收拾了,也真是無奈。
楚春月果然還在睡覺,睡姿倒是很平常,沒有什麼大動作。
「阿姐?」楚秋月上前兩步,小聲喊她。
「嘻嘻嘻嘻……」楚春月大概是做了一場好夢,正咧嘴笑著,「你這個男人,憑什麼瞧不起我們女人?沙文豬……」
楚秋月哭笑不得,楚春月也真是的,居然連做夢也想著這些事情。
誰知道楚春月語調一轉,道:「哼,你喜歡我?因為我特別?我可不喜歡你,沙文豬!」
呵,原來是好一場春夢!
就這兩句話,楚秋月也大致可以推斷出這個夢的劇情——楚春月教訓沙文豬,沙文豬因為楚春月不同於以前自己見過的女人,所以大感新鮮,然後愛上她,糾纏不清……
三流劇情的古裝劇裡,倒是常常有這樣的場景。
楚秋月懶得再聽,乾脆放大了聲音:「阿姐?」
楚春月夢話立刻消停了下來,半響,她「呃」了一聲,緩緩睜開眼睛。
看到楚秋月,她愣了半天:「秋月?你怎麼來了?」
「我來喊你去大廳吃點心的。」楚秋月笑了笑,道。
楚春月反應過來:「是吃早餐是吧?」
「早餐?」楚秋月故作驚訝,「這倒是新鮮說法。」
「你們不管它叫早餐?」楚春月愣頭愣腦的就問。
「什麼『你們』。」楚秋月搖頭,「早餐也可以,不過我們還是習慣叫它朝食而已。」
「唔,哦。」楚春月一邊轉著眼珠子一邊點頭,「我現在就起來準備。」
「嗯。」楚秋月點了點頭,「今兒是因為我知道你還不適,所以才來叫你,一般都是小竹叫你——這個阿姐你應該記得吧?」
「記得記得,當然記得。」楚春月笑呵呵的道。
「那就好。」楚秋月點了點頭,對外喊道,「小竹,進來吧。阿姐醒了。」
小竹輕輕的推門進來,楚春月見了她,大概是想到昨天的事情,以及楚秋月說的那番話,臉上滿是尷尬,只道:「小竹。」
「大小姐,二小姐。」小竹行了禮,從一旁的衣架子上拿了衣服下來,伺候著楚春月穿上,楚春月開始有些不好意思,但發現只要自己張手抬腳,就可以穿好繁瑣的衣服,那感覺實在不錯,便也樂得讓小竹伺候了。
楚秋月細心觀察楚春月的反應,笑了笑,沒說什麼。
等小竹幫楚春月弄好,楚春月才回頭,抓著小竹的手道:「小竹啊,昨日真是對不住你。」
小竹驚慌的縮回手:「大小姐,您別開小竹玩笑了。昨日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呀。」
楚春月愣愣的指了指小竹的額頭,小竹笑道:「哦,這是我昨天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傷的。」
「呃,是,是哦……」楚春月大概也是怕自己惹麻煩,只點頭,勉強的笑了笑,便不敢再同小竹搭話。
這就是「好姐妹」呀。
楚秋月搖了搖頭,難怪那些小說裡,最後女主的貼身丫鬟兼好姐妹總會背叛女主,興許就是因為這個吧。當然了,事實上劇情需要,任何人都會背叛女主,以突顯女主的偉大、招人妒忌,以及最後女主原諒貼身丫鬟時,女主的聖母。
楚秋月暗自慶幸,自己周圍有大堂姐這個「冠蓋京華」的人,也有蔣小強這樣叫人啼笑皆非的傢伙,自己無論如何也談不上女主角,只能算是個路人甲。
當然,現在還多了一個楚春月……


第六章 跪祠堂
楚秋月和楚春月攜手去了大廳,就見江倩倩和楚連平已經在桌上吃著小糕點了。
桌上擺著的是茶食刀切,杏仁佛手,豆面餑餑,奶汁角,肉未燒餅。
雖都是些簡易的小東西,但作為朝食已經是很不錯了。要知道如果是窮苦人家,有的甚至是乾脆不吃的。
中間擺著的是應時水果拼盤一份,一般是飯後隨意嘗兩口的,五顏六色煞是好看。
楚秋月和楚春月向江倩倩和楚連平行過禮,分別坐上自己的位置,拿了食物自己吃著,楚春月也老老實實的,沒做什麼奇怪的事情。
「小竹,你額頭上的傷怎麼回事?」江倩倩果然注意到了,皺起眉頭詢問小竹。
楚春月動作一滯。
小竹趕緊回答道:「我是昨日不小心摔著的,所以才有。我已經去領了藥,不礙事的。」
江倩倩點點頭,不再多問。
楚連平卻想起另一件事情,對江倩倩道:「娘子,那個家丁阿虎,可已將他押送官府?」
「還沒有,現在尚關在柴房中,還要看小晨的意思。」
「唔,小晨現在還沒回來嗎?」
「沒有。」江倩倩搖了搖頭頭,眼中不乏擔心之色,「出了這樣的事情,小晨肯定很難挨。」
「什麼什麼?」楚春月連忙放下手中的食物,看向兩人,「發生了什麼事情?」
楚連平和江倩倩對視一眼,俱是不解的看著楚春月:「春月,你怎麼了?」
楚秋月連差點埋進碗裡,這個楚春月,剛剛還想說她安分來著……既然江倩倩只是和楚連平說話,那她們倆聽著就行了,何必插話?如果楚春月真的這麼好奇,也大可以吃完朝食再來找她問啊。
楚春月又是同樣的回答:「哎,還是昨天的後遺症呢。我好多事情記不大清,渾渾噩噩的。」
說完又不滿的偷偷瞪了楚秋月一眼,好像是在埋怨她沒把阿虎和小晨的事情告訴她。
楚秋月心中氣的冷笑,她昨天可是把重要的事情全都說出來了,自己回憶的腦袋疼,說的口乾舌燥的也就罷了,今天反倒要被楚春月責怪!這人真是不知好歹,對著一個貼身婢女下跪,卻給維護自己的妹妹臉色看。
楚秋月氣的不願再管她,也不理會她會做什麼事情了,反正生死有命,楚春月這德行,也不是她能掌控的了,就端看楚春月自己會搞出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吧。
江倩倩雖然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道:「還是前些日子,阿虎輕薄小晨的事情。」
「哦。」楚春月點了點頭,眼中卻閃現了光芒,「誒,小晨什麼反應?」
「什麼反應?」江倩倩睜大了眼睛,「還能有什麼反應?一個黃花大閨女,居然被人輕薄,自然是哭哭啼啼,幾欲尋死了……哎,還好我勸下了她,給了她一筆錢,讓她先回自個兒家休息一下,至於阿虎……我們全看小晨了。畢竟,如果真的要把阿虎送官,那小晨聲名也不保了。」
「太迂腐了!」楚春月激動的喊出來,「這樣的事情,是阿虎不對,當然不能放過他,難道白白便宜了他去?就是因為你們常常這樣想,有所顧忌,才讓那些混蛋惡霸逍遙法外!這樣的人,就該受到法律……呃,我是指官府的制裁!」
江倩倩眉頭直皺:「春月!你在說些什麼胡話?怎麼用詞這樣古怪?而且,倘若真的這樣做了,恐怕小晨也嫁不出去了,阿虎不會死,但小晨這輩子,也算是完了。」
楚春月原本聽到江倩倩前面的那句話的時候,還有些不好意思,剛想收斂,聽江倩倩這麼說,又激動起來:「誰說女人這輩子就只能靠男人?誰說女兒沒了男人就活不下去?哼,告訴小晨,只管把阿虎送去官府,以後她有我負責。」
楚連平都聽不下去了,一拍桌子:「春月!你知不知道你剛剛犯了多少個大錯?那些離經叛道的言論自不必說,你頂撞你娘,便是大大的不對!」
楚春月還是有些怕楚連平的,低了低頭:「娘,我錯了……」
江倩倩不想怪她,剛準備說沒事,楚春月卻又抬頭:「可是,我不承認我說的話,是離經叛道,是不對的!」
楚連平厲聲道:「你說什麼?!」
楚春月心一橫,道:「其實我本來就想好了,我打算開店!」
楚秋月原本正在吃燒餅,聽她這麼一說,被嗆得厲害,看著手中的燒餅,再看看一邊嚴肅的楚春月……楚秋月越看,就覺得兩樣東西越發相似。
「開店?」楚連平皺眉,「開店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是乾淨的生意,而且盡量不要拋頭露面就是。只是你還太小,這樣未免還是有些不好……一般若要開店,也起碼得為人婦,為人母之後!而且,你開店,和你這些亂七八糟的言論有什麼關係?若讓旁人聽去了,會傳成什麼樣子?春月,你原本懂事聽話的很,怎麼落水一次,性情這樣大變!」
楚春月不屑的說:「旁人要傳就傳唄,爹,我的座右銘……就是我堅持的理念就是——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我開店,就證明我有錢,我以後會把店舖逐漸擴大,甚至成為首富!我手下的人,將以女性為主,那些備受壓迫的女性們,將會找到組織,我們要一起追求女權,也就是女人的權利!首先,我們要廢除昀朝的一夫一妻多妾制度,只能一夫一妻!如果實在不行,那女人也要有嫁很多個老公的權利!還有就是,憑什麼黃花閨女才是個寶,不是黃花閨女,那也行!」
頓了頓,她又道:「還有還有,那個青樓!青樓憑什麼都是男人去逛啊,也該有讓女人逛的才是!」
江倩倩聽了這話,一口氣險些沒上來,幾乎快暈倒過去,江寧趕緊上前,扶住江倩倩,幫她順了順胸口,江倩倩才緩過氣。
楚連平氣的青筋都快爆出來,一拍桌子:「來人,將這個孽女,帶去祠堂,在祖宗的牌位前跪到晚上再說!」
家丁立刻上來,按吩咐做了,楚春月倒是沒反抗,只冷冷道:「我知道,任何改革一開始都會被阻撓的,但是我不會屈服!」
楚秋月也怒斥:「阿姐,你別胡言亂語了,就算你再想做什麼,也要先想想,是誰給你這條命的!」
她這話一語雙關,旁人聽了,只會以為楚秋月是提醒楚春月要注意長幼之序,不可頂撞爹娘,但楚秋月曉得,楚春月聽了,還會有另一層意思,就是楚春月本來就是佔了別人的身體,她怎可這樣放肆?
楚春月聽了這話,果然面露愧疚之色,但還是死鴨子嘴硬的不肯道歉,被壓著去了祠堂。
其實,楚春月是很想把兩邊的人甩開,說:「不用你們壓,我自己去!」的,可是,她剛想這麼做,才反應過來自己不認得祠堂在哪兒,只好委委屈屈的被壓著走了。
楚春月被壓了下去,楚秋月趕緊跑到江倩倩身邊,也幫江倩倩拍背:「娘,娘,您沒事吧?」
楚連平握著江倩倩的手:「娘子,先別太激動,緩一緩。」
江倩倩閉著眼睛,久久的不說話,半響才落下淚來:「春月怎的變成這樣?昨日就算落水之後,我們去看她,她也還是好好的啊……」
楚秋月見江倩倩落淚,心中更恨腦殘的楚春月,她想就想唄,如果真想做,那也該慢慢積累一步步到位啊!幹嘛亂說!不過,如果她想得到,那也不至於這樣了。
小竹在一旁,唯唯諾諾的看著三人,大概也是想到了昨天楚春月的反常,她看著楚秋月,意思是要不要也一併告訴了江倩倩,讓他們去查一查究竟怎麼回事。
楚秋月連忙搖頭。
他們再怎麼查也沒用的,因為這個「楚春月」,她就是楚春月,只是靈魂不同了而已。如果小竹真把昨天楚春月對她下跪的事情說出來,那豈不是更給江倩倩添堵?
「娘,我猜姐姐還是因為昨個兒的事兒才這樣,腦子不清不楚的,不是進了水,就是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纏上了……我相信,她現在去祠堂裡跪著,面對列祖列宗,總能想通的。晚一些我再去勸勸她,您和娘就先別管了,畢竟,我和姐姐之間說話,總是方便一些。」
楚秋月勸道。
「哎,春月變得奇奇怪怪,你卻懂事了些。」楚連平搖了搖頭,也安慰江倩倩道,「一個人好好地不可能會改變這麼大,一定發生了什麼……今個兒先讓春月在祠堂裡跪著好好反省,明天再看怎樣了。」
江倩倩點了點頭,卻是不語,只看著桌上的食物發呆。
哎,好好的一個女兒,忽然瘋了一樣,任誰也不能平靜吧?
楚秋月悄無聲息的帶著燒餅出了門。
楚秋月這一天都窩在房間裡看話本,算是無所事事,到了傍晚,看看天色,估計楚春月也跪的夠嗆了,於是先起身,慢慢往祠堂走去。
其實按理說,一般女孩子是不好進祠堂的,這次楚連平也實在是生氣,才會有此決定。
晃晃悠悠到了祠堂,楚秋月卻發現楚春月並沒有跪在中央。
楚秋月以為楚春月是偷懶去了,搖了搖頭就進了祠堂,一邊喊著:「阿姐?阿姐?」
可是她走遍了祠堂,連角落裡都沒放過,也沒看見楚春月。
楚秋月心中一個咯噔,知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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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3:15 PM
第七章 起風波
楚秋月見楚春月不見了,立刻轉身去通知江倩倩和楚連平。
兩人也是大感驚訝。
他們沒有叫人看守楚春月,也是認為她會乖乖的跪著,畢竟楚春月的不對勁,也只是一些想法變得很奇怪,他們萬沒有料到楚春月竟敢忤逆他們到這樣的地步。
可事情既然已經發現,就不得不信了。
江倩倩和楚連平合計一下,認為楚春月很有可能是去找小晨了,可是憑她一己之力,去了門口一查,果然發現一個在外面的家丁不見了。
另一個和他一起的家丁老實道:「是大小姐忽然出來,說要去慰問一下小晨,阿牛就領了馬車,送她去了……怎麼了?」
是了,在外圍的家丁自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三個人在門口心急如焚,楚連平正打算自己也去小晨家將楚春月捉回,誰知道楚春月已經坐著馬車慢悠悠的回來了。
楚春月原本笑靨如花的下車,見楚連平、江倩倩、楚秋月都在門口,立馬知道自己犯了錯,畏縮道:「爹,娘。」
然後看了一眼楚秋月。
「你還知道我是你的爹?」楚連平冷聲問,然後看了眼周圍,「家醜不外揚,你先進來。」
楚春月縮了縮肩膀,但還是順從的進了大廳。
一進大廳,楚連平就支退所有人,厲聲問楚春月:「春月,你去哪兒了?」
楚春月嚇的一哆嗦,道:「我,我去看小晨了……」
「看小晨?!」楚連平皺眉道,「你可知道我上午說過什麼,要讓你在祠堂裡跪到晚上,等有我的許可才能立刻!可你看看你,才跪了多久就跑了?!而且還是去招惹小晨,你嫌人家不夠苦嗎?!」
楚春月趕緊申辯:「爹我跪了很久的!到後來,我實在是膝蓋發麻,又痛又難受,加上心理又惦記著小晨,所以才溜走的!而且我也不是去招惹小晨,我是去安慰她,去說服她!」
這實在是天大的笑話,連楚連平也怒極反笑:「你惦記著小晨?你早上還忘記了小晨是誰呢!你安慰她,說服她?你做了什麼,說了什麼?」
「我……」楚春月略一猶豫,然後高高興興的道,「我說服了她,她答應我要將阿虎送官!」
「什麼?!」這次發聲的是江倩倩,她有些不可思議,「她答應了?你怎麼跟她說的?」
楚春月以為江倩倩是讚賞她的能力,有些得意的道:「還是上午那番話呀!不過我主要是跟她描述了以後如果她跟著我,會有什麼待遇,還有,名聲什麼的,根本不值一提之類的。」
「小晨居然聽進去了?」江倩倩搖著頭,「如此荒謬!」
「當然也沒有那麼快,她開始還不答應,不停地求我,但是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她就默認了!」楚春月高興的說,然後還示威一般的看了看楚連平,「所以我說嘛,我的那些理論,絕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瘋瘋癲癲的理論!還是有人可以理解我的!」
除了楚春月之外,另外三人都沉默了,楚秋月主要沉默的原因,不是像江倩倩和楚連平一樣覺得不可思議,而是總覺得楚春月那個「默認」二字讓人心中有些怪怪的感覺……
是什麼呢?
楚秋月還沒多想,就聽得楚連平嚴厲的說:「小晨的事情有點奇怪,一會兒我們會讓人去看看她,阿虎送官之事也還需從長計議……至於你,繼續去跪祠堂,你一犯再犯,今晚就跪在那裡過夜便是!」
楚春月臉都白了:「跪一個晚上?!那裡,那裡可是祠堂啊!萬一有些不乾不淨的東西……」
話還沒說完,楚連平就把茶杯往地上摔:「不乾不淨的東西?!我們楚家列祖列宗,難道竟要被你如此說?!楚春月,你怎麼這麼混賬,我楚連平怎麼有你這麼個混賬女兒?!」
楚秋月也道:「阿姐,你可知道,像你這般三番四次的忤逆父母,詆毀祖宗,按照家訓,是該狠狠教訓一頓的?可爹娘念及你以前聰敏乖巧,所以再三給你機會,你別再不知好歹了好嗎?如果你再這樣……恐怕真的不是跪一晚上祠堂那麼簡單的了。」
然後楚秋月意有所指的道:「說起來,阿姐你的狀況和隔壁的蔣小強公子有些相像,他被送去了瘋人塔,現在也沒被接回來,阿姐你一個姑娘家,恐怕更不好去那裡吧?」
聽到瘋人塔,楚春月忌憚三分,於是跪了下來,對楚連平和江倩倩磕頭道:「爹娘,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反正我就是為了小晨好,既然你們覺得我是錯的,那我就是錯的好了!我,我去跪祠堂了,一個晚上就一個晚上,我會跪完的!」
說完就一溜煙的跑了。
那番話說的看似是認錯,實則話裡有話,處處指責楚連平和江倩倩不近人情,指責他們老頑固,楚連平和江倩倩無可奈何,但好歹楚春月也答應了跪祠堂,那今天也就罷了。
「哎,只希望明早她可以好一些。」江倩倩搖著頭,說著連自己都不打相信的話。
楚秋月捂著胸口,總覺得心裡有種不大好的預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這樣心神不寧的過了一個晚上,楚家無人好眠。
第二日清晨,所有人還沒來得及去看楚春月如何了,就見小晨的姐姐滿臉淚痕的找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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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內,江倩倩,楚連平,楚秋月,還有被硬拽來的此刻一臉害怕的楚春月斯人坐在一起,聽著小晨姐姐說起昨天和今早的事情。
「昨兒個,大小姐……」小晨的姐姐說道這裡,有些怨恨的瞪了一眼楚春月,楚春月嚇的縮了縮,只當做沒看見。
小晨姐姐抹了抹眼淚,繼續道:「忽然來找小晨,說是來安慰一下小晨的。我們家人心中都很感激,想小晨雖然命不好,被一個畜生輕薄了,但好歹是遇上了一個好的人家,主子都這麼好,還特意跑來安慰一個下人,於是就讓她和小晨單獨待在房間裡。中間我們聽見了大小姐不知道一個人在滔滔不絕的說著什麼,小晨一直沉默著,到後來忽然哭了起來,似乎在哀求大小姐什麼。
「我們心裡雖然擔心,但也相信大小姐不會害小晨,只當小晨是想起往事傷心罷了。後來小晨的聲音也逐漸弱了,然後又是大小姐一個人繼續說著,到後來,大小姐終於走了,走的時候笑容滿面,還說小晨是個好苗子,懂事。我們不知道為什麼大小姐會這樣說,但進了房間,就見小晨失魂落魄的,喊她她也不理,就一個人呆呆的看著地上。
「我們很是擔心,直到後面,老爺派來的人來詢問小晨情況,小晨又像是忽然恢復了一樣,說自己沒事,還出來吃了一頓飯,我們都以為是大小姐的安慰起了作用,還開心的不得了,後來她說自己乏了,要去睡,我們便讓她去睡了。
「今早我去叫她起床,誰知道半天也不應,小晨是習慣早起的,不可能會賴床,我趕緊叫人幫忙撞開了房門,就看到小晨,小晨她懸在空中,雙腳未著地,脖子上一道白綾掛在了樑上——竟是自盡了!」
說道這裡,小晨的姐姐似乎是再也說不下去了,捂著臉都大聲哭了起來,那聲音如泣如訴,直教人不敢多聽。
他們旁人都如此,更遑論罪魁禍首楚春月了。
她聽完小晨姐姐的描述,眼睛睜得跟銅鈴似的,愣了半響又猛地起身:「小晨自盡了?!怎麼可能?!她昨天還默認了的……」
「默認?!」楚秋月這次敏感的抓住了這個詞,「什麼叫默認,春月你說清楚!」
楚春月愣愣的看著她,道:「就是,就是我說了之後,她就看著地板,然後我說什麼,她都點頭……這不是默認,這是什麼嘛!」
「這哪裡是默認,分明是心灰意冷,不願再爭辯!」楚秋月簡直想給楚春月一個巴掌,怎麼有人蠢成這樣?!
小晨的姐姐忍不住大喊道,「大小姐!你可知,我們看到小晨寫了幾個字,她識字不多,還是以前在這裡,跟著他人學的幾個。大小姐,你可知,她寫的是什麼?」
「什,什麼……」楚春月舔了舔嘴唇,問。
「她寫,大小姐定要宣揚此事,逼死我!」小晨的姐姐尖聲喊道。
楚春月一個哆嗦,重新跌坐回椅子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春月,你醒來之後,就一直是這樣,自認聰明,別人怎麼說你也不聽,就是認為自己是對的,以為別人都是迂腐,你自己是了不得的大人物……現在逼死了人,你可知錯?!」江倩倩難得如此嚴厲,聲音也提高了不少,一家之母的味道立刻顯現。
原本楚春月最不怕她,但現在見了這樣的反差,也怕的不得了,只點頭:「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娘,我錯了,我不想的……我,我太自以為是了,我錯了!」
她真的萬萬沒有料到,她以為理所當然的東西,她以為可以感化別人的東西,到最後,竟成了奪命殺人武器!


第八章 使勁打
楚春月哭哭啼啼的,但江倩倩卻並不心軟:「好,你說你知錯了,這很好。可是人命關天,雖然小晨不是你殺的,卻是因為你而死的。」
江倩倩看了看楚連平,楚連平似乎是知道她要做什麼,於是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得到楚連平的肯定答覆,江倩倩看向小晨的姐姐,竟然行了一個禮。
小晨姐姐雖然恨楚春月害死小晨,但對江倩倩她們還是很感激且敬畏的,這樣嚇了一跳,猶帶淚痕道:「夫人,您這是……」
「令妹是因小女糊塗而死,喪事事宜我們楚家自會包辦,而且還會大肆而辦,以後也將會每個月把原本就屬於小晨的工錢給你們。至於阿虎的處置問題,也隨你們,若你們想還小晨一個公道,那就把阿虎押送官府,這已經不是輕薄的問題了,小晨已死,阿虎絕不會隨隨便便就可以處得來。如果你們不想影響小晨的名聲,那就私下打他一頓,讓他賠些錢,我們再趕他走便是。」
「人都死了,還要什勞子名聲?不過是身後名罷了。」小晨的姐姐搖了搖頭,「就把他送官了,這等畜生,若能死了去就好。」
「至於小女……」江倩倩看了看楚春月,楚春月往椅子裡縮了縮,不敢直視她們,「至於小女,她有千般不是,無論如何也是要罰的。」
說罷,就吩咐江寧去取戒尺來。
看這架勢,是要狠狠教訓楚春月一頓了。
戒尺,一般是教書先生打不聽話的男孩居多,男孩子,皮糙肉厚的,加上教書先生也會控制力道,所以道沒什麼。
可女孩子則不同,她們一般都弱一些,皮也嫩,加上這次楚春月犯的事這麼大,可不會有人手下留情!
小晨的姐姐愣了愣,她剛剛聽江倩倩說了那麼多,還以為是想幫楚春月贖罪,好讓楚春月不受處罰,所以一聽到江倩倩說要取戒尺時,也很是驚訝。
她那裡知道,楚春月犯事已經太多,拿戒尺打,還是便宜了她。
江寧動作很利索,一下子就拿了一個大大的戒尺上來,戒尺構造特殊,打人極痛,卻不會傷到厲害之處。
見了那個戒尺,楚春月臉都歪了,面色發白:「娘!我,我膝蓋還痛著呢,我昨晚上跪了一個晚上的祠堂,昨晚的晚飯也沒吃,今早的朝食也沒吃,我現在又餓,腿上又痛,娘,我曉得錯了!」
江倩倩搖了搖頭:「我不打你。」
楚春月一愣,隨即喜笑顏看:「多謝娘!」
江倩倩神色不變:「我沒什麼力氣,打你有什麼用?江寧,你來。」
說罷把戒尺又給了江寧。
江寧以前也算是粗使丫鬟,力氣倒是比江倩倩大了很多,見江倩倩神色,江寧心領神會,知道不需要手下留情,於是上前兩步,對楚春月道:「大小姐,請把手伸出來吧。」
楚春月看了看那戒尺,又看看皮糙肉厚的江寧,嚇了個半死:「我不要!你這奴才,滾遠些!」
呵,是誰前幾日還口口聲聲說什麼人人平等的?
楚秋月重新坐回椅子上,冷眼看著楚春月。
楚連平這時終於開口道:「春月,跪祠堂是昨日懲罰你,用戒尺打你的手,則是今日一條人命,二者不可混淆。你倒是好好想想,你受一頓打,就算再疼,又怎比得上人家,以後連疼都感受不到了呢?」
老爺一開口,便知有沒有。
楚春月以前或在二十一世紀,哪裡真的和死人有過聯繫,最多是看看報紙上面有什麼事故。而且就算有,那也跟她沒什麼關係,不是她害死的。
這次小晨,卻是因為她和阿虎而死。
的確,比起一條人命,被戒尺打手心而已,實在太微不足道了。
楚春月顫顫巍巍的伸出左手,江寧看了看楚春月的樣子,心知她一會兒定然會害怕的縮回去,於是也伸出了左手,使勁拉著楚春月的手腕,右手毫不遲疑,瞬間就打了下去。
楚春月疼的「啊」的大叫一聲,眼中立刻積滿淚水,如果這人真是楚春月,而不是現在這個冒牌會,倒還真有幾分楚楚可憐的味道。可惜現在,楚秋月決不會同情她。
只是江倩倩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經不見了,她剛剛讓江寧打,說是說自己沒力氣,其實說到底,還不是不忍心?
是以她偏過頭,看也不敢看楚春月受罰的樣子。
楚連平皺著眉頭,一語不發,抿唇看著楚春月。
江寧一下接一下的打著,每一下力道都一樣,決不輕,那聲音在大廳中迴響,也著實嚇人。
小晨的姐姐沒見過這陣仗,也嚇一跳,愣愣的看著楚春月和江寧。
楚春月被打了五下之後,手已經通紅,微微腫脹,這時候再打就更疼,可江倩倩和楚連平還是沒有喊停。
楚春月眼淚鼻涕都流出來了,也不管什麼了,先是大罵江寧,用詞格外粗魯難聽,江倩倩原本打算喊停了,一聽她說的話,便繼續沉默。
江寧手上的力道,也悄悄地加重。
眼見罵人無效,楚春月又放軟姿態,對江倩倩求饒:「娘,娘,啊!好疼啊,春月好疼啊,娘!啊!!」
她一句話說的結結巴巴,只因每次戒尺落到了手上都會讓她大喊一句。
江倩倩心中又痛又恨,還是不理她。
楚春月又求楚連平:「爹!我好痛!啊!真的好痛……嗚嗚……爹!」
楚連平連聲歎氣,扭過頭。
楚春月沒法子了,只好可憐兮兮的看著楚秋月:「好妹妹……啊!好妹妹,你說說話,你說說話啊!我知道你懂得很多!啊!我知道我不夠懂事了,我知道我還不如你懂事了,求求你!啊!」
楚秋月真是好氣又好笑,難道楚春月以為自己不說話,不幫她求饒,是因為自己嫉妒楚春月,認為楚春月懂得比自己多?
她哪裡來的這個結論?
真是暈死了。
楚秋月扶住額頭,低頭不說話。
又打了一陣,楚春月細皮嫩肉的,手已經腫的跟豬蹄兒似的,甚至可以看到有血從中間出來了。
楚春月反而不喊了,大概是麻木了,只抽抽搭搭的哭著。
「好了,停吧。」江倩倩見楚春月已經流血了,估計再打下去,她真該受不了了,於是擺了擺手,吩咐江寧道。
江寧應了一聲,鬆開了手,把戒尺家在胳膊下,甩了甩手。
她剛剛花那麼大的勁兒打,也很累呀。
楚春月似乎沒反應過來,愣了半天,忽然又嚎啕大哭起來。
「怎麼樣,心裡舒服點了嗎?」江倩倩不管放聲大哭的楚春月,上前問小晨的姐姐。
小晨的姐姐早就呆了,也沒哭了,被江倩倩這麼一問,眼中又有淚水,她點點頭:「這哪有什麼舒服不舒服的?小晨死了便是死了,如何也回不來,只是實在感謝夫人老爺,你們居然肯為一個下人做到這一步,真是,真是……」
小晨的姐姐眼中淚水越來越多,幾乎跪了下來:「我代替小晨感謝你們!」
「是我們對不起小晨。」江倩倩滿臉愁苦的搖了搖頭,扶住小晨的姐姐,「你先去跟江寧領一筆錢拿去為小晨挑一些路上要用的東西,之後我會再派人帶錢過去,幫你們一起打點一切的。」
「謝謝夫人,謝謝夫人。」小晨的姐姐忙不迭的點頭,江寧對她笑了笑,領著她出了大廳,去往外面。
一頓風波稍微停歇,楚春月人都被打懵了,嗓子也終於哭啞了,什麼都說不出來,眼睛和手一樣腫。她縮在椅子裡,看著地面傻傻的發著呆,那模樣,竟然和小晨的姐姐所描述的小晨的樣子有些相似。
江倩倩看著她這樣,火氣也消得差不多了,卻也不說什麼,只讓楚秋月去把一開始支開的下人們喊回來,讓小竹帶楚春月去敷藥休息。
楚秋月點頭應了,想了想,卻還是回到楚春月身邊,輕聲說了句:「這才是阿姐你說過的『平等』。爹娘從來不說什麼,卻真的做到了,而你,卻只知道玩口頭上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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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3:19 PM
第九章 蔣小強
小晨這事兒好歹算是解決了,阿虎被押送官府,因為小晨已經上吊自盡,她們家與楚家又都隱瞞了楚春月跑去亂來的事情,阿虎被先收押監獄,之後處以杖刑一百下。
阿虎被收押監獄之後,自然是沒什麼好吃好喝了,監獄裡待遇差,於是他被餓的渾身乏力,再拖出來打的時候,打到八十多仗,居然就生生的斷了氣。
不過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一百仗棍,很少有人可以撐的過去,基本也就算是死刑了。
小晨的喪事之後也差不多處理好了,江倩倩的確很好,一點沒有怠慢,楚連平也任由江倩倩拿錢。
要說這件事情最大的讓人鬆了口氣的就是,楚春月終於學老實了。
開始那兩天,她因為手不方便,所以常常哭哭啼啼的,連吃飯也不肯好好吃,硬要江寧喂,顯然是還記恨著江寧打自己的事情。
楚秋月淡淡道:「阿姐,我陪你。」
說完,居然真的把左手拿下桌子,就靠右手有些艱難的吃飯。
楚春月恨恨的看著楚秋月,卻不敢多說,只好乖乖的吃飯。
當然,楚秋月不肯能真的次次都陪她,只那一次,後來楚秋月就自己好好的吃自己的了。
楚春月便又不樂意了:「秋月,你不是說陪我的嗎?」
「是啊,我不是陪了你那一次嗎?」楚秋月反問。
「可是,我現在手還疼啊!」楚春月委委屈屈的伸出手,「你看,還是腫的!」
「你中午一隻手吃飯不也吃得好好的嗎。」楚秋月看也不看她,只道。
楚春月又氣又恨,只好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吃著飯。
除了這件事情之外,她再沒有什麼讓人不滿意的地方了。
吃了飯,就回房,等吃飯的時候才再次出來,偶爾在院子裡逛逛,既不提開店的事情,也不提什麼男女平等,或者和下人情同姐妹的事情了。
這讓江倩倩和楚連平,尤其是楚秋月鬆了一口氣。
好還這個楚春月至少直到痛,不然可真沒有什麼管教她的方法。
當然,楚春月更有可能以後會好了傷疤忘了痛,但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到時候再說吧。
不過楚秋月後來想起來,自己似乎忘記跟她提楚流婉的事情了。也好在楚春月似乎也不記得什麼詩詞,所以才沒有也剽竊古人。不然的話,和楚流婉撞一塊去,那又該向蔣小強看齊了——她非得把楚春月攆去瘋人塔不可!
這一晃就是近一個月。
直到有一次,楚春月萬分驚訝的拿著一本書問楚秋月:「秋月,這些詩詞,都是楚流婉寫的?」
楚秋月瞄了一眼那書,的確是楚流婉的文集,到處流傳,自己家自然也有一本,於是點頭:「是啊,怎麼了?大堂姐文采很好,所以詩詞廣為流傳。」
「大堂姐?」楚春月更加驚訝,「楚流婉是我們大堂姐?」
「嗯。」楚秋月看著她,「怎麼了,難道阿姐你還沒恢復?」
楚秋月這麼一問,楚春月便覺得那只剛好的右手還隱隱作痛,於是笑了笑:「沒有沒有,只是的確有些不記得了。」
「唔,」楚秋月想了想道,「其實我也不是很記得清,畢竟我五歲之後沒去過京城大伯家了,大堂姐也是那之後才忽然有如天助般開始做一些詩詞,名揚京師的。」
「這樣啊……」楚春月又像以前那樣不安分的轉動起眼珠子,大概是猜到了楚流婉的身份,於是笑了笑道,「那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大堂姐啊?」
「馬上吧。」楚秋月道,「馬上就是年關,因著大哥的原因,我們舉家都要去京城,一是幫大哥打點鼓氣,二是去見大伯堂姐堂弟他們。」
「年關啊……」楚春月想了想,問道,「天氣已經這麼寒了,年關快要來了吧?」
「當然,」楚秋月古怪的看著楚春月,「不到一月了。近些日子恐怕就要起身呢。其實原本更早就要走的,只是因為小晨的事情,所以耽擱了。」
聽楚秋月提起小晨的事情,楚春月自然不敢多說,她點點頭道:「嗯,我曉得了……我先走了。」
說罷,提著那本書就出了門。
楚秋月看著她的背影,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既然快到年關,那蔣老爺不可能會讓蔣小強一個人孤零零的在瘋人塔裡過年,他自己也不可能沒兒子陪伴,過一個無子之年。那麼恐怕蔣老爺也快接蔣小強回來了。
果然,楚秋月拍小綠跟隔壁的下人們打聽一番,就知道原來蔣小強前幾日就回了家,只是人懨懨的,瘦了一大圈,身上青青紫紫的,看起來怪可憐的。
楚秋月瞭然,難怪蔣小強回來了卻沒有搞出什麼動靜,原來是力不從心。恐怕瘋人塔裡那些真正的瘋子夠他吃一壺的了。
打定主意,楚秋月還是隔日上門去找了楚春月。
楚春月有些驚喜,因為小晨之事後,家人對她都很冷淡,讓她非常鬱悶。
她實在不能理解,為什麼別人宣揚那些思想,都會贏得大家,尤其是女人的尊重,然後家人都以她為榮之類的。而自己卻如此可憐,碰上了冥頑不化的母親和妹妹,對自己這麼狠心,而且自己也好倒霉,居然害死了人,可是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哪裡知道對方會這麼脆弱嘛……白白把她的好心當做了驢肝肺,哼!
她又想起剛來的時候,楚秋月對自己多好啊,人也看起來非常可愛又有點呆呆的,問她什麼都說,而且還不多問自己發生了什麼事情。那種樣子,擺明了就是那種用來汲取知識的NPC人物,所以自己也沒怎麼理會她,專心去討好以後可能成為正面型人物中女二號的小竹去了。
誰知道,小竹根本也是個龍套的命!
倒是楚秋月,變臉變得比翻書還快,偏偏還理所當然的,連自己想說她都不能說……
最最讓她鬱悶的,就是她打算暫時放棄宣傳男女平等思想的,轉而準備開始以詩詞讓家人驚歎於自己的才能的時候,特意去書房裡裝模作樣一番,結果卻發現了楚流婉的文集,那裡面的詩詞……哼,分明都是前人的!
看來自己這個「大堂姐」,根本也是個穿來的!
而且聽楚秋月口氣,這個楚流婉混的還非常不錯,簡直像「京城之寶」一樣,風生水起的,和自己相去了十萬八千里,真是同人不同命啊,氣死人了!
這回楚秋月難得來自己的臥房,大概也是原諒了自己,或者說發現了自己的好的地方。
楚春月這麼想著,也高高興興的開了門,讓楚秋月進來。
楚秋月哪裡不知道楚春月想什麼,只笑著和楚春月扯了些家常,然後狀似不經意的道:「阿姐,你還記得我以前和你說的蔣小強嗎?」
「記得,怎麼不記得。」楚春月非常高興的道,畢竟那也是一個同穿者,雖然好像有點白癡,但是好歹和自己也算是同病相憐了。不過,他那麼慘是因為自己蠢,而她這麼慘,則純粹是因為時運不濟,遇人不淑!
楚春月熱情的問道:「他怎麼了?」
「噢,也沒什麼,我上次不是說了嗎,他父親把他關去瘋人塔,其實純粹是想幫他避一避風頭,這不是年關快到了嗎,好像前些日子蔣老爺把他接了回來。我記得上次我說起他的時候,阿姐似乎對他挺有興趣,所以就提一下,沒什麼大事兒。」
聽楚秋月這麼說,楚春月深刻的感覺到,自己似乎時來運轉了——終於啊,有可能的成為自己同黨的人來了!雖然這個同黨腦子似乎有些不好,但只要自己好好勸勸他,讓他稍安勿躁,他們二人聯手,難道還不可以比楚流婉混的更好?而且他們性別不同,彼此之間利益基本不會相互干擾……真是太好了!
楚春月眼睛一亮,對楚秋月道:「秋月啊,畢竟是鄰里,我們不如去看望看望他?」
楚秋月皺眉:「蔣小強現在什麼名聲,去看他,不是平白給自己招了一身腥?何況你這樣,會讓蔣老爺誤會,你對蔣小強有什麼意思的……他現在肯定正愁著要怎麼幫蔣小強找媳婦呢。」
楚春月放低姿態哀求道:「好妹妹,你就陪我去嘛。我就是怕蔣老爺和別人誤會,所以才想讓你,再帶上幾個丫鬟一起去的。這樣的話,就不會有人說閒話了嘛。」
「這個……」楚秋月皺著眉頭,作出猶豫的樣子。
楚春月巴巴的看著楚秋月:「秋月,拜託你了……」
「哎,好吧。」楚秋月無奈的點頭,「但是你要記得,就是看看,不能多做什麼。尤其千萬別給爹娘惹事兒。」
這話意有所指,楚春月趕緊點頭:「當然!」
兩人於是帶上小竹小綠一同去了隔壁蔣家,蔣小強自從發癲以來,以前的狐朋狗友紈褲子弟們全都一窩蜂跑了,更別說鄰居親友也都是躲得遠遠的了。是以這次楚秋月和楚春月姐妹花居然來了,蔣老爺真是開心到鬍子都要翹了起來,把二人當做上賓迎接。
看著蔣老爺的樣子,楚秋月也有些心酸,他一把年紀了,只有這一個兒子,卻被人穿越,弄成現在這副樣子。老人家怎麼吃得消呢?其實說到底,腦殘穿越危害最多的人,就是最在乎他們的父母吧?
真是可氣可悲。
楚春月卻絲毫沒有多餘的想法,她笑著敷衍了一番蔣老爺,就要去看蔣小強。女子進男子的房間自然是不適合的,所以蔣小強便病怏怏的被下人扶了出來。
見到蔣小強,楚春月和楚秋月都很是驚訝。
蔣小強果然如那些下人所說的一樣,全身是傷,人都瘦成了骨頭架子,就剩一層皮包著了似的,眼睛周圍青黑一片,不知道是被人打的還是因為長期沒睡著覺才變成這個樣子。他皮膚慘白如鬼,眼皮耷拉著,睜都睜不開,奄奄一息的,乍一看竟不知是人是鬼。
「這……」楚春月顯然沒想到自己的「同胞」居然變成了這個樣子,嚇了一大跳。
而楚秋月被嚇到,這是因為她還記得蔣小強以前的樣子。
蔣小強以前也算是個紈褲子弟,仗著父親有錢,不學無術,就知道在賭坊和窯館裡亂逛,偶爾才肯唸唸書,幫父親管管事情。
但他也就是這樣了。至少,他不會欺辱弱小的人,也不會強搶民女之類的,總之,是個不違法,不做惡事的混蛋。
那時候他也算是意氣風發了,誰料走路摔跤磕到腦袋,竟被穿越,今日,又成了這副德行。
真是造化弄人啊!
楚春月原本準備好了一大套說辭,現在也用不上了,只能傻呆呆的看著蔣小強。
蔣老爺見兩人都是愣愣的樣子,無比淒苦道:「我原本都給管理瘋人塔的人許多銀子,打點好了的,飯菜,睡覺的地方,絕對沒有虧待他。可那些塔裡的瘋子,才是真的可怕!我忘記了這一點,送了他去,他以前哪裡會見過那樣場面?我自己去了一趟,也被嚇個半死——要知道,那裡面可都是實實在在的瘋子!有的一天到鬼哭狼嚎的人,也有對著你傻笑的人,還有人專門會衝到你面前來騷擾你,尤其是他們常常整夜不睡……」
看了眼閉著眼靠在椅子上的蔣小強,蔣老爺歎氣搖頭:「我年紀這麼大,見過的世面也多些,看了都覺得慘不忍睹,何況是小強?他以前就曉得玩耍,我也沒怎麼管他,他接受力本就弱,所以出來之後,就變成這樣了……」


第十章 江成文
楚春月原本還準備好了一大堆的說辭要來籠絡蔣小強,現在看著他半死不活的樣子,哪裡還說得出什麼?只呆呆的看著他,嘴巴動也動不了。
蔣小強卻忽然睜開了眼睛,對著楚春月邪‧魅‧一‧笑:「呵,你看呆了?」
嘔……
楚秋月默默的把頭扭向另一邊。
以前的蔣小強好歹也是人模狗樣,說句這樣的話,雖然讓人覺得無語,但起碼在心裡接受範圍之內。現在的蔣小強人不人鬼不鬼的,還敢用這樣的表情說這樣的話,真是……
果然,楚春月面色一白:「你說什麼!」
蔣小強卻毫不在意:「呵,原來是傲嬌型的……嗯,這種女孩子,一般不會是大老婆……」
楚春月氣得發抖,蔣小強又把視線轉到了楚秋月身上,楚秋月額頭默默落下一滴汗,蔣小強果然點頭滿意的說:「好一朵姐妹花,一個是傲嬌型,一個是冰山型,而且兩人都是小蘿莉,可以慢慢養成……哈哈哈……呃。」
蔣小強原本打算豪氣萬丈的笑幾聲,結果笑到中途,硬生生一口氣沒上來,又開始猛的咳嗽。
「哎呀,不好意思,小強他現在人神神叨叨的,你們別見怪。」蔣老爺見楚秋月和楚春月臉色都不好看,連忙道。
楚秋月對蔣老爺搖了搖頭,意思說自己沒事,但是卻是看也不看蔣小強。
蔣小強也注意到了,對楚秋月挑釁道:「美人兒,就算你現在這樣冷冰冰的,但是以後也定然會為了我如癡如狂……哈哈,呃!」
楚秋月只當做沒聽到,問楚春月:「阿姐,不是你想來看他的嗎?現在看也看了,我們走吧?還是你有什麼話要對他說?」
楚春月猶豫了一會兒,終究搖頭道:「算了,我沒話對他說。我們走吧!」
楚秋月心中鬆了口氣,點點頭,拉著楚春月對蔣老爺道了別就離開了。
其實這次她會陪楚春月來這裡,原因很簡單,無非是想讓楚春月看看蔣小強什麼下場。
馬上要去京城,到時候還要和楚流婉碰面,楚秋月實在無法想像,兩個不安分的穿越者碰面之後,會發生什麼樣的狀況。但如果讓楚春月看看蔣小強,引以為戒,再加上上次小晨戒尺事情,楚秋月就不相信楚春月還敢大肆張揚。
楚秋月偷偷側頭打量著楚春月,就見她眉頭緊鎖,一副願望沒有達成的模樣,顯然是非常的不高興。
沒說什麼,楚秋月只微微一笑,道:「阿姐,我當初說蔣少爺與你有幾分相似,其實現在想想,是我說錯了。畢竟,阿姐你怎麼會變成那副樣子呢,是吧?」
「……嗯,那當然。」楚春月尷尬的笑了笑。
二人回到楚家後,都沒再提這件事,彷彿就像她們沒去楚家一樣。
蔣小強身體一直沒恢復過來,想興風作浪也不成,別人漸漸忘記了蔣小強以前做過的事情,卻依舊沒人敢親近他,最後只當沒他這個人。
楚春月,也越發的安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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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去京城的前夕,楚家忽然來了客人,是江倩倩的哥哥江帆帶著妻子和兒子來了。
江倩倩的哥哥是個大夫,生性瀟灑,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兒,懸壺濟世雲遊四方,常常帶著兒子和妻子四處亂跑,這次路過水禮城,就剛好來看看他們。
比較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妻子錢夢也是個大夫,難得一見的女大夫。
楚秋月得知舅舅要來的時候,頗為驚訝。她只記得自己在六歲的時候見過一次舅舅和表兄。
表兄名叫江成文,比自己才大一歲,上次見他的時候,兩人一個正太一個蘿莉,自己又才來這邊一年,所以整個人還是懵懵懂懂的,只記得江成文性格非常內斂,常常很羞澀的微笑,長的倒是白白淨淨的,十足一個可愛系小正太。而且他除了普通的唸書之外,比較多的是和父親學醫,身上常常有一股藥香味,很是好聞。
江帆和江成文還有錢夢三人在送信人來的當天晚上就來了,還好江倩倩知曉自己兄長是個說風就是雨的性子,所以早早讓人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飯。
楚春月知道要來親戚,沒什麼大勁頭,倒是得知江成文是個13歲的小正太的時候,眼睛一亮,忙問楚秋月他長的如何。楚秋月便把自己印象中江成文的樣子說給了她聽,楚春月聽到「白白淨淨、羞澀」的時候,笑容越發擴大。
楚秋月不免覺得楚春月心裡素質非常好,雖說古人比較興表兄表妹結婚來個「親上加親」,可是現代人應該知道,表兄妹結婚容易出畸形兒的吧?她還笑成那樣……
等到三人來的時候,正是開飯前夕,馬車在楚家門口停下,也不待下人通報一聲,就聽見江帆豪爽的笑聲:「妹妹,妹夫,我來啦!」
倒有幾分浪蕩江湖的郎中的味道。
江倩倩聽見四五年不見的兄長的聲音,也是一笑,連忙出了門去迎接。
楚連平和楚秋月兩姐妹自然也該出去,於是七人就在院子裡碰上了面。
楚秋月不動聲色的看著江帆一家人。江帆和以前差不多,大概是因為心態好,生活又沒壓力,這幾年竟一點不見老,留著有些長的鬍子,臉上帶著爽朗的笑容。而他身邊的錢夢一身綠衣,外面繫著大大的羽毛斗篷,帽子已經放下,溫柔的笑著,兩人站在一起,可謂賞心悅目。
這樣的兩人的兒子,江成文,自然差不到哪裡去。
江成文跟在兩人身後,一襲白色長袍,袖口和領口繡著白色的絨毛,襯得他面如白玉。他和五年前差別不大,只是眉眼間少了幾分稚氣,多了幾分屬於男子的英氣。豐神俊朗,偏偏從細微的表情間又可以看出一點尚未褪去的羞澀。他靜靜的站在那裡,整個人宛如正逐漸去璞見瑜的玉。
真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楚秋月在心裡感歎,面上卻不表現出來,偷偷瞄了眼楚春月,果然見她嘴角上揚,看著江成文,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
其實說實在的,楚春月這樣,和蔣小強區別還真的不大。
看到美女/美男,就認為對方必然會喜歡自己,這真是好生不實際。
何況還是表兄!
「阿兄,你也真是的,風風火火的,若不是我猜到了你會很快便來,不然現在你飯都沒得吃。」江倩倩一邊讓底下的人去把江帆他們的行李接過來,一邊打趣道。
「沒事沒事,這水利成這麼大,難道就你一家可以吃飯?」江帆哈哈大笑擺手道。
江倩倩無奈的搖頭:「是了,就你最會想。」
然後對錢夢和江成文笑了笑:「嫂子,成文。」
錢夢也點點頭:「妹妹,妹夫。」
江成文嘴角微微抿起:「姑姑,姑父。」
楚連平看著江成文,有些感歎的一笑:「成文一眨眼也這麼大了啊,模樣是越發的好了。」
江帆搖頭:「男孩子,要模樣好有什麼用?還好他不只有空架子,雖不及潮生那麼厲害,不過學醫方面倒是真的有天分,以後繼承我和阿夢的衣缽是不成問題了。」
等幾個大人寒暄完,楚秋月拉上了楚春月,乖巧的對江帆和錢夢行了禮喊了人,然後看向江成文。
「表兄。」作為禮節,楚秋月還是上去跟江成文打了聲招呼。楚春月也緊跟著喊了句表弟。喊完之後,又有些不樂意,大概是想到自己年紀比江成文大了兩歲,是以非常不樂意。
江成文看著楚秋月和楚春月,大概是因為一天到晚四處亂跑,沒什麼機會見到同齡女孩子,所以面上微微有些紅,點了點頭:「表姐表妹。」
幾個人一邊說著一邊進了大廳,楚秋月肚子有些餓,所以心思也就不在新來的三個客人身上了,反正她和他們也不熟,何況是親戚,那自然一點就好,也不必特意討好。
再依著江帆的性子,你可以討好他,他搞不好反而還不樂意,倒不如隨意。
至於江成文,驚艷是有的,但不可能一直驚艷嘛,第一眼讓人驚艷,到後面也就還好。
楚春月一直沉默著,似乎心事重重,楚秋月大概猜到她在想什麼,不過見她只沉默而不行動,也就懶得管。反正,江成文長的一副聰明相,應該是不會看上楚春月,如果他真看上了,呃,那也沒啥,反正楚春月雖然這個樣子,但以後肯定還是要嫁人的。
這個世界上一個蘿蔔一個坑,總會有人喜歡楚春月。
如果楚春月被人娶走,楚秋月想,那自己一定會放一大串爆竹以示慶祝。
楚秋月一上了飯桌,便看似沉穩實則心急的開始吃了起來,楚家飯菜一向不錯,勾人胃口,這次為了迎接江帆,更是如此。
主菜有薑汁魚片,五香仔鴿,糖醋荷藕,泡綠菜花,辣白菜卷,雞絲銀耳,桂花魚條,金絲燒麥,羅漢大蝦,鮮蘑菜心,紅燒赤貝等,旁邊還有一些甜點,比如喇嘛糕,翠玉豆糕,豆沙卷,奶白棗寶,雙色軟糖,糖炒大扁,可可桃仁……
這麼多美食,對於一個正餓著肚子的正常人來說,應該是比美男更有吸引力的,不過楚春月顯然非常人,她筷子沒怎麼動,假意撥弄著飯菜,眼睛卻老往江成文那邊瞟。
江成文倒也不是傻的,有人這麼看自己,他自然也有感覺,但是他只是不解看了看楚春月,靦腆一笑,又繼續低頭吃自己的飯了。
楚春月見江成文如此不懂風情,臉色不大好看,於是也只好悶頭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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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3:23 PM
第十一章 來診脈
吃過了飯,江帆等人因為趕路而來,都有些乏了,於是便都被下人迎去客房洗澡休息。
楚春月拉著楚秋月,說是要散步,讓她陪陪自己,楚秋月猜到事情可能和江成文有些干係,於是便答應了,跟著她在院子裡亂逛。
楚秋月手中捧著一種香囊。
這香囊除了散發香味之外,還有微微的熱氣,當初楚秋月見了這個,很是稀奇,後來才漸漸弄懂原理——它內中有做得很小的手爐,因為有一個平環的原因,可以讓上面的香盂不論怎樣顛簸都不倒,所以既有暖手的功效,亦可以保持周圍香味。
現在是一月,晚上天暗的早,月光也不甚明顯,只剩一點點疏稀的星光撒下,照在楚春月那張清秀的臉上,卻讓人覺得非常違和。
兩人靜靜的走著,楚秋月不先開口,只當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終於還是楚春月按捺不住,道:「秋月,你覺得成文如何?」
「唔?」楚秋月看了看她,搖頭道,「阿姐你指的是什麼方面的?」
楚春月想了想,道:「各種啊,比如長相,性格,之類的。」
楚秋月思考片刻道:「我也不大清楚誒,畢竟我和表兄不熟。不過五年不見,他比以前好看了許多,更像個男子漢了。」
「嗯,是啊,我也覺得他好看了許多呢。」楚春月連忙點頭,「應該說,他現在已經非常好看了,等到他再大些,必然更加讓人挪不開眼!」
「那又如何?」楚秋月問出重點,「阿姐你到底想表達什麼?」
楚春月「咳」了一聲,道:「秋月,你知不知道近水樓台先得月?」
「知道啊。」楚秋月點了點頭:「呃,阿姐你莫非是對表兄……」
楚春月卻出乎楚秋月的意料搖了搖頭:「當然不是啊。何況就算如此,我一個女孩子,也不好真的出手吧?」
楚秋月在心中默默腹誹,是誰前些日子大喊男女平等女權什麼的?怎麼現在倒羞澀起來……
但面上還是道:「那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近水樓台先得月。」楚春月卻不回答她,只把這句話重複了一遍,然後笑的格外開心。
楚秋月不明所以,越發疑惑,楚春月似乎因為和楚秋月分享了自己的想法,所以非常開心的拍了拍楚秋月的肩膀:「我們回去吧,夜深了,也該歇息了。」
說完竟是瀟灑的走了。
楚秋月一直沒明白過來,直到她又重複了一遍「近水樓台先得月」,才恍然想到——該不會楚春月的意思是,江成文會喜歡上楚春月,然後「先得月」吧?!
這,這……
難道楚春月已經把江成文定為自己人生中的男主角了嗎……?
楚秋月目瞪口呆,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最後只能安慰自己:好歹,楚春月沒有想要女追男,不然,那更加難看……
事實證明,是楚秋月把楚春月想得太好了。
第二天清早,眾人正在大廳吃朝食,楚秋月一邊乖巧的回答著江帆的問題,一邊好奇怎麼楚春月今天反而晚來了。
結果就見小竹慢慢走過來,對楚連平和江倩倩說:「老爺夫人,大小姐今兒早上醒來覺得身體乏力,很不舒服,怕是染了風寒。」
「哦?」江倩倩有些驚訝,「怎麼好端端的染了風寒……」
小竹搖了搖頭道:「奴婢也不曉得。大小姐說,好像是因為昨晚和二小姐出去走走的時候忘記拿香囊了,所以著了涼。」
「這樣。」江倩倩皺了皺眉,旋即看向楚秋月,「秋月你沒事兒吧?」
「我沒事兒。」楚秋月搖了搖頭,「我昨個兒捧著香囊呢。」
「那便好。」江倩倩點點頭,對小竹道,「既然如此,去喊大夫……」
說到這兒就停了,扭頭看向一旁笑吟吟的江帆和錢夢,掩嘴笑道:「看我,還去喊什麼大夫?這裡不是現成有兩個。」
江帆搖頭撫了撫鬍子道:「不是兩個,是三個!」
說完指了指正在一邊乖乖吃飯的江成文,道:「成文從小跟著我學,現在對付這些小病小疼的,倒不是個問題。」
江倩倩點點頭:「那不錯呀。」
江成文抬起頭,羞澀一笑,不說什麼。
剛好飯也吃的差不多了,年關裡,生意特別忙碌,楚連平吃完飯便出了門,只說春月有了什麼事兒的話,就派人快點去找他。
江倩倩和楚秋月曉得他是什麼意思,上次楚春月摔近池塘,醒過來之後就開始發瘋,最近好不容易收斂點正常點,如果又因為這一病而病出什麼事情,那可真是讓人吃不消。
雖說三人心中都有數,但是礙著江帆她們在這兒,所以都還是沒有真的表現出來。
江帆剛剛雖然笑著說江成文也算大夫,但是其實按規矩,江成文是不能進楚春月的房間的,所以所有人都進了楚春月的屋子,除了江成文。
看著江成文老實的站在門口,楚秋月幾乎要大笑。
楚春月打的什麼心思,她還不知道嗎?可惜了楚春月,不曉得現在年紀差不多的男子是不可入女子閨房的,就算是表兄妹也不行。何況楚春月已經快至及笄,那更加的不行了。
果然,見幾人進來,躺在床上病怏怏的楚春月眼睛一亮,在所有人臉上快速的搜尋了一圈,然後又頹然倒下。
楚秋月都有點不忍心看她這個茶幾了。
「春月,還不舒服嗎?我讓你舅舅來幫你看看了。」江倩倩上前,伸手先探了探楚春月的額頭,然後搖頭,「還好,沒燒。」
江帆稀罕道:「你用手一探便知?未必准吶。」
江倩倩笑了笑:「哪有做娘的不知道女兒身體呢?我自己有時候燒沒燒都不曉得,但是春月秋月還有潮生,我是定然清楚的。」
江帆撫著鬍子微笑不語,然後拿出脈枕,準備放到楚春月手腕下,楚春月卻忽然道:「咦,表弟呢?」
江帆愣了愣,道:「他怎麼好進你的房間,自然是在外面等著。」
楚春月一聽,連忙縮回手,道:「啊,沒關係的,讓他進來吧。舅舅您看,成文表弟他肯定沒什麼實際診脈的經驗吧?剛好,我這小病,就讓他診診看,試試吧。」
江倩倩皺了皺眉:「春月,別胡鬧,就讓舅舅幫你看看了事。」
楚春月固執道:「沒關係的,反正以後表弟學有所成之後,還不是要常常進女子閨房幫人看病?何況我們是表兄妹。」
錢夢笑了笑:「春月倒是會為成文著想。」
見討好了未來有可能的婆婆,楚春月甜甜一笑:「應該的。」
那臉色紅潤,氣息不錯,哪裡是個生病的人?
江帆眼珠子轉了轉,也不點破,問了江倩倩的意見。江倩倩看著楚春月,見她一副非要如此的表情,無奈的點了點頭。於是江成文又稀里糊塗的被叫了進來。
聽說要讓他給楚春月看病,他倒是絲毫也沒有什麼抗拒,點了點頭,又拿出一根不粗不細的絲線,讓錢夢綁在了楚春月手上。
楚春月一愣:「這是……做什麼?」
「成文不好碰著你的手自然該用線來綁著。」錢夢解釋道。
「那,那這不會不准吧?」楚春月臉上的笑都僵了。
她昨晚特意讓小竹從廚房裡偷了些黃瓜和奶汁出來,專門敷手,就為了讓今早江成文碰著她,會有那種「溫香軟玉,軟玉溫香」的感覺。結果一根線就她的努力白費了,這,這真是……她就不信江成文摸著那根冷冰冰硬邦邦的線,會有什麼感觸!
江成文倒是難得開口,大概是不高興別人質疑他的醫術,竟然也少了原本的羞澀,反之多了幾分嚴肅:「表姐你自己也說了是小病而已,不會有什麼差錯的。」
楚春月看他這樣子,卻是不惱,只作一副恍然的樣子:「原來如此。」又羞澀一笑,「我懂的不多,叫表弟見笑了。」
江成文搖了搖頭,道:「沒事。」
說罷就開始認真的診脈起來。
楚秋月在一旁有些好奇,這楚春月多半是沒病的,也不知道江成文能診出什麼?只怕到時候啥也沒診斷出來,楚春月又該找到機會說,不該有那條線了。
那江成文可要陪著楚春月一起悲劇了。
誰知道江成文把脈一會兒,收起了手道:「倒不是感染了風寒。表妹的脈象,脈搏急促,較正常脈搏至數快,應是數脈無疑。只是不那麼嚴重,所以沒有到外熱,因此剛剛姑姑說表姐沒有燒,倒應該是對的。表姐陰虛火旺,津血不足,需要好好調養,比如要早些睡,飲食也要清淡一些,再吃些清淡調養的粥食即可。」
江成文平常話不多,一開始忽然說了一大段,江帆笑瞇瞇的聽著,滿意的點了點頭:「說的倒是沒錯,就不知診脈對沒對。」
說罷也拾起那紅線,稍微靜待一會兒,旋即笑了起來:「沒錯,沒錯!」
楚春月有些愣,畢竟沒病居然真的被診出病,恐怕誰也想不到。楚春月原本是打算,如果他們沒說出什麼病,那自己就說恐怕是自己多想了。誰知道……
而且陰虛火旺,津血不足是什麼意思?
楚春月這樣想著,於是問了出口:「陰虛火旺是什麼意思?津血不足我大概好曉得……」
楚秋月已經在旁邊坐下了,她剛剛就是抱著看戲的心情來看的,作為一個明白人,只要仔細觀察楚春月的表情,就可以深刻的感覺到什麼叫一波三折,什麼叫世事無常,什麼叫因果更番……
順便還叫小綠幫自己沏了杯茶,坐在旁邊聽著。
她原本也想問那是什麼意思,不過見楚春月已經問了,就乾脆邊喝茶邊聽著。
江成文一板一眼的解釋:「陰虛火旺的意思是,陰不制陽,陽相對亢盛而致虛火熾盛的病理變化,可見到煩躁易怒,兩顴潮紅,□亢進等症。」


第十二章 洛城梅
開始前面都好好地,聽到最後一個詞,楚秋月嘴裡的茶「噗」一下就噴出,還好聲音不大,大家都默默看著江成文,也沒人注意到楚秋月,楚秋月手忙腳亂的跟小綠一起擦臉擦衣服。
倒是江成文聽見聲響,好奇的回頭看了一眼楚秋月,楚秋月尷尬的報之一笑。
楚春月臉色都僵了,江倩倩也是,錢夢苦笑不得的打了江成文的後腦勺一下:「不能光就著醫書上的背,要懂得變通,聯繫實際情況!你這樣胡說,叫表姐怎麼辦才好。」
江成文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靦腆的笑了笑。
楚春月是什麼心思都沒了,擺了擺手道:「呵呵,沒事,沒事……」
江倩倩對小竹道:「快去讓廚房做些適合的粥給大小姐吃。」
這場鬧劇好不容易收場,楚秋月非常想大笑一場,可是奈何禮數,這麼多人都在,只好憋著笑,臉都快青了。
楚春月怎麼這麼悲劇呢。
要說,楚春月以前悲劇,那是她實在腦殘,活該。
這一次雖然也挺活該,但是好歹她也就裝病了一下,之後主要是因為江成文這個憨頭憨腦的傢伙,看起來一副聰明像,怎麼講話這麼直,知道啥就說了啥,搞得楚春月完全無法下台。
幾個人走到外面,江成文忽然停下腳步,對楚秋月道:「表妹,你臉色很不好看,是病了嗎?」
「……我沒事,謝謝表哥。」楚秋月尷尬的笑了笑應付江成文,他眼睛挺利索。只是如果換誰一直忍著不笑,臉色都不會好看的吧……
江成文點點頭,又問:「表姐是怎麼了,我記得我五年前來,她不是這樣的……感覺現在怪怪的。」
「有嗎?」楚秋月趕緊道,「可能是病了所以怪怪的吧,等恢復了估計也就差不多了……或者是你想多了。」
「這樣。」江成文還好挺好糊弄的,聽楚秋月這麼說,也不再多問,讓楚秋月鬆了口氣。
因為之後沒多久楚連平一家人都要去京城,所以這楚家大屋原本就乾脆讓給江帆他們,誰知道江帆他們聽江倩倩提起此事,卻搖頭拒絕:「不了,你們動身去京城的時候,我們也要動身離開了。」
「天寒地凍的,你們去哪裡?」江倩倩有些驚訝。
江家原本的江老爺和夫人都已經去了,所以江帆不可能回老家。
「我們說了,原本就是路過這裡,才剛好過來住幾天,畢竟是客人,哪裡有主人都離開了,客人還賴在這裡不走的道理呢?」江帆笑了笑,道。
江倩倩不滿道:「阿兄你這話未免太見外。連平他都一點不在意,還是他主動提出的呢。我們都沒想什麼,你卻有這麼多的顧忌,難道我和連平還信不過你嗎?」
「話也不是這麼說,」江帆趕緊擺手,怕自己這個妹妹不高興,「只是我們真的要去外面,也不遠,就附近的洛城,洛城梅花乃是一絕,冰雪之中猶有傲骨寒香,白雪之間亦是梅紅點點,實在讓人嚮往,我們此次前去,就是要去洛城賞梅的。」
江倩倩聽了,好笑道:「我倒忘了大哥是個風流人物,竟有這等閒情。」
「誒,風流與否,倒不是有沒有閒情決定的。」江帆搖頭,「真正的風流人物,即便是沒有閒情,也是有逸致的呀。」
江倩倩搖頭:「我說不過你,不和你說了。」
江帆哈哈大笑,兄妹倆都是一陣歡喜。
「洛城的梅花啊……」楚秋月聽了,有些嚮往。
她以前就常常聽從洛城來的下人說起過洛城的梅花,洛城比水禮城偏南,卻因為地形(其實楚秋月想,還和季風啊,什麼氣壓呀有關吧)的原因比水禮城多雪,有時候水禮城整個冬日都沒雪,洛城卻早已是千里冰封,萬里雪飄了。
而洛城的梅,又因為洛城偏南,所以開的很好。
這樣的矛盾,造就了洛城梅景,是無數文人墨客一到冬日便必會去看然後詠詩的地方。
當然,目前來看,寫的最好的還是那首《梅花》:「洛城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這詩,是京城楚家大小姐楚流婉寫的……
據說是她聽了從洛城歸來的友人描述洛城的景象之後,忽然有所感應而寫了這首詩。
別人都評價說,楚大小姐雖未看過洛城梅景,卻已然和洛城梅景融為一體,雖然身未至,心卻是已然到過的。
那個明明是王安石的……她就是把「牆角」二字,改成了「洛城」。
當然,楚秋月縱有千言萬語,也只能無言了。
有幾次聽下人說這個,楚秋月就心癢癢。她雖然不是什麼風流賢士,但是喜歡看美景美人,是人的天性,何況洛城離水利城,倒的確不遠。所以開始楚秋月老央求楚連平帶自己去,可惜的是楚連平不是生意忙,就是有事,反正橫豎是去不了。唯一一次有空,居然趕上了洛城難得沒落雪,梅花也沒怎麼開,所以最後中途還是折回來了,楚秋月捶胸頓足,都快恨死了。
現在聽江帆又提起這個,楚秋月自然是無限嚮往,只是這次要去京城,算是見大事兒,楚連平更不可能因為這個而帶楚秋月去洛城。楚秋月也不可能跟著江帆亂跑。
坐在一邊的江成文聽見了楚秋月小聲的感歎,扭頭道:「表妹很喜歡洛城嗎?」
「談不上喜歡啦,」楚秋月擺了擺手,「我又沒去過,只是聽別人說起過,感覺的確很好呢……可惜一直沒機會去。」
「洛城其實也沒什麼,好的只是梅花而已。」江成文想了想說,「那你喜歡洛城的梅花嗎?」
「喜歡啊。」楚秋月點頭,「我挺喜歡梅花的。雖然未見過洛城梅花,但梅花長的應該是沒差。」
江成文笑了笑道:「是沒什麼差別。」
「怎麼,你也喜歡梅花?」楚秋月有些驚訝。
喜歡梅花的,大多要麼是女孩子,要麼是不大得志的文人,因為梅花的寓意才喜歡它。像江成文這麼點大,也沒什麼煩惱,又是個男孩子,怎麼會喜歡梅花?
「我不喜歡。」江成文卻是老老實實的回答。
楚秋月笑了起來:「原來如此。」
江成文見楚秋月笑,不曉得是自己哪裡說錯了話,又有些赧然,道:「表妹,那要我幫你摘一支嗎?用雪水養著,也不知道可以保持多久,興許在我和爹娘回來路過水禮城的時候,剛好可以給你。」
「不用了。」楚秋月搖頭。
「為什麼?」江成文皺了皺眉頭,不理解。
「你不喜歡梅花,所以摘它,我喜歡梅花,難道還可以讓你摘它嗎?」楚秋月笑了起來,「其實吧,我覺得,花就是要長在原本的地方才好看啊。而且一支梅花,也不算洛城梅花的精髓,如果你可以把洛城所有的梅花都弄到我眼前來,我才要。」
江成文皺眉:「這怎麼可能。」
「那就對了。」楚秋月搖了搖頭,「你好好去看洛城的梅花吧。可惜你是學醫的,不然的話,可以畫下來給我看也不錯。」
江成文想了想說:「我畫畫,其實還不錯。」
楚秋月看他樣子,覺得挺可樂,但也不忍心打擊小正太的積極性,點頭:「嗯,那你就隨便畫畫吧,畫好了給我。」
江倩倩正好和江帆錢夢聊完,走過來,看了看江成文和楚秋月,笑道:「在聊什麼呢?」
「在聊洛城的梅花。」楚秋月趁機撒嬌,「娘,你跟爹說說,我們明年冬日的時候,去洛城看看嘛。我曉得的,就連再大的官,在冬至那天都是可以休息的,爹為什麼卻不可以休息呢。」
江倩倩好笑:「冬至一天而已,來回洛城,還要賞梅,怎麼趕得贏?不過我會跟你爹說說的,你爹即便冬至不休,其實春節還不是休息?只是每年都懶得跑了而已。」
楚秋月鼓起臉頰:「原來是這樣!」
江倩倩笑著捏了捏楚秋月鼓鼓的臉頰:「好了,進屋裡吧。這麼冷的天,坐在外面的冷瓷凳子上,也不怕染了風寒。」
楚秋月把手從袖子裡伸出,舉起一個香囊:「不怕呢。」
江倩倩忍不住掩嘴而笑,牽著楚秋月往裡面走,旁邊錢夢也忍不住道:「秋月到底是比春月小了兩歲,還是個小孩子呢。」
說罷又問江倩倩:「春月過了年便快要及笄了,有選好哪戶人家嗎?」
江倩倩搖了搖頭:「其實春月一直都不大喜歡水禮城的人家……我和她爹的意思是,這次剛好要上京,便順便讓大哥(楚連汀)一起看看,有沒有適合的。反正流婉也是要及笄了。」
「楚流婉啊,」錢夢想了想,道,「楚流婉的名聲可大呢,只怕上門求親的踏破門檻了。」
江倩倩笑了笑道:「我們春月沒有流婉的才氣,自然也不敢求流婉那麼大的名聲。可能夫君也是不如她世家高貴的,只是我和連平都是過來人,哪裡會真的在意這些?京城裡的話,哪個不是高官子弟,是我們高攀?其實我和連平一直都不在意這些,就是春月她自己反而太在意了,哎。」
楚秋月在旁邊聽著,想,其實江倩倩現在該擔心的倒不是以前楚春月那種看不起人的性格了,而是先注意好讓她別喜歡上江成文。就算喜歡上江成文,那也罷了,就是千萬別喜歡上什麼莫名其妙的人。
畢竟她可記得,以前楚春月對「門第」的觀念,完全是「迂腐!」。
錢夢安慰道:「女孩子嘛,哪個不希望自己的夫婿是個人中之人呢?春月也是個聰明孩子,該怎麼做,她省的的。」
江倩倩聽到錢夢說楚春月是個聰明孩子的時候,臉色微微一變,敷衍的笑了笑,不再說話。顯然是想到了楚春月前些日子的行為,無論如何也不能和「聰明」二字搭邊。
還有最近,楚春月雖然是安分了沒錯,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女工之類的事情,都做的一塌糊塗,讓她繡個荷包,她都繡的非常吃力,甚至還要楚秋月幫她指點,這……江倩倩想了想以前楚春月那一手好女紅,再看看現在,實在是讓人心生無奈,萬分無奈!
錢夢哪裡知道這裡面這麼多彎彎折折,見江倩倩不說話了,以為是自己的安慰起了作用,笑了笑也合上了嘴不再說話。
江成文一直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是右手食指微微勾起又放下,彷彿在學一支筆,讓人覺得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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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3:26 PM
第十三章 去京城
江帆他們沒幾天就走了,後來看樣子,楚春月對江文成也算是完全的心灰意冷了,沒再多做什麼讓人無語的舉動。倒是後來因為她的「數脈」,所以不得不吃非常清淡的食物,讓她鬱悶無比。
江帆他們離開的第二天,楚連平就帶著一家人,還有幾個貼身丫鬟一起去了京城。像王婆、小桃這種可以留在家裡的丫鬟是不必的,只是江寧、小竹、小綠,還有楚連平身邊的周管家都跟了一起去。雖說楚府丫鬟必然更多,可是說到底還是自己用慣了的好些。
這次也可能要去挺久,所以光是收拾東西啊,什麼的,就夠嗆了,楚秋月跟著江倩倩她們忙上忙下,順便自己也收拾了一下需要的東西。比如她怕冷,香囊必不可少。
然後是一路顛簸,馬車和現代工具的不同是,它速度慢,可是別以為慢了就沒事,對於暈車的人,它催吐的效果是一樣的……在官道上還好,畢竟路要大些平些,有時候不得已走泥濘小路,顛簸不已,楚秋月每次都氣息奄奄的趴在窗戶旁邊,無比的想吐,無比的噁心……
最後實在不行,還非得含著嗆人的生薑,肚皮上也貼一塊……
倒是楚春月,她大概是第一次坐貨真價實的馬車,也不暈車,也不管馬身上那股有些怪、怎麼洗也洗不了的味道,興奮的直溜躂。
馬車裡面空間有限,楚春月還不安生,四肢著地都想跑,讓楚秋月看著更糟心,一個沒留神,哇一下全吐楚春月身上了……世界清靜了。
當然,之後楚春月又是好一頓鬧,但是楚秋月又不是故意的,她也不想吐啊,而且楚春月還是當姐姐的,所以江倩倩只是讓楚春月自己安分點,讓楚春月非常不滿,非常不高興,之後就換了衣裳,氣鼓鼓的坐在了位置上一動不動。
天黑之時便要去驛站或沿途小客棧休息,如果是大點的地方還好,至少吃住不會太差,但如果剛好卡在了不上不下的小店裡,那被子都是又冰又潮的,有苦難言。
一路風塵,好不容易到了京城。
楚秋月和「楚春月」都算是第一次進京,一入京城門便被期間繁華震撼。比之寧和且比較小的水禮城,京城實在是讓人眼花繚亂。
到了楚府,便立刻有等候已久的幾位僕人上來迎接,行李什麼的都弄了過去,然後迎著他們進了楚府大廳,楚連汀和他三位妻妾和楚潮生也馬上出來了。
「大哥。」楚連平看見楚連汀,想起多年未見,不免有些尷尬,只笑了笑點頭喊了一聲。
楚連汀卻是頗為高興,拍著楚連平的肩膀說:「好啊,你終於肯來啦!若不是潮生這次在我們這兒住下,也不知道要等你等到猴年馬月呢!」
「大哥。」一旁的江倩倩也連忙喊人,楚秋月和楚春月則恭恭敬敬的道:「大伯!」
楚連汀「誒」了一聲,看向楚秋月和楚春月,笑吟吟的道:「兩個小丫頭都這麼大啦……這個是春月,這個是秋月吧?都出落成了大姑娘了可惜我這個大伯,是一點沒看到她們如何長大的呀。」
楚連汀處處都在責怪楚連平一直沒來,看來的確是很不滿自己這個弟弟的行為,楚連平好笑的搖頭:「大哥,別說了,我這不是來了嗎。」
說罷,對旁邊站著的楚潮生招招手:「也有日子沒看到你了,過來讓爹瞧瞧。」楚潮生一笑,走過喊:「爹娘,春月,秋月。」
楚潮生是內斂的,這種內斂,和江成文的羞澀是完全不同的。江成文羞澀,是因為他年紀小,而且一直跟著父母走南闖北,天天埋在醫術裡,不常和人打交道。而楚潮生是因為他的懂事,而且楚潮生也有17了,年紀不算小了,按他這年紀,其實都可以娶妻了。
楚潮生站在那兒,也是好看的緊,他不如江成文秀氣,但是有種淡淡的書卷氣味,沉穩溫和,讓人從心底生出想要親近的味道。
楚秋月是極喜歡這個哥哥的,前世她是獨生子女,一直希望自己有個哥哥,在自己成績不好的時候輔導自己,在自己受人欺負的時候為自己出頭,無奈全都是空想。這世平白得了一個哥哥,而且和自己的想像完全吻合,實在讓人歡喜。
「大哥。」楚秋月笑瞇瞇的去扯楚潮生的袖子,「好久不見你啦,大哥又好看了幾分。」
此話讓楚連平和江倩倩哈哈大笑,楚潮生也哭笑不得的說:「秋月,你還是喜歡胡鬧。」
楚秋月笑嘻嘻的說:「我說的可都是實話!」
楚連汀見狀,插嘴笑道:「秋月童言無忌,說出來的倒是實話,潮生年紀輕輕,就已有如此造詣,加上長相英俊,京城不知多少女子暗自心折!潮生來後,我常常被同僚拖著問潮生的狀況呢。」
一旁的一個打扮的頗為妖艷女子笑了笑,嬌聲說:「老爺似乎一直受這樣的困擾呢,以前是被人拖著問流婉的事情,現在多了一個潮生。」
楚連汀看了看她,恍然大悟道:「連平,弟妹,我都忘記向你們介紹了。」說罷指了指那個打扮的有些妖艷的女子,她身穿淺紅色衣裳,大冷天的也不怕凍,只穿了單衣,只外面套了一個貼身的紅綾襖青緞掐牙背心,顯得曲線玲瓏。
「這是我前年新納的妾室,白氏。我在家書中跟你們提到過的。」
那女子被介紹了,自然很是開心,笑盈盈的對著楚連平和江倩倩行了個禮,道:「二老爺,二夫人。」
她是姨娘,自然不可以直接喊楚連平為弟弟,喊江倩倩為弟妹。
楚秋月看著她,心中隱隱有些印象,這個白姨娘叫白悠悠,是京城裡有名的清倌,據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尤其跳起舞來風姿卓越,引得無數風流才子競折腰。她初次接客的喊聲極高,價錢也是嚇人,只是誰都沒想到,這樣的女子,居然忽然退隱,甘心給楚連汀做妾。
楚連汀也是個腹黑的主兒,以前一直沒什麼動作,忽然就趁所有人不備,把白悠悠給買了下來,讓她從良了。
這都是以前楚秋月聽王婆和小桃她們嚼舌根聽到的。據說白悠悠嫁入楚家之後,非常安分,可現在看她模樣,倒還真不向個安分的主兒。
江倩倩也是個通透的人,她和楚連平都沒對白悠悠說什麼,只禮貌的點了點頭,江倩倩就首先對楚連汀右手邊一個穿翠綠衣裳,頭戴綠雪含芳簪的女子打招呼:「大嫂。」
那女子臉上一直帶笑,卻並不如開始那個女子那麼著急開口,儼然就是大房的派頭。
她點點頭:「妹妹。許久不見啦,你模樣倒是沒怎麼變。」
江倩倩笑著搖頭:「怎麼會。」
她是楚連汀髮妻,明媒正娶的妻子,叫何相思。何家不比楚家,楚家只是出了一個楚連汀,頗得聖寵,才有了這麼個「楚府」,而何家可是一直都有的名門望族,何家老祖宗是昀朝開國功臣之一,與林家,司馬家並稱三大家族。
只是何家到了上一輩,因為只有獨子的原因,沒什麼特別大的建樹,到了何相思這一代,更是……何相思父親妻妾成群,就是為了多留些何家香火。
楚連汀當初能這麼快平步青雲,其實和娶了何相思關係很大,畢竟何家是大家,何相思父親現在也還在朝中為官,而且是太師。
不過大概是因為少年包青天的原因,楚秋月總覺得「何太師」一想起來,就怪怪的……
何太師和楚連汀大抵也算是互相利用的關係,楚連汀靠著何太師上位,而何太師把楚連汀當做自己的養老勢力,以後自己退休,防止有以前得罪過的人來招惹自己,楚連汀之類的人是必不可少的。
這樣的組合在朝中根本是非常常見的。
「瑟纖。」江倩倩又笑盈盈的看向另一個一身粉衣的女子,那個女子從剛剛起就一個人站在楚連汀旁邊的旁邊,臉上沒有何相思那樣篤定的表情,也不敢學白悠悠擺出妖嬈的姿態,她神情木訥,但是又有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傲慢。
孫瑟纖便是楚連汀的二房。
她是姨娘,從本質來講,地位不比下人高多少,所以江倩倩不必喊她「嫂」,直呼其名即可。而孫瑟纖也不可以像何相思一樣叫江倩倩叫妹妹,最多也只能叫她「阿倩」,「倩倩」之類的。
其實孫瑟纖和楚連汀是有婚約在前的,只是後來考慮到孫瑟纖只是普通人的女兒,所以自然還是何相思做大,孫瑟纖則為小。孫瑟纖也是可憐,青梅竹馬的玩伴好不容易功成名就,以為終於可以高高興興做狀元夫人,結果對方卻攬著金枝登樓,自己無言見人,只能做妾,連入門那日,都只能從偏門進來。
何相思看起來柔和,其實手段高明,孫瑟纖不可能會好過。看她臉上那木訥的樣子就知道。
只是好在上天可憐,居然讓她在三年前生了一個兒子,這叫楚連汀大喜過望,孫瑟纖地位自然有所提升。她臉上莫名其妙的傲氣大概也是從此而來。
孫瑟纖見江倩倩並未忽略自己,笑了笑道:「阿倩,的確很久未見呀,源初都一直嚷嚷著想見叔叔、嬸嬸,還有堂姐呢。」
源初就是她生的兒子,楚源初。
這個名字也算是有寓意的——他是初,那以後必然會有二,有三,有四……


第十四章 入楚府
楚秋月一邊想著一邊看了看還在一旁發愣的楚春月,心裡慶幸她沒想這麼多,不然知道了自己大伯如此喜歡男孩,必然歸為重男輕女之列,然後大鬧一場。
看她現在魂不守舍的樣子,大抵也是在考慮楚流婉和其他幾個姐妹沒出來。
不過孫瑟纖打個招呼都要提到楚源初——這現實嗎?楚源初才幾歲啊,會說話也就兩年的時間吧,怎麼嚷嚷要看叔叔嬸嬸?對幾個沒見過面的人,一個三歲孩童,怎麼可能會如此上心呢?
不過是擺出來,壯膽而已。
幾個大人寒暄完了,楚秋月和楚春月又恭恭敬敬的都叫了人——當然,只對何相思,孫瑟纖和白悠悠,她們也是直接叫「孫姨娘」和「白姨娘」的。
有下人過來,讓幾位進屋,說是一切都打點好了,香爐之類的都點好了火,飯菜也準備妥當,可以用餐了。
於是幾人才紛紛進去。
「怎麼不見流婉,煙波,流霜?對了,還有源初,我都還沒見過他呢。」楚連平好奇道,「何況也該讓春月秋月她們見見流婉,好好學習。」
「噢,她們幾人去參加詩會去了。」何相思笑了笑回答,語氣是遮掩不住的驕傲,「流婉照例去參加詩會,哎,這孩子,就是閒不住。煙波和流霜想去看,也跟著去了。哎呀,以後可以讓春月秋月一起去嘛。」
楚秋月笑著道:「我吟詩作對不大行……如果真要去,也只能是為大堂姐喝彩的份,不過去看看也不錯,下次一定和大堂姐她們去。」
好,一句話,既顯露了自己的不自信,又表露了自己對大堂姐的仰慕,以及對詩會的嚮往……功德圓滿。
楚春月卻是回過神,有些滿意道:「我雖然也不如大堂姐好,但是,呃,作詩是沒什麼問題的,呵呵。」
楚秋月絕倒,這有什麼好呵呵的,你現在謙虛又不會怎麼樣……非要把話說得這麼滿嗎?
好在何相思也不在意,只笑著點了點頭,又對楚連平道:「至於源初,似乎是下午不知怎麼回事,哭了一場,現在還在睡呢。」
聽到源初,孫瑟纖趕緊道:「他平日是很乖的,只是這回下人沒有照看好,奶娘偷懶,不知道他餓了,所以他才哭的。」說罷又歎氣:「源初明明是少爺,卻總不受人重視……」
何相思皺起眉頭:「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好像我們虧待了源初一般。要知道,源初可是整個楚家上上下下的寶貝呢。當初那個奶娘也是你自己選的,我說要另一個,你硬是不肯。現在那個奶娘也辭退了,換了個新的,你又有什麼好抱怨的呢?不大不小的事情,一直掛在嘴邊。」
孫瑟纖曉得何相思這是當著楚連平江倩倩的面給自己下馬威,也不敢反駁了,只尷尬的道:「我省的,就是隨口說說罷了。」
白悠悠見勢頭不對,嫵媚一笑對楚連汀道:「老爺,奴家先退下了。」
她是姨娘,又是清倌出身,不可能和大家坐在一起吃飯,只能在自己的房間裡吃。而孫瑟纖則是因為原本的婚約,以及生了第一個兒子,所以可以和大家一起。當然,她的特權不止這些,比如她的親兒女楚煙波和楚源初可以直接叫她叫娘,而不是孫姨娘,而何相思所生的流婉、流霜,則也要叫她小娘。
何相思所出的女兒,名字裡都著「流」字,而孫瑟纖的女兒,則沒有這個資格。
楚連汀看著自己大小老婆明槍暗箭的你來我往,卻一句話也不說,分明是習慣了的老滑頭,他笑了笑,讓幾個人坐下。
楚潮生坐在楚秋月身邊,楚春月下意識的坐在了楚秋月的另一邊,楚潮生有些驚訝,自己這個大妹妹,除了開始跟自己打了一次招呼,之後就沒有跟自己說話了,心事重重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於是楚潮生趁著幾個大人各說各的時候,微微低頭,小聲問楚秋月:「秋月,春月怎麼了?怪怪的。」
「呃,」楚秋月轉了轉眼珠子道,「沒什麼,阿姐前些日子在家中出了意外,好像之後就怪怪的……哎,有些事情現在不方便說,等方便了再告訴你。」
楚潮生哪裡想得到楚春月已經逼死過人,只無奈的笑了笑,道:「神神秘秘的。」
聽起來好像是責怪,語氣裡倒是寵溺。
幾個人吃了飯,一路舟車勞頓的,吃過飯,稍微參觀了一下楚府,楚秋月也對楚府的一些暗處的奢華有些咂舌。
比如說,楚府雖然沒有那種暴發戶式的鑲金鑲銀的裝飾,但是很多細節,可以看出楚連汀的有錢以及有勢——比如說,很多地方都掛著香球,所以楚府幾乎是一直都繚繞在一股淡淡的香味之中,而且那些香球都是燃著的,證明隨時有僕人會來照料。
香球這東西可不是便宜的,一般楚秋月她們都不會掛在外面,而是以香囊的姿態捧在手上,或者掛在身上,或者掛在床榻之間。
再觀何相思她們手裡拿的香囊,看起來也比自己的豪華不少。
哎,人比人氣死人,楚秋月也算是有些瞭解為什麼楚連平一直不肯來楚府了。
參觀完楚府,楚秋月腳也走累了,越發想睡。好在楚府大也是有好處的,客房很多而且環境很好,她們一家人都在西廂那邊,臥房是緊鄰著的。
就連小竹小綠她們,也在偏側有小一些的屋子,可以隨時照料,比楚家好多了。
楚秋月他們都要去睡覺,可楚春月卻堅持不睡,說要等楚流婉來。
何相思奇道:「春月這麼想看大堂姐?」
「嗯,是啊,而且我也有一些地方想請教她。」楚春月道。
何相思想了想,道:「其實現在天色尚早,她們估計也才開始邊食飯邊作詩吟對,還可能會喝幾口酒……如果你不睏,那自然可以等的。畢竟是女孩子,流婉她們一定會在戌時之前回來。」
「嗯。」楚春月點了點頭。
楚秋月非常想要知道楚春月要搞什麼鬼,但是實在熬不過強烈的睡意,最終還是先洗洗睡了。
一夜好夢,早上醒來,由小綠幫自己梳洗好,楚府的下人便立刻來了,為自己引路。
還未到大廳,就見一個一身白色襖衣,頭戴紅寶石串米珠頭花,腳踩掐金挖雲白色羊皮小靴的女子也正好往這邊走來。比較奇怪的是,她一身白色襖衣之外,還有一層薄薄的白紗,看起來是想營造那種飄飄欲仙的感覺,這個如果是在夏衣之外罩的輕紗,自然是好看,但罩在有有些厚重的白色襖衣之外,就給人感覺非常違和。
不過看她走路的樣子非常端莊,腳步穩當,頗有風範,倒的確讓人注目。
如果沒估計錯,這就是楚流婉了。
楚秋月笑了笑道:「大堂姐?」
那女子停下腳步看向她,但神色卻並不怎麼歡迎一樣……楚秋月猜到她可能是因為昨晚和楚春月交談之後非常不愉快,所以連帶著懷疑了自己,於是趕緊笑道:「是大堂姐嗎?」
那女子點了點頭:「我是……你是秋月吧?」
「是啊是啊,想不到大堂姐還記得我。」楚秋月點點頭,上前兩步,「說真的,我都不大記得大堂姐的模樣了,剛剛也不過是猜出來的。」
楚流婉似乎放心許多,笑了笑道:「還好了,我只不過記性稍微好些。」
……真能扯啊,就算你記性再好,你以前壓根沒見過我,怎麼會記得?真是打蛇隨棍上,連這種不算榮耀的榮耀都要搶下來,真是……
不過說回來,楚秋月倒是相信她記性不錯,不然那麼多詩詞,記下來並且記到今天,也還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兩人一起進了大廳,大廳裡面,楚連汀因為要上早朝,所以早早就離開了,孫瑟纖因為要去照顧楚源初,所以也沒來,只有何相思,楚連平,江倩倩,楚潮生,還有兩個沒見過的女孩子在那裡。
楚秋月和楚流婉一一打過招呼,坐在自己位上吃飯,那兩個沒見過的女孩子,一個跟孫瑟纖非常像,連那種有些唯唯諾諾的感覺都一模一樣,一看就知道是楚煙波,另一個最小的,一直在和何相思還有幾個大人說著什麼,看起來古靈精怪的,倒是頗為可愛,應該是楚流霜無疑。
楚煙波比楚秋月大一歲,而楚流霜比楚秋月小一歲,楚秋月一個叫二堂姐,一個叫三堂妹……叫來叫去,腦子都昏了。
楚流霜有些好奇的打量楚秋月:「這便是秋月二堂姐呀?長的倒是很好看呢!比大姐都好看些。」
楚秋月有些驚訝,心想這個楚流霜到底是年紀小,怎麼看,都該是楚流婉比自己好看吧……
楚流婉卻笑了笑道:「流霜,你說,在你心中,哪個不比大姐好看?」
雖然是開玩笑般似笑非笑的口氣,但是的確聽得出來不爽。
楚秋月瞬間明白,顯然是楚流婉和楚流霜不對盤,所以扯了別人進來當炮灰。還好自己剛剛沒說什麼,不然就夠受了。
楚秋月搖頭笑道:「怎麼會呢?大堂姐可比我好看的多了。」
說罷就低頭,飲了一口湯,問旁邊的楚潮生:「春月呢?」
「似乎昨個兒太晚睡了,還未起來。」楚潮生道。
「哦。」楚秋月點點頭。
看來她昨晚的確等到了楚流婉,也做了些什麼,不然楚流婉不至於剛看到她的時候一臉警惕。
楚流婉現在遇上了楚春月,又和自己的妹妹不和……看來京城明珠的日子,過的也不是那麼順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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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3:28 PM
第十五章 邊塞雪
楚流霜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不像楚煙波因為是二房之女所以基本沒什麼好爭得。她年幼氣盛,從出生起,吃穿不愁,何相思也寵著她,可是她自己曉得,那個親大姐一直壓在自個兒頭上,她現在不如她,將來嫁的人肯定也不如她,以後生的孩子,還是不如她。生生世世都不如她。
一想到這些有的沒得,她如何咽的下這口氣?當然有事沒事兒就來找茬了。
楚流婉也曉得這個妹妹的心思,懶得和她爭,反正言語上的不愉快而已,自己的退讓,只能證明自己的大度和她的不懂事與小氣。
「昨兒詩會,流婉、煙波、流霜,你們可有聽到什麼好詞,或者自己作了些?」何相思把嘴裡的蓮子糕嚼嚥了下去之後,擦了擦嘴,狀似不經意的問道。
楚流霜一笑,聲音清脆:「我們能聽到什麼好詞,又能作出什麼好詞?現在京城裡的詩宴,只要大姐去了,必然就是所有人看大姐一個人的風頭。若是還有人不知好歹,作詞作詩,也必然會被大姐給比了下去。」
楚流婉「呵」了一聲,道:「流霜,你說的這麼什麼話?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還是有人比我好的。」
「是呀,只不過是昨日沒有出現而已。」楚流霜陰陽怪氣的道,然後看向在一旁默默喝粥的楚煙波,「二姐,你說是吧?」
楚煙波愣了愣,然後微微點頭:「……嗯。」
楚煙波這唯唯諾諾的樣子,倒讓楚秋月心裡生出兩三分的同情,她只問:「我雖在水禮城,也是曉得大堂姐大名的,大堂姐的詩詞,我全都拜讀過,實在是好。昨日大堂姐作出什麼?告訴我罷,也讓我搶先知道一回。反正沒過多久,還是會在京城裡流傳開來的。」
這不動聲色的馬屁讓楚流婉笑瞇了眼,她眼珠子轉了轉,似在回想,然後轉身對一個小丫鬟道:「玉簾,你去把我昨日帶回來的詩拿來。」
玉簾應了一聲退下。
楚流婉道:「昨日後來下了一點點小雪,我看見雪落在樹枝上,有些像春日梨花,又想起我們這裡已經這麼寒了,那遠在邊塞的戰士將軍們,必然也會更加的辛苦……如此感思之下,就作了一首《邊塞雪》。」
邊塞雪?
楚秋月皺了皺眉頭,好像在她印象裡,不知道有這首詩,不過楚流婉剛剛又說梨花又說雪的,倒是讓她想起了岑參的一首著名的詩,名字她不大記得了,但是怎麼想,也不會是《邊塞雪》這麼個言情味稍重的題目。
等玉簾把《邊塞雪》拿到楚秋月眼前一看,楚秋月就感覺頭大……
北風捲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散入珠簾濕羅幕,狐裘不暖錦衾薄。
將軍角弓不得控,都護鐵衣冷猶著。
紛紛暮雪下轅門,風掣紅旗凍不翻。
可憐征夫男兒淚,去時雪滿天山路。
雖然楚流婉刪除了一些句子——可能是不記得了。而最後她不僅刪除了,還改了結尾那句。可能是因為最後那個送別的詩詞有點突兀,但是就算如此,她那句「可憐征夫男兒淚」顯然是化用「將軍白髮征夫淚」的,放在這裡,也非常古怪啊!
果然,楚流婉先開口道:「最後一句我個人和大家都認為,似是有些瑕疵。其實這首詩看意境,感覺卻是適合送別,只是我未在邊塞真正待過,一切全憑想像,所以只能先如此。若以後有機會,定然細細完善。」
楚秋月點頭:「我剛剛也想這麼說呢。不過前面已經寫的很好了,感覺好像表姐真的曾在邊塞待過,看見過戰士們辛苦的模樣似的。啊,尤其前四句,那個『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實在用得妙。」
楚流婉挑了挑眉:「二堂妹也頗懂呢。」
「哪裡,」楚秋月不好意思道,「我就是看著別人寫的,可以大概說出一點點,如果讓我自己寫,恐怕難以下筆。」
楚潮生也接過那張紙看了看,點頭道:「句是妙句,只是除了最後一句的問題之外,全詩之間似乎總有漏缺,表達不夠完整。」
英雄!
楚秋月在心裡鼓掌,到底是真功夫練家子,一眼就看出問題。
其實自己在這裡過了這麼些年,也跟著女教書先生學過,只是自己不如楚春月用功——生性懶撒是很重要的原因,而因為自己有底子,所有難免懈怠,也是一個原因。
如果自己不知道這首詩原本的樣子,那自己恐怕什麼問題都看不出來,只能拍手叫好了。
楚流婉臉色有點僵,還是用那套說辭:「是嗎?呵呵,恐怕還是因為我未去過邊關了。」
這樣的說辭其實終究還是牽強,她可以把邊塞之境描寫的栩栩如生,為什麼偏偏又有這麼多毛病?
但是楚秋月不點破,其他人想不透。
楚流婉笑著讓玉簾把那首詩給拿了下去,讓大家吃飯菜。
楚流霜忽然道:「這有什麼,大姐,你說是說邊塞,心裡想的,還不是那個邊塞的驃安校尉?現在捷報頻傳,整個京城誰不知道驃安校尉年僅17,以千人之兵破敵方萬人之隊?他人在邊關,名聲可大的不得了呢!風頭一時無兩……且不論他原本家世就夠可以的了,單論他這一回軍功,皇上也會給他莫大的賞賜呢!」
楚流婉愣了愣,有些慌張的道:「你想到哪裡去了。」
「大姐,你別裝了,驃安校尉我也是知道的,以前他去邊關之前,咱們還見過他幾次面呢……他英氣十足,長的又好看,冷冰冰的,對誰都是愛理不理的,大姐你這個年紀,這個心思,怎麼能不動心?其實,說真的,誰見過他會不動心啊……我以前也還……」楚流霜調侃道,也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假意,「不然好端端的,大姐你怎會想到邊塞?」
楚流婉不反駁了,何相思卻開口:「流霜,吃你的飯。『英氣十足,長的又好看』,這話是你該說的嗎?什麼你以前也還……多大的孩子,想這麼多!」
但是眼裡卻有笑意,看來對那個驃安校尉,也的確很是讚賞。
楚流霜吐了吐舌頭,不敢在說什麼了。
楚秋月不知道驃安校尉是誰,只隱隱大概知道是一個厲害的年輕少將,家世似乎也不錯,但此刻她懶得管這麼多與她無關之事,只岔開話題問楚流婉:「大堂姐,不知道昨日我阿姐對你說了什麼?居然熬著睡意非要和你說話,想來她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楚流婉愣了愣,笑道:「沒什麼,沒什麼……她就是和我說了些詩詞相關的事情。」
「這樣。」楚秋月點了點頭,心裡確是千百萬個不相信。
至少,不僅僅只是這樣。
其實楚流婉,倒是說了一半的真話。
昨日楚春月辛辛苦苦熬了很久,終於等到楚流婉她們回來,也不理會楚煙波和楚流霜,直接就找上了楚流婉。楚流婉見這個水禮城來的大堂妹(楚流婉和楚春月同年,但楚春月比楚流婉小幾個月)如此熱情,以為對方也是自己的仰慕者,雖然有些困了,但還是耐著性子讓對方來自己房間。
誰知道剛進房,楚春月忽然開口:「HELLO?」
楚流婉原本正在點油燈,聽她這麼一說,手一抖,險些挨著油。
她好笑的扭頭道:「大堂妹,你在說什麼?」
楚春月笑了笑:「別裝啦。看你寫的那些詩詞我就知道了。你跟我一樣,都是穿的,而且如果我沒估計錯,我們都是來自二十一世紀,搞不好還都是一個國家的咧!」
楚流婉歪了歪頭,也不說話。
楚春月繼續道:「哎呀,我可算找著組織了!我來到這裡不久,至少不如你久,你真好呀,現在混的風生水起的,可憐我來得晚,被你搶佔了先機,什麼詩詞也都不好再用了,不過,咱們也算是有緣千里來相會了,以後還要你多擔待!好同志!」
她自己叨叨絮絮說了一大堆,才發現楚流婉並沒有如一般小說描寫一樣,立馬脫去大小姐的架子,給自己一個熱情的法式擁抱然後說:「親人吶!」而是面無表情的坐在椅子上,伸手撥弄著燈芯。
楚春月有些不滿,自己滿腔熱情,對方看起來卻冷冷淡淡。
好在楚流婉還是開口了:「堂妹,多的我也不說,以前那些事情,都是前塵往事了,如果不是你提,我早忘得一乾二淨了。」
楚春月笑道:「忘得一乾二淨,你還能背出那麼多詩詞啊?我看你記得蠻牢。」
楚春月自以為很幽默的調侃,卻讓楚流婉心中一萬個不爽。
她能有今天的名聲,冠絕京華,還不都是因為抄襲前人詩句?這事兒最多暗示一下,不能明講,偏偏出來一個二愣子!
還開這種玩笑,真以為大家同是穿越者,就可以這麼快熟悉了嗎?
楚流婉心裡面將楚春月罵了千萬遍,但還是笑著說:「我的意思是,我以前在現代的生活,我早就忘記了。現在,我就是楚流婉,不是什麼其他人。而你,就是我的大堂妹,也不是什麼同志。」
楚春月這會兒聽懂了,不高興道:「你的意思是,你不願意幫我啦?」
哼,看起來客客氣氣的,結果這麼小氣!果然,女配就是這樣……其實自己又沒想和她爭什麼,哎。
楚流婉搖了搖頭,道:「當然也不是這個意思。就算我們是堂姐妹關係,我也是該幫你的——只是不知道,你想做什麼?我又能幫你什麼?」


第十六章 想開店
楚春月高興起來,道:「其實也沒什麼,我考慮了好久,發現我比較想開店做生意。」
「做生意?」楚流婉看向她,「做什麼生意?」
「我想的是開胭脂水粉店,」楚春月興高采烈的道,「我已經研究過昀朝的一些化妝品,雖然還蠻精緻的,但是我可以改善。而你,認識的人又多,到時候,只要為我的店寫點詩詞——啊,是默寫一點詩詞,然後再讓你那些男的朋友女的朋友都來捧場,我保證可以紅紅火火,全國連鎖!」
楚春月又是一個自以為幽默的「默寫」,楚流婉簡直想拍死楚春月,但轉念一想,楚春月這個打算倒也不算是特別差。
自己在詩詞上雖然已經很厲害了,但是縱觀穿越小說,哪個叱吒風雲的女主角沒有自己強大的經濟支撐力?
這個大堂妹雖然沒腦子了一點,但是如果她真的可以改良胭脂水粉,自己再幫忙造勢,要「紅紅火火,全國連鎖」,還真不是不可能的。自己以前光想著在各種宴會上出風頭,在各個貴族之間斡旋,忘記了這些事情。
看來這個大堂妹,應該是那種有點蠢但沒心機,可以為自己所用的女配,那用一用也可以——畢竟楚春月只是言語上冒犯她,比起一些更蠢的女配角來說,好多了,自己只要用一顆仁慈的心寬容寬容她,就行了。
兩人一拍即合,雖然心中還有著對彼此的疙瘩,但利益當頭,對手也是朋友。
楚春月回了自己的房間,想到終於可以大展宏圖,一掃過去的窩囊,還可以洗白,就非常高興。
身體很疲憊,精神很亢奮,楚春月迷迷糊糊間,幾度鬼壓床,好不容易真的睡著,也是很晚了,所以第二天早上才起不來。
而楚流婉雖然高興自己以後經濟方面有著落,又開拓了一條新的道路,但是因為楚春月的言辭舉動,還是不喜歡她,所以今早看見楚秋月,分外小心,生怕這個二堂妹,也是個沒腦子的穿越者,好在對方看起來挺普通的,雖然似乎心思頗為玲瓏,長相也可愛,但是感覺不上不下,也不會有什麼大建樹,好像還有點仰慕自己,倒沒什麼威脅性。
眾人都快吃完這頓朝食的時候,楚春月才姍姍來遲,她揉著眼睛,打扮的也不是很整潔,就隨意的坐了下來,隨意的叫了人。
江倩倩看她這樣,皺眉道:「春月,怎麼這樣?如果還沒睡夠,那就睡夠了再來,邋邋遢遢的,像什麼樣子?」
楚春月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道:「我怎麼邋遢了……反正都是自家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說完對楚流婉笑了笑道:「你說是吧,大堂姐。」
楚流婉莫名其妙被楚春月拉下水,很是生氣,也沒好氣的說:「春月,女孩子家家的,還是整潔些為好。」
楚春月自以為已經是楚流婉的盟友,楚流婉一定會幫自己說話,所以今早才故意這樣,想不到對方還是這個不冷不熱的樣子,心中氣憤,也不敢過多表露,只扯了扯嘴角,道:「小竹,我們回去吧,再打扮一次再過來。這次要小心些,別讓我太邋遢了。」
說罷就施施然走了。
江倩倩搖了搖頭,何相思和一干楚府的下人在這裡,她也不好多說,只能把碗一放,用帕子按了按嘴巴,對何相思道:「大嫂,我吃好了。」
何相思對剛剛的事情裝作沒看到,只道:「啊,吃好了?那你等等我,我一會兒帶你去街上逛逛。」
「嗯。」江倩倩笑著點了點頭,看向楚連平,「老爺也一起去罷?」
楚連平搖了搖頭:「你們女人逛街,我跟著去做什麼?大哥知道我要來的時候,就幫我聯繫好了一些生意,還有潮生的貴人們,我還要挨個去見呢,沒你們這麼輕鬆。」
「這樣。」江倩倩點點頭,又對潮生道,「好好聽你爹的話,啊。」
楚潮生點點頭:「知道。」
吃完飯,待大人都去準備,楚潮生總算有了時間和自己的妹妹講話,他拉過楚秋月,道:「秋月,春月的確是越發古怪了……到底怎麼回事?」
楚秋月歎了口氣,道:「大哥,你是不知道……阿姐前些日子想折池塘裡的花,誰知道腳下打滑,一頭栽進了水裡,救起來之後就神神鬼鬼的……其實剛剛那樣還不是最嚴重的,最嚴重的時候,她一直說什麼男女平等,說如果男人可以有很多妻妾,那女人也可以有很多丈夫……」
楚潮生皺起眉頭:「春月竟說出這樣的胡話……娘她們沒事吧?」
「怎麼可能沒事?娘差點氣暈過去……」楚秋月道,又在心裡想著,楚春月逼死小晨的事情到底是當講還是不當講。
哎,反正楚潮生終究會知道,還是說罷。
楚秋月道:「大哥,而且……」
楚秋月把小晨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楚潮生眉頭越皺越緊,臉上的招牌笑容也不見了,聽完之後,他怒道:「真是豈有此理!」
「哎呀,大哥,你也別氣了,那之後阿姐也被打的夠嗆,還和江媽媽(江寧)結下樑子,對爹娘也心裡有怨,對我心裡也有怨。不過好歹是收斂了一些,今早這樣,估計也是剛來楚府,人來瘋罷了。」
楚潮生搖頭道:「事情不能這麼輕易算了,你說春月被打的夠嗆,我卻認為只是打一頓戒尺又算什麼?」
楚秋月道:「那大哥你怎麼想?」
「春月去了小晨的墓拜祭嗎?」楚潮生問。
楚秋月搖了搖頭:「沒有,我和爹娘都去過,但阿姐不敢去,說是心裡怕。」
「你們還由得她?」楚潮生不贊同的道,「她心裡怕,就更該讓她去。讓她知道她的錯誤。」
楚秋月道:「她那時候還在養傷,又乖巧了不少,可憐兮兮的求娘,娘怎麼忍心不答應呢。」
「哎,心軟的結果就是春月今天如此。」楚潮生搖了搖頭,「算了,等回來之後,我要和她好好談一談。」
楚秋月點點頭,心裡卻想,大哥,談有什麼用?她、江倩倩、楚連平,都和楚春月談過多少回了?楚春月也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
所以說,腦殘無藥醫啊……
現在楚秋月心裡想的最好的可能就是讓楚流婉來和楚春月鬥智鬥勇一會兒,黑吃黑,以惡制惡。
反正楚春月已經招惹楚流婉了,就看楚流婉怎麼做了。
可惜楚秋月還不知道,這兩個人的確相互不待見,但卻也暫時達成了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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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春月重新梳洗一番又出來了,這回好多了,心裡對楚流婉的氣也壓了下來,所以裝作乖巧的跟著江倩倩還有何相思出了門。
讓人意外的是,楚流霜似乎很喜歡楚潮生,不肯和何相思她們出門逛街,非要去和楚連平楚潮生一起,她年紀最小,楚連汀也不在,大家也不好訓斥她,楚潮生笑了笑,摸了摸楚流霜腦袋:「流霜乖些,我們去的地方很無趣,你還是跟著娘她們上街吧。最近年關,好玩的總是很多。」
楚流婉也道:「對啊,流霜,別的不說,今日似乎是躍鞠大會呢。」
楚流霜本就是聽楚潮生的話的,又聽楚流婉這麼一說,眼睛大亮,道:「好吧,我跟你們去!」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一下子就解決了。
楚秋月好奇問楚流婉:「什麼躍鞠大會?」
楚流婉笑了笑解釋道:「是一些京城公子哥每個月一次的躍鞠大會,分成兩隊,就是玩蹴鞠。我剛好認識一些人,可以進去觀看的。等我們逛街逛累了,就去看吧。」
「嗯。」楚秋月其實沒什麼多大興趣,剛剛只是沒明白怎麼回事,所以問了一下,「流霜很喜歡看蹴鞠?」
「不是。」楚流婉笑著搖頭,看向走在前面的楚流霜,「她只是喜歡看那些公子哥滿身汗、泥的樣子。她覺得有樂趣。」
「……」楚秋月好笑,「原來如此。」
楚春月一個人跟在後面發著呆,她一直在思考,究竟要怎麼改良胭脂……她記得她以前看過類似的小說的,但是偏偏好像都忘記了!昨天也是一時口快沒想清楚就跟楚流婉下了包票,現在不想出來那就丟臉了……
想了半天沒想到,楚春月也懶得多想,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老天辛辛苦苦讓她穿越,總不會是專門讓她來古代受苦的吧?
楚春月抬起頭,卻見楚流婉和楚秋月正在談笑風生,兩人之間氣氛似乎還頗為融洽。這兩個人,一個是自己盟友,一個是自己親妹妹,怎麼說也不該是她們兩個把她落下自己玩去了啊!
楚春月心中不滿,硬是插入兩人之間,開始自己的話題。
楚流婉剛剛和楚秋月談話之中,楚秋月感覺到了楚流婉不動聲色的試探,雖然不是很明顯,自己也可以輕易化解開,但也總覺得不舒服。好在楚春月來了,於是楚秋月乾脆順勢讓楚春月主導談話地位。
楚春月問楚流婉:「大堂姐,你說,如果我要開店,那該開在哪裡比較好,生意會比較紅火?」
楚秋月聽了她這個問題,奇道:「阿姐,你要開店?開什麼店?」
「哦,是胭脂水粉店。」楚春月笑了笑,道。
楚秋月更加錯愕,她完全不知道啊,楚春月什麼時候又打好的主意?
「爹娘他們知道嗎?」楚秋月問。
「還不知道。」楚春月搖了搖頭,「我怕他們阻止我開店。」
楚秋月皺眉:「如果他們阻止,你也必然開不了啊!資金本錢,難道不要向爹討?何況為了開店和爹娘鬧,那也太輕重不分了吧……」
楚春月確是得意洋洋的一笑,指了指楚流婉:「大堂姐會幫我想辦法的。」
這回輪到了楚流婉錯愕不已,她道:「我,我想辦法?」
「對啊,我們昨晚不是說好了的嗎?」楚春月還興致勃勃的道。
楚流婉無奈道:「我昨晚只是答應會為你題詞,介紹客人……資金什麼的,我可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啊?」楚春月張大了嘴,「你,你難道沒有什麼私房錢之類的嗎?」
「我沒有。」楚流婉搖頭。
真好笑,她就是有,也不會給楚春月開店啊!
楚春月又道:「那,那大伯這麼有錢,你總有嫁妝錢吧?」
這越問是越不像話了,楚流婉沒好氣的說:「我嫁妝錢也是給娘收著的,怎麼可能在自己這裡?何況就算有,我的嫁妝錢怎麼可以拿給你開店?」
「這麼不可以?!」楚春月理直氣壯的道,「反正我一定會賺回來的啊,你擔心什麼?我還有什麼信不過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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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3:31 PM
第十七章 看蹴鞠
非常!
楚秋月和楚流婉此刻心中都道。
「哎,總之錢的方面,我的確是沒有辦法,」楚流婉皺起眉頭,「我本以為你是已經和叔叔嬸嬸說好了的,才答應幫你的,可你如果連最基本的都沒處理好,又怎麼讓人信服?」
楚春月見楚流婉不高興了,也不再說什麼,只對楚秋月道:「秋月,那你覺得爹娘會同意嗎?」
楚秋月道:「以前倒是有可能,現在嘛……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你自己曉得。」
說罷也不理會她和楚流婉了,自己跑到江倩倩身邊去了。
楚流婉也想上前,卻被楚春月纏著無法前進,楚春月還是嚷嚷著要楚流婉幫她,說什麼楚流婉就算沒錢,身上的首飾也可以拿去當鋪,可以換錢……
楚流婉簡直要被她氣死。
撇去這兩個人不談,前面的人倒是其樂融融,楚流霜一直自娛自樂的看這看那,沒和別人講話,江倩倩和何相思說著自己的話,而楚秋月則和楚煙波搭訕:「二堂姐。」
「嗯。秋月。」楚煙波對她笑了笑。
許是因為都是同輩,楚秋月又一臉和氣的樣子,楚煙波沒那麼拘謹了的,笑起來,也挺好看的。
「二堂姐,你會去看蹴鞠嗎?」楚秋月也不知道該說啥麼,只好亂問,「我聽娘說,我們逛完街,回家吃了飯,申時就可以去看躍鞠大會了。」
「不知道,再說吧。」楚煙波似乎對楚家另外兩位大小姐有些顧忌,搖了搖頭。
「這樣啊……」楚秋月也大概猜到了,點點不再說話。
她想了半天,也覺得自己和楚煙波沒什麼共同話題,好在楚煙波居然開口了:「秋月,水禮城好玩嗎?」
「啊?」楚秋月愣了愣,點頭,「挺好的。」
說罷看了看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道:「沒有京城繁華,沒有京城人多,沒有京城大,但是,還是挺好的。」
「嗯,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的特點。」楚煙波點頭,「而且,人多、地方大,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好。」
楚秋月一萬個贊同,道:「是啊,水禮城其實挺好的,四周都有比較小的山,還有一條禮河流經,也算是山清水秀的了。以後有機會,二堂姐你也去玩玩吧。」
「嗯。」楚煙波點頭,微微笑著,看起來是真的想要去。
哎,若說楚流婉、楚流霜生活不如意,比之楚煙波來,卻實在不算什麼。
楚秋月道:「對了,說起來,我來到這裡之後,居然還未看過源初,哎呀,回去之後一定要看看。他很可愛吧?」
提起自己的弟弟,楚煙波卻看不出什麼高興來,她搖了搖頭道:「可愛是可愛,只是娘太擔心他,只要沒事情,就幾乎寸步不離的,吃飯也陪著他在房裡吃,時刻照料著他,也不大讓別人去看源初……護的太過頭了,我覺著,對源初反而不大好。」
「那倒是。」楚秋月點頭。
看孫瑟纖的樣子其實也可以猜到一二了。
只是,孫瑟纖這麼照顧楚源初,肯定會非常忽略楚煙波,楚煙波本就是二房的孩子,如果自己的親娘都不疼,真是更加悲慘。
因著馬上過年,家家戶戶都出來置辦年貨衣物,其實依著楚家這樣的家庭,這一切自然是下人來辦,所以她們出來逛街,其實買的都是些沒什麼大用處的小玩意,包括女孩子用的一些首飾。
幾個女孩子都未及笄,還不需胭脂水粉,只是楚春月和楚流婉過了年也就15了,也該注意了,所以還是在各個店裡逛了逛。
楚春月見進了胭脂店,非常高興,逮著夥計就問東問西的,讓大家都有些尷尬,楚流婉更是不願再和楚春月談什麼合作。
之後又去頂好的裁縫店裡量體裁衣,遇見了一些同樣是大世家的大小姐。
楚流婉基本都認得,一個個交談,每個都有很多話題,實在厲害至極。輪著介紹楚春月和楚秋月,楚春月就非常積極,因想著對方以後可能是自己的客戶,就熱情萬分,反而弄得別人摸不著頭腦。楚秋月想自己以後過完年,就要離開,所以沒怎麼上心,只敷衍著笑。
而一般對方也都是存了一樣的心思,笑著誇著她,可是全都是檯面上好聽的話,說的人,和被說的人,都是一樣,說過就忘,聽過就忘。
這麼一通下來,到了午時才回家,大家都有些累,於是何相思乾脆遣了下人去楚府派了馬車過來接,這陣仗讓楚秋月想到電影裡的富家小姐也是如此,逛街買好多袋的衣服,身後跟著傭人拿包,買完之後,就有名車停在旁邊接她回別墅……
現在這馬車,倒也算得「寶馬」。
楚秋月被自己的想像逗笑,安然的坐在馬車上,回了楚府。
+++
到了未時末尾的時候,楚流婉、楚流霜、楚秋月三人都去看躍鞠大會,楚煙波最後還是決定不去,而楚春月原本是很想去的——畢竟那麼多公子哥、皇親貴族玩的躍鞠大會,肯定是找男主/男配的好時機,可惜她要出去看看店面什麼的,順便想想賺錢的法子。
楚春月堅信,只有自己強大了,才能碰見更強大的男主角,然後被他征服……而自己除了被征服,還要反征服,這樣才能有激烈的碰撞……所以提高自己目前的現狀,才是最緊要的事情。
楚春月不去,楚秋月和楚流婉自然是樂意的,而楚流霜根本不在意她去不去。
三個人帶著婢女往躍鞠大會的場地去了,到了門口,發現這個地方是半封閉式的,四周都有圍起來,唯一的出入口有不少的侍衛,踢個球而已,就弄得跟開大會一般,可見來玩蹴鞠的、來看蹴鞠的,都是些什麼人。門口的守衛似乎對楚流婉已經很熟悉了,看見她,道了一聲楚大小姐,就放了三人進去。
楚流霜不滿的對楚秋月小聲道:「就叫大姐一個人,他當我們都是死的嗎?」
她顯然是想找同盟來一起講楚流婉的壞話,可惜找錯對象,楚秋月哪裡會在乎一個侍衛對自己尊重與否,只了笑了笑,沒有接話。
進了裡面,只見那是一塊長方形的草地,四周有一些座位,讓觀眾來坐,上面有帳篷般的東西,可以拿來遮陽、擋雨。
場上沒人,但是可以看見兩邊都有人坐在位置上,有人正站在草地旁邊玩蹴鞠,有一隊是穿著黃衣的,一對是藍衣的,現在比賽還未開始,但兩方已經暗暗較勁,不停的用腳、頭、肩膀、膝蓋來顛球,似乎在比誰堅持的久,而周圍的觀眾也不時爆發喝彩之聲,好不熱鬧。
看到蹴鞠,楚秋月難免心裡想到足球,再想到中國男足……哎,不想也罷……
楚流婉回頭看了看兩人,道:「我們坐哪邊?」
楚流霜指了指黃衣那一隊:「那還用說?當然是五皇子這一隊啦,這隊裡有五皇子,有林康夜,有尚青楓……而另一隊裡,就只有八皇子和周子佳還看的過眼一點。」
「你呀,看蹴鞠,又不是看臉。」楚流婉搖頭。
「噢……」楚流霜不領情,翻了個白眼道,「那我們去八皇子那一隊?我無所謂啊。」
楚流婉道:「蹴鞠也可以看出陣營,父親是支持五皇子的,我們還是去五皇子那邊吧。」
楚流霜「切」了一聲:「你看你,還不是要去五皇子那邊。」
楚流婉不願和她再說什麼,反正楚流霜只知道拆她的台,她轉而向楚秋月道:「秋月,你覺得可以吧?」
楚秋月好笑,她什麼都不清楚,有什麼可以不可以?於是點頭道:「嗯。」
三人說定,就往五皇子那邊的觀眾席上去,本來楚秋月以為,她們來的這麼晚,應該沒什麼位置的,可以坐到後面去,誰知道一個侍衛打扮的人上來,請了楚流婉過去,道:「楚大小姐,五皇子給您留好了位置。」
楚流婉故作驚訝的愣了愣,道:「是嗎,太感謝了。」
而那邊草地上的一個正在顛球的男子正好往這裡看了看,他年紀約莫十六七歲的樣子,眉清目秀的,頭上的玉冠顯示出不凡的身份地位,估計就是那個五皇子了。
那個男子沖楚流婉一笑,楚流婉也對對他笑了笑,兩人眼神交匯,似有萬千情愫。
楚秋月懶得看他們兩個你儂我儂的樣子,往旁邊偏了偏頭,卻見一個長相「可愛」的男孩子也在看楚流婉和五皇子,不過他看起來氣鼓鼓的,白皙的臉上有因為顛球而產生的紅暈,讓他看起來就像一個剛剛出籠的小包子。
看他模樣,大概是因為楚流婉和五皇子眉目傳情而生氣。
楚秋月覺得好笑,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誰知道對方大概是感覺到了自己的目光,忽然扭頭看向楚秋月,然後豎起眉毛,瞪了瞪她。
……算了。
楚秋月無奈的偏頭,和楚流婉楚流霜一起入座。那位置的確不錯,是第二排,不像第一排有點危險,又不像後面的位置看不清楚。
「哎,有特權就是好。」忽然,身後傳來不冷不熱的聲音,語氣裡滿滿的都是酸味,「有的人早早就來了,還不是只能坐後面?倒不如姍姍來遲,即吸引別人目光,又可以顯示自己的特別。」
楚流婉三人回頭,就見是司馬家的大小姐司馬蓮,楚秋月記得今早在裁縫店裡也遇見過她,她當時就是有點陰陽怪氣的態度,原來是羨慕嫉妒恨啊……
其實司馬蓮是萬萬沒有要對楚流婉不爽的必要的,畢竟三大家族,林何司馬,她家就是其中一個,就算楚流婉的娘是何相思,但是到底家世還是遠不如司馬蓮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司馬蓮嫉妒楚流婉風光無限,又被五皇子所喜歡。
楚流婉笑了笑,很有風度道:「這也不是我能決定的……如果司馬小姐想要來這裡坐,我不介意和你換位置的。」
「算了吧。」司馬蓮冷笑,「我還沒那麼蠢,犧牲自己顯示你的光榮偉大。」
楚流婉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罷了,蹴鞠賽快開始了,看著吧。」
的確,沒多久場內鼓聲大作,是蹴鞠賽開始的標誌,然後黃藍兩隊分別上場站好,互相行禮,一個黑衣的中年男子站在中間,宣佈比賽開始。
楚秋月對足球興趣不大,對蹴鞠興趣也不大,只托著下巴無趣的看著,楚流霜頗為激動,在那邊大喊「加油」。
「誒,我看你剛剛說五皇子、林康夜、尚青楓,分別是哪個?」楚秋月問楚流霜。
楚流霜抽空指給她看:「喏,現在正在提蹴鞠的那個就是尚青楓,他是有名的才子,書香世家,雖然不是那麼顯赫,但是是名士,所謂名士自風流,說的就是他這樣的人。」
然後又指了指另一個:「那個就是五皇子。」
果然就是開始和楚流婉「眉目傳情」的那個人。
楚流霜搜尋一會兒,道:「那個,那個就是林康夜,他是林家二公子,哥哥是林安夜,也就是驃安校尉。」
驃安校尉?
楚秋月想起《邊塞雪》,也想起開始楚流霜的調侃,道:「原來驃安校尉竟是林家大公子。」
林家算是第一大家族,從開朝至今便在朝中佔有重要的一席之地,未曾沒落,百年根基無人可撼,而且林家人都是老奸巨猾之輩,做事很有分寸,非常注意不出現功高蓋主的行為以讓帝王猜忌。
現在林安夜又年少有為,十七八歲就立下軍功,彪悍無比,難怪楚流婉會讓楚流霜那樣說自己,而何相思也對他甚為滿意。
只是楚流婉一般心心唸唸林安夜,一邊和五皇子糾纏不清……
楚秋月心中隱隱曉得楚流婉打的什麼念頭,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就在楚秋月和楚流霜說話的空當,忽然聽見四周眾人驚呼一聲,楚秋月只感覺自己被身邊的楚流婉使勁一拉,整個人橫在了楚流婉身前,接著,一個球形體迅速的飛過來,直接撞在了楚秋月腦門上。
楚秋月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雙眼一黑,暈了過去。


第十八章 林康夜
楚秋月睜開眼睛醒來的時候,終於第二次體會到了穿越的感覺。
周圍不是她所熟悉的以前的房間,也不是楚府那間不熟悉但也不這麼陌生的房間,而是全新房間,楚秋月睜開眼睛,正對著床頂那個吊在空中的香球,散發著裊裊白煙,帶著淡淡的香味和暖氣。
這裡是哪裡……
楚秋月有些費力的動了動腦袋,頓時還感覺腦袋裡一陣暈,彷彿裡面被人攪了幾下,翻江倒海的。
「哼!」
忽然有一個男聲在身邊響起,帶著濃厚的不滿的氣息:「你醒了?」
「嗯……」楚秋月費力的應了一句,轉身去看,卻見居然是林康夜!
他身後還有幾個侍女,林康夜見楚秋月醒了,就打發她們去叫楚流婉來。
見楚秋月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林康夜更不高興,咬著嘴唇道:「我踢的蹴鞠不小心踢到你腦袋了,所以我現在只能退賽來照顧你。」
楚秋月心裡暗罵,臭小鬼,明明是你害我暈倒,還這麼囂張,果然紈褲子弟就是紈褲子弟,就算有個厲害的哥哥也還是紈褲子弟。
但她也懶得得罪林家的二公子,於是弱弱道:「多謝林公子……」
誰知道對方聽了這話,非但沒有歉意,反而更加生氣:「我就知道你認識我,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
「啊……?」楚秋月愣愣的看著他。
林康夜鼓著臉氣呼呼的說:「本來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機會,把蹴鞠往楚流婉腦袋上踢,這樣我就可以照顧她了,誰知道,誰知道你居然跑來插一腳,忽然擋住了我的球,害的我不但不能參加比賽,還要來照顧你!」
楚秋月青筋都快爆出,只想把這個小鬼按在地上狠揍兩頓……
她也非常希望林康夜踢到楚流婉而不是她好不好!
她壓抑著怒氣道:「林公子,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好像我想要被你踢到一樣?」
林康夜不屑道:「難道你不是嗎?算了,靠著各種稀奇古怪的法子想來接近我的人不少,你也不算特別,只是可惱你耽誤了我的好事!」
楚秋月耐心道:「實不相瞞林公子,我當時正在和流霜說話,誰知道忽然大堂姐,哦,也就是楚流婉忽然扯過我,讓我硬生生挨了那一球……不然現在如你所願,倒在這裡的,必然是我大堂姐!」
「怎麼可能?!」林康夜站起身,情緒似乎很激動,「你的意思是楚流婉楚小姐居然不顧你的安危,讓你替她擋球?」
「……從基本推斷來看,是這樣的。」楚秋月道。
她也很氣,雖然她也曉得,楚流婉是挺假的,但是為了生存,楚流婉又喜歡出名,喜歡被人簇擁的感覺,這也無可厚非。至少比起楚春月,楚流婉整整甩出她一條街……所以楚秋月對於楚流婉,還不是很排斥的。
誰知道對方居然還真的下的了狠手,直接把自己扯過去就當擋箭牌,也夠可以的了。
「你少信口雌黃血口噴人!」林康夜怒道,「楚小姐跟我說過,她當時嚇呆了都,是你自己莫名其妙去幫她擋的,看你暈倒,她都快哭了,自責的不行……結果你還這樣血口噴人,污蔑她,你,你還是她堂妹呢,怎麼連她一分好也學不到?!就知道靠小手段來吸引別人主意,事後還污蔑別人……」
「一開始楚小姐跟我說這些的時候,周圍的人也在,除了楚流霜小姐有點奇怪,只說不知道以外,其他人都說沒怎麼注意,就是看到你一下子晃到了楚流婉小姐面前的。如果如你所言是她伸手拉你的,別人怎麼不說呢?就算別人不說,司馬二小姐和楚大小姐一向不和,為什麼她也說不知道呢?」林康夜想了想,又道。
「當時大家都在看球賽,那球忽然飛過來,大家肯定也沒反應過來啊。我和堂姐當時都坐在位置上,半個身子都擋著的,她扯得的是我的腰帶和袖子,我一下子就撲過去了,別人怎麼看得到?至於流霜,她那邊應該是看到了的,但又不敢說,只好說是不知道吧。」楚秋月冷笑道。
「你少胡扯,這都是你自己的想像,不是嗎?」
林康夜怒視著楚秋月,彷彿楚秋月真的十惡不赦,活該遭萬人唾棄,活該浸豬籠……
楚秋月也夠氣,但還是道:「你喜歡她,她說什麼自然都是對的,我不和你吵了。」
反正林康夜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屁大的孩子,又是思春期,又是愛而不得,跟他說這個又有什麼用?反正也說不聽。
林康夜道:「我喜歡她?!你你你,你別亂說!」
「我我我……我什麼我?」楚秋月搖了搖頭,道,「好吧,算我亂說。林公子,敢問這裡是哪裡?比賽結束了嗎?我那個心地善良的大堂姐呢?我可以回楚府了嗎?」
正說著,就見楚流婉進來了,她見楚秋月醒來,露出驚喜的表情,只是似乎還有點緊張,趕緊上前道:「秋月,你醒了多久了?」
楚秋月看著她不安的樣子就好笑。
剛剛肯定是楚流婉情急之下就下意識把自己當盾牌了,事後怕自己名聲受損,所以演了一齣戲,現在生怕自己跟林康夜說了真相,所以才這麼緊張。不然,難道第一句話不該問「秋月,你感覺怎樣?」的嗎?怎麼會問她醒了多久?
可惜楚流婉來晚是來晚了,她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只是對方不信。
楚秋月道:「沒醒多久,剛剛坐起來而已,腦子還暈著呢。」
楚流婉鬆了口氣,對林康夜道:「林公子,麻煩你了。」
林康夜剛剛飛揚跋扈的神情立馬改為了溫柔似水外加一點害羞,他搖搖頭道:「不會不會,是我的錯,不小心踢到了你堂妹。」
楚秋月道:「林公子,道歉的話,也應該是對我說,而不是對我大堂姐說罷?」
她雖然不願招惹林家的人,但是一句道歉還是要的,反正楚流婉在這裡,林康夜為了形象,肯定也會跟自己道歉。
林康夜偷偷瞪了楚秋月一眼,不甘不願的道:「對不起。」
「沒關係,反正我活該,自己往球上撞,你說是嗎,大堂姐?」楚秋月笑了笑,道。
楚流婉啞口無言了一會兒,趕緊道:「哪裡的話,多虧了你幫我擋著呢。我還要多謝你呢。」
「謝就不必了。」楚秋月起身,扶著腦袋,「我頭很暈,我們可以回楚府了嗎?」
「嗯。」楚流婉點點頭,道,「你先出去吧。」
楚秋月知道楚流婉還有事要跟林康夜說,於是摸著腦袋出了門,關上門之前,聽見楚流婉對林康夜說:「這麼冷的天,林公子卻一身的汗,看來是累了,這是我繡的手帕,還未用過,若林公子不嫌棄,便拿去……」
一身的汗,那不是熱的,那是思春思的!
出了門,便知道原來這裡離蹴鞠場很近,周圍還有好多房屋,大概是用來給蹴鞠的人休息的,居然連蹴鞠休息室都這麼奢華,真是……哎,國之蠹蟲!
楚秋月腦袋昏昏的坐在門檻上,忽然有人道:「楚小姐?」
楚秋月抬頭,就見對方居然是尚青楓,他黑色的長髮已經披下,一身白絨袍子,在冬日隱隱的落日照耀下,看起來簡直要飛昇了一般,於是「啊」了一聲,道:「何事?」
「你適才被康夜弄暈,睡了一個下午,怎麼坐到了門檻之上?」尚青楓不解道,「楚大小姐呢?」
「在裡面和林公子說話。」楚秋月拖著下巴說。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讓自己的妹妹坐在外面,」尚青楓好笑的搖頭,「楚大小姐名震京師,原來也不過如此。」
楚秋月知道尚青楓是在抱不平,雖然感謝,可腦袋昏昏沉沉的,也不抬頭看他,尚青楓歎了口氣,正準備伸手敲門,楚流婉已經打開門出來了。
看見尚青楓,她也愣了愣,道:「尚公子。」
「楚大小姐,」尚青楓微笑著點了點頭,隨即指了指一旁還沒起來的楚秋月,「不知道你堂妹怎會坐在這裡。」
楚流婉大窘,趕緊對楚秋月道:「秋月,秋月,起來了!你坐在這裡,像什麼樣子?」
楚秋月心想,你還怪我像什麼樣子?卻又說不出話,只好起身,可是這一起一落間,腦袋更加痛了,直接往旁邊栽倒,尚青楓正好在她身邊,便隨意的搭了把手拉住楚秋月,楚秋月閉著眼睛,雖然可以感覺到周圍人的動作和說話的聲音,但是根本連眼睛也睜不開,更別說站直身子了。
尚青楓皺起眉頭:「楚大小姐,還愣著做什麼?」
說罷又乾脆把楚秋月給橫抱起來,他已經十七,抱起尚小又瘦弱的楚秋月輕而易舉,楚流婉臉色不大好看,跟在他身後,看著尚青楓把半昏迷的楚秋月送進了馬車,才展開笑臉道:「尚公子多謝了,只是,男女授受不親,你這樣,恐怕會讓秋月難做,所以務必不要宣揚這件事情。」
尚青楓看了看她,道:「我不會張揚,何況剛才事出緊急,無可厚非。只是楚大小姐與康夜共處一室,卻不知是有什麼急事?」
林康夜已經出來,聽見尚青楓說的話,道:「好啦,青楓,別怪楚大小姐了,她也是無心。」
尚青楓笑了笑,不再多說,跟林康夜一起往休息室走去。
走之前,林康夜有些唸唸不捨的回頭看了看楚流婉,楚流婉費力的揚起嘴角給了他一個完美的笑容,然後上了車,面無表情的對車伕道:「快駛車,回楚府。」
車伕應了一聲,揚鞭催馬,馬車慢慢駛向楚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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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3:34 PM
第十九章拉下水
楚流婉坐在馬車裡,看著身邊躺著的楚秋月,不高興道:「呵,不過是被球砸了一下而已,暈了一下午還不夠?至於嗎。」
她不知道楚秋月雖然昏迷但還是可以聽得到旁人說話,又自顧自的道:「惺惺作態。」
楚秋月只恨自己沒有力氣,不能爬起來和楚流婉好好談上一談,最好是打一場。
楚春月是明著惹人討厭,楚流婉是暗著惹人討厭,這兩人實在不分伯仲!
一路到了楚府,楚流婉不敢讓大人知道楚秋月被球砸了的事情,因為細問起來,楚秋月肯定會說真相,到時候自己苦心費力造出來的一個懂事溫文的形象就全沒了,在林康夜他們那裡,別人還不知道。
全場看到了這事情的只有楚流霜,不過她沒心沒肺的,就開始楚秋月剛剛被砸的時候尖叫了一聲,之後就繼續看比賽去了,沒管楚秋月的事情。楚流婉後來趁機跟楚流霜說了一番,只說自己是下意識的,還連連低頭俯首,讓楚流霜心中大為高興,也就答應不說了。後來她對林康夜說那些假象的時候,楚流霜果然也只說不知道。
後來比賽結束,楚流霜自己一個人先回了楚府。
只是楚流霜的話,也不能如何算數,沒人問她,她倒是不會講,可如果有人問,她搞不好就巴巴的全交代了。
是以楚流婉心中還是有些微微的害怕的。
楚流婉先讓下人給楚秋月灌了糖水鹽水,果然有效,楚秋月不久終於有了力氣,睜開眼睛,還能坐起來。
楚流婉雖然心中還因為尚青楓的事情不大高興,但還是對楚秋月道:「妹妹,好些了嗎?」
楚秋月有氣無力道:「嗯,我暈了一下午,還不夠嗎。」
楚流婉知道楚秋月是聽到自己說話了,臉上一紅,趕緊道歉:「妹妹,我今天實在是糊塗了,居然一下子就做了好幾件對不起你的事情……開始無意中讓你替我擋了球,是其一;我怕他們責怪我,忍不住說了謊,這是其二;後來和林二公子說話,害你坐在門檻上,再次暈倒,是其三;在馬車上又因為擔憂和害怕口不擇言,這是其四……」
她心裡倒是門清兒的嘛。
楚秋月道:「大堂姐對不起我,那又如何呢?反正大姐是京城明珠,所有人也想不到你的過錯……哎,是我自己命不好罷了。」
誰知道楚流婉卻有些不高興的道:「命不好?怎麼會呢?碰上了尚公子,還讓他抱著你上了馬車,這是多少人想也想不來的呢。」
楚秋月冷笑道:「大姐也想?」
楚流婉不說話了。
難怪楚流婉在車上咒自己去死,原來是因為尚青楓!
五皇子、林大公子、林二公子、尚青楓,楚流婉是想組一個連吧!
楚流婉想了想道:「對了,這裡是五皇子給我的金瘡藥,上好的,你趕快用一用吧。」說罷從袖子裡拿出了一個小瓶子。
楚秋月接過瓶子,卻並不抹,只道:「大堂姐,你這樣也實在不對,我受了一下午的委屈,現在看你意思,又不能告訴別人……我怎麼這麼苦呢?」
楚流婉趕緊到:「好妹妹,是姐姐欠你的,你千萬別再怪我了……這樣吧,你有什麼要求,可以說呀。」
「要求?」楚秋月好笑,「說的好像我威脅你一樣。」
楚流婉心中是這麼覺得的,她認為自己沒做錯什麼,反正為主角擋刀子本來就是配角分內的事情,也就是這個妹妹小裡小氣,還害得原來對自己還算客氣的尚青楓有點不待見自己……這都是什麼事啊!現在還要自己來巴結她討好她。
越想越氣,楚流婉卻只能壓在心裡。
楚秋月眼珠子轉了轉說:「也沒什麼,我希望你幫我阿姐。」
「啊?」楚流婉愣了半天,「你說什麼?」
「幫我阿姐啊,」楚秋月笑道,「反正你看,我阿姐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非要做生意,她今天下午出去轉了一圈,也不知道如何了……與其讓阿姐心裡苦悶,還要和爹娘不愉快,倒不如大堂姐你幫幫她,資金嘛,阿姐也跟你討論過了,反正你總會有法子的,再加上你幫我阿姐,我爹娘也會放心許多。大堂姐,你覺得怎麼樣?反正我阿姐信誓旦旦,虧是應該不會虧的,就是要費力氣了。」
楚秋月這個算盤打得響,她想,既然楚春月一定要做生意,無非兩種情況,一種是在外面招惹不三不四的人來弄資金,一種是和楚連平鬧著要錢,無論哪種,都是非常不好的。所以讓楚流婉來幫她,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然後,楚流婉要幫她,還要幫她做擔保,也就是說,楚流婉和楚春月以後就是被迫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了,楚春月倒霉,楚流婉也別想脫身。
把兩個混人綁成了堆,要死一塊兒死算了!
其實楚秋月本來根本沒這麼想過,實在是楚流婉太不招人待見了,楚秋月雖然想安安穩穩過日子,可這不代表她要忍氣吞聲啊,有仇不報,難道傻了不成?
楚秋月心裡是舒暢了,可楚流婉心裡都揪起來了,她猶猶豫豫半天,最終一咬牙道:「好!」
楚秋月高興起來,笑著道:「多謝大堂姐了!今天的事情我也一定會忘記。」
楚流婉搖搖頭,勉強笑了笑說:「真是看不出來,你對你阿姐這麼好。」
楚流婉不知道楚秋月心中的想法,還當她是一心想幫楚春月。
「有什麼辦法呢,畢竟她是我的親姐姐啊……如果大堂姐你是的話,那我也會這樣做的。」楚秋月笑了笑,話裡有話,「不過我的意思當然不是說堂姐就不好了,畢竟,如果你不是我的大堂姐,我非要把這件事情鬧的眾人皆知才是。」
哼,果然是小肚雞腸的人!寬容一點會怎樣,會怎樣?!
楚流婉滿心不爽,扯了扯嘴角應付道:「是哦……」
然後她問:「你現在感覺好些了嗎?好些了的話,我們便一起去大廳吧。」
楚秋月點點頭,跟著楚流婉往外頭走,楚流婉道:「妹妹,你可記得一會兒千萬別多說什麼,尤其是跟大人們。」
楚秋月道:「我曉得的。既然答應了,就不可能會反悔。」
「我不是怕你不守信用,是怕是說漏嘴。」楚流婉解釋道。
到了大廳,就見楚春月氣鼓鼓的坐在椅子上,身上赫然是一身男士的裝束,而且看其模樣,似乎還是楚府下人穿的那種。
沈倩倩正皺眉坐在她身邊,楚春月道:「娘,您就別怪我了……反正也沒事。」
「這是你運氣好,」沈倩倩淡淡道,「女扮男裝,不帶任何下人,一個人出去了一個下午,你膽子未免也太大。」
何相思也在一旁點頭:「春月,是你做得不對。」
楚春月道:「有什麼嘛,反正又沒人看出來……我都平安回來了,算了吧。」
「沒人看出來?」沈倩倩搖頭,「你當大家當真是瞎子?你身子板這麼小,長的就是一副女孩子的像,又沒有喉結,沒有一點男性的特徵和氣質,我看,最多是別人看出來了,不說而已。」
楚春月張了張嘴想要辯解,楚秋月插嘴道:「阿姐,你別和娘爭了,出來一會兒吧。大堂姐答應了幫你開店的事情。」
「開店,開什麼店?」沈倩倩皺了皺眉,看著楚秋月。
楚秋月道:「阿姐,你自己先跟娘說。」
楚春月聽見楚流婉肯幫她,心情頓時大好,連忙跟沈倩倩說:「娘,我想開胭脂店,以前我也問過你和爹的,你和爹只是說不大好,但是要開店還是可以的。」
「這……」沈倩倩愣了愣,楚春月又繼續道:「娘,而且你看,不止我開呢,大堂姐也願意幫我!她還要出資金,還要幫我題字!就算娘不放心我,總該放心大堂姐吧?」
何相思聽了她們的談話,心中暗驚,對默不作聲的楚流婉道:「流婉,你當真要幫春月開店?這,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也才決定不久。」楚流婉笑的勉強,「娘,您放心就是。」
何相思雖然眉頭還是皺著的,但還是點頭:「你,我有什麼不放心呢?從小到大,你都很乖巧,也很懂事,曉得分寸,既然你決定了,想必就是有信心的。我也不會攔你。你只管去做吧。」
楚流婉想,娘,我倒寧願你攔我!
既然談定,楚春月就高高興興的和楚秋月楚流婉一起出來了,楚春月道:「好大姐,你竟然肯幫我!」
楚流婉笑了笑,剛想說「客氣什麼,應該的」,就聽見楚秋月插嘴道:「阿姐,大堂姐肯這樣幫你,還是因為我呢。」
「啊?」楚春月不解的看向楚秋月,「怎麼回事?」
楚秋月道:「今天我和阿姐出去看蹴鞠大賽,不小心被林家二公子的蹴鞠踢中了腦袋,阿姐認為是她帶我去的,所以心裡有愧,願意補償我,我就讓她幫你了。」
楚流婉剛剛聽到楚秋月說「蹴鞠大賽」的時候,心裡一緊,以為她要告訴楚春月這件事兒,好在她還算機靈,換了一種說法,更顯得自己偉大,於是放心下來,笑著道:「應該的。」
楚春月心裡高興,也感謝楚秋月,不再像以前一樣不喜歡楚秋月了,道:「好妹妹,我就知道你最好。」
楚秋月搖搖頭道:「我也沒什麼好的,就是想你安生些,別再惹爹娘不開心。」
楚春月連連點頭:「那是自然!」
雖然知道楚春月承諾就跟放屁一樣,但是不管怎麼說,她既然要開店,必然有一番忙碌,到時候也沒時間興風作浪了,倒也是美事一樁。
楚秋月把楚春月和楚流婉留在一邊,自己先走了,剩下的讓兩人討論,她沒那麼多心思去參與,只看著就好。


第二十章 爭位置
楚秋月重新進了大廳,坐在椅子上,沒一會兒,楚連汀、楚連平、楚潮生都回來了,三人一路,顯是從某個官家回來的。
「司馬家的女兒,倒是真不錯,司馬荷比潮生小兩歲,知書達理的,模樣也端莊,不過看司馬那個老狐狸的意思,似乎是願意讓司馬荷等等,就算今次楚潮生未過殿試,也願意為他等三年,三年後,若中,便是官位美人兼得,若不中,則兩樣都沒有。」
楚連汀和楚連平說著話,也不避諱大廳其他人,楚潮生跟在後面,臉上淡淡的,沒什麼表情。
司馬荷?
楚秋月腦子轉了轉,想到了今天遇見過兩回的司馬蓮。看樣子司馬荷應該是司馬蓮的姐姐。
何相思聽見幾人對話,連忙道:「司馬荷?可是司馬太傅的長女?」
「可不是嘛。」楚連汀道,「司馬太傅對潮生很是滿意,言語中意思很明顯啦。」
何相思驚喜道:「如果能成,真是好事一樁!」
楚連汀笑了笑,對楚潮生道:「潮生,我看你一直悶悶不樂,可是不喜歡司馬小姐?」
楚潮生微微一笑:「只遠遠瞧上一面而已,連話都未說過,講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呢?」
楚連汀笑著搖頭:「我知你心思,只是司馬家的女兒不比別家,別家的女兒,自是可以見見,由得你挑的,司馬家的女兒,那可是難得的。何況皇上所出女兒較少,司馬大小姐非常得太后歡心,哎,簡直與金枝一樣啊。」
「潮生娶妻,怎麼是挑呢?若把妻子當物品,那還有什麼意思。」楚潮生雖然語氣柔和,但態度似乎卻堅決,楚連汀知道他年輕氣盛,雖然看起來懂事,但終究還是不明白道理,於是也不再多說,只對楚連平使了個眼色,也入座了。
楚連平卻沒有幫司馬荷說話,只對楚潮生低聲道:「你自己喜歡便是。爹雖然希望你光宗耀祖,但……爹自己一生任性妄為,也沒什麼必要要求你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情。」
楚潮生大喜,道:「多謝爹。」
楚秋月在一邊聽的一清二楚,心裡歡喜,待其他的人都出來了,大夥兒便一起開始吃飯,楚流霜吃到一半,看著楚秋月的額頭,忽然「啊」了一聲。搞得楚流婉手一抖,筷子都快落地。
「怎麼了,吃個飯都一驚一乍的。」何相思皺了皺眉頭,看著楚流霜。
楚流霜笑了笑,道:「沒什麼!」
過了一會兒,孫瑟纖忽然進來了,大手握著一個小手,卻是一個兩三歲的兒童,身上穿著紅黑色的小棉襖,脖子上掛著長命鎖,腳下踩著一雙虎頭棉鞋,笑瞇瞇的看著眾人,嘴裡發出依依呀呀的聲音,整個人如糰子一般可愛,卻是楚源初。
楚連汀看見兒子,心裡高興,便道:「把源初抱過來讓我瞧瞧。」
孫瑟纖應了一聲,笑著牽著楚源初過去,楚源初乖乖的跟著,然後被楚連汀抱在懷裡,他不哭也不鬧,看起來有些呆呆的,但小孩子這般,也算憨的可愛。楚連汀好笑道:「不叫爹?」
楚源初會說的話不多,但爹娘還是叫得的,他乖乖道:「爹。」
聲音糯糯的,分外可愛。
楚連汀笑了笑,道:「源初學了什麼新詞沒有?」
說罷又自己搖了搖頭:「昨個兒晚上才和源初見的面,哪裡有什麼新詞。」
孫瑟纖卻笑道:「有的,他今個兒下午忽然唸了一聲『阿姐』,不錯的!」
說罷從身後的奶娘手中拿過撥浪鼓,敲了敲道:「叫『阿姐』看看?」
楚源初卻只是愣愣的看著那撥浪鼓,並不說話。
孫瑟纖怕楚源初真的不說話,趕緊又搖了搖,道:「源初?」
楚源初這才老實道:「阿姐。」
卻是對著楚流婉叫的。
楚流婉心中大喜——女主角就是不同,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連小孩子都曉得自己好!
正待她要「誒」一聲來逗逗楚源初,卻見楚源初又扭過腦袋,對著楚春月叫了一聲「阿姐」。
楚春月也高興起來,道:「誒,真可愛。」
楚流婉沒來得及說話,臉黑了一半,看著楚源初乖巧的挨個兒叫了一遍阿姐,甚至連楚潮生都有份,弄得大家笑做一團,好不熱鬧,心中更加有氣,只覺得小鬼真是胡來,但還是跟著別人一起道:「真是可愛啊,源初。」
孫瑟纖靠著楚源初出了風頭,心中得意又歡喜,讓下人在楚連汀身邊加了一張凳子,想讓楚源初坐在上面,誰知道楚連汀擺了擺手道:「誒,源初坐在我身上就可以了,這個椅子……你坐吧。省的一會兒如果源初鬧,你也可以幫忙看著。」
這可是難得恩賜,孫瑟纖簡直要樂開了花,她連連說「多謝老爺」,一邊趕緊坐了下來,彷彿晚一步,那椅子就會消失不見了似的。
楚連汀讓下人多添了兩幅碗筷,又道:「以後就讓源初一起在大廳吃吧,源初也該多見見家人,不然生疏了呢。」
孫瑟纖道:「那倒也是,只是源初畢竟小,怕他坐在老爺身上,有時候哭鬧,不大方便。」
她這意思很明顯了,楚源初哭鬧,那就需要她,而楚連汀喜歡抱著楚源初吃飯,那孫瑟纖也該坐在老爺身邊,隨時方便照顧楚源初。
何相思氣得夠嗆,要知道,這座位可是非常有講究的。
楚連汀坐在最上位,自己坐在右邊第一個,對面第一個是楚連平(以前是楚潮生,再以前是楚流婉),右邊接下去依次是楚流婉、楚流霜、楚煙波,左邊接下去依次是江倩倩、楚潮生、楚春月、楚秋月,然後才是孫瑟纖,有時候孫瑟纖為了照顧楚源初,還是最後他們吃完了才來的。
現在孫瑟纖忽然坐在自己和楚連汀中間,這,這一回是楚連汀心情好,突發奇想,她也就忍了,可是孫瑟纖不知好歹不知進退,竟然還想以後都這樣?!那怎麼可能?!
於是何相思趕緊搶在楚連汀講話之前道:「那便讓奶娘守在旁側便是,何況既然源初來了,妹妹你也該坐在後頭吃飯了,到時候也可以幫著照應——再說了,無論如何,老爺才是源初的爹,老爺難道還對源初一點辦法也無嗎?」
楚連汀點頭:「正是!」
孫瑟纖被懷了好事,剛剛滿腔的熱情被何相思一盆冷水潑了下來,心涼了半截,也不再多說,扯了扯嘴角就埋頭吃飯。
大房和二房之間的明爭暗鬥,雖然沒有宮斗那麼嚇人,但是還是讓人覺得壓抑的,大家心裡都有數,也沒人說什麼,而楚連汀,在朝中摸爬打滾慣了的,這種場面見怪不怪,乾脆樂呵呵的繼續逗著楚源初,彷彿根本不明白何相思和孫瑟纖之間的糾纏似的。
還好自個兒的爹沒有納妾,不然那也夠煩。江倩倩聰明是聰明,但性子還是太柔,如果真有人和她搶,恐怕江倩倩雖然也會打壓對方,但是卻不會下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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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3:36 PM
第二十一章 新主意
這頓飯,吃的最安心的大概就是楚源初了,吃了一會兒,他大概也開心了許多,不像開始那麼有點木訥的感覺了,趴在自己的爹懷裡笑個不停。
楚連汀被他感染,好笑道:「這孩子,好端端的笑什麼。」
孫瑟纖也道:「源初平日不大愛笑的,就是看到老爺才高興。」
楚連汀滿意點頭:「呵呵。」
吃過飯,眾人各做各的事兒,楚秋月見楚潮生似乎真的想去跟楚春月說些什麼,趕緊拉著他,道:「大哥,阿姐的事情,你晚些再說她,她最近一定會乖的。」
「哦?」楚潮生疑惑,「怎麼說?」
楚秋月把楚春月和楚流婉的事情都說了說,當然,在蹴鞠大賽上發生的事情,楚秋月還是用的那套假的說辭。
楚潮生聽了,伸手碰碰楚秋月的腦袋:「沒事兒吧?」
「沒事兒。」楚秋月笑了笑,「就算開始有事兒,現在也不礙事兒了。」
畢竟躺了一個下午,還喝了那麼多糖水鹽水,今早再睡一覺怕就全好了,畢竟還沒那麼嬌貴呢。
楚潮生繼續道:「雖說如此,但春月做生意,也不是那麼合乎禮數。爹娘知道了嗎?」
楚秋月看了看大廳裡面,楚春月似乎在和楚連平說著什麼,於是到:「娘已經知道了,現在阿姐好像正在和爹說。」
「唔,」楚潮生道,「其實如果春月自己想做生意,我還是不放心的,只是既然流婉也參與,那就好些。」
「嗯。」楚秋月點頭。
好歹楚流婉還是有些腦子的,現在楚流婉和楚春月成堆湊,為了自己,楚流婉也會使勁看著楚春月,現在為了楚春月煩惱的事情,就歸楚流婉所有了,自己大可以安心下來。
楚潮生忽然道:「咦,秋月你怎麼也不搭一份子?」
楚秋月心想,我哪裡來那個空閒和心情,好不容讓她們兩個互相折磨了,還自己去插一腳?
但面上只道:「我參與又有什麼用?聰明也沒大堂姐聰明,心思也沒阿姐那麼有心思,最多是幫倒忙罷了。」
楚潮生笑起來:「秋月的好處,就是謙虛,知道自己想幹什麼,想做什麼;不過秋月的缺點,也是這樣——其實有時候,不必把自己看得太低,至少於我看來,秋月還是有很多優點,很有作用的。」
楚秋月道:「大哥看我當然是好的啦,我看大哥也是這樣,就是不知道,哪個會是我的嫂子。」
楚潮生面上不動聲色的笑了笑,道:「你管那麼多作甚?」
楚秋月道:「是啦,我不管就是。」
兄妹倆感情一向不錯,又說了一些話,便各自散去。
沒多久,楚春月也高高興興的從大廳裡出來,因為有楚流婉,整件事都好辦多了,甚至楚連平也很快答應,還說雖然楚流婉自己要求出錢,但是也不能楚春月一點不做,於是還給了楚春月一些錢,讓她以備不時之需。
可她高興了沒多久,又發起愁來——為什麼,楚流婉一保證,所有人都放心了,而自己,所有人都不放心?
明明都是穿越而來的,自己不過比對方少了一些先機,差別卻這樣大!
楚春月越想越不甘心,暗自決定,非要做出一番成就,讓大家好好明白自己的能耐!自己定要翻身,定要成為厲害的女主,如果生意做起來了,自己有了錢,然後可以認識好多達官貴人,慢慢慢慢的,聲名鵲起,呼風喚雨,絕對不會比楚流婉差!
可惜楚春月沒想到,士農工商,雖然現在昀朝不是特別宣揚重農抑商,可商,到底是最後一位的。大家雖然不至於看不起做生意的人,但是如果只是有錢的商人,想要因此而呼風喚雨,那是不可能的。就好像一個暴發戶,希望所有人都稱讚他是名流貴族,那也是沒什麼可能性的。
楚秋月心情不錯,一覺睡到天亮,早上醒來,發現外面居然已經有了一層薄薄的積雪,整個楚府籠罩在一片淡淡的白色之中,彷彿一團大大的棉絮,卻不如棉絮溫暖,而是有股寒意,只是這寒意又比最冷時的冬天要暖和些,在一片香球之中,有股裊繞的韻味。
乾枯的樹枝上也有落雪,搭在枝椏上邊,彷彿樹上開出了一小朵一小朵的棉花,珊珊可愛。
楚秋月在前世便一直居住在南方,穿越之後來水禮城,也很少看見雪,這次看見這樣的雪景,心中很是高興,連忙穿戴好衣服,捧了一個比香囊還暖和的描金黑漆手爐,披上一件白地雲水金龍妝花緞女披,腳下踏了雙青緞粉底小朝靴把帽子蓋在頭上,連忙出了屋。
到了外面看的就更清楚了,銀裝素裹的楚府,在彤雲密佈的天氣裡,有種在隱隱發光的錯覺,看起來很是讓人歡喜。
看見楚秋月這麼早出來,楚府的衛媽媽正好經過,笑道:「堂二小姐起的早呢!」
楚秋月心情很好,笑著點頭道:「是呀,這雪落的可真美。」
「是喲,昨日半夜三更忽然下起來的,早上才停不久,是挺好看的。」衛媽媽點頭笑著說,又抬頭看了看天,「看這天氣,一會兒還會有一場不小的雪。」
楚秋月更加開心,點頭道:「嗯!」
「這雪好看,但洛城的雪更好看呀。」衛媽媽又道,聲音滿是懷念。
楚秋月微微驚訝,道:「衛媽媽,你看過洛城的雪?」
「是呀,我老家在洛城呢。」衛媽媽笑了笑,眼角泛起褶子,「那可真是好看呀……只是我現在待在京城,已經是楚府的下人啦,不知道何時才能再去洛城。」
聽衛媽媽這麼說,楚秋月不免對洛城更添三分嚮往,因著這樣的原因,不免又想到了說要把洛城雪和梅畫給自己看的江文成,不禁莞爾一笑。
楚秋月踏著雪往大廳走,小綠跟在身後,楚秋月見她也有些冷,想了想,也分了她一個手爐,小綠笑嘻嘻道:「多謝二小姐。」
小綠年紀本就比小竹小,又和楚秋月認識時間長,一直是這樣慣了的,楚秋月也沒說什麼,笑了笑踏進大廳,小綠順手幫她把披風解開了,掛在手中。
大廳裡人不多,大概是因為有雪的原因,多添了幾個火盆在角落,?裡啪啦的響著聲音,大廳裡比外面暖和的多了,楚秋月叫了人,拿過熱湯飲了兩口,這才舒心的歎了口氣。
「今年的雪落的可是有些晚。」何相思看了看楚秋月笑道。
「不算晚啦,若是在水禮城,現下恐怕是一點雪影兒也見不著呢。」楚秋月搖搖頭。
江倩倩笑了笑,看見楚秋月依依不捨的不停往外面看,道:「秋月是極喜歡雪的,五歲那年,偷偷的跑到了外面玩了一場,小手凍得通紅,還不敢跟我們說,一個人半夜躺在床上,發起了高燒,年紀那麼小就生了那麼重的病,大夫說就算醒來,也不知道腦子還好使不好使,好在上天保佑,秋月醒來了,而且雖然不夠聰穎,但好歹懂事,也足夠讓我開心了。」
江倩倩哪裡知道,便是那一場,送去了自己原本女兒的性命,又讓一縷來自千年之後的魂魄附進了楚秋月的身子?
楚秋月聽江倩倩說起以前,心裡有些害怕,畢竟,是她佔了別人的身子,所以也不多說,只笑了笑,繼續吃起了飯。
沒多久其他人也陸續的來了,大概是楚春月拉著楚流婉說了一個晚上的話,兩人來的時候,看起來精神都有些疲憊,尤其楚流婉,大概不如楚春月亢奮,心情又不好,更是隱隱生出了一點黑眼圈,看起來有些好笑。
何相思在飯桌上問起兩人做生意的事情,楚流婉只點頭:「唔,唔。」,心思卻飄的很遠——楚春月昨兒對她說,不做胭脂水粉的生意了。
當時楚流婉聽了,那是又怒又驚,道:「不做胭脂水粉,那做什麼?你別事到關頭忽然打岔!」
楚春月卻是胸有成竹:「我打算做……呃,就是那個!」
「哪個?」楚流婉見她支支吾吾,心下不耐,「違法的事情可做不得!」
「當然不是啦!」楚春月趕緊拉著她道,「大堂姐,雖然我現在尚未來葵水,但估計也近了,我也曉得,現在古代女子來葵水,不過是拿煙灰加上布匹弄一弄,非常不方便!」
楚流婉聽她這麼說,也凝神想了一會兒,點頭道:「那倒也是。」
楚春月趕緊接著道:「所以說,我打算,呃,做衛生棉來賣。」
「這個……」楚流婉心想,這倒的確是個好辦法,只是未免有點拿不出手,畢竟,衛生棉就算在現代,也是有點讓人羞澀的,何況古代兩個未出閣、未及笄的女子?
「恐怕爹娘不會同意,你爹娘也是。」楚流婉搖了搖頭道。
「哎呀,我們先瞞著他們,把店舖什麼的都張羅好了,到時候,店也開了,東西也弄好了,由不得他們!」說罷扯了扯楚流婉的袖子,「大堂姐,你別在猶豫了,做這個,賺的絕對比胭脂水粉店多呢!」
楚流婉心裡也這麼認為,思前想後,覺得自己總是不能虧,於是道:「那你知道怎麼做嗎?又可以教得會別人做嗎?這事兒可馬虎不得。」
「大表姐放心,只要你支持我,那就可以啦!」
楚春月笑嘻嘻的道。
楚流婉心中暗罵,她還不夠支持她嗎?自己原先存的私房錢都拿出來了不說,好在楚連平和楚連汀也都給了錢,何相思也給了一些,但楚流婉凡事都希望最好,而且這事還關乎她的面子,所以楚流婉只好偷偷典當了一些貴重的但是不常用的首飾。
這事兒她沒跟任何人說,只因拉不下臉,也不願別人曉得自己多可憐。
兩人又一陣討論,包括大概在哪裡開店,要去哪裡找做事的工人,還有開店之後,定然不可以讓她們自己親自在門口賣——這是她們難得的共識,畢竟哪個女主角不是在幕後呼風喚雨,作為一個傳說的?在門口招呼客人的人,又需要值得信賴,本來自家姐妹是最好不過的了,只是楚秋月、楚流霜年紀太小,楚煙波又有些木訥,所以兩個思來想去,只能決定先把這個問題拖一拖。


第二十二章 入誰房
林康夜
吃過飯,何相思拉著江倩倩去打牌九,江倩倩不大懂這些,畢竟這都是京城裡富貴婦人才喜歡做的,何相思只道沒事兒,把孫瑟纖和白悠悠也叫了來,四個人一起坐在側屋裡打。
平日裡何相思都是去和自己另外的朋友玩的,但現在江倩倩來了,就不得不招呼江倩倩,所以只好和另外兩個妾室一起。
今日不必逛街,也沒有蹴鞠大賽,楚流婉和楚春月都去了外面看情況,楚秋月無所事事在院裡亂逛,沒多久,果然如衛媽媽所言,忽然下起了不小的雪,楚秋月樂極,一個人在西廂的院子裡玩雪,最後亂弄一通,居然堆出了一個雪人。
又撿了樹枝插在兩邊作為雪人的手,撿了煤作為雪人的眼睛,拿了木桶蓋在雪人頭上,權當雪人帽子,這樣子,和小時候在現代玩的雪人並無二異。
看著雪人,楚秋月心中有所感,彷彿一瞬間,時間和空間之間的隔閡消除,自己又回到了在現代的小時候,身後是雙親,正不動聲色微微帶著寵溺看著自己,而自己帶著絨毛帽子,把手套脫了,渾然不怕冷的在雪地裡玩兒。
忽然身後有聲響,楚秋月嚇了一跳,伸腳直接把那雪人踢亂,生怕是楚流婉或者楚春月看見了這雪人,曉得了她的身份。
「咦,你怎的在這兒?」那聲音,居然有些耳熟,是個男聲。
楚秋月回頭,卻見是林康夜,大冷天的,他手中甚麼也沒捧,身上穿的也不多,臉上卻紅撲撲的,顯然是已經多了一番運動,才能在大冷天裡也出汗。
「你怎麼在這裡?」楚秋月不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怒問他。
真是好笑,這裡是楚府,她當然在這裡,倒是林康夜,怎麼好端端的來了這兒?該不會又是為了楚流婉吧?嗯,也只能是為了楚流婉了。
「我來找楚大小姐的。」果然,林康夜道,「我剛好學了一身功夫,想試試翻牆之術,就……」
「就翻了楚家的牆頭?」楚秋月好笑道。
哪知林康夜沒聽出楚秋月的譏諷,點了點頭,滿不在乎的道:「是啊。誰知道翻錯了,一進來就看見了你。」
聽他語氣,倒是嫌看見了自己晦氣呢。
新仇舊恨湧上心頭,楚秋月皺了皺眉頭,道:「虧得你還是林家公子,你哥哥學了功夫,年紀輕輕就去邊塞打仗,保家衛國,現在京城已經落雪,可知邊關該是多冷多寒!你尚有火爐尚有棉襖,他們可只能穿冷冰冰的鎧甲呢!你學了功夫,卻為了一個女孩子翻牆頭,你倒還真好意思說!」
雪下的越發大了,飄飄灑灑,如鵝毛一般,好些落在了林康夜頭上、睫毛上,他一點不覺得冷,只覺得週身反而有一股熱氣——那是氣的。
林康夜恨恨的道:「我的事,你管什麼?反正我大哥人人都說好,我人人都說差,也不差你這一個來說我,就是不曉得,前日是誰巴巴的往我的蹴鞠上撞。」
他還真敢提!
楚秋月不怒反笑,隨手拎起原本蓋在雪人頭上的那個大木桶,走到林康夜身邊。
他蹲在牆頭,見楚秋月忽然走過來,也是疑惑不解的看著。楚秋月對他招了招手,道:「你不是來找我大堂姐嗎,我大堂姐去了一個地方,我偷偷告訴你,你這麼高,過來些我才好告訴你。」
林康夜不信楚秋月這麼好心,所以不肯下牆頭,只果然伏低了身子:「說罷!」
楚秋月笑了笑,踮起腳尖,把木桶往他頭上一蓋,林康夜立刻中心不穩,往牆外倒了去。
林康夜彭的一身落在了外面,楚秋月心裡總算開心一些,笑了兩聲,往自己屋子裡走去。
只是沒想到,林康夜也是個火辣性子的,他是林家二公子,什麼時候受的這麼大的戲弄?尤其是三番兩次都因為這個楚秋月……林康夜氣的又翻身進了西廂的院子,卻見人已不見,看著腳印,似乎是進了屋子。
林康夜卻不敢進女孩子閨房,他怕自己進去了楚秋月就該嚷嚷著要和他訂親了,所以站在門口,好一陣猶豫。
楚秋月在屋裡小憩了一會兒,拿著書看了看,又覺得無聊了,打開門準備出去,誰料一開門,就看見一個雪人站在門口,嚇人一跳。結果卻是林康夜,他站在門口猶豫著,不肯走,乾脆就站在原地練起功來。這大雪落在身上,也全當是歷練——剛剛楚秋月不是說他哥哥林安夜在外面受著苦嗎,那他也受受,也讓那個小丫頭見識一下自己的厲害!
楚秋月嚇了一大跳,連忙想要關門,林康夜卻已經睜開眼睛,走了兩步,抖掉身上的雪,剛想開口,就聽的外面有腳步聲和談話的聲音。
不能讓別人發現我在這兒!
這是林康夜的第一反應,他下意識的就鑽進了楚秋月的房間,楚秋月正打算關門呢,結果林康夜就溜進來了,楚秋月也聽見外面的聲音了,現在如果把林康夜趕出去,更是解釋也解釋不清,於是只好長歎一口氣,關上了門。
林康夜站在楚秋月屋裡裡,雖然原打算什麼都不看,但是還是不可避免的打量了一下屋內裝飾。這是客房,也沒特別的地方,不過旁邊許多書,倒是讓人感興趣。林康夜多瞄了兩眼,發現都是一些話本子野史之類的東西,心中暗想,這個楚秋月果然不是甚麼正經女孩子,不若楚流婉,看的都是正經的書,比如女四書一類。
楚秋月關上了門,轉頭看向林康夜,見他面帶不屑看著自己的書,心裡惱火,道:「你怎麼在門口站了那麼久?」
「我等你出來。」林康夜也沒好氣,「你害我跌倒,手上都破皮了,我難道就這麼了事?」
「你也太斤斤計較了。」楚秋月道,「就算你不樂意了,也該敲我的門啊,站在門口做什麼,現在好了,有人回來了……」
說罷偷偷打開窗戶看了看窗外,就見居然是楚流霜、楚煙波一起來玩,楚流霜大概也是無聊閒的沒人玩,所以才拉著楚煙波來。楚煙波不敢忤逆這個一向驕縱任性的小妹,只好跟過來。
「秋月堂姐,秋月堂姐!」楚流霜人還沒到門口,聲已經響過來了,「你在不?我和煙波來找你玩兒呢。」
楚秋月趕緊應:「我在呢,只是不大舒服,我想要休息休息,你們自個兒去玩吧。」
「不舒服?要不要叫大夫啊?」 楚流霜道,「小病也要緊呢。」
楚秋月額上幾乎出汗,這個楚流霜,一向沒心沒肺的,前日自己都被砸昏了她還不是什麼都不管,怎麼今日卻好端端的關心起自己來了?恐怕還是因為沒事可做,只好亂來找楚秋月玩兒。
楚秋月瞪了一眼罪魁禍首林康夜,林康夜也有些緊張,一直上下看著,似乎在找地方藏。
「不必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你走吧。」楚秋月道。
楚流霜又說:「好吧,那我就先走了,如果二堂姐你好些了,就過來找我們玩!」
「嗯。」楚秋月點點頭,終於看著楚流霜走了,鬆了一口氣。
「林二公子,你害我被蹴鞠踢暈,我害你摔倒,咱們兩清了,我麻煩你,快點離開!如果你還是不滿意,那就打我一頓,讓您出氣。」楚秋月皺著眉頭道。
她是真心不想再和林康夜扯上關係,心裡煩的緊。
林康夜眼睛一瞪:「我怎麼會打女人!」
然後又說:「好吧,我走就是。不過你千萬不可以跟別人說我來過的事情。」
「曉得。」楚秋月推開門,讓他出去,「我不會跟任何講的。」
林康夜滿意的點了點頭,閃身出了門,然後利落的又翻牆出去。
見林康夜不見,楚秋月總算舒了一口氣,其實林康夜也是笨,他也不想想,他年紀小小,就能在守衛眾多的楚府翻牆進來,那這塊地兒必然是沒什麼人守著的地兒,沒人守著,就代表不會是主臥,基本是客房一類的——楚流婉又怎麼會在這裡?
看他剛剛那樣子,也不像是完全沒腦子的,也不至於像那天那麼沒禮貌,只是恐怕凡事遇上了和楚流婉有關的,就腦子抽抽,不清不醒了。
楚秋月重新關上門,也關上了門外的風雪。這次權當一場夢,當做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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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3:41 PM
第二十三章 過大年
除了那日林康夜意外入了西廂這邊,其他之外,再無什麼讓人驚訝的事情。在楚府的日子過的很是愜意,也沒什麼大意外,偶然上上街,其餘時間跟著楚流霜楚煙波玩兒,或者自己窩在房間裡看書。
她是越發悠閒,可楚府的下人們卻過的越發的忙碌了。
楚家要置辦的年貨不算少,整個楚府也需要上下打掃以迎接新年,一些用舊了的東西,甚至香球,都要換新。之後二十三祭灶天,二十四寫聯對,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割年肉……每一天都很忙碌。
楚秋月閒著也是閒著,有時候乾脆幫忙一起做事兒。
當然,忙的人還有楚春月和楚流婉,她們終於盤下一間不錯的店面——還是多虧了五皇子的幫忙,其實原本楚流婉不希望五皇子過早知道這件事兒的,但是五皇子時刻注意著她,又怎會不知?
楚流婉心裡暗恨,如果早知道遲早會被五皇子曉得自己要開店的事情,倒不如一開始就告訴他,也省的自己典當首飾。
只是這樣未免太弱勢,讓人不高興。而且她忙上忙下的樣子,總是有些狼狽的,叫人看了去,多丟臉吶。
不過有了五皇子,事情就好辦多了,楚流婉和楚春月也不用每天累個半死,楚春月還暗暗責怪了楚流婉一頓。終於也把店舖打理的差不多了一些,楚秋月一次跟她們去看了看,還有些驚訝,她們做的的確不差。
這也讓楚秋月有一個疑問,難道一些小說寫的看起來很不實際的東西都是真的?穿越女,果然該風生水起,而不是像自己這樣,毫無特色罷?
只是就算這麼想了,楚秋月也沒打算改變。
她既然來到了這個時代,那她就該是這裡的人,她需要認清,她是誰,她該做什麼,而不是一味的做不屬於這裡的事情。
這樣一天天的平淡的過去,終於到了大年三十的晚上,戌時一到,眾人便一起坐在大廳裡,按照順序坐在大圓桌上,開始準備吃飯。
因著今日是大年三十,連白悠悠也一併上了桌吃飯,一年也就這一兩次機會了,白悠悠笑的格外開心。
今天大家都趕著喜頭,穿了紅色的衣裳,看起來分外喜慶,楚源初也穿著紅色的小馬甲棉襖,就像一個紅彤彤的蘋果似的。
大圓桌子上蓋上了紅艷艷的布匹,上面印著一大朵一大朵的牡丹花,一朵接著一朵,栩栩如生,大家感歎那牡丹花的好看和真實,何相思笑了笑道:「這牡丹呢,原本就是吉祥富貴的意思,我希望大家來年都有好事情——老爺呢,就官運亨通,平平安安弟弟呢,就是財運通達,潮生呢,則是殿試得過,流婉、春月明年就要及笄,又要開店,希望你們生意好些,口碑也好,並且還能尋得如意郎君。」
說道這裡,楚春月和楚流婉兩人表面都露出羞赧之色,但心底卻認為,這當然是理所當然的啦。
她們沒有好郎君,那還有誰能有?
兩人不曉得對方心思,面上都還是那副笑盈盈的樣子,繼續聽得何相思道:「秋月、煙波、流霜,也盼你們將來能尋得良人,雖未及笄,但先訂親也並非不可,源初歡歡喜喜長大成人,將來不管是文狀元、武狀元……總之是摘得桂枝,光宗耀祖。我們姐妹仨……」她看了看一旁的孫瑟纖和白悠悠,笑了笑道:「也是無病無災,能好好繼續伺候老爺。」
一番吉祥話作為開頭,眾人皆喜,下人也端著菜,魚貫而入,甚麼繡球乾貝、炒珍珠雞、奶汁魚片、花菇鴨掌、五彩牛柳、龍鬚面、生烤狍肉、隨上荷葉卷、炒墨魚絲……一樣樣端了上來,只見都是大魚大肉,隨後又上來一些清淡的素菜,有山珍刺龍芽、蓮蓬豆腐、草菇西蘭花、糖醋荷藕、泡綠菜花、辣白菜卷……
楚秋月看著微微咂舌,雖說平日楚府派頭也不小,吃的也都是好菜好飯,但是這般隆重確是頭一回。過年就是不同,以前在水禮城,倒是沒這麼誇張。
眾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夾菜吃飯,年夜飯,其實講究的不大是飯,反而是以吃菜為主,小孩子也插不上什麼嘴,楚秋月只乖乖的吃著幾樣自己喜歡吃的菜,沒多久,那些又被撤下去一些,下人端了幾個大碗上來,裡面卻都是餃子。
「這餃子裡可有些不同的東西,端看你吃到甚麼啦。」何相思微微一笑,「若是吃著了銅錢,來年必將發大財或是走好運,若是吃著花瓣,來年就要走桃花運,若是吃著辣椒籽,那來年必將紅紅火火,若是吃著小石子,那就不太好,代表來年磕磕碰碰,有些情況……不過小石子放的最少,希望沒人吃著!」
大家都笑了起來,伸手夾餃子,楚秋月連吃了幾個,都是什麼都沒包的,於是也放下心來,那邊卻聽得楚春月「哎喲」一聲,大家都看向她,卻見她舌尖慢慢伸出,上面赫然是一片粉色花瓣。
「我用舌頭掃了掃,感覺有些不對,怎樣,是不是花瓣?」楚春月興高采烈的問。
「是,是。」江倩倩點點頭,有些驚訝,「看來春月來年卻是要走桃花運。」
楚春月心中得意之極,笑了笑,不做聲。
大家當她是害羞,當下也打趣兒了幾句,便又吃起餃子。
楚流婉鬧她搶了自個兒的風頭,幾個塞了幾個餃子,希望自己也可以快些吃到銅錢或者花瓣,結果她還沒吃到,那邊楚春月又驚呼一聲。
有完沒完?!
楚流婉心中老大不滿,瞪向楚春月,卻見楚春月臉色很是難看,慢慢吐出了一個石子兒。
大家也都非常訝異,何相思曉得,這麼多餃子,銅錢、花瓣、辣椒籽都各有兩個,這石子兒卻只有一個,還放在了最底層,希望沒人吃到,想不到卻被楚春月吃了。
她哪裡想到,楚春月吃到了一個花瓣,還覺得不夠,希望吃到銅錢或者辣椒籽,好讓自己的生意紅紅火火起來,又想,按理說,好東西興許都在底下,不讓別人碰呢,於是特意伸筷子在底下挑了一個出來,誰知道一吃吃了個石子兒!
「吃了花瓣兒,又吃了石子兒……」江倩倩也是無奈,「這是什麼意思?」
「哎呀,總是會有小磕小碰的,一個小石子兒,也就是圖個好玩,當不得真,當不得真。」何相思笑了笑,擺擺手。
楚春月趕緊也點頭:「也是,也是!」
楚流婉心中暗自得意,想,要你這麼張狂!口中的餃子也一口氣嚥下,卻忽然感覺喉中一咽,卻是被一枚銅錢給卡住了!
楚流婉叫苦不迭,感覺那枚銅錢不上不下的,萬分難受,當下皺緊了眉頭,也不打招呼,轉身出了大廳。
大家正吃的好好的,有些驚訝,何相思趕緊起身去看,卻見得楚流婉已經在水池邊嘔吐了,是要把那銅錢給催吐弄出來。
見她這樣子,何相思也曉得了,趕緊伸手幫楚流婉順著背。
好一番折騰,楚流婉才算緩過氣來,她現下咳的滿臉淚光,口旁又有些穢物,正是難得的狼狽模樣,何相思也沒見過女兒這樣,微微一愣。楚流婉曉得,也不好發作,心中無端又更加討厭楚春月,都是她害的自己一時不察才這樣的!當下用水洗了洗臉,勉強對何相思笑道:「娘,沒事兒。」
何相思知道這個女兒有些心高氣傲的,連忙點了點頭:「那塊回大廳吧。」
母女兩個攜手進了大廳,大家見楚流婉有些狼狽,都猜到了發生什麼,於是沒問什麼。
餃子吃完,又是上來了一些湯圓、糍粑之類的甜食,不過大家這時候大多肚子飽了,所以沒什麼人吃。
因著要守歲,所以必須要挨到子時才行,楚流婉見大家都在這裡,微微一笑,道:「我給大家做個詩。」
楚流婉才女之名還是在的,大家聽到她說要作詩,自然是非常歡慶,楚秋月跟著大家拍手,心中只猜她會做的是哪首,不過似乎自己根本不曉得什麼跟過年有關係的詩詞……而楚春月曉得楚流婉底細,只冷冷一笑,敷衍的拍了拍手。
「天地風霜盡,乾坤氣象和;
歷添新歲月,春滿舊山河。
梅柳芳容徲,松篁老態多;
屠蘇成醉飲,歡笑白雲窩。」
楚流婉緩緩的念出了一首詩,楚秋月聽的雲裡霧裡,根本不解其意,只聽到了什麼「歲月」、「山河」、「屠蘇」而已,但是旁人都道「雖不算精妙,卻也有些意思」,於是跟著像模像樣的點起頭來,心裡也暗暗佩服,楚流婉能曉得,並且記得這麼多詩詞,其實倒也是人家的本事。
楚流婉見大家都誇自己,心情大好,楚春月在一旁冷眼看著,忽而想到一個詩,就是不曉得楚流婉有沒有念過,於是緩緩開口道:「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千門萬戶瞳瞳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何相思聽了,奇道:「咦,春月你怎麼把流婉前年做的詞拿出來背了?」隨即又笑道:「也虧你背的出來呢,看來果然是喜歡流婉的緊。」
楚春月一計不成,只好笑道:「是呀,我只是忽然想到這首詩,我覺得這首比剛剛那首還要好些呢。」
「那是自然。」楚流婉不高興的道,「我作詩,也並非是總能那麼好的,水平總是有參差的。」
她笑的楚春月是想試試,假如自己沒來得及說過的話,那這首好詩就被楚春月撿了便宜拿去當她自己的了,越想越氣——她記得的詩詞雖然多,但是總不可能一次性通通拿出來,何況還有好多是感慨國仇家恨的,現在昀朝太平盛世,國順民安,她又是春風得意,如果作那些詩,豈不是根本不像樣?
所以說來說去,她能用的還是少,而且為了防止以後被別人說「江郎才盡」,還得慢慢拿出來用。
以前是不打緊,現在多了一個楚春月,怎知她會不會把那些自己還沒來得及用的詩詞搶先用了?
無怪乎穿越小說裡,女主角只有一個,憑空多了一個,什麼都要讓她搶一些去,實在讓人慪氣!


第二十四章 她心事
楚流婉很是不高興,好在大家已經轉開了話題,說起楚流婉的親事來。
聽大人們說楚流婉親事,楚流霜便笑嘻嘻的插嘴:「我瞧大姐是絲毫不用擔心啦,我們每次去看躍鞠大賽,她就算去的晚了一些,也總有座位坐,還是頂好的位置,你們說是為什麼?還不是因為五皇子有意幫她留的!五皇子,嗯……」
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沉吟著,大家都哈哈大笑,楚連汀笑完,卻又搖頭:「五皇子確是個人才,他年紀輕輕,但聰穎又有能力,當今聖上很是喜歡他,只是這宮闈太深,他又已有皇妃,哎,流婉到底是不適合。」
楚流婉臉色不變,笑著推了推了楚流霜,對楚連汀道:「爹,流霜胡鬧,嘴巴也每個遮攔,你還信她?我與五皇子不過是在一次宴會上偶然相識,當時他微服出來,我只當他是個普通公子爺,見他博聞強識,會的又多,所以才和他交談了一會兒,之後便互以為知交。誰料得到他竟然是五皇子?後來我又常常去看蹴鞠大賽,一來二去的,也便熟悉了,但是除去知己之外的情誼,卻是一絲一毫也沒有的。」
她說的倒是義正言辭,心裡主意卻並不完全是這麼想,五皇子畢竟是她所認識的人中身份最高貴的一個。現在太子之外懸空,無外乎是因為皇上還比較年輕,想多看看這些兒子如何,所以還沒有立太子的意思。但是現下呼聲最高的,就是五皇子和八皇子,且五皇子身份比八皇子高些,所以最有可能。將來興許就是皇帝了。
只是,楚流婉雖然曉得,五皇子對自己是有意思的,但是一直認為自己是個豪爽需要自由的女子,所以一直不敢言明。而楚流婉自己也想,如果真要嫁給他,若以後八皇子當了皇帝,那五皇子必然牽連的自己不好過,但如果五皇子當了皇帝,自己以後的人生,就要轉為宮斗……何況五皇子還有個正室,自己過去,只能當小,雖說皇子的小,也比別人的正室大的多,可到底還是不甘心……
哪個男主對女主,不該是死心塌地的?
已經有了正室,那又算怎麼回事?
所以楚流婉才一直和五皇子當斷不斷,兩個人藕斷絲連,打著知己的名號脈脈傳情,也不曉得要磨蹭到哪年哪月。
楚流霜想了想,又道:「那,林康夜,林家二公子呢?你和他總不是知己了吧,我看他老是盯著你看,臉頰通紅的!」
這話倒是說道了點子上。
楚流婉好笑的搖了搖頭道:「別亂猜啦。」
何相思插嘴道:「說起林家二公子,我便想到林大公子,他倒是英氣勃發,俊朗瀟灑,年少有為……只是當將軍的,在外打仗,難免受傷,甚至……總是讓人擔心的了。」
楚流婉嬌嗔道:「娘,您們別再說啦,一個個說過來,好似沙場點兵一樣——就算我們看的上別人,別人也未必看的上我啊!」
其餘人心裡都想,楚流婉這般名聲,這般長相,又怎會有人看不上呢?但也都知道她是自謙,微微一笑,都不說話。
楚流婉心裡對林安夜也是挺滿意的,但是她曉得,他弟弟林康夜對自己死心塌地,這個林安夜恐怕是真的對自己沒什麼意思。
以前楚流婉也難得見過幾次林安夜,她雖在京城中名聲很大,但是總會還有人自視甚高,懶得搶先搭理她,非要她先開口,才肯顯示自己厲害一般。碰上這樣的人,楚流婉自是理也不理會的。
那次見到林安夜,林安夜見了她,卻視若無睹,還是旁人對林安夜介紹:「這位就是名震京師的楚大小姐啦!」
楚流婉心想這個林安夜必然也是個恃才傲物的人,且不論他長相英俊,惹得眾多少女喜歡,但說他家世,就足夠讓人起了攀龍附鳳的心思。所以猜想林安夜必然也會不理自己。
誰知那林安夜看起來冷冰冰的,但是卻並不拿鼻孔看人,臉上沒什麼表情,卻還是有禮的道:「久仰大名,楚大小姐果然名不虛傳。」
雖然禮數是做足了,但是聲音波瀾不興,臉上冷冷淡淡,哪裡看得出什麼「久仰大名」的意思?明顯是敷衍呢!
楚流婉有些氣,但也知道對方得罪不起,剛張嘴想要回應,結果對方微微點頭,卻是錯身離開了。
當時楚流婉愣在原地,心裡有些好笑,後來也沒怎麼再見過,便是見過,也沒什麼交談的機會了。再後來就是他去了邊關打仗,名聲越發顯赫,楚流婉偶爾想起來那晚的事情,也會忍不住在心裡暗暗揣測:莫非他才是我的良人?
冰山男主誒……
楚流霜又道:「啊,還有,還有,尚青楓尚公子!名士自風流啊!」
大家又是一陣好笑。
楚流婉聽見尚青楓的名字,忍不住看了看楚秋月,卻見楚秋月正皺著眉頭,緊閉雙唇,舌頭似乎正在一動一動,不知道搞些什麼,也沒認真在聽她們說話。於是放下心來,繼續和旁人講話。
楚秋月其實是在弄牙齒,她有一顆還沒長好,所以有條縫隙,剛剛吃餃子,不知道甚麼東西卡了進去,半天弄不下來。她只好假裝在聽她們說話,一邊用舌頭像把它弄下來。
終於給弄出來之後,楚秋月默默回頭,往地上一吐,卻見是一片已經不成形的東西,仔細一看,赫然是花瓣!
楚秋月好氣又好笑,這花瓣害的自己勞苦了半天,她才12,哪裡來什麼桃花運?放到現代,自己才上初中呢!便是真要要成親,也要及笄之後吧!
當下不作理會,回頭認真聽她們說話。
另一邊,楚春月見大家調侃楚流婉的婚事,全然忘記自己——明明剛剛吃到桃花瓣的人是自己,難道他們不該好好幫我張羅張羅嗎?!就知道那個楚流婉,楚流婉的!
再聽楚流霜說起那麼多人物,大家都是誇獎,聽楚流霜之意,這些人和楚流婉又都有些糾纏,再想到自己,認識的男人裡,好的,居然只有一個楚潮生!
實在是人比人,氣死人……
當下不高興的擱了筷子,抱臂坐在椅子上。
這樣大家交談了好久,終於到了子時,到了子時,卻也不能馬上回去歇息,而是要飲酒。不論大小老少,都要喝一些,過年之酒,也就是長久之意了。
楚秋月以前在水禮城過年,可沒這麼多講究,也是第一次有機會喝酒,她是小孩兒,所以面前只有一杯很小的酒來意思意思,至於像楚源初那樣的,就只能用筷子稍微沾一點,然後讓他舔一舔作罷。
楚秋月稍微咪了一口酒,她不懂酒,完全品不出什麼酣、醇、香之類的東西,只覺得萬分嗆鼻,眼淚都快出來,不過之後嘴裡的確有餘香。但楚秋月喝了一口,便不打算再喝,其餘人也是如此,只有三位男人,喝的津津有味。
再接下來,就是長輩給小輩「歲歲錢」,也就是壓歲錢。
喝過酒,禮數也做完了,歲歲錢也發了,這一年也過去了,大家都紛紛又說了一通吉祥話,各自回房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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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3:44 PM
第二十五章 年初一
第二日,天才剛剛亮,便有爆竹之聲響起,驚得還在熟睡中的楚秋月猛然轉醒,扶著腦袋想,他們可真有本事,昨晚那麼晚睡,今早這麼早就起來。
但既已醒了,又是新年,於是也不再賴床。喚來小綠,讓她幫自己梳妝打扮一番,小綠邊幫她梳了個警鵠髻,說:「小姐今日開始便是十三歲了呢。」
楚秋月輕笑一聲:「有什麼分別?倒是大堂姐和阿姐,她們這長的一歲,才是有意義。」
小綠笑嘻嘻道:「小姐再過兩年,不也及笄了麼。」
楚秋月笑了笑,沒說什麼。
出了門,下人們早就已經出來在打掃了,每個人手中或拿著雞毛撣子,或拿著抹布,在原本就已經很乾淨的屋子裡四處打掃。這取之除舊布新之意,過去的灰塵,過去的不好的東西,都將被掃乾淨。
然後是把紅紙袋貼在大門之前——這個紅紙袋呢,上面一般會有「接福」二字,其他人會把名片,也就是飛帖投放進去,用以拜年。除非是非常熟悉的人,不然一般都是直接用飛帖的。
進了大廳,楚秋月按著規矩做了一圈祝福,所謂做祝福,就是類似現代「恭喜發財,紅包拿來」之類的東西。
不過這裡長輩不會給你紅包,因為昨晚已經給過歲歲錢了。
一個個說了過去,長輩們也微笑著說吉祥話,如此一圈一下,方可以吃早飯。
朝食吃的是紅燒麒麟面,味道不錯,在寒冷的天氣下吃這個,格外讓人心暖。沒多久外面又飄飄灑灑的下了起了小雪,雪不大,積雲也不厚,估計下一會兒就會停止。
楚連汀笑了笑,看著屋外道:「好呀,瑞雪兆豐年。」
他只在這裡稍微坐了一下,然後帶著大家祭祖一番,連朝食也沒吃就趕去了宮中,要和皇上一起慶祝新年。
大家吃完了朝食,何相思道:「一會兒我們都出去走走,走一走,祛百病。而且還有一些其他大人的家眷,也需見一見。」
其他人都應了,稍作休息之後跟著何相思一起出了門。
因著楚秋月楚春月並不是楚連汀的真正家眷,所以也沒有真正去別人家的必要,只是先在大街上逛了逛,之後和何相思她們會和。楚流霜小孩子心性,也懶得到處去應酬,所以也跑了出來,跟著江倩倩楚秋月她們在街上逛。
結果半路又遇見了楚秋月一點也不想再見的人,林康夜。
他身後跟著兩個僕人打扮的人,穿著黑色的襖衣,眼神不知道往哪兒瞟,似乎正在微微的出著神。
楚秋月只當做沒看見,想了想,跟楚流霜說起話來,希望借此擋住她的視線,以免她順手就招呼了林康夜。
開始楚流霜和楚秋月講著話,也都還好,誰料林康夜卻看見了她們,慢慢走過來。
這下攔也攔不下來了,楚流霜看見了他,果然笑了笑道:「咦,這不是林二公子麼!」
楚春月原本正在一旁挑手鏈,一聽見楚流霜這麼說,連忙回頭,看見林康夜,臉上微微露出期待的表情。
林康夜對楚流霜笑了笑:「楚三小姐。」又看向楚秋月,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道:「楚三小姐。」
楚秋月皮笑肉不笑的應了聲:「林二公子。」
楚春月也插過來,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對楚流霜道:「堂妹……」又頓住,看向林康夜:「咦,這是哪個?」
她是全然不要禮數了……
楚流霜介紹道:「這位就是林二公子啦。」
楚春月笑了笑,自我介紹道:「林二公子。我是秋月的姐姐。」
林康夜顯然也有些莫名,但還是點點頭:「楚表大小姐。」
幾人既然打過招呼,那就該各走各的了,但楚春月似乎還是有點不想走,而林康夜也站在原地。
楚秋月心裡訝異,難道林康夜又看上楚春月了?眼光要不要這麼獨特啊……
結果卻見林康夜正對自己微微做了個眼神,似乎是有事想對自己說。
楚秋月嘴角一抽,猜到那事兒肯定與楚流婉有干係,懶得理會他,只當做沒注意道,轉身和江倩倩一起離開了。
見楚秋月離開,楚流霜也沒想什麼,趕緊跟上了,如此一來,楚春月也不得不離開了,臨走前還對林康夜嫵媚一笑。林康夜卻是根本連注意都沒注意。
楚秋月往前走了一些,卻忽然被從小巷中伸出的一隻手給拉了過去,楚秋月剛想大喊,卻聽得林康夜的聲音:「楚三小姐!」
心中一怒,楚秋月頭也沒回狠狠的往身後人腳上一踩,林康夜沒有防備,「嘶」了一聲縮回手,有些抱歉的道:「我剛剛有偷偷叫過你,你沒聽見,不得已只好用這種辦法。」
楚秋月看向他:「林二公子,什麼事兒?」
林康夜想了想,道:「我想問你,你大堂姐是要開店了麼?」
果然!
「是。」楚秋月點點頭。
「那……」林康夜又問,「那你可知她是開的什麼店,需要什麼幫助嗎?」
楚秋月不耐煩道:「你問我有什麼用,不如直接問我大堂姐!就算你不好意思,也該問我阿姐,就是剛剛你見過的那個女孩子。她和我大堂姐是一起開店的……總之不管怎麼說,也不該問我。」
林康夜面色一紅,道:「我忽然去別人,多不好。」
楚秋月氣的好笑:「實在不好意思,我也是別人!」
林康夜「呃」了一聲,道:「雖是如此,但也總好過,好過告訴不相干的人。」
楚秋月繼續道:「我也是不相干的人!」
「可是你知道我心思了,那就沒關係。」林康夜一副自來熟的模樣,「我們兩個已經有些熟了,不是嗎?」
楚秋月只想把林康夜的混球腦袋往牆上撞,半響,道:「不是。」
「……」林康夜一時語塞,道,「那,那我問你,你回答我便是……」
楚秋月怕他真的再來煩自己,於是道:「不瞞你說,我大堂姐估計是沒什麼特別需要的了,畢竟,五皇子已經幫她弄好了。」
林康夜一副大為震動的模樣,沮喪道:「她告訴了五皇子,卻不告訴我。」
楚秋月看他平常飛揚跋扈的,現在像個被人搶了糖果的孩童一般,也的確是好笑,於是問:「你喜歡我大堂姐什麼?」
林康夜怔了怔,道:「我喜歡那首《將進酒》。」
「……」楚秋月愣了半天,「啊?」
卻見林康夜居然真的緩緩背誦了起來:「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君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側耳聽。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逕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
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林康夜背誦完畢,臉上猶是一副感歎的神情:「這首詩大起大落,悲喜並存、狂放激昂,最後止於『萬古愁』,與詩的首句想呼應,整首詩如詩中『奔流到海不復回』的黃河一般,縱橫捭闔,氣象不凡,鬼斧神工,教人心中震撼,驚天地、泣鬼神!」
楚秋月聽著林康夜解析這首詩,一頭的問號。
李太白的將進酒,她自然是曉得的,如此這般的解析,她也是聽老師說過的,但是,這和林康夜喜歡上楚流婉又有什麼區別?
卻聽得林康夜繼續說:「能寫出這樣詩詞的女子,必然心中有許多不為外人所道的心事。她必然有所思,有所想,有所念,卻因為世俗和旁人的不解而鬱鬱不得志……我第一次聽到這首撼動京師的詞的時候,就認為她必然是一個豪放不羈的女子,誰知道見了楚大小姐,卻見她溫婉和纖,一絲不見我所想像的樣子。但我知道,她必然是將真實的自己給偽裝了起來……」
楚秋月在一旁的聽的幾乎要以頭搶地,林康夜啊林康夜,你真是腦補高手……雖然將進酒的確經典,也的確可以讓人對寫詩的人引起無限思緒,但是,之後什麼「將真實的自己給偽裝了起來」,未免也太不實際了吧……
「好好好,你不必說了,」楚秋月怕他還要長篇大論,趕緊擺手,「我曉得你的意思了,你就是說,你因為《將進酒》而喜歡上我大堂姐。」
「嗯,可以這麼說。」林康夜點頭。
楚秋月好笑,這首詩可是李太白寫的,難道林康夜會因此喜歡上李太白?算了算了,別污了先人……
「好了,我現在也回答你的問題了,我大堂姐的確是沒什麼需要你幫忙的地方,不然她應該也會找你吧。如果你實在想見她,我估計中午她會回來的。反正要拜見,流霜也曉得你的心思,昨天年夜飯的時候,說起了你呢。」楚秋月道。
「咦,怎麼說的我?」林康夜似乎極為感興趣。
「……」楚秋月皺眉想了一會兒,道,「忘記了。」
林康夜:「……」
「總之,你真想見我大姐,中午可以藉著隨便什麼名頭來楚府唄。過大年,不就是各家各戶的串門?也就是你身份特殊,還要像個好理由。」
林康夜點點頭:「嗯,我曉得了。」
楚秋月看了看外面,見那幾人似乎都在找自己,趕緊道,「我要出去了,不然我娘她們該著急了。」
林康夜點點頭,忽然又道:「誒。」
「又怎麼了?」楚秋月扭頭。
「沒什麼,」林康夜支支吾吾的,臉微微有些紅,「不管怎麼說,謝謝你,好像每次見到你,都挺給你惹麻煩的。」
楚秋月也不客氣,點點頭:「你曉得就好!你喜歡我大堂姐,這是你自己的事情,以後萬萬不要牽連到別人了!」
「嗯……」林康夜點點頭。
楚秋月笑了笑,想,林康夜倒也不是什麼無可救藥之人,到底是少男懷春,希望以後能更好些吧。


第二十六章 不如一
出去之後,楚流霜眼尖的看見了楚秋月,驚呼一聲跑過來:「二堂姐,你剛剛去哪兒了?嬸嬸可著急了呢!」
楚秋月擺擺手:「剛剛看到小巷那邊有好玩的東西,過去瞧了兩眼。」
既然楚秋月沒事,江倩倩也放了心,一行人繼續在大街上逛著,買了些東西。
約莫中午的時候,回了楚府,沒多久何相思她們也回來了,楚連平他們也慢慢回來。楚秋月細心的注意到,楚流婉臉色一直很不好看,相反,她身後的丫鬟玉簾卻看起來神采飛揚,似乎心情很好。
楚流婉看起來萬分憋氣,卻又礙著人多不好發作。玉簾也沒注意到,一個人還樂的很。
飯桌上楚流婉忽然發難,忽然站了起來,對玉簾道:「玉簾,我不坐著吃了,你坐著吧。」
玉簾嚇了一跳,臉色由紅轉白:「小,小姐,你說什麼吶……」
楚流婉笑了笑,道:「你驚慌什麼?我看你本來就有取代我的意思了。你當小姐,不好嗎?」
玉簾嚇得跪了下來:「小姐,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
楚流婉冷笑一聲道:「你怎麼會不知道呢?我看我的事情你都瞭解的很清楚嘛,五皇子問起來,你不也回答的一套一套的,哪裡有不敢,不知道呢?」
聽楚流婉說道這裡,大家心中便都有數了。顯然似乎是玉簾不知怎的和五皇子說起了話來,搞不好還詳談甚歡,更搞不好兩人聊天的內容還和楚流婉有關係。所以楚流婉知道後,自然是大發脾氣了。
「玉簾怎麼了?」聽到五皇子的名字,何相思皺了皺眉頭,看向楚流婉。
楚流婉一臉無奈的說:「我讓玉簾去幫我買東西,結果很久都沒有回來。我怕她出事,所以去看,結果發現她正和五皇子聊天聊的正歡呢。」
「哦?」何相思笑了笑,「玉簾,你怎麼會和五皇子有話題的?」
「奴婢,奴婢只是去買東西,遇見了五皇子,按照禮數打了個招呼。然後五皇子問我小姐呢,我回答了,他又說,我既然是小姐的貼身丫鬟,應該知道小姐有什麼想要但是沒有的東西吧,他想在及笄的時候送給小姐。」
玉簾戰戰兢兢的回答。
楚流婉笑了笑,道:「是啊,所以我才說,你很瞭解我麼。」
玉簾搖頭:「奴婢只說不知道,可是五皇子又問我了一些小姐其他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怎麼辦……」
楚流婉沉下臉,連笑都懶得裝了:「你的意思是,五皇子纏著你嘍?還以我為借口,纏著你?」
玉簾立馬跪下:「小姐,奴婢沒有這個意思!真的沒有!」
何相思皺了皺眉頭,道:「玉簾,你先起來吧。」
楚流婉看向何相思。
何相思對她做了個眼色——這大廳裡這麼多人,教訓下人,未免難看了些。
楚流婉吸了口氣,壓下不爽的情緒,也對玉簾笑了笑:「好了,我也只是惱你那麼久沒回來,又和五皇子談我的事情,其他沒什麼了……不過我現在看著你,難免還會生氣,你先去我房間外面候著吧。」
其實這也算變相的懲罰了。
大廳之中尚有各種香球、煤炭,也不會讓人覺得冷,可沒有披風可穿的玉簾如果去了外面,那可就只有受凍的份了。
最多就是靠著外面掛著的香球偶爾感受感受暖氣,那可真是沒什麼作用。
但玉簾不敢多說什麼,只點點頭,就往外走了。
其他人只當沒發生這件事情,就繼續吃起飯來。
大年初一的飯菜也是很豐盛的,但楚流婉看起來卻是意興闌珊,楚秋月不明白,楚流婉追求者那麼多,而且她看起來也沒多麼喜歡五皇子,為什麼五皇子和玉簾多說了兩句話,楚流婉就這麼生氣?
難道是那種「我的東西我不喜歡可以,但別人不可以碰!」的心理?
楚春月原本正在埋頭吃菜,見玉簾快走出大廳,忽然喊:「誒,玉簾,你等等。」
說罷忽然跑過去,然後把自己的披風遞給玉簾:「玉簾,外面風大,你披著吧。」
玉簾嚇了一跳,趕緊擺手:「不必了不必了,堂大小姐,我真的不需要。」
「行啦,沒事兒的。大堂姐也說了,她是剛剛那一下生氣,沒想過要真的懲罰你的。你現在去外面,必然冷的夠嗆。大堂姐估計也是還在生氣,沒想到這麼多。但是我既然想到了,就不該讓你受凍呀!」說罷硬是把披風塞到玉簾手中。
玉簾擔驚受怕的看向楚流婉,楚流婉臉都歪了,但還是和善一笑:「也是,玉簾你帶著吧。堂妹一片心意,你拿著吧。」
玉簾大樂,趕緊謝了恩,出了大廳。
楚春月喜滋滋的回了座位,心裡別提有多得意了——
她第一次,第一次從真正意義上的戰勝了楚流婉!
她剛剛成功的籠絡了楚流婉貼身丫鬟的心!
哈哈哈哈,看來,就算楚流婉現在風光無限,但是人際以後那是遠遠不及自己的嘛。看剛剛玉簾那副感恩戴德的模樣,果然證明了女主萬人迷論!
楚春月喜滋滋的吃著飯,楚秋月萬分無力的看了她一眼。
楚春月在想什麼,打什麼算盤,楚秋月和楚流婉都是曉得的,但是難道楚春月沒有發現,其他人並不高興嗎?就為了籠絡一個丫鬟,而得罪其他更需要籠絡的人,楚春月邏輯無敵了……
楚秋月也不理會,繼續吃著自己的菜。
何相思皺了皺眉頭,卻沒說什麼,只繼續張羅著大家吃飯吃菜喝湯。
吃完飯後,楚春月早早的就趕出去了,據說她是想趕在正月之前就把店開了,所以一直很辛勞。而楚流婉,她出了那麼多錢,自然可以偷空休息了,何況楚流婉現在還要去教訓玉簾。
楚秋月她們坐在大廳裡說著閒話,沒多久就有下人通報,林家二公子林康夜來訪。這種時候來訪,意圖很明顯了,何況林康夜也沒有編另外的理由,而是直接來訪,那麼原因就心照不宣了。
何相思看起來很高興,楚連汀也不住的點頭,讓下人把林康夜請了進來,一進來,林康夜就挨個叫了人,他也發現楚流婉不在大廳,所以左看右看,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何相思暗暗好笑,心中滿意,道:「誒,對了,林二公子,你和流婉應該是認識的把?」
林康夜點頭:「是的。」
「流婉現在應該在房間裡,我帶你去吧。」何相思道,「雖然不能進她閨房,但是可以叫她出來同你說幾句祝福。」
林康夜求之不得,笑了笑點頭:「嗯。」
何相思準備帶林康夜過去,想了想又不放心,把楚秋月叫過去,小聲道:「秋月,我怕你大堂姐餘怒未消,現在可能在懲罰玉簾,你也曉得,玉簾的確不對……」
她頓了頓,明顯是要楚秋月表態,楚秋月趕緊點頭附和:「是呀,我覺得她不大對,怎麼了?」
何相思滿意一笑,道:「我怕她還在懲罰玉簾,如果被林二公子看見了,誤會了那就不大好……所以你現在和林二公子一起去罷?然後沒到你大姐院子的時候,就喊她幾句。」
楚秋月明白了,點頭道:「嗯,我曉得了。」
何相思是大人,不方便喊。
說罷跟著林康夜一起出去,林康夜見楚秋月也跟來了,驚訝道:「咦,你也來了?」
楚秋月瞥她:「嗯,我剛好也來找我大堂姐,放心,一會兒就好。」
這說法雖然牽強,但是林康夜現在馬上就可以看見楚流婉,所以沒注意那麼多,點了點頭就繼續往裡走。
快到了院子的時候,楚秋月大喊:「大堂姐~!我和林二公子一起來看你了~!大堂姐~~」
林康夜嚇了一跳,莫名其妙的看著楚秋月:「你忽然喊什麼?不是馬上就到了麼。」
「我喜歡這樣。」楚秋月懶得解釋,又喊了兩聲,卻沒聽見楚流婉應聲,楚秋月心中有些不安,和何相思對看了一眼,兩人都有些擔心。但已經到這裡了,不可能讓林康夜一個人過去。
林康夜歡歡喜喜的往院子走,一走進去就愣住了,他們看見玉簾正被逼著穿著一件單衣,站在寒風之中瑟瑟發抖,她的嘴唇已經有些發紫了。
見了何相思他們,玉簾立馬跪下,哭道:「夫人,夫人,我錯了,我知錯了,求您讓我起來,我快冷死了,我真的快冷死了……」
何相思嚇了一跳,道:「玉簾,你在說什麼?還不趕緊去穿衣服?」
說罷不等玉簾再說話,把她往外面扯。邊扯邊對楚秋月打了個眼色,讓她再叫幾句楚流婉。
楚秋月猜到楚流婉現在正在裡面睡覺,於是敲了敲門,沒有反應,於是直接打開了門,輕聲道:「大堂姐……」
話還沒說完,一個東西就砸了出來,楚秋月嚇一跳,還好林康夜反應夠快,順手把她往旁邊拉了一把,那東西才沒砸到她,而是挨著了地上,一下子就碎開了。
楚秋月定睛一看,居然是個小瓷器壺,如果這東西砸在了臉上,那可真不是好玩的。不死也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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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3:47 PM
第二十七章 玉簾消
驚魂未定的對林康夜說了聲謝謝,裡面就傳出楚流婉的聲音,懶懶的,顯然是剛剛睡醒:「玉簾,好大的膽子嘛,居然沒經過我同意就打開我的門?呵,你是越來越不把我放在心上了嘛!怎麼著,勾上了五皇子,你就了不得了?」
林康夜看著楚秋月,滿臉都是問號,似乎是很難接受這一現實……
楚秋月趕緊道:「大堂姐,是我!我帶著林家二公子來了!」
那裡面一片沉寂。
半響,楚流婉的聲音又恢復到了以前的清明動聽:「呵呵,是嗎?」那稍等一會兒吧,我馬上出來。秋月,快關著門。」
楚秋月應了一聲,趕緊把門給關上了。
「咳……」楚秋月看著還在發呆的林康夜,揮了揮手。
林康夜如夢初醒一般看向楚秋月:「剛,剛剛那個是楚大小姐?」
楚秋月看著他,緩緩點頭:「……嗯。」
林康夜還是不可置信的樣子,楚秋月對他招了招手,讓他和自己一起坐到院子裡的椅子上去。
林康夜還在微微出神,楚秋月捧著香囊,懶得理會,反正這也不是她的事情。
卻聽得林康夜問:「楚大小姐,她這樣對待一個下人,就是因為五皇子?」
啊?
楚秋月微微愣神,難道林康夜這麼驚訝,不是因為楚流婉表裡不如一,而是因為楚流婉發脾氣的原因是五皇子?哇,現在還要吃醋,林康夜和楚流婉倒是很配嘛……
楚秋月點點頭:「是啊。」
林康夜卻歎了口氣搖頭:「我實在想不到,楚大小姐居然是這樣的……」
他現在的神情和當初楚秋月剛睜眼時看到林康夜那副樣子微微重合,都是那種「少男的惘然」的搞笑感。
楚秋月忍笑聽林康夜繼續說:「她居然因為兒女私情而這樣對待下人,如果是別的事情,我或許可以理解,但是……」
楚秋月點點頭,原來自己誤會了林康夜。林康夜只是想搞清楚原因。
林康夜猶自發呆,楚秋月捧著香囊左看看右看看,忽然又道:「你早知道你堂姐是這樣的?」
楚秋月以為他是責怪自己沒早告訴他,便不高興的回答:「你什麼意思?你自己喜歡上你腦中想像的一個女孩子,還希望對方真的是那樣不成?就算我知道,我又憑什麼告訴你?你現在質問我什麼勁兒啊……」
林康夜趕緊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當初被球踢的時候,就對我這麼說過了……我卻……」
楚秋月才想起是有這麼一回事,想起當初他對自己無禮至極,也是好笑,道:「你知道就好。你現在想想,我當初該氣成什麼樣子?」
林康夜抱歉道:「是我不對,是我不對……」
楚秋月微微一笑,不再說話。
林康夜又發了會兒呆,點頭:「你說得對,我喜歡上的,的確是我自己想像裡的女孩子。」
大概是他因為楚流婉那樣,備受打擊,所以原本硬是弄出來的一股翩翩公子的感覺也沒了,他伸手撐住下巴,又恢復到了小男孩的感覺:「哎……我要是早點知道就好了,也省的因她而憂愁了那麼些日子……」
楚秋月好笑:「你真是……說喜歡就因為一首詩喜歡,說不喜歡又因為對方懲罰了一個下人而不喜歡。這哪裡是真的喜歡?」
林康夜瞪了瞪她:「你不懂!我,我的確是糊塗了,可我不喜歡她,也並非只是因為她懲罰一個下人。只是她所表露出來的樣子,和內裡實在大大不同,讓人心寒。與其喜歡表裡不如一的女孩子,還不如喜歡你這種,表裡如一的。」
楚秋月心裡發笑,她表裡如一?那倒是沒有……
「嗯,我覺得你也挺表裡如一的。」楚秋月點點頭。
林康夜有些高興,沮喪的神情一掃而空,道:「真的?」
「真的。」楚秋月點點頭,站起來,「表裡如一的不讓人喜歡。」
「……」林康夜無言。
楚秋月看著他呆呆的樣子,笑了笑,道:「你在這裡等著我大堂姐吧,我第三人在這裡,也不好。」
說罷轉身就離開了。
林康夜看著楚秋月的背影,發了會兒呆,沒多久,感歎:「楚秋月啊……」
楚流婉這時也出來了,有些尷尬的笑著道:「林二公子,你怎麼來了?」
「呃,」畢竟是以前喜歡過的人,林康夜也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笑了笑道,「沒什麼,我只是忽然想到要來拜見一下楚伯伯。」
「哦……」楚流婉也笑了笑。
兩人相對兩無言……
林康夜現在心中只怨楚秋月走得太早,讓兩人相顧無言,尷尬到了極點。
之後隨意的說了兩句話,楚流婉心中暗自焦急,她有些害怕剛剛她做的事情林康夜曉得了,會到處亂說——說實在的,林康夜從來不在她未來夫婿的考慮範圍之中,畢竟不管什麼方面,都太小了,不夠成熟懂事,不符合男一的特色……所以,雖然很可能林康夜因此不喜歡她了,她也並不多麼難過,只是害怕林康夜亂說,那麼自己原本和善可親的聲譽就……
因著這樣的擔心,楚流婉又不禁有些怪楚秋月,她剛剛難道不知道聲音再大些嗎?還要打開門之後,自己感受到了冷風才驚醒,順勢就丟了個壺子過去……如果她聲音大一些,那不就好了,沒事兒了?
哼,肯定是她自己也偷偷喜歡上了林康夜,所以故意讓林康夜看到自己那樣……可恨!
楚流婉心中百轉千折,林康夜也好不到哪裡去。
原本瞧著楚流婉,怎麼看都是國色天香大家閨秀,現在看,卻反而讓人不喜的很,人說情人眼中出西施,看來果然不假。相由心生,便是楚流婉五官再精緻好看,現在看去,也不過是……哎。
既然兩人都沒話可講,林康夜便道:「我叨擾了……現下告辭了。」
楚流婉應了一聲,道:「剛剛真是不好意思……」
林康夜曉得楚流婉的意思,道:「沒關係,沒關係,反正,大小姐嘛,總會有些脾氣,不礙事的。我也不會亂說。」
楚流婉這才放心一些,道:「嗯。那就好。」
既然說通了,楚流婉也放心了,送林康夜走了一段路,便自己折回了。
心中還在為這事情暗自驚心,之後幾天,都沒睡好覺。
林康夜回到大廳,見楚秋月一人在玩耍,身影嬌俏可愛,卻又和楚流婉大大不同了。
不解的撓了撓頭,林康夜對幾人拜別,也離開了楚府。
而那日之後,楚秋月再也沒看見過玉簾,她偷偷向何相思打聽過,但何相思只道:「回老家了。」
楚秋月猜到也許不這麼簡單,可是何相思先帶玉簾走的時候,楚秋月只猜到何相思會把玉簾再罰一頓,最多趕出去,所以之後何相思一個人回來,沒見著玉簾的時候,楚秋月心中就有些擔心。
不過玉簾已經不見,後來楚秋月有讓楚潮生偷偷幫忙找了一下玉簾,但沒有任何消息。
楚春月見玉簾不見了,心裡也有些氣惱——她好不容易拉攏的人啊!就這麼不見了?就這麼回老家了?
她也只是生氣,也沒多想,之後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第二十八章 開店了
之後原本楚秋月以為,最大的事情該是楚流婉和楚春月開店的事情,誰知道,卻是另一件事情——
這次昀朝派了五千雄兵討伐西邊的遊牧民族裡德,裡德的情況,就和以前的匈奴差不多,他們遊牧為生,缺少比較好的衣物和食物,所以常常會忽然跑到俊超邊境的地方,打劫人民,搶劫婦女,偶爾大肆虐殺。以前興旺時期,還曾經常常和中原地區國家和親,交好。
但顯而易見的,他們是不會滿足的。所以戰爭終究無可避免。
這一回,派出去的兵不多,因為所要攻打的目的並非是裡德腹地,並不與裡德單于直接交戰,而是昀朝邊境的幾支裡德裡的分支,尤其是帕西。他們對邊境人民作惡最多,所以皇上派兵討伐,好讓他們害怕,先老實一段時間。
這回派出去的是一名老將楊慶,還有驃安校尉,也就是林安夜。
楊慶這次有點悲劇,在大漠中迷了路,又因為視力不好,把對方的人看成是自己的手下,興高采烈的要求對方來救自己。結果帕西的將領一看,嘿,好啊,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所以就把他給抓了起來,本打算以他為威脅,讓另一個年僅十七八歲的小毛孩驃安校尉投降,誰知道驃安校尉果然剽悍,根本管也不管,帶著餘下的士兵,直搗黃龍,生擒裡帕西休旬王。
可憐當時休旬王還正因為驃安校尉的假意投降而高興的擺酒慶祝,結果喝到迷迷糊糊之際,一大隊人馬就衝了過來,殺了自己的人,而且兵力看起來很多——這時候,休旬王迷惘了,他明明聽說對方只有五千人,加上開始苦戰損失了不少,氣候不適應損失一些,然後還跟著楊慶搶了一些。之後驃安校尉投降,帶著千名士兵來投降,他也是讓人看過的,的確只有一兩千名而已,但是,驃安校尉這一兩千人,的的確確的,打敗了正在歌舞,鬆懈不已的五千士兵。
等到他們輸了之後,都被捆綁好了,縮成一團,而林安夜所帶領的所有的士兵居然都忽然開始大吃大喝起來——當然,吃的是他們營地的東西……他們才知道,原來那些士兵包括林安夜本人,因為在大漠,並且比較深入了,後繼糧食水源不足,也無法抵達,所以都已經處於非常飢餓和乾渴的狀態。而他們就是以這樣的狀態,打敗了他們,並且全身而退。
不止休旬王,所有人都怕了——而且他們的確輸了。
最後他們只能放了楊慶,還任由休旬王被生擒,一夜之間由勝轉敗,實在悲劇。
原本皇上的意思是想威嚇一下他們,結果沒想到林安夜這麼彪悍,居然把帕西首領休旬王生擒了過來,按照路程,士兵大概一個月後就可以入京,而林安夜帶著休旬王騎快馬,帶著幾個精兵在半個月之內先入京。皇上已經一邊派人去迎接,幫他們接風洗塵。
於是,林安夜,這個今年才18的驃安校尉,橫空出世,頃刻名動京師,耀眼至極。
有小孩唱曲兒,就是:
驃安驃安,使民心安;
安夜安夜,無使暗夜;
誰道男兒小?且看校尉高。
大家都沸騰了,林安夜簡直被奉為神話。
不過,依著他的戰績,自然也是應該的。
之後的蹴鞠大賽,楚秋月去看過一次,卻沒見林康夜再來玩了。估計是被哥哥給刺激到了,明白不能再玩了,所以去用功了吧。
楚秋月也暗暗佩服,這樣的人才是有真本事啊,他們這些穿越者,如果真要上戰場,呃,反正橫豎都沒這麼勇猛的。
楚春月心裡樂的很,她的店還有幾天就要開張了,趕在新年,又是打敗了帕西的時候,生意一定紅火——她倒是忘記了,她賣衛生棉的,和那個什麼大家的心情有什麼關係……
沒幾天,楚春月的店舖就紅紅火火的開張了,這家店名叫「夜紫館」,取自楚流婉「所作」的一首詩,因為近日林安夜打了勝仗,加之這家店是胭脂店,故而她所作之詩,非常合意——
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
角聲滿天秋色裡,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紅旗臨易水,霜重鼓寒聲不起。
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這詩,楚秋月大概記得似乎是李賀寫的,叫什麼卻不大記得了,那最後兩句話是極有名的,自是免不得讓人大大誇獎一番。只是這詩分明處處贊林安夜,只一句「塞上燕脂凝夜紫」勉強感覺與胭脂店有些關聯,所以楚春月只好幫店名取作「夜紫館」。
因著楚流婉的聲明,加上五皇子從中襄助,來的人是非常之多的,大多為名媛仕女,每個都是千嬌百媚儀態萬千,在這冰雪之中乘轎而來,香囊中所散發出的香味裊繞,給夜紫館平添無數風景。
作為妹妹,楚秋月自然也是去了的,就見這夜紫館地處極好,算是黃金地段了,難怪要那麼多錢。裝潢也是不錯,畢竟楚流婉和楚秋月兩人既是在現代生活過的,也曉得古代的建築特徵,加以融合,倒是很吸引人的眼球。再者,她們本錢很多,夜紫館富麗堂皇,又不失女子所需的嬌柔之味,叫人頗為折服。
店裡有幾個女僕,穿著統一,甚是好看。
楚春月和楚流婉忙著接待其他人,於是只招呼了一下秋月,就讓幾個女僕來帶她去裡邊看。
楚秋月在店裡逛了逛,也觀察了一下胭脂,卻見那些胭脂與其他旁人的胭脂並沒有甚麼區別。當下心中有些疑惑,本來她以為楚春月一定會弄些噱頭出來的。
見楚秋月看來看去,臉上卻沒什麼表情,那幾個女僕小心翼翼的問楚秋月:「楚小姐,除了胭脂,你還想不想要其他東西?」
「什麼東西?」楚秋月皺了皺眉頭,心想不知道這楚春月和楚流婉又在做什麼名堂。
那女僕道:「依舊是女子專用的東西。只是略微私密,不大好啟齒……總之,大抵是葵水來時,可以方便一些的東西。」
楚秋月一聽就曉得是什麼了,心中暗暗驚訝,想不到楚春月竟然打著賣胭脂的名頭來賣衛生棉?!
又是驚訝又是好笑,楚秋月道:「帶我去看看。」
那女僕應了一聲,轉身帶著楚秋月去了側廳,那側廳裡卻不是一個大廳,而是一間間小房間。女僕帶著她進了一個沒什麼人的房間,從一旁掛著的箱子裡拿出一塊白色的東西,臉上有些赧然:「喏,便是這個。」
楚秋月愣了愣,道:「這個是……?」
「這個便是我剛剛所言的東西,是楚姑娘發明的,喚作乾淨褲。」女僕道。
那楚姑娘就是楚春月,她讓下人這麼叫她,感覺比較威風一些。
「乾淨褲?嗯……那,怎麼用?」楚秋月問道。
女僕把那塊白色的布匹抖開,楚秋月就見上面是幾層棉,旁邊用線縫好了,做成了一個小短褲的形狀,可以直接穿上。
「這是冬天可以使用的。」女僕道,「只要直接穿上即可。這,這個乾淨褲,只需要兩條,就可以輪流換洗了,冬日裡衣服不易干,可以多買幾條。不過切記洗乾淨後要用太陽曝曬,這樣才可以乾淨些。楚姑娘說了,這個裡面的棉,可都是頂好的棉,只要注意清洗,不會有問題的。」
楚秋月也忍不住稱奇:「這倒是好東西。」
實在想不到,原來楚春月也又這般本事,原來還以為她甚麼都不會做呢。看來她倒還真的有幾分做女主的架勢,畢竟要開這樣的店,做出這樣的東西,還真的挺不容易的。
只是賣這個,終究不雅。雖然楚春月想到了法子,讓女僕單獨帶著買家進來,可是久而久之,大家終究會曉得。
那女僕問楚秋月:「楚小姐,您需要嗎?楚姑娘吩咐過,楚家人直接拿便是。」
「哦,」楚秋月笑著擺了擺手,「我還不到需要這個的時候。」
說罷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女僕大抵是第一次跟人講這個,所以臉上也紅的很,大概是楚春月已經教好了她說辭,但她也是第一次實踐。
出了這間小屋子,就見其他屋子裡也出來了幾個女僕帶著幾個女子,她們手中都還拿著一個不大不小的黑色袋子,看不清是甚麼,但是必然是「乾淨褲」無疑了。只見她們臉上微微泛紅,但嘴角帶笑,顯然是極滿意的。
楚秋月笑了笑,沒說什麼,又去了店裡,只見楚春月她們都看著側廳,只要有位置空出,便又讓女僕帶其他人進去,如此循環往復。楚流婉則坐在大廳的椅子上,左手中指關節不緊不慢的敲著桌子,嘴角微微揚起,看起來對生意的紅火也是很滿意的。
不過這樣一來,買胭脂的人倒幾乎是沒有了。
走到楚春月身邊,楚秋月笑了笑道:「阿姐好本事,竟做得出這麼精妙的東西。」
楚春月愣了愣說:「女僕也帶你去了?」
「嗯。」
楚春月道:「真是笨,你這麼小,帶你去幹什麼?」
不過見到一向感覺壓過自己的楚秋月好言好氣的誇獎自己,自然也是極為得意的,道:「也還好了,只是彫蟲小技而已。」
楚秋月道:「不過,賣這個東西,終究是……」
楚春月笑了笑道:「我就曉得你會這麼說。迂腐!這有什麼呢?我現在偷偷摸摸的賣,總有一日要擺在檯面上賣!還要敲鑼打鼓,讓大家都知道呢。」
楚秋月心中希望這一日永不來,但也不再說什麼,只道:「嗯,那娘和嬸嬸曉得了嗎?」
楚春月吐了吐舌頭:「她們已經知道啦。但是她們沒說什麼。就是不知道回去之後會怎樣,哎,迂腐!」
楚秋月搖搖頭,不再說話,道:「既是如此,我先回去了。」
楚春月應了一聲,又自顧自的去招呼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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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3:49 PM
第二十九章 複雜事
楚秋月回了楚府,就見江倩倩和何相思兩人都在大廳裡,滿臉的不高興。楚流霜和楚煙波坐在一旁,有點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見楚秋月回來,江倩倩道:「秋月,你從春月的夜紫館那兒回來了?」
「嗯。」楚秋月點點頭,道,「而且,我都曉得了。」
江倩倩頓了頓,搖頭道:「這個孩子,實在是亂來。我當初就不該相信她會老老實實開什麼胭脂店。」
何相思插嘴道:「哎,就是不曉得,流婉這孩子一向是極有分寸的,怎麼這會卻……」
這言辭間,卻是有些責怪的意思,似乎是在說,楚流婉都是被楚春月帶壞的。
楚秋月想,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一個巴掌拍不響,如果楚流婉自己是當真那麼好的,怎麼會三言兩語被楚春月打動?
江倩倩卻的確抱歉,道:「都是春月不好。她這孩子……哎。」
何相思反倒安慰起江倩倩來:「算啦,孩子年紀小,終究不大懂事的。剛剛在夜紫館,因著那麼多人,不好說什麼,等一會兒她們回來了,該好好說她們一頓。」
江倩倩點頭:「那是自然。」
之後何相思和江倩倩又告訴了楚連汀和楚連平這件事情,只是因為其中涉及的東西畢竟敏感,兩人說起來,都是把丈夫帶到一邊去說,不好讓楚流霜和楚煙波曉得——其實楚煙波年紀比楚秋月還大,倒是沒什麼的,只是她不喜歡去人多的地方,性子有些害羞自卑,所以沒有去。
而孫瑟纖因為楚源初有些不舒服,加上並不在意兩個小孩子開的店,所以也沒有去夜紫館。
楚連汀和楚連平聽了都是哭笑不得,他們心胸要稍微寬一些,雖然也說兩人這樣非常不應該,但是聽了楚春月設計的乾淨褲,也是道設計的倒是巧妙。
雖說等她們回來要好好教訓她們,但是身為商人的楚連平,倒是覺得楚春月勇氣可嘉。就是……女孩子家,委實有些叫人不知該做什麼,該說什麼。
掌燈時分,楚流婉和楚春月才慢慢的回來了。
見大家氣氛,她們就曉得大家是要說她們的事情了,所以楚春月趕緊先道:「我,我做了一件有些僭越的事情,但本意是好的。我希望你們不要責怪我……」
楚流婉卻沒說話。
楚連平皺眉道:「胡鬧!實在是胡鬧!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尚未出閣,怎麼好去賣那樣的東西?當初是因為你說只是賣胭脂,我們才想說讓你們去試試,接過呢?」
楚連汀也道:「你們也都是乖巧懂事的,怎麼這次卻這般胡來?」
楚春月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楚流婉就先道:「哎呀,爹娘,叔叔嬸嬸,我本來,也是不大清楚的……一開始,堂妹只說,她想連帶著胭脂一起賣些其他的東西,我也不知道居然是那樣的……如果我知道,我本來是不會加入。可惜我得知的時候,已經沒辦法了……」
她說的,倒是一半屬實,畢竟楚春月真的是中途才忽然想出賣乾淨褲的想法的。
楚春月瞪著楚流婉,心中暗罵,好啊,這個狠毒的女配,居然把責任推到自己身上來了?!她本來還打算讓楚流婉來求情,這樣其他人還容易原諒自己一些,誰知道……
過了一會兒,又想,也罷也罷,反正自己現在先忍一忍,將來總會有人明白自己的苦衷的。
於是她默默的瞟了一眼楚流婉,然後道:「對,是我不好,是我忽然中途想出這樣的法子,才連累了大堂姐,大家也別怪大堂姐了,就說我好了。」
頓了頓,又忍不住說:「雖然,大堂姐似乎挺積極的……」
原來是楚春月說了那些話之後,又忍不住覺得不甘心,所以還是補了一句。
楚流婉不高興的道:「我積極,是因為只能這樣幫你呀。堂妹你這麼說,好像是我在推卸責任一樣。」
難道不是嗎?
楚春月心想,然後道:「哦,我沒有這個意思啦。」
兩個人面上和和氣氣的,心裡誰也不待見誰,兩人都覺得此刻對方是污蔑陷害自己的女配角,而自己是白蓮花般的女主角。
楚秋月坐在一旁吃餃子,覺得味道不錯。
楚連汀道:「哎,也罷也罷,既然你們已經開了,那還能怎樣?總不能就因此讓你們關門吧?只是這件事……哎,傳出去,聲譽委實不好。」
「怎麼會呢。」楚春月笑了笑說,「其實這個東西,大家還是很需要的呢。比如說,今天一天,就賣出去了整整上百條!基本上,只要有需要的小姐們都買了,雖然大家都有些害羞,但是都偷偷告訴我,看了之後,覺得很不錯!」
「哦?」何相思挑了挑眉,有些訝異,「如此嗎?說實話,我也覺得這個挺好的,就是想出來的人是你,讓我們實在不知道該不該買。」
楚春月掩嘴一笑:「我就曉得呢。不過我覺得,這個還是挺好的,所以讓小住帶了一些來。」說罷對小竹道:「小竹,把袋子給玉娟。」
玉戶是跟在何相思身後的丫頭,楚府原本有四個玉字打頭的貼身丫鬟,分別是玉簾、玉戶、玉娟、玉渠,前兩個是伺候楚流婉的,後兩個是伺候何相思的。這四個丫鬟原本就是何相思用慣了的,後來分了兩個給楚流婉,之後又把玉簾不知弄哪去了。
何相思笑了笑:「春月倒是貼心。」
說罷揮了揮手,讓玉娟接過袋子,拿下去放好了。
「娘,您的也有,我回來的時候就讓人放到您房間裡去了。」楚春月對江倩倩道。
江倩倩笑著搖頭:「你啊。你以為這樣,我們就不會說你了嗎?」
楚春月俏皮道:「我知道你們會的,但是,就算被說,好的東西,也還是要給你們用啊。」
楚春月今天心情又好,又從楚流婉身上學到了不少討好人的話,嘴巴跟抹了蜜糖一樣,讓大家心情都不錯。楚流婉反而成了個配角,如她所願,沒人責怪她,但同時,也沒人注意到她,這在她以往的人生中,是非常非常少見的。
尤其是,她還寫了那麼精彩的一首詩。
結果居然無一人提到。
過了一會兒,其他人也來了,孫瑟纖帶著楚源初也來了,沒人再提夜紫館的事情,也算是默許了,楚春月心裡高興,喜滋滋的吃著飯,楚流婉心裡卻萬分不痛快,只悶悶的吃著飯。
本來也都是好好的了,結果吃完了飯,楚春月卻對孫瑟纖道:「孫姨娘,我自己弄出了一個新鮮玩意,非常有用的,還帶了一些給你。一會兒我便下去給你,再告訴你怎麼用。」
說的就是乾淨褲了。
孫瑟纖愣了愣,笑道:「多謝春月了。」
春月高興的道:「不用!」
看她這架勢,是想憑著一樣發明,拉攏所有可以用得到的女人了。恐怕連白悠悠、江寧也都有份了。
可是楚春月卻忘記了,這其中的複雜關係,如果她要私下給,那也沒什麼,可她在檯面上直接說了出來,卻會惹得何相思不高興。
但何相思也沒表現出來,只是擦了擦嘴,帶著丫鬟下去了。
楚春月沒看出來,自顧自的和孫瑟纖說著話。
她是這麼想的:孫瑟纖一向孤苦可憐,忽然有人對她好,她自然是無比的感恩戴德了。就像上次的玉簾一樣,很容易就可以拉攏。可惜玉簾一下子就不見了,但孫瑟纖不同,孫瑟纖總不能被何相思弄的不見了吧?
所以拉攏她,對自己是很方便,又很有好處的事情的。
楚流婉冷眼看著楚春月,也想到了上次玉簾的事情。
楚春月亂拉攏人,忘記了「敵人的朋友是敵人」這麼個事情。她這樣,恐怕最終只能兩邊都不討好。
但也懶得說什麼,只笑了笑,就下去了。


第三十章 馬蹄魂
時間一晃過去大半個月,楚春月的生意是越來越好,的確,這件事慢慢傳了出去,但是來買的人就越來越多了。而且因為之後很多人都曉得那是什麼東西了,所以也不必女僕一個個來講課,只要直接買了東西就可以了。且因著乾淨褲非常方便好用,勝過原本的方法千萬倍,客人非常多,楚春月忙都忙不過來,每天數錢數的笑開了花,馬上就快要回本了。
而且每個女僕都敬遵楚春月的意思,告訴別人,這乾淨褲是「楚姑娘發明的」,所以大家都曉得這是楚春月的功勞,也都很是佩服她。
楚春月的名聲慢慢遠揚,而且不算是壞名聲,至少別人說起,也會說「楚大小姐的堂妹,也是個極為機靈聰穎的,居然發明出了那麼妙的東西」。
楚流婉的那首詩,除了開始被誇過一段時間,並且在林安夜的崇拜者中廣為流傳後,也再沒什麼新的動靜,一時間,楚春月的風頭幾乎要蓋過楚流婉的了。
楚流婉自然是極為生氣的,可是越生氣,反而越記不起什麼好詩好詞,只能先任由楚春月風光了。
當然,除了楚春月的夜紫館之外,更多的關注點還是在林安夜身上。
林安夜這天就要回來了,大家都夾道圍繞,等待著林安夜凱旋而歸,進入京師。楚春月和楚流婉也去了,大家都擠在街上,楚秋月對林安夜這樣的英雄人物也是非常佩服的,所以帶著小綠一起去了。
大家在門口等待著,楚秋月對這樣人擠人的狀況倒是比較熟悉,畢竟前世,這樣的情況實在不少。
小綠卻忽然對楚秋月道:「小姐,我頭昏……」
楚秋月皺了皺眉頭,看著周圍擁擠的人群,道:「我們先往裡邊走一些吧。人少一點。」
說著就帶著小綠走出人群,到旁邊的店裡去。
小綠走到一半,道:「不要吧……驃安校尉馬上就來了,我們這樣也許就看不到了。」
楚秋月好笑道:「是看驃安校尉重要還是人重要?先去休息一下吧。」
小綠還是不肯,楚秋月無奈,只好又和小綠從人群中擠了進去。只是這一進一出,卻和楚流婉以及楚春月她們離得遠了。
楚秋月有些擔心,就見小綠暈暈乎乎的看著外面,看起來很是不對勁。
忽然,小綠一翻白眼,居然暈倒了。
楚秋月趕緊扶著她,可小綠年紀比楚秋月大,就楚秋月這個小身子板,哪裡扶得住?小綠大半個身子都倒在楚秋月身上,楚秋月叫苦不迭,只能用整個身子撐著她。
楚秋月伸出沒被壓住的手,使勁的掐著小綠的人中,沒多久,小綠悠悠轉醒,一雙眸子還是有些迷糊的看著外面。
見小綠醒了,楚秋月鬆了口氣,卻聽得小綠驚訝的道:「這,這是哪裡?」
楚秋月一口氣差點沒上來,驚駭的看著小綠。
小綠又道:「我,我穿越了!?」
楚秋月險些暈倒。
這時候,外面忽然傳來巨大的馬蹄聲,城門也打開了,人群歡呼起來,一沸騰。歡呼聲震耳發聵。
小綠已經自己站起來了,看著外面,睜大了眼睛呆呆的看著從遠方而來的那列軍隊。
小綠道:「那是什麼?」
楚秋月下意識回答:「是驃安校尉回來了。」
小綠笑了起來:「校尉……我們怎麼不去看?」
楚秋月此時哪有什麼心情去看驃安校尉,只盯著小綠,不知道這個「小綠」會做什麼?!
驃安校尉以及其身後的精兵隊伍越來越近,人們的歡呼聲越來越大,楚秋月看見打頭的那一個人,騎著快馬,一馬當先的衝進了城門。只見那人英姿颯爽,豪氣萬千,大概是因連夜趕來,盔甲都未脫掉,在微微的日光下泛起冰冷的光芒,當真是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他便只是這麼飛速掠過,便引起無數歡呼和尖叫。
小綠死死的盯著那馬上之人,喃喃道:「真帥啊……」
楚秋月大感不好,正欲說話,小綠卻忽然撥開人群,衝了出去!
楚秋月驚叫一聲,想拉住小綠,卻被她掙脫開來。只見她朝著一個有些出來的小男孩奔了過去,那個小男孩是比平常人站的離中間近了些,但是遠不至於會被馬蹄給踢到的程度,但看小綠的架勢,分明是要去救那個小男孩!
神經病啊,當聖母也要先看條件吧?!
楚秋月也推開自己前面的人群,眼見著小綠撲到小男孩身邊,把小男孩往人群中推了兩下,自己也因為反作用力而往外面退了幾步。而與此同時,林安夜的馬也到了,小綠還站在正中間,林安夜立刻拉馬,但是還是晚了一步……
馬蹄正好踏在回眸的小綠身上。
然後它向前奔跑兩步,才緩緩停下。
而小綠已經吐出一口血,砰然倒地,一動不動。
小綠的忽然出現,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林安夜的馬一腳就踩死了小綠,也讓人不可置信。原本歡呼的人忽然都安靜下來。
林安夜回過頭,伸手坐了一個手勢,他之後的那些精兵立馬停住腳步,在原地待命。
林安夜自己下了馬,緊皺著眉頭靠近小綠。這下了馬,更可以看清楚他的容貌,因為征戰所以皮膚不如京城那些公子哥白皙,是小麥色的,微微有些汗,但卻別有風情,給人以莫名的安全感和男子漢氣概。他舉手投足,皆是快捷利落,更襯得他英氣萬千,風流倜儻。
楚秋月咬了咬嘴唇,因著小綠忽然被穿越,又忽然死去,簡直一時間快要窒息,緩了口氣,楚秋月正準備上前,就見一道綠色的身影忽然從人群中出來了,那人道:「驃安校尉,這是,這是我的侍女。」
楚秋月莫名其妙,居然有人代替她認領侍女?
定睛一看,居然是楚春月。
原來楚春月原本正在底下看著,一看見林安夜的英姿,便立馬傾心,忽然小綠出現,她也吃了一驚,小綠死了,她先是驚訝,左看右看,又沒看見楚秋月,於是趕緊搶先一步來認領小綠,好和林安夜套個近乎。
林安夜看了看她,皺眉道:「你的侍女,怎麼會無端忽然衝出?」
楚春月愣了愣說:「呃,她,她似乎是想救人……」
「救人?」林安夜冷冷道,「那小孩我剛進城門便看見了,自然是確信不會傷到他才繼續前行。」
楚春月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能尷尬的笑了笑,說:「是她糊塗,糊塗……」
大家都竊竊私語起來,紛紛議論著不知道這個小姐存了什麼心思。
這時候,楚流婉也走了出來,對林安夜行了個禮:「驃安校尉,這是我堂妹,她的侍女也的確是不懂事了些,還望驃安校尉不要責怪。」
林安夜看了看楚流婉,沒說什麼,只道:「無論如何,是我大昀一條性命,現下我要去拜見皇上,無法延遲,等事情處理完之後,自會去楚府謝罪。」
「這哪裡是什麼罪。」楚流婉趕緊擺手,心中有些得意,畢竟林安夜看見自己之後,還曉得自己是楚流婉,還說什麼謝罪——肯定是看她的面子嘛!
楚流婉笑了笑說:「是她自己的錯,死了也應該。」
林安夜直起身子,冷淡道:「無罪之人,怎應該死?」
說罷不再理楚流婉和楚春月,叫了幾個下屬過來,去抬小綠的屍體,自己則上了馬,又對兩人說兩句抱歉,再次策馬揚鞭,奔向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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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3:52 PM
第三十一章煩人吶
楚流婉原本是好意想幫林安夜,誰知道對方根本不領情,自己反而被回了一嘴,有些錯愕,尷尬的揚了揚嘴角,裝作不在意。
楚秋月一直在旁邊看著楚流婉和楚春月兩人鬧騰,既然她們想要接著小綠的死去接近林安夜,自己也就不好打擾了。加上因著小綠的死,她心中很是難過。
小綠從她穿越來時就照顧自己了,小綠身為丫鬟的時候,年紀也很小,只是家裡窮,只能學著做丫鬟。兩人相處這麼多年,雖然從沒有什麼「情同姐妹」,但是彼此之間,關係自然是好的。
雖然小姐和丫鬟的分界還是在的,但是這其中感情,是的的確確有的。
上次楚春月被穿越,她尚可以安慰自己,說是楚春月也許反穿了,也許穿越到別人身上去了,可是這一回小綠死了,是實實在在的死在自己眼前了。
楚秋月咬緊嘴唇,慢慢走了出來,走到小綠和圍在一邊的楚流婉和楚春月身邊,慢慢矮□子,靠在小綠身邊。
「呀,秋月,你在啊。」楚春月愣了愣,畢竟剛剛她說小綠是自己的丫鬟,那是亂說的,本來還以為楚秋月不在呢,誰知道原來她還在旁邊,只是不知道剛剛那麼好的搭訕林安夜的機會,怎麼她卻不曉得出來。
楚秋月心中埋怨那個穿越到小綠身上的人——那個人顯然也是為了吸引林安夜的注意,然後展示一下自己的聖母。那個小男孩根本一丁點危險也無,可是她卻橫衝直撞,根本就是瘋子!
因著小綠的緣故,楚秋月對這樣讓人無語的穿越者煩透了,順帶著想起楚春月做的腦殘事兒,當下不願理會楚春月,只淡淡的應了一聲,伸出手帕默默的揩掉了眼角的眼淚。
小綠比她大不了幾歲,正是最好的年紀,上次江倩倩還說該幫小綠張羅一下婚姻大事了,小綠還因此而高興了很久。
可是她什麼都還沒享受到,就莫名其妙的被穿越,然後死了。
楚春月和楚流婉見楚秋月的動作,曉得楚秋月是為她難過,心想自己也不能示弱,於是也開始帶了些淚和哭腔道:「小綠是個不錯的丫鬟,怎麼好端端的卻……」
楚秋月懶得理她們,站起身來,看著遠處林安夜遠走的背影。
馬蹄聲響,林安夜已經走的很遠了,楚秋月知道這事兒根本不能怪他,那樣的距離,小綠又是忽然衝出去,林安夜除非是神仙,才能拉的住馬在一瞬間立刻停下。
慣性這種東西,她還是曉得的。
可是楚秋月還是忍不住心中有些不舒服。
林安夜事後的舉動和語言,其實也都非常合理,對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鬟,已經是非常有禮了——當然,先不論這是楚府的丫鬟,其中涉及朝廷裡盤根錯節的政治關係。
林安夜無知無覺的前行,逆著光越走越遠,並沒有如一些小說中描繪一般忽然感覺到她的目光,然後拉馬回顧。
林安夜的下人帶著小綠回了楚府,看見小綠的屍體,其他人也都很驚疑,楚連汀早已早朝廷中等候凱旋而歸的驃安校尉,所以並不在。
楚秋月本想解釋,但是楚流婉和楚春月已然把這件事情包攬了下來,只見楚春月繪聲繪色道:「哎呀,這事情說來也真是讓人驚訝,小綠忽然就衝了出去,救了一個並沒有危險的小男孩兒,然後驃安校尉的馬匹也到了,停也停不住,所以就一腳踩著了小綠,小綠便一命嗚呼了。」
「呀,怎麼會這樣?」何相思皺了皺眉頭,道,「小綠不是秋月的貼身丫鬟麼?秋月,當時是怎麼回事?」
楚秋月道:「我也不知道。小綠開始說她頭暈,後來忽然擠進人群,想去救那個小男孩,我攔也攔不住。」
江倩倩看著小綠停放在外邊的屍體,歎了口氣:「放在這兒也晦氣,小綠可憐,也沒什麼親人,便把她好生安葬了吧。」
何相思點點頭,吩咐了下人一通,楚秋月眼見著家丁把小綠的屍體裹了起來,慢慢的抬走,心裡百味雜陳。
「不過,這也算是觸了驃安校尉的霉頭。」何相思搖頭,「本來好好的回來,風風光光的,無端踏死了一個人,這……」
楚流婉笑了笑說:「這有什麼呢,反正如果他說起,真的介意這件事情的話,我們就可以說,這證明將軍腳下,鐵蹄一踏,便是萬千帕西人性命呀。」
楚秋月看了她一眼,道:「小綠並非帕西人,這樣說,未免不妥。」
「呃,」楚流婉愣了愣,點頭道,「也是,我忘記了。」
楚秋月道:「小綠是我的丫鬟,是我沒管教好她……如果驃安校尉真的怪罪,我會努力承擔。」
頓了頓,又搖頭苦笑:「可是我能承擔什麼。恐怕還是會連累叔叔嬸嬸,實在對不起。」
何相思搖了搖頭:「這是什麼話。只是一個意外,不打緊的。我也只是隨口說說擔心而已。」
楚流婉插嘴道:「呵,二堂妹你不必擔心。就我看來,驃安校尉對我們,還是很好的,沒有什麼不高興的地方。不然他也犯不著,讓自己的下人送小綠過來呀。」
楚春月也點頭:「還好我先出去認領了小綠。」
楚流婉一僵,道:「是因著我,驃安校尉才曉得原來小綠是楚家丫鬟的。至於堂妹你嘛,也就是動作快了一些——這本來應該是秋月該做的呢。」
這種時候了,兩人還爭些不相干的事情,楚秋月聽都聽不下去了,對何相思和江倩倩道:「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
江倩倩體貼道:「小綠和你關係一直不錯,服侍你這麼久了,感情肯定是有的。秋月,先下去歇息吧,別太難過了。」
「嗯。」楚秋月應了一聲,轉身回了房間。
楚秋月一個坐在房裡,想了許多。
小綠的死極大的刺激了她。以前對於楚春月楚流婉,她只是採取如果過分了就稍微做一點什麼的狀況,但只要兩個人不出格,她也裝作什麼都不曉得,還會幫著點。
她自己一個小小女孩子的身份,是其中一個原因,但還有的原因,就是她覺得,楚春月除了那次害死小晨之外,其實也沒什麼真正會傷害到她以及家人的舉動。但是現在楚秋月發現,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就算現在楚春月看似安分了許多,但是她真的安分了嗎?恐怕未必。
現下還是因為小晨那件事對她有些威懾作用,但是她現在開了夜紫館,名聲越來越大,恐怕人也越來越飄飄然,看她現在越來越敢和楚流婉抬槓就知道了。
楚秋月歎了一口氣,她現在是兩人的妹妹,她能夠做什麼?她要怎麼做,才能讓兩個人真正安分起來,或者說,再也無法得瑟,做亂七八糟的事情?尤其是剛剛那樣「爭奪男主角」的事情,千萬千萬不要再發生了,不知道她們心思的人還好,像她這樣曉得兩人在想什麼的人,實在是會萬分暴躁。
一邊思考著,一邊回想著小綠以前的事情,楚秋月當真是累的不行,歎了口氣,躺在床上小憩了一會兒。
等到正中午,楚連汀回來了,他一回來就道:「驃安校尉不小心踩著了小綠?」
「唔,」何相思點了點頭,「怎麼了,驃安校尉不高興了嗎?」
「那到不是。」楚連汀搖了搖頭,「他私下對我說,擇日來楚府,因踩死我們家女僕的事情謝罪。」
何相思驚訝道:「謝罪?這用詞可重了,不過是一個女僕而已……這,這驃安校尉,該不會是說反話吧?」
楚連汀搖頭道:「驃安校尉年紀雖輕,面上卻冷冷的,不會說笑話,也不會說反話,一看便知是真漢子,何況他從小習武,並沒有在朝中或者商場裡歷練過,只是在邊塞打仗,也不會這些條條道道的事情。」
「那倒是。」何相思點了點頭,又笑了起來,「想不到驃安校尉居然這麼好。居然因一個女僕而談什麼謝罪。」
「呵,恐怕也不止這麼簡單。」楚連汀搖了搖頭,「雖然驃安校尉是直心腸的,但是各種勢力,他也是曉得的。因著你父親的原因,何大人,林大人和我素來交好,林家和楚府,雖然地位相距甚遠,但也算是交好的了。驃安校尉雖然其身後林家以及他本身的功績都極高,但是多一個朋友總好過多一個敵人。何況還有你在。」
「嗯。」何相思點點頭。
他們兩人說這番話,因著有些隱秘,所以都是在私底下說的,檯面上只說了驃安校尉要來楚府,這可讓楚流婉和楚春月好一陣興奮,楚流霜也是,拉著楚秋月問東問西。當天夾道歡迎驃安校尉的時候,她因睡懶覺所以沒有去,故而沒見到人。
「怎麼樣,驃安校尉很帥氣吧。」楚流霜笑問,「我在他出征之前見過他,現在不曉得如何了。」
「沒怎麼看清楚,不過應當是吧。」楚秋月笑了笑,答道。
楚流霜想起小綠的事情,吐了吐舌頭,不再多問。


第三十二章 來謝罪
沒過幾日,林安夜果然如約來了楚府,楚府中人已有準備,已經提前吩咐好廚子,做些極好的菜來招待林安夜,也不管林安夜是否會留在這兒吃午飯。
林安夜進了楚連汀的書房,對楚連汀道:「楚學士,前些日子是我疏忽,今日特來,以示抱歉。」說罷,讓下人帶了一些東西上來以示賠禮,楚連汀趕緊道:「驃安校尉,我昨日已說過,這事只是小事一樁,實在不必校尉勞神。」
林安夜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看他樣子,似乎的確是不想再說聲麼了。沒話說,那豈不是就是要走?
才來就走,這……
楚連汀汗顏。
頓了頓,楚連汀道:「這樣吧,驃安校尉,知道你今日要來,我特地叫廚房做了一些好飯好菜,你遠征邊塞,恐怕日子過的是極辛苦,是我們這些文官萬萬比不上的。所以只好現在藉機,以此表示尊敬了。」
林安夜淡淡道:「怎麼會,文或武,皆是為國家效力,皆是為了蒼生百姓,哪有什麼比不比得上?」
楚連汀一笑:「也是。」
林安夜點點頭:「既然大人開口了, 便不推辭了。」
見林安夜答應在此吃中飯,楚連汀笑了笑,藉機問起林安夜邊塞之事,順帶著說了說朝中之事,林安夜雖然是個武官,但學識淵博,說起書本上的知識,雖能背下的遠不及常年浸淫於書本中的楚連汀,但他年紀輕輕,就能結合身邊之事去理解一些書本中複雜的道理,讓人能參悟的更為滲透,甚至也都讓楚連汀有所新的想法,叫人佩服至極。
之後剛好楚潮生來了,楚連汀順便把他叫了進來,楚潮生與林安夜都是少年人,談起話來自然更加互相能瞭解對方想法,於是交談更為盡興。其間因著楚潮生一些獨特的見解,林安夜更是難得露出笑臉。
知道楚潮生年紀這麼輕,春天就要以解元的身份去參加會試時也感歎了一番。
三人這樣一直談著,其樂融融,直到侍女來敲門,說是飯菜已好。何相思也來了,笑吟吟的站在門口,行了個禮道:「驃安校尉。」
林安夜回了個禮:「楚夫人。」
見林安夜模樣俊朗無雙,不卑不亢,何相思自然心下喜歡,何況剛剛林安夜和楚連汀顯然詳談甚歡,於是對楚連汀和楚潮生道:「怎的說了這麼久的話,原本流婉她們還想見見驃安校尉呢。」
楚連汀曉得妻子和女兒的心思,一笑道:「現在去認識,也一樣啊。」
何相思掩嘴一笑。
三人去了大廳,就見其他人已經在了,按理說,看見了一個校尉,其他人都是平民,都是該行禮的,但是林安夜已經說了,他是來「謝罪」的,故而不必多禮。
飯桌上,楚流婉笑了笑,搶先道:「自上次琉璃樓一別,這是第一次見到驃安校尉呢。」
琉璃樓就是上次楚流婉第一看見林安夜的地方。
林安夜回想片刻,點了點頭。
看他要回想,楚流婉就曉得這個人居然已經忘記了那件事情。點了點頭,什麼都不說,又分明是敷衍。
這人禮數做的足,看起來客客氣氣,但心裡不知道多傲氣,實在可惱。楚流婉心中不高興,面上卻是滴水不漏,完全沒有表現出來。
楚春月見楚流婉吃癟,心裡暗自高興,忍不住道:「素聞驃安校尉待下屬親和,今日一見方知並非只是傳聞。小綠明明是自己不對,卻勞得校尉親自來一趟。」
林安夜並不受用,道:「我待下屬親和,只因他們同我出生入死,與我來這一趟,並不相干。」
楚春月「呃」了一聲,道:「呵呵,說的是……」
這個林安夜,倒也真的只適合打仗。
楚秋月苦笑一下,心中對他踩死小綠的事情仍然有些疙瘩。
楚流婉忽然一笑,道:「素聞驃安校尉不僅對佈陣打仗在行,在詩詞歌賦上,也略有造詣,我昨日靈感忽至,想到一首詞,今日念出獻醜,還請驃安校尉指點一二。」
「指點不敢當,楚大小姐之才華素有耳聞,怎敢班門弄斧……」林安夜道,又看了看楚潮生,一笑,「何況這裡還有個解元。」
楚潮生也是忍不住笑起來,對林安夜拱了拱手:「多謝林兄抬愛。好啦,堂妹,你先念吧。」
楚流婉微微一笑道:「這首詞叫《春日宴》。」
說罷,忽然拿起筷子,對著碗沿輕輕敲擊,卻不是念出來,而是和著筷子所擊打出的節拍,半念半唱道:「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陳三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長相見。 」
楚秋月聽了這首《春日宴》,微微一愣。
這首詞也是非常有名氣的,而且的確很優美,清新明麗,語淺情深,有民歌風味,故而才會廣受喜歡。
只是,這詞寫春日開宴,夫婦雙方祝酒陳願。詞以婦人口吻,表達了對自己和夫君的美好祝願,末兩句以梁燕雙棲喻夫妻團圓。
這詞是好詞,只是以楚流婉的身份來述說,實在不對。
何況她還特意讓林安夜聽,更是不應該。
這首詩顯然是對林安夜示意,只是一點也不隱晦,絲毫無少女該有的羞澀。起碼也該用什麼「既見君子,雲胡不喜」之類的吧……
果然,大家都有些錯愕,林安夜更是一皺眉道:「這詞自是好詞,只是未免不適合。」
楚流婉笑了笑,似乎早有預料,道:「我曉得,只是說了,昨晚忽而有這樣的感覺。」
楚春月在一旁冷冷一笑,不說什麼。
她會背的詩詞實在少的可憐,何況又不知道楚春月有沒有先作過,所以只好一直保持緘默。
林安夜點頭:「若只是說詞,的確是好詞。詞韻清麗,意境深刻。」
他當真只說詞,其他一概不論,楚流婉有些尷尬,笑了笑,不再要求他點評這首詞了。
春日宴風波過去了,大家繼續吃飯,林安夜雖然不是很喜歡說話,但禮數的確做得很足,只要有人同他說話,他總會回答。
但瞧著他那副冷面樣子,除了楚春月和楚流婉時而搭話兩句,以及楚潮生真的與他有些共同話題,還有誰敢說什麼?
吃過飯,楚秋月想先回房,身後卻有人叫住她:「楚小姐。」
楚秋月聽那聲音,知道是林安夜,不由得一愣,轉頭道:「驃安校尉?有什麼事嗎?」
「那個小綠,可是你的侍女?」林安夜道。
「啊……」楚秋月微微驚訝,點頭道,「是的。」
心裡也疑惑,怎麼林安夜曉得了?明明他現在應當以為小綠是楚春月的丫鬟。
林安夜拱了拱手道:「抱歉了。」
「……沒事。」楚秋月搖了搖頭,心中五味雜陳,只道,「這事情,委實與您無關。」
頓了頓,她好奇道:「不過,林公子怎的曉得這事情?」
「是康夜告訴我的。」
「林二公子?」楚秋月更是疑惑,林康夜怎的無端說起這個。
林安夜見楚秋月臉上露出不解之色,解釋道:「康夜同我說,你性子有些古怪,不該惹到你。今日一見,卻非如此。」
楚秋月心中暗暗好笑,這個林康夜,居然暗地裡說她壞話。雖然看起來不是真的有意,只是為了提醒他兄長。
楚秋月一笑道:「那恐怕是林二公子誤會了罷。何況,這件事我看的清清楚楚,是小綠自個兒衝上去的,怎能怪林公子?我性子雖不算太好,但還是講理的。」
林安夜點點頭,不再多說。
楚秋月也微微行了個禮,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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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3:55 PM
第三十三章 周子佳
楚春月的生意蒸蒸日上,真正是風光無限,惹得楚流婉怨恨非常,卻不好發作。
日子一天天過去,楚秋月只道因著夜紫館的緣故,楚春月終歸是老實了,誰知道這天,忽然楚春月跑回家,對著所有人道:「我……我看上了一個男子。」
大家都驚疑不定,只楚春月一人高興萬分,大家紛紛問道那人是誰,暗暗又責怪楚春月說什麼「看上一個男子」有些不成體統。
楚春月道:「夜紫館生意這麼好,自然有不明白其中含義的人來挑釁鬧事兒,我雇了幾個壯漢守門,卻又因一些女子羞澀,只好讓幾個守門的人離得遠遠的,見機再行事。誰知道他們因此尋到了空隙,居然真的離的遠遠的,遠到根本看不到夜紫館的動靜!我原本還不曉得,後來有人忽然來鬧事,我想叫他們過來,他們卻無一人現身,我這才曉得!」
「好了,別說這些旁支的東西,說重點的。」江倩倩皺了皺眉頭,她心中掛念著女兒的事情,自然無心管這些。
楚春月只好道:「今日有人鬧事,那幾人又不過來,卻忽然有一個男子,一個人獨挑幾個混混,將那些人打的屁滾尿流,然後翩然走過來,問我道『姑娘,你沒事吧』……」
說道這裡,楚春月便閉起嘴巴,羞澀的笑了起來。
大家知道她是因那個男子而折服,楚流婉皺了皺眉頭,道:「那個男子叫什麼名字?」
不知怎的,聽那人言行,楚流婉竟莫名覺得有些熟悉。
「噢,他說他叫周子佳——我曉得的,周家,也算是個名門望族了吧?」楚春月得意的說道。
楚流婉愣了片刻,忽然笑起來:「原來是周子佳。」
除了楚連平一家,其餘在京城中的人,也紛紛無奈搖頭。
楚流霜更是笑的差點打跌,抱著肚子哈哈大笑。
楚春月原本問過旁人,已知周家雖沒有三大家族、尚家、金家、之類的有名氣,但好歹也算是一個大家族了,何況周子佳氣度不凡,長相也算是英俊,又對自己出手相救,兼之眉目裡儘是柔情,楚春月來古代之後,一直受氣,最近雖然因夜紫館名聲大振,卻也少有如此優質的男子示愛——雖然周子佳尚未真的說什麼,但楚春月可以感受到,他的那份脈脈情誼……
好不容易有個這麼好的男人,楚春月急忙來楚府炫耀,還特地挑在吃飯之時,就是為了讓大家好生羨慕一番,誰知道居然沒有一個人對她表示羨慕,得知周子佳的名字之後,居然還都大笑起來,實在讓她臉上無光!
楚春月氣急,怒道:「有什麼好笑的?!」
楚秋月見其他人紛紛笑了起來,且言笑間竟似有無奈之意,心下生疑,同時又想:這個「周子佳」,似乎在哪裡聽過……
啊,是了,那日蹴鞠大賽,跟在八皇子那邊的,楚流霜說過,八皇子那邊,只有八皇子和周子佳還算入眼……既然如此,又有什麼好笑的。
看見楚秋月疑惑的表情,又見楚春月這麼生氣,楚流霜笑嘻嘻的揩掉了眼淚,說:「二堂姐,你別奇怪啦,我當初是說周子佳還算入眼,但並沒有說他人怎樣。」
說罷,頓了頓,道:「其實這個周子佳,雖然是周家人,卻丟盡了周家名聲。他其他地方還好,只是實在花心,而且喜歡用一個套路,就是英雄救美。」
「啊?」楚春月驚呼,「什麼意思?」
「就是他會僱人去綁架、騷擾、鬧事,只為了讓那個他看中的女子陷入困境,然後他再登場,將那些人打退,就可以啦。這樣一來,一般女子,都會為其所折服的!」楚流霜笑道,「他就是用這樣的方式,讓女子對自己傾心的。」
楚春月卻沒聽出其中的「一般女子」代表周子佳使用這樣的招數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反而還道:「原來他為了讓我注意,還這麼大費周折。」
楚流婉一笑:「堂妹,你別忙著感動,我記得,我在兩年前,在轎子上,也忽然被人圍了起來,也是周公子出來幫我脫困。只是後來我識破,他臉上無光,就不敢再有所動作。」
說罷舉著袖子掩嘴笑了笑:「不意他今日,居然又煩到你頭上來了。」
大家好笑的搖頭。
江倩倩無奈笑道:「原來是這樣。看來春月雖然心思多,但終歸不如流婉心思巧,未曾識破對方的小把戲。好在流婉點破了。」
楚春月辛辛苦苦得來的「如意郎君」被楚流婉給說成了一個蠢極了的男子,而且還曾經對楚流婉動心過——那不就是說自己撿了楚流婉不要的東西嗎?!
楚春月心中憤恨,卻又不願相信翩翩如玉的周子佳是這樣的人,道:「哦……那三年了嘛,總不會一直喜歡堂姐你呀。」
「當然不會,」楚流霜插嘴笑道,「誰不知道,周公子才十八,妻妾卻早已成群。而且不論出生不論品性,只要好看,他便收!」
「誒,流霜,」何相思皺眉,「別在背後說別人這些事情。」
周家畢竟也是一個值得拉攏的對象,雖然周家是向八皇子一些的,但是本來朝廷中就沒有永遠的朋友和敵人,所以因言語的得罪而導致交惡這種事情,卻是萬萬不必的。
楚流霜吐了吐舌頭,笑著閉嘴。
聽楚流霜這麼說,楚春月宛如被一道雷給劈中了,她說過,一定要男女平等才作數!更何況是和別人共享?!
當下不再多想周子佳的事情,道:「哦,原來是這麼個混人,那不必提起他了。」
說罷隨意扯開了話題。
其他人也曉得她不願再說,都沒再提起周子佳這件事。
楚春月心裡難過的很,她原本是喜歡江成文的,可是江成文太不解風情,只好作罷;再看林康夜,一看就太小,也沒什麼當男主的潛質;後來好不容易來了個林安夜,誰知道被楚流婉一首《春日宴》搶先了——雖然他似乎對楚流婉也不怎麼上心,但是楚流婉勝算怎麼也比自己大……
想到這裡,楚春月心中越發煩憂,當下擱了筷子,回了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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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春月因為受了周子佳的騙,心裡很是傷心,第二日如往常一般去了夜紫館,待一切打點的差不多,只等客人上門時,周子佳卻翩然出現了。
看著他一身白袍,氣質不凡,楚春月心中一跳。但又想起昨日楚流婉和楚流霜那些話,硬下心腸,不願理他。
周子佳不曉得自己以前的破事兒都被抖了出來,還仍自笑著上前,對楚春月道:「楚姑娘,你昨日受了驚嚇,不知道今日如何了?」
楚春月不願理他,只背過頭,不說話。
周子佳當他是對自己撒嬌,笑了笑,繼續說:「楚姑娘……」
話還沒說完,楚春月就道:「你出去罷,以後不用再來了。」
周子佳驚訝至極,昨日明明見楚春月上鉤了,怎麼……
楚春月說完那句話,心裡又有一點後悔,但只背著坐在櫃檯後面,久久的出著神。半響,她才發現不對勁——怎麼今日一個客人也無?
平常這時候,無論是買胭脂的還是乾淨褲的,都很多!
當然,大家多是來買乾淨褲的,但是因為方便,就順著買了胭脂,畢竟楚春月的夜紫館也有名字了,想來胭脂不會差到哪裡去。
於是楚春月趕緊轉頭,就見周子佳大喇喇站在大廳中間——這是女子專門進的店,他一個大男人站在這裡,別人哪裡還敢進來?
是以才一個生意也沒有。
楚春月又惱他擋了自己才起,又高興他居然還沒走,一時間百感交集,什麼也說不出來,周子佳見楚春月臉上白一陣紅一陣的,知道楚春月不如語氣裡所表達的那麼排斥自己,於是趕緊上前道:「不知道我哪裡得罪了楚姑娘,讓楚姑娘這般不喜我?」
楚春月嗔道:「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自個兒心里門清兒。」
周子佳一愣,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但面上仍是笑容不變,道:「可是楚姑娘聽了別人說我從前風流舊事?」
從前風流舊事?
楚春月微微一愣,說:「嗯。你還知道啊。」
周子佳無奈一笑:「這都是很早的事情啦。我這段時間一直清心寡慾,只因為感覺有什麼奇怪的事情要發生,好像要遇見真的會讓我付出愛情的女子……」
楚春月心中一動,想,是了,一些男主,本來就是花花公子,看似浪蕩情場,片葉不沾身,但心裡卻是寂寞的,只因為他從未付出真心……然後,他遇上女主,這時候,他就會為了女主付出一切,當然,包括真心……
楚春月越想越激動,只覺得自己就是周子佳的真命天女,面上還道:「那你以前那些妻妾呢?你娶了人家,難道卻不是付出了真心?」
周子佳搖了搖頭:「當然不是啦。我雖然身邊妻妾成群,卻無一人瞭解我,有時候我寧願一個人在書房枯坐一夜,也不願進任何人的房間。她們,都不夠瞭解我啊……」
楚春月一笑,說:「那是因為你不肯付出真心,別人又怎麼拿真心回報給你呢?」
說的同時,楚春月心中得意,這樣的台詞她看過不下五六次,現在說起來,根本是輕而易舉。
於是繼續道:「我也沒有喜歡過別人,但我起碼知道,愛,是互相的,是雙方的。只有你付出真心,才能得到別人的真心。你說你寂寞,只是因為你不懂愛……」
說罷,還歎了一口氣。
周子佳說:「竟是這樣嗎?」
楚春月微笑著點了點頭。
周子佳卻連連搖頭:「可是那些庸脂俗粉,怎麼值得我付出真心?」
說罷看向楚春月:「倒是楚姑娘,面如桃花,心如玲瓏,委實是難得一見的奇女子……我……我這生也是第一次瞧見……」
楚春月臉上一紅,說:「好啦,你先出去吧,我還要做生意。」
周子佳微微一笑,說:「好,那我晚些再來。」
楚春月嘴上道:「你再來做什麼?」卻又沒有表示拒絕。
周子佳更是得意,一轉身,笑容滿面的離開了。
這兩人你儂我儂搬弄台詞,那邊廂來找楚春月的楚秋月卻是酸倒了牙。
她原本正要來找楚春月,誰知道在門口看見一個男子立在那裡,卻不說話,而楚春月背對外面,也是奇奇怪怪。
猜到那個男子是周子佳,楚秋月乾脆沒有進去,且看楚春月會怎麼對付周子佳,之後卻聽到了那些話語,簡直連朝食都要讓人嘔出來……
那一刻,她甚至以為兩人都被什麼東西附身了……
不過楚秋月也曉得,楚春月是自鳴得意用耳熟能詳的台詞,而周子佳是打蛇隨棍上,顯然是老手了。
於是心下感歎,忍不住搖頭。
再回想一下兩人剛剛的什麼「寂寞」、「真心」、「奇女子」,更是渾身打寒戰,哭笑不得的道:「真是有病……」
誰知道身後忽然有人道:「什麼有病?」


第三十四章 玉牌子
楚秋月嚇了一跳,回頭,卻見是林康夜,他正疑惑的看著自己,而林安夜站在林康夜身後一些地方,眉頭緊皺,彷彿看見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一樣。
事實上,林安夜因為是練武之人,而且武藝比林康夜精純不少,所以較之常人,可以聽的清更遠的東西,剛剛他雖然離夜紫館更遠,但聽的卻格外清晰,是以林康夜還在疑惑,林安夜卻也聽的清清楚楚……
楚秋月不知道這一層,只當林安夜常常沒事就擺這種苦大仇深的臉,喊了聲「林公子」,林安夜對他微微點頭,算是回禮。
楚秋月對林康夜道:「林二公子,你怎的在這裡?」
「哦,我帶大哥出來遊走,路過而已。」林康夜道。
夜紫館所在的街市位置非常繁華,所以要來京城中遊逛,自然是必經這裡的。
「哦……」楚秋月點了點頭。
「誰知道就看見你在你姐的店前偷聽著什麼……」林康夜道,「然後又看見周子佳出來了。」
「呃,沒什麼,我也剛到不久,見阿姐在和人說話,就先沒進去。」楚秋月轉了轉眼珠子道。
林康夜點點頭,雖然還是有些疑惑,卻沒再說什麼。
忽然,林康夜一拍手道:「對了,大哥。」
林安夜走過來兩步:「怎麼了?」
「大哥,你上次不是不小心踏死了楚姑娘的丫鬟麼,雖然去楚家謝罪了,卻未向楚姑娘謝罪呀。」林康夜笑了笑,道。
楚秋月莫名其妙,這個林康夜不知道在想什麼,怎麼好端端的提起那件事,還讓林安夜向她謝罪?!
林安夜也是看著林康夜,問:「那要如何?」
林康夜指了指夜紫館:「買份胭脂送給楚姑娘便是。」
楚秋月趕緊擺手:「不必不必,我現在還用不著胭脂呢。而且讓林公子為我買東西,實在於理不合。上次林公子來楚府,已經足夠了的。」
林康夜一愣,道:「對哦,你尚未及笄——不知你何時及笄?」
「還要兩年呢。」楚秋月笑了笑,心中疑惑,這個林康夜,莫不是在拐著彎問她年紀?用意是什麼?
「哦……」林康夜點點頭,不再說話。
林安夜道:「雖是如此,康夜說的倒也沒錯。」
然後他沉吟道:「勞煩楚三小姐在這裡等我片刻罷。」
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楚秋月和林康夜面面相覷,楚秋月道:「林公子做什麼去了?」
「我怎的知道?」林康夜也不解的搖了搖頭,「可能是去幫你買東西了吧。」
「啊?」楚秋月愣了愣,說,「若真是這樣,那我怎麼受得起?算了,我先走了,你一會兒就和你兄長說我有事去了。」
說罷就想跑。
林康夜道:「誒,你跑什麼,什麼受得起受不起的……我現在才發現,你這麼死板呀。」
楚秋月好笑,不願與他理論,只說:「若林公子送我東西,豈不是讓人誤會,說了閒話?」
「我也就是隨口說說,大哥雖然常年征戰,不拘小節,但這些事情,還是曉得分寸的,你緊張什麼。」林康夜好笑道,「等一等吧。」
「唔,也是。」楚秋月點點頭,沒再說要走的事情。
過了一會兒,林安夜回來了,只見他手中拿著一塊牌子,這個牌子以玉做成,通體碧綠,模樣新奇,有些奇怪。林康夜看了那牌子,道:「咦,這不是阿姐給的牌子嗎?」
林康夜口中的阿姐,就是林安夜的妹妹,林康夜的姐姐,叫林落清。林落清年僅十六,卻已經入宮。
「嗯,這是上次娘進宮,阿姐給娘的牌子,說是什麼宮中的驚蟄遊園賞花會可以用的。」林安夜道。
林康夜點了點頭:「是了,娘身子不舒服,所以最近都不會去了,讓我和大哥若是看見合適的人,便可以給她。這賞花會,自然是眾多女眷遊樂的,只是太后和皇后興許也會在,你去,也不錯。」
「啊?」楚秋月愣愣的看著那塊牌子,她怎麼樣也沒想到,林安夜居然是給了她一塊入宮看賞花會的牌子,這東西,怎麼說呢……說貴重,一塊玉牌子,倒的確沒什麼貴重,而且也不會讓人浮想聯翩,但是說不貴重,又是萬萬不可能的……
楚秋月擺了擺手道:「不必了不必了,林公子,多謝你了,只是我不懂那些繁瑣的禮數,如果真的要進宮,那必然要學的。我性子懶,自是不願的。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真的不能要。」
林安夜淡淡道:「你家中姐妹眾多,如果你不想要,大可以給別人。」
說罷,把牌子遞給楚秋月。
林康夜也道:「是呀,反正只是遊園賞花會,去的人可多了,起碼也有幾十個吧,何況又並非你都不認識的……比如上次,我記得蹴鞠大賽上,司馬二小姐坐在你後面吧?她應當也會去的。」
……司馬蓮要去?
那她更不會去……
楚秋月心中只想拒絕,但想了想,反正接了下來也沒事,在路上推推搡搡,反而讓人奇怪。於是不再多說,只道了謝,接了過來。
何況這林安夜估計也是覺得小綠的事情還是需要給她一些賠償,她若不接,也是太不懂事了。
既然已說完話,林安夜和林康夜便告辭了,走之前,林安夜微微頓足,回頭對楚秋月道:「楚三小姐你若去了,定需小心。」
楚秋月微微一笑:「嗯,多謝林公子了。」
林安夜點點頭,跟著林康夜往另一邊走了。
因著林安夜離開京師好些時間之故,林康夜為了讓他多熟悉一下,便帶著他四處轉悠,偶爾居然還有百姓在那日林安夜踏馬而歸時,仔細瞧見了林安夜的長相,所以這會兒還認了出來他。
但林安夜板著臉,一副「生人勿擾」的模樣,是以大家也不敢上前打擾。
楚秋月見那兩兄弟漸行漸遠,林安夜周邊空氣都冷的好像凍結了似的,好笑的搖了搖頭,進了夜紫館,楚春月還在發愣,見楚秋月來了,連忙回神,道:「咦,秋月,你怎麼來了?」
「哦,沒有,是大堂姐讓我來看看你。」楚秋月道,「她說我反正也沒事,不如過來陪著你,你心情不好吧。」
楚流婉其實是有意讓楚秋月來刺激楚春月,楚秋月橫豎閒著沒事兒,乾脆就答應了。
不過看楚春月現在紅光滿面的樣子,哪裡有半點不高興的影子?
楚春月果然搖頭道:「我哪有什麼不高興?不過有些無聊。」
說罷又一個人撐著下巴發呆。
楚秋月點點頭,不再多說,陪著楚春月坐了一會兒,也回了楚府。
楚秋月心中盤算著,要把那塊玉牌子給楚流婉,至於怎麼來的,就按照實情說。反正本來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結果楚秋月回到楚府後,楚秋月去了楚流婉的房間,敲了敲門:「堂姐?」
楚流婉打開門,楚秋月就見楚流婉喜氣洋洋的正在房間裡挑揀衣服,見她來了,楚流婉笑著道:「你來了正好,來,幫堂姐看看,你覺得那件衣服比較好看?」
楚秋月疑惑道:「堂姐,你要去做什麼?」
「驚蟄遊園賞花會!」楚流婉興高采烈的說,「這可是我第一次拿到宮中遊園會的牌子呢!」
說罷從衣服裡拿出一個碧綠的牌子,和林安夜給的一模一樣。
楚流婉這麼高興,不是沒有原因的。
楚流婉雖然在京城中極富盛名,但到底招人妒忌,且楚府並非甚麼百年大家,與朝中亦無任何親戚關係,原本何相思姐姐是宮中妃子,但才進去不滿一月,就染病身亡,所以與後宮沒什麼大的牽連。
這遊園賞花會,一般是後宮中眾妃嬪帶著自個兒的一些親戚女眷來,同時其中各種鬥爭糾結,穿衣行為說話,無一不是讓人抓住把柄的東西,所以很是複雜。
楚流婉自然一直是沒機會的。
雖然五皇子、林康夜他們倒是可以弄到,可是他和楚流婉之間一直是不清不楚的關係,大家也都看在眼裡,如果他給了,就讓人說閒話了……
「咦,表姐,你怎麼拿到了這牌子?」楚秋月微微一愣,道。
楚流婉笑了笑說:「是司馬蓮給我的。」
原來之前司馬蓮因著妹妹的原因,一直幫楚流婉向同在宮中做妃子的姐姐要牌子,但現在因為楚潮生的關係,自然就不管那些了,於是幫楚流婉弄了一塊牌子來。
楚流婉真是高興的很,心中連帶著感謝了楚潮生,也感謝了楚秋月——其實這牌子原本橫豎該給楚秋月,畢竟她才是楚潮生親生妹妹,但楚秋月並非京城人士,許多規矩都不懂,自然不好去了。
何況楚秋月的性子,楚流婉也曉得,她雖然偶爾有些奇怪的聰明,但是的確是個不爭不搶之人,所以順口問道:「呀,其實這牌子應該給你的,只是我怕你不習慣去宮中……堂妹,你想去嗎?」
「哦,不了,我不去。」楚秋月搖了搖頭,想了想,掏出林安夜給的那塊牌子,「堂姐,你一個人去到底是不好,我剛剛在街上偶然碰見了林公子和林二公子,他們母親不舒服,不能去賞花會,所以正好把牌子給了我。我本打算給你的,但既然你已經有了,便把這個牌子給其他人吧。」
楚流婉愣了半天,才道:「啊……這樣。」
然後道:「既然如此,你與我同去便是了。」
「堂姐,你也說了,我懂規矩的,可別給叔叔丟人了。」楚秋月搖了搖頭。
楚流婉笑道:「這有什麼關係?你只管跟著我做就是了。」
楚秋月心下瞭然,敢情對方打算把自己當一個綠葉,於是道:「要不這樣吧,等阿姐回來,我問她去不去。」
聽到楚秋月要讓楚春月去,楚流婉心中大為不快,自己和楚秋月這種標準女配去,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但是要和楚春月去……卻是……
但又不能說什麼,只好道:「嗯,好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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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3:57 PM
第三十五章 甜蜜語
楚春月從店中出來,心情正好,原本打算就這麼回家,卻見周子佳正在拐角處等著自己。
臉一紅,楚春月走過去,道:「你怎的還在這裡?」
周子佳笑了笑說:「自然是等人了。」
「……誰?」楚春月明知故問道。
「等一個,我等了十八年的人。」周子佳笑嘻嘻的說。
楚春月嬌嗔道:「你就會說好聽的話,我才不信你!」
說是這麼說,言語中的一切已經將她的心事都表露了出來,周子佳哪裡會不曉得,這樣的事情他都看到習慣了,故而只是一笑,道:「好吧,我不再說好聽話了,以後光做不說。」
楚春月一笑,不說話。
周子佳道:「我剛剛在街上隨意亂逛了一會兒,看見了一樣東西,極為適合你,所以買下了。」
說罷,從袖子中掏出一個白玉簪。
只見那白玉簪雕刻極為細膩,玉質圓潤,通體潔白,上面刻著一朵蘭花,大抵是有「玉質蘭心」的意思在裡面。
楚春月見那玉簪子果然不錯,就連她這個外行也可以看出價值不菲,伸手輕輕抹了抹,那玉溫和潤潔,很是滑膩。
「這玉恐怕不便宜吧……」楚春月雖然伸手摸了摸,卻並未接過來,而是道,「你花大價錢給我買這個,做什麼?」
「常言道,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我也要說,易得千金玉,難得如玉娘。」周子佳笑了笑,道,然後探過身子,把那玉簪子插在了楚春月的頭髮裡,黑髮白玉,甚是好看。
周子佳滿意一笑,道:「果然適合你。」
楚春月現在完全變成了小女人,只笑著,卻說不出什麼話。
「對了,明日是驚蟄,我有一個好去處,你要不要同我去?」周子佳道。
楚春月一愣,道:「我……我和你兩人?」
「嗯,踏春去。」周子佳點頭,「你不願嗎?」
「這倒不是……」楚春月在心裡盤算著,明日倒也沒什麼大事,騙其他人說自己來夜紫館便是了,夜紫館也有下人打點,也出不了什麼大狀況……只是周子佳應該不會趁著無人,對自己做什麼吧?
周子佳看著楚春月,似乎毫無差距。
楚春月看了看周子佳那張英俊的臉,想,他怎麼可能對我用強?恐怕是我自己多想了,何況如果他沒有,兩人就是正常發展,如果有了,那就是虐戀情深……反正最終兩個人都要愛上的,端看是親媽還是後媽操縱全局了。
想到這處,楚春月一笑,道:「好,我答應你。什麼時辰?」
「明早我就來夜紫館接你,掌燈之前必然送你回楚府。」周子佳見楚春月答應了,心中微喜,道。
楚春月點頭:「那好。」
周子佳笑道;「好啦,你答應了,那就好,我還生怕你不肯呢。」說罷招來了人,讓他們抬著轎子送了楚春月回家,自己則道:「我家中還有事情待我處理,何況恐怕之前我與楚家大小姐有所誤會……我就先不去了。」
說到這裡,楚春月心中微微一動,道:「對了,我堂姐說你也曾僱人欺負她,然後才出場,是真的嗎?」
「是真的。」周子佳點頭。
楚春月臉色一沉,正待發作,周子佳繼續說:「但是我已同你說過了,我以前,都只是一時糊塗,總覺得這個好看,便要這個,那個好看,便要那個,如今,卻是萬萬不會了。」
楚春月一喜,道:「你的意思是說,你以前只是看上我堂姐長得好看?」
「嗯。」
「那……我堂姐那麼有才華,你恐怕也有所欽佩吧?」楚春月面上笑著問,心中卻想,如果周子佳回答「是」的話,那她就要翻臉。
好在周子佳最懂得察言觀色,尤其是需要討好的女子的臉色,他瞭若指掌,只道:「還好吧。楚大小姐固然有才,只是,我怎會只因才華喜歡上一個女人呢?這恐怕是不大現實的吧。何況,楚大小姐,但比之你,卻少了幾分心思,這夜紫館紅紅火火,誰人能及?」
周子佳字字句句說到了楚春月心坎上,楚春月笑著道:「好啦,就你會說話。」
說罷一笑,上了轎子,轎子啟程前,還忍不住伸手撩開了轎簾,側頭看了看旁邊,見周子佳還在原地,更是歡喜。
周子佳遠遠的站在後面,見轎子遠走越遠,微微一笑,轉身邁開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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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春月一回到家,楚秋月就走了過來,只道:「阿姐,你以前不是提過想入宮看看嗎?這回卻有機會。」
楚春月一驚,道:「什麼?」
「明個兒是驚蟄遊園賞花會,宮中太后、皇后、各個妃嬪都要去呢。司馬蓮這次給了大堂姐一塊入宮的玉牌子,而為了小綠的事情,驃安校尉林公子也給了我一塊,我不大想去,便給你吧。」說罷掏出了那玉牌子,還一邊仔細吩咐道,「阿姐,你去了那兒,可千萬安分些,記得跟著大堂姐,她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她不做的,你千萬別擅自行動。」
楚秋月吩咐完了,卻見楚春月愣愣的,並未如她想像般高興的搶過牌子。
她哪裡知道,這驚蟄遊園賞花會的時間和周子佳約她踏青的時間恰好衝突了,她現在正在掙扎呢。
想了想,楚春月問:「除了太后、皇后、妃嬪,其他人不去麼?皇上和皇子,還有大臣。」
楚秋月道:「後宮之地,其餘男子怎麼會去?至於皇上和皇子,他們也不會去的,這都是女眷的活動。」
楚春月點點頭:「如此……那我不去了。」
「啊?」楚秋月一愣,「怎麼?」
楚春月道:「明天夜紫館可能有幾單大生意,一定要我在旁邊多看這些,那些嚇人笨手笨腳,哪裡會做?」
楚秋月這回倒是驚訝了,她怎麼樣也想不到,為了夜紫館的生意,楚春月居然放棄了一個高幾率遇見美男的場景。
要知道,皇上和皇子只是一般不會去,但事出意外的話,也有可能的。
何況楚春月完全可以搞一些「迷路」、「失足」、「崴著腳」之類的戲碼來增加遇見美男的幾率的。
見楚春月這麼說,一直在旁邊不高興的楚流婉立馬高興了起來,對楚秋月道:「是呀,既然這樣,秋月,你陪我去吧。」
楚秋月「哦」了一聲,無奈的歎了口氣。
當天楚秋月都陪著楚流婉挑揀衣服,楚流婉還買了胭脂,畫了不輕不重的妝,楚流婉還說要幫楚秋月挑衣服,挑的卻都是樸素到不行的衣衫,楚秋月沒什麼所謂,只點點頭,自己撿了一個持久些的香囊。
第二日正值驚蟄,蘭蕙芬,瑞香烈,桃始夭,玉蘭解。櫻桃始葩,逕草綠。紫荊繁,杏花飾其靨。梨花溶。李能白。薔薇蔓,棣萼韡韡。楊入大水為萍。海棠睡,繡球落。
花開正好,花開正早。
同樣,當日下午,便是宮廷中的驚蟄遊園賞花會。
知道楚秋月和楚流婉要去宮中,何相思和江倩倩都很是驚訝,何相思更是細細交代一些規矩,讓楚流婉和楚秋月謹記,其實楚流婉早就知道了的,她無數幻想自己可以入宮的,這會兒當然知道,楚秋月卻是細細聽著,生怕自己出了差池。
其實現在想想,自己去也未必不好,如果楚春月去,指不定弄出什麼事兒呢。
因著牌子是司馬荷給的,所以司馬下午剛好一併來接了楚流婉,知道楚秋月也有牌子之後,便把楚秋月一起帶上了,楚秋月心中有些忐忑,楚流婉卻是興致勃勃。
司馬荷正坐在轎子裡,看見了楚流婉,微微一笑,見了楚秋月,道:「這便是楚公子的親二妹了吧?真可愛。」
知道這是客套話,楚秋月笑了笑,只道:「司馬小姐。」
司馬荷不如楚秋月的拘謹,也不如楚流婉的期待,她常常去賞花會、賞雪會、賞月會……反正後宮女人那麼多,大家都無聊,只能多舉辦一點類似的活動來活絡活絡氣氛。
「司馬二小姐呢?」楚流婉看了看四周,問道。
司馬荷一笑:「蓮兒她自己一個人先去了。」
「哦。」楚流婉曉得司馬蓮還是對自己有所間隙,不願與自己同乘車,笑了笑,不再說話。
司馬荷轉了轉眼珠子,道:「流婉,你今年也及笄了,可有意中人沒有?」
楚流婉一愣,笑了笑,嬌羞道:「怎麼問起這個了?」
「就是問問。」司馬荷溫和一笑,「你不願回答也沒關係的。畢竟這些心思,總是不好對外人說的。」
楚流婉笑了笑,並不接話。
她曉得,這個司馬荷,是在幫自己的妹妹套話,可是事實上,楚流婉自己也沒想好要和誰在一起啊。
雖然追求者眾,但草包為多,不予考慮。林康夜現在看了自己那副樣子,後來再見到自己,也都是一副尷尬的模樣,所以也可以排除,尚青楓一直對自己客客氣氣,也沒什麼好想的,現在她比較滿意的,也就只有五皇子和林安夜了。
當然,林安夜更甚一籌,只是看起來,林安夜對她並無意思——當然,只是目前暫時的。
要知道,身為女主角,那就是開金手指不解釋,林安夜看起來就是冰山男主或者男配,但總有一天會被自己和煦如春風般的溫柔給征服——當然,前提是林康夜沒有嚼舌根。
不過林康夜好歹也是個男人,應該不至於如此,雖說林安夜對她冷淡,但也不見嫌棄,所以不必擔心。
楚流婉被司馬荷的一個問題又勾起了無限心思,長歎一聲,望著窗外發呆。
楚秋月心中還在回憶何相思說的規矩,這個那個的,麻煩的很,但一定要遵守……她反覆複習,生怕自己做錯什麼。

第三十六章 玉簾出
三人到了宮中,撩開了簾子,讓侍衛掃了一眼,然後出示了三枚玉牌子,便從後面進去了,這皇宮與楚秋月前世所見故宮非常不同,雖然一樣紅牆綠瓦,氣勢恢宏,但看格局、位置什麼的,都不同了。
而且這宮裡居然有專門可以入後宮的門,豈不是方便給皇帝戴綠帽?真是奇怪……
「誒,司馬小姐,這個門一直都在的麼?」楚秋月問道。
司馬荷笑了笑說:「不,只有類似今天這樣的情況,才會打開,然後派侍衛守著,往日都是緊鎖著的。就連母親、姐妹想要進來看,也要事先申請,重重批准,方得入後宮呢。」
「原來如此。」楚秋月點點頭,不再多問。
這宮中飛簷斗拱金碧輝煌,盤旋曲折,錯落重疊,直叫楚秋月挪不開眼,楚流婉也瞥了幾眼,越發覺得五皇子是不錯的,只是如果五皇子輸給八皇子……如此一來,又是一番苦惱。
馬車越往裡,越可見沿途花卉增多,芳香撲鼻,煞是好看。
幾人下了馬車後,就見大家都正陸陸續續的來了,全聚在一個門外,這都是來自宮外的女眷,因為不能一個一個進去,那未免太不成體統,所以都是讓她們在這門口先等著,待時間一到,就一起進去,如果有人晚了,那就不得再入內了。
司馬荷領著楚流婉楚秋月下了馬車,立刻引起一些人的目光,當然,一些是看司馬荷,一些則是看楚流婉。
楚流婉心中暗自得意,脖子仰的很高,這其中很多人,她都是認識的,以前一起參加過宴會詩會什麼的,比如那個正在瞪著自己的黃衫女子,叫劉仙月,姐姐是劉貴妃,自持才華不錯,卻每每輸給楚流婉,每次輸給楚流婉之後,劉仙月都會皮笑肉不笑的說:「流婉你真是好才華呢,如果在宮中那些遊園會裡,也可以聽到你大放異彩就好了。」
意思卻是暗示楚流婉一直不得參加這樣東西。
其他人也學到了,每次有意無意的拿這件事明朝暗諷,也夠讓楚流婉鬱悶的了。
這一回她們忽然看見楚流婉和司馬荷一起來了,當然是驚訝萬分了。
不僅驚訝,而且憤恨。
楚流婉對著劉仙月微微一笑,氣的劉仙月直跺腳,然這宮中之中,又怎敢多說什麼?
一邊司馬蓮見姐姐來了,迎了過來,對司馬荷道:「姐姐,你來啦。」又看了看楚秋月:「咦,楚小小姐也來了?」卻是把楚流婉當做了透明人。
楚流婉心中微微惱怒,卻並不表露,只是一直微笑著——不招人妒是庸才。
時間到了之後,大家一齊進去,就見眾位妃嬪已經在了。正眾星拱月的圍繞在太后和皇后身邊,嘰嘰咕咕說個不停。
原本楚秋月見到其他人,她們已經夠花枝招展的了,再看宮中妃子,更是如此,雖不是濃妝艷抹,只是所帶首飾所穿衣物,無一不是極為富貴之物,金光閃閃,幾乎讓人睜不開眼。
她們倒不是多喜歡金飾,畢竟金飾這種東西,非常難戴,你一定要有足夠氣場壓住,如果可以,那就是富貴之像,顯得雍容大方,如果沒戴好,衣服沒配好,氣質不夠,那可糟了,完全就是暴發戶的樣子了。
而且戴金飾,對皮膚和妝容的講究很大,其中關係,分外繁雜。
而這麼麻煩的東西,大家都戴,無外乎是為了兩點,一是太后她老人家喜歡,二是金飾這東西,好些的,大多是皇上賞賜的,戴的好了,就可以顯示自己受到的恩寵。
不過讓楚秋月咂舌的還是這些妃嬪的年紀,上至三十四,小的估計也就才及笄,雖然知道後宮一向如此,但看起來,還是挺觸目驚心的。
這個太后,頭髮已經花白了,但是保養得卻很是,臉上雖有皺紋,但皮膚還是很好的,笑起來慈眉善目,咋一看,居然還有點像還珠格格裡面的老佛爺……
大家都行了禮,太后見大家都來了,微微一笑:「都過來吧。」
一行人於是往那邊走去,楚秋月亦步亦趨的跟在楚流婉身後,老實說,她還挺丟臉的,因為這些光鮮亮麗的人中,她穿的是最寒酸的,臉上素顏不說,頭上也只插了一根小小的白銀墜梅的簪子。
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這麼多人爭奇鬥艷,卻又並非只是一味的打扮自己,還要注重不要太出風頭了之類的,想想也很麻煩。楚秋月其實這麼寒酸,反而扎眼,好在她年紀非常小,身邊又是一個搶盡目光的楚流婉,是以大家並未注意到她,也沒什麼人對她的打扮有非議。
遊園會是在御花園中,今天皇帝他們應該不會來,御花園足夠大,或者說,大的嚇人,其中各種花都有,無論合乎不合乎常理,工藝高超的園丁都可以將其努力栽培存活,即便不能,在今天,也會讓它保持美麗的樣子的。
道路比較窄,但是很長且曲折,除了領頭的宮女之外,太后走在最前面,周圍跟著皇后和幾個喜歡的妃子,司馬荷與司馬蓮兩姐妹一直很得太后寵愛,居然也走在她身邊,楚秋月走在後頭,就見太后身邊的人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只把老太后的臉笑出了褶子。
楚流婉雖然也很想讓太后注意到自己,無奈她也不敢硬是擠上前去,那樣未免太不合乎規矩,只好老老實實的走在後頭。
楚秋月沒認識的人,便專心賞花,這時候梅花已經三三兩兩開敗了,相反桃花逐漸佔滿指頭,千朵萬朵壓枝低,杏花、梨花、玉蘭亦都開好,掛滿枝頭,奼紫嫣紅,簡直要迷了看花人的眼睛。
在外邊可看不到這麼好的景色,楚秋月心情愉悅,帶著笑看,楚流婉見楚秋月高高興興的,全然不曉得自己的鬱悶,心裡更是不痛快。
好不容易走了一會兒,太后累了,便在周圍的一個亭子裡休息,這亭子極大,且亭子之外也有石凳石椅,顯然是專門為在這遊園會準備的,大家紛紛落座,只聽得太后道:「花開正好,花香濃郁,新年瑞雪多,則花開愈發生機勃勃,大家便按著慣例,做幾首詞曲,賞賞樂吧。」
說罷,對身邊的皇后道:「皇后,你先做一曲吧。」
皇后低頭說了是,望著滿園春花,沉吟片刻,道:「花色漫天,瑞雪豐年,昀正厚,昀正好,天下喜開顏。」
這皇后作的詞極為平淡,卻句句是在誇獎昀朝現在繁榮,皇上治國有道,天下百姓安居樂業之事,不愧是一國之母。
太后笑了笑,道:「你呀,還是這樣,一點不肯僭越。大家便別這樣了,賞花而已,隨意,隨意。」
皇后一笑,說:「既然太后開口了,大家便隨性一些。」
之後大家紛紛張口,楚秋月那個愁,她作詩詞,可真不是一般的糟糕,好在一些人水平也的確不高,而且,她不張口,也未必有人主動讓她說。
楚秋月轉頭看了看楚流婉,就見楚流婉死死的盯著一株桃樹,彷彿要用眼神把它打穿了似的,然後只見會說的人都說完了之後,楚流婉乘隙站了起來,道:「小女楚流婉,現拙了。」
太后道:「哦?楚流婉?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似乎是京城第一才女呀。那首『梅花』可是你作的?我很喜歡呢。」
楚流婉一見太后喜歡自己,歡喜的眼睛都快瞇了起來,道:「正是小女拙作。」
太后一笑:「不必謙虛——來,你快作吧。」
楚流婉點了點頭,道:「滿樹如嬌爛漫紅,萬枝丹彩灼春融。何當結作千年實,將示人間造化工。」
大家聽了前兩句,都忍不住點頭,聽了後兩句,便微微愣住,太后道:「這後兩句,作何意?」
「這是說,天上的仙桃,要千年才可有果實,但千年之後,人間已是另一番風情。我只是望著梅花已敗,桃花灼灼,才有所感而已。」
楚秋月聽了那首詩,微微發愣,她可不知道這首詩是不是前人所作,最後兩句,也的確沒懂。
太后微微點頭:「立意倒是很新。」
說罷一笑:「確然是好詩。」
楚流婉正在得意,那劉仙月和周圍幾個朋友可是氣死了,正對著楚流婉瞪眼,楚流婉挑起嘴角,回之驕傲的一笑,更讓幾人氣的直翻白眼。
楚流婉正打算趁熱打鐵,說些好聽的讓太后開心,卻聽的遠處傳來一陣清雅,卻有些熟悉的聲音:「太后,我來晚啦。」
楚流婉和楚秋月都是一驚,回頭,就見來人居然是玉簾!
她與往日一身丫鬟打扮全然不同了,相反,穿著一身淡粉色衣裳,臉上化著精緻的妝,原本也還算清秀的面容,在華美衣裳以及首飾的映襯下,顯得容光煥發,身後的桃花朵朵,簡直稱得上人面桃花相映紅。
而且,說真的,玉簾會忽然出現在這裡,非常不合理,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她不可能再從宮外進來,那麼難道她是在宮中的?看她這樣,又不像是宮女。
太后見了她,微微一笑道:「玉簾,你剛剛怕是又在做東西了吧?還不是為了哄我開心?我不怪你。」
玉簾微微一笑,走了過來,跟皇后以及妃嬪請了安,只見大家似乎對她都很熟悉了,而且她這麼受太后喜歡,也似乎無一人妒忌,都笑容滿面的同她回禮。
來自宮外的人,不止楚流婉和楚秋月疑惑,其他人也是驚訝萬分,楚秋月感覺到了身邊楚流婉整個人都在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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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4:02 PM
第三十七章 搶風頭
太后看了看其他人驚訝的表情,微微一笑道:「其實我今日,也有向大家介紹玉簾的心思。玉簾原本是五皇子的侍女,那日我人不大舒服,玉簾幫著伺候我,見我沒什麼精神,就說了個故事,我聽的起興,病也好了大半,後來乾脆向五皇子討了玉簾,讓她在身邊伺候著,說說故事。其他人也聽著了,每到一定的時辰,大家就都來聽呢!」
太后撫著玉簾的肩膀,笑著道:「那些故事可新奇的緊,玉簾見我喜歡,還會拿刺繡來繡些小人兒給我看,跟故事裡的人物一一對上了,可有趣。這會子來晚了,也是因為在做那些。」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著。
其實她們到也未見的是多喜歡,只是太后感興趣,她們能不感興趣嗎?
楚流婉臉色青黑,只想,玉簾那日本該是被何相思給攆走了的,聽何相思口氣,是派人把她丟到了城外郊外去,她穿的又很少,身上又沒有什麼錢財,郊外人煙稀少,後來沒多久便大雪紛飛,她必然給凍死了。
誰知道這丫頭居然沒死,還命好的勾搭上了五皇子,實在氣人。不過這也證明她沒冤枉玉簾,玉簾果然是和五皇子有點什麼的,不然五皇子怎的無端收了她當侍女?而且後來她和五皇子還見過幾次,五皇子卻都有些疏遠,不如以前熱情,也沒告訴她自己收了玉簾的事情,恐怕必然是玉簾告訴了五皇子自己如何對付她的!
這也就罷了,她心心唸唸了好久的皇宮,居然眨眼就被玉簾給攀上了,還直接是最大的老太太!這可不得了,以後不管誰登基,玉簾現在和太后還有皇后關係好,反正也威脅不到她的。
那也不用像自己,心驚膽戰的了。
正想到此處,玉簾便忽然回頭瞧楚流婉望了兩眼,微微一笑,道:「楚大小姐作的詩詞我可是聽到了呢,的確不錯,那我也來獻醜啦?」
楚流婉道:「呵呵,哪裡。玉簾姑娘說便是。」
那玉簾衝著她冷冷一笑,轉頭面向太后,又換了個甜美的樣子:「
問君何意棲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閒。
桃花流水窅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
這首詩作的當然好,楚秋月心頭一跳,知道這根本是李白的詩句!
她側頭往楚流婉望了一眼,果然見楚流婉目瞪口呆,但玉簾卻看也不看她,念完後盈盈一笑:「作的不好,太后可別怪。」
太后笑道:「你這丫頭,這怎會不好?好的很呢,好得很呢!」
玉簾高興的笑了笑,忽然扭頭道:「對了,太后,您不是極喜歡那首《梅花》的嗎?我一直心裡有個想法,這會兒見楚大小姐在了,那就說一說吧。」
太后瞧了楚流婉一眼,對玉簾道:「你說便是。」
玉簾笑嘻嘻的對楚流婉道:「要我說,那首梅花,有一個地方,可不好。『洛城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全詩自然是很好的了,可是既然這試是來詠歎梅花高潔的,又何必只『洛城』?洛城梅以美出名,天下皆知,文人墨客,無人不曉,又哪裡是『凌寒獨自開』呢?」
太后邊聽邊點頭,道:「玉簾說的沒錯。」
楚流婉並不接話,臉色鐵青的站在一邊。
玉簾見太后點頭,一笑,繼續說:「所以,我認為,『洛城』二字,應當改為『牆角』。天下梅花,品性皆是一樣,就算楚大小姐是因聽了從洛城歸來的友人描述洛城的景象之後,所感而寫了這首詩,也不必真的用『洛城』。用『牆角』二字,才可以很好的體現出梅花的品行,不止洛城,天下皆是也。」
聽了玉簾的話,太后連連點頭:「牆角這二字,改的的確好,的確好!」
其他人本就是一門心思應承太后的,太后說好,她們自然也是說妙了,何況許多人因楚流婉風頭太盛,早就懷恨在心,現在看玉簾將楚流婉是打壓的抬不起頭,哪裡有不說好之理?當下拚命誇獎玉簾,同時話裡帶話的說楚流婉不夠仔細什麼的。
楚秋月在一邊聽著真是好笑,楚流婉將王安石的詩改動了,玉簾又改回了……
只是她現在可沒什麼笑的心思,玉簾現在明顯是穿越了的,而且似乎還有原本玉簾的記憶,不然也不至於這樣找楚流婉的麻煩,而且她還曉得去找五皇子,更證明是有玉簾的記憶無疑。
楚流婉一直站在旁邊,剛剛才被誇獎,風頭無限,現在又立刻一落千丈,這後宮之中跟紅頂白的風氣,真是比任何一個地方都來的明顯。
她不言不語,倒不是無話可說,只是心中害怕玉簾說出自己曾讓玉簾再冰天雪地中跪著的樣子,如果這事她直接在這麼多人面前說出來了,這些可都是京城中有頭有臉的大小姐們,其中不少還是自己的對頭,那這件事,必然盛傳京師,到時候雖然未見得影響多大,但總有影響。
是以楚流婉一言不發,只冷眼看著,那個劉仙月笑的最得意,只能說,當真是風水輪流轉……
玉簾卻不再看楚流婉,只笑著站在太后身邊,兩人喁喁私語著,太后知笑著點頭,可見對玉簾的寵愛。
其他人看著,眼裡也紛紛露出羨慕的神情。
太后對玉簾道:「誒,趁著大家都在,你再說一回那故事吧。」
「啊?嗯,好。」玉簾點了點頭,「不過有些人都沒聽過前面呢,我還要先把大概內容說一說。」
說罷,看了看四周,尤其注意看了看楚流婉,笑著說:「我說的這個故事呢,叫西遊記,說的是四個師徒,去西天取經的故事……」
楚流婉和楚秋月同時睜大了眼睛,不錯楚流婉是呆呆的看著玉簾,楚秋月則很快就收斂了神情,生怕被別人看出端倪。
玉簾看見楚流婉的神色,得意一笑,繼續解釋了一通,果然與吳承恩的西遊記無異。
其實原本楚秋月還是很佩服的楚流婉的,畢竟記得那麼多詩詞也不容易,可是現在她更佩服玉簾,居然連西遊記都記得清清楚楚,好多什麼妖怪啊,她都理的門兒清,基本上楚秋月就只記得四個師徒,還有什麼白骨精、女兒國國王、蜘蛛精之類的比較有名的妖怪了。
那玉簾把前情稍微交代了一遍,不過似乎刪除了一些吳老原本對社會的不滿的諷刺部分,所以太后她們聽的還是很開心的,大家也都感興趣了起來。
「上回我說到『屍魔三戲唐三藏,聖僧恨逐美猴王』這回要說的,便是『花果山群妖聚義黑松林三藏逢魔』……」只見玉簾臉上帶笑,聲音卻抑揚頓挫處處迭起,感情拿捏的不是一般的好,就連楚秋月這個大概知道劇情的都聽的很是入味,更遑論這些幾乎沒聽過這類故事又無聊到發毛的後宮妃子們了。
估計全場,也就只有楚流婉一個心不在焉了。
玉簾這一講就是半個時辰,她自己說的是口乾舌燥,大家聽的也是口乾舌燥,聽完之後,都意猶未盡,連連說好。之後草草把剩下的遊園部分看完了,大家還對玉簾的故事唸唸不捨。
可以說,這一次驚蟄遊園賞花會,玉簾成了最大的贏家,而楚流婉很不幸的是其中一塊跳板……
無怪乎她從頭到尾臉色青黑了。
外邊春意融融,萬紫千紅,她一人沉著臉,倒也讓人不喜。是以太后之後沒再跟楚流婉說過話,讓楚流婉更加不爽。
一場遊園就這樣落下帷幕,楚秋月是看的挺開心的,至於這個多了一個的穿越者,楚秋月沒什麼特別大的感覺。
一來,自蔣小強、楚春月、楚流婉、小綠這四個穿越者之後,她已經淡定了,何況,她本人也是一個穿的……
二來,這玉簾現在在皇宮裡,除了和楚流婉,最多牽扯上何相思之外,跟自己關係也不大。這玉簾雖然似乎有之前玉簾的記憶,但是似乎只是想對楚流婉稍作懲戒,殺殺她的威風,不然也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她。
所以,這第五個穿越者,好不容易不是自己身邊的人,楚秋月又怎會自尋煩惱,一個人悶悶不樂呢?
楚流婉可鬱悶了,回去的路上一直沒有說話,司馬荷曉得是怎麼回事,笑了笑,也並不搭話。
兩人回了家之後,何相思問楚流婉遊園會如何,楚流婉笑了笑,說:「還好,我作了一首詩,太后直誇不錯。」
這卻是報喜不報憂了。
何相思樂的摸了摸楚流婉的腦袋。
楚秋月在一旁聽著,也不揭穿她。
楚秋月現在比較在意的事情,是不曉得楚春月去哪裡了。
本來上次在夜紫館門口聽到那些話之後,她就很擔心,怕楚春月這個沒什麼腦子的,一下子腦袋發熱,認為周子佳是命中男主角,就跟他有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原本打算一回來就勸她的,可是被遊園會的事情打了岔,就耽擱下來了,原先是現在要說的,可是楚春月卻還沒有回來,實在奇怪。
時間越來越晚,連何相思與江倩倩都開始疑惑了,準備派人去找楚春月,誰知道楚春月就神清氣爽的回來了,她臉帶春意,毫不遮掩。
江倩倩皺了皺眉頭,道:「春月,什麼好事,讓你開心成這樣?」
楚春月一笑,說:「沒什麼,做成了一筆大單子。」
江倩倩便不再多問,點了點頭。
可楚秋月卻曉得,事情可沒有這麼簡單,滿腹心事的吃了飯,就去找楚春月,楚春月正坐在池塘邊哼歌,楚秋月細細一聽,似乎是什麼「我愛你,愛著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楚秋月一哆嗦,無奈上前:「阿姐。」
楚春月聽得有人來了,趕緊住了嘴,回頭道:「咦,秋月,你怎麼來了?」
「阿姐,你莫瞞著我,我昨日早晨去找你的時候,聽見你和周公子的對話了。」楚秋月開門見山的道。楚春月一愣,臉上紅了紅,說:「……怎麼啦。」
楚秋月氣道:「什麼怎麼啦,阿姐,周公子是怎樣的人,大堂姐和流霜可都是告訴你了的,你怎的還去跟他說話?我看你樣子,懷疑你今天根本沒去店裡——你該不會去和周公子單獨見面了吧?」
楚春月一驚,道:「你可別亂說!」
「那你告訴我,是不是?」楚秋月不依不饒的問。
楚春月眼珠子亂轉,說:「是。」
楚秋月坐在她身邊:「我就知道。阿姐,你幹什麼和他出去?他名聲這麼不好,難道你就不怕吃虧?」
楚春月心想,我還嫌他今天太本分了呢,連我手都不敢碰,道:「傳言這種事情,實在不可信。我今天和他出去,知道他是非常老實的人,我特意暗示他,他還不敢靠近,連抱我都不敢。縮手縮腳的。」
楚秋月一聽,這個楚春月,還真是……!
於是到:「阿姐,你好歹也是個女孩子呀,怎麼可以故意讓別人抱你?這算什麼!」
楚春月不耐煩道:「迂腐!你不知道嗎,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
「這個道理我聽都沒聽過,我也不想知道。阿姐,我不曉得你哪裡來那麼多奇奇怪怪的理論,但是你自己心裡也知道你做的不對,不是嗎?」楚秋月質問楚春月,「否則剛剛娘問你去哪兒的時候,你就不會撒謊。既然你自己也知道自己做錯了,為什麼不改正呢?」
楚春月笑了笑,說:「我做錯了?我可沒做錯。我不說,只是怕他們受不了,然後又叫人拿戒尺打我。」
楚秋月怒道:「阿姐,你什麼意思,你還記恨上了?上次那件事,小晨的死,你敢說你是對的?你敢說你不該被打嗎?」
楚春月一哽,說:「什麼嘛,應該是素質教育,知道嗎?體罰什麼的,最不應該了!」
連素質教育都被楚春月污蔑城這樣,楚秋月真是哭笑不得,的確不該體罰,可是問題是,哪個學生可以做出害死人這樣的事情啊?如果真的做了,那就不是體罰的問題了吧?而是交給法律制裁!
楚連平和江倩倩千辛萬苦壓下這件事,也好在兩人原本對下人就好,小晨親人才肯息事寧人……這楚春月還不知好歹!
楚秋月知道跟她說說不通,當下道:「阿姐,我也不多說什麼,反正你也只會說我迂腐。但是我要告訴你,不管怎麼樣,周公子有那麼多妻妾的事情,是真的,不是傳聞。我記得阿姐你以前老是大肆宣揚男女平等,那麼,你怎麼可以容忍和那麼多人一起分享一個丈夫呢?」
楚春月愣了愣,隨即笑道:「你放心好啦,他不是真的喜歡那些人。」
「不管是不是真的,可是,明媒正娶,可是真的。」楚秋月提醒楚春月,「何況周公子髮妻是金家小姐,他可不可能為此休了髮妻,要知道,那可關係大的很。」
楚春月心中剛被楚秋月說的愈發煩躁,只擺了擺手:「好啦,我曉得了,你別說了。」
她要是這麼容易就被說通,那才見鬼呢!
楚秋月心中暗自搖頭,道:「嗯,我就說這麼一次。下次如果我再撞見,那我就直接告訴爹娘了。」
說罷,一轉身,走了。只餘下空氣中淡淡的香囊散發出的香味。
楚春月在後頭,看著楚秋月的背影目瞪口呆,心道,這個好妹妹!居然這樣阻礙姐姐追求真愛的道路!


第三十八章 流婉意
因著玉簾那件事的原因,楚流婉氣的不行,乾脆趁著這次躍鞠大會上,和五皇子見面時,第一次與五皇子主動搭話——以前可都是五皇子先開口,而她要保證矜持的。
「五皇子。」楚流婉盈盈一拜,五皇子趕緊道:「你我這麼熟了,這裡又是私人地方,還行什麼虛禮?」
楚流婉歎了口氣,望著牆邊的桃樹,不語。
五皇子何等心思,自然曉得楚流婉在歎氣什麼,但只裝傻:「楚小姐在歎氣什麼?」
「五皇子,不瞞你說,我在想我那個侍女。」楚流婉搖了搖頭,道,「就是玉簾。」
五皇子一笑,道:「哦,是她。」
楚流婉回過頭,有些嗔怪的道:「五皇子,為何你將玉簾納入你門下,卻不告訴我?」
五皇子道:「那日大雪,誰知玉簾半爬半走的來了我府上,開始家丁還攔著她不讓她進來,也虧得我從外面來,正好看見她。那時候她靠在外邊,身上都已有一層雪了,我曉得她是你貼身侍女,就讓她進來了,還讓下人幫她梳洗了一番。我問她怎麼變成這樣,她說是自己做錯了事情,結果被懲罰了。」
說罷,意味深長的道:「我問她做錯什麼,她卻不肯說,只說,她自己自找的。全怪她因為仰慕我,所以主動藉機同我說話,卻讓小姐不高興了。」
楚流婉額頭落下冷汗,心道玉簾果然告訴了五皇子,面上卻是愁苦之色,道:「玉簾卻是誤會啦。」
「哦?」五皇子挑了挑眉頭,道,「怎麼說?」
「其實我的確惱了玉簾,卻不是因為這件事情。五皇子如此風姿,玉簾仰慕你的事情,我一直曉得,她同你說話,於我也無甚影響,我何苦發怒?只是玉簾自己口無遮攔,我聽見她與下人說什麼自己同五皇子說著了話,五皇子很喜歡她之類的事情,一怒之下,就罰她在我屋子門口站半個時辰,當然,還塞了個香囊給她——誰知道她居然這麼不服教,嚷嚷著『我去找五皇子!』就跑了,我擔心她生事,派著下人去找了,誰知道跟丟了,後來就一直沒見著她。還擔心了很久呢。」
說罷,半真半假的揩了揩眼角。
五皇子但笑不語,道:「原來如此。那之後玉簾只求我收了她當侍女,我也無所謂,就讓她留了下來,誰知道她又求我別告訴你這件事情,我這段時間很忙,也沒時間告訴你,所以就耽擱下來了。後來她進了宮,我更是忘記了。」
「對,如果她進了宮,我恰好又去了驚蟄賞花遊園會,那我恐怕到現在還不知道這件事情呢。」楚流婉嗔怪的看了一眼五皇子,「玉簾說的話,五皇子倒是非常相信。」
「怎麼會。」五皇子一笑,「如果真是如此,我就不會現在還在這裡和你言笑晏晏了。我終究還是信你多些,只是曉得你的性子,你天性善良,恐怕玉簾犯了再大的錯誤,也不會真的想傷害她,所以才留著她。」
五皇子這麼一說,楚流婉心中的大石頭可算落了地,心中對五皇子好感更增。
又想,那玉簾現在雖然是在皇宮之中,可是她總要嫁個男人攀附,那麼五皇子無疑是很好的選擇。如果這樣,自己恐怕就壓不住玉簾了。
就算和她也嫁給五皇子,那以後也只能是不斷的和玉簾鬥智鬥勇,何況玉簾看起來比她還厲害——她記憶力已經很強了,也算看過許多書,可是能像玉簾那般,將西遊記記得清清楚楚,還可以挑揀能說出口,或者不能說出口的情節的,她可是做不到。
為今之計,只有……
楚流婉沉吟片刻,對五皇子行了個禮:「五皇子,今日叨擾了。既然玉簾去意已決,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何況她在宮中,我也希望她能過得好吧……」
「嗯。」五皇子微微一笑,「你不在意就好。」
楚流婉點點頭,道:「我先離開了。」
五皇子點頭:「嗯。」
楚流婉一笑,轉身離開,心中因為自己新湧現的大膽想法而興奮不已。
回到楚府,楚流婉便逕自進了何相思的房間,同她說了自己的想法。
「什麼,你要入宮?」何相思驚呼,「你怎的忽然有這個想法?」
現在皇帝已經是五六十歲了,雖不至於垂垂老矣風燭殘年,但是也已經是很老了,何況後宮現在妃子可不少……
她這個如花似玉天賜的女兒,怎的好端端放著那麼多好男子不要,想要入宮?!
楚流婉一笑,安慰母親:「娘,這有什麼不好呢?我今年便及笄了,剛好趕上三年一次的發帖子的時間。以爹的身份,自然是可以拿到一份帖子的,再讓我進宮去選,我也必然能被選中。」
何相思搖頭道:「我當然知道你能被選中,可是你為什麼忽然想要入宮?流婉,你可千萬別一時衝動!我曉得宮中很好,富麗堂皇,錢財不盡,只是那深深宮闈……」
因著是後宮話題,唯恐隔牆有耳,何相思低聲道:「你又何苦去其中爭鬥?流婉你雖然油菜花,但是那其中的勾心鬥角,實在非你所能想像!更不是你可以應付的來的!你去那後宮之中,又爭奪什麼?就算搶來富貴萬千,也無非使用啊。」
「娘,不必擔心。」楚流婉一笑,「我自然是可以應付的。就算後宮爭鬥複雜,我至少也能明哲保身。」
何相思還是不允許:「就算你可以,可是你巴巴的過去,又有什麼意義?」
「當然有。」楚流婉瞇了瞇眼,「那後宮,除了數不盡的錢財之外,更多的,是權力。」
「……什麼?」何相思皺眉,「再大的權力,也是在後宮之中使用。就算你爬得再高,又能如何?何況代價如此之大,稍有不慎,一摔下來,就是粉身碎骨!」
說罷,何相思語重心長道:「流婉,你以前從未提過有這樣的想法,怎的今天忽然這麼說?告訴娘,發生了什麼事情?」
楚流婉便把今日在宮中的事情告訴了何相思,只是沒說玉簾被穿越了——當然也不可能說。她只說了玉簾現下攀上五皇子,又得太后喜愛,全憑一張嘴,而且還對自己記恨在心……如此種種,全告訴了何相思。
何相思聽完,也是驚疑萬分,只道:「怎會如此……」
然後搖了搖頭:「就算如此,你也不必為了她而入宮啊。」
楚流婉道:「娘,你也曉得的,我這人,其實現在也沒什麼特別看的上的男子,只是到頭來還不是要嫁人?既然如此,我入宮又有什麼關係呢?」
何相思歎了口氣,道:「你雖然有主見,這件事情卻事關重大,先這麼說吧,等我和你爹商量。」
楚流婉見何相思被自己說動了一些,於是點了點頭:「嗯。」
其實入宮,倒也的確是不錯的選擇。
除開何家之外,楚家並沒有與甚麼皇親貴族有關係,這樣終究只能是昀朝史上一晃而過的小家族,如果楚流婉可以入宮,再好運些,生下一兩個皇子,那可就大大不同了……
何相思恍惚中想到了好處,可是定了定心神,對女兒又有些不捨,她和楚連汀可從來都沒有這樣的想法!
何相思歎著氣去找了楚連汀,告訴了楚連汀這件事,楚連汀皺著眉頭正思考著,忽然外面就有人敲門:「老爺,姐姐。」
原來卻是孫瑟纖。
楚連汀讓她進來了,孫瑟纖臉上有些不安,看了看楚連汀,又看了看臉色不好的何相思,老實道:「老爺,姐姐,我剛剛路過,剛好聽到了一些對話。我想……其實流婉入宮,挺好的。」
孫瑟纖的想法很簡單,楚流婉入宮,十年之後,必然有所作為,那時候,楚源初也夠大了,那麼,楚流婉在宮中,可就是為楚源初多鋪了一條路啊!
孫瑟纖只想著楚源初好,也沒想到其他的顧慮,就趕緊上來說了,誰知道她這麼一說,反而讓何相思大為不快,只皺著眉頭說:「這事情我和老爺自有商量,不干你的事情。何況,你說流婉該當入宮,又是為什麼,憑什麼?」
「姐姐,你以前不是老說麼,流婉這孩子,雖然年紀小,卻是顆玲瓏心,她每次說什麼,你都會答應的。這次幹什麼例外呢?流婉自有她的考量的。我,我雖然是姨娘,卻也很是喜歡流婉,很認為她是可以有番作為的。」孫瑟纖還怕自己說的不明白,又道,「比如說吧,假如是煙波那孩子說要入宮,誰會同意?她那麼呆,入了宮,不過是自討苦吃。但流婉……那可是大大的不同啊!」
踩著自個兒的親女兒捧楚流婉,只是為了楚源初,孫瑟纖的心思,何相思也是曉得的,只是也懶得點破。
她也不說話了,只看著楚連汀,卻憑楚連汀做主。
楚連汀沉吟片刻,道:「再說吧。等發帖子的時間到了,那時候流婉還這麼想的話,我就弄張帖子來……接下去的,就看天意了。」
何相思也覺得先這樣吧,點了點頭,對孫瑟纖說:「妹妹,我下去了,你呢?」
孫瑟纖趕緊點頭:「嗯。我也走。」
說罷就跟在何相思後頭趕緊走了。
楚流婉曉得父親沒怎麼阻止,曉得楚連汀終究還是認同的。楚連汀到底是做官的,誰不想繼續往上爬,不想為楚家光宗耀祖?原本如果楚流婉一點也不想入宮,他是決然不會逼迫的,只是如果楚流婉想入宮,那他也決然不會阻止。
如此一來,楚流婉的主意算是打定了,暫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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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4:05 PM
第三十九章康心動
時間很快便到了春闈,楚潮生這幾日挑燈夜讀,沒事就看著竹子、花花草草、藍天白雲發呆,原本清朗的一個人,現在憑空多了幾分呆氣,倒讓楚秋月無端想起了同樣有些木訥的江成文。
不過看他這樣子,莫非是在效仿前人,來個「格物致知」?
楚秋月安慰楚潮生道:「大哥,你也不必這麼緊張嘛,能這樣,已經是不錯了。」
楚潮生一笑,道:「學海無涯,哪有什麼不錯?」
楚秋月吐了吐舌頭:「好啦,我不和你說這個。不過大哥你年紀尚輕,功名這種事情,確是急不來的。」
楚潮生道:「我年紀也未見得多輕,你看林公子,只比我大一些,卻已披甲執搶,上陣殺敵,血染黃沙了。年紀,並不是最好的借口。」
「那到也是。」楚秋月點了點頭,「不過,打仗畢竟和科舉不同。打仗憑的是真實力,可是科舉卻還要考量各方面,科舉之後,若成績很好,便是直接入朝為官的呀,大哥年紀輕,考官亦不會放心呢。」
楚潮生笑了笑,說:「我曉得。」
之後果然放鬆不少,又恢復了常態,等到春闈開始那日,楚連平江倩倩還有楚春月楚秋月他們都去了附近,只是考場附近守衛森嚴,高度警戒,老遠便進不去了。這春闈是考三場的,每場三日,一算便要九日,是以大家並不一直等待,只是輪流著接送。
其實楚潮生這麼大了,哪裡需要接送?只是大家過於關心罷了。
楚潮生考完之後,也沒人問他成績,只讓他多吃些,保持好的睡眠,這樣子,到讓楚秋月恍恍惚惚的想起了現代的高考。
這段時間,原本楚秋月和楚流婉皆以為玉簾會掀起軒然□,不過奇怪的是,除了入宮過的人之外,還是沒什麼人曉得玉簾的。恐怕是玉簾待在宮中,不得出去,才華也無法外洩,所以並沒有什麼大動靜。
這也讓楚流婉微微放心——總算玉簾棋差一招,她一心想攀龍附鳳,結果反而也成了束縛,沒有威脅到自己。
至於她自己嘛,以後就算入宮,也有辦法讓自己詩詞外露,風光不減。
不過上次玉簾糾正她的那個「牆角」,倒是被大肆宣揚了,這也是讓玉簾微微出了一下名頭的事情,好在雖然這詞改的巧妙,但終歸這詩是楚流婉自己做的,所以沒甚所謂。
春闈一過,楚潮生便開始等待成績了,最後果然沒中,但無人氣餒,只因楚潮生那份答卷偶爾被皇上看見,當朝皇帝看完後一笑,道:「惜此人但缺歷練,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之後還打聽了楚潮生的名字,這事傳了出來,來巴結楚潮生的人,可一點不少,但楚潮生倒是一副榮辱不驚的模樣,雖會見客應酬,卻也從不因此沾沾自喜或得意。
楚秋月問起這事,楚潮生就一笑,道:「這是林公子教我的。」
「啊?」楚秋月有些驚訝,「他教你的?」
「嗯,他同我說,這官場應付,總不可免,只是那些人講話,你便當他們唱歌,他們送禮,你便當租借了好物,他日總是要還的。如此一來,果然很好用。」楚潮生笑著道。
「哈,」楚秋月也是笑著搖頭,「真是想不到,林公子看起來這麼嚴肅,卻有這樣的心思。」
楚潮生也道:「可不是嘛,而且最妙的是,他對我說這些的時候,還是一副嚴肅的模樣,好像他說的只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
楚秋月一笑,不再與楚潮生談論科舉之事,只道:「大哥,現在人人巴結你,司馬家對你很是滿意,恐怕司馬大小姐,也是如此……就是不知道大哥,你現在如何想了?」
楚潮生笑了笑,道:「現在成績既然已經發下來,我自然要再回水禮城寒窗苦讀三載了,何必說這些?一切到時候再說吧。三年,可以改變很多事情的。」
「嗯。」楚秋月點了點頭。
的確,他們來楚府住的也夠久了,楚連平的生意也耽擱的夠久了,再不回去,恐怕店中夥計該造反了。
只是問題是,不知道楚春月的夜紫館該怎麼辦?
楚春月是決計不放心自己離開只讓下人打理的,她可在乎這店在乎的很,又覺得夥計都不如自己聰明,所以很是無奈,鬧騰一通,最後又一番商量,楚連平和江倩倩答應了楚春月待在這兒。
楚秋月看著楚春月高高興興的模樣,總覺得她會這麼想留在京城,恐怕不止是夜紫館的干係。心念一動,楚秋月無可避免的想起了周子佳。
只是自從上次楚秋月對楚春月說了周子佳的事情以來,楚秋月就沒有再看見過周子佳了,有時候偷偷去夜紫館,也沒看見楚春月與周子佳你儂我儂,那……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她多想了?
楚秋月正疑惑,那邊楚流婉忽然叫來楚秋月,道:「秋月,你過幾日就要走了,我們今日上街去,好不好?」
楚秋月愣了愣,覺得也不錯,買點什麼京城特產之類的回去也挺好,於是點了點頭:「我去叫阿姐,二堂姐和堂妹。」
「哦,不用啦,」楚流婉道,「就我們兩人,可好?」
楚秋月曉得楚流婉大概是想藉著上街,做些什麼,於是點了點頭,跟著楚流婉出了門。
楚流婉帶著楚秋月去了繁華的街市,倒也沒什麼其他動靜,只是很正常的和楚秋月一起挑著首飾,還有一些小玩意兒。
楚秋月微微放心,卻見前方一道熟悉的人影,仔細一看,居然是林康夜。
楚秋月還沒想好要不要叫他,就見楚流婉已經輕聲開口:「林二公子。」
林康夜聞聲回頭,道:「啊,楚大小姐。」
說罷走了過來,又看了看楚秋月:「楚小姐。」
楚秋月點了點頭:「林二公子。」
三人面面相覷,感覺很是怪異,楚流婉忽然掩嘴而笑,道:「我前些日子剛好在一個宴席上碰見了林二公子,告訴了她你們要回水禮城之事,林二公子有所感,我正好約著他出來一趟,為你餞行。」
林康夜對著楚秋月一笑:「你要走啦,怎麼也沒告訴我。我們也算認識了,若不是碰著楚大小姐,我還甚麼都不知道呢。」
楚秋月卻愣住了,微微瞥了一眼在旁邊笑呵呵的楚流婉,心中一動,猜到楚流婉很可能是想撮合自己和林康夜!
天啊……
楚秋月一個頭兩個大,這楚流婉真是吃飽了撐的得慌,以前吊著林康夜,後來見沒戲了,居然還要把自己推給林康夜嗎?
林康夜終究不如楚秋月心思細膩,似乎是一點沒感覺出來,還對楚秋月道:「楚小姐,我們雖算相識,不過細說起來,還真是不如何熟悉……不知道你今日打算去哪兒?」
楚秋月心道,你也知道我們不熟啊……面上笑了笑:「我也沒什麼想去的地方呢,只是打算和堂姐一同逛了街就回去。還要收拾行李呢。」
「嗯……」林康夜張了張嘴,正打算說話,楚流婉就打斷他,道:「啊呀,我忽然想起還有一事要做,非常緊急,林二公子,我堂妹就交給你了,你帶著她在這裡逛逛。如果我趕得及一會兒就回來,如果不行,就勞煩你送她回楚府了。」
林康夜一愣,然後點頭道:「自然可以。」
「誒,堂姐……」楚秋月大窘,想拉住楚流婉,楚流婉卻一笑,翩然遠去了。
楚秋月又不好撒腿追上去,只回頭看著林康夜:「你啊,真是的。」
林康夜原本還在思考要帶楚秋月去哪兒玩——要知道這地方可不好選,他們兩人孤男寡女,雖說年紀都不大,身後還有下人,可是終究不好,所以一定要在熱鬧些的地方,免得別人亂說閒話。
也虧得京城風氣較為開放,並非所有男女走在街上並肩行走別人就會以為他們有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更多的也許只是朋友,或者知己一類的——當然,婚後,那可不能與別的男子這樣亂走了。
兩人一個沒有及笄,一個也未行冠禮,還長著娃娃臉,兩人這樣,自然是沒什麼讓人注目的地方了。
只是忽然聽楚秋月這麼一說,林康夜愣了愣,道:「我怎麼了?」又有些不開心的說:「你對別人都是和和氣氣,對我就凶神惡煞的。」
楚秋月好笑:「這也叫凶神惡煞?也罷,我跟你說,我就是這麼凶神惡煞的,你要小心些,不然我該一直這麼對你凶神惡煞的了。」
「什麼意思?」林康夜還是沒搞懂。
楚秋月解釋道:「我大姐是今日特地邀我出門的,卻無端多了一件事情出來要做,你覺得可能嗎?還特意約好了你……」說罷,歎了口氣,「恐怕她是故意的。」
林康夜一愣,道:「那她的意思是……」
「當然是……想做媒啦。」楚秋月盡量委婉的說,「所以我剛剛才說,如果你不小心些,還是每次我姐姐說什麼,你就一股腦相信,以後可就要一直對著我了,對著『凶神惡煞』的我。」
林康夜臉微微一紅,道:「我可沒有一股腦聽你堂姐的話,只是替你餞行是必要的啊……再說,不過是娶個河東獅,也沒什麼大礙……」
楚秋月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她也算是盡量溫和賢淑了,居然還被說成是河東獅,這林康夜,到底在想什麼啊?!
於是一笑道:「隨便你啦,不過我可不想嫁你。」
說罷,左看右看,道:「你說要帶我去哪兒?我可不識得什麼路。」
看了半天,身邊的人卻沒有回應,楚秋月一愣,扭頭看向林康夜,卻見林康夜沉著臉站在那兒,臉頰微微鼓起,那似乎是他每次生氣時都會有的標誌。
咦,林康夜生氣了?
楚秋月一愣,林康夜生什麼氣啊,她剛剛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麼?
再一想,她剛剛似乎說的,只有那句「隨便你啦,不過我可不想嫁你」吧?!
囧,這個小正太,該不會真的因為心靈受了楚流婉的傷害轉而喜歡上了自己吧?那也太囧了……
果然,一直沉著臉的林康夜道:「你為什麼不想嫁我?」
楚秋月「呃」了一聲,說:「也沒什麼什麼為什麼的……」
這段話極為繞口,也虧得她說得出來……
林康夜道:「總有個理由!」
楚秋月見他氣勢洶洶,心想,如果林康夜真的喜歡她,那她也太悲劇了吧,林康夜喜歡楚流婉的時候,那可是低聲下氣聞聲柔和的,哪像現在,變本加厲的對自己放臉色了……
楚秋月沉吟片刻說:「你真的想聽?」
林康夜點頭:「當然!」
「那好,我告訴你,因為你那時候把球踢我臉上還凶我!」楚秋月瞪大了眼睛,不急不緩的說。
「……」林康夜目瞪口呆的看著楚秋月。
楚秋月微微一笑:「怎麼樣,理由夠充分了吧?」
林康夜嚥了口口水,說:「可是,可是,那都是很早的事情了,你,你怎麼還記得……」
看著林康夜連話都說不清楚了,楚秋月忍俊不禁道:「我當然記得。我最記仇了。」
林康夜支支吾吾的不敢再說什麼,只是鬱悶到不行,看著他這個樣子,楚秋月心裡都快笑死了,但面上還是只隱隱帶著笑意。
其實吧,她說的,倒也不是全然是假話。
林康夜一開始給她的印象就不好,之後也沒好過,兩人一度交惡,後來逐漸改善,楚秋月也是抱著「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的心思而已,從來沒有往情情愛愛這個方面上去想。
在她眼中,林康夜不過是一個沒長大的小鬼而已,怎麼可能會想那麼多?
誰知道林康夜自己卻……
不過也真是小鬼,說喜歡或者不喜歡,還真容易……
小風波過去,林康夜也沒鬧騰了,只問:「你想去哪兒?是想繼續逛街呢,還是去踏青——這個我不大支持,我們兩人去踏青,恐怕不大好。」
「怎麼?」楚秋月愣了愣,「為什麼不大好?」
林康夜道:「唔,不瞞你說,我以前偶爾看見過有人在山林私密的地方,做些不乾不淨的事情……」
楚秋月睜大了眼睛,心想那些人可真奔放,不過也是了,雖說古代整體民風相對保守,可是越壓抑就越有人想反抗,所以反抗出來的人,就更加奔放……
楚秋月四處瞧了瞧,都是些逛過了的街景,不免有些膩味,於是道:「現在這時節,估計去的人也少了,而且大清早的,應該不會有什麼人。我們也別去太裡面了,就去外邊瞧瞧,好不?」
林康夜點了點頭:「嗯,好吧。」


第四十章 撞破了
有道是草樹知春不久歸,百般紅紫斗芳菲,這京城郊外我未曾來過,這一看卻不免驚歎。城外的景色,不像上次遊園會在御花園中看到的那樣那麼整齊,御花園的花,自然是美的,任何品種,都是精挑細選,都是許多人爭著打理,沒有一絲一毫僭越的地方。
可是這城外,滿是恣意開放的花朵,間隙處,雜草蓬生,卻反而多了一股子生機,紅紅綠綠,讓每個路過郊外的人都忍不住停馬駐足,下馬觀看。
驚蟄有三侯:一候桃始華;二候倉庚鳴;三候鷹化為鳩。
上次楚秋月去御花園,才剛剛驚蟄,那桃花雖綻放了,卻並不多麼熱烈,只是隱隱約約,含蓄的美,而此刻花都開的很艷了。這山中之地地勢較高,也正好算是趕上了花期,每一朵都開的那麼熱烈,那麼旺盛,萬紫千紅,深紅淺白的顏色,正如這晚春,乃是最後的歡愉了。
楚秋月大為感歎,幾乎睜不開眼,漫山遍野的粉色桃紅,以及身旁襯著的碧綠草樹,都讓人感覺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這是如何高級的園匠,也無法在御花園中打造出來的。
「上次我去遊園會,已經覺得宮中桃花很美了,現在一看,才知道什麼是真的美。」楚秋月道,「水禮城雖然四面環山,我卻不曾見過這樣景色,真不知道是為什麼。」
林康夜一笑:「你喜歡桃花?」
「啊,還好啦,只是這顏色很讓人挪不開眼。」楚秋月一笑,「相較之下,我更喜歡梅花。梅花總伴雪來,幽香陣陣,更讓人心底歡喜又敬佩。」
林康夜一點頭:「原來如此。那你一定喜歡洛城梅花啦?」
「我沒看過,也不知道。」楚秋月搖了搖頭,「不過素聞那裡很美就是了。」
「是啊,我去看過!」林康夜點頭,「是很好看。」
楚秋月一笑,並不接話。
雖說有下人在身邊沒什麼大礙,但是不管如何,兩人還是不敢走的太偏了,楚秋月欣賞著山中美景,走走停停,林康夜志不在此,兩個人又都不是什麼吟詩作對的好手,所以走的距離就逐漸大了起來。
大概也是記掛著開始楚秋月說的事情,林康夜總是看起來沒那麼高興,楚秋月微微一笑,自己走在前面,結果……
她聽見了奇怪的聲音。
其實說是奇怪,也不過是普通的一男一女的聊天聲而已,但是……!
那個女聲,分明是楚春月……
楚秋月心中一凜,循著聲音方向往那邊走了幾步,躲在一棵樹後,一邊想怎的自己最近一天到晚要偷聽,一邊悄無聲息的往外探了頭,就見果然有一男一女坐在那邊,男的是周子佳,女子就是一臉春意的楚春月……
楚春月耳邊簪著一小朵桃花,看起來不倫不類的,但是周子佳還說什麼果然是美人如花之類的,把楚春月誇得合不攏嘴,楚春月臉上微紅,帶著嬌笑,果然比這漫山遍野的春,還要春……
「還好,我有夜紫館,不然今天就要走了。」楚春月笑了笑,隨手又把耳邊的那朵桃花給摘了下來,放在手中輕輕撥弄著,柔聲道,「那我們可就見不著啦。」
周子佳一笑,道:「那也未必,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我也是可以去水禮城的。」
楚春月笑了笑,道:「不過,我這樣一番折騰,讓我那個鬼精的妹妹恐怕發現了什麼……哎,她也真是的,管東管西的,我娘都沒這麼喜歡管我呢!」
呸,那是娘不知道好不好!
楚秋月默默翻了個白眼,忽聽見身後有腳步聲,一回頭,果然見是林康夜和他兩個下人,楚秋月趕緊過去道:「林二公子,你現在先往東邊走兩百步,等一會兒,我,我一會兒就過去,有驚喜給你!」
林康夜莫名其妙:「啊?什麼驚喜?」
「哎呀,告訴你了那能叫驚喜嗎?」楚秋月對他擺了擺手,「快去快去!」
「……哦。」
林康夜眨了眨眼,算了下東西南北,然後就不明所以的帶著下人們往東邊走去了……
見林康夜走遠,楚秋月鬆了口氣,家醜不可外揚,還是先別讓林康夜看見的好。
把林康夜打發走後,楚秋月又躡手躡腳的回到了剛剛的地方。剛剛楚春月和周子佳的話題正好是楚秋月,也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麼,都笑成一團,楚秋月剛回到那棵樹後面,就聽見楚春月說:「……我估計呀,我那妹妹,恐怕也是對你有意思了……」
楚秋月差點笑出聲,她?對周子佳?
楚春月什麼腦子……
那周子佳對於自己的魅力似乎也挺有信心,笑了笑說:「你妹妹還小,不懂事的。」
楚春月說:「小也有小的好啊,誰知道你以後會不會改變?」
周子佳辦起臉來:「春月!」
周子佳就這麼直呼楚春月閨名兒,也真是夠可以了的,楚秋月暗暗歎氣,看來自己還是棋差一招,原以為楚春月已經和周子佳沒甚聯繫了,誰知道原來根本還是藕斷絲連……
楚秋月眼珠子轉了幾圈,橫豎沒想出什麼法子,現在如果貿然衝出去,搞不好還會被滅口……雖然這有些誇張了,但是周子佳在旁邊,他一慫恿,楚春月指不定做出什麼事情。
不過好歹,楚春月和周子佳似乎的確沒做什麼過分的事情,至於楚秋月看了這麼久,他們最多就是相視一笑啦,互相碰碰手臂啦,之類的。其餘沒什麼出格的地方。
楚秋月尋思,既然這樣,那就證明楚春月和周子佳好歹是按「半正常半不正常」的模式在交往的,如果是這樣,倒也沒什麼。反正吧,楚春月總是要嫁人的,你現在攔她,她以後也指不定碰上第二個第三個周子佳,根本防不勝防。
如果楚春月現在認定了周子佳的話,那回去楚秋月只需跟江倩倩說一聲,讓江倩倩來好好和楚春月談一談--
反正楚秋月也可以預想到結果,無非是楚春月說什麼也不肯和周子佳分開,還會怪自己多嘴,到時候江倩倩也應該不會狠下心來拆散他們……那之後,楚春月嫁給周子佳,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楚春月終於和他們一拍兩散,世界清靜了……
這樣,也不錯吧。
現在她怎樣也都因著春月是自己親姐姐的關係,束手束腳,以後楚春月如果嫁入周家,那恐怕楚春月就該危害周家了,自己這邊,反倒好過些。
楚秋月再瞧了一眼楚春月,搖了搖頭,轉身也往東邊走去了,路上她想到一個問題,剛剛她口口聲聲說要給林康夜一個驚喜,現在她給他什麼……
左瞧右瞧,楚秋月忽然想起自己似乎還把那塊玉牌子放在身上的,伸手一摸,果然還在。
楚秋月笑了笑,大步走去,就見林康夜果然還在那兒,見楚秋月來了,林康夜走過來兩步,道:「你可算來了,什麼驚喜?」
楚秋月把那玉牌子遞給林康夜:「喏,這牌子我一直放身上,現在還給你。」
林康夜更加莫名其妙:「這算什麼驚喜……」
「呃,就是說,你給我的東西,我還是蠻重視的。是吧?」楚秋月笑了笑,其實這牌子她只是今天收拾東西的時候,在考慮是要放在楚府還是還給林家兄弟還是帶走,思考中就被楚流婉叫出去了,順手又放入了身上。
不過這麼一通奉承,恐怕也算的上是驚喜了吧?
接過林康夜面無表情的接過牌子,臉色更加難看,楚秋月不解的看著他,半響,才聽見林康夜幾乎是憋出了一句話:「……這玉牌子,是我大哥給你的。」
……
……
楚秋月愣了愣,說:「呃,你們兄弟,分什麼彼此……」
林康夜氣鼓鼓的道:「當然還是分的!」
說罷,把那塊玉牌子隨手往腰間一放,沒好氣的說:「踏青也踏完了,你還想去哪兒?」
「沒什麼了。」楚秋月見林康夜黑乎乎的臉色,哪裡還有什麼心思去玩,尷尬笑著擺了擺手。
「唔,那我們回城中去吧,我讓人送你回去。」林康夜說。
楚秋月笑著點了點頭:「……嗯。」
此後一路無言,楚秋月回了楚府,就見楚流婉笑盈盈的看著她:「怎麼樣,林二公子帶你玩的還好吧?」
「還好。」楚秋月點了點頭,「我們去外邊玩了一下,結果看見了阿姐和周公子。」
「啊?」楚流婉一愣,原本還打算問楚秋月覺得林康夜如何,現在連忙問,「他們也在郊外?」
楚秋月點了點頭,歎了口氣:「倒也沒做什麼,就是兩人靠著說說話……我還是擔心啊,現在要去告訴娘。」
楚流婉一笑:「我以前勸過春月了,可惜她不聽我的話。」
見楚流婉還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楚秋月心裡倒也沒什麼高不高興,反正除了和楚春月不對盤,兩人都見不得對方好。上次楚流婉說那些話,也未必是真的想讓楚春月警惕,相反,可能更多的是想炫耀自己以前被周子佳追求過的事情,也委婉的告訴楚春月--他有什麼好?我不要的而已。
楚秋月也懶得再和楚流婉多說什麼,反正最後都是無意義的東西,所以乾脆還是去找了江倩倩,跟她說了今天的事情。
不過才開頭說:「我今天和林二公子去了郊外……」
江倩倩就很驚訝的說:「林二公子?驃安校尉的弟弟嗎?」
「嗯。」楚秋月點了點頭。
「你怎麼和他一起去郊外,就你們兩個?」江倩倩真是疑惑萬分,皺著眉頭看著楚秋月。
楚秋月趕緊解釋道:「不是啦,我和林二公子以前說過話,上次蹴鞠大賽他又不小心把球踢我臉上,娘你不記得了嗎?」
「這個我倒是記得。」江倩倩心疼的摸了摸楚秋月的腦袋,「你這孩子,也真是倒霉。」
楚秋月聳了聳肩:「所以啊,他後來也道歉過了,也算認識了。這次大堂姐特意讓他來和我見面,說是要送我,結果自己又走了。我只好和他先去了外邊隨意看看風景。」
江倩倩一愣,道:「怎會無端有事兒,你大堂姐恐怕是有意幫你張羅。」
說罷搖了搖頭:『只是林家,未免太……」
「娘,你不必擔心啦,我和林二公子沒什麼的,是大堂姐她多想了。」楚秋月安慰道。
江倩倩笑了笑:「你和他去了郊外,然後呢?」
「然後我看見了阿姐和周公子。」楚秋月老老實實的道,「他們兩人言行之中,頗為親密,看來相交已久。」
江倩倩大為驚訝:「什麼?怎會如此……」
「是啊,我也很驚訝,然後趕緊讓林二公子先走了,沒叫他看到這一幕。」楚秋月歎了口氣,「也不知道阿姐想什麼,明明大堂姐都告訴她了周公子的種種劣行,她還是和周公子有所牽連。」
江倩倩大搖其頭:「這樣可不行。那恐怕春月所說為了夜紫館留在京城,其中也另有原因了。」
說罷,道:「他們……可沒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那倒是沒有的。」楚秋月趕緊擺手。
江倩倩微微鬆了口氣,道:「等一會兒春月回來,我定要好好說她一頓。」
「嗯,不過阿姐性子固執娘你也是知道的,我就怕她不肯聽。」楚秋月小心的看著江倩倩的臉色,想知道她態度是不是非常堅決。
江倩倩歎氣:「這種事情,就算她固執,也不得不答應了。」
楚秋月點了點頭,不再說話,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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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4:10 PM
第四十一章 春月出
傍晚時分,楚春月依舊是滿臉紅潤的回來了,她一回來,便被江倩倩叫進了房間,楚春月有些不解,還看了看楚秋月,楚秋月只裝作不知道。
沒多久,就聽見江倩倩房間裡傳來楚春月大呼小叫的聲音。
楚連平也聽見了,皺著眉頭道:「怎麼回事?」
楚秋月不敢說什麼,只道:「爹,我去看看。」
說罷,趕緊一溜從前廳跑到江倩倩房門口,敲了敲門,那裡面叫聲稍歇,沒一會兒傳來江倩倩的聲音:「誰?」
「娘,是我。」楚秋月道。
「嗯,進來吧。」江倩倩道。
楚秋月趕緊進去了,就見楚春月正一臉不高興的坐在椅子上,江倩倩坐在一旁,臉色甚是難看,表情甚為疲憊。
見楚秋月來了,楚春月立馬到:「秋月,你怎麼忽然告訴娘了!」
「阿姐,你還好意思說我,你不是自己答應過我不再和周公子有什麼牽扯了嗎?我今天無意中看見了你和他在郊外在一起,說著不合乎禮儀的話,還扯到了我,胡亂往我身上加罪名,我那時候便說過,如果你再和周公子往來,我是必然要告訴娘的,難道我沒這麼做嗎?」
楚秋月曉得對楚春月這種人可不能來軟的,她這種人,就是吃硬不吃軟,你越好言相勸,她越是不聽,你連打帶罵,她還會稍微怕一點。
果然,楚春月登時沒了開始的那種趾高氣昂的態度了,只說:「……哼!」
「娘,阿姐說了什麼?你臉色怎的這麼難看?」楚秋月看了眼江倩倩,道,「我要不要去把爹請來?」
楚秋月這麼一說,楚春月就有些怕了,雖說管楚春月楚秋月事情的,比較多的是江倩倩,可是江倩倩畢竟是慈母型的,只有知道好歹的人,才曉得該尊敬她,像楚春月就敢對江倩倩大呼小叫。但楚連平常常板著臉,又是男人,楚春月自然怕他多些。
「這事情,現在還不需要告訴爹,」楚春月趕緊道,「我只是告訴娘,我非周公子不嫁!現在在我心裡,他就已經是我命中注定的良人了,如果娘硬要分開我們,那我們寧死也不屈。」
楚秋月好笑道:「阿姐,你寧死也不屈,可知對方真的也如何嗎?你心中是他,為了他什麼也可以拋下,不管不顧,蒙蔽了雙眼和心,但是對方呢?周公子家有妻妾成群,還有生意,還有家人,你覺得他可能為了你,好端端的放棄這大好年華,去尋死嗎?」
她問的可是一針見血,但楚春月只冷笑道:「秋月,你還是小毛孩兒,你怎麼會懂?真愛的力量,是無窮的!」
得了,又是真愛……
楚秋月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回過頭對江倩倩道:「那好,既然如此,娘,你就也別攔著阿姐吧。」
聽著楚秋月的話,江倩倩真是莫名其妙,不明白楚秋月怎麼忽然這麼說。
而楚春月則是沾沾自喜,心想果然自己魅力無窮,連這麼死板的妹妹都可以頃刻說動她。
楚秋月笑了笑說:「不過呢,這事還是要告訴爹--阿姐,你今年就及笄了吧?既然你和周公子相愛,就叫他明媒正娶,八抬大轎迎你入周家的門吧。你說的甚麼真愛的,我的確不懂,但是我起碼曉得,名分,是非常需要的。」
楚春月一愣,說:「這,這倒也沒錯……」
然後點點頭:「好,我原本也有這個打算,只是子佳……周公子說了,他現在家中有正妻,我如果進去,只能做妾,未免對我太不公平。他說要我等等,等他羽翼豐滿,就直接讓我從正門入,成為周家大少奶奶!」
這台詞,真熟悉啊!
楚秋月在心中默默感歎,難道楚春月不曉得,所有男人都是這麼對小三/二奶說的嗎?
楚春月不是號稱要男女平等,一心一意嗎?
那她怎麼還會讓信周子佳,還說什麼命定的良人……這腦回咋長的啊,神邏輯。
楚秋月在這邊默默吐槽,江倩倩已經開口:「這種事情可難說了,我是不大清楚京城中的盤根錯節的關係,但是周公子要休妻,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怎麼不可能?」楚春月一笑,看著江倩倩,「娘,不瞞你說,這個世界上,是有很多很多奇跡的,我本身,也是一個奇跡。」
楚春月的指的自然是她穿越的事情。
楚秋月微微撇頭:對,您真是個奇跡……
楚秋月道:「要不這樣吧,既然阿姐對周公子這麼有信心,那就先當妾吧。反正也沒什麼區別,以後他若真休妻,再扶你為大就是。現在你橫豎都是要和周公子在一起的,今天是讓我看見了,那也沒什麼,如果以後被別人看見,傳出去,算什麼?但若是行了大禮,那就沒事了。」
「呃,也對。」楚春月猶豫片刻,一笑,「當局者迷,秋月,我覺得你說的不錯。」
江倩倩有些擔憂的看著楚春月,一時拿不定主意,其實秋月說的倒也沒錯,是可以讓春月先嫁給周子佳,那怎樣也比現在母女在這裡吵架來得好。何況女大不中留,既然如此,那就……
歎了口氣,江倩倩道:「好吧,周家也算大家,只是你做妾,未免有些委屈。若你真的認為,周公子會為了你休了髮妻,那……那你便嫁吧。只是,你若嫁人,那便是周家的人了,以後有天大的委屈,爹和娘也不會、也不能為你做主了。」
楚春月一笑,自信滿滿:「我能受什麼委屈?何況,天大的委屈,也有周公子替我扛著呢。」
江倩倩微微歎氣,不再說話。
這事情也算是定下來了,江倩倩叫來楚連平,跟他說了楚春月的事情,其中彎彎折折,自是沒有多提,反正說了,也無非是一場不能改變楚春月想法的爭吵而已。她只說楚春月和周子佳相互中意,周子佳恐怕不日就要來提親,問楚連平的想法。
楚連平一皺眉頭,道:「那周公子名聲不好,難道不是上次我們在大廳中親耳聽見的嗎?」
「可春月自己不也是親耳聽見了?」江倩倩歎了口氣,「可她還是喜歡,有什麼辦法?何況春月這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性子多麼頑劣啊,恐怕如果我們真的不肯答應,她也不知道會做什麼事情出來。開始我勸她,她還說什麼寧死不屈!」
「豈有此理!」楚連平皺眉,「那你就慣著她?」
「什麼慣著她,無非是也無力了。」江倩倩搖了搖頭,「春月這孩子,打從開始就不對勁了,現在她橫豎是要嫁人,女子出嫁,那便是客啦。我瞧他喜歡周公子的緊,也說周公子不對對她不好,既然如此,幹什麼不讓她出嫁呢?」
楚連平歎了口氣:「這倒也是。」說罷微微歎氣,「哎,春月真是太不讓人省心了。」
江倩倩搖了搖頭頭,不再說什麼。
楚春月第二日就跟周子佳說這件事情,周子佳先是吃驚,而後高興起來,道:「那當然好啦,我現在就回去準備,不日下聘!」
楚春月見周子佳這急急忙忙的樣子,不免心中一笑,想,看他這麼想娶我,就可以知道他多喜歡我了,我還怕以後受什麼委屈?呵,不過是娘和秋月杞人憂天罷了!
而且,原本納妾而已,哪裡需要什麼文定啊,完聘啊這些亂七八糟的手續的,這都是娶妻的時候才需要的,周子佳卻主動提出要用娶妻的方式來把楚春月迎進門,這真是讓楚春月心中吃了蜜糖一般的甜,回家也向其他人大肆宣揚。
不過這也的確好歹是讓楚連平和江倩倩放了些心,畢竟女兒如果可憐兮兮的久進了別人家的門,那也委實叫人不忍。
因著兩人要成親之事,他們要回水利成的事情,又耽擱了下來。
楚連汀和何相思他們知道楚春月要嫁給周子佳之時,也是非常驚訝的,但是見楚連平和江倩倩也都沒說什麼,所以也不好多說,只說希望楚春月在周家可以過得好,又說只要兩人真的是相互喜歡,倒也沒什麼。
楚流婉和楚流霜則是笑呵呵的,一個是覺得同為穿越者,楚春月太蠢了,另一個楚流霜只是覺得,這大堂姐未免太奇怪了,周子佳這樣的人,她還肯去巴巴的當妾啊?真是丟死人啦!
沒幾日,周家果然送來聘禮,便是文定。
下聘當由媒人與男家雙親或其親戚,一起來女方家,只是那日來的,卻不是周子佳雙親,而是周子佳的舅舅和舅媽,看起來就大重視,楚秋月估計,如果不是挨著楚連汀的面子,恐怕舅舅舅媽都不會來呢,來的搞不好是不知道哪裡招來的遠房親戚。
聘禮依著送了,分別是用金字甲庚別在之上的紅綢、金簪、金戒指、金耳環、羊、豬、禮燭、禮香禮炮、禮餅、取意連生貴子的連招花盆、意多子的石榴花等,但是那些東西看起來都不大好,只是非常普通的貨色,楚連平他們也沒怎麼計較,反正只是一個禮數。
何況這種事情,恐怕也的確不是周子佳能夠做主的,一切還得看周老爺子的意思。
納個妾而已,還要用正妻的禮儀,也難過周老爺子給的聘禮不上心了。
這聘禮楚家受了大部分,按著規矩備了12件回贈。禮餅則留下,分贈親戚朋友,作為訂婚通知,此叫「分餅」。
也就相當於現代的結婚請柬吧,接到了的人,都要送禮的。
之後又是納彩、納幣,也就是完聘。
周家婚書、聘金、幣帛、首飾等物,署「納幣之敬」送往楚府,本來楚府中人以為,因著文定時,並沒有什麼太好的瓶裡,所以這回會好些,可是誰知道,送來的可都不是什麼真的好貨色,雖然看起來是挺多,但是都是些次品。
周家是官宦人家,聘禮中必不可少的有了「珠翠特髻、珠翠團冠、四時冠花、珠翠排環「等首飾,但那些東西,呵,簡直還不如何相思她們平日裡帶的好看。
大家當初文定時忍忍也就過了,可這次可不是這麼回事。
上次楚連汀也問過了周家老爺子,周家老爺子甚至只是知道周子佳要納妾,還是楚連汀跟他說起,周老爺子才說:「啊?他這回納的妾是令弟的大女兒?」
一問之下才知,原來周子佳納妾太多,而且每次花樣百出,周老爺子以前還要管管,抓著周子佳罵幾頓,可是見周子佳除了女色方面,其他也做的挺好,心想誰沒個缺點愛好呢,也就懶得管了,只要他把正事打理好,也就懶得說他什麼。
所以,一切事情,都是由周子佳自己打點的。
由此可見,並非是周家對楚春月不上心,而是周子佳自己不上心!
楚春月自然是千不信萬不信的,可是她文定之後,男女雙方就不能見面,她每天只能被關在楚府,又不能去找周子佳詢問,只好勸自己,何必管這些虛禮?看周子佳下聘下的這麼急匆匆的,恐怕也的確很難弄到好的東西,哎,也不能怪他!
這麼一想,楚春月自己也就釋然了,繼續喜滋滋的等待。
楚府隨著聘禮的輕重而回報之後,便要送完聘禮物。
這禮物由媒人等作陪,送往了楚府。
這回聘禮隆重了些,其次序是:吹班、禮帖、婚書、聘金、大餅、冰糖冬爪、桔餅、柿粿、福丸(龍眼干)、豬腳、麵線、糖果、閹雞兩隻、母鴨兩隻、大燭一對或數對、禮香兩束、新婦用禮服、手環、金戒指等。
聘禮至,楚府按著規矩燒香鳴炮,奉告神明祖宗,歡宴周家送禮人。以坤書交付媒妁。楚府概按其品種領受一部分或原封壁回,如福丸、閹雞、母鴨,均屬男家福分,應退回。豬腳僅取其肉,豬腳骨應退還。而以新郎禮服、衣帽鞋襪、鍾繡之類為回禮。
這其中太過麻煩,楚秋月年紀也小,沒怎麼在意,就看著大人們忙來忙去。
聘禮品物均記於紅紙禮帖,它的稱呼宜雙忌一,又多用喜、成、雙等吉祥文字。
楚秋月瞄過一眼婚書,大致是:謹具婚書成通、啟書成封、聘金雙封、盒儀成封、訓儀成封、錦麟成楹、壽帕雙福、色仙成端、金豬成首、喜羊成只、糖屏八拾、福丸滿百、夢糖成盒、龍燭雙輝……
等處理完這一切,就是男家擇定結婚佳期的時候了,俗稱「送日頭」或稱「提日」。
周家用紅箋書寫周子佳和楚春月的生庚,此稱為請期禮書,由媒人攜往楚家,和江倩倩何相思她們一起商量迎娶的日期。經她們復書同意,周家並以禮書、禮燭、禮炮等送了過來,楚府這時候就以禮餅分贈親朋,告訴于歸日期。
時間是定在下月的,聽起來有點久,可事實根本不久了。
現在原本就已經是月末,原本男方要準備、要告訴親朋、要大點家中、還要準備新房,女方也要準備嫁妝,原本起碼也該要一個月了。
和周家派來的媒人討論時間的時候,那媒人估計是受了周子佳的指使,一個勁兒的說越早越好,根據兩人八字,算出好幾個時間,那媒人一下子就挑中了這最早的一個。
剛好楚春月也一門心思想要快點嫁過去,她可好久沒看見周子佳了,心中難耐,所以江倩倩雖覺倉促,也答應了,至於何相思,她一個外人,能說什麼?也只是點頭而已。
時間一晃便到了成親前夜,江倩倩心中究竟還是有些不捨的,把楚春月拉近房間,還叫來了楚秋月,母女三個坐在房間裡,心中各是滿懷心思。
江倩倩生養楚春月十五年,眼見這女兒初及笄便要嫁人,真是感慨萬千。原本楚春月一個那麼乖巧的女孩子,無端卻變得越來越瘋癲,不過她始終沒變就是一心想要嫁給比較富足的人--雖說她現在還多了一點,就是時不時說什麼真愛的……
楚春月倒是想,現在她既然都要嫁人了,那也沒必要再理會這兩個有些古板迂腐的母親和妹妹了,現在不管她們說什麼,都應著就是,反正橫豎以後她們不會再管自己了。
楚秋月托腮四望,心中曉得現在應該是離別道別的時候啦,可是她能和楚春月說什麼?
和楚春月的離別,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經發生過了。
現在對著這個一點不討人喜歡,甚至讓人生厭的冒牌貨兒,楚秋月只是想,希望楚春月好歹過去之後,能過得好些吧。畢竟也是原本楚春月的身體。
而且楚春月在周家過的好些,也就意味著她不會再回頭騷擾楚家人,怕就怕她嫁過去之後還是惹事,那時候,江倩倩雖然說是說不會再管她,可是誰知道呢?
江倩倩語重心長的對楚春月說:「春月,明日你就該嫁入周家了,我很是擔心你。你在家中,性子就一直不大好,我們是你的親人,又念著你年紀小,總是可以忍讓你的,但是到了周家,那可就不同啦。」
楚春月笑了笑,說:「我曉得的。」
心中暗笑:呵,她性子不好?拜託!她性子明明很好,只是她們沒看到她的好而已……

第四十二章 婚禮亂
江倩倩見她點頭,一笑道:「我其實也曉得,你這時候,或許是聽不進去的,可是你要知道,周公子妻妾成群,總不是人人都好心的。你這次以正妻之禮進門,讓多少妾眼紅也就不說了,但是他那個金家正妻,恐怕從此也會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
楚春月和楚秋月都是一愣,她們之前可都沒想到這個。
楚秋月不禁暗暗佩服江倩倩,看來江倩倩雖然性子柔和,但看事情還是非常明白的嘛。
「娘也不是教你和別人鬥什麼,只是你務必小心,性子也要收斂。周公子喜歡你,我也是曉得的,但是他喜歡你,卻未必能事事保護你。」江倩倩歎了口氣,「我和你爹之間再無旁人,所以相處也容易許多,但是你和周公子不同,且不論他的身份,他周圍其他女人,可是非常重要的問題。」
楚春月「嗯」了一聲,道:「娘,我曉得了……您別擔心。」
然後微微一笑,自信道:「不瞞娘您說,其實我也知道啦,反正總會有阻礙的,不然故事怎麼發展?平平淡淡,難道要我種田?呵,我才不樂意呢。」
江倩倩:「?」
楚秋月:「……」
看來這個楚春月,是反正要離開了,所以在前一個晚上乾脆亂說話是吧……
楚秋月正經無言,也不說什麼,只和江倩倩一起裝作沒聽懂的樣子。
楚春月見兩人迷惑的樣子,微微一笑,道:「好啦,娘,秋月,總之你們放心,不會有人欺負我的,最多我欺負別人。」
「那也不好,須知樹大招風,何況你娘家也沒甚勢力,雖說你叔叔嬸嬸頗有地位,可畢竟也不是直接的關係。」江倩倩勸道,「你切記,不要太掉以輕心,也不要欺負別人。」
「嗯,我知道我知道。」楚春月只點頭。
楚春月看了看楚秋月,道:「秋月,以後,我們就不能常見面了。一開始我怨你把這事情告訴給娘,現在倒也慶幸,一開始那樣,沒什麼標準的名分,也的確不對。」
楚秋月笑了笑,道:「阿姐不怪我就好。阿姐嫁入周家後,便是周家人啦……哎。」
楚春月一笑,道:「你歎什麼氣?反正你以後也會找到如意良人的。」
雖然肯定沒她的那麼好。
楚秋月一笑,不再說話。
見道別道完了,江倩倩一笑,對楚秋月說:「秋月,你先出去,我還有事同你阿姐說,是你不能聽的那種。」
楚秋月一愣,點了點頭,大概猜到兩人是要說什麼——一般來說,結婚前,母親似乎都會告訴女兒一些洞房花燭夜需要注意的事項……所以,還是挺私密的。楚秋月當然不能聽了。
於是一笑,走了出去。
這夜楚秋月心中平平,無甚想法,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第二天早早便被叫起,要食「姊妹桌」,即惜別宴,整個楚府的人包括白悠悠都來了。
吃了幾口飯,楚連平告誡楚春月:「勤謹小心,早晚聽舅姑、丈夫言語」;江倩倩告誡楚春月:「必敬必戒,三從四德。」
這其實都是套話了,真正要說的,昨晚他們已經說過了。
同時,楚府外鑼鼓震天,吹吹打打,便是周子佳帶著媒人及親朋六人作迎親客而來,吃了「雞蛋湯」,楚府便鳴炮表示已經準備好了,周子佳便在門口等候著。
楚春月雖然恨不得立刻飛去花轎之上,卻還是按著規矩作出依依不捨的樣子,媒人上前催促,讓她上交,她才叩拜祖先,叩別了父母舅嬸,作別姐妹兄弟,由媒人牽引著去了新郎身邊,跟著新郎由西階步出。
跟著周子佳一起來的一個看起來歲數很大的女子,作為「好命人」扶持楚春月上了花轎。
才上花轎,便聽得裡面依稀傳來楚春月的哭聲,這便是俗稱的「哭好命」,以示好命。
楚春月既已被接走,那便是已經嫁女了,江倩倩和楚連平久久的看著那喧鬧的隊伍遠去,一時間,都是感慨萬千。
楚春月坐在花轎裡,心中滿是歡喜,真想偷偷探個頭出去看看外邊坐在大馬上的周子佳。剛剛周子佳牽引著自己出了楚府的時候,他的手緊握著自己的手,實在溫暖至極。
花轎行了一段路,楚春月放下了手中的紙扇,這俗稱「放扇」、「送扇」,以示嫁出臨別紀念,也有以此表示拋棄不好「性」癖,以求和順。
楚春月心中好笑,她事事都做得好,哪有什麼需要放下的?
想了想,又偷偷拾了起來,但是過了一下子,又覺得被人看見不大好,所以又放了下去……折騰了一路。
外邊聲響很大,這讓楚春月很是滿意,覺得算是周子佳一片心意,靠在花轎中,一路顛簸,楚春月卻又開始有些茫然了--是不是太快了?
還沒有遇見男二號,還沒有被爭搶,她就忽然嫁給了一個男人……
真是奇怪,她來之後,所作唯一可以算的上穿越女該做的事情,似乎只有開了一家夜紫館,發明了乾淨褲而已。
不過……橫豎這事情不會這麼快完,她總會有機會碰上男二號的,現在是好事的日子,不要想這麼多吧。
楚春月理了理思緒,過了一會兒,轎子微微頓住,大概是到了周家,只聽得外面一些細細聲響,楚春月不明所以,又不好探頭去看去詢問,只焦急的在轎子中等待,沒一會兒,楚春月感覺到了自己的轎子掉了個頭,又開始走,雖然鑼鼓聲還是有的,可是卻小了很多。
心中大震,楚春月趕緊偷偷挑起轎子旁邊的一個小簾子,露出了一隻眼睛往外看,卻見自己這轎子,居然從側門入了!
楚春月心中大為生氣,心說從側門入?那不是標準小妾了嗎?!周子佳當初可是口口聲聲說要讓自己從正門入的!
當下也不管什麼禮數什麼的了,掀了紅蓋頭,對著外面大喊:「停!」
抬轎的前兩個轎夫也算是身經百戰,抬轎無數次了,還是第一次碰見有新娘自己探頭出來喊停的,嚇了一跳,還果然真的停住了腳步,而後面兩個轎夫被鑼鼓聲籠了耳朵,沒聽見楚春月的叫喊,依舊是往前走,這一來二去,那轎子彭的一下就翻了,楚春月尖叫一聲,只感覺身子往右邊傾了過去。
一切只在一瞬間啊一瞬間……
楚春月的腦子一下子挨著了地上,極響一聲,讓周圍所有敲鑼打鼓的人都驚得嚇了一跳,那幾個轎夫也曉得闖下大禍,都面面相覷,站在原地不敢動,一時間竟沒人敢去扶楚春月。
在前面的周子佳原本正坐在馬上悠哉悠哉的駕駛著馬匹,聽見後面的聲音,也連忙回頭,就見那轎子整個的翻倒了,外面的簾子自然也是掀開了,就可以直接看見楚春月整個人歪著倒在地上,頭挨著地,眼睛睜得渾圓,不曉得是不是摔傻了。
這路邊周圍圍觀的人可多了,這麼一鬧騰,所有人都哄然大笑,又驚訝又好笑,周子佳大感臉上無光,趕緊下了馬,訓斥幾個轎夫:「還不去扶姨娘起來?!」
楚春月痛的頭都快爆炸了,就感覺幾個轎夫來扶起自己,一聽到那個「姨娘」,也不知道憑空哪裡來的力氣,推開了幾個轎夫,自己爬了起來,指著周子佳的鼻子大喊:「周子佳!你欺人太甚!」
周子佳見楚春月忽然生龍活虎起來,還對自己又吼又叫,還直呼他的名字,也夠氣的了--你說要是楚春月在私底下這樣,周子佳好歹也可以忍一忍,現在大婚之日,當著這麼多路人下人親友的面,成何體統?他還要不要做人了?!
於是也怒道:「春月!你這是做什麼,快回轎子裡去!讓別人看笑話嗎?而且你直呼我名,未免太僭越了。」
「僭越,我僭越?」楚春月冷笑了幾聲,感覺頭上有點兒暈,摀住腦袋,道,「我看我不是僭越,我是犯賤!」
「你,你這是說什麼,怎麼這般口無遮攔?!」周子佳大驚,以前和楚春月見面,兩個人都是你儂我儂的,甜言蜜語說也說不盡,更別提會這樣爭吵了,是以周子佳根本不知道楚春月居然還有這樣一面,嚇得嘴巴也合不攏了。
楚春月道:「若不是我犯賤,我幹嘛好好的來當你的妾,還聽你那些鬼話?!你說過,一定讓我從正門入,也說過,以後周家下人,見了我,一律得喊我『夫人』,現在呢?!你讓我從偏門入,還叫我『姨娘』?!周子佳,你是不是人啊你,你就這樣欺騙我?!」
她不等周子佳說話,自己越說越委屈了,道:「嗚嗚嗚,我命怎的這麼苦……」
原本她就覺得奇怪了,她的生活也不怎麼種田啊,怎麼感情就這麼溫馨順利,原來那不過是鞭子之前的蜜糖,現在劇情才開始進入……
周子佳見她哭哭啼啼的,更是無語又不耐煩,道:「你哭什麼?先入轎,我一會兒跟你解釋。」
楚春月抹了抹淚,抬起頭,凜然道:「好,我再信你一次……周子佳,你不要讓我失望,你不要欺騙我……」
周子佳見楚春月莫名其妙的哭了起來,又莫名其妙的凜然起來,真是無數個問好在腦邊轉圈,但見她不鬧了,那就再好不過,於是連忙點頭:「當然。」
轎子已被扶起,楚春月拎著紅蓋頭進了花轎,在轎中自己戴好了,又想,她如此這般,真是太辛酸了……只希望,周子佳千萬別辜負她……別逼她恨他!那樣的話,可就真的是虐戀情深了……
不知怎的,楚春月還有點小期待……
那轎子終究是從側門入了,媒人扶她的時候,喊的也是姨娘,但是楚春月都忍了下來,好歹,周子佳還要和她拜天地,這就比其他小妾高出一截了。
楚春月沒多久就感覺到轎子停了下來,周子佳佇立於轎前,把手伸出,拱手延請楚春月出來。楚春月把手放在周子佳手上,微微掐了他一下,對於楚春月來說,這也算是情趣吧,可是對周子佳來說,則是楚春月無理取鬧的更一種表現。
隨著周子佳到了香案前,外邊開始奏樂鳴炮,楚春月隱約可以感覺到,這裡,居然沒有高堂,也就是周子佳的父母。
本來,因為自己是妾,所以楚家的楚連平和江倩倩才沒有來,但是周子佳的父親和母親怎麼也沒人?楚春月滿腹心事,但還是跟著周子佳向神位和祖宗牌位進了香燭,又跪著明燭,燃香,上香,俯伏,最後是平身復位。
接著,對著牌位跪下,叩首,再叩首,三叩首,興。
終於到了傳統的「三拜」,楚春月按著媒人所喊的一一行動:一拜天地,二拜雙親,夫妻相拜!~
最後便聽見「引進洞房」。拜堂儀式到此結束。
楚春月被引著往外面走,曲曲折折,也不曉得是哪裡,只聽得原本自己拜堂的廳子裡歡聲笑語,不免有些妒忌,古代女子也忒可憐了,明明是屬於她自己的盛宴,卻是別人的歡愉。
而她,還要一個人孤零零的在新房裡守著,實在可憐。
楚春月一到了新房,就煩躁的把蓋頭揭開了,四處打量著這個新房,這以後可是要給她自己住的呢。
打量了一會兒,楚春月見這房間平平無奇,算不得特別好,卻也不錯了,和自己以前住的房間相差無幾,就是大了一些,看來……嗯,也算好的吧。
反正以後她住在這裡,也可以逐一添置物品。
過了一會兒,就有聽見有笑聲逐漸接近,楚春月曉得是鬧洞房的人來,心說一定要讓周子佳的朋友們曉得自己的好,於是立馬把蓋頭又覆在了頭上,正襟危坐,只等著他們來。
果然,就聽見周子佳帶著幾個朋友進了新房,那些人嘻嘻笑笑,周子佳則是帶醉爽朗而笑,畢竟新婚之日,雖然有那段非常不愉快的小插曲,但也還是讓人開心的。
那幾個人以及一個媒人都進來了,見楚春月坐在床沿邊,都嬉笑道:「周兄好福氣,新娘子端莊的很,身型也是妙曼。」
鬧洞房便是如此了,要以幽默滑稽的語言來調侃,新娘新郎越是尷尬,鬧客越是開心。
楚春月心中高興,心想,還算他的這些朋友們識貨。
周子佳一笑,道:「好福氣,當然是好福氣啦,哈哈哈。」
又有人道:「素聞這新娘子很是有手段,一家夜紫館開的很好,我家中幾個娘子,可都非常喜歡呢。真是才貌雙全啊,才貌雙全!」
其實他們誇楚春月的夜紫館,主要是因為對楚春月不大瞭解,也不知道可以誇她什麼,夜紫館比較有名,故而紛紛說夜紫館之事,但恰好又說到了楚春月的心坎上。
楚春月柔聲一笑,道:「多謝幾位誇獎。小女不才,不過是隨便試試而已。」
其他人一陣大笑,喝了甜茶,又開始吟詩作對,這詩詞對子都是喜慶的很的,兼而有些鬧新房之意,是以大多如果嚴肅劃分,簡直可以劃分成為「淫詞艷曲」了,但周子佳和這群狐朋狗友是鬧慣了的,也不阻止他們,只樂呵呵的看著,心中還想,也許可以藉機讓楚春月曉得自己的習性,別再亂鬧騰了。
只見楚春月只是聽著,一語不發,大家都當新娘子害羞,紛紛大笑起來,誰能猜到,其實楚春月現在可是想要一鳴驚人,是以,趁著大家稍微休息的中途,楚春月站起來道:「大家好興致,那我,也來作一首詞,讓大家笑話了。」
也是頭一回看見有新娘自己作詩詞回報鬧洞房的人的,大家一笑,紛紛表示很感興趣,道:「好好好,當然好!」
楚春月柔聲一笑,道:「
五月端午是我生辰到,
身穿著一領綠羅襖,
小腳裹得尖尖翹,
解開香羅帶,
剝得赤條條,
插上一根梢兒也,
把奴渾身上下來咬。」
楚春月說的這個,可是比任何人說的都要「淫詞艷曲」了,其實周子佳的狐朋狗友們,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沒聽過,還是為了楚春月,所以才有所收斂,誰知道新娘子比他們想像的豪放一千倍,居然自己就說這些了。
一時間,滿室皆是靜默。
周子佳也是一頭冷汗,好端端的,怎麼她就說了這樣的東西出來?!他以後在朋友面前,臉往哪兒擱啊?!
見大家都安靜了,楚春月知道自己想要的效果達到了,又是一笑,道:「這是說粽子噠~哈哈哈。」
哈哈哈,有什麼好哈哈哈的……
周子佳心中更是有氣,只能勉強道:「呵呵,春月她就是喜歡胡鬧。」
其他人也回神過來,紛紛說楚春月有趣,當然,心中還是有些餘震的……
楚春月隔著一個蓋頭,看不清外面那些人臉上的臉色,只憑著他們說的話來判斷,更覺得自己了不起。
鬧完洞房,那些人紛紛散去,周子佳默默揭開楚春月的蓋頭,然後迫不及待的從衣袖中掏出「喜帕」,這喜帕是拿來驗證新娘子是否是初次的。
兩人一時間,也忘記開始的不愉快了,一室旖旎,自不必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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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4:13 PM
第四十三章消寒圖
楚春月出嫁沒多久,楚家人便趕回了水禮城,原本新婚三日後,新娘子是需要和新郎官一起回門的,但是那日只有一個周家下人趕來,說是楚春月身體抱恙,所以就不來了。
江倩倩和楚連平也有些生氣,知道這三天而已,楚春月身體能多抱恙?無非是不想來罷了,但既然女兒嫁出去了,那又還有什麼好說呢?當下無奈的開始準備了一番,回了水禮城。
這一路勞苦奔波自不用說,等回來闊別半年多的的楚家時,楚秋月望著那熟悉的雕樑畫棟,心中真是感慨萬千。
從北邊回到了這山水環繞的小城,楚秋月心中卻是非常高興的,說到底,人都是思鄉的,雖然家人都在身邊,但還是住慣了的地方最讓人心安啊。
離開的時候,一切都似乎剛剛起步,自己的好姐姐成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穿越者,回來時,那個穿越者已經留在了京城,開著店,嫁給了一個花花公子做妾。
小綠也無端被人穿越,神經兮兮,然後死於林公子鐵蹄之下。
自己和林康夜,也算熟悉了,兩人由一開始的相互討厭到熟悉,林康夜居然還喜歡上了她。
……
這一切,也不過是半年的光景而已。
真是世事無常啊……
一家人回了楚家,王婆她們都守著呢,見老爺夫人二小姐大公子都回來了,也不免是開心萬分,見楚春月不見了,還忍不住楚春月去哪兒了,江倩倩一笑,把楚春月嫁給周公子的事情說了,王婆她們自然也是大為驚訝,但他們不知道其中彎彎道道,只知道周家是個不錯的家庭,又是京城中的,所以都為楚春月感到高興。
江倩倩笑了笑,好還是不好,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誰知道呢?
回了楚家,一番打點之後,大家也都累了,先好生睡了一覺,第二日起來,楚秋月還有些恍惚,險些走錯了路,原本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小綠也不見了,現在伺候她的丫鬟是小竹,本來小竹是該陪嫁過去的,但是楚春月說不需要,小竹自己也想回水禮城,所以乾脆就讓小竹服飾楚秋月了。
小竹雖然與楚秋月關係不像和小綠那麼好,但是辦事都比小綠穩妥,楚秋月也沒什麼異議。
楚家絕對不如楚府那麼豪華,也沒有那麼多可以隨意取暖又熏香的香球,但睡在那下人準備好了的暖被中,聞著輕微的來自太陽的焦味,看著家中熟悉的一草一木,感覺卻好多了。
楚潮生則開始苦讀,卻也並不只是苦讀,究竟是閱歷的關係,所以楚潮生常常去外邊遊歷,而且有時候,居然還會收到來自司馬家的修書。
自楚潮生落榜後,司馬家果然如約說要等楚潮生三年,其實等不等什麼的,也是說的好聽,楚潮生被聖上賞識,自然是名聲大振,三年後總有成就,未必司馬荷就吃虧了。
而且司馬荷與楚潮生也開始有了書信往來,兩人並不鴻雁傳情,卻只是談詩論畫,司馬荷這樣自幼跟女先生唸書的大家閨秀,雖不如楚流婉之類的那麼厲害,但基礎知識課比她強。
兩人一開始只是說詩詞,並不談其他,後來偶爾也會帶著說一點最近見聞,楚潮生對司馬荷也日漸有所好感。楚秋月因著上次驚蟄遊園會之事,對司馬荷也稍有瞭解,曉得她是知書達理的女子,雖有心思,卻亦有才情,而且絕非楚流婉楚春月之流,也不像她妹妹司馬蓮那麼張揚,因此覺得倒也不錯。
回了楚家沒多久,一切剛剛步入軌道,隔壁蔣家就傳來喪訊。
原來是那個蔣小強,在家一天到晚修生養息,終於是休息的稍微好了一些,又有些躁動寂寞了,忍受不了外面的的花花世界了,終於尋著一個契機,跑了出去,趁著無人發現,偷偷順著一根繩子,跳下了山崖。
他還留下一封信,說是自己要去找秘籍了,修煉半年後必然回來。
可是他不曉得,那根長在懸崖上的蔓籐,看起來牢固異常,可是一抓就斷了……
蔣老爺看見那封信之後,急的要死,趕緊用繩子綁在下人腰上,然後讓另外幾個人在上面牽著,往下放。最後還真被他們發現了山下有一個突出的地方,可是那個地方,別說什麼寶藏秘籍了,連個像樣的東西也沒有,只是微微凸出的一小塊地方而已,連站都不好站,山下濕氣重,儘是青苔和雜草,並且,那上面有一具屍體,便是蔣小強。
那下人抱著蔣小強的屍體上來了,真是觸目驚心的很,旁人看了都非常之不忍心,蔣老爺更是哭天搶地,不知所措,雖說自從蔣小強瘋了之後,他就開始納了一個妾,努力耕耘,小妾也不負所托的懷上了,但是終究他生養蔣小強十餘年,何況蔣小強當初還是好的,結果卻……
蔣老爺真是白髮人送黑髮人,情何以堪!
蔣老爺也不知道能做什麼,只和妻子抱著哭了好久,然後決定厚葬蔣小強。
葬蔣小強的那日,蔣家請來的哭喪隊走在前頭,一片哭聲和喇叭聲,異常刺耳,因為蔣家和楚家是鄰居,所以楚連平和江倩倩也是去了喪宴的,楚秋月則因為年紀小又是女孩子,所以不便去,便沒有去。只在門口看了幾眼,就見白色圓紙被撒的到處都是,無端叫人驚心。
蔣家的事情過去了,江倩倩卻還是心有餘悸,一次就聽得她不經意道:「其實我覺得,蔣公子的改變,和春月還是有些像的……好在春月沒有那麼誇張。」
楚秋月趕緊安慰江倩倩:「娘,別擔心啦,阿姐已經嫁人,現在生活也應該不錯,不然早來找我們了,不是嗎?」
江倩倩笑了笑道:「嗯。」
在他們回來之後,也有這麼久了,楚春月卻一次都沒修書回來過,按著楚春月的性格,楚秋月覺得如果她受了一丁點委屈,恐怕都會使命的抱怨,搞不好還會逃回娘家讓周子佳追來以顯示對方對自己的在乎,所以如果楚春月一下子都沒動作,肯定是樂不思蜀了,現在周子佳估計就在伺候楚春月呢。
也就是說,現在受到楚春月之苦的人,已經改為了周子佳,不過這也算比較完滿的結局吧。
大約是回來了一兩個月後,錢夢居然帶著江成文來了,但是江帆沒來,說是江帆自己去西邊探求醫術了,估計有段時間才能回來,錢夢和江成文橫豎沒事兒,又聽說楚連平一家回來了,所以就來了楚家小住。
江倩倩和楚連平自然是非常歡迎的,楚秋月也挺高興的,看過楚府之後,她還是更喜歡這樣的小家庭一點,至少什麼都看起來那麼溫馨。
得知楚春月出嫁之後,錢夢趕緊表示恭喜,又打趣說自己沒分到開始的喜餅,實在可惜。
大半年未見,江成文又和開始有些不同了,屬於男人的硬朗線條越發明顯起來,只是他無論怎麼說,也算是半個書生,自然不比林安夜一類的厲害。
江成文見了楚秋月,也很開心,寒暄完之後,還偷偷對她招了招手,好像有什麼事情要跟她說一樣。
楚秋月笑了笑,跟著他去了後院,就見江成文拿出一副捲好了的畫,他笑了笑,依舊有些靦腆的道:「表妹,上次我跟你說過,我稍微會畫些畫,你想看洛城所有的梅花,我自然做不到,但是,我盡力畫了。」
說罷,把那畫一點點的展開,楚秋月就見是果然是一副雪梅圖。
那畫挺長,上面梅花點點,在白紙的襯托下顯得分外美麗,角落處有些建築的剪影,還有幾道行人模糊的影子,這整幅畫的角度偏高,好像是從二樓往下看,所畫而出的,難能可貴的是,這畫雖然以意境為主,可作畫人當時所看見的東西,卻居然都真的畫了下來,既不減少美感,又飄然如當時景物顯現與眼前。
楚秋月睜大了眼睛,無論如何也沒料到當初聽聽就算了的那句話,江成文卻一直放在了心上,而且還畫的這麼好。
現在已經是入了夏的,天氣也逐漸熱起來,可看著這畫,好像當時在寒雪中賞梅的感覺都一一浮現了。
楚秋月忍不住讚歎道:「畫的真好!」
聽楚秋月這麼說,江成文靦腆一笑:「你若喜歡就好。」
又道:「這個畫中,其實梅花瓣有九九八十一朵,是我根據前人所言九九消寒圖所想到的。原本該是畫一枝素梅,枝上畫梅花九朵,每朵梅花九個花瓣,共八十一瓣,這樣才算正統,不過如果那樣,就不算洛城梅了,不過這其中還是有八十一瓣梅花的,今天冬至時,你可以用筆染色,每過一天就用顏色染上一瓣,染完九個九,九盡春深,春天就來了。」
楚秋月稱奇道:「這倒是有意思!」
冬日綿綿無趣,若有消寒圖,倒真是一樁美事。
江成文笑了笑道:「嗯,我第一次曉得的時候,也的確覺得挺有意思的。」
楚秋月點點頭,江成文把畫又再次收好,然後遞給楚秋月:「喏。」
楚秋月接過那畫,卻在江成文手背上看見有些凍瘡,不禁暗暗疑惑--雖然江帆他們不至於大富大貴,但基本的生活還是不錯的,香囊也自是買的起的,怎麼好端端的,江成文居然凍的這麼厲害?
見楚秋月看著自己的手,江成文有些不好意思,楚秋月轉了轉眼珠子道:「表哥,該不會你是為了畫這畫才把手凍成這樣的吧?」
想來想去,也只有這種可能了。
那畫是臨窗觀景,然後畫的,既然如此,窗戶必然要打開,那寒風就會灌入,而畫畫之人必須要把手露在外面畫畫。且這幅畫如此精美,恐怕江成文也費了不少精力和時間,這樣一來,手上不生凍瘡才怪呢!
江成文搖了搖頭,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謊,只說:「呃,不是的。」
這麼無力的撒謊,楚秋月都不忍心揭穿了,歎了口氣,楚秋月道:「其實我以後也不是不能自己去洛城的,你何苦呢。」
江成文笑了笑說:「答應別人的,總要實現。」
楚秋月一笑,問道:「你是大夫,自己給自己上過傷藥沒有?」
「上過了,」江成文點頭,「不過等它好還是要時間的。」
楚秋月點點頭,手中拿著江成文給自己的畫卷,看著江成文依舊有些青澀的臉龐,心中感覺怪怪的。
江成文的確挺好的,挺好的……
可以說,江成文是讓楚秋月看的最為順眼的男孩子了。
尤其是對比京城其他人之後。
周子佳自不必說,種馬渣男一個;林康夜後期很好,可是,畢竟是大戶人家的么子,總是有些任性的,楚秋月自己曉得自己脾氣也不算多好,和林康夜做朋友,倒是挺好的,如果真的在一起,恐怕也有的煩,何況她對林康夜橫豎沒意思。
之外還有五皇子八皇子,那太遙遠,就不必考慮了。
同樣遙遠的,還有尚青楓和林安夜,不過這兩人倒是讓楚秋月印象很不錯,尤其尚青楓那時候「救過」自己一命,只是那之後,和尚青楓也再沒見過了,所以只能說是感謝他的,多的自不必想。
至於林安夜,那當然是很好的。
說實話,連紫霞仙子也會希望她的愛人是個蓋世英雄,腳踏七彩祥雲……哪個女孩子會不喜歡這樣的人呢?
金甲銀鞍,揚鞭沙場,劍指敵軍,一呼百應,全勝而歸,天下同慶。
這樣風光啊,而且給人以無比厚實的安全感,他可以保衛這一個國家,自然也可以保護你。
而林安夜尚年輕,以後恐怕會更加更加有所作為,且他除了那張面癱臉之外,就連禮數都做得很足。
但是楚秋月大致是可以看出,林安夜這人或多或少也是有些心高氣傲的,不過這也是非常在常理之中的事情,畢竟像他這樣的人,整個漫漫歷史長河中,恐怕也找不到幾個。
但是那樣的人,他未免太厲害了,厲害到比所謂「皇子」更加高不可攀。
你喜歡他,但更多的人也會喜歡他。
和他之間,就連「平等」都很難講,林安夜不見大男子主義,對她也是客客氣氣的,但是氣場在那兒,讓人想忽視都難得很。又是極為嚴肅的性格,真是難接近的很。
是以楚秋月除了在那時候站在人群中遠遠看見林安夜的時候,不能免俗的心中一跳之外,再無多餘想法--何況即便是那一跳,後來也因為小綠的死而備受驚嚇,難過的很,早就消失無蹤了。
這麼一番下來,無疑江成文就是同她最為親近,也最可愛的人了。
尤其是在江成文幫她畫了整個九九消寒圖之後,楚秋月對江成文的好感更是上升不少,不過,不管怎麼說,對方也是自己表兄,她不如楚春月看得開,對這些事情還是很不喜歡的。
何況,江成文估計對自己也沒什麼意思,雖然他畫這畫畫的手都起了凍瘡,但是大概如他所言,他只是很負責的把所承諾過的事情給付諸現實了吧。
楚秋月一笑,不再多想,道:「我們去前廳?」
江成文點點頭:「嗯。」


第四十四章 出事了
兩人一路去了前廳,開始在那兒的江倩倩和錢夢卻都不在了,楚秋月疑惑了片刻,猜到江倩倩應該是和錢夢一起在房間裡,大概是有什麼事情要說。
原本楚秋月不該去打擾江倩倩,可是現在楚秋月手中拿著這幅畫,不免想要找江倩倩去讓人幫自己把畫裱起來,不然不小心弄皺了,實在可惜。
楚秋月跟江成文說了之後,江成文道:「我也有事找娘。」
楚秋月點點頭,兩人便一同去了江倩倩的房間,奇怪的是,雖然房裡傳來細微的聲響,門外卻一個下人也沒有。
心下奇怪,楚秋月正打算敲門,卻被江成文拉住了,楚秋月不解的看了看江成文,江成文小聲道:「等一會兒。」
說罷,就悄悄的靠在了門外,看樣子,居然是想要聽牆角了。
不知道江成文為什麼這麼做,楚秋月好笑的跟著他一起靠在外邊,就聽見錢夢的聲音:「哎……最近越發不舒服了。」
然後是江倩倩的聲音:「怎麼,還是老病嗎?」
「嗯,」錢夢無奈道,「都怨我那時候懷孕了還不老實,偷偷跟著相公上了山,現在好啦,孩子也沒了,也不能再懷了,還落下一身的病根。」
楚秋月大奇,悄聲問江成文:「咦,舅媽生下你之後,又有過小孩呀?」
江成文卻不回答,只是表情很嚴肅的繼續聽著。
楚秋月轉了轉眼珠子,一個想法立刻浮現,楚秋月心想,不會這麼狗血吧……就聽見江倩倩道:「哎,你也別在意了,你看現在成文不是好的很嗎?他這麼乖,很是不錯了。」
錢夢笑了笑說:「那倒是。我妹妹如果曉得成文現在這麼乖,應該也會很高興,哎,可惜她命不好,剛生下成文就死了……」
江倩倩安慰道:「可是你們對成文和親生的有什麼區別?靜兒現在也不會遺憾的。你呀,既然身體不舒服,就多休息,別想這麼多有的沒的,啊。」
錢夢低聲應了一句,兩人又開始說起了別的事情,楚秋月聽的是心驚膽戰,回頭一看,就見江成文整個人都愣愣的,正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楚秋月吸了一口氣,心說果然被她猜中了,又見裡面兩人估計快出來了,趕緊扯著還在發呆的江成文的袖子就跑開了。
江成文無意識的跟著楚秋月跑著,腳步虛浮,等跑到「安全」的地方之後,楚秋月才鬆開抓著江成文袖子的手,看了看江成文,就見他還在發呆……
歎了口氣,楚秋月對江成文說:「表哥,你,你還好吧?」
江成文愣愣的看了看楚秋月,沒有說話。
曉得江成文還沒有回神,楚秋月便閉上了嘴,靜靜的站在一旁,也不說話,只是注意著江成文的表情。
過了好一會兒,江成文才緩緩抬頭看了看楚秋月:「表妹……」
楚秋月趕緊點頭:「怎麼了?」
江成文卻又不說話了,只是坐在石椅上發著呆。
楚秋月想了想,也坐到他身邊去,道:「表哥,你就別多想了,我覺得娘說的沒錯啊。其實你剛剛又何必偷聽呢,舅舅和舅媽對你自然是極好的,連我也看得出來,他們可完全都是把你當做親生的。難道說,你就因為這個原因,要嫌棄他們了嗎?」
江成文這次可回了神,趕緊搖頭:「怎麼會。」
「那就是了,」楚秋月道,「表哥,你剛剛大概是好奇所以去聽的吧,那你之前,肯定也有懷疑了。現在既然確認,也別太在意,不然的話,不止你自己不好過,舅舅和舅媽也會難過的。」
江成文點了點頭:「嗯,我曉得的。」
頓了頓,他道:「其實我以前也有一兩次不小心聽到了一點點,但是爹和娘總是很快就發現了我,然後什麼都不說了。剛剛我聽見她們說了我母親妹妹的小名,就忍不住停下來偷聽了……」
楚秋月道:「我看你剛剛愣的厲害,所以才拉你跑開的,怕被我娘和舅媽發現。你現在快快回神,千萬別讓舅媽看出什麼。他們不告訴你,也是為你好,你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吧,不然如果真的把話挑開,難免有間隙,何苦。」
「嗯,我曉得。」江成文點了點頭,看他樣子已然比剛剛好多了,可是還是有點出神,楚秋月心中有些擔心,卻也不知道再能說什麼了,只好歎息一聲,陪著他發呆。
過了一會兒,下人們找來了,卻是說飯菜弄好了,要讓他們去吃飯,楚秋月見江成文還是沒收心,道:「你要不就說累了,先去睡一覺吧?」
江成文點點頭:「嗯。」
說罷,果真如此做了。楚秋月把那畫給了下人讓他去找外邊工匠裱好來,本來楚秋月是想給江倩倩看看先的,現在也沒那個心思了,自己一人去了前廳。
見了錢夢,開始還不覺得,現在她自己這麼一說,楚秋月也覺得錢夢臉色不大好看了,蠟黃蠟黃的,神情也有些睏倦,楚秋月忍不住道:「舅媽臉色不好呢。」
錢夢笑了笑說:「你也看出來啦?哎,老病了,這個時候總發作。」
楚秋月道:「那舅媽怎麼不開些藥?我曉得舅媽醫術也是不錯呢。」
錢夢好笑道:「你這孩子,難道不知道,醫者難自醫嗎?」
楚秋月一愣,道:「也是。不過舅舅和表哥也都可以啊。實在不行,也可以去看其他大夫。」
錢夢搖了搖頭道:「這病啊,就是這樣,其實也沒甚大壞處,只是吊在這兒,讓人不舒服。卻也並不會危及什麼。何況,也不大容易治,治也無法根治。」
楚秋月點點頭:「這樣啊……」
錢夢一笑,夾了菜:「嗯。」
吃過飯,楚秋月正往回走,卻見江成文也往這裡來了,他看起來好多了,嘴角習慣性的微微抿著,乍一看還有些像在笑,但楚秋月曉得此刻江成文是決計笑不出來的。果然,走進了看,江成文只是抿著嘴思考,並未在笑。
楚秋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表哥?」
江成文愣了愣:「表妹……怎麼了?」
「你是去吃飯吧?」楚秋月看了看他,問道。
「嗯。」江成文點了點頭,「剛剛去房裡睡了一小會兒,好多了,現在覺得有些餓呢。」
說起這個,他還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楚秋月見他無事,點點頭道:「那你去吧。」
兩人分開而行,楚秋月回了自己房間,江成文則自個兒慢慢走去前廳。
可惜楚秋月未看見,一離開楚秋月視線,江成文就又垮下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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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幾日,江成文倒是真的橫豎沒發生什麼大事,錢夢身子一日日好起來,也絲毫未察覺江成文有什麼不對勁,倒是江倩倩,看了江成文畫的那幅畫,也聽楚秋月說了畫中玄機,不住的誇獎,當著錢夢的面也說過一遍。
錢夢聽了,只是笑道:「原來成文那畫是畫給秋月的,當時我們在客棧二樓賞梅,他卻硬是要忍著寒畫畫,我們還不解,只當他是做個留念,卻原來是這樣。」
說罷,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江倩倩聽錢夢這麼說,自然也是微微挑眉,打量了幾眼江成文,又看了看正埋頭吃飯的楚秋月,對著錢夢一笑:「那文成可真是有心啦。」
楚秋月不覺耳根有些微紅,她前世也不是沒談過戀愛,像現在只是被人一說就臉紅,以前也是不大可能的事情。只是做了這麼久的小孩子,難免的確染上孩子心性,加上她自己前些日子的確對江成文抱有好感,所以被兩個大人這麼一說,就臉紅了起來。
錢夢聽江倩倩這麼說,也是掩嘴一笑:「可不是麼。」
江成文本來還在吃飯,現在也抬起頭來了,有點愣的看著幾人,然後看了看楚秋月,楚秋月只當不知道,江成文抿嘴笑了笑,也不說話。
這兩人之間有點奇怪,當然逃不過錢夢和江倩倩的眼神,兩人相視一笑,各有打算。
吃過飯,江倩倩告訴楚秋月畫已經裱好,讓楚秋月去她房間,其實如果是要去拿畫,直接給楚秋月就可以了,江倩倩卻讓楚秋月去她房裡拿,擺明了是有話要對楚秋月說,至於是什麼,楚秋月心裡也約莫有數。
果然,拿了畫,江倩倩就開口問道:「秋月啊,你……覺得成文怎麼樣?」
楚秋月「呃」了聲,說:「成文表哥,自然是不錯的。」
江倩倩一笑,道:「我看他也覺得你不錯呢。」
楚秋月有些不好意思:「他怎麼覺得,我哪裡曉得。」
江倩倩又是一笑:「你同表哥之間,如果真的……倒不必瞞著娘,娘可一點不會阻止,反而還會歡慶。」
楚秋月臉一紅,道:「娘!八字沒一撇的事情呢,還不是你和舅媽說的……」
見楚秋月臉紅了,江倩倩笑了笑,道:「好啦,我曉得的。」
說罷,又有些感歎道:「你阿姐嫁入京城,外人看著都說風光,只有我們曉得其實多不好。只是這是她自己選擇的道路,我們能有什麼辦法?娘和爹都不是什麼貪圖富貴的人,日子只要平平安安過著,能夠吃飽飯、穿著衣、有遮風避雨的住所,也就夠了。所以娘只要你真的喜歡別人,以及那人真的有好品性,這就夠啦。」
曉得江倩倩是想起了楚春月的事情,不免感慨,楚秋月點點頭道:「我曉得的。我也不想嫁什麼大官。」
江倩倩「咦」了一聲道:「為什麼呢?」
「我覺得吧,大官太複雜啦,如果我嫁過去,估計還要像嬸嬸那樣,裡面要應付妾室,外面還要為了丈夫,同各類女眷打交道,做什麼說什麼都要小心翼翼的,絕不如簡簡單單的自在。」楚秋月道。
而且事實上,她心裡還有一點就是:她其實,不能接受和別人共享丈夫。
雖然她在這裡生活了這麼久,但是一些原則問題還是沒有改變的。一夫一妻制度早在她心底扎根,再加上江倩倩和楚連平的例子,她更是無法想像如果以後要和別人共享丈夫,甚至是當妾的場景。
她雖然從不嚷嚷什麼男女平等愛情至上,但這樣的事情,她覺得是起碼的吧。
如果不能選擇,那也就罷了,人生不過如此,可現在她是可以選擇的,那何必巴巴的趕去和別人搶丈夫?
聽楚秋月這麼說,江倩倩一笑,顯然是很欣慰:「秋月,你能這麼想就好了。我還真怕你學你阿姐。」
「怎麼可能,就是看阿姐那樣,才讓我卻步呢。」楚秋月笑著靠在江倩倩身上,「娘,我以後也想像娘和爹那樣生活,平淡卻舒適,就夠了。」
江倩倩連連點頭:「好秋月,哎。」
楚秋月一笑,又和江倩倩說了些體己話,就拿著畫回了自己的房間,把它掛在牆上,現在離冬至還早呢,下次就可以用啦。
看著那栩栩如生的梅花景色,楚秋月忍不住微微一笑。
這樣的日子沒過去幾天,京師那邊就傳來了不得了的消息。
楚春月的夜紫館遭到查封,楚流婉和楚春月俱被抓捕,而楚春月則在把周子佳大房金鴻雁揍了一頓之後,拒捕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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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4:16 PM
第四十五章 大事情
這可真是不得了的大消息!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江倩倩兩眼一翻,立刻暈了過去,楚秋月和錢夢也是嚇的筷子都掉到了地上去,而江成文則愣愣的發了會兒呆,才在楚連平的招呼下趕緊去幫江倩倩把脈去了。
楚連平同時讓下人立刻去準備衣裳行李,一家人立刻前往京城,這回江成文也去,只是錢夢卻因為身子還不舒服,所以沒去,而楚潮生被楚連平勒令要留在家裡好好唸書,其他四人則風風火火趕往京城。
上一回去,可是抱著遊山玩水順便去看楚潮生的心情去的,可這一回,所有人心中都是忐忑不安的。
究竟發生了什麼,那由楚府送來的信上說的很是詳細。
原來是一天一個大戶人家女兒在用了乾淨褲兩個月之後,發現自己的下身忽然出現奇怪的症狀,私密之處出現了紅點,而且瘙癢,有時候又有些疼。而她並不是第一個,只是之前有些人都沒敢說,這回大家一合計,發現居然不少人有這個問題,於是紛紛請了郎中來看,結果都是因為太不乾淨所以導致的情況。
這也就算了,最可怕的是大理寺卿的女兒魏蘇蘇居然因此發熱高燒中毒,最後香消玉殞,年僅十八就死了。
大理寺卿暴怒,立刻追查,結果發現有這個問題的人全都是使用過夜紫館乾淨褲的人,追籐摸瓜,就發現了原來夜紫館乾淨褲中的布匹都是非常髒的,裡面的棉絮也是直接從廢棄的棉被或者是醫用過的棉絮,還有一些廢棄衣料中找來的,只是隨便洗乾淨,甚至沒在太陽下曝曬就拿來用了。
仔細想想,乾淨褲,那是多麼重要的東西啊!
楚春月為了暴利,不惜用這樣的「黑心棉」,自然會導致這樣的情況,要知道,接觸黑心棉後,人的皮膚接觸後會受到不同程度的刺激,輕則出現紅色斑點,感覺瘙癢,重則會導致牛皮癬等皮膚頑疾,甚至產生中毒反應。
更何況那乾淨褲是用在那麼隱秘而重要的地方!
夜紫館越賺越多,是以楚流婉也越發上心,雖然不知道她曉得不曉得此事,但是無論如何,現在她是和這件事脫不了干係了,而且大理寺卿原本就管這些的,所以居然親自出馬,把楚流婉抓了起來,一點也不顧及楚連汀的臉面。
楚春月也曉得了這件事情,大理寺卿還沒派人去抓她,結果她自己先摸到了金鴻雁的房間裡去,將懷有四個月身孕的金鴻雁暴打了一頓,然後自己帶著所有積蓄和嫁妝,跑路了……
金鴻雁的人好歹是保住了,但是那個孩子,卻是夭折了。
如此這般,楚春月這個瘋子,導致了無數女孩子感染,魏蘇蘇死亡,楚流婉入獄,金鴻雁流產。
越看越心驚,江倩倩更是雙手發顫,幾次差點背過氣,全靠江成文在一旁幫著支撐著,給她嗅可以醒神的薄荷藥水。
楚連平看完之後,也是氣的青筋都爆出,連連道:「我做了什麼孽,竟生出這樣的女兒!」
楚秋月更是心驚,怎麼回事,楚春月總共才老實了不過幾個月,怎麼忽然就發生了這麼多事情?!
一開始的驚懼過去,也安慰過了楚連平和江倩倩,楚秋月忍不住思考起來,這其中有很多問題,實在太不同尋常。
楚春月一直未給他們寫信,楚秋月一直以為是因為楚春月過的太好,樂不思蜀,所以才會如此,可是如果她過的好,又為什麼要改變夜紫館乾淨褲的材料?
夜紫館前後加起來也有大半年的時間了,但是這件事卻是這幾個月發生的,之前並沒有這樣的事情,不然夜紫館也得不到什麼好名聲。也就是說,在楚春月嫁入周家不久之後,楚春月開始非常需要錢--並且時間緊急,而原本的那樣的材料會使她本錢較多,不能滿足她的需要,所以她在材料動了腦筋,用起了「黑心棉」。
那麼,也就是說,她在周家過的並不好,或者說,非常差。而且這個待遇,一定和金鴻雁有關係,不然她不至於在跑路前還跑去將金鴻雁打一頓,而且下手很重,居然將對方打至流產--楚春月甚至懷疑,金鴻雁流產就是楚春月的目的。
這樣一來就可以看出,大概和金鴻雁以及她肚子裡的孩子有關係(當然,楚春月本身肯定問題最大),導致楚春月在周家過的很不好,她不高興了,也不肯寫信給楚家示弱,所以就打算自己攢錢逃跑,然後就用了這個法子,誰知道錢還沒攢夠,就出了這麼大的問題。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楚流婉,楚流婉究竟知道不知道楚春月改變了原料的事情?
按理來說,楚流婉其實還是很聰明的,也很愛惜羽毛,不會輕易將自己的形象弄到谷底,那麼她應該是不知情的,並且她比較無辜,不知情,卻成了被抓的那一個。
只是楚流婉也比較精明,應該不至於這麼不小心,楚流婉又是為什麼會這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無數的問題,以及這些事情,幾乎將楚秋月圍繞至窒息,楚秋月抓了抓腦袋,輕輕靠在江倩倩身邊,輕拍著江倩倩的背部,讓她安心一些。
現在楚流婉被捕,也不知道五皇子他們會不會出力,不過大理寺卿這個職位,還是需要巴結的,為了一個女人去得罪大理寺卿,五皇子現在位置還沒定呢,估計不會這麼做。
哎,就是也可憐了楚連汀他們,好好一個京師明珠般的女兒,卻成了這樣子,估計現在為了疏通什麼的,也累得夠嗆。而且罪魁禍首無疑是楚春月,他們現在肯定恨死了楚春月,順帶估計也會恨楚連平他們……
雖然不至於表現出來,但是看信上的態度字眼,其實也可以看出幾分了。
楚連平好不容易和楚連汀解開心結,兄友弟恭,現在卻又出了這樣的事情……楚秋月看了看眉頭緊鎖的父親,心中不斷的歎氣。
這次,楚春月最好是永遠別回來了,死在外面最好!
楚秋月心中對楚春月的憤怒達到最高值,以前除了小晨之事,楚春月做的事情還可忍耐,可現在……
楚秋月忍不住對楚春月上了詛咒。
一行人風塵僕僕的趕到了京城,這一路上,江倩倩一直狀態都非常差,楚連平自己也很著急,基本上江倩倩的健康狀態是日況愈下,還好江成文在一旁幫著,帶的藥材也夠,楚秋月對江成文心中感謝,江成文卻總說沒什麼,江成文不大清楚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大概是那個怪怪的楚春月表姐惹的事情,而且事態非常嚴重,所以一路都是沉默著的,絲毫不惹事,不多問。
到了楚府,一進門,就看見楚連汀正站在那裡,他已經猜到楚連平他們今天會趕到,所以出來了,不過和上次不同,上次幾乎是整個楚府都出來了,這次卻只有楚連汀和孫瑟纖。
楚連汀念著兄弟情誼,倒還好些,但何相思就這麼個引以為傲的女兒,卻被楚春月害慘了,自然是不肯出來見楚連平他們的。
掃了一圈,楚連平和江倩倩心中都有數,是以一看到楚連汀,就趕緊先謝罪,楚連汀長歎一口氣:「哎,這又怎能怪你們呢?春月那個丫頭實在不該,可是你們也不知道啊……就是流婉,哎,流婉!」
聽他這麼說,楚連平和江倩倩心中更是五味雜陳,又是難過又是愧疚,他們現在幾乎都不願把楚春月當成自己的女兒了,何況楚春月又跑了,他們也懶得管了,只是想來也幫著把楚流婉給弄出來。
幾人進了大廳,楚連汀道:「我現在正在努力疏通關係,只是這其中彎彎道道,實在不易。何況大理寺卿與我素無深交,最多不過是點頭之交而已。我們之間也沒甚勢力牽扯,他一直中立,這次因著女兒的事情,又沒抓到春月,只好全把氣撒在了流婉身上。何況這次受害的不僅大理寺卿家中小姐,另外還有好幾個官員女兒,都深受其害,只是未曾牽扯到性命罷了。這樣一來,我更加難以讓流婉出來啊!哎!」
說罷,長歎一口氣道:「流婉已經進去十日了,她素來嬌生慣養的,現在去那牢獄之中,雖說我已派人打點好,進了盡量乾淨的牢房,菜也好些,但牢獄之中,再乾淨能乾淨到哪裡去?再好的飯菜,又能好到哪裡去?」
說完之後,又是連連拍桌歎息。
楚連平也點頭:「是啊,流婉一定要出來,這事情全然是春月不對,流婉只是幫著打點了生意,兼之當初有參與而已……哎。那材料什麼的事情,幾乎都是春月在做,我們也是曉得的……這,大理寺卿不知道嗎?」
楚連汀搖了搖頭道:「我們都說過好幾次啦,可是大理寺卿說,不論如何,流婉不可能是一點責任都沒有的,但是我還有一些朋友一直阻擾一直要反抗伸冤,是以他也不好動作,這些天來也沒審問流婉,只是把她關在牢房之中而已。」
楚連平點了點頭,問:「那……倘若真要審流婉,大哥你猜結果會如何?」
楚連汀發了會兒呆,半響,緩緩搖頭道:「我怎麼知道?我哪裡知道……不過,怕是這責任不輕啊,好的話就是多關一些日子,待大理寺卿氣消了些就出來,不好的話,恐怕要挨杖、夾手啊……甚至……」
說到這裡,楚連汀不願再想,因此只是扶住額頭,不再說什麼。
楚連平歎了口氣,道:「那現在還有什麼辦法?」
楚連汀道:「其實辦法也是有的,只是說出來……」
「大哥但說無妨。」楚連平道。
「要把春月找出來,讓她自己說。」楚連汀道,「春月如果出來了,那大理寺卿自然是罰她的了,只是春月不比流婉,大理寺卿剛正不阿,雖然現在因私非常生氣,可是並不違法律法,也曉得分辨好壞,是以我才確信流婉至少可以保住一條命,畢竟這死了人的事情,與她卻是關係不大的。但是如果是春月出來了,那春月保不齊就要上斷頭台啦……」
楚連平一驚,道:「這樣。」
江倩倩在一旁聽兩人說話,也是憂心忡忡,聽楚連汀說到「斷頭台」,也是心裡頭突突的跳,她心中現在是極為矛盾的,她既想要楚流婉出來,不想這孩子受春月拖累,也想要春月快點出現,接受懲罰,可是,這懲罰如果是砍頭一類的,那也太……楚春月,好歹是她的女兒啊!
只是,只是,這女兒未免也太可惡了,三番四次的做出這些事情,她又怎能寬恕她?
江倩倩心中喟然,如果不是因為她三番兩次心軟,對楚春月放縱縱容,恐怕也不至於如此。
其實江倩倩倒是多想了,依著楚春月的性格,你越是打罵她,她越是要反抗,到時候,她恐怕還是會做這些事情,只是時間更早而已。
江倩倩就這樣在自責與猶豫中緊皺眉頭,雙手緊握,指甲都陷入肉裡去了。
楚秋月見江倩倩臉色蒼白,額角有冷汗連連,心道不好,果然下一刻,江倩倩就因為太過焦急,燥火攻心,暈倒了。
見江倩倩暈倒,楚連平和楚連汀也是一驚,楚連平趕緊扶住了江倩倩,又喚來下人扶她入房,江倩倩一直毫無知覺,楚連平雖然還想同楚連汀說些話,但是還是放不下心,見他神情,楚連汀道:「你先去照顧弟妹吧,我們在這裡說這些,也是乾著急。你們風塵僕僕的,也該先休息休息。」
楚連平搖了搖頭道:「休息什麼?她們倒是該休息休息,只是我……我是一家之主,春月這樣,我責任不可脫,一會兒我看著倩倩沒事兒我就再來。」
楚連汀「哎」了一聲,點點頭。
楚秋月一直站在旁邊,心中也很是著急,楚春月的確該出來,她是罪魁禍首,她憑什麼逍遙法外?就算楚流婉也不招人待見,但是楚春月更該罰。
原本就該是惡有惡報,善有善報的!


第四十六章 大理寺
等楚連平照顧完江倩倩回來之後,適逢下人通報說可以去探望楚流婉,楚流婉入獄十餘天,這也才是第三次可以去看。
楚連汀楚連平等人立馬張羅了一下打算去,楚連平問道:「大哥,大嫂不去麼?」
楚連汀搖了搖頭:「上兩次去見流婉,你大嫂每回回來都哭成了淚人,上兩次流婉狀況還算好,今次估計要糟,我還是瞞著她,不讓她去看罷。」
楚連平點點頭,歎了口氣,不再說什麼。
其實他也曉得,楚連汀這麼說倒的確是一個原因,然則更大的原因恐怕是不想讓何相思與自己在這個狀況下見面,到時候去了牢中,見了楚流婉的樣子,估計何相思會一股腦的把氣全發給楚連平,到時候可就不大好看了。
兩人收拾停當,正準備出門,就見楚秋月靠過來,道:「爹,叔叔,我也要去。」
楚連平道:「牢房重地,又是陰冷潮濕的,你一個小姑娘家的,去做什麼?」
楚春月道:「我有點想見大堂姐。」
她說的可是實話,她現在也的確有事要對楚流婉說。
楚連汀點點頭:「如果你想去就去吧。」
見楚連汀這麼說,楚連平便也不再多說什麼,帶著楚秋月一起往大理寺去了。
見楚流婉中間,自然還有一番波折,楚秋月卻沒怎麼在意,等入了牢房,這牢房乃是全封閉的,不見天日,果然是一片漆黑,只有點點燭火批啪照耀著。
這牢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命喪於斯,陰氣潮氣都極重,楚秋月跟著獄吏以及兩個大人身後,有些害怕的行走著,她腿可比楚連平楚連汀短多了,是以只能快步而行,生怕落在後面。
偶爾經過幾件牢房,便可聽得裡面有人或哭或笑,極為可怕。
彎彎折折,好不容易前面帶頭的獄吏停住了腳步,道:「就是這兒了。」
那楚連汀應了一聲,隨手塞給那兩個獄吏一人一些錢,那兩位獄吏面無表情接下了,又道:「我們在外面守著,大人,時間有限的很呢。」
楚連汀點點頭,和楚連平楚秋月一起往裡走了幾步,就見一團白色的身影從牢獄中撲了過來,站在了牢門前。
藉著如豆的燭火一看,赫然就是楚流婉。
她現在哪裡還有一分一毫當初那高高在上衣著光鮮亮麗的模樣?
這牢獄之中,雖然楚連汀已經盡力打點,可是無論如何,這本身也是髒的,何況楚流婉也不可能洗澡更衣梳洗,現在她靠在門邊,蓬頭垢面,原本柔順烏黑的長髮都打成了結,身上的白色囚衣也都黑了,身上也帶著一股酸臭味。
見楚連汀來了,楚流婉隔著門就大哭起來:「爹!爹!你快想想辦法,放我出去!嗚嗚嗚嗚,爹!」
這叫聲是極為淒厲的,可是卻有些瘖啞,看來是水不夠喝,或許還有點感冒,楚連汀聽了,更是難過,連聲安慰道:「流婉,流婉,你莫慌……爹總會有辦法的。」
「你上次來的時候也這麼說!嗚嗚嗚嗚嗚,我才不要再在這裡待下去了,我不要!快,快點把楚春月抓過來,她才是罪魁禍首,是她!!!」楚流婉太想要出去了,一心一意只看這自己的爹,絲毫沒注意到楚連平和楚秋月就在旁邊,是以毫無顧忌的大喊要抓住楚春月。
楚連平心中也是不忍,他曉得的,比起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女兒,楚流婉要好太多太多了,她原本乃是京師明珠,如楚連汀所說,哪裡受過什麼懲罰?
是以雖然現在聽楚流婉這樣嚷嚷,也只是覺得楚流婉恐怕是因為在牢中待的太久了,有些瘋了,亂了,因此並沒有任何不高興,只是開口道:「流婉,你先別慌,聽你爹的,我也來了,我會努力找到春月的。」
聽到了楚連平的聲音,楚流婉顯示一愣,隨即又大喊起來:「我不信你!我不信你!楚春月那個賤人,就是她害的我成這樣的!!!」
聽楚流婉罵出「賤人」兒子,楚連汀和楚連平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但是現在情況如此,她又這般落魄,所以她他們也不忍心責怪,只是道:「春月雖然跑的無影無蹤去了,但是大理寺是什麼地方?何況大理寺卿的女兒一條命也在這兒,大理寺卿不會坐視不理,他現在派了許多人在追查春月呢。春月即便逃的再遠,也沒什麼用的。只是委屈你啦,你現在先在這牢中待一會兒吧,啊。」
楚流婉聽了,連連搖頭:「爹,我不要了,我不要了!爹,你不知道這有多恐怖,那些人都是瘋子,他們在我旁邊,每天都又哭又笑的,好可怕啊,爹,我想娘了,爹……!」
楚連汀連連搖頭歎息:「我也沒有辦法啊……哎!」
楚流婉安靜片刻,道:「爹,你去找五皇子!」
「五皇子?」楚連汀愣了愣,其實,他也曉得五皇子和楚流婉之間的事情,是以那時候楚流婉剛出事,他就去找過了五皇子,誰知道五皇子卻避而不見,還說什麼身子抱恙之類的話來敷衍。
只是看楚流婉現在這樣子,楚連汀又哪裡忍心告訴她這件事情?只說:「五皇子他現在也是各種事情忙的很,恐怕是幫不上忙啦。」
楚流婉還是聰明的,聽楚連汀這麼說,頓時心冷了大半截。
怎麼會這樣?
她原本是整個京城人人稱讚的楚大小姐,驚采絕艷,歌飛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怎麼好端端的……她一夕之間,就成了階下囚?
而且雖然她自己想要入宮——這無疑就是放棄五皇子了,但是心中還是認為,五皇子會喜歡自己的。
結果呢,呵,自己算什麼?原來比自己重要的東西,多這麼多!
楚流婉頹然的往地上的草堆中一坐,舉目四望,心中無限茫然。
忽然,她瞥見了一旁的楚秋月,立馬又站了起來,道:「楚秋月!」
楚秋月原本正在考慮該怎麼辦,忽然聽到楚流婉用尖細的聲音喊自己,嚇的夠嗆,道:「誒?大堂姐,怎麼了?」
「都怨你!」楚流婉道,幾乎是字字泣血「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怎麼會變成這樣?如果不是因為你把我和楚春月硬是綁在一塊兒,我又怎會這樣?就算上次把你拉去擋球是我的不對,可你,可你……!」
楚秋月心想,暈倒,這也能怪我,嘴上道:「大堂姐,你怎麼能這麼說,當初也是你自己答應了的啊。阿姐害你變成這樣,我心中也很難過很愧疚,但是我怎麼知道阿姐會做出這種事情?何況最開始你只是投資放錢,如果之後一直這樣,也不會與你有所牽連啊……」
說道這裡,楚秋月又想,現在楚流婉已經這樣了,自己說的這些雖然句句在理,但難免有落井下石的嫌疑,於是放緩了口氣,勸道:「大堂姐,您別再多想。更別自怨自艾,不如考慮一下,阿姐她會去哪裡?」
楚流婉愣了愣,道:「她會去哪裡……」
她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隨即抬頭:「我怎的曉得她會去哪裡?」
楚秋月「呃」了一聲,心說也是,就楚春月那個跳躍性思維,估計楚流婉也料不到的。
楚流婉還是沉默,但是卻比剛剛平和了許多,她被楚秋月點醒了,這幾天她一直都在埋怨楚春月,楚秋月,埋怨各個人,現在才恍然大悟,想起來她雖然身在牢房,但好歹比較瞭解楚春月,外面的官差一股腦亂抓人,她又未嘗不可來想想楚春月去了哪裡?
見楚流婉安靜下來,似乎想到了什麼法子,楚連汀和楚連平心中都好過了一些,楚連汀看了看秋月,道:「秋月,你做的挺好。」
楚秋月勉強笑了笑,她剛剛也是隨口那麼一說。
楚流婉一個人坐在地上思考,也不管牢外三人了,那獄吏正好也來催人出去了,楚流婉卻忽然一拍掌,喊道:「我曉得了!」
楚連汀一愣,道:「什麼?」
「我曉得怎麼抓到楚春月了!」楚流婉樂呵呵的說,「我想到啦!」
說罷,她對楚秋月道:「秋月,你把耳朵湊過來。」
楚秋月點點頭,心中卻甚是疑惑,這楚流婉不告訴楚連汀和楚連平,告訴自己做什麼?又忽然想起以前看的故事裡,有人趁機把對方耳朵咬下來……被自己的想像驚到,楚秋月趕緊甩了甩頭,微微靠過去:「大堂姐,怎麼?」
楚流婉小聲道:「秋月,不瞞你說,你阿姐楚春月根本是個神經病。」
楚秋月「咦」了一聲,不明白楚流婉說這個有什麼用意。
楚流婉繼續道:「但是,我也可以利用這一點。」
楚秋月點點頭:「怎麼呢?」
「你阿姐一定曉得一句話,就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所以我懷疑,楚春月一直沒被抓到,不是因為她逃的太遠了,而是為她根本沒逃!」楚流婉冷笑道。
「誒?」楚秋月一愣,是啊,她怎麼沒想到這一點?
楚春月那麼信奉一些小說和電視劇裡的情節,這句被用爛了的話,她肯定也是銘記於心的。
她之前也就在奇怪,楚春月雖然可能有點本事,但也不至於真的這麼厲害吧,居然連官府都抓不到她,但是如果是楚流婉說的這個原因,那就有可能了。
見楚秋月愣愣的,楚流婉心中有些不耐,只當她是不瞭解這句話的真諦,道:「總之你一回楚府,就讓我爹和你爹開始搜查下人的事情。如果楚府沒有,就去周家搜!」
楚秋月愣了愣,點頭:「嗯,我曉得了。」
楚流婉一笑:「我就不信她還能跑得掉!」
看著楚流婉忽然變得得意洋洋的面孔,楚秋月心中有一點猶豫。
雖然楚春月該罰,或者說……該死,但是楚流婉也未必就是什麼好人了。如果要為了救楚流婉而奉出楚春月一條命的話,是否值得呢?
難道就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這兩個人同時都不再鬧騰嗎?
也未必是要兩人都死,比如都一起在牢中關一段時間,那也好啊……哎。
楚流婉笑了笑,對楚連汀說:「爹,我已經把辦法告訴秋月了,她知道的。」
她告訴楚秋月而不是直接告訴楚連汀,其實就是因為不想讓楚連汀聽到那句所謂的「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畢竟這句話橫豎也不像是她該知道的——雖然二十一世紀電視裡天天在播出。
楚連汀奇道:「真的?」
楚流婉點點頭:「我也不知道可行不可行,不過總比什麼都不能做要好多了。」
楚連汀點了點頭,說:「那你自己也好生保重,如果春月可以找到,那你沒多久就可以從這其中出來啦。」
楚流婉連連點頭:「我曉得!」
正好外面獄吏第二次來催,第一次催是可以拖的,第二次就不行了,楚連汀和楚連平楚秋月三人便按原路出去了,一出了牢獄,楚連汀就忍不住問楚秋月:「秋月啊,流婉剛剛同你說了什麼?」
楚秋月微微往楚連平方向看了一眼,楚連平對她點點頭,楚秋月便道:「大堂姐說,可能阿姐並沒有逃遠,畢竟大理寺卿抓的很緊,阿姐特徵明顯,年紀也不大,不至於逃的這麼快,所以很可能,阿姐就在楚府或者周家,只是藏的很好。」
聽楚秋月這麼說,楚連汀和楚連平都是一愣,然後對視一眼:對啊,他們怎麼沒想到?!
楚連汀連連點頭:「好,我們現在就回楚府!」
說罷,三人立馬上了馬車,趕回楚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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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4:20 PM
第四十七章被抓住
楚府,一個廢棄的柴房中。
楚春月正坐在那堆稻草中,有些萎靡不振。
手邊放的是幾個饅頭和乾糧,是她回楚府之前就帶進來了的。
原本她進來之前,還以為,自己可以像小說裡寫的那樣,直接去楚府廚房裡偷東西呢,誰知道,有一次她終於吃膩了乾糧,打算去偷,還沒走幾步就差點被發現,還好她跑的快,才沒被發現,但是也夠她嚇的心驚膽戰了。
哎,怎麼這樣呢,怎麼一切的一切,都和她想像的如此不同呢?
楚春月望著手邊的饅頭,陷入了沉思中。
那時候,她剛剛嫁入周家不久,周子佳如他所言,對自己是極為不錯,吃穿用度,並不曾少過自己的。她更是樂的找不著北,要回門的時候,周子佳推脫說要忙,她都沒計較。
可是,沒想到沒多久,就有人上門找茬了。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金鴻雁。
雖然楚春月是妾室,但她自己是把自己當大房看的,是以對金鴻雁也並不多麼上心,只是覺得對方很煩。
金鴻雁好歹也是大家閨秀,曉得一些道理,這麼多年,周子佳哪次納妾不都是風風光光的?一開始她也會慌張,會害怕,可是她發現,周子佳對一個人的寵愛並不會多麼長久,時間長的,也就兩三年,時間短的,沒幾個月就再也見不到她的身影了。
所以金鴻雁也明白了,周子佳這種男人,就是好色,就是喜歡各色各樣的女人。而自己當初也是喜歡過周子佳的,可是看透之後,也就無謂什麼喜歡不喜歡的了,每次聽到周子佳納妾,無論多隆重,看起來要取代自己,她都不吭氣。
畢竟,自己的娘家擺在後頭,自己的性子擺在前頭,周子佳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會休了自己。何況有時候,周子佳玩厭了,還會同自己耳鬢廝磨一段時間,才又去外面沾花惹草。
周子佳納的妾,哪次不是年紀很小,又漂漂亮亮的?哪個不是被周子佳的花言巧語給騙的團團轉,以為周子佳就是自己的天的了?
呵,她金鴻雁在這兒,就只要看戲,最多偶爾幫著教訓教訓新進來的小丫頭片子,就足夠了。
而且大抵是因為周子佳性子不長,所以這些年下來,也不見有人懷孕,包括金鴻雁自己,這也是金鴻雁唯一擔心的一點,如果有人比她先懷上孩子,那可就不得了啦。
這回,金鴻雁也是按慣例在新的妾室入門沒幾天之後,來別院看看她。
這個妾室才進門沒幾天,但名聲倒是挺大,一開始就曉得她是夜紫館的老闆娘,金鴻雁自己也用過夜紫館的乾淨褲,也覺得挺方便的,所以覺得楚春月應該是個比較聰明的女孩子,也許自己可以跟她成為某段時間的「朋友。」
不管怎麼說,碰上聰明的可以聽話的人,也好過碰上冥頑不化的小丫頭。
可是這個楚春月入門才沒幾天,她就聽到有下人說楚春月脾氣大的要命,很是把自己當做一回事,對下人動不動拳打腳踢,還說自己這不是脾氣大,而是「刁蠻」,還說周子佳就是喜歡她這個樣子……
金鴻雁聽了真是哭笑不得,她簡直無法相信周子佳會把這樣的人娶回家,以往納的妾雖然也不乏有驕縱任性之人,可是好歹也還是曉得分寸,最多在周子佳和自己面前鬧,對下人不好也是正常,可還口口聲聲說周子佳就是喜歡這樣,未免也太沒有自知之明了吧?
抱著「楚春月究竟是什麼樣的人」這樣的心思,金鴻雁去找了楚春月,結果楚春月居然很不在乎的讓下人告訴她,自己身體不舒服,需要休息,是以不能見她。
金鴻雁聽了下人的回報,真是無比想笑,這個楚春月,究竟以為她是誰?她又是仗了誰的勢?
她是大房,那就是她們這些妾室的主子!
主子要來見她們,她們也不過是奴婢而已,哪怕是病的快死了,也都要從床上硬撐起來,跪著見她!
金鴻雁於是還是去見了楚春月,也不管楚春月願意不願意。
楚春月見金鴻雁硬是來了,心裡老大不願,只覺得金鴻雁未免太囂張,又想到自己以後是要取代她的,所以故意冷冷淡淡,這下倒是讓金鴻雁確定了,這個楚春月果然是個沒腦子又自以為是的,不教訓一下也不行。
當晚,金鴻雁就跟周子佳說了楚春月的劣跡,這段時間楚春月鬧的厲害,非要當大房,每天晚上都要吵幾次,所以金鴻雁這麼說剛好順了周子佳的意,於是就留在金鴻雁那裡了,一連幾晚都是如此。
楚春月又驚又怒,居然當著好多周家人的面,當面質問金鴻雁和周子佳,說到激動處還推了金鴻雁一把,金鴻雁一推即倒,大夫來看,卻發現居然是金鴻雁懷孕了!
這對周家上上下下來說,可謂是天大的喜訊。
而這個孩子,也差點不保,只因為楚春月那一推,所以後來大夫們花了好大的勁,才勉強保住孩子,這一下子也幾乎去了金鴻雁半條命,好久都沒緩過來。
這可驚動了周老爺子和周老夫人,兩人將楚春月叫來,準備教訓她一頓,可楚春月根本就不悔改,還說自己只是輕輕推了對方一下,金鴻雁肯定是故意的,又說什麼她們都是自找的……
這還得了?
周子佳本來就是一肚子氣,因著父母要教訓楚春月,才緩氣了一些,現在看到楚春月非但不悔改,還越來越過分,心中原本的什麼情啊愛啊早就被厭煩取代了,乾脆就讓楚春月自己一個人搬去了偏僻的小院住,身邊只有一個小丫鬟。
那小院好久沒人住了,烏七八黑,甚至還有蜘蛛網,楚春月哪裡受過這等委屈?大哭幾場,周子佳卻是絲毫不心軟。
楚春月開始又絕望又傷心,只覺得天道不公,同時心中也有了要逃跑的念頭。她開始是想向楚流婉她們求助的,但是想來想去,又覺得不能示弱,所以加緊了勁頭,一門心思都撲在夜紫館上。
而且她忽然想到了現代的「黑心棉」,覺得這辦法非常可行,所以就悄悄使用了,這下子成本大大提高,楚流婉偶爾看帳,也發現收入忽然暴增,心中疑惑,查了查,發現是成本降低的原因,於是問了她,楚春月只敷衍說是因為自己想到了新辦法,楚流婉明顯不信,但利益當頭,楚流婉便還是保持了沉默,而且對夜紫館也越發上心了。
楚春月心中嫌死了楚流婉,只覺得這人真煩,開始夜紫館這樣,她也不管什麼,現在利益暴增,她就上心了?哼!
不過同時,楚春月心中還對周子佳有一些期望--很多文不都是這樣的嗎?女主因為惡毒的女配角被男主角誤會,男主角對女主角實施了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懲罰,女主心慌意亂心灰意冷,卻又在關鍵時刻,男主角發現了女主角是無辜的,而女配角是黑心的,然後他就開始挽回自己……
楚春月覺得自己的想法很有道理,無非是從親媽文變成了後媽文,她還覺得挺刺激呢!
尤其那個什麼金鴻雁,小樣兒,現在你就得意吧,以後有你哭的!
這麼想著,楚春月就一邊靠著「黑心棉」掙錢,一邊期待著周子佳回心轉意,可是等來等去,也不見對方發現事情真相,楚春月漸漸沒了耐心。
正在這時候,卻居然發生了大理寺卿女兒死亡的事情--她以前用黑心棉,雖然也曉得對人體有害,可是卻萬萬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後果!
楚春月慌張到不行,又聽說了楚流婉被抓的事情,知道大理寺卿馬上要來抓自己了,而依著周子佳現在對自己的態度,肯定會把自己供出去的,那……
楚春月趕緊收拾了行李,把值錢的東西全都帶好,然後打算離開周府。
走之前,她忽然想到了自己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金鴻雁。
於是她趁著那些周府下人都在找自己的時候,偷偷去了金鴻雁房間,金鴻雁上次被她那麼一推,就一直身體不大好,靠藥養著,這會兒她侍女也去拿藥了,金鴻雁又躺在床上,沒什麼勁兒,可謂天賜良機!
楚春月一笑,喊了句「女兒當自強」,就進了金鴻雁的房間,金鴻雁原本正在假寐,見她忽然出現,也是嚇得夠嗆,連連問「你要做什麼?!」
楚春月也不理她,隨手拿起旁邊一幅畫,用邊沿使勁去打金鴻雁,而且專門挑著對方的肚子打,一點也不留情。
金鴻雁痛的叫都叫不出,整個人都處於抽搐的狀態,楚春月見她下身出了血,才滿意的笑了笑,又見外面下人似乎聽見動靜,趕來了,於是趕緊衝了出房門,橫衝直撞的到了街上,躲在一個小巷子了一會兒,然後買好包子、饅頭、可以支撐比較久時間的乾糧,然後就趁著楚府大亂,回了楚府。
她是在半路才忽然有這個主意的,本來她是打算自己亡命天涯,但是後來思來想去,覺得自己既沒有什麼「輕功」、「武功」的,那以後去了外邊,恐怕也是麻煩,何況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她何嘗不入楚府?哈,恐怕那樣的話,別人是找不到自己的,等風波平息些,自己再趁機逃出去便是。
存著這般的心思,楚春月偷偷溜進了楚府,又依著以前的記憶,找到了一個幾乎是廢棄了的小柴房,然後便堂而皇之的住了進去。
也虧得楚府大,最近事情又多,她才沒有被發現,現在一眨眼,竟然也過了十餘天了,她自己在柴房之中,也不知道那金鴻雁現在如何了,更不知道這「黑心棉」事件處理的怎樣了……是以只一個人待在柴房中,也不得洗澡吃好東西,身邊白白放著那麼多銀子卻不能花,實在讓人痛苦。
說真的,她這樣,又和坐牢有什麼分別?
哎……
現在她這模樣,也不知道接下來劇情會怎麼發展,會不會有個大俠,比如怪盜一枝梅那種的,剛好來楚府偷竊,然後無意中碰見自己,驚為天人……
可是,就算如何,也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楚春月正傷感著,忽然聽見了許多紛亂的腳步聲,竟是都往這邊來了!
同時也聽得一片嘈雜的聲音,仔細聽來,大致是什麼「這片地方久無人居住,荒廢許久,她可能就躲在這兒!」
楚春月嚇了一大跳,心知那個「她」恐怕就是自己,一邊暗暗稱奇,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到,考慮片刻,卻也明白那人估計就是楚流婉無疑了。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楚春月心中大急,把包裹和幾個饅頭都一起堆好,躲入了柴房一對潮氣沖天的稻草之後。
這稻草看起來不少,但是躲人卻有些不夠,楚春月心中有些害怕,卻又心中存了希望,認為那些下人應該發現不了自己,所以只是索瑟著一動不動。
吱呀一聲,那門就這樣被打開了,接著是零散的腳步聲,楚春月心中一緊,來了!
那幾個下人掃視了一圈,然後哈哈大笑:「這樣也還以為藏得住?」
說罷,竟是一齊往這邊走來。
楚春月曉得自己終究還是被發現了,一驚,連忙自己先站了起來,就見是幾個下人,正嘲笑的看著自己。
雖然心中嫌棄這幾個下人,但楚春月還是盡量有理道:「你,你們放了我,放我走,我有錢,我給你們錢!」
說罷,從包裹中掏出幾個誇張的金錠子,在幾人面前晃了晃。
她現在身上,也的確是那種「窮的只剩下錢」的狀態了。
那幾個下人見了金燦燦的金錠子,自然是眼睛都挪不開了,但還是搖頭道:「放你走又有什麼用?外面這麼多人,呵,讓你走,我們拿到的錢也會被繳走,搞不好還要被辭退--誰這麼傻啊!」
楚春月正欲繼續勸說,就見那人對著外面喊了聲:「找到啦,找到啦--!」


第四十八章 無奈何
因為楚流婉和楚春月的事情,就算是江倩倩來了,何相思也不大願意和她見面,心中忿恨的要命,是以並不關照江倩倩。
聽說江倩倩生病了,也只是冷哼一聲了事,還是聽說楚連汀楚連平他們從大理寺中回來,才連忙出去,剛出去就見楚連汀一臉喜色的派下人開始大力查探那些廢置了的別院,一點不放過的搜查!
何相思心中可是滿腹疑惑,她不明白,這節骨眼上,楚連汀幹這麼無聊的事情做什麼?
於是上前去,勉強對楚連平楚秋月打了招呼,就詢問起來。楚連汀一笑,對何相思說了楚流婉的說法,何相思驚喜連連,趕緊也讓下人快點去找,自己也跟在後頭。
沒多久,就聽見西邊那裡別院有人說楚春月被抓到了,何相思一喜,趕緊跑了過去,楚連汀楚連平楚秋月也緊隨其後。
果然,去了西院那裡,就見好些下人圍著了楚春月,楚春月身上還背著一個包裹,正奮力掙扎:「你們這些蠢材!我有錢啊,我有好多錢呢!你們快放了我,我給你們錢,你放了我!」
那些下人都不答話,只當沒聽見。
楚連平見了楚春月這樣子,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上前兩步道:「春月,你還不知道悔改?!」
楚春月這才發現楚連平和楚秋月也來了,一喜,道:「爹!秋月!你們快救我,我,我也是無辜的,我也沒想到嘛!」
楚秋月和楚連平原本心中還因著血緣關係有些猶豫,現在看她還這樣喜洋洋的說這樣的話,真是氣的頭都要爆炸。
楚連平二話不說,上前就給了楚春月一個巴掌:「孽障!你無辜?!那死了魏小姐又是怎樣?那周夫人的孩子,又是怎樣?!」
楚春月是無論如何沒想到自己視為救命稻草的父親會迎面就給自己一巴掌,加上這些日子來,她覺得自己過的本來也就夠委屈的了,現在卻……
越想越難過,楚春月哭道:「爹,你打我做什麼!我是真的沒想到嘛,我就是,我就是想著可以節省一點成本嘛,誰知道會那麼嚴重?!再說,也不是我一個人的責任嘛,她們自己買回去,不可以多洗一下,多曬一下嗎?還有還有,大堂姐她也不是全然無辜嘛,她肯定也曉得的,你們幹嘛不說她,就說我!」
楚連汀也是被楚春月氣個半死,楚流婉已經入獄夠慘的了,楚春月現在還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究竟是做給誰看呢!
也不顧什麼情面了,楚連汀正打算訓斥楚春月一頓,身邊的何相思就先開口了:「呵,春月,你這話可說的好,什麼叫我們不說流婉?!我們也要說的著她啊,你現在是好,躲在楚府逍遙的很,但流婉可在牢獄之中,受這無妄之災呢!」
楚春月聽何相思這麼說,也一時無話可說,只硬著嘴巴道:「既然大堂姐已經入獄了,那就這樣吧!反正她也不是罪魁禍首,大理寺卿應該不會多為難她的,你們就讓我住在這裡嘛,等風頭過了,不就沒事了嗎?」
說完,還咧嘴一笑。
楚秋月正是又驚又怒,這個楚春月,實在樂觀到了可怕的地步,而且這樂觀如果是自身的夜就算了,可她從沒想過,自己的所作所為,會傷害牽連到多少無辜的人!
相反,她還不斷說什麼自己無辜……這真是太可怕了,腦殘的可怕!
楚秋月忍不住道:「楚春月,我現在都不願管你叫阿姐了,你如果還稍微有點良心,就快去大理寺快去官府!血債血償,大昀朝自有法例,若你犯了錯,就是該罰,就好像當初你害死小晨,那時候是在家中,只是罰你一頓戒尺,可現在是在京城,自然就該按律法罰你!又怎能另外牽扯其他的人?!楚春月,你三番兩次做錯事情,我和爹娘念著你是我們親人,才一直容忍!可現在你所做的,已經不是可以稍微容忍的事情了!你手中已有兩條人命,還有一個未出生的嬰孩,還有那麼多小姐姑娘因你之故受了極大的痛苦,你也好意思現在說什麼你無辜!犯錯不可怕,可怕的是像你這樣,不斷犯錯,卻不知悔改的!」
她也是氣急,一時間什麼長幼有序啊偽裝啊都忘記了,直衝沖的就罵了出來,還讓身邊的人都愣了好一陣。
楚春月也愣了半響,然後氣急敗壞的道:「楚秋月,我居然有你這個妹妹!你這個好妹妹,你好啊!你現在幫著外人來對付我了是吧,啊?當初我開這個店,還是你幫忙牽線讓我和楚流婉一起做的呢,你現在倒來罵我,你有什麼資格?!」
「我當初牽線,只是因為覺得大堂姐可以幫著你,你自己不懂事,甚至連我不如,難道你不知道嗎?我自己也沒那個能力,才想讓大堂姐一起,誰知道你居然成了這樣!罔顧人命,就為了什麼錢,而用那樣的東西來製作乾淨褲,根本就是喪盡天良!」楚秋月喊道。
何相思也在旁邊道:「春月,既然你這麼想讓流婉在大理寺中待著,你就陪她一起去吧。啊。」
她說是這麼說,但是楚春月當然曉得,自己進去了,楚流婉就要出來了。
於是大喊道:「憑什麼,我才不要!」
她手依然是被下人抓著的,她掃了掃四周,惡狠狠的道:「你們都太惡毒了!就想用我的命去換楚流婉的命嗎?你們口口聲聲說我犯了錯,你們捫心自問,你們自己自私不自私!?當初如果不是因為我加入周家,我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子!」
楚連平冷冷道:「春月,你娘現在被你氣的病在床上,但是我和秋月一樣曉得,當初是你自己非要嫁給周子佳的!」
楚春月一愣,又梗著脖子到:「你們不會勸我嗎?!」
何相思道:「流婉和流霜可都勸過你,告訴過你那是什麼樣的人!」
他們雖然不曉得楚春月在周家到底受了什麼事情,但是也大概猜得出來,現在楚春月想把這事情推給別人,實在不可能。
「把楚堂大小姐壓去大理寺吧。」楚連汀揮了揮手,道。
楚春月又是一頓奮力掙扎:「我不要!!我不要!!!爹,秋月,你們救救我啊!!我這樣下去,肯定會死的,你們隨便找個人來代替我啊!!」
楚秋月卻是緩緩開口:「阿姐,且不論你當初自己非要拋頭露面,整個京城很多人都曉得你長什麼樣子--單是一點,我問你,你當初曾對小竹跪下,說人人平等,那麼,難道你的命是命,別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嗎?阿姐,你怎麼到現在還不明白,不悔改啊!」
楚春月愣愣的被下人拖著走了,半響卻又大喊:「我沒錯,我改什麼?!只是意外罷了!!!以後會柳暗花明的!!!」
這剩下四人都面面相覷,楚連汀忍不住看了看楚秋月道:「秋月雖然年紀最輕,倒是最省事的,說起來一條條的,倒是很清晰。」
楚秋月搖了搖頭:「我只是想什麼就說什麼罷了……哎。」
何相思道:「別說這麼多啦,我們現在也去大理寺看看吧。」
其他三人都點頭,楚連平一邊吩咐下人,這事情先別告訴江倩倩。
江倩倩還不知道這女兒在這裡的極品言行,如果知道了,恐怕病會更重。何況現在看這樣子,楚春月是保不住啦……江倩倩到底是心軟的,何況母女連心,她恐怕也受不住。
想到這裡,楚連平也不免有些惆悵。
他那個好端端俏生生的女兒,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呢?
哎……
楚秋月見楚連平臉上滿是滄桑和無奈,還有悲痛,心中也是難過的很,柔聲勸道:「爹……別難過啦,事已至此……」
楚連平歎了口氣,不再說什麼,只對楚秋月道:「我們去大理寺吧。」
楚秋月點了點頭,不覺有些疲憊,她來這裡之後,還沒怎麼休息,就不斷的跑來跑去,也真是夠嗆。
下人們壓著楚春月送完了大理寺,大理寺卿親自出來看了,也沒說什麼,只吩咐先打入大牢,明日再審。
楚連汀小心翼翼的去問大理寺卿的意思,大理寺卿嚴肅道:「楚春月既然已被送來,明日審過之後,確定楚小姐是無辜的,便可放人。」
楚連汀大喜,卻又有些擔心:「只是這楚春月心思甚為歹毒,恐怕會口口聲聲說流婉脫不了干係的。」
大理寺卿淡淡道:「我判案這麼多年,難道別人說什麼,我就信什麼嗎?哎,說話做事,都會有個憑證,她空口白牙的亂講,我自是不會信的。何況,這事情,我心中……有數。」
如此這般的說,也就是大理寺卿不會為難楚流婉,楚連汀心中鬆了口氣,道了謝,便和另外三人離開了。
楚秋月問道:「叔叔,明日要來看審嗎?」
楚連汀搖了搖頭:「大理寺中的審案不必衙門,我們是不得圍觀的。」
「哦。」楚秋月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這事情到這裡,也基本是解決了,楚連汀和何相思這會兒反而又覺得楚連平江倩倩他們也的確是夠可憐的,好好的,惹上一個這樣的女兒。
於是楚連汀也好聲好氣的對楚連平安慰道:「連平啊,春月這樣,實在不是你我所願,你也別太多了……哎。」
楚連平點了點頭:「嗯。春月這樣,也是沒辦法的。」
楚連汀搖了搖頭,不再說什麼。
四人回了楚府,卻見江倩倩已經起來了,正一臉愁容的坐在大廳之後,見四人回來,連忙上前:「春月送去大理寺了嗎?」
「嗯,送去了。」楚連平點點頭,有些不敢看妻子。
江倩倩卻不如他所想的那樣哭出來或是暈倒,只是望著遠方,長長的歎了口氣:「冤孽啊……我真是寧可不曾有這樣的一個女兒……」
說罷,頹然往椅子上一坐。
同為母親,見她這樣,楚流婉又沒事了,何相思開始的氣全沒了,趕緊柔聲坐在江倩倩身邊:「弟妹啊,你也別太難過了,啊,春月她,春月她……」
結果卻是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江倩倩搖了搖頭:「我不難過,我有什麼難過的呢?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啊……」
然後輕輕道:「也是我咎由自取。」
何相思他們大概曉得江倩倩說自己咎由自取,是說她慣著楚春月,所以也不知道該泉什麼,只是輕輕拍著她的手背。
當日晚上,楚秋月陪著江倩倩坐在院子裡曬月亮,江成文也在一旁,三人坐在圓石桌邊上,各有心思。
還是楚秋月看著江倩倩憂愁的樣子,先開口道:「娘,您還在為阿姐的事情難過嗎?」
江倩倩歎了口氣:「也不是了。我說過,春月,這是自找的……只是我看著這月亮就想起,當初生你和春月的時候,具是在晚上,所以便有了這『春月』和『秋月』之名。春月生於春末,你生於秋末,哎……」
楚秋月倒是不大清楚有這麼一層關係,「哦」了一聲道:「哎,阿姐如今一去,也不知能不能回來。若是不能……哎……」
江倩倩淒然一笑:「也幸好春月是女子,不至於斬首,身首異處……至多是一杯鴆酒,三尺白綾罷了。」
母女一起討論將死的另一個女兒,這情景也未免有些詭異,但楚秋月和江倩倩此時也沒有心情說其他的,還是後頭江倩倩又有些疲乏了,就先入屋睡了。
楚秋月和江成文兩人坐在院子裡,相顧無言,來了楚府之後,楚連平他們因著事態緊急,所以只是隨意的把江成文給楚連汀介紹了一番,江成文在這裡今日一天,必然很是尷尬。
於是楚秋月開口道:「你今日在楚府過的可好?」
「嗯。」江成文點了點頭,卻忽然露出複雜的表情:「楚二小姐可真好看。」
楚二小姐?
楚秋月一愣,江成文是在說她麼?
可是也只是一愣,楚秋月隨即就想到了,江成文可不會管她叫楚二小姐,只是管她叫表妹的。
那這楚二小姐,說的就該是楚煙波了。
楚秋月心裡也不知道有什麼滋味,問道:「怎麼呢?」
「我今日橫豎無事,照顧完姑姑,就到處走走了,結果卻碰見了楚二小姐,她見我不是下人,又不知道我是誰,所以問了我一頓,我老實回答,她便也沒什麼戒備了。還領著我回了這裡。」江成文笑的很是靦腆,臉上微微有些紅,「楚二小姐……可真好看。」
江成文性子內向,雖然也是念過不少書的,也曉得不少形容女子的句子,可現在放在自己身上,他卻只能木訥的說一句「可真好看」了,著看起來是呆,其實又哪裡不是真心誇獎的表現呢?
楚秋月心中自然是有些茫然的,江成文這神情自己也見過,對方給自己那九九消寒圖,以及被錢夢江倩倩打趣的時候,都表露出來過,那時候她還忍不住覺得江成文挺可愛的,現在對方又露出這般表情,卻並非是因為自己了……
怎麼,難道之前竟是她誤會,自作多情了?
楚秋月現在心裡狀態跟少女無異,猜測萬千,又不敢真的開口問什麼,畢竟這是江成文的事情,自己自作多情,難道還要對方負責麼?
微微苦笑,楚秋月道:「是了,二堂姐是這很好看的……她性子沉穩,與你倒是相似。」
江成文卻搖了搖頭:「若說沉穩,我倒覺得表妹你比較沉穩,我很少見你顯山露水的做表情。呵,其實我倒覺得,你有些不好親近呢。」
楚秋月微微愕然,她可真沒想過這麼多,只是習慣了不太把什麼都露在面上,畢竟楚春月楚流婉在旁邊,自己一驚一乍,還不讓這兩人看不問題來?何況她實際年齡也不小了,不可能真的說笑就笑說哭就哭。
「哦……那你的意思是,二堂姐反倒是真性情了?」楚秋月笑了笑,問道。
她心中微微奇怪,她與楚煙波雖不是特別熟,但自己挺喜歡她的,是以與她說過幾次話,每次都覺得楚煙波很是拘束,怎麼會自己還比她沉穩呢?太不可思議了。
江成文點了點頭:「是這樣的,今天我走錯路,她一直在笑我,笑的我太不起頭,又樂呵呵的叫我別不好意思,說起小時候,她也常常亂走走錯路。」
「這……怎麼可能。」楚秋月愣了半天,硬是不能把江成文口中的那個女子和印象裡沉穩的女孩子聯繫在一起。
「你可知道她名字?」楚秋月一想,問道。
「嗯,她告訴過我,她叫楚流霜,是這裡的二小姐。」江成文點了點頭。
「楚流霜?」楚秋月好笑道,「她可是三小姐啊,是叔叔的么女。」
想了想,楚秋月心中逐漸明瞭:是了,她不把煙波放在心上……可也未必,流霜同煙波似乎還不錯,就是和流婉不合,現在流婉入獄了,流霜今日出來也沒出來,還有心思同江成文調笑,估計心中反而高興呢……她這意思,就是楚流婉現在不作數,是以她自己是老二了。
總之大概是這兩個中的一個。
楚秋月臉上沒表現出來,而且這其中彎彎道道,跟江成文也解釋不清,只是好笑的說:「流霜小孩子心性,大概是故意騙你,逗你玩的吧。」
江成文點了點頭:「嗯,她一直笑我呆。可能是故意的吧,呵呵。」
楚秋月見他雖然被騙,也依然高興,就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了,心中不免有些難過,但那難過剛剛已經有了,現在不過是對方由楚煙波換成了楚流霜,是以那難過之情,也只是在心中一閃即逝,不留痕跡。
歎了口氣,楚秋月道:「表哥,我乏了,要去睡了。你今日照顧娘一天,估計也累了,如果沒事,就回去歇著吧。」
江成文點了點頭:「嗯。」
楚秋月不再多說,自個兒進了房屋,讓小竹幫著熟悉了一番,就熄燈入睡了。
這躺在床上,確實翻來覆去難眠,楚秋月只覺得自己也夠倒霉的,難得喜歡上一個人,也以為對方喜歡自己,結果卻是空歡喜。
哎,這個江成文,一天到晚動不動臉紅的毛病真是該改一改了,不然多讓人誤會啊。
楚秋月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如此折騰了小半宿,之後也慢慢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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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4:23 PM
第四十九章 將落幕
第二日是大理寺卿審理楚流婉楚春月的日子,這日早早,楚流婉和楚春月就被帶了出來,跪在大理寺卿之前,楚春月昨日關的是外面的牢房,一直未和楚流婉見著面,現在看見了楚流婉,免不了破口大罵:「你這女人,好生自私!他們怎會想到我就在楚府?!還不肯定是你出的餿主意?!」
她聲音已有些啞,卻是昨晚一直對著外面大喊大叫造成的。
楚流婉見楚春月來了,心知自己也沒什麼事了,想,反正楚春月是快死的人了,讓她罵兩句又何妨?是以只是冷冷一笑,並不說什麼。
見楚流婉冷笑,楚春月更加知道自己命難保矣,額角冷汗直冒,又道:「楚流婉,我告訴你,你別笑,就算我要死,也要拖著你一起死!」
楚流婉這回可有些慌了,她皺了皺眉頭,說:「堂妹,這事情分明就是你一人之錯,幹什麼非要牽扯到我?你一會兒就把真相說出來,法理不外乎人情,也許大理寺卿念你誠心改過,還會放你生路呢!」
楚春月「呸」了一聲道:「真相,什麼真相?!你別以為你真可以推脫的乾乾淨淨!我告訴你,我原本是不會有事的,躲過了就可以了,還不是因為你,我才被抓來?!哼,惡婦!」
楚流婉好氣又好笑:「我怎的是惡婦?你倒不想想,你自己做的那些事情,究竟算什麼了?也是我一時糊塗,居然因著姐妹之情同你開店,現在被你捲入泥潭,我也算了,你卻還怪我?哎……真是的。」
楚春月氣極,正打算再說,大理寺卿及陪審官員都已坐好,見她二人口舌之爭不停,都是心中厭煩,一拍驚堂木:「台下二人,楚氏楚流婉,周楚氏楚春月!」
楚流婉和楚春月都一齊跪下磕了個頭,應了聲。
大理寺卿朗聲道:「你們二人借由夜紫館所售的『乾淨褲』使魏氏魏蘇蘇因中毒高熱不治而亡……」
說到這裡,大概是想起亡女,大理寺卿頓了頓,又繼續道:「還有另外十餘人身體有異,臥病於床,你們可知罪?!」
他聲音極大,中氣又是十足,楚流婉和楚春月聽了,都是膝下發麻,楚流婉因為畢竟心中沒什麼愧,先反應過來,趕緊道:「大人明鑒,小女只是陪同堂妹開店,並不管理那乾淨褲生產事宜,是以並不知情!更遑論有心謀害啦!」
楚春月瞪眼:「楚流婉!你少亂說,哼,夜紫館的賬本你也不是沒看過,那成本大減,難道你就一點不會起疑?你楚流婉名聲大的很,誰不說你聰明伶俐?你怎可能不曉得?還不是故意裝作不知道嗎?呵,當初見有利可圖,就什麼都不說,現在出了事,就一股腦的推在了我身上?」
大理寺卿一皺眉:「楚流婉,可有此事?」
楚流婉「呃」了聲,說:「是的,我看了賬本,也覺得不對勁,所以就問了她,可是她說只是她發明了新法子……我又不知道那乾淨褲究竟如何做的,只是曉得她自有辦法,所以以為她是尋到了新路子,又信任她,就沒躲過問了。」
說罷,她扭頭瞪了眼楚春月:「我從來不知道你用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來坐乾淨褲,這事情難道有假嗎?!」楚春月當初被楚流婉問了之後,也有些不耐,加上怕楚流婉不同意,所以只是敷衍著回答了句尋到了新路子,楚流婉點了點頭就沒再問了。
那時候她還沾沾自喜,想說楚流婉再聰明也不過如此,自己用那些「黑心棉」的事情她可是一點也不知道啦,現在才驚醒過來,楚流婉何等聰明,如果她真想弄清楚,怎麼可能問一句就不問了?還不是故意的!
原來她早就有所預備,不參與這事情中!
楚春月氣得半死,道:「誰知道呢!那下人之處也是偶爾去巡視的,難道你就不見他們哪裡弄到的材料嗎?」
這次夜紫館被封,在夜紫館工作的人也倒了大霉,因為楚春月也還算是有點警戒心,所以讓他們製作的人是一匹,介紹的人是一匹,那些製作的人也不曉得自己是做什麼,所以才敢這樣亂來。
大理寺抓過去,下人們都是一問三不知,只是可以交代出這東西銷量如何,或者如何製作,或者材料來源,卻是說不出其餘之外的東西了。
楚流婉一笑,道:「我當然不知道啦。我看也只是象徵性的一看,難道還一個個檢查是不是乾淨的?」
大理寺卿一拍驚堂木:「楚春月,這事情分明因你一手操辦,你卻畏罪潛逃,還妄圖把事情推給楚流婉?!」
然後繼續道:「還有周金氏肚子裡的孩子,也是因你而不保!」
「什麼,那賤人的孩子沒啦?」楚春月一喜,也忘記這是什麼情況了,脫口而出道。
說了出口之後,她才發現不對,連忙又噤聲了,但大理寺卿他們卻是聽得清清楚楚,紛紛搖頭,說楚春月實在太不可饒恕了,如此的不知悔改。
楚春月知道,就算夜紫館的事情推給了楚流婉,但是金鴻雁孩子的事情,她無論如何是推不掉的……
於是到:「啊!我知道了楚流婉曉得我是用不敢進的原料的證據!」
「哦?」大理寺卿皺了皺眉頭,「是什麼?」
楚流婉見那大理寺卿原本就是偏向自己而審問楚春月的,也曉得楚春月不可能污蔑自己成功,是以一直挺悠然的,忽然聽楚春月說這話,也是一愣--她哪來什麼證據?!
卻見楚春月一笑,道:「就是那堆原料中--恐怕大人您都已經抄回來了,那些亂七八糟的衣料棉被中,有幾樣是楚流婉的!都是她的衣服。呵呵,如果她不知道我是用這些東西製作乾淨褲,為什麼肯把衣服都給我呢?還不是也支持我?」
楚流婉被嚇得面無人色,指著她到:「楚春月,你血口噴人!那些衣服明明是你說我穿的很好看,我又已經不要了,你就討了去,說是以後自己穿的!」
楚春月翻了個白眼,道:「堂姐,你就別亂說啦,我開夜紫館,這麼多錢,又嫁給夫君,嫁妝也不少--我幹嘛穿你的舊衣衫?呵呵,荒謬!」
楚流婉也是無話可說,當初楚春月向她要衣服的時候,楚流婉倒是頗為驚奇,但女人最喜歡被人誇獎,何況那人是從人到衣服都狠狠誇了一遍?當時楚流婉聽的高興,心想我不大要了的衣服你都這麼巴巴的想要,哎,那就給你吧。然後也沒多想,就把衣服給了楚春月,後頭雖然幾次見面也沒見她穿上,也都只當她是不好意思在自己面前穿,沒怎麼在意。
誰知道,楚春月居然卻是為了這樁事情!
楚流婉面無人色:「你,你當初就想好要害我?!」
楚春月一笑:「大堂姐,你說什麼吶,什麼害你,不是你自己給我的嗎?」
其實楚春月可沒想過自己會被抓,所以也不存在什麼謀害楚流婉的心思,只是找破布衣衫,畢竟有些顯眼,所以見楚流婉衣服那麼多,又有一些不要了,就剛好討來了。
哈哈,誰知道今日卻另有作用,真是天助也!
那邊,大理寺卿已經問了楚春月衣服的特徵,派人去查那堆收繳來的原料了,沒多久,下人就來報,果然有好幾件楚流婉的衣服。
楚流婉卻是咬牙道:「大人,這衣服也未必就是我的了!」
楚春月冷笑道:「喲,怎麼不是你的了?堂姐你冠蓋京華,穿什麼衣服,可都是好多人注意著呢。」
楚流婉恨恨道:「求大人明鑒!就算那是我的衣服,也並非是能證明我曉得這件事情的證據!」
楚春月洋洋自得,楚流婉心中憤恨又緊張,大理寺卿卻是望著那幾件衣服一語不發,半響,他拍了驚堂木道:「周楚氏楚春月因利忘義,心黑歹毒,且不知悔改,畏罪潛逃,並將周金氏毆打至小產,實非法剛常例所能容忍,人命關天,處周楚氏以絞刑,以死謝罪!」
楚春月原本這事情拉了楚流婉下水,就可以和楚流婉一起平坦罪責了,起碼不用死,誰知道居然還是死?!
楚春月呆呆的跪在原地,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大理寺卿繼續道:「楚氏楚流婉,明知周楚氏所做之事,卻隱藏不報,簡介導致魏氏死亡,其餘十多人患病,並借口撒謊,妄圖蒙騙本官,視法例為無物,仗責十大板!」
楚流婉也愣住了,雖然十大板也算輕的,但是她身子這麼弱,又是十多天沒吃過好飯菜了,估計這一打,也夠嗆的很,不修養好幾個月也是不可能的……
但是,無論如何,命是保住了……
楚流婉看了看身邊楚春月,對方還在發呆,愣愣的好像還不可置信,楚流婉心中當然恨楚春月栽贓嫁禍使自己憑空多了十幾天的牢獄之災以及這十大板,可是對方既然已經是將死之人,那也就算了……想到這裡,楚流婉心中忍不住多了幾分幸災樂禍。
但忽然,楚春月卻整個回過神來,口裡拚命亂喊這:「楚流婉!賤人!」
然後衝了過來,撲到了楚流婉身上,用手捧著她的頭,狠狠往地上一撞。
這事情來的太突然,楚流婉和周圍的侍衛都沒反應過來,就聽得「彭」的一聲,楚流婉腦後血流如注,那白色地磚也都染上幾分詭異的紅色。
楚流婉瞪著眼睛暈了過去,其他的人也反應過來了,趕緊跑上前去,抓緊了楚春月,楚春月還在亂踢亂蹬腿,還想要繼續打楚流婉,口中嚷嚷:「我要你陪我,我要你陪我!!!」


第五十章 終落幕
落幕了春月魂歸離恨天,流婉回到八歲前
大理寺卿也沒見過居然有這般狠辣的女子,一驚,隨即沉聲道:「周楚氏冥頑不化,在此公然傷人,我原想讓她自己以白綾謝罪,臉上也好看些,誰知……來人,帶絞繩來!」
立刻有人捧著絞繩上來了,楚春月還在大吼:「我不要!我不要死!我還有好多事情沒做!!周子佳,你給我出來啊!關鍵時刻,你快救我!!我們一起去亡命天涯!!!」
話才將將說完,就有人把楚春月拉開,讓她跪在地上,然後用絞繩那麼一套,再狠狠收緊,楚春月瞪大了眼睛,臉色越來越難看,手腳亂蹬,最終是舌頭一伸,一命嗚呼了。
「哎!」大理寺卿搖了搖頭,「姐妹鬩牆,竟至於斯!」
因為楚流婉被楚春月撞暈了,現在也不知道活不活的下去,所以大理寺卿沒閒實施杖刑,而是叫來大夫,先幫楚流婉開始療傷,止血。
楚流婉一直暈著,那血也一直在流,看起來可怖極了。
楚春月在一旁雙眼圓睜,並不閉上,乃是死不瞑目。
大理寺卿長歎了口氣,道:「讓一直在外邊的楚大人他們進來吧,切記別帶孩童進來。」
下人應了是,一邊還有人幫楚春月合上了目,然後用草蓆裹好。
楚連汀他們早早就在外面等著了,現在見人出來,就知道事情差不多了,於是趕緊進去了,楚秋月楚流霜楚煙波卻不能進去。
聽大理寺卿這樣下了吩咐,他們都猜到楚春月估計已死,雖然心中大抵有數,可這樣,還是讓人忍不住心中一顫。
摸了摸楚秋月的頭,楚連汀楚連平江倩倩何相思都一齊進了大理寺,剛進去就見楚春月的一雙腳露在外面,那鞋子已然髒兮兮的了,上面其餘地方,卻全在草蓆之中。
江倩倩一看,眼淚就止不住的洶湧流出,跪在楚春月屍體邊,慟哭道:「春月……春月……究竟是為什麼啊,你為什麼變成這般模樣……」
其他人聽了也是不忍,楚連平閉了閉眼,蹲在江倩倩身邊,緩緩道:「春月……你好走吧。來世,切勿再這樣了。」
江倩倩撲在楚連平懷裡痛哭,連展開蓆子的勇氣都沒有,她曉得,楚春月大抵是會被處以絞刑的,那現在臉上一定很可怕,她真不願,真不願見到自己昔日那個可愛伶俐的女兒變成了今日這模樣!
楚秋月站在旁邊,也對楚春月的屍體微微跪下,當然,她跪的不是假的那個「楚春月」,而是最開始,自己的阿姐,楚春月……
想著當初各種事情,楚秋月也抽噎起來。
楚連汀和何相思也是動容,但除了哀歎幾聲,也不知道該做什麼,何況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見兩人看向自己,大理寺卿點了點頭道:「令嬡因被周楚氏推著往地上撞了一下,血流不止,所以現在在內堂治療。」
楚連汀和何相思又不免埋怨了一下楚春月的狠心,但是轉念一想,她已經是黃泉路上一抹遊魂,再怪她又有什麼意思?
所以只是趕緊去了內堂,然後就見兩個大夫在旁邊,正皺著眉頭幫楚流婉止血,身邊幾個臉盆都已被楚流婉的血給染紅了,看起來十分下人。
楚連汀和何相思都狠狠的嚇了一跳,他們只是知道楚春月撞了楚流婉,可剛剛大理寺卿可沒說,那是撞著頭了!而且還這樣厲害……
兩人心中一跳,連忙問大夫情況如何,大夫只是搖頭:「情況很糟糕啊。這……血流不止,什麼止血的金瘡藥都用上了,可是還是沒弄好。」
兩人看向楚流婉,就見她臉色蒼白,連嘴唇上都沒什麼血色了,更是擔心。
原本以為好不容易沒事了,誰知道……!
都怪那個楚春月!
兩個人心中都是無比忿恨,只能不斷的歎息。
那兩個大夫忙忙碌碌,好半天,楚流婉的血眼見是終於慢慢止住了。
楚連汀與何相思都鬆了口氣,大理寺卿不便入內,只是等兩人出來,問了情況,點頭道:「既是如此,等令嬡情況再穩定些就可以帶回去了,只是有件事我卻不得不告訴你們,令嬡是曉得夜紫館用的原料是如何情況的,只是沒有說而已。所以我以給她十仗的懲罰,但是見她如今模樣,是萬萬不能再受責了,可懲罰既然已下,那就不容更改--待令嬡病情好轉,還是要來大理寺受罰!」
楚連汀心中老大不願,這大理寺卿正直是正直,就是太不通人情了,現在楚流婉都這樣了,他還說什麼懲罰的事情,真是……但表面上也只能應著,心中想,等流婉好了,你估計也該下台了!
楚春月是因罪而亡,不能風光大葬,是以只辦了個小小的儀式就入葬了。
因著楚流婉頭破了的原因,楚連汀和何相思對楚春月是一份同情也無,還是件江倩倩和楚連平那麼傷心,才也幫著一些。現在楚流婉也接回來了,只是醒的時間很少,就算醒來,也是說頭昏眼暈,看不清楚東西。
她這是失血過多,又傷著了腦子,是以每日他們都給楚流婉喂很多補血的東西,比如紅棗粥或者紅豆湯。
等過了一段時間,楚流婉終於開始轉醒,並且是真的醒,而不是如以往每次喊兩句「頭好痛」或者「頭暈」就算了的。
她醒來之後,就愣愣的看著身邊的楚連汀和何相思,道:「爹,娘……?」
楚連汀見她已會叫人,自是很高興的,連忙讓下人把楚秋月他們也叫來了,楚秋月剛進門,就聽見何相思在哭泣,走進去看,卻見楚流婉正呆呆的看著他們發呆,嘴裡還說:「娘,你哭什麼啊?」
見楚流婉醒了,但楚連汀和何相思卻如此沮喪,楚連平也好生奇怪,走上前問:「怎麼了?流婉醒了,這不是很好麼?」
楚流婉卻看了看楚連平,好奇的說:「爹娘,這是誰呀?」
站在一旁的楚秋月怔住了,這,這,難道楚流婉第二次被穿越了?
可是看她這樣子,挺天真的,也不像啊!
楚流婉見沒人說話,又摸了摸腦袋,奇怪的說:「咦,怎麼後腦這麼痛?」又看著自己的手和腳,奇怪的說:「怎麼我手腳都變大了這麼許多呀?」
她又抬頭不解的說:「我不是因為身子不舒服,所以在家裡睡覺嗎……怎麼,這是誰的房間?而且我記得我那時候是肚子痛呀,怎麼變成了頭痛?」
楚秋月心中一驚,她隱約記得楚流婉是肚子痛,然後睡覺,醒來沒多久,就成了那個「楚流婉」的。
那時候,楚流婉八歲。
天啊,難道眼前這個楚流婉,不再是那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楚流婉,而是正常的,原本的楚流婉?!並且,顯然這個楚流婉的記憶居然停在了八歲的時候……
何相思哭了半響,楚流婉也慌了,柔聲道:「娘……怎麼啦……」
何相思擦了擦眼淚,哭道:「流婉,我可憐的流婉……你已經不是八歲啦,你都十五了,已經過了七年了!你,你腦子受了傷,所以可能忘記了這七年來的事情……」
說到這裡,何相思又是忍不住掩面痛哭,似在感歎於楚流婉的命苦。
楚流婉「啊」了聲,說:「是嗎……我不是八歲了啊?」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腳,愣了愣,無奈的說:「娘,我可能真的忘記了,不過娘您別哭,反正我也是您的女兒啊……有什麼不同嗎?」
楚流婉雖然是八歲,但八歲也差不多懂事了些,她這麼說,何相思果然好過了一點,搖了搖頭,抱住楚流婉:「沒不同,沒不同……娘就是為你難過啊!」
楚秋月黯然,沒錯,楚流婉現在雖然是變回了原來那個,可只有八歲的記憶,何況她是活生生的古人,怎麼可能再像原本的那個楚流婉一樣,張口成詩?
楚秋月心中十分複雜,原本那個假的楚流婉離開了不見了,她不能說不是高興的,畢竟原來的那個楚流婉,實在不招人待見,她做過的事情,幾乎每件都是對周圍的人有害無利的,她能走,這當然很好。
只是那個楚流婉結仇不少,現在這八歲孩童的楚流婉,怎麼應付的過來?何況她無法再作詩詞,以後恐怕少不得被人奚落,何相思楚連汀恐怕也會傷心至極……
哎,這真是筆理也理不清的爛帳!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樣也好,現在的楚流婉可以慢慢來,而且總會找到喜歡的夫君,總也好過當初那個楚流婉,一心一意只想出風頭,枉顧他人,還想要搞後宮。
那個楚流婉雖然看起來好,但日子一久,必然也會惹出諸多麻煩,因為她根本不在意周圍的人,她估計就只當他們是NPC而已。
現在這個楚流婉該是不同的,她看起來沒什麼其他的心思,對何相思也是真心的在意,而且雖然八歲,卻也是懂事了--這懂事可和楚流婉那種不同。
楚連汀見這個被奉為明珠的女兒成了一個懵懂的八歲女童,心下也是無比淒然,歎了口氣,抱住何相思和楚流婉,並不說話。
楚連平和江倩倩對視一眼,兩人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無奈和愧疚,畢竟楚流婉的頭也是楚春月給撞壞的……這春月,怎麼死前還要這樣害人一次……
一旁一直沒說話的楚流霜走了上前,見楚流婉懵懂的看著自己,一笑道:「大姐,你認得出我嗎?」
楚流婉愣了愣,遲疑的說:「流霜?」
「嗯,我是流霜。」楚流霜一笑,倒是極為真心的。
她之前一直被壓制與楚流婉之下,現在楚流婉居然成了八歲女童,這可真是奇異,但對她來說,也未必就是壞事了,她印象中八歲之前的姐姐還是挺不錯的呢!至少比後來那個只知道出風頭的大姐好多了。
楚流婉笑了笑,道:「流霜,你都這麼大來啦……」
然後想了想說:「爹,娘,我想照鏡子,看看自己的樣子,可好?」
楚秋月早就猜到楚流婉心思,她離梳妝台最近,立馬拿了鏡子遞給楚流婉,楚流婉對她一笑:「你是……?煙波嗎?不是吧。」
一旁的楚煙波站了出來:「大姐,我是煙波。」
楚流婉點了點頭:「嗯。」
楚秋月笑了笑,道:「我是你堂妹,叫楚秋月。」
楚流婉轉了轉眼珠,大抵是不曉得或沒什麼印象,只是叫了聲「嗯,秋月」,就端著鏡子看了看自己的臉龐,然後一笑:「我怎麼沒什麼變化。」
何相思被她逗得一笑:「你怎麼會沒變化?你可比以前好看多啦。」
她見這女兒果然和八歲時一模一樣,但也不曉得多不懂事,只是語調什麼的,都稚嫩許多,反而惹人憐愛,於是心中的悲慼也逐漸轉淡,笑了起來。
楚流婉見何相思笑了起來,也抿嘴一笑:「娘,您笑了就好。我,我也不曉得為什麼我記憶沒了,但是我可不希望您因為這事情而難過呢。」
何相思點了點頭,摸摸她的腦袋,楚流婉樂呵呵的說:「怎麼這麼多人都在我房裡啊,我現在雖然失了記憶,但還是那個流婉,不必都來看我。」
何相思道:「他們是關心你。」
隨即指了指楚連平和江倩倩:「這是小叔和嬸嬸。」
楚流婉乖巧的叫了他們,楚連平和江倩倩連忙應了,楚流婉叫完之後,又想到一件事,問道:「我怎會後腦受傷?」
聽她這麼問,何相思便有幾分為難,她受傷,實在是因為楚春月,可是楚春月已死,而且這其中事情太多啦,楚流婉現在剛醒,要說實在說不過來,所以只是搖了搖頭:「以後跟你說,啊。」
楚流婉便不再多問,點了點頭,又說:「我頭又發昏了……」
何相思和楚連汀趕緊又讓大夫來看了看,大夫說沒事,只是缺乏修養,還需多補血之後,兩人便讓楚流婉再次睡下。
楚流婉大概也是真的挺困了吧,沒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既然楚流婉都已經睡了,其他人便也要離開了,楚秋月臨走前,看著楚流婉的睡顏,心中真是五味雜陳,又是為她歡喜,又是為她難過。
這正是入暑了不少時間的時節,伏天已經快來,氣溫越來越熱了,楚秋月一個站在自己的院子裡,看著池塘裡的荷花已經含苞待放,不免想起當初,楚春月就是為了折花而滑倒,然後死亡的。
原來一眨眼,已是一年了。
這一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過的最驚心動魄的一年。
楚春月被穿越,蔣小強被穿越,然後碰上早已被穿越的楚流婉。
各種事情紛至沓來,她在京城,蹴鞠大賽上見著了五皇子、林康夜、尚青楓,和林康夜鬧騰過,又因小綠被穿越以及之後的死亡而看見了林安夜,還有江成文的消寒圖……
夜紫館的大紅大火,入宮的驚蟄遊園會,一直潛伏沒有出來的玉簾,楚春月嫁給周子佳……
急轉直下,蔣小強墜崖身亡,夜紫館被封,楚流婉入獄,楚春月逃跑又被抓起,而後死於絞刑,楚流婉則變回了八歲時的那個原本的她……
楚秋月站在這池塘邊,呆呆的看著一池碧水和荷葉荷花出神。
怎麼這一切,都宛如一場夢呢。
當初那些風光,結果終究還是因著因果而消散,留下的不過是滿地荒蕪。
一時的、不屬於自己的風光,要來做什麼用呢?
結果,還不是要還回去的?
楚秋月心下悲愴,閉了閉眼,不再多想,只覺得一切終於塵埃落定,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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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4:27 PM
第五十一章 出外游
三人外出遇匪類,二人先逃秋心寒,一人當關大夜來
楚流婉自從失去記憶之後,便變得乖巧了許多,只是一些知識也不懂了,別說作詩作詞了,以前一些楚流婉做的詩詞中,她都有好多字不認識,更遑論寫出能夠震驚京華的詩詞了。
何相思不是不在意的,畢竟當初那個冠蓋滿京華的女兒,是自己的驕傲和榮耀,可是在好幾次故意讓楚流婉去看當年她寫的詩的時候,楚流婉都是愣愣的看著自己,說:「娘,這也是我寫的嗎?怎麼可能,也太厲害了吧」的時候,何相思只能無力的選擇了放棄。
畢竟,不管怎麼說,楚流婉還活著……
這,大概能算不幸之中的大幸吧。
因為楚流婉變成了小孩子,所以楚流霜就不再對楚流婉陰陽怪氣了,反而還幫著照顧她,只是她到底是小孩子心性,所以也沒什麼特別大的耐性,倒是楚秋月,總覺得心中不是滋味,所以常常陪著楚流婉玩。
楚流婉也挺喜歡這個「堂妹」的,並且因為她自己不習慣,所以她讓楚秋月以後只要叫她流婉就是,而不是什麼堂姐。
楚秋月也答應了,時常陪著楚流婉在楚府和外面行走,以前「楚流婉」和別人結仇甚多,這回見楚流婉失去了原本那不可一世的態度,又知道她記憶全失,作詩詞的本事也不高了,所以紛紛落井下石,比如那個劉仙月,好幾次見了楚流婉,都笑嘻嘻的,話中有話的嘲笑她,有時候楚秋月都聽不下去了,打算說兩句,可楚流婉自己卻全然無覺,只聽出表面意思,根本不知道別人對她是明褒暗貶,還兀自謙虛的說「我以前很厲害,可現在一點也不」之類的話。
這樣時日一久,大家也都覺得欺負楚流婉沒趣了,何況楚家也是在那兒的,大家一開始便也只敢用語言譏諷,後來乾脆什麼都不說了。
且因著現在的這個楚流婉性子溫和多了,而且又是稚子童心,說話做事,都並不虛偽或張揚,反倒逐漸讓人越發喜歡起來。很多以前和楚流婉是對頭的人,都慢慢與她化干戈為玉帛--而且,和一個八歲孩童爭執結仇,那像話嗎?
也算是因禍得福吧,楚流婉的名聲一日好過一日,大家也都願意同她結交了,因一開始楚流婉非要楚秋月陪著自己,所以楚秋月也連帶著認識了一些人。
比如那個劉仙月,便是最開始同楚流婉示好的,只是楚秋月也看出她只是覺得好玩,但也沒說什麼,就由著去了。另外還有司馬姐妹,司馬蓮對楚流婉態度是越發好了,大概也是因為楚流婉對自己沒什麼威脅了,司馬荷則不管這麼多,反倒是常常問楚秋月一些楚潮生的事情,楚秋月曉得司馬荷大抵是真的喜歡上了楚潮生,心下也覺得不錯,偶爾還同她說楚潮生小時候做的一些呆事趣事,惹得司馬荷嬌笑連連。
這京城生活倒是越過越順暢,只是周家與楚家這回卻算是結下了樑子,雖說楚春月已死,但周子佳的第一個子嗣到底是死於楚春月之手,因此之後兩家間隙更生,便也是無可避免之事。
因著水禮城還有事情要忙,所以楚連平先行回了水禮城,但因為楚流婉的事情,所以楚秋月和江倩倩並未回去--當然,江倩倩也是因為楚春月埋骨於此,所以也不大想離開。
至於江成文,就更是樂得不回去了,他現在幾乎天天與楚流霜在一起,本來兩個小孩子玩樂倒是沒什麼,可江成文也算不得是小孩子了,他已有15,也該懂事了,和楚流霜玩樂,實在是不該。何況錢夢尚且生病在水禮城,楚連平走的時候有意帶他回去,但江成文支支吾吾,卻是捨不得楚流霜,楚連平無奈之下只好自行先回水禮城。
楚秋月心中開始也是有些奇怪的感覺的,畢竟她也誤會過的,但是後來也漸漸好了,畢竟她和江成文之間,不過是一副梅花圖,她初初心動,還未付出什麼,就已經笑得江成文的真正心意,也算是幸運。
一開始江倩倩因為楚春月之事,沒什麼心思放在旁人身上,後來發現了江成文和楚流霜之間不對勁,也是大感疑惑,不免問了兩句楚秋月這件事情。
她雖然倒是沒覺得江成文和楚秋月就一定會在一起了--兩人都尚小,她和錢夢也只是打趣,只是心裡隱隱還是有些這麼覺得的,結果一來楚府沒多久,江成文卻和楚流霜越走越近了,倒是楚秋月陪著楚流婉在外面認人,和江成文沒什麼交集了。
楚秋月心中苦笑,她能怎麼回答?
只是說:「我也不大清楚,不過看表哥意思,似是對流霜頗有好感。」
江倩倩一笑,道:「那之前還是我誤會啦。看他那麼費心費力的為你畫圖,我還當是……呵呵。」
楚秋月心想,誤會的又何止您呢?笑了笑說:「大概是表哥便是這樣吧,答應了什麼就做到最好,其餘卻是並無他想。」
江倩倩點了點頭:「這也是個好習慣。」
楚秋月暗暗吐舌,誰說的呀,這可算是半個壞習慣……
楚流婉後頭自己也交著了不少朋友,她雖然年紀小,但勝在可愛,大家也樂意幫她,楚秋月本不喜外出,所以漸漸的楚流婉也就不大拉著楚秋月出門了。楚秋月有時候還會忍不住想,其實說起來,這八歲的楚流婉,可比之前的那個楚流婉體貼別人的多呢!
這段對於楚秋月宛如過渡的時間,正好是最炎熱的時間,荷花開了又頹,烈日當空,萬里無雲,只消一出門,就會被烤的汗流不止,輕衫越來越薄,卻也無法阻止席捲而來的熱度。就算手中執扇,所能扇出的風也是熱的。
這樣的時節,楚秋月自是越來越不願出門的,好在楚府有個不大不小的冰窖,還可以從裡面弄些冰出來,放在盆裡堆在房間中,好歹也可以消暑。
好在古代也沒什麼溫室效應,這天氣雖然是熱,但也總過的比較快,過了伏天,就迎來了較為乾燥的秋日,天越發藍了,乍一看,它似乎一點一點正在升高,雲也越發淡了,飄飄渺渺落在空中,□涼的風吹過,彷彿就會飄散開來。逐漸菊黃蟹肥,落葉多起來,偶爾下人來不及掃地,從院子中走過,甚至還可以聽見被踩碎的葉子的聲音。
既是秋日來臨,也證明離秋月的生日不遠了,楚秋月卻也沒想太多,只是在考慮是該在生日之前回水禮城還是之後。她也有些想父親了。
不過其他人似乎也不知道這事情,江倩倩偶爾提起,卻也沒多注重,楚秋月這十三歲生日不輕不重,其實倒也不是非常重要。
只是楚流霜近日卻纏著江成文要去郊外踏秋賞菊,楚流霜說什麼,江成文基本是答應的,只是楚流霜不僅自己想去,還央著楚秋月一起去。
楚秋月真是莫名其妙,她好端端的去當什麼電燈泡?
楚流霜卻說,原來是近日孫瑟纖身體抱恙,所以楚煙波不能跟他們一起去,所以退而求其次,只能讓楚秋月一起去了--這兩人的意思是,他們兩個出去不大好,所以總要拉個旁人的。
楚秋月自是不願,只幫著想辦法:「你們可以多帶幾個下人去的,不礙事。」
以前她和林康夜外出,便也是如此的。
說道林康夜,楚秋月他們來京城這麼久了,也只和林康夜見過一面,至於林安夜,則是一次也沒有。據說是這皇上的意思,自上次林安夜立了奇功之後,帕西王歸順,答應向西退了許多,還願意用牛羊與昀朝交換絲綢鹽一類的東西,當然,他們現在所需要花的牛羊數目,可是大大增加了。
因著這事情委實叫人興奮,聖上便想著要再接再厲,打算攻打裡德的其他分支,甚至攻入裡德腹地。這事情具體的楚秋月就不曉得了,畢竟是軍事機密。
攻打帕西立下奇功全身而退之後,林安夜便得封了「安定侯」的封號,取自「文能安邦,武能定國」之意,因著林安夜名字中那個「安」字,聖上給予的封號中,不論是驃安校尉還是安定侯,都有個安字。
裡德單于底下有幾個比較厲害的手下,除了休旬王因著地理原因,對昀朝影響比較大,另外還有幾個臭名昭著的,比如昆邪王、休屠王、西祁王等,當然,還有地位僅次於單于的左賢王,當今左賢王便是單于太子。
帕西族的事情實在太過丟臉,讓一向以馬術箭術自豪的裡德族人憤怒不已,並且不顧休旬王與昀朝所簽下的條約以及休旬王的性命,擅自向昀朝國土進入,跨越了一直隱隱作為界限的連邁山,佔據西北平原。
皇上一看,這還得了?
昀朝開國以來,因前朝暴政,百姓生活很是貧困,是以這百年來具是修生養息,對於彪悍的裡德族人,也只是供奉金銀加之和親。但此時一切已運轉很好,經濟發達,人才濟濟,一切都呈欣欣向榮之勢,乃是盛世之狀,皇帝還沒來得及去找裡德族的麻煩,裡德族人就貪得無厭的自己來了,當今天子如何能不怒呢?
是以近些日子,皇上都在考慮派哪些人去出征西北平原及連邁山,以及派兵多少,最終目標是什麼。林安夜自然是要去的,但是他比較年紀尚輕,上次楊慶悲劇,皇上也打算將他放一放,現在正打算選一個更靠譜的老將,和林安夜共赴西北。
這些事情都是那時候林康夜告訴楚秋月的,大的事情楚秋月也知道,細節卻是林康夜說的,林康夜這次也要隨行出征,但他畢竟是年紀小,是以只是個小官跟著。
具體情況林康夜也不知,而且關於這些事情,兩人也沒談多久,只是林康夜多問了一下關於楚春月的事情,還安慰了一下楚秋月,楚秋月說沒什麼,也就這樣了。
至於楚流婉,身為曾經暗戀楚流婉又對楚流婉死心的人,林康夜心情自然是很複雜的,看他表情也大概曉得。可是林康夜與楚秋月也畢竟沒熟到交心的程度,所以兩人也並未說太多,只說命保住了也算萬幸,以後慢慢來便是。
楚秋月出的主意倒是不錯,可楚流霜卻說有下人在就不舒服,感覺怪怪的。楚秋月心想哪來這麼多事兒啊,我在旁邊不是更奇怪嗎?但還是拗不過楚流霜和江成文的請求,只好答應下來,跟著兩人一起去了。
秋日其實倒還真沒什麼看頭,不比那時候春天,百花齊開,奼紫嫣紅,現在看起來,卻是慘淡的光景。
尤其是……
楚秋月看著前方兩個人卿卿我我,實在是無奈至極。
--她當時一定是腦子出了什麼問題,才會答應這兩人陪他們出來!
只見楚流霜一人獨自在前頭快步而行,笑呵呵的,看著枯枝敗葉也能高興半天,又跑又跳,前日又下過了雨,這路很是泥濘,楚流霜不斷的崴腳了,卻也還是興高采烈的,江成文卻小心翼翼,緊緊跟在楚流霜身邊,見楚流霜滑了腳,就趕緊伸手扶一扶,彷彿她便是最珍貴的珍寶,不小心就要碎了。
楚秋月心中好笑,但也曉得江成文可是真心對楚流霜好。
眼見著楚流霜越走越裡面,楚秋月不禁有些擔心,勸道:「流霜,表哥,別再往上走啦,最近可不太平,不是說有不少山賊劫匪麼。」
聽楚秋月這麼說,江成文也點點頭:「是啊,流霜,別再往裡走了。」
江成文順著楚流霜的意思,已經只叫她名字了。這事情當然做的不好,楚流霜年紀小,又從小驕縱慣了的,現在又對江成文心中抱著好感,自然是希望他同自己越親近越好的,但是江成文好歹也這麼大了,卻只是依著楚流霜的意思做,倒是不該。
楚流霜停下腳步,不滿的回頭,嗔道:「秋月堂姐,你總是這麼膽小的!成文表哥,你卻怎麼也這麼說?我們三個人,那些綁匪難道看不出我們身上沒錢嗎?好端端的,怎會來打劫我們?」
楚秋月搖了搖頭:「也不是這麼說的,我們穿著打扮,一看也知並非窮苦人家,萬一他們挾持了我們去,那怎麼辦?」
說罷看了看四周:「這裡人煙稀少的,一個人影也無,到時候求救都無法呢。」
「哎呀,秋月堂姐,你真是的!」楚流霜不反駁了,只是生著氣,「你要是怕了,你就先走吧……真是的,怎麼想這麼多!成文表哥,你呢?」
江成文看了看楚秋月,又看了看楚流霜,對楚秋月抱歉一笑:「那我還是同流霜一起去吧。」
楚秋月無奈道:「那好吧,我再隨你們走一點點路,便先離開了。」
既然這二人執意如此,她倒是犯不著捨命陪君子,何況兩人卿卿我我你儂我儂,她本來也就是多餘的。
誰知道變故便在這時候突生了。
四個彪形大漢從旁邊小道上忽然竄出,各個手拿明晃晃的尖刀,將還沒反應過來的三人圍在中間。
楚秋月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心下咯噔一聲,知道不好,自己居然烏鴉嘴,說准了。
那四人倒是沒有說什麼「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之類的話,只是為首那人喝道:「你們三個小娃子倒是很大膽,居然敢就這樣上山,倒真是送到嘴邊的肥羊,哈哈!」
這時候江成文和楚流霜也才反應過來,江成文性子算是內斂的,只是漲紅了臉,死死咬著唇不敢說話,楚流霜卻是驚叫一聲:「你們幹什麼?!」
楚秋月真是想打楚流霜,他們能幹嘛,請他們去做客嗎?
為首那人冷笑一聲,道:「我瞧你們衣著鮮麗,顯是富貴人家的小孩兒,我不會傷你們,你們三人留下一人,另外兩人去報了信,帶一百兩銀子來--只得兩人來,多一個人,我就將留下的那個小孩子殺了!」
楚流霜怒道:「一百兩?!你們怎的這麼貪心?!」
現在這狀況,最不該的就是觸怒這四人,他們三個都是小孩子,也全然不會武功,這四個漢子既然說了沒想傷他們性命,雖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瞧他頗為豪邁,應該不會言而無信。
楚秋月悄聲道:「百兩銀子雖多,換一命便也是足夠了。」
「唔,也是。」楚流霜壓下怒火,看了看江成文,「表哥,你說,誰留在這裡?」
江成文想了想,道:「我留在這裡吧。」
「啊?」楚流婉一愣,趕緊搖頭勸道,「成文表哥,你怎可留在這兒?」
江成文奇道:「你們都是女孩子,難道讓你們中的一個留在這裡嗎?」
江成文自是沒什麼其他心機,但楚秋月聽的分明,楚流霜分明是捨不得江成文,怕江成文受什麼傷害,而她自己必然也是不肯留在這兒的--那麼,楚流霜就是希望自己留在這兒了。
楚秋月倒也沒什麼覺得不高興或者黯然的,楚流霜一直是這樣沒心沒肺的,那時候自己被球踢傷,也並不見她說什麼,也就是對著江成文,她還稍微上心一點。
楚流霜並非穿越者,只是自小被寵慣了,一直是以自我為中心的。之前因著楚流婉壓著她,她便稍微收斂,現在楚流婉也如此了,楚流霜便更加放肆,偏偏還剛好有個江成文全心全意對她好。
楚流霜一跺腳:「哎呀,成文表哥,你也不想想,假如我和秋月下去,又碰著了別的歹人,我們兩個女孩子,那怎麼辦?」
江成文道:「這……這倒是我疏忽了。」
「對啊!」楚流霜道,又眨了眨眼睛,「所以你說,該留誰呢?」
此刻便是江成文,也看出了楚流霜的意思,他為難的看了看楚秋月,眉間儘是躊躇之色。
那四位大漢卻早已不耐煩,道:「你們三個小孩子怎的這麼囉嗦?!快隨便留一個人下來,不然三人都留下來好了!」
楚流霜嚇的不行,趕緊道:「堂姐,秋月堂姐,你就……」
楚秋月一直沒說話,此刻冷冷打斷她:「流霜,你的心思我自然明白,不過你需記著,我本來就是你們硬拉著來的,一開始也沒提過不該再往裡了,你自己反倒起怪我,現在事情發生了,你卻希望我留下來。流霜,你可真是好妹妹。」
被這一番唬的住了嘴,楚流霜臉上一紅,又惱羞成怒道:「堂姐,你,你就留在這裡嘛!我和表哥去去就來!」
說完趕緊給自己招同盟,看了看身邊的江成文,道:「你說是不是呀,成文表哥?」
江成文聽了楚秋月的話,也覺得如果將她留下實在對不起她,但被楚流霜這麼一問,又有些沒了主意,他看了看,一邊是冷著臉的楚秋月,一邊是忍不住哀求的江成文,他緩緩道:「秋月,那就……」
楚秋月冷笑一聲道:「算了,我早就猜到你會這麼做。成文表哥,你見不得別人受苦,這性子自然是好的,只是未免自己太沒主意。現在流霜要你做什麼,你便做什麼,我也無話可說。你們快去吧。」
楚秋月倒真是沒怎麼責怪兩人,可是這話裡一字一句,倒也真是讓人抬不起頭來。江成文歎了口氣道:「秋月,我和流霜一定馬上歸來。」
楚流霜也看了一眼江成文,兩人便面紅耳赤的往山下走去。
那幾個大漢瞄了瞄四周,找了塊尚算平坦的石頭地坐下,也讓楚秋月跟著過去了,楚秋月乖乖過去,乖乖坐下,然後那四個人問:「小丫頭,你們哪家的?」
楚秋月道:「楚家的。」
「楚家?」那幾個人對視幾眼,沒什麼特別的神情,「是不是楚連汀那個?」
雖然他們現在直呼楚連汀的名字,但楚秋月也只能當做沒看見,劫匪嘛,本來就是反社會的……於是只點了點頭,心中倒是有兩分驚訝,他們也曉得楚連汀呀。
那四人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麼。
因為害怕這四人到時候狂性大發或者滅口之類的,楚秋月一直在不動聲色往旁邊移,偶爾整理裙子,看看鞋子,離他們較遠一些。
那四人自己小聲說著話,也沒怎麼注意,所以好歹現在楚秋月不是坐在四人中間。那四人邊說話,邊發出愉悅的笑聲,大概是在商量一會兒拿了錢可以做什麼,所以心中高興。
楚秋月一人坐在旁進,心中真是無比憂愁無奈,拖著下巴看著這滿山蒼茫的景色,真不知道楚流霜辛辛苦苦跑來看這些做什麼?哎……
只盼這兩人千萬別搞什麼花樣,能不能抓到綁匪事小,反正總有機會,如果他們直接讓人上山來,那就可怕了。
過了一會兒,忽然一道身影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從旁邊掠過,楚秋月尚未反應過來,就被人抓住了手腕,那人力道奇大,楚秋月整個人被這麼一拽,就跟著他站了起來,然後被帶著猛跑了幾步。
等到楚秋月回過神來,就只看見前面一個挺立修長的背影,那四位漢子也猛的站了起來:「你是誰?!」


第五十二章救美了
信大夜,入武俠……
雖然前面這人看背影的確修長挺拔,但比起那四個很有肌肉的漢子,如果要肉搏,未免太吃虧,楚秋月還沒想到這人是誰,就聽得那人淡淡道:「我是誰,與你們何干。」
那聲音和以前一樣清清冷冷,沒甚大起伏,卻是隱隱有一股威懾力在。
楚秋月一驚,林安夜?!
她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人,林安夜果然下一刻轉頭,正是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他見楚秋月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道:「刀劍無眼,你往後走些。」
楚秋月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往後退了幾步,躲在一棵樹後,雖然心中很是疑惑為什麼林安夜會來,但還是分了輕重緩急,想說一會兒再問也不遲。
但見他手無兵刃,楚秋月不免暗自著急,那四個大漢,可是一人手中一把看起來很鋒利的尖刀啊!
雖然林安夜是少年將軍,但他畢竟不是什麼武俠小說中的高人,能赤手空拳對付銳利的兵器,如果一會兒被傷著了,那可怎麼辦!
那幾位大漢聽了林安夜的回答,自然是勃然大怒,他們瞧著眼前這人看起來可比自己小的多了,比起自己身形,又和書生差不多,居然被他從手上搶了人走,還被藐視了,這等大仇……
那四人剛待發作,就見林安夜又轉頭去看他們,道:「你們想要多少銀子?」
原以為他會直接跟別人打架,沒想到他卻問這個,楚秋月真是一頭霧水,那幾個大漢也是面面相覷,不明所以。然後為首那人怒道:「一百兩銀子!」
林安夜冷冷道:「我此刻身上可沒這麼多銀子,要把她留在這兒也是不可,那就只能打了。」
那「了」字話音還未落,就見他身法極快的上前兩三步,一拳擊在旁邊一個大漢的心口上,那大漢吃痛的彎了腰,林安夜趁機從他手中奪過那柄尖刀,然後抬腳踹翻了他,轉身和湧了上來的另外三名大漢交手。
三名大漢見林安夜兩招把自己的兄弟踹在一邊倒地不起了,真是又驚又怒,下手也毫不容情,三柄尖刀往林安夜頭上一齊落下。
楚秋月在一邊看著,真是心驚肉跳,她以前看電視劇倒是看過不少比這嚇人多了的武鬥場面,可眼前這個,才是真實的!
林安夜卻絲毫不露懼色,只是伸出右手的尖刀那麼一擋,居然硬生生接著這三把來勢洶洶的尖刀,那三人一愣,卻在這一愣的空當見,被林安夜用腿掃過,然後身子一矮,躲過三把刀的落式。
那三人被踢的都是後退幾步,其中一人大概最虛弱,被這麼一踢,居然連刀也掉了,林安夜趁勢把那刀也拿過,左右手各執一刀,瞬時又以這兩刀迎上了兩名有刀漢子的攻勢。
楚秋月是外行,什麼門道也看不出,就見林安夜手執雙刀,在陽光下靈活矯捷與另外兩人過招,那鋒利的刀口折射出了耀眼的光輝,從楚秋月這裡看去,真是一點也不真實,彷彿林安夜整個人都被光圈繚繞,如從天而降的天神一般。
那個沒拿刀的人眼見林安夜太過勇猛,不敢空手去拼,眼見著楚秋月小小一團縮在樹後,眼睛一亮,想走過去劫持了她。
才走兩步,就被林安夜發現,林安夜曉得他心思,立刻翻了幾個身,對著那人大腿就是狠狠一割,鮮血霎時飛濺而出,因林安夜是半跪於地的,所以臉上也不可避免的濺到了一點,那大漢則慘叫一聲,抱著腳在地上打滾。
另外兩個人同時也從林安夜身後攻來,想要直取他後心,林安夜聽的風聲,也不避閃,往後擲了一枚尖刀,然後翻身靠在地上一滾,躲過了來的刀鋒。
他這麼看似隨意的一擲,卻是威力不小,那兩人因為一心要刺林安夜,沒料到他會直接伸手往後丟劍,是以雖然躲過了,但其中一人臉頰還是被大大的擦傷了,登時血流不止。
見血之後,那剩下兩名大漢更怒,加之關心兩位受傷的兄弟,所以下手更加狠辣,只是林安夜卻並不在意,翻身之後直接就先發制人,攻了上來,一時間,兵刃交接,錚錚作響,在這空寂的山谷中讓人心驚膽戰。
那兩名大漢只是仗著力氣大,身法自然不如林安夜的,沒幾下林安夜便瞧出兩人破綻,手上動作不停歇,腳卻飛起踢中兩人腰部,未拿刀的那隻手同時往其中一人雙目插去,那人腰被踢的發痛,又見兩根指頭伸來,自然是嚇的趕緊往後退,林安夜尖刀一閃,以刀背狠狠擊中他胸口,那人便被震的往後連退四五步,然後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坐在地上之後,他當真是嚇的不輕,若剛剛林安夜那一擊,是以刀鋒而非刀背,他此刻恐怕就胸口受傷不輕啦……
還剩那首領和林安夜作戰,但他見林安夜有意繞過自己四人,除了開始想去傷害楚秋月的那人,其餘人都只是被擊打,未曾見血被兵刃傷害,於是也不敢多鬥,先住了手。
他停手之後,林安夜也立馬收了手,對他挑了挑眉,意思是說,不打了嗎?
那首領拱了拱手刀:「好俊的功夫!我們自不量力,以多取少卻還被打的落花流水,實在慚愧,慚愧。這女娃公子就帶走吧,錢我們也不要啦!只是不知道,公子到底叫什麼?」
林安夜還是淡淡的:「我的名字,不必告訴你們。」
首領愣了愣,有些不高興道:「我們沒資格麼?」
林安夜道:「我的名字,的確與你們不相干。」
「那你剛剛,怎麼處處手下容情?」首領皺眉道。
林安夜看了看另外倒在地上的三人,道:「你們是昀朝人,如今大敵當前,我不去對付他們,幹嘛全力對付自己人?」
那首領卻有些不好意思了,只道:「哎,倒也是。」
林安夜點了點頭,不再說話,想了想,又掏出一些碎銀,丟給首領:「你們武功並不弱,也不知怎的來幹這勾當,但你們並未傷及無辜,行事作風也算漢子。」說道這裡,他微微看了眼那倒在地上的大腿還在流血的人,似乎是在猶豫這人算不算「漢子」。
那首領不僅一愣,心想那人不過是想去把楚秋月劫來當籌碼,卻惹得他這樣生氣,也真是古怪,不知道那小姑娘是他的什麼人?
他接過銀子,卻並不放起,只朗聲道:「公子,我們卻是不需要這銀子的。我們四人做匪徒,也只是因為空有一身蠻力,又不願被黑心商人驅使做苦活,又得不到好點的待遇,所以才來做劫匪的。說來……也實在慚愧。我們只想著自己過的安慰些,倒沒多想什麼外敵不外敵的。」
林安夜卻點了點頭:「既然有此想法,你們以後養好了傷,可以來折衝府入軍。這銀子就先拿著吧。」
那首領一愣,點了點頭:「好罷……」
說罷,對林安夜拱了拱手,就和剛剛被林安夜刀背打著了的人一齊扶著另外兩名傷員,往山上走去。
楚秋月就站在樹後愣愣的看著這一切,從對林安夜的擔心,轉換為對他武功的驚歎,然後是他說話的氣度,接著就眼睜睜的看著他把四個山賊給招順了……
這,這也太戲劇化了吧……
林安夜見那四人走遠,也朝楚秋月走來,見她兀自呆呆站立,看著自己,猶如看著什麼世間第一奇怪的東西,只當她是嚇到,於是放柔了些聲音,道:「你還好麼?」
楚秋月趕緊點頭:「嗯,當然。」
見她這樣,林安夜微微疑惑,隨即想起自己臉上尚有血跡,以為是楚秋月見了血跡,所以害怕,於是道:「我倒是忘記了,你們女子,大抵怕血的。」
說罷用手背抹了抹臉,但他手背上也有血跡,怎麼擦的乾淨?
楚秋月開始還沒注意到這個,他這麼一說才反應過來,又見他被自己弄的跟什麼似的,忍不住笑了起來:「我不是怕這個的。何況你這樣擦,豈不是越擦越髒?」
說完掏出自己的帕子遞給林安夜:「林公子,先將就著用用吧。」
林安夜覺得用女子帕子到底不好,但見現在也無人,自己渾身血泥的下山倒是嚇人,於是點了點頭,伸手接過帕子,擦了擦臉,一股若有似無的幽香亦從帕上傳來。
楚秋月在一旁看著,覺得挺好笑的,林安夜剛剛跟別人打架,那姿態那模樣,當真和天兵天將一樣,可現在拿著自己的帕子慢慢擦臉的樣子,看起來又不是那麼遙遠啊,再想到他剛剛用手背擦臉,越擦越髒的樣子,倒是有幾分與他實在不符的「可愛」,這巨大的反差真是讓楚秋月快要大笑出來,又覺得他並非是自己想像中那種遙不可及的人物了。
不過他剛剛與那些大漢對話什麼的,倒也真是傲氣十足,安定侯……他也真不愧對這個名字。
見楚秋月看著自己手中的帕子發呆,林安夜問道:「怎麼,還很髒麼?」
「啊?」楚秋月看了看他的臉,搖頭道,「好多了。」
林安夜微微點頭,看了看已經變髒的帕子,覺得這樣給楚秋月不大好,於是放入自己懷中。楚秋月看見了,微微一愣,也並不說什麼。
「先往山下走吧。」林安夜對楚秋月道。
「嗯。」楚秋月點了點頭,跟在他身邊,兩人慢慢往山下而行。
楚秋月忍不住問道:「林公子,你怎的會在來這裡?」
林安夜道:「我也正好上山,看見楚三小姐和江公子急急下來,於是詢問,他們說你被劫持,卻慌慌張張,說的不清不楚,又說要去拿錢,匆忙跑了,所以我就上來了。」
楚秋月感激道:「真是叫林公子費心了。剛剛真是多謝您了。」
林安夜搖了搖頭:「沒什麼。」
「其實,那四人倒也沒什麼害我的心思,等表哥和堂妹取了錢來,估計就會放我走,原不該讓林公子您犯險的,昀朝可是很需要您的,若是為了救我受了傷,那也太不值得了。而且,我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楚秋月說這話,半真半假,她是真的感謝林安夜,也覺得對方沒必要以身犯險來救自己,至於最後兩句,卻是打趣的話了。
林安夜卻停下腳步,看了看她,淡淡道:「怎會不值得?」
楚秋月一時為聽清,「啊?」了一聲,待得反應過來,真是備受驚嚇,卻見林安夜說完那話,也沒解釋或者等楚秋月說什麼,自己逕自往下走了。楚秋月真以為剛剛是自己出現了幻聽。
怎會不值得?
林安夜說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往正常想,他是愛國愛民,她是昀朝人,他自然是要保護的,至於往不正常的想……那也太不正常了吧……
楚秋月囧囧有神的跟在林安夜後面,兩人並未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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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4:33 PM
第五十三章 她很好
流霜找茬,成文坦白,大夜一語驚死人
就這樣以詭異的安靜下了山,楚秋月剛到山下就看見江成文和楚流霜兩個人急急忙忙衝過來,後面跟著的是好些家丁,還有焦急不已的江倩倩,何相思也來了。
見楚秋月完好無損的跟著身上帶了泥血的林安夜下來了,大家都是目瞪口呆,楚流霜看見林安夜,更是睜大了眼睛,剛剛她和江成文下山居然偶遇林安夜,雖然曉得情況現在頗為緊急,但還是忍不住和林安夜交談了,誰知道,林安夜居然去救了秋月堂姐?!
江倩倩三兩步上來,抱住秋月:「好秋月,你沒事吧?」
秋月柔聲道:「娘,我沒事。林公子救了我呢。」
江倩倩「啊」了一聲,先是看了看楚秋月,確定她沒事之後,摸了摸楚秋月的腦袋,然後對一旁的林安夜道:「林公子,這次可真是多謝你了。」
林安夜還是那個回答:「沒什麼。」
但大概因為江倩倩是長輩,他態度倒沒那麼不冷不熱了。
一旁的何相思不似江倩倩愛女心切,她見楚秋月沒事,也就放心下來了,此刻她最為精明,見林安夜弄的有些髒了,只是為了救楚秋月,這情況肯定不簡單,就算是見義勇為也不至於如此吧……那麼,難道……?!
何相思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仔細的看著楚秋月和林安夜,卻見兩人之間並沒什麼特別的。
見楚家人都來了,林安夜道:「楚夫人,我先離開了。」
何相思與江倩倩道:「林公子這樣子都是為了秋月,不如先去楚府換套衣裳吧?」
林安夜搖了搖頭:「我現在本就該去折衝府挑揀士兵的。」
這下連江倩倩都曉得有什麼不對了,去折衝府挑士兵雖然不算什麼大事,有時候甚至都不用將軍親自去挑選,但是林安夜對這些事情素來很是負責上心,他為了救秋月卻耽擱了,這……
江倩倩趕緊點頭:「那林公子便快去吧。」
林安夜點了點頭,看了眼楚秋月,楚秋月也對他感謝一笑,林安夜沒再說什麼,上了一開始自己的轎子,往折衝府去了。
見林安夜一走,楚家的人可都是心懷各種心思,現在楚流霜和江成文也覺著林安夜對秋月似乎太好了,所以大家都默不作聲的看著楚秋月,直讓楚秋月心中發毛。
「秋月,」江倩倩畢竟是親娘,於是首先開口,「你和林公子……什麼時候這麼熟的?」
楚秋月「呃」了一聲,說:「沒有啦,林公子只是恰好知道我被劫持,所以上來救我而已……我和林公子這才是第三次見面而已呢。林公子身為安定侯,為百姓分憂而已,嗯。」
江倩倩點了點頭,沒再多問,一旁的何相思也說了句「這樣啊」。
楚秋月「嗯」了一聲,原本來說,她說的句句可都是真話,可不知怎的,現在居然有些心虛……
既然楚秋月沒事,他們便也放心了,江成文和楚流霜更是不再驚慌,兩人對楚秋月擔心是有的,但楚流霜同時也隱隱害怕這事牽扯到自己,如果楚秋月出事,自己可逃不開責任。
一群人回了楚府,說起來都是心驚膽戰,為這事情,何相思故意當著江倩倩和楚秋月的面呵斥了楚流霜,說她幹什麼非要去那麼裡面,明明現在山中很不安定,她還硬是要去。
江倩倩倒是說了幾句,讓何相思別說什麼了,楚秋月一直沒說話,倒也不是怪楚流霜什麼的,反正她也曉得楚流霜的性子,早就淡定了,現在不說話,只是在想剛剛林安夜的事情而已。
楚流霜和何相思卻當是楚秋月還在生氣,何相思也沒覺得有什麼,小孩子嘛,總是容易不高興的,過去了也就沒什麼了。但楚流霜卻是有些不開心了,她也知道這件事是自己錯,也有點抱歉,但是楚秋月其實沒受什麼傷害嘛,還被林安夜救了,可以說是只賺不賠,若能被林安夜救,反正橫豎沒出什麼事情,她都願意自己留在山上嘛。
是以也一直不高興,何相思說她,她也只是悶頭不回答。
回到楚府之後,何相思吩咐下人給楚秋月三人燉了湯壓驚,楚秋月因為在石頭上坐過,所以覺得身上有些髒,所以表示想要先洗個澡,楚流霜卻不高興的說:「秋月堂姐怕是還在生我的氣吧,所以不肯和我一起喝湯。」
楚秋月看了她一眼,心想就算自己生她的氣也無可厚非吧?但還是道:「沒有了,你是妹妹,我哪能一直氣你,我是真的嫌身上髒了。」
楚流霜便沒再說話。
楚秋月沒把這事情放在心上,梳洗一番,換上了乾淨的衣衫才出來,楚流霜已經不在大廳了,江成文還在慢慢的喝著湯,見她來了,對她抱歉一笑:「表妹,今天實在是對不起你。」
「沒什麼,」楚秋月笑了笑,「反正沒事,我最生氣的時候已經過了,那時候不是說過你了麼。」
其實她不生氣了,倒不是因為什麼聖母,只是對江成文和楚流霜再無所求了。
楚秋月對他們,是完全以看外人的姿態看的,自己有難的時候,不會奢求他們搭把手,他們有難的話,若可以幫助那以後就幫一下,但若會危及自己,那就視而不見算了。這事情既然她已在心中下定主意,便再沒什麼好不高興的,心冷的時期都過了,現在已經淡然了。
江成文不曉得秋月是這麼想的,只是歎氣道:「以後我也不會這麼慣著流霜了,她……她畢竟還是小,不夠懂事的。」
「嗯。」楚秋月淡淡的點了點頭,不知道江成文想說什麼。
「你也別怪她了。」江成文想了想道,「她也感到很難過了,如果你再怪她,她會更自責的。」
「嗯?」楚秋月喝了口湯,莫名其妙的看著江成文,「我已經沒怪她了啊。」
江成文說:「她剛剛說,你似乎還在生氣。」
「沒有。」楚秋月笑了笑。
「那就好,那就好。」江成文不再說什麼,把碗中湯飲盡,就離開了。楚秋月這才曉得,難怪江成文喝湯這麼慢,原來是在等自己,要勸自己別生楚流霜的氣了啊,這份心思倒是可貴,看來是楚流霜這麼要求的。
無奈的笑了笑,楚秋月也不再多做理會,只是安靜的喝著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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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情原本楚秋月以為就算是沒事兒了的時候,卻在第二天出了岔子,卻是楚流霜挑起的。
先是楚秋月與楚煙波一起出門,買了些東西回來,但因為本來錢就沒帶夠,所以只是買了自己的首飾什麼的而已,但回了楚府之後,楚流霜見兩人沒幫自己帶任何東西回來,就有些不高興,楚煙波一向挺怕楚流霜的,所以打算把楚流霜看中的一個小玉簪送她。
楚秋月隨口說了句「咦,煙波堂姐你不是最喜歡這個嗎,剛剛那麼貴,你都狠心買了」,也算是想幫楚煙波找個台階下,因為楚煙波剛剛是真的很喜歡這個,雖然這也是楚煙波自己的事情,但到底楚秋月覺得楚煙波只是受母親影響太深所以才這樣唯唯諾諾的,於是才幫忙說了句,卻讓楚流霜大為不爽,認為楚秋月完全是在針對自己。
這可真是沒事找事了。
原本上山的事情就是楚流霜的錯,楚秋月沒跟她計較已是很好,可她居然反倒開始找楚秋月麻煩起來了。
楚煙波見情勢不對,道:「這,這玉簪,隨意吧……我,我是挺喜歡的。」她見楚秋月好歹是為自己出頭,如果自己還什麼都不敢說,未免也太讓人心寒,所以還是稍微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然後就趕緊先走了,玉簪也未留下來,這更讓楚流霜生氣。
見楚流霜那樣子,楚秋月真是好笑,道:「你若喜歡,去買個就是了,這麼生氣做什麼。」
楚流霜道:「不是簪子的問題!秋月表姐,自從成文表哥來了之後,你就一直不喜歡我對不對?」
「嗯?」楚秋月有些莫名其妙,「你怎麼這麼說?」
楚流霜「哼」了聲道:「我怎麼這麼說?當然是因為我曉得你們之前的事啦,當然也就知道你的心思了!」
楚秋月更是不解:「我什麼心思?什麼事情?」
楚流霜不高興的道:「你還裝傻……如果不是昨天成文表哥主動把這件事情告訴我,我現在還被蒙在鼓裡呢。」
「到底是什麼?」楚秋月有些不耐,懶得和她說太多,「你直接說就是了。」
「昨天成文表哥告訴我了的,」楚流霜看著楚秋月,道,「之前成文表哥送給你了一副九九消寒圖,你很是感動,所以可能誤會了什麼,因此……對成文表哥也有些其他的想法,見後來成文表哥和我關係好了,你就越來越不喜歡我了,昨天那事情,剛好讓你借題發揮罷了!」
說罷,歎氣道:「我也真是傻,什麼都不知道,還為昨天讓你涉險的事情愧疚了好一會兒呢!」
楚秋月真是好奇又好笑:「江成文這麼跟你說?」
她面上只是笑,但她叫江成文不叫「表哥」而是「江成文」,就可以看出她現在實在是怒的不清,再看四周,也還好現在沒什麼人,下人不在,楚煙波也離開了,這院子裡只有她們兩人而已,不然別人聽見了,她的名聲,可全都要被楚流霜給弄壞了。
「不是嗎?」楚流霜見楚秋月並未反駁,洋洋得意道,「你可別抵賴。」
「抵賴,我抵賴什麼?」楚秋月冷下臉來,「流霜,你還小,不懂事,我可以原諒。但江成文年紀也不小了,該知道分寸。流霜,你倒是想想,江成文告訴你的事情,有任何證據嗎?是,他是送了我九九消寒圖,我也很高興,可是什麼我因此對他有別的想法,卻是根本不成立的。」
說罷,她指了指外面,厲聲道:「流霜,你現在就去把江成文找來,我們三個當面對質一下,看是誰說謊!」
楚流霜估計也是被楚秋月這難得的怒氣衝天的模樣給嚇壞了,愣了愣,道:「哼,我這就去找!」
說罷趕緊跑了出去,真去找江成文了。
楚流霜走後,楚秋月氣呼呼的坐在了凳子上,她可真是無言,好吧,就算她的確那時候對江成文有點意思,也以為江成文對自己有點意思--這算她自作多情,算她瑪麗蘇了,但是除了當時之外,事後她根本沒有任何表示,曉得自己弄錯了以後,也絲毫沒有糾纏什麼。
本以為江成文是無心之錯,誰知道原來他心里門清兒呢!還居然為了哄楚流霜開心,把這種無憑無據的事情說出來,一點兒也不顧忌她的一切,真是氣死人了。
就算她以前對他有意思,現在她就是不認,難道還不行嗎,江成文難道又有什麼證據嗎?!
氣煞人也……
楚秋月坐在椅子上,臉鼓的漲漲的,一想到江成文就頭痛的厲害。
沒多久江成文就跟著楚流霜來了,神情有些尷尬,顯然是沒想到楚流霜居然會真的把這事情給楚秋月說了,現在見楚秋月坐在那裡,臉色陰沉,就知道秋月不高興了,也只能硬著頭皮跟著楚流霜進去了。
楚秋月瞥見江成文來了,哼了一聲,江成文上前道:「秋月表妹……」
「表兄,你尚知道我是你表妹啊。」楚秋月不冷不熱道,「我還當你只記得流霜一人了呢。」
江成文不知道該說什麼,歎了口氣道:「秋月表妹,這事情,呃,也是我不對,因流霜不大高興,我便隨口說了些事情哄她,卻不知道她竟會把這事情告訴你。」
楚秋月好笑道:「我倒是慶幸她告訴我了,我們現在還可以對質一下,否則如果流霜不告訴我,卻告訴了別人,那我可真不知如何是好。」
楚流霜在一旁聽著,驚訝萬分,她可沒想到江成文一來就先對楚秋月認錯,她讓江成文來,是要讓楚秋月和江成文對質一下,然後楚秋月承認自己的心思,好讓她出氣一回,怎麼也不該是現在這情況啊!
於是連忙問江成文:「成文表哥,你上次可不是這麼對我說的呀!難道說,難道說你只是為了哄我開心?那你幹嘛亂說啊!」
楚流霜氣都要氣死,又覺臉上無光,是以不再看江成文,只氣鼓鼓的把臉扭到一邊去。
江成文現在可真是裡外不是人,楚秋月生氣也是應該的,可現在連楚流霜都不高興起來埋怨他,卻讓人不知如何是好了。
江成文猶疑不決的看了看兩人,楚流霜正背對自己,顯然還是在生氣,而楚秋月只是淡淡的坐在那兒,也瞧不出什麼喜怒之色,江成文咬了咬牙,對楚秋月道:「秋月表妹,胡亂說話的確是我的錯,還請你原諒則個。」
楚秋月一笑:「說都說了,現在說什麼原諒也是枉然。表兄,你有沒有發現,來了京城之後,你要我原諒的事情越來越多了呢。」
江成文低眉沒說什麼,只道:「流霜尚小,我總不能一直瞧著她不高興。」
「嗯,所以我怎樣都可以。」楚秋月冷冷道,「表兄,你怎樣我都不管,但是以後切莫再牽扯上我了,上次上山那事也是如此,我沒有說什麼,卻反而被你們弄得一頭霧水。以後你要如何逗流霜開心,也是你的事情。」
江成文舔了舔嘴唇,忽然皺眉道:「秋月表妹,難道,我說的話,全都是錯的嗎,沒有一點說中了嗎?」
楚秋月一愣:「什麼?」
江成文這回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臉色不再像開始那樣抱歉了,只是看著楚秋月:「那時候我送你洛城梅花九九消寒圖,是當真希望你開心些的,所以其中艱苦你也曉得,但我並不放在心上。送你之後,你很是喜歡,我也很開心,後來娘和姑姑曉得了這件事情,還常常拿它打趣,你……你那時候,不也還挺歡喜的嗎?」
好你個江成文,這種事情你也可以拿出來說?!
楚秋月在腦內把江成文狠狠揍了一頓,面上只是冷冷道:「你送我圖,費心費力,我自然是高興感謝的了,至於娘和舅媽打趣,我當然也只能聽聽就是了,難不成還反駁她們嗎?她們也只是說笑,又非真的有意。」
江成文為了不讓自己和楚流霜這麼尷尬,所以才把那時候看見的楚秋月的神色都給說了出來,好證明楚秋月其實對自己有意思的,現在卻被楚秋月三言兩語撥了回來,不免有些喪氣:「你說是這麼說,但……」
「但什麼但,」楚秋月幾乎連禮數都懶得顧了,「表兄,你光是猜測就得出這麼多結論,倒也是好本事,只是猜的不准,又拿出來說,未免不該。何況你如此,難道是想告訴我--你當初畫那圖,還有後來的種種事情,都只是為了要讓我對你生出別的意思?如果是這樣,真是太可惜了,我從始至終只把你當表兄。」
說這話的時候,楚秋月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或者心虛,反正此刻她心中是徹明如鏡,以前那點小心思不知道飛哪裡去了,只覺得自己那時候有些可笑。
江成文正色道:「並非如此。那時候我是真心對你好的,你是表妹,什麼也都挺好的……可那時候,我還沒看見流霜。」
他這話裡意思,就是說楚秋月不如楚流霜了,楚秋月倒也不在意,反正現在江成文喜歡楚流霜,所謂情人眼裡出西施,他覺得自己比楚流霜好還喜歡上楚流霜,那才是怪事呢。
但楚流霜卻高興起來,扭過頭道:「成文表哥,我不怪你啦。」
這原本是做錯了事情的二人現在居然又在楚秋月面前開始言笑晏晏起來,真是讓楚秋月哭笑不得。
「咳。」忽然,院外傳來輕輕的一聲咳嗽聲,三人一齊向外看去,卻見一個人慢慢走過來,一襲玄色長袍,腰間繫著銀紋墨邊腰帶,居然是林安夜。
林安夜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廝模樣的人,楚秋月認得似乎是大廳門口伺候著的一個下人,那人看了眼裡面,笑道:「林公子,楚三小姐就在這裡啦。」
楚三小姐說的應該就是她楚秋月無疑了,看來林安夜是來找自己的?楚秋月一愣,就見林安夜點了點頭,已經跨步進來,他微微掃了眼一旁的江成文和楚流霜,卻只當沒看見,只對楚秋月點了點頭:「楚小姐。」
「林公子。」楚秋月趕緊站了起來,有些驚訝道,「林公子您怎的來了?」
林安夜淡淡道:「來看看你。」
「……」楚秋月立時聯想到那日在山上的事情,不免也有些赧然,怎麼樣也沒想到林安夜還專程來看她,她上次明明可沒受傷,於是道,「林公子,我很好。」
林安夜點了點頭,那邊楚流霜卻站起來了,林安夜也算是楚流霜的「偶像」吧,所以看見林安夜,楚流霜一向是比較興奮的,這回也不例外,她笑著站到林安夜身邊去:「林公子!」
不過楚流霜怎麼也比當初的「楚流婉」好多了,那時候的楚流婉,就是專門想勾著一個算一個的,所以見了林安夜,還曾給他做過春日宴,但楚流霜卻不是這樣,她對林安夜,可沒什麼其他的心思,就算以前有點,現在因為江成文,也早不見了。
說到底,楚流霜還是比「楚流婉」心思乾淨些的,只是終究是太小孩子脾氣,太自我了。
林安夜瞥了她一眼,忽然道:「以前打仗時,我曾被敵方毒粉傷過眼睛,後來雖然沒什麼大礙,但終究還是有影響。」
「……?」
林安夜此言一出,楚秋月三人都是莫名其妙,不知道林安夜要說這個幹嗎,又是對誰說……楚秋月更是囧囧有神,她現在慢慢發現,這個安定侯可和自己最開始想像中的形象差太多了,比如現在,是怎樣,他是像讓大家來鼓掌說「好厲害」……嗎?
其他人也是摸不著頭腦……
林安夜卻繼續道:「只是即便眼睛不好,我也瞧得出,楚三小姐比楚四小姐好太多了。」
……
……
……

第五十四章 露心意
沉默。
許久的沉默。
林安夜這句話,就好像一個悶雷,忽然丟在三人之間,讓他們措手不及……
江成文和楚流霜是尷尬又生氣,而楚秋月,卻是複雜的很的情緒……
楚流霜被林安夜這麼說了自然是無比生氣的,可看著林安夜那冷冰冰的臉,再想到他是什麼人,也只能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裡吞,瞬間眼圈就紅了,抽泣著跺了跺腳就跑了。江成文看了眼林安夜和楚秋月,說了聲「表妹你別生氣了」,也趕緊追了出去。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了,楚秋月也早不生氣了,現在看他們狂奔而去的背影,還覺得有點喜感,再看眼前這個冷冰冰的人,又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林安夜卻是頗為自得,指了指石凳:「不請我坐?」
楚秋月一笑:「請林公子坐下。」
林安夜一掀衣袍,施施然坐下,臉上還是那副波瀾不興的表情,但不知怎的,楚秋月就是覺得這人現在好像心情挺不錯的……?
想了想,楚秋月也坐在了一旁,道:「林公子上次救我還未好好謝過你,這次居然又勞煩你來楚府。」
「沒什麼勞煩的。」林安夜淡淡道,頓了頓,忽然問道,「你……喜歡洛城的梅花?」
楚秋月一愣,知道他大概是聽到了剛剛了自己和江成文的談話,笑了笑說:「也還好。只是沒見過,總是想見一見。」
林安夜看著楚秋月的笑臉,道:「康夜也同我說過此事。」
「啊?」楚秋月怔了怔,想到那時候自己似乎的確和林康也說過這件事情,於是點頭:「哦……」
「以前我和康夜去洛城看過,的確很好看,只是洛城梅花千百齊放,又怎是一副畫能畫出?九九消寒圖,那必然只八十一隻花瓣,更是不妥。」林安夜一本正經的說著江成文給楚秋月畫的畫的壞話,楚秋月聽著只想笑,難道林安夜正在「挑撥離間」?
可是看他一臉正經無比的表情,似乎不可能啊……
見楚秋月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林安夜微微皺眉:「我臉上有東西?」
「沒有,」楚秋月低頭一笑,擺了擺手,「並沒什麼。只是我想著一些事情,所以忍不住笑了。」
「和……江公子有關?」林安夜問道,語氣罕見的有些遲疑。
「沒有。」楚秋月趕緊搖頭。
林安夜便不再問。
兩人之間的氣氛沉寂片刻,楚秋月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尷尬,反正林安夜本身也不是什麼喜歡說話的人,如果他積極的找自己談話,那才古怪呢……只是他那句「只是即便眼睛不好,我也瞧得出,楚三小姐比楚四小姐好太多了」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楚秋月糾結了一會兒,忍不住道:「剛剛多些林公子為我解圍了。」
林安夜微微撇頭看她:「什麼?」
「你說的那句話啊。」楚秋月嘴角微微勾起,「是為我解圍的吧?」
林安夜道:「是說你比楚四小姐好的那句?那是真話,有什麼解圍不解圍的。」
「……」
楚秋月無言的沉默了,她剛剛也許就不該多問這一句……
難道林安夜真是對她有什麼意思?
現在他的種種行為,都分明指向這個結局,但再看他樣子,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楚秋月是一點也沒覺著他會喜歡自己。何況兩人見面次數委實不多,每次又都是匆匆而過,現在他風頭一時無兩,身邊美女估計是少不了的,自己可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啊……
林安夜卻似一點也不知道楚秋月的尷尬心思一般,只看了看她道:「楚小姐,你再過兩年便及笄吧?」
「嗯,」楚秋月點了點頭,有些疑惑,「怎麼了?」
林安夜繼續問:「你現在,並無意中人嗎?」
楚秋月瞪大了眼睛看著他,發問的那人並無一絲不安的神色,只是靜靜的看著她,眼眸似乎更深邃了,讓人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嗯。」楚秋月緩緩點了點頭。
林安夜輕輕點頭:「連康夜也不喜嗎?」
楚秋月愣了愣,旋即明白過來,笑著搖了搖頭:「我說林公子怎麼最近一直幫我,原來是為了林二公子。」
林安夜並不辯解,楚秋月便道:「其實林二公子的確曾對我說過類似的事情,但我已經很明確的說過了,我對林二公子,實在是一點其他想法也無……抱歉了。」
林安夜沒有接話,只是沉默著,楚秋月想了想,又道:「林公子,你不高興嗎……?呃,我對令弟,實在是……」
「不,我很高興。」林安夜的嘴角卻微微揚起,露出難得一見的微笑。
「啊……?」楚秋月一愣,不知道這人是什麼意思。當然,其中也有小小的被他的笑容給驚到的成分。
「如果你喜歡康夜,那我怎麼能和弟弟搶呢,」林安夜以最波瀾不興的語調說出這句話,然後緩緩道,:「楚小姐,不瞞你說,我……希望娶你為妻。」
「?!」楚秋月真是目瞪口呆兼莫名其妙,「林公子,這種事情可不能開玩笑!」
林安夜疑惑的皺了皺眉頭:「我看起來很不正經嗎?我是認真的,這絕非是玩笑話。」
楚秋月搖著頭:「不……怎麼說……這也太突然了,林公子,你……你怎麼會這麼想?」
林安夜沉思片刻,道:「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總之,自然而然也就這麼想了。只是因著康夜,我一直沒有做什麼,後來康夜同我說你拒絕了他,偏偏雜事紛擾,而且你年紀尚幼,我本打算暫緩。那日在山上,我見你周圍的人都無法好好待你,才發現,也許我不應該等下去了。」
第一次聽林安夜說這麼多話,楚秋月真是嚇的幾乎停止了呼吸,心也不自覺的跳動的更加厲害,他並沒有任何的虛言蜜語,語氣也平平,只是闡述一般,然而卻……
楚秋月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林安夜卻忽然站起來,對楚秋月道:「楚小姐,倘若這兩年中,你並無其他心上人,可以等我兩年嗎?」
「什,什麼?」楚秋月更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等他兩年?這是什麼意思?
林安夜卻沒再多說了,只是道:「若有幸,兩年後一定與楚小姐去洛城賞梅。」
說罷,微微拱手:「告辭。」
楚秋月尚自坐在原地,一動未動,只是條件反射的點了點頭:「告辭……」說完,就見著林安夜逐漸遠去的背影,越行越遠,直至不見。
如果……她沒有搞錯的話,林安夜剛剛,算是表白吧?
不,很明顯,的確是……
而且,林安夜的表白,未免太詭異了好嗎?!
楚秋月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狠狠的歎了一口氣--林安夜這人,也太自以為是了吧,剛剛告白完,自己還沒說什麼呢,為什麼好端端的忽然就要讓自己等他兩年?
就算林安夜現在的確是什麼都好的黃金鑽石王老五,還救過她,但是也沒規定她就一定會喜歡他吧?尤其是在自己剛剛才被江成文和楚流霜兩人氣到不行的狀況下,林安夜就這樣不清不楚的說什麼讓她等他……這,這哪裡合理……
楚秋月慢慢站起身來,看了看四周,還是覺得不大真實,當下也沒再想什麼,只出了門。
只是……
楚秋月摸了摸自己的臉,剛剛實在是太驚訝,現在臉都是紅的呢……
後來那幾日,楚秋月心中一直想著這事情,但林安夜卻未再來過,這更讓楚秋月確定林安夜估計上次來只是隨口那麼一說,找樂子來的。真是讓人無奈又可氣。不過不管怎麼說,他也算是幫了自己好幾次,所以楚秋月也就沒怎麼不爽,只當沒這件事情。
至於江成文和楚流霜,則因為江成文說謊,楚流霜又被林安夜說一點不如楚秋月,而且兩人也曉得這些事情錯在自己,所以楚流霜就安分了許多,雖然還是有小姐脾氣,但是不會在楚秋月身上發作了,兩人自己一邊鬧去了。
每天幾乎就見著江成文跟在楚流霜身後跑,楚流霜自己沒事發脾氣,偶爾火上來了還會踢他兩腳,江成文也只能默默的忍受了,楚秋月看在眼裡,心中好笑,也並不多管,只當看戲。
不管是楚秋月楚流霜還是江成文,都沒把林安夜來了之後說的話告訴別人,是以楚府大人只以為林安夜只是來看看楚秋月的。
對這事,也讓何相思江倩倩好一陣驚訝,兩人心中都認為林安夜怕是真的對楚秋月有了心思,但問楚秋月,楚秋月卻是一副什麼都不曉得的樣子,所以也只能作罷。
這事情過了大概半個月,一日楚秋月出門,回來之後卻見林安夜正在楚府門口,他也不進去,只自己牽著一匹馬,見楚秋月來了,臉上不動聲色,底下卻快步走了過來,楚秋月一頭霧水的問道:「林公子?你怎麼來了?」
林安夜並不說話,只是把一個東西遞給楚秋月。
楚秋月接過,只感覺手中溫潤滑膩,正是一塊美玉,那玉卻刻成了一顆蓮子的形狀。
「這是……?」
林安夜看著她,緩緩道:「等我兩年。」
說罷,又是毫不停歇的翻身上了馬,乘上了馬向遠處奔去。
楚秋月兀自愣神,見他越走越遠,真是哭笑不得,這情形不是和當初一模一樣嗎?再觀手中蓮子,更是不解。
半響,楚秋月一愣,臉上忽然紅了起來,把那蓮子塞進腰帶中,滿懷心事的進了楚府。
蓮子蓮子,吾憐子也……
第二天便傳來安定侯被封安騎大將軍,官居一品,同老將李運還有周正率領三萬大軍遠征裡德。就算第一仗打贏,只怕還是要馬不停蹄繼續往裡征討,朝廷會繼續派兵支援,算一算,等到起碼也要兩三年。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楚秋月尚還在盯著那枚蓮子出神,聽到這事情之後,愣了許久。
原來他竟是來與她告別的……
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林康夜反倒沒跟楚秋月告別,大概是想回來之後再到楚秋月面前好好的炫耀一通吧。
在京城又待了一段日子,楚秋月實在想家,就央著江倩倩回了水禮城,江成文自然是捨不得楚流霜的,可是他們都出來這麼久了,錢夢和江帆也等急了,江成文如果還不回去,就說不過去了。
楚流霜自然是哭哭啼啼的,走之前還找來楚秋月,哭道:「秋月堂姐,以前的事情你可別記恨我啦,現在成文表哥要走了,你可幫我看著他點,別讓他和別的女孩子瞧上了眼。」
楚流霜到底小孩子心性,後來沒多久就自己拉著楚秋月玩了,楚秋月也就算了,偶爾和她說說話,反正也沒什麼,現在聽她這個要求,真是無語……
「嗯。」楚秋月點了點頭,心想,我怎麼幫你看著他……
楚流霜卻看著楚秋月,有些警惕道:「誒,秋月堂姐啊,林公子那麼好,你應該不會對成文表哥有什麼心思吧?嘿嘿……」
聽到楚流霜提到林安夜的名字,楚秋月不免微微一頓,然後道:「不管怎樣,我對你成文表哥都是沒想法的,你別亂想了。」
楚流霜吐了吐舌頭:「這樣就好啦……嘿嘿。」
楚秋月淡淡一笑,不再說什麼。
而之後楚流霜和江成文告別是怎樣的艱難,就不必贅言了,總之何相思很是憂愁,原本她還覺得這兩人要拆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是現在看他們樣子,又想到楚流霜不聽勸的性子,真是頭大無比。
江成文畢竟只是個沒什麼大能耐的大夫,日後真讓楚流霜嫁給他,實在是他高攀,哎,不過反正流霜還有幾年才及笄,這其中變數,誰又說得準呢?
楚秋月他們回了水禮城,把春月的一些以前的衣物也帶了回去,做了個好的衣冠塚,在春月墓前,楚秋月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這頭是給以前自己真正的姐姐磕的,不是後來那個穿越者。
現在過了這麼久,再回頭想想,當真是往事如夢一場啊……
而林安夜,究竟……
楚秋月沒再多想,那枚蓮子也默默收好,並未告訴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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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4:37 PM
第五十五章 兩年後
楚潮生亦是很難過,當初他沒和楚秋月他們一起入京,誰知道卻是連妹妹的最後一面也沒見著,在春月墳前難得的流下男兒淚。
楚家人看著那衣冠塚,真是萬般滋味湧上心頭。
江帆和錢夢後頭也曉得了江成文喜歡上了京城楚府的楚流霜楚四小姐,雖然驚訝,但也沒說什麼,只是讓江成文要好好用功,努力當上厲害的大夫,倒不必進宮成為御醫那麼誇張,起碼總要有些名氣,這樣也才和楚府配些。
江帆三人在楚家小住之後就離開了,大概是要帶著江成文去四處遊歷。
時間飛逝,沒多久這一年冬天便過去了,楚連平難得打算帶楚秋月他們去洛城賞雪賞梅,然秋月這一次卻拒絕了,不肯去洛城,弄得楚連平和江倩倩都很是不解。
楚秋月心裡自己曉得,她也許是在等兩年後,某個人帶他去看吧。
她同林安夜,也真是不熟,可上次楚府兩次見面之後,也許有什麼東西,也就悄悄改變了。
過了年,秋月便是十四,人也逐漸長開了,眉目間少了幾分小女孩的稚嫩,換上了一些成熟與美麗,她性子本就算是靜的,不怎麼亂出去,所以見過她面的人不算多,但說起她來,卻也都是稱讚她知書達理,溫柔賢淑。
雖然不似當初「楚流婉」被那麼誇張的稱讚,只是一些套話而已,但是秋月偶爾聽見了,也還是挺高興的,誇獎的話誰不喜歡聽呢?
而且還有一事,就是秋月初次癸水來了。
秋月這時間不早不晚,也算是剛剛好。
秋月初來癸水那日,窗外正是一夜雨初霽,秋月睡的迷迷糊糊出門,卻腳下一個打滑,差點摔倒,然後整個人都趴在門邊。
楚秋月驚魂未定的起身,又見自己褲子大腿內側那裡似乎有血跡,以為是自己剛剛哪裡被勾著了,嚇了一大跳,還叫來小竹拿了傷藥,打算敷藥,結果脫了褲子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是來癸水了。
自從跟楚春月發明那個乾淨褲之後,很多心靈手巧的人也會自己仿著做了,只是夜紫館那事情之後,大家也都警惕了許多,該用灰的還是用灰,只是學著了那個乾淨褲的形式,可以很方便的穿上繫好脫下,但其他的地方還是和以前的差不多,就是多了兩三根繩子而已。
但即便是這樣,也比以前的那個方便了許多。
穿上這東西的時候,楚秋月還是有些感歎的。
當真是蝴蝶效應啊,自「楚春月」之後,以後這個世界的女子都會用這樣的東西來處理癸水了,倒也是方便不少。
前世那時候自己更是驚訝呢,什麼都不懂,剛來那個的時候,還以為是受了傷,哭著跟媽媽說了,結果母親大笑,然後教自己使用清潔的東西。
現在雖然楚秋月還是慌慌張張的靠著江倩倩來幫忙,但是這其中多少有幾分是裝出來的驚嚇,畢竟自己也有過經驗了。
來了癸水,那就算是大人了,楚秋月第二次迎接這個的來臨,心中真是無比複雜啊……
江倩倩也是笑著道:「秋月啊,你以後就是大人啦,做事說話,可不能莽撞了——雖然你以前就不莽撞,不過以後更要小心。」
楚秋月臉紅紅的點頭:「嗯!」
等楚連平回來之後,江倩倩小聲告訴了他女兒長大成人之事,楚連平一笑,點了點頭,也有些感歎。
晚上的時候江倩倩還讓廚房幫秋月做了紅豆湯用來補血,有時候又是紅糖雞蛋湯,總之都是一定要喝的好東西。
楚秋月來那個之後,其實對她生活影響也不算大,就是覺得麻煩了許多,但她也的確是長大了,以前她親姐姐楚春月的煩惱也在她身上發生了——有些人讓媒婆上門,表露結親的意思。
楚秋月自己自然是不願的,江倩倩一開始也是推拒,後來過了段時間,眼見著楚秋月離及笄的日子越發近了,有時也會問一下楚秋月的意思。
楚秋月一味拒絕,自然是讓江倩倩起疑。
以前楚春月拒絕別人,那是因為她心高氣傲,瞧不上別人,但她知道秋月並不是這樣的人,所以不存在什麼看不上水禮城的人的心情,那麼她一直拒絕,恐怕就是心中有喜歡的人了……
江倩倩心中這麼一思量,就找來楚秋月問了,楚秋月一愣,自然是搖頭:「沒,現在我沒什麼喜歡的人,只是現下我雖然快及笄了,但是也未必一及笄就要嫁人呀。我還想在爹娘身邊多待一會兒。」
她這話倒也並非是假話。
雖然林安夜所作所為讓她心中別有情緒暗生,但也不能這麼輕佻的就真的說喜歡上了他什麼的,所以的確是沒什麼意中人的。至於為什麼不把這事情告訴江倩倩,楚秋月自己也不曉得,她總覺得不能確定林安夜是不是真的喜歡她,而且這兩年之後,誰知道發生什麼呢?
在戰場上碰見代父從軍的花木蘭,或者是碰上來行刺自己的敵軍的女兒……各種狗血的事情,都有可能在林安夜身上發生,楚秋月並不覺得兩年後,林安夜一定會履行諾言。不過就算他不履行,也沒什麼關係,洛城總是在那裡的,梅花也總是會開的,到時候,自有別人陪她去,實在不行,她自己一人慢悠悠蕩去洛城,一人賞梅,也不失為一番情趣。
而且現在她也的確有點捨不得江倩倩和楚連平,她當了這麼久的小孩子,心裡都依賴兩人慣了,如果說忽然要離開他們,她實在是不捨啊。
江倩倩聽了楚秋月的回答,雖然是哭笑不得,但也能夠理解,之後也就沒怎麼再提這事情。
這兩年間他們去過一次楚府,是在秋月十四多歲的時候,那是因為剛好楚流婉婚的好事傳來——楚流婉要同尚青楓大婚了。
初初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楚秋月很是驚訝,她隱約還記得那時候蹴鞠大賽,自己昏迷還被「楚流婉」給丟在門外沒管,那時候還是尚青楓幫忙的,尚青楓似乎還說過楚流婉,那時候自己還覺得,尚青楓算是難得的明白人呢。
現在兩人卻要成親,真是……
不過想想也是,現在的楚流婉可比以前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大概是尚青楓眼見著楚流婉差異這麼大,所以不免有些好奇,之後兩人交往,大概就產生了其他的念頭了。而且尚青楓是書香門第,背景到底要乾淨簡單不少,楚流婉年紀小——其實才八歲呀,所以如果嫁給什麼官宦世家之人,那也實在是要備受欺負的。
因著要去參加楚流婉的婚禮,所以一行人便要去京城。
楚秋月去的時候尚有些發怔,她想到了那個兩年之約,只可惜自己一段時間等林安夜他們回來的時候,自己肯定已經回水禮城了。
哎……
楚家一行四人便這樣去了京城,一年多沒來,京城繁華更甚昔日,人流如織,店舖鱗次櫛比,楚秋月透過車簾看外面的景物,一時有些發怔。
去了楚府,楚連汀和何相思都出來了,楚流婉和楚流霜也跟在旁邊,微微的笑著看著眾人,她雖然現在實際年齡應該是十歲,但是古人本就早熟,加上大家都不知道箇中情由,所以還是把她當十七歲的人看,她現在這麼看,比起當初剛醒來的時候,可成熟了不少,那時候還只是弱弱的可愛的笑著,現在卻只是淡淡的笑著,乍一看和當初的「楚流婉」還真沒什麼分別……
不過當然,實際上兩人的區別可大了,看見楚秋月來了,楚流婉一笑,過來一個個叫了人,然後拉著楚秋月,神色間還是有點小孩子的模樣,看她這樣子,楚秋月想到若非她是被穿越了,也不至於這麼無措,於是安慰似的拍了拍她。
楚流霜站在旁邊,這兩年秋月長開了,她也長開了不少,看起來活潑靈動,見了楚秋月,她也笑了笑,卻沒上來搭話。
楚秋月叫了人,四處看了看,不見孫瑟纖和楚煙波楚源初,於是問道:「咦,二堂姐和孫姨娘呢?我有些想二堂姐呢。」
楚流婉答道:「煙波在外面沒回來,一會兒大概就該回來了,孫姨娘和源初在裡面沒出來,現在入冬了,源初又感染上了一些風寒。所以孫姨娘很急呢。」
「這樣。」楚秋月點了點頭,不再多問,心裡想到了兩年前那個可愛卻有些呆的源初,不免覺得有些奇怪,大概是孫瑟纖太照顧楚源初了吧,不管怎麼看,楚源初都是呆呆的,現在一入冬就生病,大概身子也不大好,真是奇怪。
雖然心中這麼想,但也的確沒說出來的必要,楚秋月微微點頭就跟著進了大廳,楚秋月看著楚流婉的側臉,忍不住道:「流婉堂姐,真是想不到,一別兩年,你居然就要嫁人了。」
楚流婉臉色微微一紅,道:「呃,我當初也沒想到呢。」
她說話現在可真是文聲文氣的,而且末尾總喜歡帶個「呢」,大概也是小小的習慣。
「哈,尚公子我也曾見過呢,是個不錯的人。」楚秋月想了想,安慰道。
楚流婉低聲道:「嗯,他同我說過,那時候蹴鞠大賽,你好心幫我擋了球,我還一心顧著和林二公子說話,讓你一個人坐在外面。唔,秋月,那時候真是對不起……可惜我現在也沒什麼記憶呢。」
「沒關係,沒關係。」楚秋月擺了擺手,反正又不是她的錯。
楚流婉一笑,道:「他剛見我的時候,態度可真算不上好。」
「現在對你好就可以啦。」楚秋月笑了笑,「等一會兒你同我說說,你們是怎麼開始交談認識的?」
楚流婉赧然道:「這個怎麼好說……」
楚秋月「唔」了一聲:「也是,隨便你啦。」
楚流婉靦腆的笑了笑,兩人說了些其他的事情,一遍跟著大人進了楚府。
不過後來楚流婉還是告訴秋月了——女人嘛,其實幸福的事情,總是不大真的願意藏在心裡的。
原來是因為以前尚青楓對楚流婉印象不好,所以之後再見,對她也是冷冷淡淡,弄得楚流婉很不解,因為現在她在京城裡人緣委實不錯,沒理由不被喜歡啊,何況尚青楓對別人都算是翩翩有禮的。
小孩子心性的楚流婉忍不住趁著一次機會問了尚青楓此事,尚青楓雖然知道楚流婉記憶有些錯亂,但只當她做戲,還是冷冷以待,讓楚流婉更是摸不著頭腦,總是想著要知道到底怎麼回事,這一來二去兩人就真的逐漸熟悉了,尚青楓又見楚流婉並非假裝,那有些嬌憨的模樣反而正是尚青楓所喜,這樣,兩人便越發互相熟悉,從而互相傾心。
曉得居然是這樣之後,楚秋月實在是很驚訝,他們的故事簡直宛如小說一般,不過不是惡俗的現代小說,而是那種很常見的話本裡的故事,很是有些意思。
之後他們便在楚府住了下來,尚青楓來過一次,看見楚秋月也大為感歎,說起之前的事情,都是啼笑皆非。
上次見面的時候,楚秋月只記得那時候自己迷迷糊糊的,看尚青楓就好像看到了神仙一樣,現在再看,的確是如玉公子,卻絕沒有那麼誇張的了。
不比上次楚春月嫁入周家作妾,這次楚流婉是明媒正娶的,所以各種儀式很是複雜繁瑣,楚秋月偶爾去大廳圍觀,只覺得眼睛都要花了,再想到以前周家的不上心,也是無奈的很。
參加過婚事,楚流婉雖真實年紀尚小,但對尚青楓也是真的喜愛,回門那日同尚青楓一起恩恩愛愛,兩人都春風滿面,看的楚秋月出神頗久。
誰能想到呢,當初因為被穿越而和尚青楓之間有所誤會的流婉,在回來之後,又和尚青楓結成姻緣——且這還是因為當初那樁誤會。
看來姻緣天定這四字,實在是至理名言啊……
再後來楚家人便又匆匆回了水禮城。
雖然在水禮城,但楚秋月還是時刻注意著邊疆那邊的消息,安騎大將軍捷報頻傳,先是收復西北平原,將裡德族人打回連邁山北邊,打完這仗花費幾月,之後安騎大將軍匆匆回京一趟,又立刻奔赴邊塞,帶領大軍繼續北下,跨越連邁山,追著裡德族人一直往外面打。其間周正負傷,只能呆在營地,林安夜與老將李雲中途失散,李雲對上昆邪王,大戰一場並得勝,生擒昆邪王及底下小王爺王子王妃及官員近百人。
而林安夜孤軍深入,追著右皋林王、西祁王,以己方極少人數攻擊對方極多人數,迂迴深入,巧施妙計,而後殺西祁王,生擒右皋林王,及王爺王子王妃及官員百人。
兩場大戰,都是大勝,且林安夜勝得險,若非他靈活應變,又有勇有謀,恐怕是必輸在那不見邊緣的大漠之中。
這兩場大戰的消息,都是在打完的一個月左右之後才被楚秋月他們知道的,畢竟古代交通不發達,水禮城又有些偏遠,所以知道的也只是籠統的消息,不過曉得林安夜沒事,楚秋月也稍微放心了。
但偶爾去外面買東西,也會聽的說書先生繪聲繪色的說起他來,年邁的說書先生唾沫橫飛,各色各異的聽眾連連點頭,楚秋月也忍不住駐足悄悄偷聽,就聽得那說書先生把林安夜說的好似神仙一般,如何的指揮千軍萬馬眉頭也不動一下,如何的面對敵人瘋狂的追捕鎮定自若,如何在那大片大片的黃沙中揮灑自如……
雖然也知道這其中是誇張了的,但楚秋月這麼聽著,還是忍不住微微神往,用幾乎是無比景仰的心情去想像著林安夜的是怎樣退敵的。越想卻又越發覺得不可思議,這樣英雄式的人物,真的曾在奔赴邊疆的前夕,遞給自己一枚蓮子,用清淡的聲音,讓自己等他兩年的嗎?
不管怎麼想,都不可思議啊。
楚秋月忍不住笑著搖頭,然後離開。
這兩場大戰前後加起來花了一年多將近兩年的時間,其實本來並不需要這麼多時間,但這其中還混雜著裡德族其他聲勢不必這個的小戰役,一拖二拖的,時間也不算少,這兩場大戰下來,雙方損失都不少,但好歹昀朝是揚眉吐氣了,曾經在邊界地區作威作福,氣壓昀朝百姓的裡德族人也終於唱起了哀歌,哀歌中,林安夜成了一個黑色的魔鬼,砍殺裡德族人,驅趕他們,讓他們哀痛不已。
當然,這哀歌傳到了昀朝境內,大家可一點都不哀,只是高興,同時也敬畏那個年輕的大將軍。
等到他們準備京師之時,也的確已經是兩年多左右的光景了。
楚秋月是秋日生的,所以15歲生日已過,已然及笄,這兩年多的時間,楚秋月自己也曉得,自己比以前好看了不少,畢竟女大十八變,以前一看還是個小孩子,只能說可愛,現在卻多了一些別的味道,而她現在說話處事,也越來越自然,不必裝小孩子了。
窗外花謝花開兩次,楚秋月心中一日比一日安靜,林安夜他們間隔很長時間才傳來的消息,是這兩年中楚秋月最為在意的事情。
終於,等到了林安夜他們凱旋而歸的時候。
林安夜回來之後,這消息迅速流傳來開,楚秋月曉得他已經從非常遙遠的邊疆回了遙遠的京城,她心中也不知道是什麼想法,反而忽然空了似的,一點其他的念頭都沒有。
大概是第七天的時候,這晚楚秋月怎樣也睡不著,翻來覆去,心裡總掛念著什麼事,後來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睡著了,沒多久又被外面的聲響吵醒。此時已是冬天,外面天亮的晚,楚秋月瞇著眼睛向外看去,還只是一片漆黑,只有一點點淡淡的光芒。
本以為只是外面有下人不知道做什麼弄出了動靜,誰知道下一刻門就被敲響了,隨即傳來小竹的聲音:「小姐?」
楚秋月心中奇怪,小竹做事一向有分寸,也曉得自己不喜歡睡覺時候被人打擾,怎的這次卻在這不上不下的時間裡打擾自己?
雖然想是這樣想,不過反正她都醒了,也無所謂,於是道:「怎麼了?」
「林,林公子來了……」小竹聲音顫顫巍巍的,顯然也是很是驚訝。


第五十六章 再相見
楚秋月愣了半天,才遲疑道:「林公子?!」
彷彿是為了回答她的疑惑似的,門外響起那個闊別了兩年的清冷的聲音:「是我。」
楚秋月感覺自己呼吸都被堵住了似的,半天她才緩過神來,道:「林,林公子,你稍等片刻,我要梳洗一番……」
說完就手忙腳亂的下了床,點上了燈,把衣服穿好,在鏡子前隨便梳洗了一番,見大概還看得過眼,就趕緊開了門。
一打開門,門外的寒意便立刻隨著風灌了進來,楚秋月微微一哆嗦,卻立刻被眼前的人吸引了注意力。
只見他卸去戎裝,換上了一如既往的玄色衣衫,這冰天雪地中他似乎也並不覺得冷,站在那裡,擋著了外面的光。楚秋月微微發愣,眼前只是那個人厚實的胸膛,因天色暗,所以看不清上面的花紋……楚秋月就這樣沒頭沒腦的想著不相干的事情,眼前的人輕輕咳嗽一聲,她才回過神來:「林公子,我,我們去外面大廳裡吧?那裡有地龍,要熱一些。」
雖然眼下是心情頗為激動,但禮數還是要顧全,萬不能讓他進自己的房間。
林安夜微微點頭,隨即低聲道:「你不去拿香囊嗎?」
「啊?」楚秋月愣了愣才反應過來,然後搖頭,「不了,現在天寒地凍的,難道還讓你繼續等?」同時心裡也有些感動,原來以前自己沒事就捧著香囊的樣子他是記著的。
林安夜不再說話,兩人並肩而行,小竹懂事的跟在兩三步之外,走了一會兒,楚秋月忍不住看了看身邊的人,卻見林安夜也正在看她。眼光碰上了,林安夜也不覺得尷尬,只是道:「一晃眼居然也兩年了。你……模樣變了不少。」
楚秋月一笑:「是嗎?嗯,你也長高了好多。」
以前他站在那兒,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現在更是嶽峙淵渟,叫人看一眼心中便有些發?。不過還好,現在雖然天色很暗,但楚秋月還是感覺的道,林安夜此刻絕不會如歌謠中傳唱的那樣嚇人。
林安夜抬頭看了看楚家四周:「原來你就是在這裡生長。以前我見你,卻都是在京城楚府。」
楚秋月想了想,點頭:「嗯。」
第一次是小綠的事情,第二次是他來看她,順便幫她解圍,第三次卻是來告別了,還送了一枚蓮子給她。楚秋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腰帶裡的小蓮子,心中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她還一直覺得,林安夜不會來。
就算來,大概也是隨便見面說點什麼,而且起碼要等他參加許多宴席之後。可是現在看他樣子,似乎他是去了趟皇宮,然後稍微換了衣服梳洗了,就直接一路風塵來了水禮城,現在這時辰,就直接來了,也不管楚秋月是否入睡,彷彿篤定她會等著自己一樣。
不過他倒是料得沒錯。
楚秋月心中有些好笑,想來想去,終究還是覺得自己有些輕佻,林安夜同自己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也不算是什麼深交,怎麼這兩年之約,她就不自覺地遵守了呢?
兩人行至大廳,小竹和其他下人將燭火點好,又再在角落燒起碳,楚秋月想了想,讓小竹去向江倩倩楚連平通報一聲——剛剛小竹說了,林安夜是亮了牌子,就直接進來的,進來之後,又碰見了起來準備的小竹,就直接來了秋月房間這邊,還尚未對江倩倩楚連平通報。
林安夜在一旁聽著楚秋月吩咐小竹,臉上淡淡的也沒什麼表情,他藉著此刻明亮許多了的燭火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楚秋月,她的確是有了不少的變化,身材勻稱了,長相也好看了,做事說話更比以前穩重了,那股淡淡的平和的氣質卻還未變化。
楚秋月一回頭,就見林安夜正在看著自己,烏黑的眸子在跳動的燭火下深的讓人無法看透他在想什麼。他說是說楚秋月長相變了,可是他自己也變了,比以前更英挺了,楚秋月多看了幾眼,又忍不住「咦」了一聲,指著他耳邊的一道疤痕道:「這是……」
林安夜伸手摸了摸自己耳下的疤痕,道:「打仗受傷,自是難免。不過傷到臉的確是頭次。」
這話裡居然還帶著三分怡然調笑的意思,真是讓楚秋月無話可說,如果這傷口過去一點,傷著了眼睛什麼的,可不是好玩的。不過他這態度,大抵也是出生入死太多次,所以早就淡然了吧。
想到這裡,楚秋月又有點不忍心,道:「傷的很深?」
「還好。」林安夜搖了搖頭。
兩人相顧無言,楚秋月在等著林安夜說一說當初的兩年之約,可林安夜卻也似是在等著什麼一樣,只稍微問了一下楚秋月的近況,就沒再說什麼。楚秋月是滿心不解,也不好開口,就和他坐著,沒多久江倩倩和楚連平來了,看見林安夜果然在大廳中,都是大吃一驚,想不通這個現在冠絕京城的少年將軍怎會於大概是最忙碌的時候出現在水禮城楚家中……而且,還和自己的女兒坐在一起說話。
簡直像是在做夢一樣啊……
剛剛小竹也同兩人說了,林安夜一來就是來找楚秋月的,他們二人心中就大概曉得是怎麼回事,可是即便是如此,現在看見了林安夜當真在這裡,還是忍不住吃了一驚,心中仍然有些不可置信之感。
見兩人來了,楚秋月剛想說點什麼,林安夜卻先站了起來,對楚連平和江倩倩行了個禮:「楚先生,楚夫人。」
楚連平和江倩倩連忙回了個禮:「林公子。」
林安夜看了看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楚秋月,忽然低頭拱手對楚連平二人道:「楚先生楚夫人,不瞞二位,我在兩年前出征西北時就已對令嬡情有所鍾,只是知道這戰役不會輕易結束,恐自己殞身於戰場上,所以什麼都沒說。現在我凱旋而歸……還望兩位願將楚小姐許配於我。」
大半夜的,這在昀朝中被飛速再次神話的安騎大將軍,居然就這樣半夜帶著一身風霜來了自己家,然後向自己的女兒求婚?!
一時間,楚連平和江倩倩都覺得這個世界有點不真實……
可眼前這人分明就是林安夜,他現在分明也是懇求的姿勢,雖然語氣還是那天生的有點冷淡的感覺,但卻多了一絲忐忑……忐忑?!
江倩倩忍不住微微偏頭看了看一旁的楚秋月,可一看,秋月自己也是目瞪口呆的看著林安夜,似乎一點也不知道林安夜會忽然向他們請求要把楚秋月許配給他一樣……
這,這也太……
雖然細細看去,秋月眼中倒非全然是震驚,如要仔細來說,倒像是驚喜加上不可置信,還有一點啼笑皆非。
江倩倩自然是瞭解自己女兒的,見她神色如此,也曉得她並非是全然對林安夜無意的,再想到這些年來楚秋月每次都拒絕別人的提親,連見也不肯見人,她一直疑心秋月是有意中人了,秋月卻不肯承認,她自己也沒想到有什麼人選,現在看來,卻居然是這個赫赫有名的少年將軍了……
楚連平心思自然不如江倩倩細,江倩倩曉得現在他們四個人在大廳中這樣安靜肯定不是個辦法,這林安夜自然是要回復的,於是伸手輕輕的推了推楚連平,示意他看看那邊的秋月。
楚連平一看,也就大概心裡知曉了幾分,道:「這……林公子你一表人才,臥龍躍馬,自是不可多得的佳婿,然此事,我一直認為並非父母所言即是,是以,還是要看小女怎麼想。」
說罷,看向秋月:「秋月,你心中是怎樣的思量?」
楚秋月一愣,看了看楚連平,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她曉得,不論其他,林安夜橫豎都是個極好的男人,楚家若是能和林家結親,自是再好不過,然則楚連平卻並未一味的答應,而是更在意自己的想法,不免心下感動且感謝。
但看林安夜也微微直起身子,對楚連平點了點頭:「多謝楚先生。」
然後微微側頭,定睛看著楚秋月。
楚秋月往林安夜的方向微微看去,就對上了一雙沉著的墨黑眼眸,深邃而幽靜,叫人有點挪不開目光。
半響,秋月緩緩開口:「這……我不會說不同意,但又不想說同意……」
大家都微微囧了一下。
「呃,」秋月解釋道,「林公子,如我爹所說,你是很好的,而且這兩年……但是,我們實在不算熟悉,你也事先什麼都沒跟我說,就自己做了決定,我,我不喜歡這樣。」
林安夜似乎是微微愣了一下,隨即點頭:「你說的是。」
說是這麼說,不過拜他面癱臉所賜,秋月實在沒看出他有什麼抱歉的情緒……不過,本來也不需要吧。
他這樣的人做事,恐怕一直都是這樣,想要什麼,一般都可以得到,也沒什麼顧忌。
楚秋月心中有點不是滋味,自己這樣,搞不好對方還要當自己是矯情呢。
但下一秒,林安夜就像一開始就想好了一般問道:「楚小姐,我們現在去洛城,可以嗎?」
「啊?」楚秋月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提起洛城,現在嗎?!
林安夜又轉頭對楚連平和江倩倩道:「楚先生楚夫人,我想帶楚小姐去洛城一趟,那裡有我一直準備要送給她的東西……其實我也曉得,我所做之事常常太過魯莽,這次權當賠罪,希望你們能同意。」
楚連平和江倩倩對視一眼,都有些放心不下,若讓楚秋月和他兩人同去,實在是有些不對,倒不是懷疑林安夜人品,只是孤男寡女的,名聲吶!
似是曉得他們的估計,林安夜道:「不過並非我們二人去,同去的還有另外一支隊伍,是從京城派去洛城新上任的官員。」
正好那邊楚潮生也起來了,衣冠略有不整的進了大廳,看見林安夜,也是一愣,隨即笑了笑對林安夜道:「林兄!」
林安夜見了楚潮生,也是很高興的,拱了拱手道:「楚兄。」
然後他對楚家二老道:「正好,也可以讓楚兄陪同一起去。」
楚潮生疑惑道:「什麼事情?」
林安夜解釋了一下,楚潮生雖然很是驚訝,但他和林安夜素來交好,更曉得他的人品,如果他能成為自己妹夫,實在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所以點了點頭道:「我可以一同前往。」
「這……」楚連平和江倩倩稍微放心,又看了看楚秋月,楚秋月想了想,既然是要去洛城,似乎他們兩年前就說好了的吧?雖然現在時機有點奇怪,但是……
「水禮城離洛城極近,加上來回路程,所需也不超過十天。」林安夜又道。
想了想,楚秋月看著楚潮生也正面
帶微笑的看著自己,點點頭:「好,我同你去。」
見楚秋月答應下來,楚連平和江倩倩便也沒怎麼阻礙,讓小竹幫楚秋月收拾了行李,走之前林安夜同楚連平他們保證了絕不會有意外發生,且不說這路程很近,又有那麼多人陪同,還有侍衛,反正橫豎也就是幾天,應該倒也不至於出什麼大事情。
其實楚連平和江倩倩也是因為楚春月之事,對一些事情也看淡了一些,像楚春月,看起來那麼精明,結果找了一個那樣的男人,他們都反對,楚春月還硬是要嫁,就算是看起來其他東西都合禮數,但最終結果還是那麼淒慘。
相比之下,就算現在秋月和林安夜去了洛城,但是一大夥兒人一起去的,楚潮生也在一旁陪同,說起來,倒算是兩位公子去外邊遊玩,只是其中一人帶了小妹而已。所以沒什麼好顧忌的,何況林安夜這人實在讓人放心。
楚潮生和楚秋月各自回屋去收拾東西,等一切打點妥當之後,便同江倩倩和楚連平告別了,楚秋月和楚潮生出了楚家大門,小竹跟著楚秋月上了一直侯在楚府門外的馬車,楚秋月細心瞥見那馬車旁邊尚有一匹毛色順滑的馬匹,想來是一開始林安夜便是一人快馬而來,馬車是後面才慢慢來的。想到這裡,楚秋月心中不覺微微一動,但也沒說什麼,只看著林安夜和楚潮生進了另一輛馬車中。
來送行的楚連平和江倩倩見兩人連馬車都不坐同一輛,心中更是放心,只吩咐了秋月幾句,就讓他們先走了。
馬車一路行至城門外,現在剛凌晨,正是開城門的時間,城門旁已有幾輛馬車候著,想來便是林安夜口中的要去洛城的官員。
見林安夜的車子來了,幾個看起來大概是官員的人探出頭來,林安夜也應了幾聲,那幾人都看見了秋月和小竹所乘坐的馬車,但似乎都早就曉得了什麼,只當做沒看見,這一支隊伍便慢慢駛出了水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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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4:41 PM
第五十七章 求婚了
縹緲雲煙開畫卷,眼前人是意中人
從水禮城到洛城,所需時間並不多,也就是一兩天的樣子,不過現在水禮城只是冷,但並未下雪,可洛城此刻恐怕已是白雪紛飛。這一路上,時間越久,就越發可以感覺涼意襲來,因為走的有些匆忙,楚秋月只隨手拎了一個香囊走,等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只好做好了一路受凍的打算,誰知道剛趕完一段路,下車去驛站休息的時候,林安夜便順手遞給自己一個款式很素的香囊,楚秋月一愣,伸手接過,便感覺到了上面的暖意和淡淡裊繞的香氣。
「進去吧。」把香囊遞給楚秋月,林安夜道,然後進了驛站。
楚秋月隨後跟上,望著林安夜的背影,有些無奈的笑了笑,這人,倒是沒什麼尷尬的意思。畢竟是打仗的三大五粗的男人啊。可是……楚秋月望了望手中暖暖鼓鼓的香囊,忍不住微微一笑——可是這人偏偏又有些讓人意想不到的細心。
楚潮生站在楚秋月身邊,看了看兩人,微微一笑道:「林兄真是粗中有細。」
楚秋月看著他,道:「好啦,大哥你要打趣我,也得等進屋去吧?」
兩兄妹笑著走入驛站,便感覺到身上的寒氣逐漸被驅散,林安夜等人都算是極有身份的,倒也不拘小節,直接在大廳內坐下,然這舉手投足自有與眾不同的氣度出來。大概是因為同林安夜來的太匆忙,那些一同隨行的官員並未有接應的人,都隨著林安夜一起坐著,點了些飯菜,又叫了暖身的酒。
這下坐下來,楚秋月就不得不和那些官員面對面了,那些人眼觀鼻鼻觀心的,倒是沒怎麼看楚秋月,楚秋月也不怎麼覺得尷尬,反正看他們樣子,大概也都知道的。
中間有一個胖胖的,看起來和藹可親的中年人對楚秋月道:「楚小姐啊,這一路顛簸,可受得住?」
楚秋月一愣,大概猜到他是在巴結自己,忍不住朝林安夜那邊看去,他卻絲毫不動聲色,於是笑了笑說:「嗯,還好。」
見楚秋月頗為平易近人,沒拿什麼架子,其他人偶爾也同楚秋月說幾句話,不過當然,他們又一點不熟,能說的不過是客套寒暄的話。
不過這樣也沒什麼,好歹算是解悶。
楚潮生為人也比較善於交談,楚家兄妹給官員們的印象很是不錯,林安夜卻一如既往的話少,偶爾關心一下秋月的情況,便沒什麼其他的舉動,不過他對楚秋月的關心,倒的確都是很貼心的小細節,一些秋月的小習慣,他都記得一清二楚,讓楚秋月有些驚訝,也很感動。
這樣沒多久便到了洛城,不過可惜的是,洛城卻尚未下雪,雖然已經很冷了,但似乎離下雪還是差幾天。那些梅花已經三三兩兩的開了,幾乎走到哪裡,都可以看見從牆邊探出枝椏的梅花,上面是星星點點的紅色小花,或含苞或微微綻放,在這青牆粉瓦的洛城中,也自是別有風情。
然無論如何,怕也都是比不上有雪映襯的梅花的。
好不容易來到洛城,卻未看見預想中的雪映梅之景,楚秋月難免有些失望。
看著乾爽的洛城,林安夜倒是沒什麼失望不失望的,只是先和官員們分開,找了一間很好的店住下,要了四個房間,依次是楚秋月、小竹、楚潮生、林安夜。
大概是因為小綠的事情,林安夜對小竹倒似乎沒怎麼把她當下人看,不等楚秋月說,也主動給小竹另外要了房間,這其中心思之細膩,實在讓秋月無可挑剔。
因為一路奔波勞累,楚秋月來到洛城當天,沒怎麼逛,就先睡了,睡之前還有點好奇,林安夜說是要有禮物給自己,可這一路上也沒看見有什麼禮物啊……到底會是什麼呢?
這樣思考了一陣子,又抵不過湧上來的睡意,楚秋月逐漸慢慢睡去。
這一覺睡的很是舒適,第二天楚秋月醒來,已經稍微有點晚了,想到自己第一次和林安夜出來就睡這麼晚,實在不算好事,楚秋月也有些無奈。
叫來小竹幫自己梳洗,才梳洗完,打算推開窗戶透透氣,外面敲門聲就響起:「楚小姐,你醒了麼?」
「嗯。」楚秋月應了一句。
他大概是聽見自己叫小竹了。
「如果梳洗好了,先下樓吧。」林安夜的聲音還是淡淡的,無喜無怒,但這次似乎裡面夾雜了一些其他的東西,楚秋月心思微動,道:「嗯,我已經好了,這就出來。」
說罷,起了身推開門,就見林安夜依舊是黑色衣裳的站在自己面前,說不出的英俊與嚴肅。
看見楚秋月,他點了點頭:「跟我來。」
楚秋月猜想他大概是要給自己「禮物」,應了聲便跟著走了出去,小竹也連忙跟在後頭。
林安夜卻並非是帶她往下走,而是往上走。
楚潮生原本也從屋子中探出了頭,見兩人並未離開客棧,只是去樓頂,微微想了想,沒有立馬跟上,只是先回了屋子,打算一會兒去樓梯那兒守著。
這間客棧一開始楚秋月就發現它的奇特之處,就是建的比較高,雖肯定不像現代摩天大樓那麼誇張,但比起同類客棧建築,高出不少。他們只是住在二樓而已,但看林安夜這樣子,是要帶自己去最上面。
走到約莫四樓左右,林安夜微微止步,看了看身後的小竹,示意小竹可以止步了。小竹詢問似的看了看楚秋月,楚秋月微微點頭,於是只兩人上了四樓。
一上去,楚秋月就愣住了,這四樓卻是個如酒館一樣的擺設,明窗淨幾,邊沿卻是半露天的,從這裡看下去,視野極好,這稍微一望,楚秋月就看見,昨日還是乾爽的洛城,現在卻是一片雪白,銀裝素裹,千里冰封,亮的幾乎刺眼。而那些梅花卻並未被雪蓋住,反而比之昨天似乎開的更勝了,小小的紅色從白雪中費力的探出了腦袋,緩緩的舒展開了身體。
當真是凌寒獨自開……
楚秋月呆呆的看著這大片幾乎是奢侈的景色,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所念念不忘的洛城雪景,原來當真對得起她的念念不忘。
原來林安夜說一副消寒圖如何能畫出洛城景色,並無作假。
這樣的勝景,怎可能被收容在一張宣紙中呢?
林安夜看著目瞪口呆的楚秋月,默默的將一個香囊塞給沒做好準備的楚秋月,楚秋月下意識的拿住,然後又反應過來一般的看著林安夜:「這是……」
林安夜注視著她,聲音難得柔和:「這就是我要送你的禮物,洛城。」
「……」楚秋月睜大著眼睛看著林安夜,一時間有些無法消化他說的話。
洛城?他要送她的禮物就是洛城?這是什麼意思……
「我征戰兩年,稍有微功,皇上大喜,所以除了普通的封賜獎賞之外,容我另提一個要求。」林安夜淡淡的說著,彷彿並非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情,「我向皇上,要了這洛城。」
……他,他居然向皇上要了洛城……
楚秋月想說點什麼,可是話卻全都卡在了喉嚨裡,明明有很多東西想要表達,最終卻只無法言語,只是愣愣的看著他。
半響,林安夜輕輕道:「我除了打仗,沒什麼其他本事,吟詩作對,素筆丹青,皆是只曉皮毛,性子又沉悶,不喜說話,也不大會說話,就連那些同你不相熟的官員,都比我更能與你聊得來。」
「和我在一起,勢必是極無聊的。」
「你喜歡洛城梅花,我也無法將它畫給你,或作詩贈於你,只能將它原原本本的給你。」
「不過,即便是這樣,有些事情還是要告訴你——我很喜歡你,也只喜歡你。」
林安夜的聲音又輕又淡,越發的不真實起來。
「……秋月,你願意成為我的妻子嗎?」
「……」
他第一次叫她秋月,這是僭越了的,可兩人此刻都無法管那麼多了,楚秋月覺得腦中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劈開了一樣,有些輕微的疼痛,可是卻伴隨著無限的喜悅,這真是無可捉摸的綺思。
林安夜說完之後,靜靜的看著她,楚秋月不覺眼中微微濕潤,原本就烏黑的眸子此刻在身後白雪映襯下黑的幾乎發亮,然後她輕輕點頭:「好。」
說完之後,楚秋月自己有點不真實的感覺,她居然就這樣答應了。
可是她怎麼可能會不答應呢?眼前這個人,明明什麼都是好的,卻還是將自己說的不夠好,好像她有無數理由可以拒絕他一樣。然而他所說的那些,一個都算不上是理由啊。
無法畫畫作詩,就將洛城真的傾手相贈……畫畫作詩,幾乎誰都可以,然像他那般,天下有幾人?那幾人中,又有誰會真的為她這樣做?
簡直是無可想像的事情,卻被他這樣輕描淡寫的說出,然後等待著她的回答。
她實在是無法拒絕。
聽見楚秋月發出的那個輕輕的音節,林安夜看著她,微微一笑:「你答應了。」
「……嗯。」楚秋月有些窘迫的點了點頭,這人,果然還是不夠曉得少女心思,她剛剛答應,無論如何都該是有些害羞的,他還這樣重複……不過,也的確是喜悅了吧。他的笑難得看見,卻幾乎次次是對她。
林安夜見秋月點頭,又是一笑,常年如此刻洛城冰雪景色的面孔,彷彿終於迎來春日,接受陽光照耀,雪融而霧散,一派清明澄澈。
……竟是讓人挪不開眼的好看。
楚秋月愣愣的和他對視,下一刻便被擁入一個略帶暖意的懷抱,林安夜的下巴抵著她的頭頂,沒有再說什麼話,可那呼吸聲,卻也足夠讓人覺得溫暖。
靠在林安夜懷裡,楚秋月心跳越來越快,而後終於慢慢回歸至正常,她有些恍惚的想,她來到這個世界,這麼多年了,她融入了這個世界,又看見了那麼多未曾融入這個世界的人,現在,答應了一個古人的「求婚」,在初初及笄未多時的情況下,將要嫁給一個少年將軍。
這一切,真的像夢一樣。然而,眼前這人,這景色,都分明是真實的。
……楚秋月想,嗯,就這樣了。這也很好,很好。


第五十八章 他心意
靜靜相擁一會兒,林安夜將楚秋月放開,臉上的微笑已經散去,還是那張不化的冰山臉,然而眼中柔情,卻是心思稍微清明些的人都可以看得出來的了。
「在這裡站了這麼久,有些冷吧。」林安夜感覺到楚秋月手中香囊暖意漸散,微微皺眉,「我們下去罷。」
「嗯。」楚秋月點了點頭,不免又有些感歎,現在自己就是他說什麼聽什麼,以後難道會被管的死死的?
想了想,楚秋月和林安夜一邊下樓,一邊問他:「皇上給你一個請求,你就要了洛城?」
其實現在這麼一想,雖然的確讓人感動,然則從實際問題上思考,未免有些不值得。洛城這地方,不臨水,周邊道路也有些顛簸,交通不算便利,地形普通,卻因為氣候問題,不方便種植蔬菜糧食,離京城又遠,位置不算好,又太小,除了每次冬日來的人增多之外,實在沒什麼特別的。
如果放到現代,就是個經濟不發達,交通有些閉塞,偶爾可以發展旅遊業的小山村而已。
林安夜立此大功,卻只要一個小小洛城,估計皇上都會笑開花。
大概是聽出楚秋月話語微微的不值的語氣,林安夜回頭看了看她,聲音裡隱隱有些似笑非笑的意思:「你不必替我不值。上位者之心,從來是時好時壞的,我立功之後,在宴席上皇上興之所起,多飲了幾杯,就忍不住說要給我一個請求了,可又未給這請求立下其他的規限,或多或少,也許也帶了幾分試探之心,我要一個洛城,其實已經算是不小的請求了。」
楚秋月雖然曉得林安夜這話是沒錯,但估計還是有安慰自己的成分在,也不點破,只在心裡感動,面上道:「你有些時候說話做事讓人摸不著頭腦,但大事上還真是分得清楚。」
林安夜沒問自己做過什麼讓楚秋月摸不著頭腦的事情,只是道:「有些事情,其實也不需要怎麼去分辨。自然而然,也就曉得了。」
楚秋月心中微微一動,點了點頭:「林公子……」
說了林公子三個字,又覺得有些不妥,自己剛剛答應要成為他的妻子,現在叫他林公子,似乎有些生分,可是不叫林公子,又能叫什麼呢?難道叫安夜?……那也太快了。
林安夜點頭道:「你叫我林公子,無事。」
「嗯,」楚秋月趕緊應下,想了想,剛剛自己想問出口的話,似乎有些不妥,但既然兩人已經如此,不問也不好,於是繼續道,「我其實是想問……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呢?」
林安夜腳步微微一頓,轉頭眄著她,大概也是沒料到她會忽然這麼問。
楚秋月看著他,心中暗自揣測,他究竟會說出怎樣的答案。
「……我喜歡你便是喜歡,哪有什麼為什麼。」林安夜反而有些不解的看著楚秋月,「我看見你,就知道我想要娶你。」
「……」楚秋月說不出話來,這算什麼答案……不過他說一看見她就想娶她,那不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可是她怎麼半點也沒看出來啊……
林安夜見楚秋月疑惑的看著自己,眼珠子微轉,顯然是在一邊回憶之前的事情一邊感到不解,於是解釋道:「只是那時候康夜並不再喜歡楚大小姐,卻是似乎對你有意思,我想,我只是初見你,並無必要為此兄弟反目,倘若以後少見,應該可以打消念頭。後來康夜同我說你還因蹴鞠之事記恨著,所以恐怕是不會對他有意,我便……」
他微微頓了頓,大概是在尋找適合的詞語,然後緩緩道:「我便,再次決定要想辦法同你在一起了。只是適逢要外出征戰,是以一拖再拖,幸而未拖垮這樁事情。」
楚秋月有些無奈道:「那如果現在林二公子又說喜歡我,那你也要想辦法再次打消這念頭?」
「現在怎會,」林安夜淡淡道,「你已與我一起。」
你已與我一起。
楚秋月聽著這六個字,不免微微一愣,這個林安夜,從來不說花言巧語,怎麼反而處處讓自己感動呢。1
於是翩然一笑:「嗯,那就好。」
「你不想同康夜在一起,也很好。」林安夜微微扯了扯嘴角,帶著楚秋月下了樓,雖然樓上寒冷,但二人心中此刻都是微暖。
下了樓,小竹和楚潮生都在,兩人看見面無表情的林安夜和一臉困惑的楚秋月上樓,又見兩人都是面色和煦的下樓,就知道肯定有什麼發生了改變,小竹機靈的站到了旁邊,卻並不開口打擾這靜謐而暗香浮動的氣氛。而楚潮生則微微一笑,並不點破,生怕自己的妹妹害羞了要惱怒,只打算一會兒旁敲側擊的詢問。
楚秋月和林安夜既然已經互表心意,一開始的一些尷尬也都消散無蹤——當然,開始的消散也主要是楚秋月單方面的感覺到的尷尬,林安夜面上一向不顯山露水,而且也沒見有什麼不自然,估計是感覺不到壓力和尷尬的。
現在洛城景色正好,二人各自帶了厚些的大披,秋月換上了個新的香囊,便一齊出了門在洛城閒逛。
原本是要叫上楚潮生的,但楚潮生乘著吃朝食的時候,已經問過楚秋月這件事,楚秋月紅著臉說明了,楚潮生得知林安夜居然用洛城來讓楚秋月開心,也真是哭笑不得,但身為楚秋月的兄長,自然是為此高興不已的。
所以現在他們逛街,他便沒有打算打擾,便推辭說自己在洛城正好有認識的朋友,曾經是一起在京考試的,現在剛好可以見面,所以便不和他們一起去了。
因著外面還是下著細細的小雪,林安夜拿了把孟宗竹油紙傘,撐在兩人之間,便無形拉近了兩人距離,一把傘能有多大,這一方小小天地中,外面雪落無聲,裡面亦是安靜著的。只是這安靜並不叫人覺得不舒服,反而讓人心安不已。
一路走來,又見著了洛城風景,開始在樓上,高處俯視,是一番風情,現在走在街頭小巷,就站在白雪之中,寒梅之旁,又是另一番風味。
頭頂的油紙傘是淡淡的素黃色,上面輕輕的繪著一些梅,畫與周邊景色交映,風味獨特,也難過洛城油紙傘賣的不錯。
「其實我還是有點不懂,」楚秋月忍不住開口,「皇上將洛城賜給你,是什麼意思呢?現在還不是由官員管理麼,難道只是說就洛城一個地方的稅收給你?呃,估計也沒多少……」
林安夜道:「只是這地方我可以隨意安排而已。比如我現在可以將洛城改為秋月城。」
楚秋月大囧:「那就不必了……」
「嗯。」林安夜嘴角似乎微微上揚了一下,楚秋月不知道自己剛剛算不算被「調戲」,但也只能默默的跟著他走在洛城的石板道上。
在洛城逛了兩圈,到底是天氣寒,所以還是回了客棧,因為楚秋月已經答應林安夜的「求婚」,所以兩人都有意先離開,回去做準備,順便向楚父楚母通報一聲。
說起這些事情,都是在路上,兩人雖然已經明確心裡,但行為舉止,並無僭越,稱呼未改,也還是分開坐轎子,只是開始同行的官員沒來罷了。小竹也曉得這個安騎大將軍以後恐怕就是自己的姑爺了,不免為楚秋月開心,一向謹慎小心翼翼的她,也會偶爾說兩句調笑的話。
其實楚秋月很在意的一件事,是當初林安夜說的「我喜歡你,也只喜歡你」,這也從側面說明起碼此刻林安夜是打算只娶她一人的,然而……以後呢?
別的不說,如果除去楚連汀那層關係,楚家實在算不得是好世家,放現在也就是個小康之家,林家則是高官高富家庭,現在自己嫁她,且是正妻身份,實在算是高攀。何況,因為楚春月的事情,恐怕自己的名聲也頗受牽連,雖然後來自己和楚流婉一起在京城裡待過,也算讓大家對她印象不錯,然悠悠眾口,有心人怎麼說怎麼傳,實在叫人無法想像。
她倒也不是怕這個,只是覺著,現在林安夜是喜歡她的,且這原因有些不明不白,似是一見鍾情,又似並非如此。但這樣的喜歡又能維持多久?她算是比較好看的,但絕不會是最好看的,不算多聰明,至多只是比較機靈,不會說笑話惹這座冰山開顏,更不會什麼奇奇怪怪的把戲……
楚秋月不禁提前擔憂起來,林安夜真的會只娶她一人嗎?
以前她就對江倩倩說過,她並不想嫁給什麼大官貴族人家,只想像江倩倩楚連平那般,平淡的生活,溫馨的過日子。
雖然在這裡生活十餘年,可她對於一件事情,卻並未完全接受,就是和別人共享丈夫。尤其是在這一夫一妻的情況還頗多的昀朝,別說像春月那樣巴巴的跑去當妾了,就是讓她當正妻,然後丈夫納妾,這也都是她無法接受的。
但是林安夜是什麼人啊,想嫁給他的人,不說成千上百,反正總是不缺的,願意上趕著當妾的,恐怕也不是沒有。男人說到底都還是喜歡好看的女子的,只是有輕有重,林安夜倒並不是這樣的人,可以後他一直對著自己這張臉,如果有看厭煩了的那天,到時候即便他已年紀不小,恐怕還是有諸多選擇。
哎……
一向淡定的楚秋月此刻也不免有些患得患失起來,雖然心中暗自明白,既然自己已經決定要嫁給林安夜,那起碼就該相信他。可她一向是看的有些遠的人,今天過的好好的,也總會考慮一下明天是否安然,何況是這樣的大事。
有意無意的,秋月將擔心表露在臉上,雖然嘴巴上不說什麼,可總會偶爾露出憂愁的表情。
林安夜一如既往的用行動照顧她,卻並不問她怎麼了,楚秋月也曉得對林安夜這樣的人,就該明說,不該似假還真的試探,於是也下定心思,直接跟他說說這事情,看他是個什麼態度。如果他支支吾吾——唔,這倒不會,他最多就是保持沉默,支支吾吾什麼的,應該是江成文之類的人會忍不住表露出來的……不過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認為自己還未入門就開始管起他來,然後不高興。
假如真是如此,那……就算她現在是喜歡他的,她也還是可以放手。
感情是會讓人一時興起,讓人患得患失失去理智,可是說到底,一些東西,還是不能放棄的。
楚秋月也知道,她這樣,似乎有點太過理智,可是,她並不想步前世自己的後塵。
……其實前世的記憶,她都覺得有些模糊了,隱約是那時候,她和對方相愛,兩人一起拚搏,也為了生活的瑣碎,什麼買房啊,各種雜費啊之類的事情忙碌,後來稍微有點成績,對方卻選擇要和她分手。那時候她還是很喜歡他的,險些放棄尊嚴求他留下來,可是話到了嘴邊,還是嚥了下去,連眼淚都沒掉,只是冷靜的提出自己要什麼,然後拿著那些東西自己去打拼,後來逐漸風生水起,卻穿越了。
最累的時光已經過去,好不容易她覺得自己開始要享福了,卻成了另一個人,那時候也有些因為這個原因而懶散下來,並沒什麼其他的想法,只是乖乖當個小小米蟲,安分過日子。
只是開始的時候,偶然想起來那位現在已經模糊了面容的男友,還是會覺得心中有些無奈和難過,自己愛的太深,若不是最後一點驕傲支撐著,那時候真是快要顏面掃地。這樣的錯誤,她絕不想再犯第二次。
現在在古代,大多是先婚後愛,而這個「婚」,卻是自己可以提早觀察對方人品,然後決定的了。她現在只是喜歡林安夜,也並非是非他不可,盡量以冷靜的態度觀察他,雖然也還是被感動了,但感動之後,既然決定要嫁給他,就更應該要好好觀察一下。以免日後嫁也嫁了,真心也全都賦予了,卻換來零落年華,什麼也不剩下。
何況,情深不壽,慧極必傷,她還是不想太投入。反正過日子,也不見江倩倩和楚連平之間多驚天動地愛啊恨啊的,就這樣,也挺好的。
想完這些,楚秋月就趁著在驛站休息的時間,直接去找了林安夜,林安夜見她神情就知道她有話要說,當下也並不說什麼,只是靜靜的而看著她。
楚秋月想了想,道:「林公子,我現在就說這個,也許有點早……但是我還是忍不住要先說,以免以後如果真的發生,就來不及了。」
「嗯。」林安夜淡淡的點了點頭。
「我想問……林公子你是否真的只打算,娶我一人為妻?哪怕是很久之後,也不納妾,不娶平妻?」懶得轉彎抹角,楚秋月直接問道。
……她也越發僭越了。只是這些問題上,她也不想顧那麼多了。
林安夜微微挑了挑眉毛,不知道算不算是驚訝的一種表現,然後他說:「原來你一直在煩這個。」
啊,原來自己的一舉一動他是看在眼裡。楚秋月心中微微被觸動,說:「嗯……我也知道說這個其實很無理取鬧,但是我還是想表明自己的立場。說我是妒婦也好,不懂得規矩也好,但在這一點上,我不會退讓……林公子,你是林家大公子,又是安騎大將軍,我什麼都不是,我實在很在意你在這點上的想法。」
林安夜沉吟片刻,道:「不論如何,我是只喜歡你的,也只想娶你。雖以後的事情,我並不敢如何保證,畢竟有些東西,實非人力所能全定。然我在此立誓,既然我已要娶你為妻,便不會再有二心,如違此誓……」
說道這裡,楚秋月打斷他:「你發誓做什麼?又不是非要你保證。我只是想知道你態度。」
她聲音裡隱隱帶了些笑意,繼續道:「如你所言,未來之事實在不可預料,但起碼我曉得你是這樣想的,就可以了。」
林安夜沉默片刻,道:「人力不能及的事情的確很多,但這件事情,恐怕我自己尚可以拿主意。我保證,此生定不負你。」
「……嗯。」楚秋月輕輕的點了點頭。
溫暖的氣氛慢慢攀爬上來,蔓延過有些寒冷的驛站,林安夜坐在面前,身邊是紅泥小爐,微微的散發著熱意,週遭的一切也被映的放出淡淡的紅光,平添兩三分熱絡的氣息。
良久,只聽得林安夜慢慢說:「再來……你並非什麼都不是。你是林家大公子、安騎大將軍,鍾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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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4:44 PM
第五十九章過大禮
開始婚禮程序了……
沒多久就回到水禮城楚家,知道楚秋月答應了林安夜,且面上春意融融,自然是對對方有所傾心,不免也為他們高興。楚潮生也外出遊歷歸來,見了林安夜,自是非常開心,二人秉燭夜遊,還讓楚秋月忍不住打趣:「對著大哥,林公子話反而多了起來。」
楚潮生聽了大笑:「秋月現在倒是吃起大哥的醋來了?」
被楚潮生反將一軍,楚秋月赧然,一旁的林安夜淡淡的笑著,也不上來幫忙,彷彿就是在欣賞她窘迫的樣子似的。
因為林安夜是連夜趕來水禮城的,還有一堆瑣事有待處理,現在必須要趕回京城,順便開始張羅打點婚事的事情,而楚秋月他們也該要去京城了,到時候楚秋月楚家,娘家便算作楚府,這樣也好些。
不過他們要打點的事情尚多,所以便不同林安夜一起回去,走之前楚秋月去送林安夜,總是有點不捨的,兩人才剛剛確立心意,又要分開。雖然這分開大概是極為短暫的,但想來還是讓人心悶。
林安夜依舊是冰山臉,也看不出離愁別緒的不痛快,只是上馬之前看著楚秋月,道:「秋月,以後京城再見,便別喊我林公子了。」
……不喊他林公子,那就是喊他安夜了?
雖然也的確該如此,不過楚秋月還是因為這個小小的愣了一下,也沒注意他是叫自己「秋月」,然後點了點頭。
見她點頭,林安夜大抵是揚了揚嘴角的,不過大概弧度太小——總之楚秋月沒看到……
林安夜走之後,楚秋月難得心神不寧,她來古代之後,向來是隨遇而安,除了為春月的事情焦急過,其餘時候都是很怡然自得的,現在卻要為了自己的事情而有些異樣情緒,也實在讓她有些好笑。
不過好笑歸好笑,這樣的情緒,畢竟也是十年未曾感受過了,其實也不賴……
因為曉得楚秋月估計年末或來年年初就會出嫁,江倩倩很是不捨,這段時間一直都和楚秋月離得很近,也幫她收拾這個收拾那個,又怕她會像春月沒什麼好下場,所以一直告誡她了很多事情。楚秋月雖然其實心裡都曉得,但也知道母親所說的話,絕不會有錯的,所以還是再細心聆聽著,生怕自己錯過什麼。
而且想到要離開江倩倩和楚連平,她自己心中也是極為不捨的。
雖然也知道自己總是要出嫁的,可是這麼一天就這樣忽然到了眼前來了,眼看著就要近了,心中還是不免生出許多惆悵的意思來,因此自己也非常黏著江倩倩和楚連平還有楚潮生,倒越發像以前的那個小不點秋月了。
楚家人這幾年去楚府去的比較頻繁,所以這次收拾起來也很快,但因想到恐怕要長住,所以還是多費了些力氣,何況要等楚府回信——雖說是親兄弟,可要去住,也總要先送個信過去,等對方回復了才好。這信中大概說了秋月和林安夜的事情,只是述說,不過因著對方是林安夜,似乎也多了兩份炫耀的意思。
當然,楚府回信也很快,而且信裡也是極為歡迎的,至於林安夜要迎娶楚秋月的事情,楚連汀和何相思都表示已經知道了——這京城不就這麼大,何況,林安夜並無絲毫隱瞞的意思,要洛城只為紅顏一笑,幾乎是滿京城的人都曉得了,清楚的人就大概曉得一些情況,不清楚的人,就傳的神乎其神,比如楚秋月是怎樣的貌若天仙,又或者兩人之間有怎樣的愛恨情纏……
民間故事,總比原本的劇情要豐富有趣的多,這樣一來二去,楚秋月幾乎有點懷疑自己的故事會不會被改成話本,又或者,當不明真相的群眾們真的看到自己之後,恐怕要大失所望,如果知道自己和林安夜之間的故事,更會大呼太過平淡,上當受騙了吧?
他們之間驚天動地的事情實在沒有,只洛城一件,就被這樣渲染,也真叫人無奈。
楚連平和江倩倩看了信,也是歡喜又擔心,喜的是林安夜對秋月倒是真心無疑,但恐怕這其中又有諸多波折起了。
收拾妥當之後一行人就去了京城,當然是去的楚府,楚流婉為了這事情還特意從尚家回來了一趟,一起來迎接他們。
不過讓楚秋月比較奇怪的,是楚源初。
楚源初,她上次來的時候,楚源初還是病懨懨有點小呆的,這回來卻是精神奕奕,五六歲的孩子,笑嘻嘻的,乖巧的挨個叫人,一個都不落下,而且口齒清晰伶俐,一點不見當年有點呆滯的樣子。而且不論何時,他都是笑著的,本來嘛,他肉呼呼的,像個小包子似的,看起來也的確討喜,現在又笑呵呵的,更是讓人喜歡,就連何相思似乎都拋開了些間隙,頗為寵他。
楚連汀就更不必說了,把他寶貝的跟什麼似的。至於孫瑟纖,那也是揚眉吐氣啊。
不過這樣的改變,雖然他們都說是小孩子開竅了,可是楚秋月還是覺得很不尋常,如果要她說,她有點懷疑楚源初是不是被穿越了……可是看楚源初,似乎也並沒有蔣小強那樣不好的習慣和想法,就算楚源初真的是被穿越了,恐怕也是和自己一樣,打算安分過日的。
如果這樣,那也沒什麼問題,反正大家相安無事,也不必認親,現在自己大概曉得他的情況,將來沒準自己什麼地方出了差錯,被他看出自己也是穿越的,也沒關係。
而且楚源初伶俐許多,對楚家來說,也是美事一樁。
在楚府住下沒幾天,林家就來過大禮了,而且來的林家的人,居然是林家二老爺和二老夫人。
林家二老爺是大老爺也就是林安夜父親的親弟弟,是林安夜的叔叔,亦在朝中為官,只是一直無所出,以前有過一女一子,卻先後夭折,後來二老夫人再未懷孕,林二老爺又不想納妾,所以把林家兩兄弟還有林落清當做自己親生兒女。林家兩位老爺關係極好,住在相鄰的府中,又在院子裡打通牆壁,幾乎算是一家了。
林大老爺子身份特殊,位高權重,是以沒來也是正常,本來他們就覺得,大概也是林家的長輩某個親戚之類的,比如像上次周家那樣,舅舅舅媽什麼的……畢竟,周家和林家相差還是很大的,周家做起來是失禮,林家卻未必。
但林家卻居然讓幾乎是二當家的來了,也真算是對秋月的重視。
老二老爺子頗為和藹,面目慈善,一點架子也無,二夫人卻反而嚴肅一些,但禮數也是做得很足,倒和林安夜有幾分相像。
楚秋月坐在屏風後面,心裡微微緊張,就聽著有人在報送了什麼四京果四色糖的,又是寓意子孫興旺生生不息,又是寓意夫妻和睦白頭偕老的,想著雖然只是討綵頭,但也的確讓人聽的心裡舒坦。
還有其他的什麼香炮鐲金,各種其他東西,有的楚秋月大概聽了個清楚,卻也並不曉得是什麼東西,但聽楚連平和江倩倩的口氣,也是極為滿意的,大概和那時候周家的敷衍是截然不同的。
等這些禮數都過了,楚家人回了禮,林家人也離開了之後,楚秋月才慢慢出來,就見院子和大廳中擺著好多個大紅漆的箱子,微微一愣之後,也並不管那些東西如何,只是詢問江倩倩和楚連平,林家人的態度怎樣。
江倩倩笑著安慰她:「很和善,別擔心。」
「唔,嗯……」楚秋月微微放心,點了點頭。
哎,這樣患得患失,又是何苦。
過了大禮,本來那些人都該走了的,可是楚秋月出了大廳之後,背後響起一個頗為熟悉的聲音:「楚小姐。」
楚秋月聽出是林康夜的聲音,有些驚喜的轉頭:「林二公子?」
林康夜對著她微微一笑,也不說什麼。
兩年不見,這兩年正是他飛速成長的時間,他個子整個長高了許多,面容也成熟許多,聲音都變得低沉了不少,而且居然越發和林安夜有些相像起來,是以楚秋月看著林康夜,還微微有點恍惚。
「我有聽聞你的事情,你和你兄長在戰場都出了極大的力氣,立下極大的功勞。」楚秋月一時間也找不到什麼話題,於是笑道,「啊,林二公子,兩年不見,你真是成熟許多了。」
林康夜半真半假的說:「現在才來誇我?太遲啦,你都來京城這麼久了。」
楚秋月無語道:「我現在本來也不能去林家啊……」
不過他這樣,反而終於有了當年那樣有點孩子氣的影子,不然她可真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說話。當初畢竟林康夜似乎也是喜歡過她的,那時候兩人都尚小,表露心思的人說的不分明,她拒絕也拒絕的果斷又分明,現在到底是不同了。
雖然不認為林康夜還會記著那些事情,但楚秋月心裡還是有點不自在。現在看他又似當初,便忍不住又自然了一些。
林康夜一笑:「也是,你現在和大哥的婚事人人都知,是不方便去林家——反正也不急嘛,等以後去了,就可以天天對著看了。」
楚秋月赧然的轉移話題:「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哦,」林康夜嘿然一笑,「我剛剛跟著叔叔嬸嬸來的,然後偷偷留著沒走,打算跟你說兩句話。」
「……」楚秋月無語,「剛剛才說你成熟了不少,怎麼還是這性子。以前也是,翻牆什麼的,一點不知道避諱。」
林康夜大概也想起那時候的事情,笑呵呵的說:「也是哦,不過我主要是想感歎一下,想不到,你居然會做我嫂子。」
「唔,我也沒想到。」楚秋月忍不住一笑,「當初剛看見林公子的時候,就覺得他冷冰冰的,難以接近,誰知道後面那麼多事情……呵。」
林康夜見楚秋月臉上微微浮現笑容,也扯了扯嘴角:「是啊,說真的,我以前可從沒想過,我大哥居然會為了一個女子,像皇上討要一座洛城——說起來,還是我告訴大哥你喜歡洛城梅花的呢。」
「是,你算月老啦。」楚秋月笑著點頭。
林康夜也笑了笑,然後沉默片刻,忽然就換上嚴肅的表情,聲音也沉澱下來:「其實,我這次來,是想說……」
楚秋月心中一跳:「嗯?」
「我是想告訴你,以前的事情你千萬別介懷,也不要誤會。」林康夜重新笑了起來,還是頗為爽朗的笑容,「那時候我也不大懂事吧,對你可能是……呃,就不說了,反正,我被你那麼拒絕,又去打了兩年仗,心思早就淡了,後來又知道我大哥也喜歡你之後,更是絕了這份心思。以後你就是我的嫂子,不會再有其他,你千萬放心。」
林康夜語氣和態度都很堅定,也有些微微的抱歉:「最當初的時候,我還得罪過你,你也別介懷啦。那時候……哎,實在太不懂事了。」
聽他這麼說,楚秋月真是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地,放心不少:「嗯,我不會介意。你能這麼說,我很高興,至於當初蹴鞠的事情,我早忘記了。」
林康夜嘿嘿一笑:「說起來,其實因為這次大哥要成婚,所以父親他們也開始幫我順便一起張羅了,問我有沒有合適的姑娘。其實好久以前我就知道了,司馬二小姐,似乎挺喜歡我,所以我也旁敲側擊的同她詢問過,結果還好沒猜錯。可能以後,我就是娶司馬二小姐了——誒,這話你可別對別人說,我就是這次告訴你而已。」
楚秋月曉得他提前告訴自己這個還沒什麼譜的事情,大概就是為了讓自己進一步消除懷疑和其他的想法,笑了笑說:「我知道的,我不會告訴別人。」
然後微微驚訝道:「不過……司馬蓮小姐居然喜歡你啊?」
林康夜一聽,老大不高興的說:「你什麼意思嘛,我就有這麼差,這麼不讓人喜歡?有人喜歡我,雖然不多,但也總是會有的吧……你這麼驚訝幹什麼。」
見他習慣性鼓起的臉頰,楚秋月無奈的笑了笑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以前司馬二小姐一直對我大堂姐沒什麼好臉色,那時候我以為她是喜歡五皇子,誰知道……原來居然是你。」
林康夜釋然道:「那時候我那麼莽撞,你那麼認為倒也沒什麼。」
楚秋月點點頭,不再說話。
「哦,還有,你放心,」林康夜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一樣,拍了拍手道,「你不必擔心林家人喜不喜歡你,我大哥在家中,雖然只是小輩,但說話一向有位置,爹娘也都很信任他。他之前一直征戰,從沒提過要和女孩子見面的事情,就算有女方主動大膽讓人上門說媒,他也是見都不見,現在一晃眼就二十了,娘可著急了,生怕他一直不肯娶妻,誰知道這次驚天動地,就是你了。雖然也有人在爹娘面前說過你的不好——無非還是你阿姐還有楚大小姐的以前的事情,不過我和大哥都幫你解釋過,他們對你印象還是不錯的,你不必擔心的!」
楚秋月一愣,然後笑了起來:「多謝你啦。」
「不必不必,你當我嫂子,也挺好的。」林康夜擺了擺手。
既然該說的都說了,林康夜也不便多留,跟楚秋月告別之後,就離開了楚府。


第六十章 終出嫁
之後幾日,秋月就在楚府,準備安床、整理嫁妝的事情,雖然這些事情主要都是由何相思江倩倩打點的,但她自己畢竟也是要出力的。因為嫁過楚流婉和楚春月了,楚家人還是比較沒那麼忙亂的,事情都做的井井有條。
不過因為嫁給大將軍,還是頭一回兒,所以不管是什麼方面,都十分慎重小心,也盡量的豐厚,既是要顯現楚家的家底比較殷實,當然也還是為了讓秋月嫁去不受委屈。
嫁妝是用樟木攏送的,寓意堅固耐用,象徵新婚夫妻的婚姻美滿牢靠。
因著楚連汀是從二品,楚連平也算是比較有錢的,所以嫁妝頗為豐厚,什麼雙正珠墜、金鑲珊瑚頭箍、金蓮花盆景簪、銀粉妝盒、金累絲雙友戲珠頭花、金嵌花嵌珍珠寶石頭花、銀鼠皮袍、石青緞貂皮褂,石青緞繡八團金龍紹慊皮褂、石青緞繡八團白狐慊皮褂、青石緞四團夔龍銀鼠皮褂之類的金銀珠寶服飾都是少不了的,另外還有各種閃緞洋絨妝緞大卷紗潞蚰之類的製衣物許多匹,銀執壺、銀茶壺、銀盆、商銀小碟、鍍金盒、銀杯盤、玉杯、之類吃喝的用具亦有,也是件件不凡。
另外尚有象牙木梳、黃楊木梳、篦子、大抿、剔刷、之類清潔物品,以及各類書房用品,比如青漢玉筆筒、紫檀座青玉槓頭筒、紫檀座漢玉仙山、烏木商絲座漢玉鵝、擅紫漆案用、漢玉璧磬,紫檀架隨玉半璧、漢玉筆架、擺黑漆筆硯桌用、紫檀畫玻璃五屏風簡妝座、紅雕漆長屜匣、雕紫檀長方匣、紅填漆菊花式捧盒……
除了這些雖說是必備,可是如此隆重豪華,也讓人咂舌了,流婉究竟是怎樣楚秋月不曉得,但是不管怎麼說,絕對是比那時候春月好太多了……哎,其實楚連平江倩倩根本不會偏心,如果春月是要好好的嫁人,並且有時間準備的話,決不至於那麼簡略。
現在從自己答應林安夜的求婚以來,已經有一個多月了,這一個多月中,兩人又因為規矩沒見面,忙這忙那的,也還是夠累。
除了那些必備的金銀珠寶吃喝穿度的東西,另外還有許多用來討綵頭的東西,比如商銀痰盒,作子孫桶之意,是長輩希望女兒開枝散葉,兒孫滿堂;還有漂亮的紅尺,作子孫尺,有良田萬頃之意;青玉瓶一件,代表花開富貴;銅盤一件,紅鞋幾雙,寓意同偕到老;銀□帶兩根,有腰纏萬頃之意;大紅剪刀一副,是蝴蝶雙飛之意;龍鳳被、床單及枕頭一對,祝福新人恩愛纏綿;龍鳳碗筷兩對,作衣食碗,有豐衣足食之意——碗內還放置了兩封利市。
等這些也都準備妥當,已經快兩個月了,林家那邊張羅婚事、禮堂、宴請賓客的名單什麼的也忙乎著,吉日早已定好,正是這個月的十五,算一算,也只有幾天的時間了。
隨著時間的推進,所有人腦中的弦也拉的越緊,楚秋月也越發緊張起來。等到了婚禮的前日,便是送妝的日子,除了抬妝的人外,楚家幾位親友也跟隨照料,嫁妝抬到林家後,林家也請親朋友好出來迎接,便是迎妝。
這算是婚前最後兩樣禮節。
當晚,楚秋月被江倩倩叫入房中,一如當初的楚春月,只是那時候兩人都在,現在卻只有楚秋月一人。江倩倩估計也是想到了這一點,臉上微微帶著一絲感慨,看著楚秋月的臉,她忍不住道:「一眨眼,那麼小的秋月居然也要嫁人了。」
想到自己來到古代之後,江倩倩對自己百般照顧呵護,細微之處也無絲毫疏忽,實在是萬分感激,又想到其實自己是李代桃僵,佔了原本楚秋月的身子,享受到了這天地間最為讓人感動的母愛,又不免有些愧疚,這樣的情緒疊加在一起,更讓楚秋月對江倩倩是無比的喜愛與感謝。
這一眨眼,也十年了,十年間,自己雖然挺會照顧自己的,但畢竟是小孩子身子,偶爾會有染上風寒的事情,江倩倩便如臨大敵,每次都是守在床前,等確定自己好了才放下心。自己長個子的時候,有些舊衣服不能穿了,江倩倩也會拿著那些舊衣服,欣喜的說,秋月長身子啦。江倩倩被楚春月氣到不行的時候,自己忍不住安慰她,她也會因為自己的懂事,而放寬心不少。還有還有……
這樣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根本無法一一細數,只是母愛,原本就是細微的融入與生活之間的,平日並不容易發覺,只是驀然回首,新繡出的荷包、新弄好的香囊、她親手縫製的衣裳……那關懷,就在一針一線,一顰一笑之中。
楚秋月眼裡微微泛起淚花:「娘……」
江倩倩見楚秋月眼裡水汪汪的,笑了笑,伸手抹了抹她的眼睛:「好啦,哭什麼,又不是真的以後見不到。娘現在叫你來,是同你說正事的……」
雖然說是這麼說,但楚秋月也看見,江倩倩自己的眼裡分明也溢出一些眼淚。
「嗯。」楚秋月輕輕點了點頭,「娘,什麼事?你是要交代我去了林家的事情麼?我會認真聽的,不會像阿姐一樣闖禍。」
江倩倩歎了口氣:「你這孩子呢,從小便極為乖巧,一言一行,都很有分寸,若不是你時常還會哭,還會撒嬌,我都忍不住要當你是個小大人呢。所以,你像你阿姐那樣……自然是不會發生的,我也是不擔心的。當初我和你大姐說了那麼多事情,想必你也記得,雖然現在你是去做正妻,但道理其實是互通的,你千萬記得。何況,林家不比周家,像現在,你阿姐惹了那麼大事情,礙著你叔叔親自上門道歉過,周老爺也便沒怎麼追究——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但林家可不同啦,林家啊……哎,總之,你去了林家,無比謹言慎行,三思而後動,千萬不可魯莽。」
「嗯,娘,我曉得的。」楚秋月乖乖點頭,「我不會亂來的,我會安安分分,按規矩做事。」
「我知道你不會僭越的。」江倩倩點點頭,伸手摸了摸楚秋月的腦袋,「只是啊,我其實除了這個之外,還有另一層擔心。」
「唔,什麼?」楚秋月疑惑的問。
江倩倩輕輕一笑:「你看,你這麼懂事,去了林家,也必然縛手縛腳……哎,生活也太不容易啦。我只希望林公子能對你好些,千萬不要……累著你,苦著你。」
楚秋月愣了愣,隨即輕輕道:「娘放心,我相信他會好好對我的……至於縛手縛腳,其實也還好,林家雖然是大家族,規矩大概也不少,但畢竟也不就那麼些道理,總不可能都會是蠻橫無理的要求吧?既然如此,我擔心什麼呢?何況……」
「何況什麼?」
「何況,其實我想過,假如真的不行,熬不下去,總是會有辦法的。」雖然說的委婉,但楚秋月的意思很分明了,如果實在不行,也可以和離。
江倩倩聽出了她的意思,微微皺眉:「你這孩子……哎,我也不是怪你,只是你的個性啊,每次還未走上去,就已經想好退路,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不好不壞吧。」楚秋月笑著說,語氣柔和卻堅定,「其實我這也是就這麼一想,我覺得,如果真會讓我受不了,那也挺不容易的……如果真到了那層度,恐怕也不用管什麼退路不退路的了。」
「哎,也是。」江倩倩搖了搖頭,無奈的笑了笑,「總之啊,娘希望你嫁過去之後,生活幸福安康美滿,不遇小人,不招致禍患,夫妻和睦,姑嫂妯娌,皆和諧安順。」
「嗯!」楚秋月點頭,「我會努力的!」
江倩倩笑著點了點頭,又從身後抽出一個紅色的盒子,有些猶豫的打開了盒蓋:「秋月啊,其實娘現在叫你來呢,除了要跟你說這些之外,還要讓你看個東西。」
楚秋月立馬就知道她要給自己看什麼了……春宮圖吧……
古代女子出嫁前夕,母親一般都會給她看春宮圖,以免新婚之夜新娘手足無措,而且這春宮圖,一般還是代代流傳的……
果然,下一刻,一本已經泛黃的舊書就展現在楚秋月面前,封面很隱晦,一個字一幅圖都沒有,就是黑乎乎一片。
江倩倩道:「這是你要看一看,學習的,明日你要同林公子洞房,你倆都是第一次嫁娶,許多事情尚不明白,還需看書以學習。」
楚秋月囧囧有神的接過春宮圖本,打開一看,更加囧……只見那裡面的人,長的都丑到嚇人,裡面的身材比例,也都挺奇怪的,仔細看才看的出是什麼,不仔細看,根本就是幾根扭曲的線條……而且也實在隱晦,細節一點沒仔細畫出來,只是大概的畫了個姿勢,私密的地方都是大片空白,說真的,這樣學習,呃,其實跟沒學也差不多……
不過饒是這樣,楚秋月也有點招架不住了,畢竟當了十年小家碧玉,哪裡看過這些東西,現在忽然看到,不免有點吃不消,臉微微一紅,就放下書:「娘,這個……」
江倩倩也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笑著道:「哎,娘曉得你不好意思,你可以帶回房,一個人看看。」
「呃,不用了,」楚秋月趕緊搖頭,「我看了幾眼,夠了。」
江倩倩說:「你才那麼瞄了幾眼……真的知道那是什麼嗎?」
楚秋月滿臉通紅:「當然。」
江倩倩一笑:「好啦,那就行了,反正女孩子也不必曉得太多,現在林公子,估計也在看呢,他是男方,要曉得的細些。」
囧,林安夜在看春宮圖……?
楚秋月想像著那人臉色陰沉的看著那些丑到極致的春宮圖,一時間之間,真是覺得又囧又歡樂……
那句詩怎麼說的來著,只願與君共聽雪,身兩地,心意同……現在他們可是共賞春宮圖,身兩地,估計心意也相同……
想到這裡,楚秋月不禁有些想笑,但還是忍住,只點了點頭道:「嗯,看這個……也怪不好意思的。」
江倩倩體諒的點了點頭,收起了那本小畫冊,放進紅盒子中,然後道:「哎,你明日就要出嫁……今晚就陪著娘睡吧。」
楚秋月一愣,隨即趕緊點頭:「嗯,當然好啦,我其實也這麼想呢!」
當初楚春月出嫁前夕並未與江倩倩一起睡,所以楚秋月還當是江倩倩沒這個想法,想來也是江倩倩那時候畢竟對楚春月要嫁給周子佳當妾的事情有所隔閡,所以才如此的吧。她來這裡之後,除了有幾次不舒服,江倩倩稍微陪自己睡一下,實在沒有和母親一起睡的經驗,畢竟,這不算太合乎禮數,現在終於能在一起好好睡一覺,可惜第二日,便是要分別了……
叫來小竹,楚秋月梳洗一番,就躺在江倩倩身邊,圓滾滾的大眼睛盯著江倩倩看,江倩倩睡在她身邊,穿著素色裡衣,髮髻也放下了,披在身後,又長又黑,好似瀑布一般。見楚秋月盯著自己,江倩倩笑了笑道:「怎麼了?娘讓你跟我一起睡,可不是讓你盯著娘發呆的,明日可有的折騰呢,一定要養好精神。」
其實古人睡覺都很早,第二日起來也不至於沒精神,但江倩倩還是自然而然的為楚秋月擔心著。楚秋月一笑,道:「娘,您放心,我就是現在想看著您……唔。」
江倩倩憐愛的摸了摸楚秋月的腦袋,幫她把碎發撥到耳後:「嗯。」
江倩倩和楚秋月小聲說著體己的話,在這離別的前一夜,母女之間的感情又深了一層。過了一會兒,兩人也逐漸慢慢睡去。
第二日天還未大亮,兩人便都醒來,知道這一日之後,楚秋月便不再是楚家女兒,而是林家媳婦了,兩人心中都百感交集。一切打點完畢之後,楚秋月就隨著江倩倩去了大廳,吃過團圓飯,算是同娘家人告別,這一日都還在準備,因為要等到晚上,迎親隊伍才會來。
到了晚上的時候,新娘是不能吃東西的,楚秋月只能吃一個雞蛋一個蘋果,不過這樣也夠填報肚子了,算著時間差不多之後,江倩倩先準備好了,親自幫楚秋月梳起頭髮。
江倩倩手執木梳,另一隻手輕輕挨著楚秋月一頭柔順的黑長髮,將那梳子一點點往下梳著,嘴裡唸唸有詞道:「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有頭有尾,富富貴貴。」
楚秋月聽著江倩倩柔聲清念著,心裡湧起一股酸澀之意,更是不捨,但也只強自笑著,任江倩倩梳了一遍又一遍。
小竹等人在江倩倩梳完楚秋月的頭髮之後,便一齊上來,也在旁邊幫著,把各類必須的首飾都帶好,江倩倩還親自幫楚秋月第一次化了妝。
白雪凝瓊貌,明珠點絳唇,鳳冠霞帔,明眸皓齒,楚秋月看著鏡中的自己,微微發愣片刻,江倩倩便也笑著伸手輕輕拍了拍楚秋月的肩膀:「秋月現在可是大人啦,這麼一番梳妝,實在是好看的緊。一點不為娘丟人。」
知道江倩倩是用打趣的方式減低離愁哀緒,楚秋月也輕笑著點了點頭:「難怪人家說,三分長相七分打扮。」
江倩倩一笑:「也並非絕對……秋月你是好看的,是好看的。」
楚秋月不語,頷首點了點頭。
他們去了大廳等待之後,外面便鑼鼓震天,且聲勢越來越大,顯然是林家的人來了。楚秋月隨著喜娘進閨房補妝,然後就坐在那裡,披上了蓋頭,一動不動的坐著。江倩倩隨著楚秋月進了房間,也坐在她身邊。
沒多久,外面響起奏樂鳴炮的聲音,便是楚家相迎林家迎親的隊伍。
林家迎親隊伍進入楚家堂屋後,花轎落地,有人來叫江倩倩,是要出去同楚連平一起接受林安夜的叩拜,這是禮數,就算林安夜官位再大,也是一樣,除以之外,他還要在媒人的引導下向楚家的祖宗牌位和長輩們行過禮後,才算數。那時候周子佳就只拜了楚連平和江倩倩,連祖宗牌位都沒怎麼拜,可見他心思。
接著,好命婦便挽著楚秋月出了門,楚秋月低著頭,只能隱隱看得清楚腳下的路,慢慢的走著,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有點欣喜,可是想到自己要離開這裡,又有許多難過。走到中途,江倩倩和楚連平也過來了,這本來就該是「哭嫁」的時候,「哭嫁」一般用以表示對父母的依戀,現在楚秋月可不是巡禮做事,而是發自真心的難過,靠在江倩倩肩上,哭的停也停不住:「娘,娘……」
江倩倩被她這麼一哭,多日來收斂著的情緒也立刻爆發出來,只道:「誒,我的好秋月……」
也是泣不成聲。
楚連平在一旁看著這場面,心中有些難過,只能扶著兩人:「好啦,好啦,女兒出嫁,是好事……」
說著,自己也有些捨不得。
楚連汀和何相思是嫁過女兒的人,現在看著兩人的模樣,心中自然是曉得的,楚潮生也在一旁,自己這個珍愛的妹妹就要嫁給別人了,楚潮生即為自己的妹妹找到了如此好的良人而感到高興,又非常不捨,站在旁邊,雖並未哭,但語氣裡也有些哽咽:「秋月,你去了林家,一定要好好的過日子……」
楚秋月哭著應了,楚潮生本想抱一抱這個妹妹,又於理不合,於是趁著這哭嫁的時候,自己先往外多走了幾步,就見門口林安夜正站在那兒。
他一向都是穿深色的比較素的衣裳,氣質也很內斂,如今穿著一身大紅,卻也並不多麼突兀,反而多了另外的味道。林安夜這人,一向不顯山露水,但現在眉眼間也還是帶著一些喜氣,正站在外面,向裡面看,他身後是迎親的隊伍,只見樂隊人數極多,後面跟著抬花轎和禮盒禮箱以及嫁妝的人更是不少,簡直可稱得上是十里紅妝的場面了,可見林安夜的重視。
見楚潮生先出來,林安夜有些驚訝,第一個出來的該是新娘,怎麼出來的是新娘哥哥……
楚潮生也曉得現在自己是於禮不合的狀況,呃,簡直是要林安夜娶自己了不是……但還是躡手躡腳的湊到林安夜身邊,道:「林兄,舍妹就交給你了,你,可得千萬好好待她,如若有違……」
林安夜不等他說完,便道:「我一定會好好待她,絕不負她。」
他聲音平和卻堅定,讓人聽了就忍不住相信,楚潮生一愣,隨即笑了起來,點頭道:「嗯!我信你!」
等楚秋月哭著和江倩倩楚連平一起出來,林安夜便和媒人一齊上前,輕輕牽住楚秋月的手,低聲道:「秋月。」
楚秋月微微一愣,曉得該上轎了,抽抽搭搭的江倩倩楚連平告別了,便由林安夜和好命婦牽著上了花轎。林安夜握住楚秋月的手,無端想起「皓腕凝霜雪」,又感覺到她尚未止住哭泣,心中有些不忍,於是握著她的手緊了緊,算是安慰,上花轎前,楚秋月也回握了一下,意思他不用擔心。
這兩個細微的小動作,無形間將兩人距離拉近不少,楚秋月上了花轎,什麼也看不清楚,只能看清眼前這一片因淚水而有些模糊的紅色,好半天才止住哭泣,楚秋月便這樣,坐在花轎中,帶著一半憂愁一半喜悅的聽著不曾停歇的奏樂鳴鼓聲,一點點,靠近了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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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4:48 PM
第六十一章 花燭夜
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
娶親的歸路,與他們來時的路必須是不同的一條路,也叫不走回頭路,寓意夫妻生活美滿,不必和離或鬧不和。
雖然是自己的大婚之日,但生理上的反應還是未曾改變,楚秋月坐在轎子中,尚是有些暈車,昏昏沉沉了一路,好不容易才到了林家,便聽得奏樂聲大了起來,然後驟然停歇,自己的轎子也晃晃悠悠的停了下來,楚秋月坐在轎子中,曉得林安夜要來掀開轎簾了,心中微微緊張。
果然,片刻後,轎子前的簾子便被掀開,雖然帶著蓋頭,但是楚秋月還是能感覺到前面忽然光明了一些,林安夜拱手延請秋月,楚秋月輕輕把手搭在他手上,出了轎子。接著,便聽見媒人喜氣洋洋的聲音:「新郎掀開轎簾,夫妻和美團圓!」
接著便上前攙扶住自己,林安夜則站在一旁,與自己一同進入。林家很大,也是極有人脈的家族,這次大婚,請來的人實在不少,就算蒙著蓋頭,楚秋月也可以聽到自己周圍吵吵嚷嚷一片,見到兩人之後才漸漸安靜,隨即又說起祝福恭賀的話,楚秋月此刻可算明白為什麼新娘子要蒙蓋頭了,實在是不蒙著不行,如果忽然間要讓自己見這麼多人,還是以新娘子的身份,恐怕的確有點吃不消。
蒙著層紅布,擋住了裡面的新娘,也擋住了外面的賓客,其實挺好的。
接著兩人到了花堂前,各自就位——當然,楚秋月還是由媒人帶領著的。
這些,包括剛剛林安夜拱手延請秋,都是引贊。
接下來便是通贊,兩人一起進了香,又是引贊——雙雙跪下,獻香。之後是通讚:跪下,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然後楚秋月就聽見像電視劇裡面常有的台詞,正是媒人喜氣洋洋的聲音: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最後,自然是送入洞房。
楚秋月在媒人的攙扶下,感受著周圍的熱鬧非凡,一路進了新房,媒人笑語盈盈的說:「林夫人,您便在這裡等一會兒吧,千萬記住,這蓋頭可不能提前拿下來。要讓新郎用秤桿挑起蓋頭,才能從此稱心如意。」
楚秋月低聲應了句:「嗯,我曉得。」
媒人笑了笑,就出了門,隨即輕輕把門合上。
楚秋月一個人坐在新房中,心情十分複雜,她笑的,今晚之後,自己便是要從一個女孩子成為一個女人了。剛剛她聲音低低的,除了是害羞,其實還是因為那三個字——「林夫人」。
這是第一次被人這樣叫,說不奇怪是假的,怎麼忽然之間,就從「楚小姐」,成為「林夫人」了呢?而事實上,自己也才十五啊……如果放在二十一世紀,也就是個中學生,談戀愛也會被說成早戀,讓家長和老師都緊張兮兮,哪裡想過,現在結婚,也是光明正大啊。
想到這裡,楚秋月好笑的想搖頭,可是奈何頭頂鳳冠極重,所以不能有所大動作。
聽別人說過,在新房裡,等半個時辰那是正常,等一炷香的功夫那是好運,等一盞茶的功夫那別想,如果誇張的話,搞不好一等就要等一兩個時辰,折合成小時,就是二三四個小時,頂著一個這麼大的鳳冠,一動不能動,眼前也是漆黑一片,還要等那麼久……實在太折磨人了。
而且從晚上開始,楚秋月只吃了一個雞蛋一個蘋果,開始也不覺得如何,現在卻有些餓了起來,畢竟坐了那麼久的轎子,情緒又繃的很緊,體力和精力都有點吃不消。
但禮數還是要保持的,她總不能真的自己把頭上這鳳冠和蓋頭都掀開,然後偷吃擺在一旁的東西吧?她又不是小燕子……
做好等很久的準備,楚秋月端坐在床邊,百無聊賴的輕輕撥弄著自己的手指。
可是並沒有很久,就聽見腳步聲往這邊走來,有些紊亂的步伐,似乎來人有點喝醉,楚秋月曉得應該是林安夜,不覺心中微微一緊,接著,便是門被打開,復又合上的聲音。當然,並非林安夜一人來的,另外還有兩個媒人。
楚秋月輕輕握緊雙手,只感覺三人往自己這邊走來,林安夜身上帶有微微的酒氣,肯定是剛剛酬宴賓客時喝的,他緩緩在楚秋月身邊坐下,然後一個媒人遞過秤桿,讓林安夜挑開了她的蓋頭,喊過了吉利話。
終於「重見天日」,楚秋月輕輕看了眼旁邊的林安夜,隨即又扭開了頭。
一旁的媒人輕笑一聲,遞上子剛款青玉合巹杯,讓兩人喝交杯酒,喝交杯酒的時候,楚秋月看見林安夜正直直的注視著自己,烏黑的眸子幽深而明亮,讓人心頭一跳。
喝過交杯酒,喊過吉祥話,媒人便將林安夜的衣角壓在楚秋月衣角上,留了快白綢子在一旁,就笑著出去了。
偌大的新房,只剩下林安夜楚秋月兩人,夜很深了,四周靜謐無聲,楚秋月只感覺心砰砰的跳著,無法停歇。
過了一會兒,林安夜才道:「先將髮飾放下吧。」
楚秋月曉得他是看自己頭頂著那麼大的鳳冠,怕自己累著,應了聲,就緩緩挪步到了梳妝台旁,伸手解開髮飾,林安夜也過來了,輕輕幫著楚秋月,動作輕柔,極為小心。
楚秋月心中一動,手中動作不曾停歇,嘴上道:「怎麼這麼快?」
他剛剛來時腳步聲凌亂,可現在動作話語,分明是沒醉。
「裝醉。」
果然,就聽見林安夜淡淡道,話語裡也不免帶了一些促狹的意思。
楚秋月一笑:「原本還覺得你是個頂嚴肅的人,越相處越發現不是。」
林安夜輕輕笑了笑,並不說話。
不過,他的不嚴肅,也是因人而異吧。
等楚秋月將頭髮弄好,一頭墨發披下之後,林安夜便同她一起又朝床邊走去,林安夜輕輕將外衣解了,放在一旁的紫檀鑲嵌黃花梨螭龍衣架上。楚秋月有些緊張的坐在床沿,手腳都有點僵了。
見楚秋月這麼緊張,林安夜也並不急,只是坐在她身邊:「我裝醉,所以沒人來鬧洞房,如果你緊張,就讓他們……」
話未說完,楚秋月連忙道:「誒,別!」
看見林安夜淡淡的表情,楚秋月猛然反應過來,這人剛剛搞不好是在開玩笑……或者說,調戲自己……
見楚秋月臉紅紅的皺眉看著自己,林安夜一笑,微微湊身過去……
之後便是——
紅綾被,象牙床,床兒側,枕兒偏,
施綾被,解羅裙,脫紅衫,去綠襪。
花容滿面,香風裂鼻。
東風暖,楊花亂飄晴晝。蘭袂褪香,羅帳褰紅,繡枕旋移相就。
又喜又羞,輕輕舒下手,解下鴛鴦扣。
委實害羞,事到其間不自由;勉強脫衣裳,半推還半就。
輕輕把那腮來咬,低聲不住叫親親;只叫一聲,就麻一陣。
魄散魂消,杏臉桃腮緊貼著;款款擺,不住微微笑。
心去無人制,情來不自禁。
海棠花謝春融暖,偎人恁、嬌波頻溜。像床穩,鴛衾謾展,浪翻紅縐。
一室春光,盡掩於帷幔之後……
第二日楚秋月醒來之時,天尚未全亮,但是楚秋月心中一直惦記著要去見公婆的事情,所以睡的也不大安穩,早上睜眼,看見的,便是面前林安夜英俊的容貌。
他已經醒了,正用手輕輕擺弄著楚秋月的長髮,楚秋月剛睜眼就看見他,下意識又閉上了眼睛,惹得他輕笑道:「也該起來了。」
楚秋月「唔」了一聲回答:「嗯……我曉得……」
卻還是不大敢睜開眼睛。
昨個兒晚上,林安夜的確是極盡溫柔的,生怕傷害到楚秋月,若是他強橫一些,也許楚秋月就會有些不舒服了,但偏偏他忍到連楚秋月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還是她主動示意他,自己準備好了的……想到昨晚的事情,楚秋月漸漸又紅了臉龐,小巧的耳根也微微發紅,林安夜瞧在眼中,只道:「秋月,你臉很紅,不舒服嗎?」
楚秋月睜開眼睛,瞪了他一眼,然後道:「你,你去叫下人準備一下吧,我們是該梳洗梳洗見公公婆婆了。」
林安夜點了點頭,起了身,披了件衣服,楚秋月背對著他,並不敢看,林安夜只是悶聲笑著,然後叫來下人。
下人們帶著兩個有熱水的澡盆和幾個臉盆進來,林安夜又將落紅布給了同來的喜娘,將其他人打發出去,回頭見楚秋月還背對自己,縮成一小團,知道她害羞,於是先洗了個澡,換上乾淨衣裳,然後才走進床邊,道:「起來梳洗,嗯?」
「嗯。」楚秋月應了聲,想要起身,動了動,卻又覺得腰有些酸,雖然昨天林安夜很溫柔了,但自己畢竟是初次,總是有些不適的。現在要下床,倒是沒什麼問題,可是恐怕有些吃力……
見楚秋月微微動了動又停住,林安夜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於是道:「夫人,為夫幫你。」
楚秋月還沒反應過來他所謂的「幫」是什麼意思,下一刻自己就被橫抱了起來,身上還鬆鬆垮垮的掛著一床被子,楚秋月驚呼一聲,下意識就往裡縮了縮,卻是更加的往林安夜懷裡躲了。
林安夜常年征戰,力氣自然極大,楚秋月又瘦,這麼一抱,簡直不費吹灰之力,見楚秋月往自己懷裡縮了縮,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然後將她放入乾淨的澡盆之中。
楚秋月一入水,就立馬縮在邊沿上,看著林安夜:「林,呃……」
才說了個林字楚秋月就立馬反應過來自己千萬不能叫他叫林公子,昨晚自己就是因為慣性,喚了他一聲林公子,結果之後就……到後來改成了安夜、夫君、相公……才……
楚秋月滿面通紅的打消了自己腦子裡的回放,對林安夜道:「相公,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林安夜這回沒再說什麼,只點了點頭,就出了門,叫小竹進來伺候著。
小竹進來之後,楚秋月雖然還是有點窘迫,但要她自己一個人洗,的確也不大方便,反正,讓小竹幫忙總好過讓林安夜幫自己洗澡……太嚇人了……
小竹走了進來,見楚秋月在澡盆之中,連忙拿了乾淨的毛巾,幫著楚秋月擦背,楚秋月一邊清洗著,神思也有些恍惚,然後就聽見小竹道:「恭喜小姐啦。」
楚秋月臉一紅,道:「嗯……」
小竹輕笑一聲,繼續幫楚秋月清洗,然後侍奉她穿衣。
現在楚秋月已經是人婦了,不能再梳以前的那種髮髻,尤其現在是要去見其他林家人,必須要換個更加妥當端莊的頭髮。好在小竹心靈手巧,早有準備,幫楚秋月以金銀絲挽結梳了個桃心髻,再在髮髻中間飾以點翠嵌寶石明月海棠頭花,化了淡淡的妝,裡著桃紅色長衫,外罩淺色撒花裌襖。因著天氣寒冷,小竹還給她準備了個石青刻絲狐腋女披,楚秋月穿戴完畢,便捧著了個淺紅銀邊繡荷的香囊出了門。
林安夜也已經準備好了,他一身雪白的鶴氅,立在外面,真叫人挪不開眼。
兩人才出門,就見一個穿著蜜合色對襟襖的丫鬟打扮的人走了過來,行了個禮,道:「大少爺,大少奶奶。」
林安夜微微點頭:「嗯。」
楚秋月也跟著點了點頭。
那丫鬟看起來年紀並不小,應該也是個丫鬟頭兒之類的角色,下一刻她就笑著對楚秋月自我介紹道:「大少奶奶,我是林府中大夫人身邊的丫鬟,叫合翠。」
「嗯。」楚秋月點了點頭。
合翠又對兩人道:「老爺和夫人讓我來帶二位去大廳。」
林安夜和楚秋月一齊點了點頭,合翠極懂規矩的後退兩步,跟在二人身後,雖說是她帶路,不過是個引路的,萬不能走在兩人前面。
林府比楚府尚大許多,設置也更加文雅,沿路都可見種著一些花朵樹木,有些這時候已經頹了,有些卻正好要開,看來這府中,恐怕一年四季都可見美景常在。兩人的新房位置並不偏,沒多久就到了大廳,雕樑畫棟,極為好看,楚秋月心中微微擔心,卻還是保持著鎮定,跟著林安夜一齊進了大廳。


第六十二章 歸寧日
大廳中林二老爺和林二夫人都已經在了,卻是分別坐在側邊,正中間的則是林老爺和林夫人,楚秋月輕輕看了看兩人,林老爺和林安夜有些相像,大概林安夜老了,就是這個樣子——老而不衰,不怒自威,往那裡那麼一坐,也足夠威懾別人。而林夫人見兩人來了,臉色微微露出笑意,顯然是慈母型的。
看來婆婆不錯,楚秋月心中微微放心,跟著林安夜上前,挨個行了禮,然後合翠拿來兩杯茶,讓新服奉茶,楚秋月按著規矩奉茶,乖巧的叫道:「公公,婆婆,請用茶。」
林老爺嗯了聲就接過茶,林夫人也接過,楚秋月細心的看到她手上戴著一個菩提十八子手鏈,也是,像林夫人這般年紀的,一般是信佛的。林夫人笑道:「不必這麼生疏,叫我娘也是可以的。」
「娘。」楚秋月立馬從善如流的喊了聲,林夫人也挺高興的笑了笑,兩位老人家喝過茶,合翠接過茶杯,退了下去,楚秋月也可以站起來了。楚秋月同林安夜並肩站在林老爺林夫人面前,兩位老人家打量著楚秋月,心中頗為滿意。
本來嘛,因為楚春月的事情,兩位實在也是聽了不少關於楚秋月的傳聞,雖然也都曉得,大抵楚秋月是受了楚春月的連累,畢竟如果楚秋月真像那個楚春月一樣的話,林安夜怎麼樣也不可能喜歡上她。可是說是這麼說,兩個老人家還是有些拿不準,畢竟林安夜再厲害,在女人這方面,也沒多少經歷,如果偏巧就是喜歡上了,被蒙了眼睛,那又怎麼辦?
不過楚府的楚連汀同他們也是略有交情的,尚家也是。既然尚青楓這個同樣有些眼高於頂的大少爺也娶了楚流婉,無疑是幫楚流婉洗白了名聲,也是幫楚家挽回了一些輿論,所以這個一直比較安分的楚秋月,應該也壞不到哪裡去。
上次過大禮,他們就特意讓林二老爺和林二夫人仔細觀察了一下,看那位楚秋月,是不是乖乖的坐在屏風之後,還是不守規矩的跳脫出來,甚至根本不呆在屏風後頭。
不過還好,她還是守了這個起碼的規矩。
而且聽林二老爺和林二夫人說,楚秋月的生父楚連平與生母江倩倩,都是很不錯很有禮的人,怎麼說,也不像是那個讓京城都為之嘩然的楚春月的父母。可見恐怕還是和楚春月自身有關係。
這樣一來,兩人更加放心,也沒再管什麼其他的事情,反正,咳,林安夜好歹還想過要娶人,並且不是斷袖,就已經讓兩老很安心了……
現在看楚秋月行事有禮,模樣也好看端莊,並沒有什麼讓人不滿意的地方,便自然更是萬分滿意。
楚秋月奉過茶,又同林二老爺和林二夫人行了禮,正要入座,就見林康夜風風火火的進來了,他一邊走進來一邊說:「來晚了,來晚了。」
林夫人看著他毛毛躁躁的樣子,笑道:「康夜,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麼莽撞。今個兒這麼大的日子,居然還起晚了。」
林康夜吐了吐舌頭,先行過禮,還似模似樣的對楚秋月喊了聲「嫂子」,然後委委屈屈的看著林夫人,解釋道:「啊喲,昨夜大哥那麼早就走了,我可被害慘了,那些人說新郎子不在了,就要新郎子的弟弟喝酒,我可被灌了好多啊……現在頭還痛呢。」
林夫人有些擔心的道:「昨個兒不是讓人幫你燉了靈芝蜂蜜醒酒湯麼,怎麼,腦子還痛?」
林康夜撒嬌道:「是啊……」
林安夜在一旁,淡淡道:「喝些白醋加芹菜汁,就立馬醒酒,頭也不會痛了。」
林康夜看著林安夜,不可置信道:「大哥,你明明曉得我最討厭吃芹菜!」
林安夜道:「嗯?可你頭痛,這法子很好。」
「……」林康夜可憐兮兮的看著林夫人,「娘……」
林夫人也看出林康夜是在裝可憐,哭笑不得道:「好啦,大清早的,胡鬧什麼?都坐下吧。」
林康夜和林安夜都輕輕一笑,俱坐了下來。楚秋月也坐在林康夜身側。
看著林夫人和兩個兒子之間溫馨而有趣的互動,楚秋月不禁有點想念自己的父母,以前自己也是這般同他們撒嬌的……不過真是沒想到,原本以為,林家這樣的家族,恐怕是規矩森嚴到嚇人的,可現在一看,卻並非如此,人數不多不說,林夫人林老爺他們還這樣和藹……
不過也是啊,若非如此,怎會有林康夜這樣的性子?
但自己這個新媳婦,可不能像林康夜那樣,自己一言一行,都還是要小心,就算公公婆婆再和藹,也不能僭越了。
吃朝食時,林夫人還很親近的問楚秋月是否吃得慣,楚秋月受寵若驚:「當然。」
林夫人微笑著點了點頭,又轉而詢問林康夜的婚事:「康夜啊,你也有十六七了,也該找個媳婦了。」
「這有什麼好急的……」林康夜看了看林夫人,笑瞇瞇的指了指林安夜,「大哥也不是快弱冠了才娶妻的嗎。」
林夫人道:「你大哥是要出去打仗,並沒有什麼時間。現在邊塞安定和睦,近年不會再有大戰事,你也該好好考慮了。」
「唔,我曉得的。」林康夜道。
林二夫人道:「上次康夜不是隨口說過,司馬家的二小姐不錯麼。」
林夫人點頭:「是啊,我也記著呢。可你也知道,他是隨口說的,這孩子,心思這麼不定,誰知道他有沒有改變主意。」
「那倒是。」林二夫人淡淡的點了點頭,神情比之林夫人,實在不知道嚴肅了多少倍。倒是一旁的林二老爺打趣道:「話也不能這麼說,你們兩人討論也沒什麼用,該問問康夜。」
林夫人笑了一聲,問康夜道:「康夜,你覺得司馬二小姐如何?」
「唔,不錯,還不錯。」林康夜點了點頭,含糊回答。
林夫人輕笑一聲,又忽然想到了什麼,看了看楚秋月道:「秋月啊,你的大哥,楚潮生,似乎很得司馬老爺的青眼呢。」
楚秋月輕輕點了點頭:」似乎是的,不過也還是要看大哥自己了。」
「家兄曾受皇上誇讚,自然是極好的了,」林夫人道,「不過,倘若楚公子娶了司馬大小姐,康夜又娶了司馬二小姐,這關係……」
噗,的確是挺亂的……
楚秋月心中默默好笑,道:「嗯,是啊……」
林夫人和楚秋月都笑了起來,康夜被她們笑的不好意思,道:「哎哎哎,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呢……」
楚秋月一笑,不再說話,低頭乖乖吃起東西來。
這頓朝食吃的實在是輕鬆的出乎楚秋月的意料之外,本來她還以為,會是步步為營的場景,結果卻這麼輕鬆自在,幾乎和那時候在楚府沒什麼區別呢。
想到楚府,楚秋月心中微微一塞,一邊的林安夜已經上前,輕輕握住她的手:「怎麼忽然發起呆來?」
「沒什麼,」楚秋月衝他笑了笑,「只是挺驚訝的,我本來還以為,爹娘、叔叔嬸嬸他們都會是很嚴肅的人。」
林安夜一笑:「我爹是有些嚴肅,其他人就還好。」
「你也很嚴肅啊。」楚秋月微微一笑,打趣道。
林安夜微微愣了愣,然後道:「不威嚴些,怎統率麾下士兵。」
「是,我知道,」楚秋月點了點頭,「所以其實,現在跟你相處,我發現,你真的和我以前想像中的不同。」
不止是他啊,他所生活的環境,也和自己所想像的完全不同。
這麼一總結起來,實在感覺有些奇妙呢。
林安夜嘴角微微上揚,牽住楚秋月的手,往他們的屋子裡走去。
楚秋月曉得他牽自己的手,是因為猜到香囊大概沒什麼溫度了,於是一笑,跟著他走回去。
來了林府之後,能夠消遣的玩意更加少了,以前楚府好歹還有楚煙波和楚流霜,還有那些話本子——現在她雖然帶了一些話本來,但又不大好明目張膽的看。只能沒事就做做女紅,幫林安夜繡這個繡那個,也真是個乖巧的媳婦。
不過第二天,在林府也逐漸習慣了不少,雖然林府很大,但僕人也很多,想去哪裡,都只需讓人帶路,方便的很。
到了第三天,楚秋月總算盼到了回門的日子,當天醒來的便極早。昨夜她和林安夜兩人也是早早就睡下,就是為了迎接歸寧的日子。
歸寧是婚事的最後一項儀式,有女兒不忘父母養育之恩賜,女婿感謝岳父母及新婚夫婦恩愛和美等意義,是必不可少的。
大清早,兩人才都梳洗好,楚府的人便先來了,帶著冠花、彩段、鵝蛋,等物,再以金銀缸兒盛油蜜,頓於盤中,並以茶餅鵝羊果物等都送來林家,這就是「送三朝禮」。
兩人收了禮物,同林家老爺夫人等辭別,就去了楚府,好在楚府也在京城,很是方便,沒多久就到了楚府門口。江倩倩和楚連平早就在外面等著了,見楚秋月來了,真是高興到不行,楚秋月下了轎之後,也立馬衝到江倩倩和楚連平身邊,盈盈行禮:「爹,娘。」
江倩倩歎了口氣,扶住她:「好啦,嫁人之後,真是生分啦。」
其實這也是必須的禮數,但楚秋月這樣做起來,難免讓江倩倩有些心酸。楚秋月趕緊站好,道:「好啦好啦,我不做了便是。」
江倩倩看著楚秋月與以往截然不同的打扮,心中真是思緒萬千,只連連說:「秋月好看了許多……」
一旁的林安夜也下了轎,看著這母慈女孝的場面,並不上前打擾,先和楚連平行過禮,拜見了岳父大人,等江倩倩和楚秋月說完了話,才上前對江倩倩行了禮拜見岳母。
見了林安夜,江倩倩一笑,趕緊讓他起來,然後同兩人一起進了楚府。
楚家已經設宴好了要款待新女婿,只見楚連汀、何相思、楚潮生等人都已經坐好,楚煙波和楚流霜也都在,看見一對新人來了,都很是高興,兩人入席上座,楚連汀和楚連平便先分別按規矩同林安夜飲了一杯。
雖然總共才兩日未見,但楚秋月對楚府可是想念的緊,是以同他們叨叨絮絮,也並不嫌煩,好在一旁林安夜也幫著說話,並不見不耐的樣子。楚秋月心中感謝,一邊和江倩倩說著話,一邊聽楚流霜抱怨自己已經快及笄了,可江成文還是沒動靜。
雖然一心兩用,卻也都放在心上,這楚府大廳吵吵鬧鬧,也讓秋月心中生出溫暖的感受來。
在楚府一待就待了一整天,期間楚秋月陪著江倩倩何相思上了街,購買了一些東西,還從楚府裡拿了一些自己原本的話本和沒做完的女工,一併帶了回去。
在歸寧當日,是不准在女方家過宿的,必須當日返回男家。因為有新婚一個月內不空房的風俗。
因此當晚傍晚時,兩人就不得不回去林府,這次分別,卻絕不像上次秋月出嫁那麼傷感了,畢竟曉得楚秋月過的很好,江倩倩真是放了一百個心,她能擔心什麼呢,還不是擔心女兒受委屈?聽楚秋月說林家人都很和藹可親,她也就放心了。
而且江倩倩楚連平說了,並不會太早回去,就算回去,也會沒事就來京城,也就是說,歸寧之後,以後有空或過節,還是可以來陪父母的。知道這些之後,楚秋月也就不大難過了,放緩了心。
楚秋月他們走之前,江倩倩給了兩人一個食盒,食盒中放置了棗子和石榴,棗子,即「早子」,早生貴子,石榴籽多,也含有多子的意。
這是娘家給新人的祝福。
楚秋月拎著食盒,有些不捨的一起和林安夜上了轎子,共同回了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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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4:52 PM
第六十三章玩牌九
歸寧之後,楚秋月同林安夜的婚事便正式落下帷幕,從此楚秋月便是林家兒媳,是安騎大將軍的妻子,因著林家的家族,以及林安夜官居一品的身份,楚秋月也得了份皇上親自下的文書,為誥命夫人。
不過並無什麼幾品之分,聽林安夜解釋,只要三品之上的官員娶了家世清白的女子,就會被封為誥命夫人,只是皇上親自下文書,又是另外的殊榮。
楚秋月自己並不是很懂得這些,也算不得在意,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自己能有這樣的身份,也只是因為林安夜而已。而她所在意的,也只是林安夜。
不過成為誥命夫人之後,就有了件其他的事情要做——專門跟著從宮裡來的嬤嬤學禮節。
成文誥命夫人,以後是必須要進宮面聖謝恩的,最起碼也要見太后皇后什麼的,有時候遊園會,也必須要參加,除非是身體抱恙。所以該學的禮節,比當初多了不止一倍,怎樣走路怎樣稱呼,再不得馬虎。
以前楚秋月在楚府,就是曉得一些基本的禮節,像「走路時跨的步子不可以超過肩寬」這種規矩,實在是聞所未聞,更別提真的遵守了,現在卻是不得不否認她以後丟人,丟的不是自己的人,更是林家的人。
抱著這樣的心情,楚秋月每日早上到中午學規矩那段時間,都非常用心,有時候回房,手腳都乏力泛酸,林安夜看在眼中,不免心痛。
這日也是,因著楚秋月過幾天就要同林安夜一起去宮中面聖——準確的說,是林安夜去見皇上,她自己去見太后,而學禮儀也學的差不多了,這幾日臨近末尾,難度也加大,回了房,也暫時把規矩丟在一邊,身子軟軟的就躺在床上。
沒多久林安夜也進來了,就見楚秋月軟綿綿的躺在床上,看起來極為疲憊,林安夜心中一動,輕聲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
楚秋月原本只是想小憩一下,誰知道太累,沒多久就沉沉睡去了,現在瞇著眼睛躺在床上,鞋也未脫,半個身子在床上,半個身子在床外。
林安夜見她這樣,伸手幫她脫去鞋襪,輕輕按摩著小腿,力道適中,拿捏的極好,饒是楚秋月正在睡夢中,也舒服的哼了幾聲。
「……」林安夜有點猶豫了,如果楚秋月再這樣哼哼唧唧的,難不保自己會讓她更累一點……
好在楚秋月很快就醒來了,見林安夜坐在自己身邊,大腿上還搭著自己的腿,嚇了一跳,道:「安夜?」
喊完人就打算把腳縮回來,林安夜卻按住:「沒關係,你再休息一下,我幫你揉揉。」
「怎麼能讓你來做這個!」楚秋月哭笑不得,「我讓小竹來就可以了。」
「沒事。」林安夜淡淡道,「我更曉得力道一些。」
楚秋月大概猜到是他以前在軍中肯定常常自己為自己或者屬下這樣按摩,所以比較熟練,雖然林安夜的手同自己的小腿還隔著一層布料,但他手掌中微微的熱度傳來,還是讓人有些不好意思,而且外面青天白日的,無端就讓人想到「白日宣**」這個詞…………
被自己的聯想微微囧到,楚秋月也不再多說什麼,靠著床,注視著林安夜,他正低著頭幫她按腳,專心致志的,不是一般的認真,而腳上的酸痛也的確逐漸得到減緩。
……真是於理不合啊於理不合。
可是,林安夜居然肯為自己這樣,也實在是……
楚秋月說不出心中什麼感受。
林安夜究竟是怎樣的呢?
當初見面,以為他不可一世,後來發現他禮數很足,再後來英雄救美,發現他有勇有謀,洛城賞雪,又是豪氣萬千的柔情,現在為自己按摩,卻是小心翼翼……
這個人的身上,幾乎處處是矛盾,幾乎處處都可以推翻自己原本的想像。
可是,自己似乎也越發的無法拒絕這個人了……
楚秋月尚自出著神,林安夜已經抬起頭來,見楚秋月盯著自己發呆,道:「怎麼?弄痛你了?」
「沒有,很舒服。」楚秋月搖了搖頭,「可以了。」
林安夜微微點頭:「你睡一會吧。」
「不用了,一會兒就要吃晚飯了,我現在睡覺像什麼?」楚秋月一笑,自己把腳縮回來,一邊穿好鞋襪,「我去幫娘繡百子千孫被。」
林夫人最近在幫兩人繡百子千孫被,雖說是當娘的一片心意,但媳婦肯定是要幫著的,何況也可以促進婆媳兩人之間的感情。畢竟林夫人這麼好的婆婆,實在是可遇不可求,自己當然要勤快一些,不能讓老人家落了不好的印象。
林安夜想了想,道:「你去吧。」
楚秋月沒想到林安夜這麼好說話,本來看他神情,大抵是不會讓自己去的,不過既然他沒反對,就再好不過了。
點了點頭,楚秋月就帶著守在門口的小竹往林夫人那兒走去,才走到半路,就見到了合翠,合翠看見她,喜道:「大少奶奶,夫人正好要我來叫您呢。」
「怎麼了,娘有什麼事情嗎?」楚秋月一愣,道。
「是啊,今日夫人說想玩牌,就讓我來叫你了。」合翠道。
「玩牌?牌九嗎?」楚秋月問道。
難怪林安夜讓自己來,原來老夫人沒在做事,而是剛好也要讓自己來玩兒……讓自己玩兒,林安夜當然肯啦。
「嗯。」合翠點了點頭,一邊和楚秋月一齊往老夫人院子裡走去,「夫人每過個兩三天就會玩一次,另外還有二夫人和錢姨娘鄧姨娘,但鄧姨娘身子一向不好,有時候人不夠,便是讓我去。但夫人她們一直嫌我打牌縮手縮腳,所以大少奶奶你來了,夫人她們可高興了。」
楚秋月點了點頭,表示理解,過了會兒,就跟著進了屋子,屋子底下埋著地龍,一進去便暖和起來,小竹在旁邊,幫楚秋月把披風給解開了,接了過去。楚秋月對大夫人和二夫人行了禮,又看見一個比林老夫人稍稍年輕一點的女子,穿著黃衣,便是錢姨娘。楚秋月進來林家之後,是林安夜的正妻,身份自然是比這個錢姨娘高的,所以也只是婚後第二日才見過一面,現在見了,也不需要行禮,只要淡淡頷首互相打聲招呼便是禮數過了。
見楚秋月來了,林老夫人笑道:「可算來了。」
楚秋月見三人已經坐好,笑了笑道:「哎呀,娘,我可不會打牌九。」
「這有什麼,很好學的。」說完就擺了擺手,讓合翠坐在空著的位置上,「來,你坐我旁邊,我來教你。」
楚秋月應了聲,就坐在林老夫人身邊,林老夫人道:「合翠總縮手縮腳,實在無趣,你好生學著,以後打牌九不止和我們打,在外面也是少不了。」
楚秋月心中明白,這打牌九居然還算是婦女交際手段的一種呢,於是點了點頭道:「嗯,我曉得了。」
她以前在楚府,也偶爾看江倩倩她們玩過,但她們並未讓自己學,只說如果需要,去了娘家自然有人教,一開始就會玩,總是不好,所以也的確沒學。現在林老夫人要教她,便認真學起來。
這副牌是用白象牙做成的,看起來光滑剔透,摸起來估計也很舒服,林老夫人道:「牌九一共有32只,其中有11種牌有兩隻,這種成雙的牌叫文子。另外有10只牌沒有成雙,但點數相同,叫武子。骨牌總共分為:宮.點.麼三種牌名,宮和麼都是文牌,裡面包含了天、地、人、和、梅、長、板、斧頭、四六、麼七、麼五。 武子裡就是點,有紅九點、黑九點、彎八點、平八點、紅七點、黑七點、紅六點、紅五點、黑五點、紅三點。」
林老夫人一邊說,一邊將相應的牌拿出來給秋月看,楚秋月一邊看一邊點頭,雖然稍嫌複雜,但也只因是初學。
「骨牌中最大的牌就是響,也就是紅六點加紅三點,但分開使用呢,就是最小的牌。」林老夫人拿起紅六點和紅三點,給楚秋月看了看,道,「響大於宮,宮大於點,點大於麼——就是這麼簡單啦。」
楚秋月點了點頭:「嗯,我都記下了。」
林老夫人一笑,對其他三人道:「我們打一把給秋月看吧。」
只見林老夫人將三顆顏色相同的骰子放入一個骰盅中,最後搖出是林二夫人坐莊,林大夫人一邊回頭對楚秋月道:「牌九也分大小兩種玩法,不過我們一般是玩小牌九,比較快。第一把之後,就由輸方搖骰勝方坐莊摸牌。」
「阿敏是坐莊的,則必須按我這個搖骰子——也就是以後的輸方指定的方法摸牌。」林大夫人道,「嗯,從後面摸牌吧。」
阿敏就是林二夫人的小名,她原名叫孫敏,林大夫人則叫王慧賢。名字還頗為現代……
孫敏點了點頭,從後面摸牌,其他人依次摸好。這牌是四塊一墩洗好的,一共八墩,每人按摸牌規則摸八塊牌,由莊家,也就是孫敏開始出牌,然後其他人依次出牌。
上家出一塊牌下家就必須跟一塊牌,出一對牌就必須跟一對牌,如果上手出的牌下手要不起,下手必須用手上最小或沒用的牌跟,也就是消牌。消的牌必須正面向下,不能讓對手知道消的什麼牌,一輪結束後由桌上牌面最大的玩家把桌上的牌全部收到自己面前算得的分。玩家收的牌越多得的分越多。
大概曉得規則之後,楚秋月就看著四人打牌,合翠果然有時候縮手縮腳,常常消牌,估計其實本來是可以跟的,還是消了,也難過其他三位覺得不盡興。
孫敏運氣不錯,等一輪下來,她收的牌最多。其他人包括合翠都按番數和自己與莊家的差給了錢,孫敏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難得的還露出一些微笑。
楚秋月也算明白了,這個牌九其實感覺稍微有點像以前現代玩的撲克一種,就是「五最大」,只是這些牌更為複雜一些,林大夫人問她會了沒,楚秋月點了點頭:「大概會了。」
王慧賢滿意的道:「好,合翠,你讓秋月來。」
楚秋月上了桌,曉得如果像合翠那樣不盡興的打牌,肯定反而讓林大夫人和林二夫人不滿意,反正自己也算新手,放手去打,也沒什麼。
上把輸的最多的無疑是合翠,楚秋月接了她的位置,就要替她搖骰子,搖出之後是錢姨娘坐莊,楚秋月想了想,讓錢姨娘從前面開始摸牌,然後挨個繼續摸。
這把楚秋月沒讓,該打什麼打什麼,不過也還是沒贏,付了錢,又繼續。
這牌九頗有意思,楚秋月跟著三人一直打到快吃飯,也算越來越熟練,最後清點一下,開始輸的後來贏了一些回來,算是小輸一點,林二夫人孫敏一個人贏,林大夫人不輸不贏,錢姨娘輸的比較多,無奈的歎著氣,笑道:「我還不如新學的秋月呢。」
楚秋月笑了笑道:「今兒運氣還好。」
林大夫人滿意道:「秋月打牌不錯,以後我們四人就不卻人啦,若是打厭了,還可以玩葉子戲——秋月你會麼?」
「嗯,稍微會些。」楚秋月點了點頭,「葉子戲更簡單,我看過娘打過,看幾次就差不多曉得了。」
「是啊,」林大夫人點頭道,「嗯,來了個秋月,就好玩多了。以後若康夜娶妻,便還可以作夢了。」
林二夫人孫敏臉上帶著笑意:「姐姐想要康夜娶妻,就是想找人作夢?」
林大夫人一笑:「只是覺得若能這樣,那才算好。」
其他人都笑了起來,大家其樂融融的去了大廳,楚秋月這下午玩的破位盡興,可是長時間維持一個姿勢,也的確有點吃不消。其他幾位也都讓丫鬟幫著按肩了,小竹也懂事的來幫楚秋月按肩膀,按摩手臂,楚秋月模模糊糊的想,還真的不如林安夜按的舒服呢……
這麼一想之後,又覺得自己真是……
在大廳吃飯的時候,林家四位男人都在,錢姨娘雖然可以和他們一起打牌九,卻不能和他們一起坐在大廳中吃飯,所以大廳裡便是四位男人三位女人,見楚秋月他們都一副有點疲憊,但臉上挺高興的樣子,林二老爺笑道:「又玩了牌九吧?輸贏如何?」
「阿敏今日手氣好,贏了不少。」林大夫人笑了笑,道。
又對林安夜道:「秋月也聰明,學的快,技術也不錯。」
林安夜看著楚秋月,笑了笑,楚秋月一曬,悄聲對他道:「你特意讓我去玩牌啊?」
林安夜道:「讓你陪陪娘,一起放鬆,也沒什麼。」
「精神放鬆了,身體更累啦。」楚秋月半真半假的道,「手臂很酸……」
「嗯,回去幫你按按。」林安夜從善如流道。
楚秋月笑著搖頭:「不用了,剛剛小竹幫我按過了,我回去洗個澡睡一覺就好了。」
「嗯。」林安夜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那邊林康夜笑著道:「娘玩牌九,就生龍活虎的。」
林大夫人好笑道:「康夜,我剛剛才和你嬸嬸還有嫂子說,假如你娶妻,多了個人,可玩的更多呢。」
林康夜吐了吐舌頭:「怎的又扯到我身上來啦?好嘛,我曉得,反正不會超過明年。」
「怎麼,」林大老爺難得開口,聲音沉穩,「確定是真的喜歡司馬家的二小姐?」
「嗯。」林康夜點了點頭,「其實我本來是覺得,我年紀算小,若娶親,稍微有些早……」
他話還沒說完,林大夫人便道:「這是什麼話,你現在娶親,哪裡算早?」
「哎呀,我現在也想通了,何況司馬二小姐已然及笄,總不能讓她再等太久。」林康夜笑了笑,道。
林大夫人點了點頭,見兩個兒子的婚事都差不多好了,心中高興,低頭喝了口湯,道,「嗯,那便好。」
楚秋月見林康夜臉上倒也沒什麼勉強之色,笑了笑,也低頭吃起了飯。


第六十四章 玉簾脅
玉簾脅他很好像蛋糕誰都想咬
日子一晃便到了要進宮面聖的時候,當日楚秋月和林安夜都是嚴陣以待,兩人的打扮都非常莊嚴,更甚楚秋月嫁入林家的第一日。而且楚秋月所需的裝扮,既需要隆重一些,以示尊敬,又不能太過惹眼,讓人覺得不舒服,所以不止小竹,林府的其他幾個丫鬟,合翠、香雯等都來幫著打點了,合翠和香雯都是府中的大丫鬟,也都很有經驗,畢竟林夫人他們也算時常入宮,所以有她們幫忙,就好了很多。
等裝備完畢,兩人便乘著轎子入了宮,這回入宮之門和上次自然不同,是從正門旁的官員專用的側門進去的,而非上次那樣的後面的門。到了中間,兩人便要分開,林安夜去見皇帝,而自己則要去清養宮,叩見太后。
上次也見過太后,卻絕沒自己現在這麼緊張,楚秋月坐在轎子裡,曉得林安夜已經去了另一邊,和自己越來越遠,心中忐忑。
那時候遊園會,自己是陪著楚流婉來的,別說太后了,基本上所有人都是關注楚流婉多一些,自己就是個打醬油的,幾乎是小丫鬟了,所以打扮的那麼素,也沒什麼壓力。但現在可不同了,除了外面跟著一個小竹--小竹還是不能進大殿的那種,也就是說,自己幾乎是要一個人,去面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老太后以及皇后……
壓力不是一般的大啊……
楚秋月心中默默歎了口氣,等到了門口,下了轎,按著規矩侯在門口,等裡面通報好了,就跟著宮女進去了。
清養宮大殿金碧輝煌,楚秋月步步小心,生怕出什麼差錯,等前面的宮女停步時,楚秋月便低著頭行了個禮:「參見太后、皇后。」
上面的太后輕輕的「嗯」了一聲,道:「起來吧。」
皇后也應了聲,讓她起來。
楚秋月應了聲「是」,而後直起身子,不露痕跡的看了太后和皇后一眼,這一看可把她嚇了一跳--倒不是太后和皇后如何,而是太后身旁那人,分明就是玉簾啊!
玉簾來到這個世界也有兩三年了,一直在宮中,而楚秋月則在水禮城,所以都沒怎麼聽說過關於她的消息。
其實玉簾一直是何相思心中的一塊疙瘩,上次楚流婉告訴了她玉簾還活著,並且在太后身邊風生水起之後,她就很驚訝,而且也很擔憂,尤其之後楚流婉非但沒有如願進宮,還變成了八歲孩童,她更是擔心,但是,出人意外的,玉簾並無任何尋仇的舉動,除了那時候在後宮裡挫了楚流婉風頭,之後聽說被封為太后貼身婢女,官拜四品之外,再無其他消息,原本以為她會給五皇子做妾,也沒有消息。
算起來,玉簾也快18了,算是老姑娘了,如果18還不嫁人,就是真的很大年紀了,雖然是在宮中,可另當別論,但如果她一直沒嫁,那應該就是要不終生不嫁,要不另有打算。
何相思開始還會多加揣測,後來忙這忙那,又見楚流婉一步步好轉,便也漸漸忘記了這件事情。
楚秋月現在卻還是記得的,玉簾是穿越者,這是毋庸置疑的。雖然看起來她人也不算壞——畢竟如果是「楚春月」或者「楚流婉」那樣的性格,既然帶著玉簾的記憶,又混的這麼好,肯定不會就此罷休,起碼也會讓兩人有什麼磨難,但似乎卻並未動手。
當然,也不排斥,她還沒來得及動手,她們就先自己翹辮子了這樣的可能性……
太后看著楚秋月,笑了笑:「不必緊張,安騎大將軍安邦定國,乃是一代良將,你身為誥命夫人,也需要多多勞累。」
「哪裡,」楚秋月趕緊搖了搖頭,「這是妾身的福分。」
太后一笑,道:「天寒地凍的,誥命夫人這麼早就來了,恐怕也冷著累著了,賜座吧。」
說完就有人端了椅子上來,楚秋月謝恩之後就坐在了旁側,太后道:「你的姐姐,可是曾經夜紫館的老闆娘?你的大堂姐,可是楚大小姐楚流婉?」
「……」楚秋月一時有些發愣,她怎麼也沒想到老太后會忽然問起這個,畢竟這都是她不得不背負著的來自兩位穿越姐姐的不光彩的事情,也算是她的污點吧,那件事情鬧得這麼大,太后當然應該會知曉,但現在兩年已過,怎的太后還是記得,並且還特意說出來?
楚秋月雖然發懵,但還是有禮的點了點頭:「……是。」
「這可不大好。」太后淡淡道,「這兩人……尤其是你姐姐,真是讓楚家丟進了顏面啊。」
「……嗯。」楚秋月輕聲應了,「阿姐太魯莽,做錯了很多事情……」
太后輕笑了一下:「這也不是一個魯莽就可以說得通的。」
說完,看了看身旁的玉簾:「比如玉簾吧,平日裡做事也是莽莽撞撞的,但大事一點也不含糊——依我看吶,還是本性的問題吧。」
楚秋月愣住 ,她剛剛還不能確定,現在卻是不得不相信,太后對自己可謂是毫無好感,並且很可能和玉簾有關。而太后對自己的否定,卻是因為楚春月,連帶著覺得自己「本性」也好不到哪裡去,畢竟,自己和她是親姐妹,說本性,不就是把兩個人湊一塊兒罵了嗎?
她心裡微微覺得有些委屈,道:「……若要說本性,大概是姐姐本性駑鈍,不明是非。」
「?」太后笑道,聲音裡卻沒什麼笑意,「依你看來,是說她受人騙了,而非自身的錯?」
「妾身不是這個意思。」楚秋月趕緊搖了搖頭,「當然是阿姐自己的錯。只是人之初,性本善,阿姐原先也是很好的,是後來走偏了……」
太后淡淡的「嗯」了聲,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說,是楚家沒教育好她啦?」
「……這與楚家自然是有關係的,但,歸根結底,還是阿姐自己……」楚秋月真是無奈,她總不能說,這和楚家無關,和楚春月也無關,但和那個自己跑來的穿越者有關吧?
哎,這樣繞來繞去,反而是顯得自己沒理了。
果然,太后「呵」了一聲:「你倒是自己繞進去了,也罷,不說這個了。」
楚秋月暗自鬆了口氣,就聽太后道:「那……安騎大將軍待你可好?」
說完不等她回答,太后又自己道:「怎麼會不好呢,洛城博一笑,我和皇后都曉得這件事情了呢。」
一邊一直沉默著的皇后聰明的點了點頭:「可不是嘛,後宮之中,常有人議論呢。」
楚秋月低眉道:「夫君待我恩深義重,是我的福氣。」
太后卻並不理會,只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秋月啊,你可別成為安騎大將軍的美人關。」
她現在倒是和楚秋月親近起來,居然還直接叫她秋月,楚秋月卻一點沒有受寵若驚的感覺,她曉得,這宮中之人就是這樣,越是親和越是冷漠,現在叫她秋月,內容卻是在提醒她別做錯了事情。
楚秋月輕聲應道:「妾身省的。」
太后滿意點了點頭:「切記,勿光說不做。」
楚秋月還是點頭答應——除此之外,她也沒其他能做的了。
見楚秋月倒是乖巧,太后還是頗為滿意的,道:「對了,玉簾一直說有話要同秋月你說,現在尋著了機會——你們出去走走吧。」
楚秋月心中一個咯噔,她就知道,這事情肯定和玉簾脫不了干係,但就算如此,也只能點頭:「是。」
玉簾找她,會是什麼事情呢……太后還讓自己別為難她,真是好笑,她別為難自己就算好的了。
楚秋月同太后行了禮之後,玉簾便也跟著出來了,這外面風大,又冷,也不知道玉簾是想做什麼。可憐楚秋月雖然是個誥命夫人,卻還是不得不聽太后的話,跟著她一起在外面走。
和楚秋月到了外面,玉簾先行了個禮:「奴婢參見誥命夫人。」
楚秋月一愣,然後點了點頭:「嗯,起來吧。」
也是,玉簾如果不守規矩,就算把四大名著都給太后說了又能怎樣?娛樂是一方面,但肯定還有更多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起身之後,玉簾一笑,忽然道:「天王蓋地虎。」
楚秋月簡直下意識就想回答「寶塔鎮妖河」了,好在也只是差點,她皺了皺眉頭,道:「……你在說什麼?」
玉簾狐疑的打量了楚秋月許久,似乎是在想驗證楚秋月是不是作假。
雖然面上只是疑惑,但楚秋月心中可是驚異萬分。自己哪裡做的不對嗎?居然會讓玉簾起疑!居然用了這個除了「哈嘍」之外使用率排行第二的認親的口號。
可是也不對啊,自己只在兩年多之前見過她,那時候如果自己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她應該就已經看出來了,不至於要等這麼久才來找自己。而這兩年間,她安安分分,更沒有出什麼亂子,如果一定要說的,大概就是和林安夜成親這件事情比較轟動……林安夜?
該不會和林安夜有關吧?
玉簾見楚秋月臉上除了疑惑和驚訝,並無其他東西,看起來也不像是在演戲,只好道:「沒事,我就是忽然想起以前聽過的話,所以忍不住說了出來。
「……」楚秋月點了點頭。
「楚小姐……不,林夫人。」玉簾笑了笑,道,「想不到啊,再見到您,我們兩人身份都大變了,以前你還是待字閨中的小姐,而我是伺候你大堂姐的丫鬟……」
楚秋月趕緊道:「那時候那件事情,的確是我們不對。」
玉簾一笑:「沒什麼,都這麼久了,我早不介意了。何況……聽說楚大小姐已經成了小孩子?不過最近好轉了吧?」
「嗯,她那時候……被我阿姐牽連,記憶失了不少,成為了八歲孩童,但是現在已經恢復正常了。」楚秋月道。
「哎,真是有因有果,天道輪迴。」玉簾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幸災樂禍。
其實她這麼說,不正是「報應」的意思嗎?
楚秋月聽在耳中,但也曉得這個玉簾雖然並非是當初真正受苦的玉簾,可終究對楚流婉是不喜歡的,所以也沒說什麼,只道:「唔,誰都不想的。」
玉簾敷衍的點了點頭,忽然道:「不過,林夫人你會嫁給安騎大將軍,實在讓人太驚訝了。」
「啊?」楚秋月怔了怔,心想,果然自己猜得沒錯,然後點頭道,「是啊,我當初也沒想到——誰能夠料到將來呢?」
「也是。」玉簾點了點頭,算是贊同她說「誰能夠料到將來」這句話,話鋒一轉,又道,「話說回來,像安騎大將軍這樣的男人,實在是天下女子心中最完美的人選……呵,林夫人真是好福氣啊。」
「嗯。」楚秋月也不否認,淡淡的點了點頭,「的確是。」
玉簾轉身看著她:「那麼……不知道林夫人可願意將這福氣,稍微分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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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4:57 PM
第六十五章 幸無事
「……你?」楚秋月心中瞭然,難怪這麼多彎彎折折,原來玉簾是看上了林安夜!
也難怪她要在太后身邊煽風點火,還跟自己說這些了。
玉簾見她驚訝,並不意外,笑了笑道:「我也知道,我忽然這麼說,實在很突兀,但我以前就是因為太隱忍了,所以才白白錯失了機會。」
「不瞞林夫人你說,當初安騎大將軍出去打仗之前,那時候來後宮同青貴妃(林安夜的妹妹林落清)道別的時候,我就同他見過面。哎,當時我們後宮中,很多宮女都動心了呢。可是我也曉得,這場仗是大仗,一點馬虎不得,所以就藏在心裡了。可惜後來有一次,我忍不住向太后打聽他的消息的時候,被太后套出了話,太后也知道我的心意了,便讓我等著,說以後會為我做主——我的身份低賤,然不能做妻,做妾也是不錯的。誰知道安騎大將軍才來面聖之後,太后還沒來得及叫他,他就向皇上要了一座洛城,然後離開了京城,去了水禮城。太后又讓我繼續等著,說他肯定是有要緊事,說等他回來,就向皇上提這件事情。」
玉簾的聲音裡充滿了遺憾和惋惜,還有一點啼笑皆非的意思:「誰知道再後來,就有洛城博一笑的事情了。他的確是有要緊事,但我怎麼沒想到,那個要緊事,就是林夫人你……是啊,水禮城,我早該想到的。」
可是這也不能怪她啊,她只知道楚家有兩位穿越的小姐,兩個都已經差不多死了,水禮城,不過是只有一個姿色尚算可以,但沒其他出眾地方的楚秋月而已。她根本就沒往那方面去想!
後來那些事情傳到她耳中,無異於晴天霹雷,誰能料到,誰能料到?!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讓玉簾不禁懷疑,難道自己搞錯了,楚春月和楚流婉固然都不算主角,而自己也不算?畢竟林安夜的條件,分明該是男主角一般的人物,那麼男主角身邊的,自然是女主角——而自己這個穿越者,總不可能真的給一個安安分分的古人當襯托,當綠葉吧?
因此,玉簾有些懷疑,莫非看似不起眼的楚秋月本身也是個穿越的?
抱著這樣的不滿憤恨與懷疑,玉簾一邊在太后身邊說著楚秋月那些過去——雖然和她沒什麼關係,但是嘛,姐債妹償,天經地義吧?然後一邊接著這個機會,來試探楚秋月。如果她猜對了,對方也是穿越的,那便也罷了,可是……楚秋月居然果然還是一個古人!
這樣一來,玉簾就很不滿了,她是絕沒有楚春月和楚流婉那麼白癡的,也不需要什麼冠蓋滿京華,腰纏萬貫,反正她記得那麼多故事,用這些來哄哄太后就可以了,什麼名動天下,她更是不要的,如果她的確是配角,那她也認了,可是,條件是主角必須要比她強大啊!
這個楚秋月,哪裡比她好了?一個古人!
反正,玉簾是非常瞧不起古人的,愚昧無知,冥頑不化,她雖然不打算教化她們,但也打算融入她們,現在卑躬屈膝,也只是為了生存而已。難得看到一個那麼優的男人,還被自己瞧不起的古人搶去了,她怎麼咽的下這口氣?!
而且,古人對於什麼妻妾的,一般都不是很在乎——當然,也並非沒有在乎的,可是像林安夜那樣的身份,總不可能只娶一個吧?何況楚秋月看起來就很淡,也沒什麼自己主張一樣,自己如果要去當妾,肯定也沒什麼問題。
不過,玉簾倒是沒什麼特別的想法,她也沒想過說自己去林家做妾之後,就非得要搶下楚秋月的位置當正妻,畢竟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嘛,自己當個專寵的妾也沒什麼。
抱著這樣的念頭,玉簾才這樣對楚秋月說。
說完自己的意思,如玉簾所料,楚秋月只是睜大了眼睛看著自己。
然後,她緩緩道:「不好。」
哈哈,果然……
嗯?
玉簾驚訝的看著楚秋月,想不到這個看起來有些溫吞的柔和的古人會說不好,而且居然還是用一如既往的平靜的口氣。
楚秋月卻是笑了起來,知道玉簾什麼心思,那就好做多了,總好過自己在那裡胡猜瞎猜。
楚秋月道:「不瞞你說,我並沒有和別人共同服侍一個丈夫的意思。」
玉簾看著她,道:「我當然知道,沒女人會這樣想,可是有時候,並不是你不想,就真的能夠這樣做的。林夫人,安騎大將軍身邊的位置,好多人想坐呢,不是我,也會是別人。」
楚秋月歎了口氣:「我曉得。可是,我盡力抵擋吧。」
「怎麼?」玉簾嗤笑道,「林夫人還想當妒婦不成?」
楚秋月並未被激怒,道:「現在相公他並沒有要納妾的必要。我適才嫁入林家,一切都很好,相公他自己並不想納妾,長輩也絕沒有說過這樣的事情,我怎能算是妒婦呢?」
玉簾道:「那好吧,就算現在你和安騎大將軍想出的很好,可是以後呢?你們現在是新婚,當然一切都好,可是……未來的事情,你也說了,誰料得到呢?」
楚秋月道:「我也並不想以後的事情,只要把握好眼前就是。玉簾姑娘,你條件很好,又得太后的喜愛,以後若是可以出宮,嫁個好的男子,當他髮妻,恩愛不移,不好嗎?」
「呵,」玉簾卻笑了起來,「林夫人,你真是天真啊。好男人,難道跟石頭一樣,遍地都是嗎?我現在覺得安騎大將軍就是最好的,當妾也沒什麼,反正真心最重要。總好過以後委委屈屈嫁了個莫名其妙的人,不是嗎?」
楚秋月曉得玉簾心思已定,道:「總之……如果你要詢問我的意思,我是一定不會同意的。」
玉簾道:「那隨你了,我是想說以後如果我入了林府,你妻我妾,你比我大,所以才禮貌性的問問你。既然你不同意,也沒關係,總之太后早就答應過我了。」
楚秋月皺了皺眉頭道:「其實……你這又是何苦,我和相公現在很恩愛,你橫插一腳,既毀人姻緣,又自己討不到什麼好處。」
「哈,這你就放心好了,」玉簾道,「你看,除了出身,我哪裡不比你好呢?林夫人,你這樣的小家碧玉,哪裡都是,可我會的東西很多啊,又會說故事,可以以後讓安騎大將軍在疲憊的時候讓他高興開心,又會做新奇的小東西,可以讓以後的孩子感興趣。我還可以哄老人家……嘖,不管怎麼說,我覺得,我還是比你好些的。」
現在玉簾也不忌諱什麼禮節不禮節的了,反正太后不喜歡楚秋月,自己背後就相當於有個老太后,自在輕鬆的很,用武林外傳裡的話來說,就是咱上面有人!
「為什麼人人都覺得自己比你好?」忽然,林安夜的聲音從玉簾身後傳來,楚秋月微微一笑,道:「我怎麼知道,大概是事實吧。」
玉簾驚訝的回頭,就見林安夜一襲大氅,嘴角微微上揚的站在自己身後,正對著楚秋月——難怪楚秋月剛剛一句嘴也不回,任由自己說這麼多!
……她剛剛只想著自己上面有人去了,哪裡想得到自己後面還有人……
玉簾無語的看著林安夜走到楚秋月身邊,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中微微憤恨,就見林安夜伸手握了握楚秋月的手:「天寒地凍的,香囊也冷了,怎麼站在外面說話?」
「太后說玉簾有話要對我說,我才出來的。」楚秋月笑著讓林安夜握住手,「還是你身子好,冬暖夏涼。」
林安夜一笑,並不說話。
玉簾看著兩人相處,心中也是莫名其妙,她以前看過林安夜,那人除了那時候和林落清說話微微帶著點笑意,其他什麼時候見過他這麼溫柔的樣子?尤其是那次,他打完仗,回了皇宮,一身煞氣,簡直嚇人,現在卻居然就在自己面前,對著那個沒什麼特別的古人輕柔的說著話,幫她暖著手,臉上還一直帶著笑容……
這,這個古人,究竟哪裡好了?
林安夜正好終於回頭看了她幾眼,曉得她是太后身邊的紅人,道:「玉簾姑娘,你的心意我多謝了,但是我和爹娘都不大喜歡聽故事,也不需要什麼新奇的小玩意——還請玉簾姑娘手下留情,不要破壞我和內人的婚姻了。」
玉簾好不尷尬,愣了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話,半天才說:「我,我……」
楚秋月看著她,也沒說話,臉上淡淡的,一點緊張也不見,手還和林安夜交握著。
看著這兩人這樣,玉簾心裡也冷了,勉強笑了笑,道:「我剛剛是和林夫人開玩笑的呢。太后現在這麼喜歡我,恐怕還不肯放人呢。安騎大將軍和林夫人這麼恩愛,實在羨煞旁人,只希望玉簾以後如果能出宮,也能遇此良人了……呵呵。」
「一定會的。」楚秋月接嘴道。
玉簾一笑,行了個禮:「我還要去服侍太后了,先告辭了。」
楚秋月點點頭:「我和你一起去向太后請辭。」
玉簾「嗯」了聲,兩人重回了清養殿,太后見玉簾臉上並沒有預想的高興,楚秋月看起來也沒什麼不高興,有些疑惑,但還是讓楚秋月離開了。
玉簾就站在太后身後,見楚秋月很守規矩的低眉垂首的倒退著出了門,又見厚重的大門關上了,擋住外面的冰冷空氣,思及那外面還站著一個頂好的人——恐怕現在楚秋月一出去,他就又會握住楚秋月的手,然後和她一起上轎了……
玉簾心中惆悵,又忽然聽見太后叫自己的名字,一愣,趕緊應道:「嗯,太后,怎麼了?」
「瞧你這失魂落魄的樣子,」太后好笑的搖了搖頭,「怎麼啦?你不是說想要哀家讓皇上幫個忙,將你嫁入林家麼?剛剛和楚秋月談的怎樣了?」
「不……」玉簾搖了搖頭,「我剛剛想好了,我不要嫁入林家了。」
「?」太后訝異的挑了挑眉頭,「怎麼會呢?你可是兩年前就開始念叨這件事情啦。你雖然不外露,但我可是看得出來的。」
玉簾一笑,道:「也沒什麼……只是捨不得太后罷了,我還有好多東西想給太后您說呢。」
太后一笑,心中隱隱知道是怎麼回事,道:「剛剛安騎大將軍來這裡接誥命夫人了?」
「嗯。」玉簾點了點頭,薑還是老的辣啊,這麼一下就猜出來了。
太后心中立刻瞭然,道:「原來是這麼回事……」
又道:「好吧,既然你這麼想,那我自然是高興的。我每日聽你說故事,這日子才算過的舒暢,你如果不走,我可是樂意的很得。」
玉簾笑了笑,道:「嗯,上回我給您說到……」


第六十六章 嘴上斗
楚秋月和林安夜共乘一轎,外面狂風呼嘯,裡面卻是暖的很,楚秋月靠著林安夜,他身上很暖,的確是冬暖夏涼,而且還有安神定氣的作用……哈,簡直是萬能。
林安夜也並不先開口,他能感受到,現在楚秋月身子還是冷的。
半響,楚秋月才道:「還好你剛剛來了。」
林安夜看了看她:「嗯?」
「如果你不來,我可真不知道怎麼接她的話。」楚秋月皺了皺眉頭,苦惱的說。
林安夜一笑:「我看你倒是挺自如的,一點緊張也不見。」
楚秋月道:「那不是看見你過來了,覺得有人可以撐腰了嗎……」
林安夜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如果我沒來呢?」
「我也不知道……」楚秋月愣了愣,然後歎氣,「還能怎樣呢?你再厲害,也不可能違抗太后和皇上的意思啊。玉簾這麼受太后喜愛,太后要幫她,那我就只能認命啦。到時候你就坐享齊人之福,我就當『一妻一妾』中的妻唄……」
說來很好笑,這昀朝之中,倒是有「齊人有一妻一妾」這個故事,所以楚秋月剛好拿來打趣林安夜。
林安夜輕笑一聲:「你肯?」
「不肯又怎樣?」楚秋月搖著頭坐直了身子,不軟軟的趴在他懷裡了,望著門簾發著呆,「而且剛剛,太后還跟我說了一些事情……」
其實開始她還有些奇怪,就算太后再不喜歡她,也不至於要這樣吧——當著她的面,數落她的姐姐、數落她的家族,甚至還扯到什麼本性的問題上去。
可玉簾那麼一說,她就算是全明白了,還有什麼呢,故意給個下馬威唄,讓自己在和玉簾說話之時,更加沒有底氣了,也算是為玉簾之後的示威做準備吧。
其實不得不說,太后還是想的很好的,自己的確差點就縮了,因為……橫豎自己也不能和太后他們作對吧!
林安夜問:「什麼?」
「就是我阿姐和大堂姐以前那些事情……」楚秋月歎了口氣,「其實我以前在水禮城待了兩年多,也算是避風頭,這事情對我影響的確不小。水禮城比較偏遠,人又少,所以才沒什麼人曉得,大堂姐又失去記憶,大家才能慢慢接納我們。但是,我和你在一起,這些事情難免被人翻出來說,我也都做好準備了,可是忘記了,也許這也會成為我們之間的一個阻礙……」
林安夜淡淡的道:「這個我已經考慮過了。我本來是想,只要爹娘接受你,你本身也沒什麼問題,這就可以了。卻沒想到……」
他微微皺眉,顯然是對玉簾喜歡自己有些不解,楚秋月看著他,笑道:「喜歡你的人多了去呢,我在這個位置上真是擔驚受怕,偏偏還有不好的過去,真是為難……我可要做好準備,擔驚受怕一輩子。」
林安夜一笑,把她圈進懷裡:「要讓你擔驚受怕,我未免也太無用了……你且放寬心。」
楚秋月低聲笑起來:「好啦,我也是今日起的早,一寒一熱的,便不免生出了睏意,林安夜察覺到了,道:」想睡就睡一會兒吧,我摟著你,不會生病。」
「嗯……」楚秋月放下心來,慢慢睡去。
兩人回了林府,楚秋月便自己醒來了,吃了些點心,清醒了些,也不好再睡,就去陪林老夫人和林二夫人打牌去了——自從楚秋月學會了打牌,她們就更喜歡了,每天什麼牌九啊葉子戲啊換著來,反正輸贏也是一家人的,打發時間,再好不過。
這麼打發著過了幾天,也不見玉簾那邊有什麼情況,楚秋月心中放心下來,曉得玉簾大概是死了這條心了,也就沒怎麼在意了。
還是後來楚流霜楚流婉邀自己去逛街,她剛好去了趟楚府,見了爹娘,又是好一通寒暄,三人便出了門。現在楚流婉和楚秋月都已經嫁人,楚流霜心中更加著急,她沒事就給江成文寫信,可是江成文卻都不怎麼回,因為實在太忙碌。而且他四處亂走,有時候楚流霜根本不知道送信去哪裡。
楚流霜鼓著臉跟兩人抱怨:「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
楚秋月和楚流婉相視一笑,都安慰她,楚秋月想起什麼,道:「咦,二堂姐呢?」
楚流婉道:「,她和孫姨娘一起去鄉下了孫姨娘家裡了,她們一般都是每三四年去一趟的,現在剛好也到了時間。」
楚秋月點了點頭,不再多問,姐妹三人分別購置首飾髮飾什麼的,忽然楚流霜驚呼一聲:「成文表兄!」
楚流霜和楚流婉看去,果然見江成文正滿臉微笑的站在那兒,算一算楚秋月和他也有好久沒見了,他現在已經完全張開了,不過楚秋月看著他,也就是看著個表兄了,一點其他想法也沒,想到當初,也真是恍若隔世……
楚流霜叫完之後就驚喜的跑過去了,圍著他團團轉:「誒,成文表哥,你怎麼來了?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都沒告訴我?」
江成文笑了笑,有些靦腆的說:「我來了有一段時間了,一直在考試。」
「考試?」楚流霜不解道,「你考什麼試?你也參加科舉嗎?可是最近又沒有……」
「不是,我考大夫開店的必要考試,考過關之後,就可以拿到牌子,以後算是官家認可的,這樣比較好點。以後不管是去進藥,還是賣藥什麼的,都比較有保障,也方便。客人也會來的更多。」江成文解釋道。
楚流霜卻沒那麼多心思聽他說這些,剛剛的激動勁過去了,還是不高興道:「反正你就是沒告訴我就是了!還不給我寫信,讓我一個人在楚府,無聊死了!」
江成文抱歉道:「我不是故意的……」
楚流霜「哼」了一聲,扭過頭不理他,江成文哄了半天,才回頭道:「那你現在呢?考上了沒?」
「嗯。」江成文很高興的點了點頭,「考上了!以後我就和爹娘在京城住下了。」
「真的啊?」楚流霜驚喜的張大了眼睛,又隨口道,「不過你們住哪兒啊?你家又不富裕。」
一聽這話,楚秋月和楚流婉都知道要糟,男人,不管大人小孩,都很要面子的,何況現在江成文已然算個大人了,聽了這話,能高興嗎?
果然,江成文臉色不大好看,但還是道:「怎麼不行呢,我和爹娘雲遊四海,替人看病,也有不少積蓄了。現在先盤下了一間店當醫館,還在附近買了個小房子先住著,等以後店開起來,就好了。」
楚流霜沒怎麼注意到江成文的臉色,尚自擔心道:「那就好……你在哪兒盤的店,買的房?」
江成文道:「就在熙朗街。」
「熙朗街?」楚流霜皺起眉頭,「那裡開店,人可不多啊。」
熙朗街雖然是取自「熙熙攘攘」的意思,但其實比較偏僻,人流量比較少,遠不如當初楚春月所開的夜紫館所處的中央街,也不如她們現在逛的雅明街。
江成文點了點頭:「雖然人不多,但還是有人的。畢竟現在資金還是有限,總不能直接就在這麼繁華的地方盤下店吧,有沒有人賣也都不知道呢。」
楚流霜嘟了嘟嘴:「你幹嘛不告訴我啊,我可以讓爹娘幫你的嘛!而且我自己也有點小錢,都可以拿來幫你的!」
越說越不該,楚流婉趕緊上前幫著自己這個妹妹,道:「流霜,別說了,成文表弟就是希望自己先開店呀,你去湊什麼熱鬧。」
楚流霜不高興的道:「唔,我知道了。」
楚秋月看著這麼一幕,真是啼笑皆非,外人看起來,這一幕自然是非常正常的了,可是事實上,只有她知道,楚流婉現在也就十一歲的樣子,比當初自己第一次見到楚流霜還小點呢,可這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
江成文雖然心中也老大不痛快,但楚流霜的性子他也是知道的,只壓了下來,道:「嗯,流霜表妹,你別管這些了,總之,我能在京城住下來,已經是很好的了。而且現在肯定會繁忙起來,畢竟是剛剛開始。」
楚流霜道:「咦,就你一個人嗎?你爹娘不管的嗎?」
「自然,他們二人本來就不會喜歡固定待在一個地方,也還是為了我才肯留在這裡的。」江成文一笑,「我自己開的醫館,當然要自己全權負責了。」
楚流霜扁了扁嘴:「那你要忙多久啊?」
江成文思考片刻:「不知道,起碼要半年一年的樣子吧。總之先要等它有起色了。」
楚流霜瞪大了眼睛:」啊?!這麼久啊!那,那我等到你不忙了,能來陪我了,我豈不都是老姑娘了?!」
江成文一愣:「怎麼會,你現在也還沒及笄呢。」
楚流霜指了指楚秋月道:「秋月堂姐還不是及笄沒多久就嫁人了?當初的春月堂姐也是!除了大姐是有了意外,才耽擱的,我周圍認識的人,都是及笄了就嫁人的。讓我等你一年——而且一年之後還不一定就可以了呢,你說起碼是一年,那萬一是兩年、三年——甚至你一輩子都做的有起色,那我怎麼辦?!」
江成文不高興道:「流霜,我還沒開店呢,你就這麼說我……」
「我只是就事論事!」楚流霜翻個白眼,「你也不想想,如果你直接跟我說,讓我爹娘幫你,不就沒這麼多事情了?你等的起,我還等不起呢。」
「我總不能真的依附著楚家,讓人看笑話吧。」江成文正色道,「總要自己先有本事,先立業吧?」
楚流霜也不高興:「什麼看笑話啊,你瞧不起楚家嗎?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江成文解釋道,「反正,我要自己先努力。」
楚流霜冷笑道:「等你努力完,搞不好我都被別人娶走了。」
江成文一愣,道:「……那,那就隨便你!」
說罷,居然一甩袖子,就走了。
其實江成文性子一直好的幾乎有些懦弱了,尤其是對著楚流霜,幾乎沒大聲說過一句話,更別提生氣了,可這次他生氣,實在是迫不得已。想他從兩年前開始,勤勤懇懇,又一直磨著父母,還不是為了能早些和楚流霜在一起?準備給她個驚喜,誰知道見面沒說兩句,她就不高興了,還盡說些喪氣掃興的話,最後也一點沒覺得自己錯了,這讓江成文有些受不了。
見江成文和自己闊別這麼久沒見,自己才說兩句,他就發脾氣走了,楚流霜也是又驚又怒,看著他的背影,眼圈立刻紅了,哭道:「你走啊!」
江成文一頓,隨即又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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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5:00 PM
第六十七章裡德亂
見他不回來哄自己,反而大步離開,楚流霜乾脆就放開嗓子哭了:「嗚嗚……嗚嗚,你走啊……嗚嗚……」
搞得一時間,眾人為之側目。
楚流婉和楚秋月見狀,趕緊把她拉進一家成衣店裡,店老闆見是楚家三位小姐,也都是熟客了,正準備上去招呼,就聽見一向最活潑的四小姐楚流霜哭的驚天動地。楚秋月見店老闆來了,道:「王老闆,家妹她不舒服,我和堂姐帶她來這裡休息一下——有單獨的隔間吧?就是試衣的。」
店老闆知道她們是來避風頭的,點了點頭:「有有有。」
說罷,引著三人進了一個小隔間。
進了小隔間,楚流霜哭的更肆無忌憚了,抽泣道:「江成文居然這麼對我,他居然這麼對我,嗚嗚嗚……」
楚秋月歎了口氣,把她放在袖子裡的手帕抽出來,遞給楚流霜:「好啦,別哭啦,你現在哭也沒什麼用,捨不得他的話就去和他說開來。」
楚流霜接過手帕,擦了擦眼淚:「我是被他氣死了!」
「你自己也有不對啊,」楚秋月道,「你看,他準備那麼久,還不是為了你?接過你說什麼他生意會不好啊之類的,他怎麼能高興呢?你又要他來求助叔叔嬸嬸,他肯定更不舒服啦,畢竟男子都是要面子的呀。」
「我這不是關心他嗎。」楚流霜抽泣道,「再說了,靠女方家飛黃騰達的人又不是沒有……而且成文表兄他自己又不是沒本事,我只是先幫他一幫嘛。」
楚流婉坐在楚流霜身邊,勸道:「這樣不行的。你說的沒錯,那樣的的確不是沒有,可是你覺得,成文表弟是那樣的人嗎?如果是的話,你恐怕現在也不會在這裡為了他哭吧?你看,有時候,尚家有什麼問題,我都不會跟青楓說讓他來求助楚府——我說不出口,他也更不會同意。我只是會以尚家媳婦的身份,在一旁幫著。」
楚流霜鼓著臉道:「我知道嘛,可是你和他是夫妻,可以互相扶持啊,但我和表兄……哎,我能怎樣,除了給他錢上面的幫助,就沒其他的啦。」
楚流婉道:「也未必啊,他不是開店麼,你有的時候可以幫忙啊。」
楚流霜還是悶悶不樂:「那他剛剛也不能一言不合就甩袖子走人了。」
「剛剛那樣,他不走估計你們也會吵起來。」楚流婉安慰道,「好啦,你先收拾妥當,別這樣了,讓人看了真是見笑,一會兒去找他吧,他不是說了自己在熙朗街嗎。」
楚流霜悶悶的應了一聲,楚秋月和楚流婉都放下心來,好言勸了兩句,楚流霜也不怎麼哭了,一夥人就出了隔間,向店老闆致謝了,就出去了。
楚流婉和楚流霜一起去熙朗街,楚秋月則說自己要回林府,便不和她們一塊兒了。其實楚秋月也是懶得煩,楚流霜和江成文的相處模式,從以前起就是這樣了,楚流霜動不動發脾氣或哭鬧,江成文一直忍讓,這次不過是無法忍了而已,他們兩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反正不必外人勸,以後自己也會和好的。她可沒那麼多心思去湊熱鬧。
楚秋月回了楚府,路過大廳,見林老夫人和一個陌生的有些年紀的女子正在大廳中聊天,楚秋月按規矩去向林老夫人行了了個禮,林老夫人見了楚秋月,笑道:「秋月呀,你逛完街啦?剛好,這是司馬夫人。」
楚秋月反應過來,估計是司馬蓮和司馬荷的母親,於是趕緊行禮道:「司馬夫人。」
司馬夫人點了點頭:「嗯,不必多禮,你就是楚秋月呀,呵呵,果然和蓮兒還有荷兒說的一樣,溫和賢淑呢。」
楚秋月對這類的客套話早就不知道多熟悉了,當下笑盈盈的道:「兩位司馬小姐才是呢。大小姐溫柔端莊,二小姐機靈俏麗,京城誰人不知道?」
司馬夫人一笑,畢竟女兒被誇,做母親的還是很有成就感的,於是道:「秋月的嘴真甜,呵呵。」然後又道:「說起來,你和你大哥倒是有幾分相似。」
楚秋月曉得司馬夫人是為司馬荷探路,道:「嗯,是有些。」
司馬夫人點點頭:「你大哥現下已經回了水禮城嗎?」
「是啊,離秋闈也算近了,三年前沒考好,這次可不行啦。大哥這兩年多勤勤懇懇,可很是努力。」
「嗯嗯嗯,」司馬夫人連連點頭,顯然是極為滿意,「嗯,依著楚公子的能力,定是沒問題的。」
楚秋月笑了笑,同司馬夫人寒暄了一下,當然,言辭之中少不得談及司馬荷和楚潮生的事情,兩人心知肚明,卻也並不拿到明面上來說,只是暗暗意思一下,但見司馬夫人的意思,可是萬分期待這件事情。
雖說因著楚春月和楚流婉的事情,楚家名聲受損,可是楚春月已死,楚流婉靠著尚家「洗白」,楚秋月又「高攀」上了林家,楚潮生曾經又有過皇上的親口誇讚,司馬家自然是非常希望能和楚潮生有所連接的,尤其是司馬荷自己本身也對楚潮生有好感的前提下——當然,楚潮生要高中,可是必須的。
楚秋月倒也並不覺得司馬家的人現實,畢竟生活在這個大環境下,有些心思是難免的。
現在楚秋月是林家媳婦,說話做事更是要緊,不如以前還可以以童言稚語來插科打諢,現在一舉一動,不僅代表楚家家教,也代表了林家,所以就連和司馬夫人談話,她的精神都繃得很緊,等三個人說完了話,司馬夫人也差不多要離開了,楚秋月才悄悄的鬆了口氣。
本以為林老夫人是沒看到的,誰知道等司馬夫人走了之後,林老夫人便笑瞇瞇的說:「怎麼,有些累吧?」
楚秋月愣了愣,然後低頭輕聲應道:「有些……」
「嗯,你初為人婦,又要應付別人,第一次總是有些緊張的,而且你做的很好,所以累也是正常。」林老夫人在楚秋月身邊坐下,「秋月啊,娘是過來人,你現在這樣不算什麼,以後等你成為林家主母,要處理應付的事情,可比這個還多呢。」
「啊?」楚秋月愣了半天,才想起來,林安夜是老大,以後肯定就是要接手林家,而自己是林安夜的髮妻,自然也是林家主母。這問題她以前隱隱想到過,卻一直沒怎麼主動去記得,現在林老夫人這麼一說,她才恍然驚覺。
等回過神來,楚秋月趕緊點頭道:「嗯,我曉得的。」
林老夫人點了點頭:「這樣吧,從今天開始,你跟我來書房,開始學著幫忙處理一些林府賬務。」
「啊……嗯。」楚秋月點點頭。
既然是要去跟著學林府的賬務什麼的,那麼肯定不輕鬆,楚秋月於是先離開大廳,回了自己的房間。
林安夜早上上完朝就回來了,現在正在房間,見她回來,問道:「買了什麼東西?」
楚秋月搖了搖頭:「沒買什麼,流霜和表哥見面了,鬧了一頓,我就先回來了。
林安夜不再多問,點了點頭便沒說話了。
兩人一起往房間走去,楚秋月道:「娘剛剛跟我說,下午開始要去學賬房的事情。」
「嗯,」林安夜點了點頭,「好好學,娘很喜歡你。」
「我曉得的。」楚秋月點了點頭,見林安夜臉色不算太好看,疑惑道,「怎麼了,朝中有什麼事情嗎?」
林安夜看了看秋月,道:「嗯,裡德族的事情。」
「他們?」楚秋月不解的皺了皺眉頭,「前些日子不是才打退他們麼。」
林安夜有些疲憊的道:「回屋再說吧。」
楚秋月點了點頭,兩人一齊進了房間,見林安夜看起來的確很累,楚秋月吩咐了小竹去叫廚房弄碗木耳蓮子甜湯來,又把林安夜揉著肩膀:「怎麼啦?」
林安夜歎了口氣:「裡德族族長本來是已經縮了的,近年來本不會再有動靜,偏巧裡德族族長兒子趁著這個機會鬧事,想要當族長,老裡德族族長被逼退位,新族長為了鞏固人心,一定要有所行動,這行動自然就是對昀朝下手了。」
楚秋月道:「那他們現在元氣大傷,還在休養,恐怕也沒這個實力吧?」
「話雖如此,」林安夜搖了搖頭,「昀朝其實也有些損失,現在如果要開仗,對方是拚死一搏,我們卻有所顧忌……」
楚秋月點了點頭,了然道:「那是挺複雜的。現在有確切消息說是對方有行動了麼?」
「暫時還沒有。」林安夜搖了搖頭,「不過恐怕也是在暗中準備。」
「嗯……」楚秋月歎了口氣,有些擔心的坐在林安夜身邊,道,「那……如果真的要開戰,你勢必……也會去吧。」
林安夜點了點頭。
楚秋月看著身邊的林安夜,心中情緒不是不複雜的。
林安夜是大將軍,為國為民,若有戰事,必然義不容辭,而當初林安夜之所以在打仗之後才娶自己,估計也是存了一份「先把對方打退再成家」的心思吧。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
楚秋月歎了口氣,心中頗感無奈,但也只能安慰林安夜:「現在還沒打起來呢,別太擔心了。」
林安夜看著她,道:「我……擔心的是你。」
楚秋月一愣:「我?」
旋即又明白過來了,是啊,林安夜擔心的是她吧,倘若林安夜遭遇不測,自己這個新婦該怎麼辦呢?原本名聲不算太好,現在正在努力洗白白,如果林安夜出征或遭不測,自己恐怕又要被冠上剋夫的罪名一類的。
楚秋月搖了搖頭,對林安夜道:「我無所謂的……只要你保證自己沒事就好。」
林安夜沒再說什麼,沉默在兩個人之間蔓延,卻並不尷尬,也不讓人心累,只是對於未來,楚秋月稍微有點迷惘。林安夜是安騎大將軍,然後是林家長子,是林老爺和林老夫人的兒子,林康夜的哥哥……很多很多,最終才是她的丈夫。
這一點她早就知道,現在也並非不能接受,只是心中無可避免的有些難過。
如果可以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第六十八章 大夜走
關於昀朝裡德族又要開戰的事情,也逐漸傳開來,風聲越來越大,然而卻一直沒有明確的消息,而林家兩兄弟,則像暴風眼中晴朗的天氣一樣,反而悠閒下來,對於紛紛擾擾的傳聞,則表示沒什麼必要去理會。
半年的時間慢慢過去,時隔三年的考試也逐漸開始,楚潮生毫無懸念的一路過關斬將,以極高名次進入殿試,再過幾日便要出成績,因著已經是林家媳婦,楚秋月不能再去幫楚潮生向以前一樣的加油了,只是偶爾見面的時候會問起,現在將出成績,楚秋月也很是緊張。
好在天隨人願,等放榜成績出來之後,楚家人真是又驚又喜——楚潮生居然高中狀元!
高中之後,便按著規矩被封為了六品的翰林院修撰。翰林素有「儲相」之名,這個職位較接近皇帝,陞遷的機會比同榜者快,所以一直是狀元郎的優勢。
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楚秋月也是開心不已,楚潮生是她的親哥哥,也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的親人,他對楚秋月一直很好,自己也很喜歡他,希望他仕途順坦,前途光明,現在他能中狀元,實在是上天垂憐!
當然,林府的人也是很開心的,楚家與林家因為楚秋月林安夜的婚事,已算是親家,雖然兩邊來往不算太多,也沒有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麼誇張,但對方得勢,與自己總是有好無壞的。
林安夜與楚潮生素來交好,曉得這個喜訊之後,難得的露出笑容——在裡德族發生內亂,局勢不穩定的情勢下,他最近可是笑的越來越少了,雖然對著楚秋月,他似乎是沒什麼改變的,但楚秋月知道他的性子,就是就算自己著急,也不會讓別人看出端倪,為他擔心的那種人。
因此雖然當初其他人因為林家兩兄弟的不動聲色而以為一切只是傳言時,楚秋月心中反而越發緊張,又不敢表露。她知道林安夜的苦心,不想對此有所辜負,所以也從不多問,對著他,也是露出毫無擔憂的樣子。
不管怎麼說,楚潮生高中這件事情,算是最近楚秋月有些慘淡的時光中最為讓人開心的事情了,她和林安夜一齊回了楚府,還帶著林家四老給的禮物,見楚秋月和林安夜來了,楚家人萬分欣喜,一家人歡聚一堂,舉杯闊談,楚潮生作為中心人物,臉上也有些喜氣洋洋的意思,只是並不得意忘形。
而且楚秋月還發現,楚潮生比起上一次見面,反而瘦了些,問起來,楚潮生無奈一笑,道:「連夜趕讀自不必說,高中之後宴席如流水——所謂大宴吃不飽小宴吃不好,每日都要飲酒,吃飯的時間反而不多,山珍海味擺在眼前也不能多動,畢竟一般是別人請客,你現在剛入朝若就這樣胡吃海喝,還不給別人留下個不知分寸,兩袖不清風的印象?」
楚秋月只咂舌道:「大哥,你想的可真多……官場真適合你!」
楚潮生笑著看自己的妹妹:「你啊,嫁了人之後,奚落起哥哥來就毫不留情了。」
楚秋月掩嘴一笑:「哪兒的話,我嫁人之前,若要奚落大哥,也是不大留情的。」
兩兄妹相視而笑,而後又入廳吃飯喝酒,楚潮生還不住感歎,飯,還是同熟悉的家中人吃最好,惹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既然楚潮生高中,那麼他與司馬荷的好事便也近了,司馬荷也不小了,如果再不嫁可就是老姑娘了,這事一點不能耽擱,楚潮生先隨著楚連平江倩倩回了水禮城,算是「衣錦還鄉」,然後又匆匆趕赴京城上任,同時皇上賞賜宅邸一座,與楚連汀的楚府較近,但規模很小——其實皇上這已算優待,一個六品官居然也有宅子賞,還特意賞了座和楚連汀挨得近的,已經是很大的恩賜了。
等上任之後,楚潮生便如陀螺一般忙的不得停歇,各種文書工作全部湧上來,他剛上任,算是新手,因此更不能偷懶,凡事必須親力親為且小心翼翼,做的太好,便是要出風頭野心太大,會讓上司警惕,也不易結交朋友,做的不好,又會讓上司及皇上不高興,那就更不好了。
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大宴小宴官宴家宴要參加,這是必不可少的對外交往的手段,在宴會上,和在官場上一樣,不得太張揚,也不得太不起眼,總之,其實當官,除了「能力」,「分寸」也是很重要的。
因著楚潮生的妹夫是林安夜,又是皇帝欽點的新科狀元,他本身又是極有真材實料的,楚潮生倒是不如何為難,只是在朝中,年紀實在算小,幾乎差一些也就可以和林安夜可以媲美了,當然,他官沒林安夜大,又是文官,除了楚連汀和林安夜,並無真正厚實的家世背景,所以更容易受一些倚老賣老的朝中元老給明朝暗諷的教訓,楚潮生一開始也會生氣,但卻只能默默憋著,久而久之的,也就習慣了,每日笑的跟朵花兒似的,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等一切逐漸上手之後,與司馬荷之事就提上了日程,因為楚秋月的出嫁嫁妝極為昂貴,楚家用掉了一部分的存產,而楚潮生現在的俸祿也不算高,但司馬家又是大家,要提親當然不能顯得寒酸,這事情是個難題,難住了楚家的人。
好在司馬家心知肚明——莫欺少年窮!
雖然現在楚府似乎不咋地,楚潮生也只是個六品小官而已,但大家心裡都清楚,他不可能永遠只是六品小官,而且升的速度可能還會很快!何況司馬荷又是喜歡楚潮生的,這麼一來,司馬家便也不是很在乎了,反正面上禮數做足就行,什麼吹吹打打,一點不能少,花轎喜娘,都必須要是頂好的——但只有司馬家人自己知道的聘禮嘛,就不必太誇張啦……反正司馬家也不差那點錢,嫁妝也會給的厚厚實實的,只要以後楚家別虧待了這個寶貝女兒就好,就好……
司馬家明著暗著給出了這個意思以後,這問題也就算是解決了,雖然楚潮生還是覺得有點不舒服——畢竟他如果要娶司馬荷,他自己是希望能夠很隆重繁華的,但是依著目前自己的情況來看,的確不大現實,而一拖再拖,對雙方也都不好,所以只好接受。
於是文定,定日期,過大禮……忙的是不亦樂乎。
日期己定則好事近,楚秋月想到當初的司馬荷居然要成為自己的嫂子了,稍微有些感歎,再一想,其實關係有點混亂……
司馬荷是自己的嫂子,楚潮生是司馬蓮的姐夫,司馬蓮就是自己的妹妹了,但如果司馬蓮嫁給了林康夜,那司馬蓮就是自己的弟妹,而楚潮生是司馬蓮嫂子的哥哥……
三家聯姻,就是這個不大好,名稱和關係,太混亂了……
無論如何,婚事是定了下來,楚秋月曉得整個楚府現在肯定都忙得很,可惜自己還要跟著林老夫人學這學那——最近在學的是管理林府在城外的一些地,林府這麼富,地當然不少,租給農民的,自己耕種的,租給別人建房的,賣的,買的……拉拉雜雜,一個月光是外面地的賬本就夠讓人頭痛了。
不過還好,楚秋月前世也常常管理這個,所以不算太吃力。只是那時候更加方便,現在則全部要靠自己一個人加一個算盤慢慢理清,如果是極為重要的,則還要多算幾遍以來確認。空閒下來就做女工或者打牌九葉子戲,最近天氣轉溫已久,還可以在院子裡蕩鞦韆,總之生活頗為充實。
等到楚潮生和司馬荷成親那日,林安夜偕同楚秋月一起去了楚府,上次在這種敲鑼打鼓滿堂紅的環境下,還是自己是新娘,一轉眼已經是賓客了,而自己和林安夜,居然也渡過了大半年的時光……楚秋月心中感慨萬千,和林安夜一同遞了禮金及禮物,同父母叔叔嬸嬸等人拜了禮,就入座等著新人。楚流婉和尚青楓也來了,楚流霜因為以前很喜歡楚潮生,而且剛好江成文有事要辦,似乎有兩個月離京了,所以她也不喜歡看到嫁娶的事情,以免睹物傷情,所以這次就不大肯出來,楚連汀和何相思也懶得勉強她,免得以她這個性子,一個不小心反而在婚禮上鬧出什麼事情就不好看了。
楚連平和江倩倩坐在高堂位上,就聽見外面敲鑼打鼓之聲越來越大,顯是迎親的隊伍回來了,然後便聽著喜娘喊了幾句吉祥話,又說新娘新郎到,兩個人就慢慢走著進來了。
楚潮生今日一聲大紅,和當日狀元郎的樣子很有幾分相似,楚秋月一笑,就見兩人行了所有禮數,楚秋月細心的發現,司馬荷這麼沉穩的女子,似乎也很是緊張,不過也是,哪個女人能不緊張呢?楚秋月想到當初自己的行狀,忍不住笑了笑,一旁的林安夜詢問似的看了過來,楚秋月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就是想到當初……」
林安夜也微微勾了勾嘴角,大概也是想到那日,然後不動聲色的牽住了楚秋月的手。
楚秋月心頭一暖,沒再說話,看著自己的哥哥楚潮生一臉高興的走到賓客中間。
「當初我哥哥灌你酒沒?」楚秋月笑著問。
「很多。」林安夜點了點頭,明白了楚秋月的意思——她是讓自己報仇呢。
也是,哥哥看著自己呵護的妹妹嫁給別人,心中當然是感慨萬千的啦,但這是好事,總不能抓著新郎打一頓吧?所以只好拚命灌酒了。
楚秋月對著林安夜一笑,心中又想,大哥,我這次才是真的胳膊肘往外拐呢……
然後就見林安夜撩了衣袍,前去進酒,楚潮生一看林安夜就知道大事不好,復仇的來了,叫苦不迭,再看旁邊,司馬荷的表哥也捧著個杯子笑著看著自己,再轉頭,呃,那時候流婉出嫁,自己藉故鬧的尚青楓也在……
楚潮生瞬間內牛滿面,果然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
壞事就是不能幹太多……
楚秋月和楚流婉掩著嘴笑哈哈的看著楚潮生乾了一杯又一杯——偏偏他還沒有林安夜那樣的好運氣,有個弟弟幫自己擋酒,只能一杯接著一杯,臉上又是歡喜又是無可奈何,讓其他人看的忍俊不禁。
笑歸笑,沒多久楚秋月就想到自己那時候頂著個大鳳冠在新房中忐忑不安,又餓又渴的等待著林安夜的情形,又想到現在司馬荷恐怕和自己是一樣的,便對林安夜比了個眼色,林安夜一笑,放過了楚潮生,坐到楚秋月身邊陪她吃菜。
楚潮生忙亂中朝楚秋月投去感激的一眼:好妹妹,果然還是心向著大哥的!
楚秋月笑的幾乎快趴下了,又不敢表露出來,只是捂著臉悶聲而笑,林安夜在一旁看著,也是嘴角不住的上揚。
不過雖然林安夜放過了楚潮生,不放過他的還是大有人在呢,一杯接著一杯,等楚潮生真的喝的站都快站不穩的時候,已經挺晚的了,大家才放過了楚潮生,兩位媒婆便笑著扶著楚潮生往新房走去。
一場宴席正式算是拉下帷幕,當然,那些去鬧洞房的不算——當然不是出格的鬧洞房,也就是幾位楚潮生的朋友在屋外同屋裡的楚潮生說幾句無傷大雅的玩笑話,緩和一下新人之間的氣氛而已,楚秋月才想到這件事,問林安夜:「咦,當初我們成親,怎麼沒人鬧洞房?」
林安夜看了看她,淡淡道:「我怎麼知道。」
「……」楚秋月好像有點明白了,咳,估計敢去鬧他洞房的人,也就一個林康夜了,偏偏林康夜還去擋酒了……哈哈。
楚秋月笑著搖了搖頭,道:「我看你也喝了不少,沒醉吧?」
林安夜搖了搖頭:「這酒不烈。」
「你喝慣了太烈的酒。」楚秋月道。
林安夜以往在邊疆,少不了以喝酒御寒以及鼓舞士氣,所喝的必然都是烈如刀鋒的粗酒,現在喝這樣的,當然就還好。
「不過這酒後勁有些大,我們先回去吧?」楚秋月看了看天色,「可不早了呢。」
「嗯。」林安夜點了點頭,兩人便拜別楚家之人,乘著轎子回了林府。
明日是休旬日,林安夜不必上早朝,所以儘管當晚兩人都很晚睡,也沒什麼顧忌怕第二天早上醒不過來。
不過事有不湊巧,第二日兩人沒醒多久,林安夜就被從宮中來的人急急忙忙的召見去了,楚秋月有些擔心,幫林安夜穿戴好衣裳,心想必然是裡德族的事情,這半年來裡德族可是一直蓄勢待發呢……雖然昀朝也恢復了許多,但總是讓人擔心的。
見楚秋月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林安夜沒說什麼,只是走之前在她額頭上親了親:「沒事。」
楚秋月微微點頭:「嗯,早些回來。」
「辦完事就回來——應該還趕得上和你一起吃朝食。」林安夜點了點頭。
楚秋月一笑:「好,我等你。」
誰知道林安夜這一去,就沒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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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5:03 PM
第六十九章 玉簾疑
玉簾疑一句新言露端倪,玉簾疑大夜乃穿越男
說沒回來,其實也不夠確切,主要是,如楚秋月他們所料想的,的確是裡德族的新族長帶領著裡德族人開始入侵了,人數龐大,幾乎是傾巢而出——裡德族這半年一直把所有能力投入在軍事上,其他方面都開始蕭條,如果這次不能夠入侵昀朝——起碼要讓昀朝感到害怕,從而甘心乖乖上貢的話,那麼裡德族將會飛速衰敗。所以這一次,也算是不成功就成仁了。因為每個人都有無法後退的覺悟,裡德族勢如破竹,很是威猛,簡直讓人嚇到。
他們一路破連邁山,進攻西北平原,一路□擄掠殺燒打槍,無惡不作,邊塞人民民不聊生,這次緊急上報,去西北平原的和事情刻不容緩。
因為這事情太過緊急,是昨晚送來的加急通報,第二天皇上就讓林安夜過去,帶著他以往一起出生入死的部下一共五萬大軍,整裝一番就立刻出京,什麼行禮啊之類的也都是直接用以前的,反正除外打仗主要是穿盔甲,帶了好看的花衣服去也沒用,至於頭飾鞋子什麼的,更是用不著,去了那裡,鞋子就只能穿特製的了,否則腳會被凍的很厲害,直至開裂甚至廢掉。
所以一行人就這樣先行出發,不得耽擱片刻,他們走之後,不多久另一至後勤部隊也會跟上,以供給需要的糧草等物。林安夜連林家都沒回,還是林老爺子也在皇宮,就告別了一下。
對於要打仗這件事情,林安夜沒有一絲遲疑,看見父親,也只是讓父親好好保重身體,照顧好母親弟弟秋月之類的。
這次林康夜因為和司馬蓮的婚事近了,所以皇上沒招他來,他也是不用去打仗的。
林老爺子也習慣了自己這個兒子去外面殺敵,這次歎了口氣,道:「我們都已經習慣啦,沒事的,就是秋月,才嫁進來不到一年,這次就要一個人待在林府了,也不知道多久……而且連告別都沒來得及。」
林安夜沒說什麼,只是走之前,隨手向皇上要了一盞宮燈,讓林老爺子帶給在家中的楚秋月。
林老爺子歎了口氣,便接過燈,不再多說。
皇上和林安夜出發前一同鼓舞士氣,那些士兵都跟著林安夜這麼多年了,現在也是一點不害怕,雖然也沒有時間和家中老小道別,但皇上已經說過,若是真有不測,家屬絕對會得到足夠的補償體恤。若能勝利,自然也是封王拜侯,榮華富貴。其實這都是每次打仗之前的套路話了,打仗出生入死,在戰場上哪裡真能想得到這麼多,不過也是安穩一下現在的軍心罷了,士兵對林安夜是極為信任的,是以並不害怕。
林安夜高喊了幾句口號之後,便辭別皇帝和父親,帶領軍隊,浩浩蕩蕩出了城門。路上百姓一看這架勢就知道是要打仗了,立馬都自發圍開,站在道路兩邊,為林安夜他們加油鼓氣。
他們走了沒多久,那邊林老爺子就趕緊讓人去了林府,把燈帶給了楚秋月,並且通知林府中人這件事情——這次因為林康夜與司馬蓮的婚事將近,所以皇上並未叫林康夜來。而之前的老將們也都尚未修復,所以這次是林安夜真正意味上的一人當關去征討裡德,雖然他的能力和實力都是讓人放心相信的,但……也還是讓人擔心啊。
楚秋月得到這個消息之後,趕緊就和林老夫人一起往城門那邊去,手中還提著一個樣式普通的宮燈,可惜趕急趕忙,還是錯過,楚秋月她們趕到城門之時,只見軍隊已經出去了大半,而作為領軍的林安夜更是人影都看不見了。
望著那浩浩蕩蕩的隊伍離自己的視線越來越遠,楚秋月輕輕歎了口氣,身邊的林老夫人也是連連歎氣,帶著心痛說林安夜真是的,連道別都沒有來道別一下——說是這麼說,但她們都清楚,並非是林安夜不來,而是無法來,這……並不是他能決定的。這麼說,也不過是為了不要讓悲傷的氣氛太沉重罷了。
林老夫人歎了口氣,拍著楚秋月的肩膀,道:「秋月啊,苦了你了,你才嫁進來一年,他就要去打仗……哎。」
楚秋月看著手中的宮燈,緩緩搖了搖頭:「沒什麼……沒什麼。」
燈,等。
他讓她等他。
楚秋月當然會等他,她也知道,林安夜這麼做,除了是為了讓自己安心之外,也是為了讓他自己有個動力,家有髮妻,還在等他呢……
楚秋月無聲的笑了笑,道:「娘,我們回去吧。」
「嗯……」
楚秋月放下轎簾,吩咐了一聲車伕,便感覺馬車輕輕駛動起來……
清養宮
「哎……這安騎大將軍,真是少年英才。」老太后瞇著眼睛,感受著身後玉簾不輕不重,極為舒適的手勁,緩緩道,「剛剛皇上來了,跟我說了他今早的事情,我真是感歎啊……」
玉簾聽見安騎大將軍五字,手中力道不由得微微放緩,然後笑了笑,道:「嗯,我剛剛才曉得,安騎大將軍帶領五萬大軍去打仗了吧。」
「是啊……」太后點了點頭,「玉簾啊,你知道麼,今早安騎大將軍鼓舞士氣,可說了一句讓人……嘖嘖,真是讓人幾乎要落淚的句子。」
「是麼?」玉簾手中動作未放緩,歪了歪頭問道。
「犯我大昀者,雖遠必誅!」老太后沉緩而有力的道,她身上的那股長年的老年人特有的倦怠的感覺居然一瞬間一掃而空了,眼睛也慢慢睜開,散發出明亮而有魄力的光彩。
玉簾卻是嚇的手中動作也停止了,怔怔的待在原地,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怎麼啦?」太后一笑,看身後的玉簾,「這句話很有魄力吧。皇上跟我說的時候,我也是不住的點頭呢。」
玉簾連忙扯起一個笑臉,點頭道:「是啊,我,我剛剛都被嚇了一跳呢……這話簡直讓人心驚。」
太后滿意的道:「可不是麼。」
她幾乎可以想像的到,那位年輕的將軍站在城台之上,看著底下五萬大軍雄兵整列,是如何氣勢恢宏,沉著而堅定的說出這句話的。而這句話說出之後,底下的士兵又是如何的響應——必然是豪氣沖天啊……
玉簾的心思卻和太后全然不同。
是,這句話很厲害很強大沒錯,但……是不是太耳熟了些?玉簾心中緩緩想起以前自己看的書中那些典故,很快就想到,和這句話相似的應該是西漢名將陳湯說的那句,全句原本應該是「宜縣頭槁街蠻夷邸間,以示萬里,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後來常常被人修改,甚至有很多人認為其實是漢武帝說的這句話,就是什麼「犯我華夏威者,雖遠必誅!」之類的。
……總之,不管怎麼樣,林安夜說的這句話,都很有可能並非是他自己想到的,而是……他以前就聽過的,然後一直記著的。
雖然也不是沒有可能這句話是林安夜自己想到說的,畢竟他想要解決裡德族的心情恐怕和漢朝大將對匈奴的心情是一樣的,然而……也太湊巧了吧?雖遠必誅,雖遠必誅,這句話……太熟悉了!
玉簾心緒混亂,回想著自己以前見過林安夜的那些場景,試著尋找一些有關於林安夜是不是穿越者的蛛絲馬跡,然而並沒有,她超強的記憶力可以讓那些場景栩栩如生的回放,可林安夜並沒有什麼動作或言談顯露他是一個穿越者啊!
而且,如果他是穿越者的話,想要成為厲害的人,可以做的事情肯定很多,不論是背詩詞還是什麼的,都比打仗好多了。打仗,不管你是不是穿越者,都是一樣的,就算是現代人,打仗恐怕還更吃力一點,畢竟現代人依賴慣了高科技,真槍實刀的近身搏鬥,不是自己本身的嚴謹而刻苦的訓練,是沒有辦法做到的。林安夜打仗,雖然神勇,但肯定也很辛苦,身上大傷小傷恐怕也不少,比如上次見面,自己就看見他耳後也有傷……如果林安夜真的是穿越者,他幹嘛要去冒這麼大的風險去賣命?
玉簾笑著搖了搖頭,自己還是想太多了,精神太敏感了——畢竟之前楚春月和楚流婉這兩個活寶的存在讓她對於這個世界究竟有多少個穿越者這件事情產生過懷疑,她那時候不是還懷疑楚秋月是穿的嗎?結果也並非如此……
歎了口氣,玉簾不再多想,只祈禱林安夜他們能凱旋,然後用伸出手,輕輕幫太后按捏起了肩膀。


第七十章 徹夜歸
大夜徹夜歸
「什麼,康夜你也要去?」林老爺子和林老夫人皺著眉頭看著眼前這個二兒子,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
林康夜點了點頭:「馬上後勤部隊就要出發,今晚大哥他們會在城外的一個驛站裡休息——算是修身養息,畢竟要到連邁山,還要好多路程,另一方面也是等待後勤部隊,本來皇上是要派趙將軍去的,但是我主動向皇上請纓,皇上也就答應了。」
林老爺子搖了搖頭:「胡鬧,原本已經說了要和司馬家談婚事,你這一走……」
「大哥去打仗,」林康夜低了低頭,「我怎麼可能有心思還在這裡和別人成親?爹娘你們恐怕也是擔心的很,又何必呢……反正司馬二小姐,唔,等了這麼久,就再等一會兒吧……」
林老夫人氣的哭笑不得:「你還好意思說!如果不是你早前一直在拖,你們現在已經成婚了!現在好不容易要成親,你還要去邊塞!司馬家和我們家的婚事已經有很多人知道了,現在別人看司馬二小姐,就跟看林家兒媳婦是一樣的,她可沒法再嫁其他人了!」
林康夜道:「那也不是我的錯啊!我以前可沒說過真的要娶她,你們那麼積極……」
「嗯?」林老夫人挑眉,「你還頂嘴?」
林康夜討好道:「娘,我這次是非去不可的……如果這次打敗了裡德族的新族長,大昀起碼有二十年的安穩,這是很重要的——雖然皇上以後還會陸續派兵隊去支援,但大哥這支無疑是主幹力量,我必須要和大哥一同奮鬥。至於司馬二小姐……你說是說她不可能嫁別人,但她如果真的要嫁,以司馬家的背景和她的條件,難道還真的嫁不出去嗎?如果她等不了,那就……別等了。」
說罷,他看了看一直坐在角落沒有說話的楚秋月,道:「嫂子當初等了大哥兩年多,現在又要等……她可都沒有抱怨過。」
楚秋月好笑道:「我當初還沒及笄,和現在司馬蓮小姐的情況和不同,至於現在,我已經是你大哥的妻子了,當然更不會抱怨。」
想了想,楚秋月又道:「爹,娘,皇上既然已經下旨,那也是不容更改的,我們就別再說康夜啦……畢竟,他也是為了安夜。」
林老夫人歎氣道:「我哪裡會不知道,只是上次他兩兄弟一齊去了邊塞,一去就是兩年多,這次恐怕要更久,我這個當娘的,真是夜無好寐啊。」
楚秋月點了點頭:「那也是,爹娘都辛苦了。」
林老夫人歎氣道:「還說呢,你自己才是。」
楚秋月一笑,沒再說什麼。
林康夜便同林家二老以及林二老爺林二老夫人道別了,四位老人家才送走大哥,小弟又要走,真是無奈之際,林老夫人更是眼淚不止,林二老夫人一直嚴肅,卻也泛紅了眼眶。楚秋月正打算對林康夜說幾句話交代一番權當道別,林康夜卻神秘兮兮的對她揮了揮手:「嫂子,你過來一些。」
楚秋月不解的看了看他,見他雖然剛剛哭過,眼睛有些紅腫,但眼中神色狡黠,似乎正有什麼好玩的打算,於是上前兩步道:「怎麼了?」
林康夜道:「嫂子,你……今日去不去?」
「我?」楚秋月睜大了眼睛,「去哪裡,你……你該不會是說……」
她立刻反應了過來,林康夜,竟是要讓她去驛站?!
林康夜點了點頭,小聲道:「我知道嫂子你和大哥今日沒有見著面好好告別就走了,現在如果能去驛站,實在再好不過,反正驛站也不遠,你只需扮作我的小廝,然後和我一起去,等到了驛站,和大哥道別一番,再返回就是。」
楚秋月皺著眉頭道:「我扮作你的小廝……這,這實在太不合適了。你也不想想,既然是小廝,那就要跟著你的馬走,雖說驛站不遠,但對於我來說,要馬不停蹄的趕到那裡,估計半路上就會累垮,我是女子,身體肯定不比你們的。而且去了驛站之後,我一個人,怎麼回來?你若是要讓人送我回來,又也讓人起疑,被有心人看了,還不知道要怎麼說呢。」
林康夜一愣,點頭道:「唔,我倒是沒想這麼多,大嫂你說的是……」
楚秋月歎了口氣:「沒事的,這樣吧,你先收拾,我去寫封信給你大哥。」
林康夜點了點頭:「好。」
因著時間緊急,楚秋月也沒什麼時間寫太多,臨時之間,就寫了幾句話:
北地風寒天凍,望君自珍自重;
烽火急清笳散,然,勿忘多食飯,勿忘多穿衣。
楚秋月匆匆忙忙的寫下這幾句話,便趕到了林府門口,林老夫人他們都在送別林康夜,楚秋月把這封信遞給了林康夜,林康夜點了頭,道:「嫂子,你可要好好照顧爹娘。」
「我曉得,你也要照顧好自己……還有你大哥。」
「嗯!」林康夜一點頭,就跨上了門外的馬,回頭看了看林府門口的親人們,抿了抿嘴,策馬揚鞭,逐漸消失於眾人視線之間。
楚秋月看著林康夜直至不見,又想到林安夜,心中悵然若失,幾乎想要落淚,再看一旁的林家幾位老人,也是難過的很,於是讓合翠她們一起扶著林老夫人回了大廳,現在京城天氣算熱,合翠在林老夫人扇著扇子,但邊塞之地……恐怕是寒的很呢。
想到這裡,楚秋月閉了閉眼,沒再說什麼。
雖然慘淡,但時間還是一樣流逝著的,林府的一切未曾改變,只是今日林老夫人沒心情教楚秋月學東西,楚秋月自己也沒心情學,大家也不願打牌九或者葉子戲,一時間,偌大的林府顯得有些死氣沉沉的。
等吃完晚飯掌燈時分,楚秋月便回了自己的房間,讓小竹點好燈就出去了,自己望著那昏暗的橙黃火光,微微出神。
忽然,外面傳來極大的聲響,似乎是有人驚呼什麼,然後又是驚喜的聲音,楚秋月心中一動,心想,莫非是……她的雙手微微發抖,可居然反而不敢站起來了,她想要推開門去看一看,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又不敢,怕只是自己聽錯,或者來的是其他的人……
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不敢問來人啊……
楚秋月就這樣微微發抖的坐在位置上,眼神死死的盯著自己緊閉的房門,許久許久,外面聲響漸歇,什麼都沒有發生……
楚秋月身子鬆懈下來,低了低頭,微微苦笑,對啊,那人現在應該是在挺遠的驛站裡了,怎麼會在這裡呢?真是的……
一邊笑著自己的癡心妄想,楚秋月卻一邊覺得很難過,她伸手輕輕覆蓋住自己的眼睛,微微仰起頭,生怕眼淚掉下來。
可下一秒,一雙厚實,卻因為長年征戰而有了不少繭的溫熱的大手輕輕蓋住她的雙手,遮住了從指縫間透漏進來的燭光。
楚秋月驚訝的睜大了雙眼,手下意識的與那隻大手交纏握住,然後自己扭頭看向身後的人。
……林安夜,真的是他,林安夜!
楚秋月剛剛好不容易忍回去的眼淚又掉了出來:「安夜……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你怎麼回來了……」
林安夜沒有說什麼,只是緩緩伸手擁抱住了楚秋月,楚秋月哭著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著那熟悉的氣息,原本見到他,應該是欣喜若狂的,可是偏偏自己卻反而止不住的哭泣了起來,真是……
楚秋月心中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好笑了……但是哭還是繼續哭……
林安夜一向不大會安慰人,這次也不例外,他沉默著伸手輕輕拍著楚秋月的後背,緩慢而輕柔,就好像是最親密的低語與安慰。
楚秋月也不是很喜歡哭的人,所以沒多久就止住了眼淚,用手帕抹了抹臉,抬頭看著他,道:「安夜,你怎麼會來……你現在不是應該在驛站嗎?」
林安夜解釋道:「我們剛在驛站那邊安頓好等待後勤來,順便之後,我就騎著快馬先趕回來了。」
楚秋月動容道:「你一會兒還要趕回去……你明天就要開始不停歇的趕路了,今晚沒休息好,怎麼行……」
林安夜道:「不礙事的。」
不礙事的……怎麼會不礙事呢?楚秋月心中默默歎了口氣,臉上沒有表現出來,伸手摸了摸林安夜的臉:「你什麼時候走?」
林安夜道:「……過一會兒就要走了。」
雖然覺得很快,但楚秋月知道這也是不得已的,她點了點頭:「嗯。」
楚秋月想了想,又道:」安夜,你這麼急著回來……就是為了跟我們好好道別啊?」她聲音裡隱隱有些無奈,又有些無法遮掩的喜悅。
林安夜道:「嗯,我剛剛先跟爹娘他們說了會兒話,再來這裡的——我身子不冷吧?」
「不冷,怎麼了?」楚秋月不曉得他怎麼忽然扯到這上面去了,隨即反應過來,是啊,現在夜裡風大,而且在他在馬上,肯定更是受了大風,那手腳應該是冰涼的才對,可現在他的手暖和的很……
楚秋月一下子就明白過來,肯定是因為林安夜曉得自己要和他擁抱,所以先去見了父母,在房中待了一會兒,驅散了冷氣,才過來自己這邊……當然,也有可能是自己多想了,畢竟先去見父母本來就是必然的事情,他這麼一問,估計也是隨口說說而已。
林安夜沒見著楚秋月臉上許多表情,只是道:「康夜居然也去了,我真是沒想到。」
「嗯……爹娘告訴你的?你自己回來的時候,沒和他們碰見麼?」楚秋月疑惑道。那麼看起來,自己那封信也還沒到林安夜的手裡。
「我是走小路的。」林安夜笑了笑,目光中鮮有的多了幾分調笑的意思,「而且現在沒幾個人知道我偷跑出來的事情——主帥不見了,士兵們估計會嚇到。」
楚秋月笑起來:「這麼沒譜的事情,原來不止康夜會做,你也會做。」
林安夜笑了笑,目光柔和的看著楚秋月,楚秋月嘴角也微微上揚,兩人靜靜的對視著,一旁的油燈濺出細微的聲響,林安夜緩慢的低下頭,靠近楚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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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5:07 PM
第七十一章 待人回
楚秋月第二日醒的極早,林安夜自然已經不在了,她看著身邊空空如也的位置,發了好久的呆,微微抬頭,卻見那盞被自己放在桌子上的宮燈被掛在了床沿之上。
楚秋月一笑,解下宮燈,心情好轉了不少,然後起身喚來小竹,讓她替自己梳洗,手中還一直握著那盞宮燈不放。
小竹見了那宮燈,大概知道是林安夜送的,也不多說,只邊幫楚秋月綰髮髻邊道:「小姐,姑爺這麼早就去了邊疆,真是讓人驚訝……小姐,我們要不要回一趟楚府?」
楚秋月看了看她,笑道:「你倒是貼心,想讓我去娘家找安慰?嗯,我確是要去的,不過是給爹娘定心,不是讓他們安慰我的。」
說罷,看了看手中的宮燈,微微一笑道:「我已經安心了。」
小竹一笑,不再說話。
去了大廳,林老爺子照常不在,已經去上朝了,而林安夜林康夜是不能來了,只有林老夫人林二夫人和林二老爺在大廳中,平日裡楚秋月都是來的很早的,這次卻是最晚一個,楚秋月趕緊先行了禮,又道:「今日秋月睡晚,實在……」
話還沒說完,林老夫人就笑著搖頭道:「沒關係的,昨日安夜回來,還不是見見你?你們兩夫妻乘著昨日機會肯定說了許久的話,沒事的。」
楚秋月臉一紅,點頭道:「多謝娘。」
林老夫人看著楚秋月,歎氣道:「嬌妻美眷在家側,偏生郎君去遠征……哎。」
楚秋月一笑,道:「娘,別說這些了。」
林老夫人見楚秋月臉紅紅的,道:「怎麼,還害羞啦?好好好,不說了,坐下來吃朝食吧。」
楚秋月應了一聲,坐了下來,吃著朝食,又道:「娘,我今日要回去楚府一趟可以嗎?」
「楚府?」林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是去解釋安夜的事情麼?」
「嗯,」楚秋月並不隱瞞,點了點頭,「爹娘愛我甚深,此次夫君出征,恐怕他們比我還著急,我得要去安撫一下。」
林老夫人點了點頭道:「是該去一趟。」
楚秋月笑了笑,道:「多謝娘。」
「哎,一早上說了多少個謝了?別生分啦。吃飯吧。」
「嗯。」楚秋月笑著應了一聲。
吃完朝食歇息了一會兒之後,楚秋月就帶著小竹乘著轎子去了楚府,不過不是楚連汀的府上,而是楚潮生的府上,雖說親兄弟,但既然兒子已經有了宅邸,楚連平和江倩倩自然是住在楚潮生府上的了。何況這事情肯定也要和楚潮生說的。
楚秋月下了轎,剛好司馬荷也從外面回來,見了她,一愣道:「妹妹。」
楚秋月應了聲,笑道:「大嫂。」
司馬荷初做人婦,聽了這個稱呼自然高興的很,笑了笑道:「快隨我一起進來吧,妹妹你來,是為了安騎大將軍的事情吧?——爹娘他們昨日可擔心啦。一直在說呢。」
楚秋月心中一動,道:「是啊。」
司馬荷道:「可惜你大哥上早朝還未回來。」
「無事,今日我可以在這裡吃午飯。」楚秋月笑了笑。
「那便好,」司馬荷點了點頭,又道,「不過林二公子也去了,而且還是主動請纓,真是讓人意外。我妹妹昨日傍晚還特意來了,就同我哭訴這件事情。我……我都不知道怎麼安慰她才好。」
「司馬二小姐怎麼對著你哭,」楚秋月打趣道,「大嫂你也等了我大哥好久啊。」
司馬荷臉微微紅了紅,笑道:「那也是,不過我怎麼能這麼跟她說,反正也就勸她想開些,如果實在不行……就只能……」
「嗯,我知道。」楚秋月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是啊,司馬蓮其實倒沒有什麼哭的必要,林康夜究竟喜歡不喜歡她,這件事沒誰說的清楚,不過,反正林康夜算是對她有好感的吧,只是男未婚女未嫁,其實司馬蓮如果等不下去,實在有許多的選擇可以做,如果堅持要等,那也是自己的選擇,並沒有什麼好難過的。
兩人說著話進了屋,楚秋月覺得司馬荷給自己的感覺變了不少,她以前雖然也是彬彬有禮,但少不得一點跋扈的意思,畢竟是司馬大小姐。但現在為人婦之後,那些感覺就全沒了,端的是溫順賢良,有禮可親。楚秋月覺得自己更喜歡這樣的司馬荷,不過由此也可見丈夫對一個女人的改變有多大——
其實看她自己也就知道了,想她啊,以前碰到的事情也算不少了,大的小的,自己笑是沒少笑,但哭總是比較少的,可昨日林安夜那麼一回來,自己就又哭又笑的,情緒幾乎都被他牽動起來了……楚秋月心中暗暗歎氣,自己當初說是說情深不壽,不該太喜歡對方,可這事情似乎真的無法控制呢,相處了大半年,林安夜和當初那個在馬背上意外踏死小綠,冷臉訓斥楚春月楚流婉,最後逆光策馬遠去的那個少年將軍的形象越來越遠了,有時候楚秋月甚至無法想像當初的那個他,就是後來在自己身邊,溫柔的看著自己的林安夜。
也許,改變是互相的吧。
他一直冷冰冰的,可是對著自己的妻子,卻可以用一座洛城來換,只因為她的一句話,而之後柔情密語雖然沒什麼,但他的行動舉止,無一不在告訴她,他是很愛她的,也想要對她好。
這樣的林安夜讓楚秋月幾乎無力抵抗,也逐漸真的一點點打開心扉,不再被過去的事情困擾。
莫被往事困,憐取眼前人啊……
楚秋月心中百傳千折,但還是在看見江倩倩和楚連平之後,立馬收起諸多思緒,上前兩步,走到父母身邊,喊了聲爹娘。
楚連平和江倩倩看見楚秋月來了,道:「秋月,你來啦,快坐下吧。」
楚秋月點了點頭,坐在父母身側,江倩倩看著楚秋月,細細的打量著她,似乎是在看楚秋月有沒有因為林安夜的離開而憔悴或者哭紅眼睛,楚秋月曉得江倩倩的心思,一笑道:「娘,別看啦,我很好,沒事的。」
江倩倩還是有些擔心,道:「昨個兒安騎大將軍出征……」
「嗯。」楚秋月點了點頭,「沒事的,他都第三次外出打仗了,我能不放心嗎?我今天來就是看看你和爹,怕你們為我擔心。」
楚連平一笑,道:「秋月,你這孩子,想的也太多了,自己不管,反而怕我們擔心——我們擔心的可是你啊。你沒事,那就可以了。」
雖然楚秋月已經為人婦,但楚連平還是常常說楚秋月「你這孩子」,在父母眼中,她的確永遠是個小孩,需要一個可以依賴的對象,需要關懷,父母們一直做著這個對象,哪怕將女兒交給了別人,也還是會一直關心著她,愛護她。
楚秋月心中微暖,道:「嗯,我無事。」
她沒有說昨晚林安夜過來的事情,畢竟……這其實的確挺僭越的,沒什麼好多說的。
「哎,這裡德族真是討厭,希望這次能速戰速決,早些解決掉這個問題——安騎大將軍,也就不用一直因此東奔西跑啦。」江倩倩搖著頭道。
楚秋月一笑,道:「嗯,我也希望能快點打完。」
江倩倩歎了口氣,看著楚秋月道:「朝食吃了麼?」
「吃過啦。」楚秋月點點頭,打趣道,「難道還特意餓著肚子來娘家蹭飯?」
江倩倩笑著搖了搖頭,叫下人準備了一些甜的小點心上來,甜點定心,楚秋月曉得江倩倩的意思,是以雖然其實挺飽的,但也沒有開口阻攔。
楚秋月道:「不說我了,反正也沒什麼好說的。爹,娘,你們現在住在這裡,可習慣?」
這裡比不得楚府豪華,也比不得水禮城楚宅那麼熟悉,楚秋月有些擔心爹和娘會住的不習慣,江倩倩和楚連平道:「無事,住的挺習慣的。」
「那就好。」楚秋月笑著點了點頭,身邊的司馬荷插話道:「我不大會伺候公婆,有些害怕爹娘不喜呢。」
楚秋月回頭看了看她,見她神色也有些忐忑,知道司馬荷可能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其實楚秋月也大概猜的到,司馬家是大家,司馬荷身為大小姐,肯定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而楚宅又不比林府,新婦只要學習,其他的不用做,楚宅現在一切也才起步,楚潮生及楚家都不算太富,司馬荷肯定要跟著學習許多伺候人的本事。
所以她估計有些怕自己做的不滿意,又不敢問,所以現在剛好趁著這個機會問了出來。
江倩倩一愣,笑道:「荷兒,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和相公都很滿意你,還常跟潮生說他娶了個好媳婦呢——怎麼,潮生都沒告訴過你?」
司馬荷臉一紅,道:「說是說過,不過我真正做起事來,其實有些笨手笨腳的,所以怕是他哄我……」
「大嫂,你想太多啦,」楚秋月笑著對司馬荷道,「楚宅也不是沒有下人,爹娘肯定可以被伺候的好的,大嫂你以前沒做過什麼伺候人的事情,現在慢慢學,爹娘又怎麼會苛求?何況你這麼好,爹娘和大哥肯定都很喜歡,哪裡會不滿意?」
司馬荷輕笑起來:「妹妹嘴兒還是一樣的甜。」
楚秋月曉得司馬荷是說當初自己和她一起進宮的時候,似乎她也誇過自己嘴甜,,還有司馬夫人那時候去林府,自己也被誇過……當然,其實這也是客套話啦。
楚秋月一笑:「現在放心啦?」
司馬荷點點頭,笑著道:「嗯。」
看著司馬荷這樣,楚秋月其實是有些驚訝的,司馬荷現在真的變了太多,那些什麼銳氣啊傲氣都幾乎不見了,居然還會怕江倩倩和楚連平不滿意自己……看來她是真的喜歡楚潮生啊。
相比較之下……楚秋月回憶了一下自己剛入林府,其實也是挺怕林老爺和林老夫人的,生怕他們不喜歡自己,或者太嚴肅,是難相處的主兒們。但還好,一切都很順利,自己越住越習慣,倒越發放鬆起來了。
嗯,是什麼讓自己放鬆的呢……
楚秋月思索一會兒,笑道:「娘,大嫂,你們會打牌九嗎?或者葉子戲。」
司馬荷點點頭:「牌九不大會,葉子戲會。」
江倩倩一笑,道:「我來京城這段時間,無聊的很,又沒辦法像以前在水禮城那樣叫熟悉的人來打牌,現在你來了,多個人,倒是可以玩一玩。」
楚秋月道:「娘,其實我沒來,你們也可以玩啊。而且大嫂以前在京城認識的人可不少——大嫂,你一直在家裡,也悶得慌吧?其實可以帶娘一起出去認識一下呀,或者讓司馬夫人來也可以,總之這樣可以多認識些人,要湊角也沒問題啦。」
司馬荷笑了笑,道:「我也不是沒想過,只是剛嫁進來沒多久,就帶著娘一起去外面玩,好像不大好。」
「這也沒什麼的,我嬸嬸(何相思)其實也算一個啊,你們都可以一起叫出去的。」楚秋月笑道。
「嗯,那先來打葉子戲吧,」江倩倩點了點頭,看了看身後的江寧,道,「阿寧,你跟我們一起來。」
江寧點了點頭,四個女人一起去了房間,準備好了葉子戲的牌子,又讓人去準備牌九,準備一會兒打完葉子戲就教司馬荷來打牌九。
江倩倩道:「秋月,你現在也會打牌九了?」
「嗯。」楚秋月點頭,「就是打的不那麼好,一切還是要看運氣。」
「這種事情,本來就是看運氣的。」江倩倩笑著搖了搖頭,「來吧。」
又對江寧和司馬荷吩咐道:「別太拘束著打,那就不好玩啦,認真打就是了。」
司馬荷笑著點頭。
四個人一起打起了葉子戲,司馬荷和江倩倩還有江寧都是許久沒碰牌的,這下子便覺得有趣的多了,楚秋月也並不覺得無聊,四個人其樂融融的玩著牌,最後結果是江倩倩大贏,司馬荷小贏,江寧不輸不贏,楚秋月一家大輸——她可不是故意的,只是真的運氣不好,結果江倩倩還懷疑是她故意縮手縮腳,司馬荷也很驚訝,因為她牌技一向不是很好,也以為是楚秋月故意的,搞得楚秋月真是哭笑不得:「我哪來這麼厲害,只要故意,就能每次都摸不到要的牌啊……」
然後再是教司馬荷打牌九,牌九相對複雜,司馬荷學會之後就開始打,結果開始贏的都輸出去了,楚秋月稍微回本一點,不過算下來還是輸,總之最後是江倩倩和江寧兩個人拿錢,尤其是江倩倩,一向沉穩的她這次也是笑的合不攏嘴,楚秋月想,看來賭博贏錢,是每個人都非常喜歡的,喜歡到可以喜形於色那種……
剛好打完牌就差不多吃中飯了,楚潮生也下朝回來,見楚秋月來了,趕緊問她沒事吧——因著她看起來有些無精打采,楚秋月道:「有事……」
楚潮生正色安慰:「妹妹,安騎大將軍為國為民,出征討伐裡德族,大昀有此良將,實乃大昀之福,然先有國再有家……」
楚秋月無力的說:「大哥,不是啦,是我剛剛輸了錢……」
「……」


第七十二章 楚煙波
楚煙波煙波,你…………
一旁的司馬荷江倩倩她們都知道楚秋月是為什麼看起來無精打采的,所以開始楚潮生在那邊安慰楚秋月的時候,就已經很想笑了,但都一直忍著,最後楚秋月說了原因之後,楚潮生的臉就僵了,司馬荷很少看見丈夫這樣,實在是忍不住,笑了出來,隨即又掩著嘴,不敢笑出聲。
楚潮生無奈的拍了拍楚秋月的腦袋:「你呀……」
隨即又看著司馬荷,微笑道:「想笑就笑吧,你都沒怎麼開心的笑過呢。」
司馬荷趕緊拿開手帕,道:「怎麼會,我只是不笑出來而已。嫁進來以後,我每天都很開心……」
說道這裡,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停了下來。
楚秋月曉得司馬荷和楚潮生這種新婚夫妻呢,是最有感情的,也就是現代詞彙裡的所謂的「蜜月期」,所以只是一笑,並不說話,等兩人之間那股湧動的粉紅色氣息消失之後,才湊上去說:「我肚子有些餓了,娘,大哥大嫂,我們去吃飯吧。」
江倩倩點了點頭:「我去書房叫你爹。」
其他幾人便在大廳等著,等楚連平和江倩倩入座之後才依次坐好來。
楚秋月心中到底是記掛著林安夜的事情的,便問楚潮生道:「大哥,這次安夜他出征的事情……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吧?」
楚潮生皺眉思索片刻,道:「不好說,畢竟對方這次下了狠勁,毫無退路,算是拚死一搏,林兄他們開路的兵隊一共五萬大軍,後勤八千,過幾天皇上還會派三萬後援及五千後勤……反正我看,依著皇上和妹夫的意思,也都是要一點點來,現在裡德族那邊剛破連邁山,銳氣最大,若是直接和他們鬥爭——我們的士兵長途跋涉,又已經累了,那是萬萬不利的,所以只能慢慢來,打拖延戰,我們可以修身養息,又可以耗掉對方的力氣和士氣,一舉兩得。」
楚秋月聽了,點頭道:「是這麼個理兒。」
楚潮生繼續道:「所以這次估計問題不是很大,但時間,呃,估計要耗著了……」
難怪林安夜昨晚還特地來看自己……楚秋月心中暗暗傷神,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
見楚秋月神色有些黯淡,楚潮生正打算安慰幾句,又聽得楚秋月道:「不過,危險不大就好了。反正人沒事就可以了。」
「嗯。」楚潮生一笑,點了點頭。
吃過了飯,江倩倩同楚秋月說:「秋月啊,你剛好晚些再去你叔叔府上一趟,最近煙波人不舒服,你和她關係不錯,可以去看看,而且似乎成文要向流霜提親了呢。」
楚秋月一愣,道:「好,我一會兒就去。」
楚煙波人不舒服……楚秋月有些不好的預感,以前碰上所謂的「不舒服」,基本上那個人之後再「舒服」起來,可就是靈魂穿越了,而且穿越過來的,大多都不是什麼好的傢伙,楚煙波命途不算好,現在生活也估計也苦,如果再被穿越……
楚秋月有些擔心,再想到江成文和楚流霜的婚事,又有些好笑,這兩人之前就吵吵鬧鬧的,結了婚之後也不知道會怎樣,不過,哎,能安安分分過日子那就好了,不然她們這些身邊的親戚恐怕也要跟著遭殃。
吃過午飯,楚秋月又配了父母一會兒,說了些話,又想到晚上晚飯之前還是趕回去林府比較好,於是便辭別父母哥嫂,去了楚府。
剛到楚府,楚府門口的侍衛認了出來楚秋月,便沒有讓她乾等而是直接讓她進去了,一進去就聽見裡面吵吵鬧鬧的,似乎還有楚煙波的聲音,楚秋月一愣,心想不是這麼準吧……
往前走幾步,就見大廳之中孫瑟纖、楚煙波、楚連汀、楚流霜、何相思,還有楚源初都在,甚至白悠悠也在一旁,臉上掛著看好戲的表情。在吵的是楚煙波和孫瑟纖,只聽得孫瑟纖道:「你說什麼?!你要去清樂坊?!怎麼可以?!」
楚煙波冷冷道:「你以前都不管我,幹嘛現在管起我來?」
楚連汀在一旁道:「煙波!你說的這是什麼話,爹和娘何曾沒有管過你,你,你居然想要去清樂坊那個地方,實在是莫名其妙!」
「清樂坊怎麼了,」楚煙波翻了個白眼,淡淡道,「白姨娘不是也從那裡出來的麼?呵呵,我連我以後要用的名字都想好了,叫楚煙煙呢。」
白悠悠原本正在旁邊好整以暇的看著戲,忽然聽見自己的名字被提及,嚇了一大跳,道:「呃,煙波啊,你可別搞錯了,我以前是因為家裡窮,所以才被賣到清樂坊的。那地方真的不是什麼好地方,若不是你爹,我現在還出不來,可憐的很呢!人人都是拼了命的想要出來成為清白女子,哪有好端端的大戶小姐想要去那三教九流之地?」
原本孫瑟纖正死死的瞪著白悠悠,認為肯定是白悠悠說了什麼菜引誘的楚煙波想要去清樂坊,但聽她這麼說,她自己似乎對於楚煙波想要去清樂坊的這件事情毫不知情,而且勸說的很對,道理讓人無法反駁,於是點了點頭,不再瞪著她看。
而一旁的何相思和楚流霜都沒什麼反應,楚流霜是還在想江成文的事情——何況對於楚煙波這個表姐,她一向是不大上心,或者說從未在意過的,現在楚煙波要怎樣,會怎樣,她是一點不在乎,至於楚煙波是不是會影響到她的名聲,她也沒很在意,反正父母會管著呢!
何相思臉上則有些冷意,她對楚煙波一直沒好感,畢竟不是自己親生的,要喜歡也喜歡不起來,何況楚煙波對她來說,畏畏縮縮,也沒什麼好值得喜歡的地方。連孫瑟纖自己都不疼愛她,那何相思她幹嘛要去喜歡別人的女兒?現在楚煙波說要去清樂坊當個歌姬,她只是覺得荒唐,又有些好笑,這情況跟當初楚春月多麼相似啊……只是楚春月尚知道不能去那種地方,可她就不同了,居然要去清樂坊!哎,看來真的是壓抑久了的小孩子,不行啊……
至於最小的楚源初,則一個人坐在凳子上,瞪著眼睛看著楚煙波她們,有些傻傻的樣子,挺可愛的,但仔細看就可以發現他眉頭微皺,似乎很嫌棄楚煙波。
楚秋月站在外面,屋內的所有人的神色她都盡收眼底,除了楚煙波,讓她比較在意的就是楚源初了,看來他果然是個穿越的,不然一個那麼小的小孩子,怎麼會有那麼複雜矛盾的表情?顯然是在一邊裝傻裝嫩,一邊又不自覺的流露出了真實的想法。
不過楚源初這麼懂事,看起來也沒什麼想要當「偉人」的心思,楚秋月微微放心,跨步進大廳內,道:「叔叔,嬸嬸。」
楚連汀他們原本正怒氣沖沖的看著楚煙波,聽見楚秋月的聲音,都是一愣,楚連汀道:「啊,秋月,你怎麼來了。」
他也是氣極,一時說話沒說好,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不想楚秋月來呢。不過所謂家醜不可外揚,他現在估計是挺希望楚秋月別來的……
楚秋月道:「娘說煙波堂姐身子不舒服,讓我來看看。又說流霜堂妹和表兄的婚事似乎要近了,我也來幫著些。」
說罷,她略帶不解的看向楚煙波:「煙波堂姐?你……身子還好吧?」
看見楚秋月,楚煙波神色微微舒展了些,她道:「你以前對我還算可以,我不討厭你,你這次可別和他們一樣,都來勸我。」
楚秋月看她那神色就知道她已經不是原本的楚煙波了,但聽她說話,似乎還是有著原來的記憶的……楚秋月瞬間就想到了玉簾,是啊,玉簾不也是這樣嗎?帶著記憶穿越……
恐怕是楚煙波被穿越了,而穿越到她身上來的人繼承了楚煙波的記憶甚至情緒,以前楚煙波對於自己一直被忽視的情況肯定也是有所不滿的,比如這次把,楚流婉和楚流霜都要嫁人了,可她自己呢?她是老二,夾在中間,真是尷尬。但依著楚煙波的性子,是不會發洩的,只會默默藏在心中,而穿越來的人肯定全繼承了,然後毫無顧忌的一次性爆發出來。
想到那個有些柔弱的,微微笑著的,神情偶爾有些呆滯的楚煙波堂姐,楚秋月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很難過,又有些其他的想法——會不會其實楚煙波自己也希望被穿越呢?這個想法很瘋狂,但未必不是,否則眼前這個「楚煙波」就不會有楚煙波本身的喜好厭惡了。
楚秋月收拾了一下情緒,道:「煙波堂姐……」
楚煙波見她神色,皺眉道:「你也要勸我?」
「不,我只是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楚秋月看了看楚連汀和孫瑟纖,「我剛來就聽見你們在爭執些什麼,好像還有什麼清樂坊的……清樂坊,那不是很不好的地方嗎?怎麼會提到這個?」
楚煙波看了看她,冷冷道:「呵,不好的地方……算了,你肯定是會這麼覺得的,也沒什麼。」
她又環顧了一下四周,道:「也沒什麼,就是我生病剛好,覺得楚府不能給我溫暖,不能給我我需要的關懷愛護,所以我要去清樂坊。」
「啊?」楚秋月搖著頭道,「這……這說不通啊,為什麼清樂坊就可以給你你要的什麼,呃,溫暖和關懷愛護?」
楚煙波一笑,道:「我可以唱歌、跳舞、彈琴,我可以做許多事情,到時候,所有人的眼神都會固定在我身上,我隨便做什麼,都會讓人癡迷,會有無數人追捧我,為我一擲千金……」
她話還沒說完,楚連汀就一拍桌子,衣角帶到了桌上的茶杯,茶杯「啪」的一下全碎開來,和拍桌子的聲音響在一塊,打斷了楚煙波說的話。
楚連汀道:「你還好意思說這種話?!你也不想想你究竟是在哪裡,當著誰的面!」
楚煙波冷冰冰的道:「我當然知道——我這話是說給秋月聽的,也是說給你們聽的。你們不是要我解釋,不要衝動嗎?我現在解釋的這麼清楚,你們不會覺得我是在衝動了吧?」
楚連汀被她氣個半死,道:「你想都別想!我堂堂的翰林院掌院學士的女兒,怎麼能出去當那種人!」
「那種人,哪種人?」楚煙波不屑的道,「爹,你少裝清高了,清樂坊,你們達官貴人不是最喜歡去光顧那裡麼?你看,白姨娘就是你從那裡帶出來的啊……」
白悠悠又莫名其妙被扯上,她哭笑不得,這可真是無妄之災……
白悠悠看了看楚連汀氣的發青的臉色,道:「不是的,二小姐,你誤會啦,那時候老爺不是故意去的,而是那時候,呃,老爺才入仕沒多久,所以不得不和其他的官員一起去應酬嘛,然後才遇見我的。而且老爺也並沒有做其他的事情,只是聽我彈了首曲子,說了自己的身世,憐我孤苦無依墮落風塵,才將我贖出來……」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呢。」楚煙波搖著頭冷笑,「那你說,這些年來,爹一下都沒碰過你?」
「呃,這個,老爺將我贖出來了,我當然是該伺候老爺的……」
「算啦,你別說了,我怕我會忍不住笑出來。」楚煙波擺了擺手,一派淡定。
楚連汀真是氣的渾身發抖,又無法反駁,他年輕的時候的確有段時間喜歡去外面風流,畢竟血氣方剛,不過很快就收斂了,一是因為何家的暗示,二是因為髮妻也接回來了,所以白悠悠之外,再無其他女人了。
但就算做爹的有千般不是,楚煙波一個女兒,怎麼可以這麼說他?!楚連汀怒道:「誰讓你這麼想的?!」
說完,他看了看孫瑟纖。
孫瑟纖真是快要哭出來了,楚煙波忽然有那樣的念頭,她也始料不及啊,更沒想到楚煙波居然還敢這樣說楚連汀,看來現在楚連汀還會以為是自己對他不滿,然後把這樣的念頭灌輸給女兒的呢!天可憐見,她和這個女兒一向不親,所以剛剛楚煙波說什麼沒溫暖沒關懷的時候,她還稍微愣了愣,就算她心中有千般不滿,但她也不會說出來啊,尤其是對這個女兒。
何況有了楚源初之後,她就看淡了許多,一門心思都在楚源初身上了,反正只要何相思不生——她年紀也不小了,估計也生不出了,反正只要何相思不生男孩子,那麼以後楚府就要給楚源初,等楚連汀去了的話,到時候終有自己出頭的日子啊!
現在卻被這個楚煙波差點給毀了!
以前孫瑟纖一直覺得楚煙波畏畏縮縮的很討厭,但現在她倒寧願楚煙波畏畏縮縮的,而不是在這裡瘋言瘋語!
孫瑟纖怒道:「煙波!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你爹?!啊?!」
楚煙波嗤笑道:「為什麼不可以,我說都說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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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時間: 2010-11-30 05:13 PM
第七十三章楚煙波(二)
冷艷高貴型穿越女
孫瑟纖左看右看,反正何相思和楚流霜那母女她是不指望的,先在只能自救,於是走到白悠悠身邊去,惡狠狠的說:「白姨娘,你說,是不是你跟煙波說了些什麼,才讓她想要去你待過的清樂坊?」
她特意強調了一下是白悠悠待過的清樂坊,無形之中給白悠悠加了一道污點。
白悠悠哪裡不曉得孫瑟纖的心思,叫苦不迭的搖頭:「不是啊,當然不是,這麼多年了,我和二小姐說過話,十個手指頭都可以數的過來!」
「數量沒什麼,主要是你們說了什麼——這個恐怕就沒人知道了。」孫瑟纖道。
何相思這才上前插嘴道:「好啦,孫姨娘,你也別為難白姨娘了,我看她也沒那個膽子。」
孫瑟纖看了看何相思,忽然笑道:「姐姐為什麼總是幫著白姨娘?」
「什麼?」何相思皺了皺眉頭。
孫瑟纖緩緩道:「當初我要進門的時候,何家和姐姐都是多番阻礙,還是後來老爺搬出什麼忠義孝的名頭,皇上也開口了,我才得以進入楚府。但白姨娘進來的時候,我本以為依著姐姐的性子,肯定也會更多加阻礙,畢竟嘛,白姨娘又不是老爺以前定下的妻子,也比我漂亮,威脅更大,大不曾想,姐姐居然二話不說就同意了,我想要阻攔,姐姐還說我呢。」
她看著何相思,道:「我可以不可以認為,姐姐你其實很高興白姨娘進楚府?」
其實孫瑟纖提起這個陳年舊事,倒是說道了點子上,當初何相思拚命想要阻止楚連汀讓孫瑟纖入門,因為她太瞭解了,男人對一個女人有愧疚的話,就會對她不錯,尤其是兩相對比,何相思背後有何家,無論怎麼看都是無法欺負的強勢女人大老婆,而孫瑟纖則是毫無背景的鄉野村婦,又是他先定下來的妻子,簡直楚楚可憐,男人的虛榮心作祟,他一定會喜歡孫瑟纖多點——而後來的事實也證明,她的猜想沒錯。
孫瑟纖入楚府之後,楚連汀大部分時間都會陪著孫瑟纖,只是有時候才來陪自己,那時候自己下定主意要當一個好妻子,又不好告訴娘家,那樣就顯得她更沒品德了,只會適得其反,所以只好忍耐。
誰知道天助人也,沒多久楚連汀又從外面帶回來一個白悠悠,這個白悠悠長的比孫瑟纖和自己都好看,身材也好,看起來弱不禁風腰若扶柳,根本就是打擊孫瑟纖的利器。
要知道,她是大房,是何家之女,一個來自清樂坊的歌姬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撼動她的位置的,但孫瑟纖對她卻有一定的威脅。而現在,白悠悠的出現,則可以輕而易舉的奪回楚連汀的心意,讓楚連汀在孫瑟纖身上的精力大大減少。
這樣一來,何相思所憑依的東西未變,而孫瑟纖所憑依的東西——楚連汀的寵愛,卻是沒了。
所以何相思當然是大力贊成白悠悠入楚府的,那時候孫瑟纖也知道危險,所以拚命阻止,還想拉攏自己一起阻止,何相思當然不會理她,只是贊成楚連汀納妾,還讓楚連汀覺得她賢惠呢。
從此之後,如她所料,孫瑟纖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了,直至楚源初出生,孫瑟纖才算是又扳回一局。
這其實都是些必然會有的小心思,尤其是在有些複雜的家庭裡,但現在被孫瑟纖這麼一說來,好像就有些變了味——似乎是何相思故意處心積慮讓一個歌姬進入楚府,然後看準時機,教唆白悠悠引誘楚煙波去清樂坊似的。
而且別說,楚煙波變化這麼大,還真有些被人引誘的意思呢。
白悠悠被牽扯她無所謂,可這無名之火不能燒到自己頭上來啊!
何相思臉一沉,道:「妹妹,我不知道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但是我可以說,當初我不讓你進門,的確是一時小心眼,後來你進門了,我就想通了,是以後來老爺要讓白姨娘入門,我才一點沒有阻止。現在我幫著白姨娘說話,也只是就事論事,並沒有任何針對,也沒有夾帶私貨,總之,你這麼說我,真是太讓人心寒了。」
楚流霜也在一旁嚷嚷道:「就是啊,孫姨娘你什麼意思啊?你該不會是說娘故意讓白姨娘去教唆煙波堂姐的?娘可沒那麼笨呢,萬一白姨娘來教唆我和大姐怎麼辦?何況就算有人如何的對我說清樂坊說的天花亂墜,我也不可能要去當歌姬,誰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腦子稍微清醒一點的人也不會想要去吧。」
楚煙波原本在旁邊聽著,孫瑟纖腹背受敵她也懶得管,但聽到楚流霜拐著彎說自己沒腦子,她就冷笑插話道:「也不知道是誰沒腦子呢,江成文那麼個窩囊廢,還當個寶一樣的喜歡。」
楚流霜一聽,漲紅了臉,拍桌道:「你說誰是窩囊廢!你才是呢!」
楚煙波冷笑一聲,作出「高貴冷艷」的樣子,不再搭話。
楚秋月在一旁看著,慢慢揣摩出了楚煙波大概的情緒——應付過這麼多穿越者,她基本已經有經驗了,比如楚流婉,那是主角思想,走的是高貴端莊俯視天下的路線,而楚春月比較複雜,時而是女強人路線,時而是虐戀情深路線……她也搞不大懂。
而眼前這個楚煙波,恐怕是打算走「歌舞雙絕高貴冷艷」路線……
楚秋月嚴重懷疑,楚煙波如果真的去了清樂坊,一定會跳艷舞,唱的則是那種蔑視眾生的歌曲……所以現在面對爭吵,她也會做出不屑一顧的模樣來,雖然其實她拳頭已經握的很緊了……
現在已經這樣,楚連汀氣的一個頭兩個大,他怒道:「來人,將二小姐送進房間,不准她出來一步!飯菜茶水都專門由人送進去。」
楚煙波睜大了眼睛:「死老頭子,你要軟禁我?」
……死老頭子………………………………
楚秋月無語的看著楚連汀氣的幾乎要冒煙了,然後就聽見他氣急敗壞的說:「快來人!」
幾個家丁魚貫而入,然後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楚連汀,似乎在猶豫是不是真的要把這個二小姐給待下去。
楚煙波猛的站起來,撒腿就想跑,那幾個家丁才趕緊伸手抓住了她。
楚連汀道:「壓回房間去!」
「你不可以這樣!」楚煙波大喊,「你這是非法拘禁!」
「……」楚秋月默默的看著楚煙波一邊喊著「你這是違法」的之類的話,一邊被壓了下去,楚連汀還道:「房門和窗戶都鎖起來,不能讓她逃跑!」
等楚煙波被壓了下去,楚連汀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還在微微的喘著氣,顯然是氣得不輕,何相思也趕緊過去,坐在他身邊,幫他拍著背順著氣。
孫瑟纖剛剛想冤枉何相思不成,反被將一軍,現在臉色也不好看,何況楚煙波是她的女兒,是她該好好管教的,結果卻……她自己臉上無光,但責任也難逃,估計老爺肯定要發火了。
楚連汀看了看在一旁一動不動的楚秋月,以為她是嚇傻了,放緩語氣道:「讓你看笑話了,秋月。」
「啊……」楚秋月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扯了扯嘴角,「是二堂姐的不好,沒事兒……呃,那我,那我先走啦?」
這種事情的時候,她就是一個外人,本來是看楚煙波和楚流霜的,但現在兩人一個被壓下去了,一個氣的在旁邊誰也不理,楚秋月便打算先走。
楚連汀點了點頭:「嗯。」
楚秋月跟楚連汀和何相思打過招呼,就趕緊帶著小竹離開了。
她一走,楚連汀便對孫瑟纖露出不高興的神色:「煙波怎麼會成了這樣?」
「我,我也不知道,就這一病……」孫瑟纖猶豫道。
「算了算了,」楚連汀閉了閉眼,「都下去罷,我也要回房休息一下。」
孫瑟纖趕緊點頭:「好……」
何相思瞥了一眼孫瑟纖,沒再說什麼,跟著楚連汀去了房間。
秋月出了楚府,便有些猶豫是該回林府還是先去楚宅一趟,這事情該不該跟楚連平江倩倩他們說一下呢……猶豫再三,楚秋月還是決定去跟兩人說一下,畢竟萬一楚煙波一時興起逃了出來,又找來楚連平這裡那就不好了,至少先跟他們提一下。
打定主意,楚秋月便讓車伕先去楚宅,然後進屋跟江倩倩楚連平他們說了這件事情,也沒詳細說,就是說現在楚煙波怪怪的,莫名其妙想要去什麼清樂坊。
聽了楚秋月這麼說,他們都皺起眉頭,江倩倩敏感道:「我怎麼覺得……她這樣,和當年的春月有些像呢?」
楚秋月道:「嗯,我也覺得,哎……」
「哎,好端端的,怎麼會忽然生出這樣的念頭?」江倩倩搖著頭,「好了,我知道了,如果煙波真的而來這裡的話,我會先穩住她,然後派人去通知大哥。」
「嗯。」楚秋月點了點頭。
既然交代完畢,時間也不早了,楚秋月便乘轎子回了林府,今日一日都在外面未做其他事情,是以楚秋月還是先去大廳,結果大廳裡沒人,合翠在旁邊候著,見楚秋月來了,一臉疑惑,便道:「大少奶奶,夫人和二夫人後來也出門了,一會兒就回來。」
楚秋月點點頭,不再多問。


第七十四章 大結局
到了晚上,林老夫人她們就回來了,說是去了金家——這就有些尷尬,難怪林老夫人開始沒告訴楚秋月,畢竟金家長女金鴻雁就是被楚春月打的小產,差點死了的。周家以及金家,對楚家一直都是異常不歡迎的態度,這也可以理解。但周子佳對楚春月其實多多少少還是有那麼一點點不好意思的,他自己心裡也清楚,如果不是因為他當初對懵懂無知的楚春月的坑蒙拐騙,楚春月也不會嫁入自己家中,做著不切實際的夢,最終發現美夢破裂,然後發狂,最終落得慘死的地步。
然而,雖然稍微有些愧疚,但這愧疚也僅僅只是稍微而已。
楚春月大鬧周家,氣壞了老爺子和夫人,又把金鴻雁打到小產,無論如何,他們還是埋怨多些的。何況有時候,周子佳也會想,其實他也沒做錯什麼啊,他就是說了兩句假話,結果對方當真了而已。
不管怎麼樣,楚家和周金兩家算是結下了樑子,現在楚流婉嫁入尚家,楚秋月嫁入林家,這情況才稍有好轉,至少周金兩家不會再每次板著個臉看楚家人了,畢竟……利益當前啊。
曉得林老夫人她們是去金家,楚秋月也沒多問什麼。
晚上楚秋月一人在房間裡,讓小竹替自己梳洗完畢之後,上了床,卻被冷的一直發抖,一點想睡覺的意思也沒有。
記得自己以前老是開玩笑說林安夜「冬暖夏涼」,其實還真有這麼回事,他是習武之人,冬天血氣運轉也很快,楚秋月從沒感覺過他怕冷,也就是自己這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又毫無運動的小姐才會時時刻刻捧著香囊。
而且她身子本就寒,動不動就冷,有時候躺上床許久被子裡也沒有熱乎起來,所以一定要用香囊,可自從和林安夜在一起之後,就只要靠著他睡就可以了,用香囊的習慣也改掉了,現在是他真正離開的第一日的晚上,她居然忘記了……不止她,小竹也忘記了呢。
這種潛移默化的改變,現在這種狀況下,越發讓人難過呢。
楚秋月歎了口氣,最終還是沒起來叫小竹準備香囊,只是靜靜的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發呆,直到最後再也忍受不住瞌睡,慢慢睡了過去……
時光飛逝,眨眼就是半個月,這半個月來,對於楚秋月來說,並沒有什麼大事情,自己也就是要去努力習慣林安夜的離開罷了。
不過,楚煙波的失蹤無疑也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楚煙波很猛,就像當初的春月,居然偷偷逃了出去,然後楚家人就再也沒見著她了,楚家人隱秘的讓人去清樂坊看過,但並沒有楚煙波的身影。
楚煙波就這麼憑空消失了,實在讓人頗受驚嚇,楚府一直在派人找尋,又不敢有大幅度的動作,而且估計楚煙波就是去了類似清樂坊之類的地方,只是因為她猜到大家會去清樂坊找她,所以換了一家店而已……
楚秋月曉得這件事情之後,萬分驚訝,對前來的孫瑟纖表示自己如果在街上看見了楚煙波的話,一定會告訴他們——但她們也都知道,其實估計可能性不大……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楚流霜和江成文確定要成婚了。
楚秋月因為心情不大好,所以沒太關注,不過他們成婚當日,自己是一定要去的,畢竟,兩邊都是親戚……
雖然沒有太關注,但也還是會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消息,時間一晃也就到了兩人成親的日子,當晚楚秋月跟著父母一起去了楚府——他兩人結婚的地點是在楚府,當初江成文雖然說是說要憑自己的力量去打拼,但歸根結底還是沒能成,他醫術是不錯,但當初店址偏僻,而且也沒什麼人扶持,所以生意一直不紅不火,雖不算太慘淡,但也實在算不上好。
這次江成文和楚流霜成親,主要是楚流霜實在等不及了,她覺得自己再不嫁就老了,所以一直催促著江成文,江成文呢,一開始的勁兒也過去了,什麼打拼啊之類的念頭,都逐漸忘的差不多了,他也想少奮鬥一些啊……這次雖然還是楚流霜嫁給江成文,但成親拜堂的地點卻是在楚府,楚流霜則要在外邊和何相思一起住一宿,第二日等著江成文來迎親。
這兩人的事情,大家也算心知肚明,但也沒什麼打算點破,畢竟……反正都已經這樣了,還能如何呢?
兩人成親的當晚,楚秋月先去了楚宅,江倩倩楚連平以及楚潮生夫婦都準備好了,就等著楚秋月,楚秋月看見這場景,又有些感慨,當初自己是和林安夜一起去參加楚潮生婚禮的,如今楚潮生已經成家,楚宅已經建好許久,可自己卻要孤零零一人參加江成文和楚流霜的婚事了……如果再往遠些想,那就是自己還有些喜歡江成文的時候,那時候的自己可是絕對料不到有一人自己會成為林安夜的妻子,而江成文會和楚流霜在一起。
幾個人準備完畢之後,也帶上了禮物和禮金,趕往楚府,進了楚府,就見江帆和錢夢坐在高堂坐上,楚連汀也在,何相思則估計還陪在楚流霜身邊呢。
一番等待之後,就聽見外面鑼鼓震天,然後兩位新人進入,一切倒是很有秩序,沒發生什麼意外,等到楚流霜被送入洞房,江成文便在外邊喝酒,他是新郎官,臉上卻也不見多喜氣,不斷的喝著酒,沒什麼要去新房的意思。別人看在眼裡,也不說聲麼,只是也敬著酒,反正把新郎官搞到爛醉,本身就是賓客們最喜歡做的事情……
在屋內待久了,楚秋月有些頭暈氣悶,於是走出屋子打算舒口氣,外邊有些涼,但微風徐徐,溫柔的吹拂在臉上,讓人心情也好了不少,楚秋月一個人站在楚府中隨意的走動,周圍到處張燈結綵,大紅的燈籠映的一切都是紅色的,喜慶的。
走著走著,楚秋月居然走到了以前自個兒住的地方,看見外面那張石桌和石椅,楚秋月忽然想到當初那日自己、楚流霜、江成文三人在這裡對質的事情,當初,林安夜也是這樣,從這扇門入內,一語驚人……
楚秋月在外面站了一會兒,正打算回去,卻聽見身後響起了腳步聲,楚秋月心中微微一動,明知不可能是那人,卻還是忍不住回頭,結果大失所望——來人居然是江成文。
失望過後,還是驚訝多謝,楚秋月睜大了眼睛:「成文表哥,你怎的來這裡了?」
江成文卻並不說話,只是醉眼迷離的看著楚秋月,楚秋月知道他是醉了,疑惑的看了看四周:「你是要去新房吧?怎麼媒人不在身邊?」
江成文打了個酒嗝,道:「我繞啊繞的就來了這裡……」
「……呃,那我們快回去吧,流霜估計也等急了。」楚秋月尷尬的笑了笑,就要先往前走去,誰料江成文本來一直安安分分站在原地,楚秋月經過他的時候,江成文卻一把抓住楚秋月的手,楚秋月嚇了一大跳,回頭驚訝的看著江成文,江成文喃喃道:「秋月表妹,我真是後悔了……」
話還沒說完,楚秋月忽然感覺胸口一陣不適,還沒反應過來,只感覺很是反胃,隨即就嘔了出來,江成文原本還打算對著楚秋月長篇大論一番——無非是他有些後悔了,現在他明白了,當初自己說楚秋月沒有楚流霜好,那是萬分的錯誤的,可是現在說這麼多也晚了云云。
但楚秋月這麼一吐,江成文酒立刻醒了,他睜大了眼睛,看著楚秋月彎著身子嘔的很厲害,自己因為還抓著她,不免有些東西挨在了自己身上,他嚇的縮了縮手,顫聲道:「秋月表妹,你,你沒事吧……」
楚秋月還是吐,那邊卻響起了幾個媒人的聲音,他們弄丟了新郎官,現下正著急的很,聽見她們的聲音,江成文反而覺得有些如釋重負,趕緊說:「在這裡,在這裡!」
幾個媒人紛紛趕來,一來就看見楚秋月和江成文,還來不及驚訝,江成文就說:「我看見表妹在這裡嘔,就走過來看看了,呃,你們快扶她去休息,請我爹娘來看看,讓一個人陪我去新房就可以了。」
其他人紛紛照做,等江成文一走,楚秋月正好也覺得舒服了不少,只是渾身無力,幾個媒人和下人用乾淨的帕子先幫楚秋月擦了擦嘴,然後扶著她去了楚府一個屋子先休息,沒一會兒江帆錢夢和江倩倩楚連平他們都來了,江倩倩聽聞女兒嘔吐,先是著急,後來心頭又隱隱生出一個念頭,只是始終不敢確認,屏息等著結果。
果不其然,錢夢幫楚秋月把脈完,喜道:「是有喜了!」
楚秋月正迷迷糊糊的難受著,聽見這句話也是一驚,錢夢又大致說了個時間,楚秋月一想,正好是林安夜走前那個時間,如果狗血點,搞不好就是林安夜連夜趕回來那次。
知道楚秋月有喜了,楚連平和江倩倩都驚喜萬分,隨後趕來的楚潮生也很是高興,畢竟林安夜外出打仗,秋月能夠懷孕,也算多了個想頭,既然懷孕了,心思肯定都會放在孩子身上,這樣一來,也安心些,不會胡思亂想,畢竟看她沒懷多久就開始害喜,便知道這事情有的折騰的了。
不過出人意料的是,楚秋月肚子裡的孩子卻並非他們所猜想那樣胡鬧,相反的,那個小東西乖巧的很,楚秋月除了聞道太油膩的東西會不舒服之外,並無那日在院子裡的激烈反應。楚秋月有時候甚至在想,該不會是因為江成文當時抓著自己的手臂吧?
想著又覺得太不可思議,不免失笑。
有了孩子,的確一切都不同了,肚子裡多了個生命,這感覺對於楚秋月來說,先是驚訝,而後是驚喜和驚慌,她驚喜於這個孩子的出現,又因為從未有過的體驗而稍微感到驚慌,現在林安夜不在身邊,一切都要靠她自己。
當然,知道楚秋月懷孕,林府上下都很開心,對楚秋月的照顧也是越發小心了,幾個大丫鬟都派到了楚秋月身邊照顧,楚秋月幾乎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但她自己大概曉得,懷孕的時候太懶散,反而對生孩子不利,所以有時候會出去走走,開始時間還早,肚子並未如何顯現,走路起來也不吃力,到後面肚子一點點打起來,楚秋月走路就更加小心翼翼了,生怕一個不小心摔跤了或者如何,影響到了孩子,那可就太不好了。
後頭的事情有很多,楚秋月第一次感受到肚子裡的小生命有動靜,也就是胎動的時候,僵在原地不敢動彈,過了好久才不可置信的輕輕摸了摸肚子,誰料肚子裡頭也微微有了反應,彷彿一個小肉球正在撞著肚子,想要跑出來,楚秋月居然因為這樣一個小小的事情有點想落淚,又想,可惜林安夜不在身邊……
越到後期,越發辛苦起來,睡覺都很難入睡,抽筋和肚子上的壓迫感讓她無法正睡又無法側睡,可孕婦嗜睡,有時候還是回昏昏沉沉睡去,醒來之後就很難受。
好在害喜的症狀越發減輕,反而胃口好了一些,以前自己不大吃的東西,居然也越來越喜歡吃,毫無疑問,是肚子裡孩子對自己的影響……
總之,肚子裡的孩子讓楚秋月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如當初林安夜對楚秋月那樣,改變了她許多許多。
春去秋來,楚秋月的肚子已經很大了,這期間不斷有邊塞的消息傳來,果然是一場苦戰,裡德族剽悍凶殘,昀兵抵抗的有些吃力,但好在林安夜坐鎮,雖然偶有敗仗,但並不至於真的讓裡德族攻破防線,而且裡德族後方供給逐漸減弱,士兵有些厭戰,這幾乎長達一年的苦戰眼看著也快要到了終結的時候。
某日楚秋月正坐在屋子裡做女工,她在繡小孩的鞋子,雖說林府可不會缺這個,但自己做的,終究是不同的。
做著做著,不免有些乏了,楚秋月打了個哈欠,放下針線,慢慢睡去。
還沒睡多久,忽然外邊喧囂四起,楚秋月心有所感,猛地睜開眼睛,有些吃力的站起了身子:「小竹?」
小竹循聲入內:「小姐,怎麼了?」
楚秋月見她並無其他神色,不解的道:「沒什麼,我剛剛似乎夢見安夜回來了……」
小竹眨了眨眼睛:「並沒有呢……呃,小姐你想念姑爺,這是理所當然的,不過也別太在意啦,最近捷報頻傳,眼看就要勝利了呢。」
楚秋月笑了笑,點頭道:「嗯,我沒事兒。」
雖然說是說沒事,但心頭不免有些失落,誰知道沒多久快馬加急的文書傳來,林安夜同裡德族族長大戰一場,殲敵四萬人,己方損失兩萬人,生擒族長及底下大臣兩百餘人——大獲全勝!
楚秋月終於明白剛剛那一夢,是什麼意思了。
大獲全勝,並生擒族長,意味著此戰勝利,告一段落,也意味著林安夜將要歸來。
楚秋月得知這個消息後,終於明白剛剛那個模模糊糊的夢是什麼意思了。
她的丈夫即將歸來,孩子也即將出生。
在古代生活的這些年華,忽然鮮明起來,往事一幕幕回放,像溫柔而請和的微風。
應念秋江花月夜,正是人間好時節。


番外 林安夜
無關愛恨,只是適合
我叫林安夜,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
我原本是歷史系碩士在讀,寫論文時被掉落的頂燈砸中,醒來後成為一個年僅三歲的小男孩。
剛念大學的時候我看過一些小說,知道這是穿越,且我是歷史系學生,也許算優勢。但之後發現並非存在的世界,遂放棄,安分守己度日。
以前我的願望是當兵,但因為視力問題以及家人反對無法實現,父親原本希望我子承父業將來當律師,或者像母親一樣當醫生,可惜我選的還是歷史系,沒有歷史系的律師,沒有歷史系的醫生……我很滿意。
來到這裡之後,生活較為乏味,每日的活動是不說話、思念父母及朋友、不說話。必要時則需多加撒嬌,難度略大。
後來多加了一個習武。
我想從戎這件事情讓新的父親憂喜參半,大概知道為什麼,但不願多想,沒被反對,那就這麼做吧。
因為是歷史系的緣故,對一些兵法書籍稍微記得,但未必現在的人就想不出來,提高自身硬件才是硬道理。
四歲習武,一學十年,略有所成,暫無敵手。
十一歲那年的意外是聽見水調歌頭。
與我無關,不理。
又幾年,看見所謂「京師明珠」……禮貌性的打了一個招呼,沒來得及看對方反應,先去喝酒。
十七歲出征,一去半年,明白幾個道理:
1)打仗並非武功好就算數,何況這裡的武功並沒有武俠小說裡那麼誇張;
2)不聽話、想逃跑、想叛國的下屬不少,亟待□;
3)有時候軍令並不如山;
4)擒賊先擒王,然王在賊中央,欲擒王,必先擒賊;
5)邊塞天寒地凍,風沙飛寂,如果沒有充足的準備,下場二戰時期與蘇聯打仗的德意志一樣;
6)總是有人死亡的,哪怕我和他關係最好;總是會受傷的,而且並非是輕傷。上天並不特別對待我或者別人;
7)勝利之後帶來的倦怠可能致命;
8)……
……
…………
凱旋之後,居然踩到一個女人,似乎她是要救一個毫無危險的小孩,不能理解。
更不能理解的是,「京師明珠」和另一個似乎也是穿越的人說她該死。
大昀朝無罪之人,如何該死?
眼角餘光瞥見另一個女子站出來了一點,看著那個屍體以及「京師明珠」,表情有點不可置信,但最終默默忍住,什麼都沒說。
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說要去賠罪,然後入宮。
不知道為什麼,總想到那個女孩子。
去林府賠罪,碰到楚潮生,非穿越者,但是有真材實料的,見解不凡,很值得交往。與之暢談,甚為盡興。
後才知道他居然就是昨日那個女孩子的兄長。
「京師明珠」在大庭廣眾下吟誦《春日宴》,這首詩我略有印象,無奈點評,對她越發不喜。至於一旁的那個名為楚秋月的女孩子一開始微微驚訝,而後很快收斂表情。我大概明白,她也許也是穿越者。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應該很適合當我的妻子。
那時候我這麼想,無關愛恨,只是適合。
但後來隱約瞭解康夜對其也有意思,微微驚訝,但也沒再多想。之後又聽康夜說起,對方似乎對康夜並沒有意思,加之父母催的很厲害,於是我又想到她。
一日去少衝府,見林府兩人匆匆忙忙而來,心中一動,拉之詢問,才知道是楚秋月被綁,這兩人大抵是將她放在山上當人質。
無論公私,我也應該去救她,上山救之,她大概很疑惑,問我「值不值得」。
我回答「怎麼會不值得」。
畢竟,難道有……適合的女子。
後來的事情順理成章起來,我越看她越覺得她是我妻子的不二人選,性格恬淡,安靜卻並不沉默,而且也並非柔弱過頭的女子,至少……倘若某天我不幸戰死沙場,恐怕她也可以堅毅的活下來,照顧爹娘。
我需要的就是這樣的人,尤其是在她還是穿越者的情況下。
兩世為人,大都走極端,要麼像她的堂姐親姐一樣,要麼像她一樣。
打仗之前我贈她蓮子,蓮子蓮子,吾憐子也。然則她也許不會明白,我這「憐」的意思中,還有一個「可憐」的意思在內,就是說,對於她必須面對幾個很莫名其妙的穿越者親人這件事,我很可憐她。
她不會明白,也不需要明白。
兩年光陰呼嘯而逝,如白駒過隙,沙場之上,血與汗無法避免,我偶爾想起或許楚秋月還在京城等我,心中居然生出有些奇怪的感覺。
然這刀光劍影中,並沒有時間讓人多想。
回到京城,楚秋月她們已經離開,去了水禮城。
我在京城中各種應酬,煩不勝煩,越發想到她。
正好皇上論及獎賞,我想起康夜說她喜歡洛城梅花,便向皇上討要了洛城。這獎賞不輕不重,恰到好處,皇上高興,也正是我所需的。
我帶著新上任的官員匆匆趕往水禮城,一路奔波,於凌晨到達,別人去休憩,而我直接去了楚家。這有些性急了,但我並不覺得不對。
她如我所料,並沒有和別人有婚約,見到我,也有些驚喜。
我帶她去洛城,有時候見她縮在車內,捧著香囊,偶爾探出個頭看看外面,彷彿田間偶爾探頭張望的田鼠,居然覺得很是可愛。一來二去,不免對她多了一些關心。
這時候,只是適合還是有了其他的情愫,我有些辨別不清了。不過,這種事情,本身也無需辨別的太清。
而後求婚。
她很赧然,神情間又多了些與她年紀不符的感慨,我知道她大概是想到了前世的什麼,但並不想追究。前世是前世,我們活在當下。
回程的時候她提及不願我納妾,這也正合我意,我並沒有心思去對付其他女子,於是應承下來,還說了幾句有些肉麻的情話。原本是懷著哄她的心思,最後卻又……似假還真。
她終於成為我的妻子,鳳冠霞帔,風風光光的嫁入林府,這是我可以給她的,且似乎我也只能給這些了。
另一方面,我希望有個孩子,畢竟無子太不孝,原本是這樣想,但見她眼含秋波,忽然又有些其他的感覺。
入宮的時候,拜見完皇上,我便趕去太后那兒,然後瞧見她和玉簾,玉簾背對著我,所言所語,咄咄逼人。而楚秋月站在那兒,不急不緩,看見我,衝我微微一笑。
我居然也有些想笑。
不知道是笑玉簾的異想天開,還是笑她的篤定。
她這麼信任我。
越是相處,越覺得她很好。
安靜的像一口古井,卻蘊含著無限甘甜的井水。
我是路過的人,只是想解渴,卻無意中喝上了她沉澱千年的魅力。
得妻如此,我之幸。
裡德族動亂,我不得不起身去打仗,這是預料之中的事情,然而不知道為什麼,第一次,我離開的時候,很是不捨。
宮燈一盞,怎能表達別離之悵?
後來在驛站我連夜趕來,如此不合規矩的事情,我卻很樂意去做。
用手摀住她的眼睛,感覺到她的眼淚的時候,我忽然發現,原來我已經喜歡上她。
無關適合,只是因為喜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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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arasu 琉璃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