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老天爺啊,他羽真為什麼這麼倒楣?!親親心上人被人搶走了不說,居然還跟仇人卿卿我我,相親相愛!不行,他絕、對、要、討、回、公、道!
對了,就是他,他是那個傢伙的頂頭上司,肯定能幫自己抓到那個膽敢搶走他的小親親的壞蛋,把他大卸八塊!

哎?你你你,你這個連小強都怕怕的傢伙,不要老是貼過來,當心我拿劍捅你.捅捅捅……啊……為什麼……最後……被捅的……會是我?!

親愛的小真真,難道你把人家忘記了嗎?虧人家想你想了那麼久的說.好不容易把你找出來,你居然心還在那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傢伙身上!不行不行……說什麼也要把你打包回家……當我的皇后……哈哈……親愛的,你放心,身為堂堂金翅王朝的皇帝,夜夜有三千後宮當陪練,我一定會讓你──性福一生的!

 

 

【正文】
  三月初春,正是草長鶯飛,桃李齊芬的時節。這天偏又天公作美,將那一幕藍天洗得湛碧,偶爾點綴著縷縷白絮,如煙如霧似地在這藍天之下悠然輕揚,讓人見了就會覺得心情舒暢,精神昂揚。

  一泓山泉錚琮而過,清明的溪水一望而知底,溜圓的卵石和碧潤的青苔間鮮有魚兒遊動,只有如墨點兒般的數十隻蝌蚪你追我逐,玩得正熱鬧。

  “唉!”

  好好的景致偏被這一聲輕歎煞了些許喜意。口中歎息著的華服少年愁眉深鎖,將手中柔長的柳枝晃來晃去,不時揪下幾片無辜的葉片兒下來扔進水裏,似是滿腹愁腸無人可以訴說。

  “唉!”

  十二歲的少年再次歎息了出來,總是藏於心底的情緒似乎都要被他吐出似地,聲音又響,氣息又長。

  “咚!”水面濺起水花,發出清脆的響聲。沉思中的少年嚇了一跳。

  “誰?!”抬起頭來,他看到一雙豔紅如火的靴子。

  “砰!”

  “哎喲!”少年捂著額角發出一聲痛呼!

  “你好大膽子,敢用石子兒打我!”

  “哼!你要是再那麼大聲兒地歎氣,我還要揍你!”紅色的靴子在少年的眼前一晃,面前的大樹上蹦下一個年約十歲的小童。

  火紅的緞子包在他的身上,頭上兩個抓髻也系著同色的絲帶,整個人如同一團火般耀眼奪目。只是他的那雙眼睛,清亮亮,黑漆漆,仿佛清澈見底,又似深不見底。

  少年愣了一愣,一雙眼睛好像黏在了童子的眼睛上,捨不得移開半分。

  “你老盯著我幹什麼?”童子一叉腰,小小的下巴仰得高高的,“你再看我,當心我把你踢到水裏去。”

  “是嗎?”少年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看著童子的眼睛笑了起來。“我看你,是因為覺得你長得好看極了!”

  “胡說八道!”童子的臉突然紅了,映著火紅的衣服顯得更加可愛。“我怎麼能叫好看?我又不是女孩子!”看著少年,童子略歪著頭端詳了端詳,“不過說回來,你長得可真漂亮!比我見過的那些女孩子漂亮多了!”

  “是嗎?”少年也不生氣,笑眯眯地走近了他,“你真的覺得我長得比別人漂亮嗎?”

  童子想了想,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又道:“就是個性太陰沉了,你剛才臉上的神情可真難看,讓人看了就討厭。”

  “嗯,那是因為我剛剛想到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讓我又傷心,又生氣,又煩惱,又頭痛。不過我現在不想了,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會讓人看了討厭了?”少年伸出手,輕輕摸了摸童子的頭。

  “還行吧!”童子向後退了一步,雙手抱在胸前,上下打量著少年,“勉強能看了。”

  少年輕笑出聲,突然伸手將童子抱入懷中,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說道:“你真是太可愛了,不如嫁給我算了!”

  “啪!”

  很清脆的響聲。

  少年捂著半邊臉,看著怒氣衝衝的童子不明所以。

  “你、你、你這個混帳!”童子拼命擦著自己的臉,“你好大的膽子,看我怎麼教訓你!”說著,舉拳就要打。

  “喂,你幹嘛生這麼大的氣!”少年捂著火辣辣生疼的臉頰急忙閃開,口中直叫,“我是很真心實意地跟你求婚來著,你不答應就算了,幹嘛要打人啊!”

  “啐、啐、啐!”童子伸腳就去踢,“我年紀小就可以讓你欺侮嗎!你當我是女孩子啊,居然說要我嫁給你!”

  “那不然我嫁給你好了!”少年立刻改口。

  “咦?”童子停了手,秀麗的雙眉蹙到一起,“你又不是女孩子,我為何要娶你?”

  “誰說一定要一男一女才可以成親的?我們國家裏,只要兩個人互相喜歡,不管是男是女都可以成親的啊!”少年眨了眨鳳眼,唇角浮起了一絲微笑。

  “你騙人,我才不信!”

  “我沒騙你!我父……親就有好幾個男妻呢。”少年很誠懇地說。

  “好幾個?”童子又開始皺眉,“你爹的老婆是男的,那你是從哪里蹦出來的?我可從來沒聽說過男人可以生孩子的。”

  “你說的沒錯!”少年點頭,“男人怎麼可能會生孩子?所以我父親的女人更多,連他自己也數不清。”

  童子臉上露出鄙夷的神色。

  “用情不專,可恥!”

  少年看著他,笑得更開心了。

  “你真的越來越讓我喜歡。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童子噘了噘嘴道:“幹嘛要告訴你?我跟你又不熟!”說完,拔腿就跑,腳底如生風一般,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小小年紀,輕功造詣如此之好,看來不是世家就是名門。”少年伸手又折了枝柳條,無聲地笑了起來。

  “少主,該走了。”不知何時,少年的身邊出現了兩名黑衣人。

  “又追上來了?”少年的眉頭再次聚攏,臉上隱隱有些厭煩之色。

  “是的,他們追得緊,我們還是不可以在此地多做停留。”

  “那你們告訴我,這附近可有什麼名門大家之類的?”

  “有,此處不遠,便是名聞天下的神劍山莊了。少主問這個做什麼?”

  “哦,沒什麼。”少年轉過身,對著紅衣童子遠去的方向看了兩眼,“以後……再說吧!”

  ***

  十餘年後,金翅王朝與中原安西府的邊界,鼎鼎有名的悍匪盜賊出沒之地——界山,俗稱強盜窩的地方,突然換了一位當家。聽說這位老大愛著紅衣,一頭紅發,武功高強,性格火爆。不知為什麼,自從強盜窩易主,原本令人聞名生畏的強盜竟然一夜之間如朝露一樣銷聲匿跡,再也沒出來做過劫財的營生。且不管這些強盜們是怎麼過日子的,常常需要往來於兩國之間的旅人商賈們是大大松了一口氣。天可憐見,這裏終於平安了。

  可是強盜窩裏的強盜們不這麼認為。如果要聽他們的心聲,那無一例外,一定都在哀叫著埋怨老天爺不長眼,為什麼要從天而降這麼一個大魔頭下來。斷了他們的財路不說,奪走他們劫道的樂趣也算了,但他居然還要讓他們自己開荒種地,過那種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苦哈哈日子。有想篡位的,也有想奪權的,但只要他們的年輕老大一瞪眼睛,一拔長劍,所有的怨言就都只能含淚咽下,乖乖地扛起鋤頭去刨自己的三分薄地賺一點口糧了。

  其實,老大雖然凶,但人還是不錯的。處事公平,絕不偏私。呃,這個偏私嘛,若是遇到三頭目的事,那就另當別論。這強盜窩裏人人都知道,三頭目是老大的掌中寶、心頭肉,雖然那人笨點,武功差點,但是最最好溝通的人其實就是他。三年下來,強盜窩裏所有的成員達成了共識,那就是:

  共識一,千萬不要惹到大頭目羽真。因為老大跺跺腳,整個界山就會抖三抖,恐怖啊!

  共識二,千萬、千萬不要惹到二頭目沈紅音。因為二頭目雖然是強盜窩裏唯一的讀書人,但是讀書人不等於軟腳蝦!被二頭目陰到的下場同樣是慘、慘、慘啊!

  共識三,千萬、千萬、千萬不要惹到三頭目英武。因為惹到三頭目就等於惹到大頭目,不,比惹到老大嚴重百倍!所以,對於白目的三頭目,大家一定要愛護、愛護加愛護!

  強盜窩內的共識不代表天下人的共識。所以在強盜窩的眾強盜們辛苦耕了三年地之後,強盜窩裏終於闖入了一個膽敢打破共識的“英雄”。呃,說是闖進來的,其實是被三頭目搶過來的。他們反應遲鈍的三頭目為了幫老大搶壓塞夫人而打破規矩劫了一次道,把安西府首富白家的大小姐連人帶花轎一起搶上了山。這原本不是個了不起的大事,只是不知為什麼,嬌滴滴的白小姐突然變成了色眯眯的大灰狼,於是乎,三頭目英武……被吃掉了!

  “嗚……嗚……疼、疼、疼!”

  羽真剛踏入英武的房間,就聽到英武的連聲痛呼。

  “小武,你怎麼了?”拉著褲子躺在床上的英武循聲抬頭,正好看見羽真的臉。小鹿一般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哇嗚”一聲放聲大哭起來,丟下還在努力向上提的褲子,如摔了跤的孩子想要母親抱的樣子伸出了雙手。

  “嗚……老大……老大……嗚、嗚……”

  英武的褲子剛提到腰間,完全裸露在外的上半身星星點點落滿了紅紅紫紫的痕跡。

  “這是什麼?”快步沖到英武的床前,羽真蹙著眉尖看著撲入自己懷中不斷抽泣著的英武的後背,“你身上怎麼全是紅印子?碰著了還是被人打的?不哭了,說出來,是誰這麼大膽敢打你,老大幫你教訓他!”

  “不、不、不是被人打的。”英武扁著嘴,抬起被眼淚糟踏得亂七八糟的小臉,“有個叫納蘭明德的傢伙……他、他欺侮我……”

  “納蘭明德?他是誰?我們山裏沒這號人物啊!”羽真眼中寒光一閃,“說,他怎麼欺侮了你的?我立刻去找他算賬!”

  “呃……”英武突然扭怩了起來,黑水銀般的眼珠上又蒙上了一層水氣。

  “小武?”

  “……我、我要把那個傢伙剁成八塊!”英武咬牙切齒地說著,想要坐起來,卻因為牽到身體的痛處而慘叫著跌回床上。

  “小武?”羽真突然把英武的手抓住,“那個傢伙到底對你做了什麼?!”看著含著淚光的雙眸,帶著傷痕的手腕和烙著斑斑點點痕跡的身體,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沖入羽真的腦海中,如一道霹靂將他震得神魂俱散,“你、你不是、被他……”

  沉默了片刻,英武點了點頭,撲入羽真的懷裏再次哭了起來。

  ……

  強盜窩裏刮起了一陣颶風,所到之處,什麼東西都無法倖免於難。然後,強盜窩的大頭目騎著一匹馬挾著萬丈怒火一陣風似地沖下了界山。

  “怎麼辦?”強盜們面面相覷,“大頭目發飆跑了,二頭目早早就腳底抹油趕在大頭目回來之前溜了,只剩下不知道身上有什麼傷的三頭目還在……我們怎麼辦?”

  “怎麼辦?自然是……涼拌!大頭目和二頭目都不在了,這強盜窩自然歸三頭目管。三頭目管等於無人管……所以,哈哈,兄弟們,咱們自由啦!”

  於是強盜窩裏的眾強盜們齊聲歡呼!歡呼聲聲振四野,響遏行雲!
  又是一個晴朗的豔陽天,安西府依舊熱熱鬧鬧地展現出一派繁榮的景象,熙來攘往的街道上,肩挑貨擔的小販高聲叫賣著,三兩個頑皮稚童手裏或搖著撥郎鼓兒,或舉著豔紅誘人的糖葫蘆串兒在人群裏鑽來鑽去。

  安西府最最繁華的地方是臨近白家的街道。安西白家不但是當地首屈一指的富豪貴紳,更因為出了一位豔名傳遍方圓五百里的絕色美女而聲名遠揚。原本一個月前,那位美如天仙的白莫愁是要嫁給鄰邦鼎鼎有名的金翅王朝裏一位來頭了不得的大官的,這安西府老老少少十有八九都領過了紅包,誰人不知,哪個不曉?誰知道呢,天妒紅顏啊!天妒紅顏!

  經過白府緊閉著的朱紅大門時,人人都不由自主地斜著眼睛偷偷瞄一眼掛在門楣上雪白刺目的布幔,白色的巨大燈籠掛在兩邊,讓人看了心底一陣陣發寒。

  “砰!”門內突然發出一聲巨響,原來緊閉的大門不知怎麼猛地一震,吱呀呀晃開了一條細縫。

  聽到聲響的人不約而同湊上前去,想一聽究竟,而未聽見的人見到別人一臉詭異之色聚到門邊,也忍不住湊了過去,伸長了脖子想探些八卦。總而言之,這世上的閒人——還真是多!

  “乒乒砰砰”之聲不絕於耳,好奇心驅使之下,終於有膽大之人伸出了手,把門推開一點,再一點,又一點,直到兩扇沉甸甸的紅漆烏木大門完全被推開。人群一聲歡呼,如潮水一樣湧到了門前。

  “嘶……”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氣。

  人們的眼中,映出了一團火焰,美麗的,灼熱的,令人生畏的,一團烈火。

  整齊的院落裏一片狼藉,青條石的地面兩道駭人的裂縫邊細碎的石塊散落了一地。白家的侍婢和家丁縮在門後院角裏瑟瑟發抖著,而安西府裏鼎鼎大名,風流倜儻的白家兩位公子頭髮散亂,臉色灰白地正坐在地上發怔。衣服被利器劃成了一條條的碎片難堪地掛在身上,白無憂和白無慮身上哪里還有半點翩翩濁世佳公子的樣兒,在眾人眼裏,竟跟街上的乞兒樣貌相去不遠了。

  紅色的發絲在風中飛舞著,一身紅衣的青年站在他們面前,手中血紅的細劍抵在面無人色的白無憂喉頭,只要手輕輕向前一送,白家的大公子就會如同一塊嫩白豆腐一樣輕易變成一堆豆渣。

  “我再問一遍,納蘭明德究竟在哪里?”如同一團烈火一樣的青年意外地有一副清冽冷靜的好嗓子,“你們別再想如一個月前那般騙我。若是再不說實話,我可真的不會再手下留情!”

  “好、好漢,咱們有話好好說、好好說……”白無憂自然是嚇得一身冷汗說不出話來,一邊的白無慮顫抖著聲音直討饒,“您上次來已經把我家砸了個稀爛了,不是我們想騙您,可這納蘭明德真的不在我們家裏啊,您不信就搜搜,要是搜出來了,用不著您動手,咱哥兒倆自己就會抹脖子……我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啊!”

  紅發青年眼中一冷,手微微向前一遞,抵在白無憂喉結上的劍尖立時深了一分,劍尖處凝了一滴血珠出來。

  “啊呀!沒天理啊!”隨著一聲震天的哭喊,一名鬚髮皆白的老者從裏屋哭天愴地的沖了出來,一下子撲到青年身前,“你這個天殺的強盜,搶走了我女兒還不算,又要來殺我兒子!你先殺了老漢我吧,我也不想活了!老婆子,今天我就下來找你,你等著,我們老兩口做鬼也不放過你這個強盜頭子!”

  青年嚇了一跳,手中的劍不由得向後縮了一縮,白無慮見勢,眼疾手快把自己的雙生哥哥一把拖到懷裏。哥兒倆個對視了一眼,手腳冰涼,四肢發顫,心中一陣陣害怕。

  “你讓開,我今次來是要找人,並不是想殺你!”紅發的青年雙目一凜,抖抖手中的劍又要向白家兄弟走去。老人張開雙臂擋在兒子面前,形同一只護雛的母雞,頜下根根雪白的鬍鬚都要豎立起來。

  “羽真!你這人未免欺人太甚!”白老爺子吹著鬍子,眼睛瞪得溜圓,“當年我見你是個人材,要將莫愁許給你,是你自己不肯要,可是現如今莫愁要出嫁了,你卻又當起了強盜將她強搶了去……”說到此處,白老爺子語音哽咽,竟似一副要昏厥過去的樣子,抖著手指著紅發的青年破口大?,“你這個該殺千刀的賊人,一定是將我的女兒害死了,現在卻又來我家生事!可憐我的女兒哦,芳齡正茂,生生被你這廝害了!今天我也不想活了,拼著這把老骨頭,也要叫你給我兒償命!”

  白老爺子仰天慘呼了一聲:“莫愁啊,你等等爹,爹來黃泉路上找你了!”而後叫了一聲,頭一低,便向紅發青年撞了過去。

  見老人來勢兇猛,大有一副搏命的樣子,紅發的青年反而有些無措,偏身閃過,臉上凜厲的煞氣不覺緩了下來。

  “你等一下,我說過多少次了,你家的白莫愁不是被我們搶去的……”

  “少狡辯!”白家兄弟互遞一個眼色,福至心靈,一齊跳了起來,又齊齊指著紅發的青年叫道:“我妹妹是被你們強盜窩的人搶去的,這可是幾十號人一起瞧見的,你想賴也賴不成!現在我妹妹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即便你沒殺她,像她那樣的烈性女子,一定也是為了顧名節而求大義了……啊呀,我那可憐的妹妹啊!”兩個人一同號啕大哭起來,甩著頭髮也向紅發青年沖去。

  形勢頓時急轉,紅發的青年被這父子三人鬧得心下惘然,看他們如此傷心搏命,倒好像他們說得真如事實一樣,莫非這當中真有什麼誤會嗎?

  “白無憂,白無慮,既然你非說被搶的是你妹妹白莫愁,那、那、那……納蘭明德又是怎麼回事?”紅發青年閃過父子三人的聯手攻擊,振了振手中的長劍,提到那個讓他恨得咬牙的名字,他臉上的殺氣又漸漸濃了起來,“我一個多月前來的時候,是你們說納蘭明德在南嘉,害我四處奔波,白尋一場的。若說你們不認識這個人,我羽真可不會輕信!”

  “那、那是你上次來的時候氣勢洶洶,我們心下害怕,才胡編了騙你的!”白無慮挺起了身子。

  “對、對!你那天發瘋了一樣沖到我們家裏,我們怕你胡亂傷人,才亂說了一氣要支開你,我們哪里知道這個什麼納蘭明德的是什麼人!”白無憂叉著腰,聲音也越來越大。”別以為你的武功高強我們就怕了你,你有本事就把我們全家都殺了,我們也好下去跟妹妹一家團聚……”

  雙生兄弟對視一眼,突地一起放聲大哭:“我那可憐的妹子喲……”

  “你們……”紅發的青年站在院中,臉上露出躇躊之色,原本的怒氣變成了滿腹的惶惑。如果他們說的是真的,那麼那個仇家,究竟會在哪里呢?

  “啊呀!官兵來啦!”聚在門口看熱鬧的閒人群中,有眼尖的指著一邊叫了起來。約二十來個兵士手裏拿著長槍正齊刷刷地列著隊向這裏跑。

  “強盜窩的頭子在哪里?強盜窩的頭子在哪里?”當先一人騎了一匹馬,一邊揮著長刀一邊高聲叫,“安西府大人令,抓到強盜頭目的人賞銀五十兩!”

  人群“嘩”一聲分開,讓出一條寬敞的大道出來。

  “太好了,官府的人來了,這下這個搶人錢財,害人性命的匪首可跑不了了!”

  “哼,原來強盜窩的賊人還算本分,這些天不知怎的又開始倡狂起來了,果然狗改不了吃屎的性兒,當強盜的終歸是強盜!”

  “對啊,把這些壞人全都處置了,咱們才能有安生日子過!”

  人群的私語傳進紅發青年的耳裏,他修長秀美的雙眉微微一皺。雖然這幾十個官兵完全對他沒威脅,可是如無必要,他還是不願意傷了無辜者的性命。如寒冰一樣的鳳目對著那父子三人一掃,沉聲說道:“我再說一遍,白莫愁不在界山,也沒有人害過她。可是,你們說的話最好都是真的,如果被我查出來有一點虛假,哼哼……”紅發的青年虛空一劈,細長的劍身撕裂空氣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身邊的一株碗口大的桃樹已被劈成了兩截。

  留下臉色青白的白家父子,紅發青年走到門外。剛剛還在叫嚷著要抓他的百姓被他的劍氣嚇得全體噤聲,迅速地閃開一條通路來。

  “強、強人!丟下武器,快些束手就擒!”帶隊的官長聲音有些扭曲,拿刀的手也微微在些顫抖。

  紅發的青年冷笑了一聲,收起長劍,理也不理,竟自揚長而去。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背影,剛剛意氣風發的人們全都沒了勇氣,也悄悄地散了個乾淨。

  “爹,怎麼辦?”散亂著頭髮,身上掛著破衣爛布的兄弟二人聚到父親身邊。

  “還能怎麼辦……”白老爺子長歎了一口氣,“還不都是你們這兩個現世報。這次勉強騙過了他,下次不一定再有這麼幸運了……”

  “這傢伙發起瘋來還真是讓人招架不住。”白無憂苦笑了一聲。

  “那也沒辦法,你瞧他長得那麼漂亮,偏偏納蘭明德又是個喜歡美少年的主兒,保不准他已經……嘿嘿……”白無慮笑得有些下流。

  “住口,你們這兩個畜牲,都這種時候了還想這些無良的事情!”白老爺子氣得鬍子直顫,“你們還不趕快回去收拾細軟!不管怎麼說,我們得先找個地方避一避!”

  “不要吧……爹!”兩兄弟一起發出哀叫。

  “都是聽你們這兩個敗家子的話,否則哪里會捅這麼大的婁子出來?”白老爺子臉色灰白,無力地擺擺手,“要是聽我的話,一早就躲起來,今天這個羽真就不會把你們倆修理得這麼慘了。快些去吧,明兒個一早,我們就回南陽老家去!”

  ***

  放下手中的青瓷茶杯,頭戴金冠的青年慵懶地伏在窗邊,黑漆漆的一雙鳳目追隨著那抹快速消失的紅色身影。

  “是他嗎?”

  “是。”回答他的是坐在他對面身穿青色長衫的另一個青年。他手中輕輕揮著一把素色的扇子,扇面上,三兩枝水墨青竹佔據了一半的空白。

  “好特別啊……”紅潤的唇角扯起一抹笑紋,豔麗的笑容在陽光的照射上明亮得讓人無法正視。

  “真難得,想不到你的口味也有產生變化的一天。”青衣人不急不徐地搖著扇子,伸手往口中扔了一粒瓜子。

  “誰說改了,我一直就喜歡這種類型的。”鳳目一轉,被瞪視的人毫不為意地吐出兩瓣瓜子殼兒來。

  “哼,少來!”

  “不過你也真是的,這麼好的貨色之前居然都不通知我。”明明是個男人,可是他噘起嘴的樣子一點不會讓人有違和感,反而又給他增添了幾分孩子氣似的純真。

  “你這種表情騙不了我的。”青衣人涼涼地說,手指又伸向另一盤玫瑰色的長生果。”他是我朋友,你認為我是會把朋友往火坑裏推的人嗎?”

  “唉呀,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呢?好歹我們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友人吧!”輕笑了一聲,修長的手指毫無忌憚地摸上了清俊的面容。”好嘛,別這麼一直板著臉,快點告訴我怎麼可以找到他吧!”

  “這點小事會需要我幫忙嗎?您看上的獵物好像迄今為止還沒有能逃脫的吧!”青衣人推開輕佻的手指,輕輕歎了一口氣,“只希望,他會是第一個。”

  “怎麼這麼說,你不也到現在沒被我追到手嗎?”喉頭在白皙的皮膚下滾動著,白色的冰絲軟羅下,胸口在輕微地起伏。”你都跑了三年了,關於你我的傳言都還沒有半點消褪的跡象,真是讓人頭痛啊。”

  “頭痛?我看你根本是樂在其中吧!”青衣人冷笑了幾聲。

  “先不管那些了。”青年拍了拍手,站起身來,明明有一張明豔的傾國之貌,青年的身材卻令人意外的高大挺拔。伸出手拍拍好友的肩膀,有著燦然笑臉的青年俯身在他耳邊低語:“我的朋友,是時候該出手了吧,你還想拖到幾時?別告訴我說白莫愁的事情跟你無關。好吧,現在我就給你機會,我追美人的時候,你代我處理該處理的事情好了。”

  青衣人的臉上浮起幾許苦笑,對著他擺了擺手。

  “得了吧,說得那麼好聽,還不是要抓我去給你當苦力。這麼多年了,哪一次不是這樣!”

  身後遺落清朗的笑聲,青衣人舉起茶杯,看著樓下正對著的白府的大門,臉上浮起幾分憂鬱的神色。

  ***

  “老大,我好冷……”瘦小的少年縮著肩膀,單薄的衣服上落滿了厚厚的白色雪花。

  “乖,小武,再堅持一會,再堅持一會就可以到前面的破廟了。”十五歲的少年解下身上破舊的外衣披在身邊的同伴身上,擁著他瑟瑟發抖的身體在沒過小腿的積雪中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

  “老大,你騙我!”拉下身上的衣服,凍得發紫的小手把外衣又搭回他的身上,“一個時辰前你就說要到了……我、我、我一點也不冷……啊嚏!”

  “小武,乖,真的就快到了!你剛剛不是還凍得發抖嗎?聽老大的話,把衣服穿上。”衣服再次回到那瘦弱的肩膀上。

  “老大……我們還要走多久?”

  “我記得應該不遠了……小武,到廟裏我就升火給你取暖,放心,我們很快就可以暖和起來了!”

  “嗯!”又黑又亮如小鹿一樣純真清澈的眸子中露出的絕對信任與依賴讓少年心中一熱,將那瘦小的身子緊緊擁入懷中。

  “小武,有我在,你什麼也不用怕!”

  “老大,對不起……”瘦弱的雙臂伸出,抱住了那纖細的腰身,“都是小武沒用,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離開神劍山莊跟我吃苦了……”

  “不是你的錯,真的不是……”少年咬住了下唇,臉上露出一絲怨忿之色,“那種鬼地方,我再也不要待了。只要小武能陪在我身邊,我寧願一輩子在江湖上流浪!小武,你記著,老大從今以後不再姓謝了,這個姓只會讓我覺得可恥!你以後就叫我羽真,不是謝羽真,我就叫羽真!”

  “老大……嗚嗚……小武永遠不會離開你……”

  “小武永遠不會離開你……”

  “不會離開你……不會……”

  懷中的人面貌漸漸變得模糊,伴著泣音的承諾也越來越遠。

  “小武!”驚叫了一聲,羽真騰身坐起,胸口一陣陣發緊,額邊的頭髮也被汗水浸得濕漉漉的。

  起身在桌邊倒了一杯涼茶,羽真的心還在怦怦亂跳。都快十年的往事了,居然又那麼清晰地在夢境中出現,撫著發痛的額角,羽真發出一聲輕輕地歎息。

  夜半更深,一丁點響動也會變得格外清晰,所以當客房花窗上糊著的窗紙被硬物戳破時發出的脆響立刻傳進了羽真的耳朵。這麼大的聲音,就算是睡著了也能吵醒,更何況他還睜著眼睛坐在床頭!這個賊,實在是太不專業了。羽真暗地冷笑一聲,將手中的茶杯輕輕放回桌上。雖然沒點燈,但羽真在夜中視物的本事還不錯,所以他很清楚地看見被戳破的窗紙孔中伸入了一支又細又長的竹管。

  一時興起,羽真伸手自茶壺中撚出幾片茶葉,揉成一小團捏在掌心。竹管中輕輕嫋嫋鑽出幾縷白煙來,羽真手指一彈,將掌中的茶葉團子彈入了管中。煙是不再冒了,可沒過一會兒,就聽窗外“咕咚”一聲,似有重物倒下。羽真凝神細聽,嘴角不覺浮起一絲笑容,兩隻手輕輕拍了拍,又鑽回被子睡覺去了。一會兒,聽到窗外數聲輕微的步響,又似有數人低聲細語,然後一切歸於沉寂。

  清早,羽真起來,客店中的小二端了洗臉水來,面上神情自若仿佛什麼事兒也沒發生過,羽真也自如得很,沒什麼特異之處。淨了面,羽真收拾停當,帶上長劍下樓去結帳,邁出房門的時候偏頭看了一眼,房間的窗外乾乾淨淨,除了窗紙上不易察覺的小洞幾乎沒留一絲痕跡。羽真也不管它,只微蹙了蹙眉尖便下了樓。

  一路向白府走去,羽真身上的紅衣顯得格外惹眼醒目。街上的人大都見過或聽過了關於這一身紅衣的強盜頭目的事蹟,見到羽真,都紛紛將路讓開,十尺之內,沒一個人敢接近他。雖然眼前這個強盜窩的大頭目長相十分俊美,只是那一身的煞氣和殺意十足的眼神足以讓人心底生寒,手腳發軟,誰還敢去仔細地看他的相貌究竟如何?

  羽真也不理路人的目光,昂首闊步,提著劍走到白府的大門。

  “姓白的,你們給我出來!”提一口氣,清朗的聲音隨風送了進去,如金石般擲地有聲。

  等了會,見無人應,羽真只得耐了性子再喊了一聲:“你們莫怕,我今天來不會打你們,只是要確認些事情!”

  還是無人應答。羽真躊躇著是否要像昨日那般直接闖進去,心底卻隱隱覺著有些不安。側耳細聽,白府中靜悄悄的,別說人聲,連貓聲狗聲鳥叫聲也聽不到一個。羽真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手中劍鞘向前遞出,朱紅色的大門應聲而開,原來裏面根本沒有閂上。踏進門檻,院內的景色與昨天一般無二,就連地上被他的劍氣擊破的裂痕也絲毫沒有變過,碎石零亂散落在四周。羽真舉步向前,院裏一個人也沒有,及閘外的喧鬧相比,這兒反顯得靜得可怕。被他砍斷的桃木斷口處劍痕宛然,樹身淒然倒在地上,自大地而生,終又歸於塵土。

  走到正堂前,依舊沒有看到什麼人影,羽真的手不由自主地放在了劍柄之上。一股自心底而出的危機感讓他停住了腳步。雖然知道這白府之中沒有比自己高強的對手,可是他就是覺得這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他雖然是個性情急躁,做事魯莽之人,但是習武之人對於危險與生俱來的敏銳還是讓他提高了警惕。在江湖中走得多了,即便沒有別人經驗老道,他羽真自認也比常人的第六感要強上許多。

  果然,當他一停下腳步,空氣中就出了一絲異動。

  “什麼人?!”羽真的劍隨著他的一聲厲喝已脫鞘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火紅的弧線。白府大堂的房頂飛簷處突然冒出兩個人來,手中各舉一面極大的銅鏡。雖然沒到正午,但陽光被水亮光滑的銅鏡折射到羽真的面上,還是讓他眼前一痛,根本無法睜開眼睛來。手下意識地擋在眼前,只這一瞬的功夫,一張大漁網已經兜頭罩下,拉著漁網的四人又快速互換著位置,將羽真牢牢地纏在了網中。

  情知中計,羽真手中的劍卻因為被纏住而施展不開。任他怎麼掙扎,粗韌的漁網卻怎麼也掙不脫。要知道羽真自小專注于習劍,手中有劍可走遍天下,手中無劍或有劍無法用時那再厲害的劍招也全然無用。漁網越纏越緊,勒得他渾身發痛,立足不穩倒在了地上,立刻便有人將他抬了起來,運到大門口。特製的網繩都是麻筋夾著鐵線一層層卷纏出來的,這些人下手倒是狠得緊,繩子勒到肉裏,就好像有萬枝鋼針戳到他肉裏,呼吸都很困難。要是一般人早就痛得暈死過去,只是羽真脾性硬,一直挺著,愣是一聲沒吭。

  門口看熱鬧的百姓一齊歡呼鼓掌,齊聲稱頌。

  “太好了,還是官府有本事,這強盜頭子可總算是被抓到了。”

  拿著銅鏡的人與困住羽真的人身上都穿著衙役的官服,一邊笑一邊拱手,臉上神情得意之極,原來正是安西府府衙中的捕快。

  “去,有何好得意的。”混在人群中的錦衣公子小聲對著身邊用袖子半遮著臉的青衣人說道,“要不是你給出的主意,我看誰也拿不到他。”

  “這安西府的差人還算是聰明,我只是去暗示了一下,沒想到他們辦事倒是挺俐落。”青衣人也小聲地回答,一雙眼睛咕嚕嚕地直轉。

  “為什麼聽不到美人兒的叫聲呢?”錦衣的公子手微微一揮,立刻有幾個衣著便裝的漢子撥開人群,似是無意地護在他四周,讓他向前又近了幾步。

  “不對!”青衣人突然一聲低呼,“那幫蠢材,纏得那麼緊可不是要勒死他了嗎!”

  “什麼?”

  “快、快、快!”青衣人使力一推身邊的貴公子,“你再不現身,你的美人兒就要被活活勒死成一個死美人兒了!”

  “哎呀!這怎麼可以!美人兒是要拿來疼的,怎麼可以這麼不憐香惜玉……啊……該死!”青年的眼睛注意到網中的人面色發青的時候,正在混說的口中不覺低罵了一聲,手指一搖,立刻就有兩個人沖了出去。還沒等安西府的捕快們得意一會兒,他們手中的獵物就易了手,等他們反應過來,那兩個人早抬著羽真幾個起落越過人群跑出去老遠。

  “啊!有人劫犯人啦!”捕快們一聲喊,拎著傢伙就要去追,奈何來看熱鬧的百姓實在太多,你推我擠,等他們一頭大汗擠出人堆的時候,人早就蹤跡全無了。

  光天化日,他們辛苦擒來的強盜頭子啊,就這麼被人莫名其妙地給搶走了!
  捕快們似乎忘記了一點,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所以當他們如無頭蒼蠅一樣滿城搜尋的時候,那個搶了人的人早就悄悄轉回了白家大院兒,安然地坐在後院本屬於白莫愁的閨房中納涼了。

  要說一個男人會在未出閣的小姐閨房中本就很奇怪了,更別說這個男人還躺在人家描金繡鳳的床上呼呼大睡。如果白莫愁知道了,一定會被活活氣死。如果她知道這個男人還是當年一口回絕自己,不肯娶她的羽真,她一定會被氣死以後又氣活過來。

  這會兒,這位被爹爹和兄長口口聲聲說被羽真害死的小姐正氣呼呼地站在自己的房子裏,圓睜著雙眼惡狠狠地盯著坐在桌子房發呆的男人。

  “你們這是怎麼回事兒?巴巴兒地把我叫出來,你們躺著的躺著,坐著的坐著,卻讓我一個人站著,太不像話了吧!”

  “大小姐言重了,你老是躲著總不是個事兒吧,反正你父兄都避禍跑遠了,這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你這個做主人的自然沒必要再在珍繡坊裏躲著,回自己的家裏多自由啊。”坐在男人另一邊的青衣人看起來精神不太好,懶懶地趴在桌上對白莫愁說。

  “沈先生,珍繡坊是你的家業,我吃著住著覺得挺好,反正家裏也沒人,我回來也沒意義,你幹嘛要我搬出來?是怕我把你吃窮了?”白莫愁一叉腰,絲毫沒有半分安西第一美女該有的樣子。

  看著他身邊的錦衣公子,白莫愁黑水銀般的眼珠子轉了轉,湊過身去道:“這位公子的模樣兒長得可真俊,要是個女人家,我這安西第一美女的稱號只怕早就輪不上了。怎麼樣,你成親了沒有?想不想娶了我做老婆?”

  “噗!”一口茶噴了出來,被白莫愁看上的青年連聲咳嗽?白玉般的臉也染上了一層桃紅。

  “唉,阿朗,你不是喜歡美人兒嗎?我看你不如把她收到你的後宮裏算了。”被叫成沈先生的青衣人輕笑了一聲,眼睛微微眯起,眼尾微微上挑幾分,清秀的面孔頓時添了幾許風韻,指著白莫愁對身邊的錦衣男人說,“她的樣貌也算上乘,人也夠聰明,如果可以入朝,當個侍郎絕對不成問題。怎麼樣?不如選她當你的皇后吧!”

  “少來!”這叫阿朗的人連連搖手,“就算你不想讓他娶老婆,你也不能把他下過聘的女人推給我吧!如果被他知道了,我可是別想過安生日子了。你們的事,你們自己解決,不要拉扯我進來。美人兒嗎,我還是只對床上的那位有興趣。”

  “皇后?”白莫愁眨了眨眼睛,看看阿朗又看看沈先生。“算了吧,我可不想去跟一大堆女人去搶一個男人。”

  “不止一大堆女人,還有一大堆男人。”沈先生歎了一口氣,“我的主上,想來想去,我還是有些後悔,就算他不是我的兄弟,也算得上是我的朋友,就當我求你,還是快快高抬貴手吧!”

  “行了,我的明鳩王,我知道你聽風樓裏的影線厲害,消息網遍及天下,可是如果你把身邊最最倚重的鳳影也送到我的後宮裏,我不是連一點點小秘密也藏不住了嗎?”笑如春風,阿朗眨了眨眼睛對沈先生說道:“不過要是你肯進我的後宮,我是一點也不介意你看遍我全身上下所有秘密的。”

  扶著額角哀歎一聲,不理會身邊如花美人兒的掩口失笑,沈先生面色青白地看著眼前的貴人:“我有時候真懷疑,你這傢伙是不是除了我的影線之外還設了什麼別的暗渠。元朗,你真的只有影線嗎?”

  “當然,當然!”阿朗連連點頭,“明鳩王是聽風樓裏所有影線的頭兒,我哪里還用得著再另外設一個?”

  被稱為明鳩王的沈先生臉色陰鬱,推杯站了起來。

  “我看你現在也沒留著聽風樓的必要了,你什麼都知道,還需要我們探聽風聲做什麼……”

  “哎呀呀,你怎麼這麼喜歡生氣嘛。”

  “不是生氣……藥效快過了,我可不想讓他在這裏看到我……元朗,別說我沒警告過你,他的脾氣不是你能受得了的,現在未到懸崖,勒馬還來得及。”對白莫愁打個眼色,沈先生快速離開了房間。

  “你也留下?”阿朗看了看坐到自己對面的白家小姐。

  “當然!你沒見到我的主人示意讓我留下來看著你嗎?”白莫愁滿不在乎地伸手去拿茶杯。

  “喂喂,我好歹也是你的主人的主人吧,你怎麼在我面前這麼放肆?”阿朗似乎也沒真生氣,對白莫愁的舉動倒是好奇多過不滿。

  “這當然是因為……”白莫愁喝了一口茶,對阿朗綻開如花笑靨,“我是聽風樓的人,又不是你們金翅王朝的臣民。我當然只會聽聽風樓樓主的話,而不是聽金翅王朝當家的人的吩咐。”

  “只有這樣?”阿朗支著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白莫愁臉上一紅,像是回答又像是說給自己聽:“當然……當然是這樣,除了這個原因還能有什麼別的原因嗎!”

  “是這樣當然最好……”阿朗屈著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我看你人不錯,勸你一聲。他嘛……心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我知道,用不著你多嘴!”白莫愁突然站起來,又慢慢坐了下去。”我知道的……知道……早就知道了……”

  ***

  羽真醒過來的時候,頭有些昏,被繩網勒過的地方也火辣辣地疼著。鼻翼中傳來淡淡的香氣,那是一種混合著女子脂粉和鮮花的香氣,雖然清淡但也有些甜膩。睜開眼,映入眼中的是繡著松鶴石竹的大幅紗幔,自幔上垂下數個手工精美的香包,想來他聞到的氣味應該就是這香包中散發出來的味道。

  女人的閨房?他不是被人抓到應該身在安西府的大牢之中嗎?羽真皺了一下眉頭,抬起手腕。沒有枷鎖,活動也很自如。

  “你醒了?”

  轉過頭,一位嬌俏可人的少女正笑眯眯地看著自己。

  “你是誰?”羽真問。

  “這房間的主人。”少女有一雙善睞的明眸,只是眼光中帶了一絲不易覺察的憂傷。“羽真,你難道忘了我了?”

  “……我,認識你嗎?”

  “啊……他好過分!”少女突然放聲大哭,轉身撲入了另一人的懷抱。

  “呃……”羽真被嚇了一跳,抬眼看著另一人,“那個……你是這位姑娘的……姐姐嗎?”

  “噗哧!”正在那人懷中哭泣的少女突然又笑了起來,抽動著肩膀似乎笑傷了肚子,而那人原本溫和的臉轉眼變得通紅又變得發青,忽青忽白顯然不怎麼高興。

  似乎碰到了奇怪的人。這女人像是腦袋壞了,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哭哭笑笑不太正常,而另一位更加美麗的……慢著,若是女人,這個頭也未免太高了點。目光游栘向那人的胸前去看,還沒看出所以然來,果然就聽到那人用著非常淳厚溫和,絕對稱不上嬌嫩清脆的聲音對自己說道:“不用看了,我是個男人!”

  啊……

  “不相信?”這過分差麗的男人臉上突然掠過一絲狡黠的笑容,“來吧,你可以來驗明正身!要不要我脫了衣服給你看看?”

  “呀!你可真不要臉!”美麗的少女跳起來,輕輕在那男人的胸前捶了一下,“人家還是個沒出嫁的黃花大閨女呢!”

  羽真坐起身來,默默地看著眼前如從畫中走出來的一男一女。

  “我想起來了。”羽真突然開了口,“我一年前見過你一次,你是白莫愁!”

  “對!你終於完全清醒過來了!”白莫愁歡叫一聲,拍著小手笑了起來。“剛剛居然沒認出我來,還真是叫人傷心?!”

  “你不是死了嗎?為什麼會在這裏?”羽真瞪大了眼睛。

  “啐、啐、啐,是哪只烏鴉咒我?本小姐活得好好的呢!”杏眼一睜,白莫愁叫出聲來。

  “你父親和哥哥們三隻烏鴉都一口咬定你被我們害死了,如果你活著,為什麼不現身出來?”羽真臉色一沉。

  “當然不能出來了!”白莫愁掩口輕笑道,“我要是出來了,他們又要逼著我去嫁那根木頭了,我可不幹。就算我願意,唉……也有別人不肯啊!”

  木頭是誰?別人又是誰?這些羽真不知道,也不感興趣,讓他找了許久的人偏偏又沒有人可以告訴他在哪里。不過若是這個丫頭,說不定,不,應該一定知道。

  “那……那你知不知道一個叫納蘭明德的人?”羽真目光大熾,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抬眼看見自己的劍正懸在床頭的銷金帳鉤上,羽真一把將它構下來抱在了胸前。

  “納蘭明德?”白莫愁眼珠兒轉了轉,嘻嘻一笑,轉到了阿朗身後,“你為什麼來問我呢?這裏有個人跟他可熟得不得了呢!”

  “這麼說你知道了?”羽真跳下床,捏著劍鞘的指節發白,“他現在在哪里?你快點說!”

  “你這人可真是夠粗魯的,明明長了一副漂亮的臉蛋,卻一點禮貌也不講,對你的救命恩人是這麼說話的態度嗎?”白莫愁小嘴一噘,對羽真做了鬼臉。

  “哼!”羽真雙眉一挑,向前一步伸手揪住了阿朗的衣領。靠近了才發覺,這個男人長得是比那個安西第一美女還漂亮,身材卻比自己這個男人要高大了許多。這讓羽真感覺很不爽,看著阿朗的目光不覺也兇狠了許多。“少廢話,知道不知道?你快些說!”

  “知道!”回答得倒還挺快。

  “你找他有急事嗎?要不要我幫忙?”態度也挺誠懇,就是那雙眼睛賊溜溜地看得讓人渾身汗毛直豎。

  只是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這張笑臉還很明豔。羽真鬆開了手。

  “你真能幫我找到他?”來得太過容易反而讓人不敢相信。

  “你放心,除了我,沒有人可以幫得了你的。”聲音也很溫柔,只是羽真覺得一陣頭皮發麻,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寒意來。

  “你憑什麼這樣說?”

  “就憑我是金翅王朝第十二代天子,達密哲元朗。而納蘭明德,真是巧,他是我金翅王朝三大親王之一的明翼王,唯我馬首是瞻的我的臣子,我的手下。你說,我有沒有這個資格?”達密哲元朗,年輕而俊美的王,對著自己的獵物伸出了又香又甜的誘餌,一邊開心地笑著,一邊偷偷在背後磨起了爪子。

  ***

  藏身在寬大的樹影之後,青衣男子面色陰鬱地看著精緻小樓緊緊關閉著的窗戶。

  “尊主。”身形窈窕的少女輕輕來到他的身邊。

  “你怎麼出來了?”他的雙眉一皺,顯得有些不快。

  “您的主上要我出來,我有什麼辦法。”白莫愁噘起了嘴兒,“不過您放心,我看羽真厲害得很,您的主上再有手段,也不可能立刻就對他出手的。而旦……”

  “而且什麼?”

  “而且我覺得他好像對羽真挺特別的,似乎動了真心,您沒見他,一雙眼睛黏在羽真身上,都在發光呢。”

  “你懂什麼!”他眉頭蹙得更緊,“元朗一向最為享受追求的過程,一旦得手就會棄如敝履,開始越是著迷,之後越是無情。羽真個性剛硬,到時候,不是元朗被他砍死,就是他被元朗整死。”

  “沒那麼嚴重吧!”白莫愁拍拍心口,“尊主您別說得這麼嚇人奸不好。我看皇上也不像是那種惡劣個性的人吧!就算是,羽真也未必會喜歡上他。畢竟他是男人,又不是女人。我才不信他會乖乖地任人宰割。”

  沉吟了一下,青衣男人抬起了頭。

  ***

  “你說納蘭明德在這裏?”羽真皺著眉頭,臉色有些青白,“為什麼來這麼久也沒見到他的人影?”

  “就算你見到他的人影,你能認出他來嗎?”元朗笑嘻嘻地喝一口送到唇邊的美酒,伸手將捧著酒杯的少女摟了個滿懷,順勢在她的臉上親了一口。少女羞紅了瞼,卻笑著將身體貼得更緊。

  羽真推開也送到他唇邊的酒杯,對著另一位對他投懷送抱的女人狠狠瞪了一眼,嚇得人家立刻縮了回去。

  “哎呀呀,你對女人怎麼可以這麼凶,女人是要拿來疼,拿來愛的,溫柔的男人最受女人喜歡,你這樣的話,就算長得再奸,也不會有女人喜歡你的。”將身靠在柔軟的臥榻上,元朗伸手捏了捏懷中少女的下巴,對他說:“美人兒,你說我講得對不對?”

  看到他的笑臉,少女的臉更紅更熱了。

  “公子,您說得對極了。要是您,您怎麼對奴家,奴家都歡喜得緊呢!”少女將臉緊緊偎在他的懷裏。

  “你看,我說得沒錯吧!”元朗哈哈一笑,手撫著少女的烏髮目光灼灼看著羽真。

  羽真冷哼了一聲。

  “你們這種流連花叢,天天玩弄女人的人還有臉說什麼對女人溫柔。”

  撲鼻的脂粉香氣讓羽真有些頭痛,勉強坐在這裏看著元朗與眾多女人調笑已經夠讓他惱火的,問題是到現在還沒有見到除了元朗和自己之外半個男人的蹤影,羽真不由得懷疑所謂納蘭明德最愛流連妓館的這種說法是不是元朗誆自己陪他來狎妓的謊言。

  撫著少女頭髮的手指一僵,元朗沉默了片刻突然將懷中的少女推了開去。

  “公子?”突然被推開,少女顯得有些驚慌失措,“您怎麼了?”

  “沒什麼,突然沒興致了。”元朗懶懶地說,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拿去買些胭脂好了。你們幾個,都去外面拿賞銀吧,這裏不用侍候了。”

  雖然有些遺憾,不過身居歡場久了,什麼時候該進什麼時候該退總還是有分寸的。收了銀子,女人們行了禮靜靜地退了出去。

  “你做什麼?”羽真皺了皺眉。

  “沒什麼,”元朗笑了笑,伸手去拿身邊幾上的雲片糕,“我覺得你說得有些道理。一句話就能讓他有所改變嗎?羽真當然不會相信。何況他改不改變跟自己原本就沒有任何關聯。只要能找到納蘭明德,眼前這個叫達密哲元朗的傢伙是圓是扁,是高是矮,是好是壞,是善是惡關他羽真什麼事!

  “你知道嗎?我十幾年前遇見過一個人,他對我說過,最討厭用情不專的人。我那時年紀小,雖然很喜歡他,可是沒辦法把他帶走。過了幾年以後,我再也找不到那個人了。”

  羽真又皺了皺眉。找不找得到跟我有什麼關係?誰有心情聽你講故事了!

  “我可真是懷念他那雙漂亮的眼睛,像會說話似的。”元朗眯著眼,一副神往的表情。”之後我找了很多人,沒一個有他的眼睛漂亮的。”

  羽真不耐煩地抓起酒杯又放下。門外隱隱傳來的絲竹聲讓他的頭有些發昏。

  “那時候他也很小,大概只有十歲上下,可是美得像團火焰,讓人想忘也忘不了。”元朗的聲音低沉而緩慢,“人有時就是這樣,在意的東西時間越久了反而越是在意。或許當初我把他帶走了,反而現在就不會這麼思念他了。”

  “嗯。”羽真的眉頭深鎖著,抓起身邊的劍站了起來,“你的故事講完了沒有?納蘭明德若是不在這裏,我們再到別處找吧!”

  元朗看著他,輕輕歎了一口氣。

  “是啊,我想他應該不在這裏,我們再換別處找吧!”

  沒等元朗站起來,羽真已經迫不及待地沖出了房門。

  整理好衣服,戴正頭上的碧玉冠,元朗施施然踱到門前。

  “人呢?”他理了理衣袖,抬眼看了看斜斜掛在天邊,形狀有些扁圓發出橙紅光芒的夕陽。

  “他已經在依香苑門外了。”守在門口的侍衛恭身回答。

  “一個人?”元朗提起衣角,慢慢步下朱紅的樓梯。

  “小付和小左跟著他。”緊跟其後的侍衛恭敬地回答。

  元朗點了點頭。

  泛著紅光的金色陽光照在一身紅衣抱著長劍站在妓院門口的青年身上,映出一圈淡淡的光暈。青年紅色的頭髮隨意結在一起垂在身後,腰挺得筆直,沐浴在夕陽的餘暉中,整個人有如火焰之神。幾乎所有的路人經過他的身旁時都為他的俊美與身上散發出的氣勢所吸引,幾乎忘了去在意他是否是站在某家妓館之前,是否也是個尋歡的普通男人。

  元朗走出門的時候正看到抱著劍的羽真站在門口沉默著等他。見到他的一瞬間,元朗有些恍惚,時間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某時。只是,眼前的青年變得更加耀眼,更加犀利,就如一把出鞘的曠世寶劍,雖然極想擁有,但又要特別小心不能被他的利刀傷到。

  “你說,他是不是很美麗?”元朗看著羽真,輕聲地問身邊的人。

  “是的,陛下。”

  “你覺得他跟朕後宮中的那些人比怎麼樣?”元朗又問。

  “……”侍衛沉吟一下,回答道:“陛下的後宮是繁花似錦,明珠爭輝,或許不及羽真公子亮眼奪目但可安然把玩。羽真公子是一團烈火,若能得用,可暖身暖心,可予光明,若用之不當,怕是會引火焚身,有所損傷。”

  元朗一笑,回頭看了看他道:“答得好。你現在是什麼官職?”

  “屬下現領十衛長。”

  “朕升你做百衛長,回宮之後來見朕受封。”元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侍衛後退一步,躬身道:“屬下無功受祿,心有不安。請陛下收回成命。”

  “以你的觀察和判斷,當個十衛長太可惜了。”元朗擺了擺手,“朕的身邊需要的是幹練和肯說實話的人。好好去做,毋需推辭。”

  “是,謝陛下恩德。”

  揮退侍衛,元朗慢慢走到羽真的身邊。

  “你在等我嗎?”

  羽真看看他,沒有回答。

  “你可真是個急性子的人。”元朗笑著說了一句,“不過可惜,偏偏我的性子慢,所以只好請你忍著,事事等我著些了。”

  “既然這樣,那請你少些廢話,快走吧!”羽真冷冷地應了一聲。

  “我真的還沒見過像你這麼直接的人呢。”元朗歎了一聲,“明明是有求於人,卻偏偏好像人家欠了你一樣。長這麼大,頭一次被人支使,這感覺還真有些奇怪。”

  “納蘭明德到底會在哪里?”羽真煩惱地用指尖敲打著劍鞘,“為什麼我們找了二天都沒有找到他?”

  “我說,找人要有點耐心,納蘭明德有腿的,他今天在這裏,明天在那裏,哪有這麼巧一下子就可以尋見他的?還有,羽真,你對我說話的口氣可不可以稍微地……柔和一點?好歹我也是一國之主,被你天天呼來喝去的,是不是有些不妥?”

  騎上馬背,元朗對著羽真伸出手。

  “我又不是你們國家的人,你是不是皇帝都與我無關,我憑什麼要對你客氣。”羽真斜著眼看著他,“還有,你最好再弄匹馬來,我可不想再跟你同乘一匹馬了。

  “為什麼?跟我同騎不好嗎?”元朗美麗的臉上露出一絲憂鬱,“我可是不喜歡騎馬的,要不是為了幫你找納蘭明德,我現在應該還在遊山玩水,用不著這麼辛苦啊。你要知道我不善騎術,于情於理,你都應該上來保護我吧!”

  羽真額角的青筋青跳,忍了半天,將想拔劍的衝動強壓了下去。

  “又不是沒有多餘的馬匹,兩個大男人一同騎在馬上不是太奇怪了嗎?”

  “有什麼奇怪的,我們剛好可以增進增進感情啊。”元朗的手舉得實在有些酸,晃晃手臂,元朗的手再次伸了出去。

  啐,誰要跟你增進感情!羽真翻翻眼睛。

  “你堂堂一國之君,總不會連一輛馬車也弄不到吧!不會騎馬,你坐車去!”

  “坐車太悶,沒人陪著聊天我會睡著,睡著了怎麼幫你找人?”元朗濕漉漉的眼神帶著哀怨,若是個女人,一定可以傾國傾城了。

  “你的隨從那麼多,隨便抓個人陪你聊吧!”羽真抓著頭髮,快要發狂。

  “才不要,他們都跟木頭似的,只會說‘是'。不然你陪我一起坐車好了。”元朗像是想到了絕佳妙計,拍著手笑了起來。”跟你這樣的美人兒一路聊天,那一定愜意快活得很!”若是能軟玉溫香抱個滿懷,就再好不過了!

  “你做夢!”羽真一腳踢在馬屁股上,那馬受了驚嚇,前蹄高高立起,長嘶了一聲,撒開四蹄沖了出去。

  “啊呀呀……救命啊!”元朗嚇得連聲尖叫,死死摟住了馬脖子。

  “主上!”

  羽真身邊立刻沖出幾匹馬,飛一般向元朗沖去。

  哼,要大爺跟你同騎?美不死你!羽真的嘴角上翹,沒發覺自己總是冰封的臉上破出了一個幾不可見的笑容。
  “啊、啊、啊!救命啊!小真真!”拼命叫著救命並且手足並舉,用一種很可笑的姿勢扒在羽真身上的高大男人正是空有一副迷惑世人的好皮相,堂堂金翅王朝的第十二代年輕君王達密哲元朗。而讓統領著有一萬萬子民的強大國家的君王嚇得亂叫的罪魁則是一隻長得黑呼呼,有著六隻細腿,一對長須的一隻蟑螂。

  羽真脫力地翻了翻眼睛。這樣的情形在自己與元朗同行的短短五天裏已經重演了三回。他真的無法想見,此刻掛在自己身上的高大男人會是一個君臨天下而且有著傳奇般事蹟的帝王。

  “你是不是很怕這只蟑娜?”羽真很想用手去按按自己突突直跳的額角,很可惜,自己的雙臂被某人死死抱著,根本沒辦法動彈分毫。

  “對、對!朕最怕這種大大的蟲子,好噁心!”元朗一面做出極為厭惡的神情,一面把頭埋進羽真的頸窩,用鼻尖贈來贈去。

  “如果你肯放開我,我現在就幫你把這只蟲子弄死,保證你不用再害怕。”羽真儘量放軟了口聲跟他商量。“這樣的話,你也不會被這只蟲子嚇死,而我也不至於被你的胳膊給勒死。”

  “啊,這怎麼可以!”高大的男人用一種甜甜膩膩的聲音做答,讓羽真當場竄出許多雞皮疙瘩來。”萬一它突然飛過來怎麼辦?我好怕、好怕啊!”

  “你信、不、信、我會在它飛過來之前一劍先捅死你,以免你被這只小、蟲、子、嚇到?”冷冷的話語配著冷冰冰的劍鋒真是再合適不過了。不知什麼時候,元朗的脖子上就多了一把涼颼颼的劍。劍又細又長,通體泛著血色,寒意順著劍鋒輿皮肉相接的地方直往身體內部鑽。元朗絕對相信,只要羽真用力、用力、再用力,這把細細的長劍絕對可以把他脖子上那顆獨一無二,遺失不補的腦袋砍下來。蟲子再可怕,也沒有沒了腦袋可怕,所以元朗用最快的速度舉起了雙手,將緊貼的身體向後退,再向後退。

  “我不怕了,哈哈,真的,一點也不怕了……不過,小真真,你這裏有蟲子,半夜爬到你身上多噁心?要不要考慮來跟我住?來吧,來吧!”滿是笑意的男人眼中有種不知名的火花在閃動,羽真看了心頭一陣憋悶。

  “你快點滾回你的房間去。我寧願跟一頭豬住一間房子,也不想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你!”一腳將礙眼的傢伙踹出去,羽真關上房門,落下門栓。

  隔著房門,元朗壓低了聲音問門另一邊的羽真:“喂,小真真,你真的不考慮?”

  “不考慮!不考慮!”

  “我帶你去這裏最有名的青樓好不好?那裏的姑娘貌美如花,而且技術一流,我保證你可以趁興而去,滿意而回的。”元朗的聲調添了幾分下流。

  “要去你自己去,我不想跟一隻不要臉的種豬一起走。”羽真狠狠踢了下房門,胸中湧起莫名的怒氣。

  “為什麼我每次要帶你去青樓你都不願意呢?”元朗站在門外,絲毫沒有要放棄的意思。

  “為什麼每到一個地方你就非帶我去青樓不可呢!”羽真低吼,“你是一國之君,後宮裏已經有許多女人了,還要在外面拈花惹草。若不是要跟你去尋納蘭明德,你信不信我打歪你的豬臉,讓你再也騙不了女人!”

  “噗!”元朗笑出聲來。

  “有什麼好笑的?不信是不是?要不要我現在就揍你一頓?保證你爹娘都認不出你是誰!”羽真一邊說一邊奇怪自己居然會跟一個幾乎不瞭解的陌生人隔著門板說這麼多沒營養也沒意義的廢話。

  “不好意思,要讓你失望了。我的爹娘早就不在了,除非你準備把我送到地府跟他們團聚,否則他們是沒辦法看到我的豬頭臉的。”

  羽真心頭一顫,胸中的怒氣平緩了不少。

  “抱歉。”想一想,自己跟他一樣是個沒父沒母的人,羽真的心軟了不少。說實話,這個男人除了有些好色,說話偶爾比較下流,基本上還算是個不錯的人,細心、體貼,也沒有一個皇族應有的架子,反而是個非常隨和與易處的男人。

  “沒關係,我早就習慣了。”元朗扣了把門扉,“我說,是男人就愛上青樓,你不喜歡去那個地方,莫非,你其實是個……女人?”

  “達密哲元朗!”剛說的話收回,這男人哪里有一點好?

  “啊,你沒胸部,當然不會是女人。要不然,其實你喜歡的是……男人?沒關係,我知道這裏也有不錯的地方,有很多溫馴漂亮的小倌……”

  “砰!”門被拉開,羽真一臉怒氣站在門裏。

  “呵呵,你生起氣來果然美得了不得!”元朗拍拍手,開心地笑,“我家小真真無論何種表情都讓人心動不已啊!”

  “啪!”響亮的一記耳光之後,門再次被用力關上。

  腮邊一陣火辣辣的疼。元朗呲著牙,左手捧著半邊臉,慢騰騰地走向隔壁自己的房間。

  “陛下,怎麼了?”守在門邊的兩個侍衛一起問。兩個房間隔得不遠,就算是小孩子,在這麼近的距離該聽的不該聽的也都能聽見了,何況是他們兩個身懷武功的年輕漢子?但看到自己的主人白皙的臉上五根鮮紅的指印,再看看他臉上掛著的曖昧笑容,身為主人的貼身侍衛,他們還是要盡責地詢問一下。

  “沒關係、沒關係,朕被一隻小辣椒辣到了一口。”輕撫著臉上的指痕,元朗笑得開心又愜意。“惱羞成怒了,居然只輕輕打了一巴掌,看來他的心裏還是捨不得我的。”

  什麼叫只輕輕打了一巴掌?兩位侍衛面面相覷。皇上這是怎麼了?難道要讓別人在他身上捅上幾劍才叫正常嗎?

  “對了,明翼王現在回沂暨了沒有?”

  “才收到線報,明翼王剛從王城出發,估計要再過幾天才能到沂暨。”

  “哦?王城離沂暨跟這裏到沂暨的距離倒是差很多。不過明德一定是快馬加鞭要趕回去的,我們嗎,可以慢慢溜達回去,說不定同時到呢!”元朗一拍手,“好,你們去通知其他人,明天我們就去沂暨。”

  “是!”

  元朗哼著小曲兒,心情大好地回房睡覺去了。躺到床上,想起這幾日在青樓戲弄羽真時他臉上的表情,元朗就一陣偷笑。

  “真是令人期待啊,我的小烈火……”喃喃自語著,元朗從懷裏摸出一面木制的腰牌。腰牌很樸實,只是一塊漆了明漆的桐木,上面四個朱紅的篆體“神劍山莊”,上面的漆有些斑駁,看來已經有些年頭了。

  “朕要想擁你入懷又不能被你燙傷……還真是一個挑戰。”指尖輕輕撫摸著“神劍山莊”這四個字,元朗的目光變得更加柔和。

  “等這一天等得太久,反而變得不急切了……羽真……羽真……謝羽真……”

  ***

  “回你自己的馬車裏去,快點!”羽真強壓著心裏的怒火,用手肘搗著身後的元朗。就算元朗一再稱自己帶的人不多,二十匹高頭大馬的馬隊加上一輛鎏金奢華的馬車再配上二三十人的隨從已經夠引入注目的了。這個金翅王朝的皇帝還一而再,再而三地從馬車裏跑出來,非賴著跟他共乘一騎招搖過市。

  元朗的容貌那麼出眾,本就已是眾人的焦點,再加上他一路抱著自己,一會摸摸,一會蹭蹭,路上的行人不把目光全聚集過來那才叫奇怪。羽真覺得身上如有千百根芒剌,又痛又癢,偏偏這只愛黏人的大蒼蠅怎麼甩也甩不掉。

  “你快點回去啊!”羽真幾乎用著哀求的語氣在跟他商量了,開玩笑,他羽真長了二十多年還從來沒跟人用這麼低聲下氣的口吻說過話呢!一想到這裏,羽真就窩一肚子火。“人家都在看了,你不覺得丟人我覺得丟臉。”

  “誰叫小真真你都不肯跟我一起坐到馬車裏呢! “元朗撒嬌似的在他背後贈了贈,“人家寂寞難耐啊。”

  “你隨從裏不是有好幾個姑娘嗎?”費力扒開元朗纏在自己腰間的手,羽真說。“你隨便找一個陪你聊天好了,別老纏著我。”

  “不要,她們哪有你漂亮!”一低頭,元朗在羽真的頸間響亮地印下一個吻。

  路人全部驚愕地睜大了眼睛,看著馬背上一前一後,一高一矮的兩個容貌出眾的男人。啊,原來他們是這種關係!

  大約是元朗的隨侍們早就習慣了這種場面,沒人看他們,也沒人發出異常的響聲,依舊各司其責默默地前進。

  “你幹什麼!”受到驚嚇的羽真勒住馬,手捂著被親過的脖子,回頭怒視。

  “我看你的脖子又白又嫩,忍不住親一下嘛,怎麼,不給嗎?啊呀呀,我們都是這麼好的朋友了,你還這麼小氣幹什麼!”元朗眨著眼睛,很無辜地看著羽真。

  羽真的臉漲得通紅,氣鼓著嘴瞪著元朗。元朗突然長歎一口氣。

  “別這樣看著我,再看下去,我可就不知道自己還會做什麼了!”

  “你還能做什麼?”羽真低吼。

  “做這個!”元朗突然捧起羽真的臉,伸嘴就要對他的嘴親下去。

  “啪!”

  “噗咚!”

  “哎喲!”

  這下全體當瞎子的隨從們終於把目光投向他們了。

  “陛下!”幾個侍從驚叫著飛奔而來。

  馬上,羽真鐵青著臉,伸手從腰間拔出長劍。

  地上,元朗的臉上掌痕宛然,胸口留著清晰的鞋印,顯然是被羽真踢的。侍從們自然很奇怪,兩個人又不是面對面坐在馬上的,他們的陛下怎麼會胸前中招給踢下馬的?

  元朗揉著胸口,在眾人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咳、咳、小真真……你的手可真快……”摸了摸臉,已經腫起了半邊。“喲、喲……你的腳可真狠!”用不著看,自己的胸口一定青了一半。天知道羽真的動作怎麼就那麼快的,明明眼見就要親上的,就差了那麼一點點……元朗憾恨了半天。

  “怎麼踢的?”一個侍衛悄悄搗了搗同伴的肩。另一個侍衛呶了呶嘴,雙手向前一推,右手改推為抓,甩到近前再加上一腳。問話的侍衛吐了吐舌頭,天啊,這傢伙也太狠了一點吧!陛下會不會有事?眼神無限擔憂地投向主人。只要主人有事,他們絕對饒不了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紅發小子。

  眼神掃過去,見到主人雖然痛得直皺眉,臉上卻沒有半點生氣的表情,反而眼角帶笑,開心得不得了的樣子。無奈地在心中歎了一口氣,深知主人風流稟性的心腹們唯有睜隻眼閉只眼全當看不見了。

  看著元朗站起來,一會皺下眉,一會又喜笑顏開的,羽真心裏微有些訝異。自己是氣瘋了,當時下手的時候也沒想到要收力,本以為元朗不被踢死也得斷兩根肋骨,沒想到他居然還能笑得出來,也沒吐血也沒昏倒。羽真蹙了蹙眉尖,這個繡花枕頭皇帝說不定身上也有些功夫。不過,像他這種小時候錦衣玉食,嬌生慣養,長大了又天天沉醉溫柔鄉的傢伙,身上就算有些貨,只怕也要早被掏空了。

  不過看他似乎傷得不重,羽真心裏反而略略有些安心。當然不是因為自己關心他,如果他重傷或是死了,那誰帶他去找納蘭明德去?羽真在心裏這麼對自己說。

  “啊,朕被小真真你踢傷了……”看到羽真看著自己的眼神裏藏著的那一點點憂心,元朗突然摸著胸口向後就倒。後面三四個侍衛忙伸出手將他牢牢托著。”小真真,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做出痛苦的樣子,元朗將哀怨的眼神投向羽真,“我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小真真你會不會為我守寡?”

  青筋突突跳動,寒氣瞬間漫延至周身,被那雙滿含煞氣的眼睛掃過,元朗身後的三個侍衛不覺都打了個寒噤。手中的血劍紅光大漲,羽真身下的馬不安地嘶叫起來。

  “快,向後退!”元朗壓低聲音指示,他身後的三個侍衛立刻擁著他一起向後躍。正此時,羽真手中的血劍沖著他們劃出一道紅色的弧線,黃色的塵上夾著四處飛濺的碎石沖天而起,迷住了眾人的眼。塵埃落定,眾人盡皆瞠目結舌。元朗原來站著的地方被劍氣擊出一道大口,若不是元朗他們躲得快,只怕現在就跟地上歪七扭八的碎石一樣的下場了。

  “好、好厲害!”元朗的侍衛們一個個瞪大了眼神,這樣的劍氣真是世所罕見,神乎其技,主人這次看上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厲害角色?眾人看著羽真的視線不覺都多了幾分敬畏。一些膽小的侍女和隨從嚇得軟了腳,一齊跌坐在了地上。

  “天下第一劍,果然厲害!”元朗目光灼灼看著羽真手中的劍,低聲地喃喃自語,“神劍山莊果然名不虛傳。”

  “達密哲元朗,我再說一次,你若再敢這麼不三不四地在我面前胡說八道,我一定把你剁碎了拿去喂狗。”羽真鐵真著臉,用劍尖遙指著元朗,“別以為你是個什麼皇帝老子就會怕了你。”

  “長這麼漂亮的臉蛋,自稱‘老子’可真是煞風景。”相較於其他人的驚惶之色,元朗倒是笑嘻嘻的全無異色。“好、好、好,你別生氣,我不過是開開玩笑而已,你用不著想置人於死地吧!”

  “陛下,這人出言不遜,而且出手行剌,要不要屬下們將他拿下?”元朗身後的侍衛問。

  “笨!”元朗回身在侍衛的頭上敲了一記,“這叫情趣,沒聽過‘打是親,罵是愛’嗎?你們這些木頭人兒哪里懂得這裏面的妙處。你們誰也不許跟他動手,聽到沒有?”

  “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他的武功源自名門,跟明翼王只怕差不多,你們想拿下他?先想想自己是不是明翼王的對手吧!”元朗小聲對身後的侍衛們說。

  這……幾個侍衛互相看了看,沉默地低下了頭。誰不知道明翼王納蘭明德號稱金翅王朝裏第二高手,若是這個叫羽真的青年跟納蘭明德差不多,那他們一起上只怕也走不過十個回合就得全軍覆沒。

  “達密哲元朗,你鬼鬼祟祟地在說什麼?別以為我離了你不行。大不了我自己找去,哼,明翼王嗎?在金翅一定是人盡皆知了……我只要問問就可以找到他的住處……”對啊,這麼簡單的事情,為什麼自己之前沒能想到呢?羽真的眼睛亮了起來。既然知道納蘭明德是什麼人,那找他出來實在是再容易不過了。

  “你說的是沒錯。”元朗歎了一口氣,“可是明德的行宮並不比我的皇宮小多少,沒人帶你去,你即便到了他的行宮也找不到他的住處。你以為隨便抓個人來就可以問到他的寢殿嗎?”元朗一邊搖頭一邊搖動手指,“你不知道,明德宮裏的人可是忠心得很,不信你問問他們。”伸手一指,元朗的隨侍們立刻一起點頭。

  “當然了,你可以自己慢慢摸,不過等你過了三二個月摸清楚了之後,明德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怎麼樣,還是不要我幫忙嗎?”

  羽真猶豫起來,就算不像元朗說得那麼誇張,但是堂堂一個親王,住處一定小不了,等自己花了幾天找到納蘭明德的住處,說不定他已經得到風聲躲起來了,那自己的努力豈不是又全部白費?掙扎了許久,羽真收起了劍。

  “我跟你走。”

  “對嘛。”元朗偷笑。

  “可是你要離我遠點兒,不許再碰到我。左手碰到我,我砍你的左手,右手碰到我砍右手!”羽真惡狠狠地說。

  “啊,那怎麼可以!”元朗哀叫,“要是不小心碰到怎麼算?”

  “不小心碰也算碰!”羽真仰起頭,“所以,你離我遠遠的,免得有被我砍掉手的危險。”

  “要是臉不小心碰到又怎麼辦?”沒敢太大聲,元朗只能自己嘀咕給自己聽。

  既然這樣,合乘是沒指望了,胸口受的傷又有點痛,元朗只能躺進自己的豪華馬車裏,通過卷起的車簾看著馬車旁默默前行的羽真。

  車身搖搖晃晃著一路前行,冷著臉沉默著的羽真依舊是隊伍中最為亮眼的存在。明明是一團烈火,為什麼會披上一層冷冰冰的寒衣呢?

  胸口傳來微微的刺痛感,很奇怪,看著羽真的側臉,胸口的痛反而變得有些甜蜜。元朗一震。糟糕了……他在車裏無聲地笑了起來。

  很安心。

  既然這樣,那就先睡一會兒吧!元朗閉上了眼睛。

  在車裏總是會睡不安穩,所以久不做夢的元朗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在夢裏,他抱著一大塊散發著紅色光芒的冰塊,他努力想讓冰塊融化,可是無論怎麼做,冰塊都化不了。突然他手一抖,冰塊從手中落下,撞到地面上,裂開了無數細小的罅隙。剝開一塊塊碎冰,一團紅豔豔的火球落在他的手上。

  紅彤彤,光芒四射,卻全然不會覺得燙手,反而感到柔和、溫暖,令人安心,令人舒適。

  夢裏,他把火球放在胸口,看著他一點、一點、一點鑽進自己的胸口,與自己融為一體。然後,元朗睜開了眼睛。

  “陛下,覺得好點了嗎?”

  扭頭看到替自己擦拭額角汗珠的侍女,面目如畫,語音溫柔,她應該是如妃的貼身宮女吧!

  “清澗?”

  “是,陛下,您別起來,奴婢見您剛剛流了不少汗,還在夢囈,可能是沒睡好。離下個驛站還有一會兒的功夫,您再睡一下吧!”清澗柔聲扶住半坐起身的元朗,端過牛皮水囊喂了元朗一口水。

  “朕有說什麼嗎?”元朗看看窗外,天氣已經有些昏暗了,看來自己睡了不少時候。

  “奴婢聽不清,只聽到陛下一直在說什麼‘火’啊‘火’的。”清澗垂首。

  “是嗎?”元朗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目光已經越過車窗看著一直在一邊默默前行的羽真。“他有說什麼沒有?”

  “您說的是羽真公子嗎?奴婢沒見他說過什麼話,從您睡著,他就一直是這種表情,奴婢們有些怕他,都不敢跟他說話。”

  “他沒過來看看朕?”元朗有些失望。

  “他將您傷成這樣,要是有臉過來才怪呢!”清澗忍不住抱怨,“陛下,他有什麼好?您對他未免太過縱容了。宮裏的娘娘和各位公子都當您是寶,要是讓他們知道他敢這樣對您,羽真公子非被他們打死不可。”

  “清澗,你不懂!”元朗彎起眼睛,將手臂搭在車窗上,下巴枕在手肘看著羽真,“你還是個小姑娘,大人的事情你不會明白的。”

  “清澗哪里小了。”清澗有些不滿地噘起嘴,“奴婢身上該大的地方都大了,陛下要是不信可以試試看啊。”

  元朗一笑,伸手在清澗臉上掐了一把,“小鬼頭,現在有膽子勾引朕了嗎?不怕如妃吃醋?”

  “奴婢可不敢,”清澗吐了吐舌頭,“奴婢長得平凡,才入不了陛下的眼呢。不過,若是陛下喜歡,奴婢隨時都可以服侍陛下。這是如妃娘娘交待的。”

  “哦?”元朗雙眉一挑,“如妃還交待什麼了?”

  “娘娘說了,您一個人在外面,要是寂寞了,就讓我們陪著您。外面的人畢竟不知底細,幹不乾淨也不知道,讓您別玩出病來。”

  “嗯,你們倒還真是體貼朕。”元朗輕輕哼了一聲,“朕一直很奇怪,為什麼別國的後宮裏日日醋海生波,就算是大戶人家多了幾個小妾的也天天吵鬧爭寵,我的後宮裏偏偏都是歌舞昇平,人人相安自得呢?”

  “因為大家都愛陛下啊,而且陛下處事一向公道,不會隨意偏袒哪位,只要陛下開心快樂,後宮的娘娘公子們就都開心快樂了。”清澗回答。

  元朗沒做聲,過了良久才輕輕歎了一口氣。

  天色晚了,羽真抬頭看了看天,一轉頭,正迎上元朗直視自己的目光。羽真愣了一下。昏黃的日光映在他們的臉上,微風吹過,撩起幾綹不安份的頭髮,心頭像被什麼重重擊了一下,停滯了幾秒,兩個人同時將目光栘開,有些慌張,有些失措,亂跳的心臟有些失去控制,可是莫名的,心裏某處像被什麼東西牽著,一圈一圈,悄悄地打起了結。

  清澗看著他們,臉上浮起一絲失落。
  儘管心裏有所準備,可是真正站在沂暨城郊處,一眼望不到邊際,金碧輝煌的明翼王王府的巨大門樓前,羽真還是震驚了許久。

  “喂,你真的是金翅王朝的皇帝嗎?”斜眼看著離自己一步半之遙的達密哲元朗,“你確認這是納蘭明德的家而不是你的皇宮?”

  元朗摸了摸鼻子,無聲地點頭。

  “那你的皇宮跟這個比,誰的更大?”羽真再問。

  “要說實話嗎?”元朗有些為難地撇了撇嘴。

  羽真點點頭。

  “我的皇宮比他的小。”元朗老老實實地回答,不過立刻又加上注解,“他的王府建在城郊,我的皇宮是在王城正中,當然不可能有他的占地大,不過我的皇宮比他的漂亮哦!”

  羽真看了看元朗,想了一會兒說:“你一定不是個好皇帝。”

  哎?為什麼!元朗噘起了嘴。

  “花這麼多錢,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羽真翻眼瞪了一下元朗。

  冤枉!這些都是世襲的好不好?再說了,你自己不就是個強盜頭子?而且還是大頭目啊!“皇宮建了二百年了,這座王府也是明德的爺爺留給他的……”真的跟我們沒有關係啊!只可惜,羽真對他的解釋似乎一點不關心。

  “你確認納蘭明德在這裏面?”羽真的眼睛開始發光。

  “對!”元朗舔了舔嘴角,“?,羽真,你答應我的,我幫你找到納蘭明德你要讓我親一下!”

  “我什麼時候答應你了?”羽真怒喝。

  “明明有,你自己忘記了!”元朗蹭到羽真身邊,強壓住自己想去拉羽真紅色頭髮的衝動。不管怎麼樣,一切有利自己的可能性都要充分利用上。

  “我看你腦子進水了。”羽真冷哼了一聲,也不理元朗,沖上臺階就用腳去踢門。

  厚實的門是南海的紫檀包裹著熟銅而制的,刀槍不入,堅實沉重,羽真這腳踢上去,門絲毫未動,倒是把他的腿震得發麻。後退一步,羽真抽出自己的長劍。

  “等等、等等!”元朗沖到前面,伸手攔住他,“這門是特製的,一般很難打開。就算明德再可惡,你也別毀壞了人家的大門啊。你在後面站一下,我讓人把門打開。”

  說著,元朗招了招手。隨侍中立刻走出兩人,一齊放聲喝道:“陛下駕到,明翼王接駕!”二人聲如洪鐘,隨風送入很遠。不一會兒,大門吱呀呀一響,被人從裏面打開。

  “他在哪里?你快點帶路!”羽真一把揪過元朗,將他推到前面。”你要是敢叫人給他通風報信,我一定饒不了你!”

  “是、是、是,小真真,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派人給納蘭明德通風報信的!”如果萬一兩個人碰不到面,那豈不是大大的不好玩?他達密哲元朗才不會做這種傻事。

  幾乎是一路小跑,元朗拉著羽真的手,拎著衣角就飛奔進去。身後的隨從們也跟著“啦”啦一聲全湧了進去,明翼王府的人來不及行禮,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的皇帝陛下拉著一位怒氣衝衝的紅發美人沖了進去。

  出大事兒了!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看見皇上帶來的大幫人馬風風火火地一路直撲內苑,明翼王府的人們也慌張了起來,不管有事兒沒事兒的,一起向內苑沖去。於是這一路之上隊伍便越跑越壯大,像滾雪球似的一路滾到了芷蘭汀。初時跟進來的無非是元朗帶來的三十余名隨從,等到了芷蘭汀,院子裏已經黑壓壓站了近二百人。除了跑在最前面的兩人,二百人一起捧著胸口呼哧呼哧喘著氣的情形可不是那容易看得見的壯觀。

  拉著羽真的手站在芷蘭汀門口,元朗開始笑。好幾天沒碰到羽真的衣服角了,現在能讓他乖乖地拉著手,可真是個難得的機會。看著納蘭明德的一個屬下連滾帶爬地推開緊閉的芷蘭汀的大門時,元朗的心情好到了極點。

  “納蘭明德,別怪兄弟,為博美人兒歡心,朕只能把你這個表兄給貢獻出來了。”心裏念著,元朗的嘴咧到耳根,原本漂亮的一對鳳眼也眯成了兩條細縫。

  大開的房門裏傳出了一個中氣十足的清脆聲音:“你快滾蛋吧!”

  “叫誰滾蛋啊?”拉著羽真發涼的手,元朗直直走了進去。

  一眼看見自己的表兄正坐在床邊抱著一個身材瘦小的少年,元朗悄悄鬆開了羽真的手。

  “陛下?”納蘭明德幾乎是跳了起來,手指著突然出現的元朗半天說不出話來。

  “咦?老、老、老、老、老大!你、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裏?”還沒等元朗說出話來,另一聲怪叫從那個瘦小的少年嘴裏喊出來。那少年把頭探出來,讓元朗看了個正著。

  倒抽了一口冷氣,元朗開始尋找過一會兒可以避難的場所。聽說這個叫英武的小強盜頭子應該是個挺可愛的孩子,可是現在頂著一張又青又腫,辨不清五官的豬頭臉的小個子根本找不出半點可愛的地方,虧納蘭明德剛剛還摟得那麼緊,像寶貝似的。唉,白讓自己期待了那麼久。元朗向後退,再向後退。

  “真是對不住!”元朗雙手合什,很誠心地對納蘭明德說。

  這麼說,這個高大的男人就是那個裝扮成新娘,把英武欺侮了的納蘭明德了?殺氣在胸中翻湧,正待發作,羽真的目光一下子被坐在床上頂著一張一看就是被人狠扁過的臉的英武吸引過去。

  “小武?”是誰,是誰把他打成這樣?這麼多年,我連一根手指也捨不得碰,視若珍寶的小武……

  “你的臉怎麼了?”羽真控制住快要發狂的自己,大步走過去。看到英武慌忙捂著臉向後縮的身影,羽真心中一痛。

  “你被誰打了?”羽真深褐色的雙瞳漸漸發紅,“是誰打你的?快說!”

  “沒、沒、沒、沒……”英武結巴得更厲害了。

  是這個男人,一定是這個男人。搶走了他珍藏多年的小武,又將他傷成這樣。

  羽真盯著那個高大而英俊的男人,腦中翻來覆去只剩下了一個字。

  “你、就是納蘭明德?”深褐色的雙眸完全變成了血紅,感應到主人殺意的血劍發出低聲地鳴叫響應著。

  “納蘭明德,你快跑!”腰上一緊,羽真低頭,腰被英武緊緊地抱住了。

  “為什麼?他就是欺侮了你的人,為什麼要讓他跑?”羽真眼中殺意更勝。

  “不、不是的……老大,他不是故意的……他……他……總之你不要殺他!”

  聽英武斷斷續續的聲音,看著他不時瞄向納蘭明德時眼中的關切,如同被一盆冰水當頭澆下,一個可怕的想法突然鑽進了羽真的腦子裏。

  難道是……

  “你喜歡他?”

  英武的臉紅了,雖然臉腫得變了形,但這是跟自己一起生活了整整十年的英武。

  沒錯,他的每個眼神,每個表情自己都是那麼熟悉,他怎麼會不瞭解英武的想法。

  理智被瞬間燃成了灰燼,多年的守望在他的一個眼神中化成水氣,煙消雲散。

  心中似有一頭凶獸左沖右突,叫囂著,撕咬著,讓他發狂。

  “我要殺了你!要殺了你!”抽出血劍的同時,胸中的猛獸被他釋放出來,是的,殺了他,只要沒了他,英武就會再回來,回到自己身邊來!殺、殺、殺、殺!

  羽真貫注了十二分的真力劈向納蘭明德。

  劍,一劍,再一劍,好的,納蘭明德,你沒有地方好躲了!

  正要給封方最後一擊,一個身影突然沖了進來。

  “小武,你別過來!”硬生生收回劍勢,羽真的魂差點被嚇飛。收回劍招的結果是自己的真力全部反擊到自己的身上。胸口一痛,一股甜膩翻了上來。強壓了下去,羽真蹲下身,看剛剛差一點被自己的劍砍下脖子的英武。

  “小武,你有沒有怎麼樣?”還好,他的小武完好無缺!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老大,你別殺他,你別殺他!我以後乖乖地,什麼都聽你的,你別殺他好不好!”英武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撲在羽真的懷裏哀求。

  羽真的手微微發抖。

  “你要殺了他,我也活不下去了……嗚……”

  心裏一下變空了,空落落,什麼也沒剩下,然後是一陣絞痛。

  “你這麼喜歡他嗎?”羽真托著額定定地看著英武,“你明明說過,你不可能喜歡男人的。”

  “我、我也不知道……老大……我是跟你說過這話,可是,我就是喜歡上了嘛。”他的英武漲紅了臉,口中一再說出令人疼痛不已的話。若是這樣,相伴十年的我們算是什麼?羽真看著英武的臉,胸口浮起了一絲絕望。

  突然伸手捧住英武的臉,羽真將自己的雙唇狠狠壓了上去。如同想像中的一樣柔軟,溫暖,微微帶著一絲血腥的味道。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胸口如撕裂般的疼著,羽真轉身沖出了房門。

  擋在他前面的人一律踢倒,羽真眼前一片白霧,根本辨不清東西南北,隨著雙腿在納蘭明德的碩大的王府裏狂奔。

  “他怎麼可以……喜歡……別的……男人……”羽真噴出一口鮮紅的血,那是剛剛自己勉強收回劍勢時被自己的真氣反擊所受的傷。

  “小武,你說過,你明明說過,你永遠不會離開我……”又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看來這次傷得不輕。羽真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沫。

  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人沒了,心空了。自己拋棄了家,小武拋棄了他,那這世上還有什麼是他可以留戀的?羽真抱著頭,蹲在地上無聲地哭起來。

  站在他的身後,元朗靜靜地看著他哭泣。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也聽不到他哭泣的聲音,但是那微微抽動的肩膀和因為奔跑而散落下來不停抖動著的紅發讓元朗的心臟縮緊。

  想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好。看著一向驕傲的羽真此刻無聲地哭泣,元朗居然也在心裏感受到了一陣陣地刺痛。明白這是必要的過程,只是,不想看他這麼傷心,不想見他如斯地痛苦。或許,在看到他抽動著的雙肩時,自己藏於心底的某處堅冰便破裂成屑,灰飛煙滅了吧。

  伸出手,想將他擁入懷中,沒有任何其他的欲望,只是單純地想讓他不再哭泣。

  你是我的火焰,我的火焰怎麼可以這麼哭泣?如果是我,我一定不會讓你這麼哭泣!

  “我永遠不會離開你!”早在自己查覺之前,聲音已經傳進了自己的耳朵。聽到自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元朗自己被震驚得後退了一步,而羽真也抬起了頭。

  “你說什麼?”簡單的一句話,成為此刻如救贖一般的存在。臉上還帶著淚痕,紅色的瞳仁卻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我說了……什麼……”元朗摸著自己的雙唇,有些困惑地問自己。

  “你過來。”羽真慢慢站起了身子。

  如受魔咒,元朗緩緩地走到羽真的面前,很近,近得幾乎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剛剛的話……”

  “什麼?”

  “再說一遍……”

  “我說……”元朗歎了一口氣,忽而釋然地笑了一聲,“我說,我永遠不會離開你!”是的,此刻似乎終於理清了頭緒。所有的執著,一再的縱容,幾乎可以稱為寵溺的調弄,原來都有了源頭。自己早該發覺的不是嗎?

  踮起腳尖,羽真將元朗拉下來一些,將自己的雙唇貼上了他的。

  只是這麼緊緊地貼著,柔軟而溫暖的觸感再次傳來。一樣的,跟小武沒什麼區別。羽真睜開眼睛。

  “小真真,“元朗又歎了一聲,“雖然你主動吻我我很高興,不過,真正的吻不應該是這樣的。”

  “什麼?”

  “交給我吧,讓我來教你……什麼是……真正的……吻……”

  環抱住他的後背,將他的身體緊緊貼在自己懷裏,元朗托起羽真的頭,重新吻上了他的雙唇。

  血的味道還很濃,不過他的唇很軟,也很熱。以舌尖撬開他的唇,當舔到他的內側時,元朗察覺到懷裏的羽真微微顫抖了一下。尋找到藏在深處的舌尖,纏繞著近乎強迫著他與自己起舞,元朗一點一滴地將羽真挑動起來。

  緊握著元朗雙肩的指尖開始發抖,雙腿也有些發軟。他的動作有些霸道卻也很溫柔。羽真一瞬間有些恍惚,原來人與人之間的接觸可以讓人這麼舒服。他試著學著回應,卻笨拙地不是撞到牙鹵就是咬到元朗的舌尖。

  元朗沒想過,原來生澀的反應居然也能讓他血脈賁張,不能自已。熱度一再攀升,本來只想給他安慰,卻沒想到反而挑起了自己的強烈反應。元朗鬆開羽真,雙唇分離之時,唇間牽長的銀絲在陽光下閃動著熠熠的光芒。羽真半閉著眼,恍惚的樣子讓元朗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將他壓倒的欲望。

  “羽真?羽真?”搖搖他,可是羽真軟軟地倒在他的懷裏沒有反應。

  “真真!”元朗抱起羽真,拍打著他的臉頰,可是羽真就像睡著一樣,一點反應也沒有。

  “來人啊!來人!”元朗急得大叫。“去宣太醫……不,把明翼王宮裏最好的大夫統統叫過來!快!快!”

  ***

  陣陣香氣直往鼻子裏鑽,將羽真喚醒。睜開眼,自己躺在一個軟墊上,著眼之處金裝銀繪,看起來是在一個空間不大的房子裏……可是為什麼這個房子繪搖晃?

  “你醒了?”映進眼簾的是一張足以傾國傾城的笑臉。

  “元朗?”羽真想起來,可是胸口的鈍痛讓他皺了皺眉又躺了下來,“我在哪里?”

  “當然是在我的馬車裏了!”元朗眉開笑臉,端起一碗羊血羹送到羽真唇邊,“你受了內傷,多吃一點,可以補血養氣。”

  “我怎麼了?”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倒下的,不過……記憶中突然浮起唇舌交纏的畫面出來。”啊……”驚呼了一聲,羽真捂住了自己的唇。當時自己被刺激得太厲害,可是就算自己再傷心,也不該去吻元朗啊!懊惱地咬了咬下唇,羽真決定將這段記憶完全趕出腦海。對,那只是個意外,完全是個意外。羽真搖了搖頭,想把殘存的記憶全部甩出去,可是那雙舌交纏時令人發痛的快感,足以讓大腦麻痹的衝擊和元朗溫暖有力的懷抱,反而更加清晰起來,不斷地挑動他此刻脆弱不堪的神經。

  元朗不會在意的,一定不會,反正他後宮的女人多得是。或許,那只是他對自己的憐憫,亦或許,擁抱與親吻對他來說只不過是最屬普通的一種招呼。那火熱的唇舌和厚實的胸膛裏不知換過多少女人了!不知為什麼,只是想到這些,羽真的胸口就覺得更疼了。

  “大夫說你是受激過度,真氣損耗太大,心脈受創,所以昏倒,不過你這人身強體健,只要多調養調養就不會有事了。來,乖,這碗血羹加了很多料,保證又香又甜又好吃的。”

  元朗的聲音醇和而溫柔,舀一勺,湊到羽真的唇邊。

  怔了一下,不知是因為元朗的臉靠得太近,還是因為睡多了頭有點暈,羽真居然沒有發怒,而是乖乖地張嘴把羊血羹吃了下去。

  真的很甜,也很滑潤,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羽真的鼻子發酸,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眼淚已經順著眼角滑到了唇角。好像,已經有很久、很久不知道流淚的滋味了。除了英武,他還從來沒在別人面前卸下過防備,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示出

  過。怎麼了?這是怎麼了?羽真用手背狠狠地擦去眼角的淚水,可是這眼淚就像破 了堤的湖水,怎麼擦也擦不乾淨。

  “別再擦了,再擦你的臉要被擦破了!”雙手被元朗抓住,羽真瞪大了眼睛,

  看見他將雙唇湊過來,沿著眼角,順著淚痕一路吻過去。溫熱乾燥的雙唇如有魔力一般,眼淚真的停住了。溫柔地吻到唇角,吸幹最後一滴淚珠,元朗將唇再次覆到了羽真的唇上。一開始,如羽毛一樣輕柔,再後來,愈來愈熱烈,仿佛要將呼吸也全部奪走一樣的深吻,讓羽真的胸口因為缺少空氣而疼痛起來。

  因為疼痛而突然清醒,羽真用力推開了元朗。新鮮的空氣灌進肺部,羽真捂著咽喉猛咳了幾聲。

  “你、你在做什麼?”

  “做什麼?當然是親你啊!”元朗笑眯眯地靠在車廂上看著臉漲得通紅的羽真。

  “可是……你、你……”

  “上次可是你親的我,這次換一下,也很公平啊!”

  羽真咳得更大聲了。

  “我可是說過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的,“元朗向前湊了湊,“你要我說的……該不是想反悔吧!”

  “你、你不要弄錯,我可是個男人。”羽真低吼。

  “我知道。”元朗輕笑,“英武也是個男人,你不也照樣愛他愛得要命?”

  “不許你提這個名字!”心中一痛,羽真別過頭。

  “好,我不提。”元朗舉起雙手,“我想,有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

  “在我的後宮裏,女人雖然不少,但男人更多。”

  “什麼?”羽真看著他,雙目圓睜。

  “就是說,我,對你,是認真的。”元朗高舉的雙手落在羽真的身側,整個人也隨之壓了過來,“羽真,朕,要你進朕的後宮。”

  “你在開玩笑……”羽真的雙手開始有些顫抖,腦中一片混亂,可不知道為什麼,混亂中竟然混雜著一點驚喜,一絲甜蜜。眼睛看著不斷放大的元朗的臉,羽真的呼吸變得有些困難。

  “你說呢?”伴隨著長長的音尾,元朗再次吻住了他。

  綿密的細吻落在他的眉梢、眼角,落在他的鼻尖和唇角,那種讓人無法呼吸的窒痛感又再次襲來。羽真想把元朗推開,可是雙手卻如脫了力一般使不上勁。唇上傳來溫熟的觸感讓人眷戀而不想分開,眼前似乎出現英武清澈的雙眸裏浮動的熱情與愛戀。只是那個眼神,不屬於我……心臟如被撕裂般的疼痛,羽真雙手將元朗的前襟緊緊抓著,再一下就好,一下就好,多放縱一下,說是狡猾也好,這一刻,他實在無法再拒絕這足以讓人滅頂的體溫。

  為什麼?眼睛漸漸浮起一絲水氣,看著元朗俊逸出眾的臉,羽真的心狂跳起來。他的眼裏燃燒著熊熊的火焰,名為欲望的野獸此刻正在他的眼中叫囂著意欲破籠而出。這些羽真知道。即便不確實地知道元朗將要做什麼,他也可以從身上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中隱約感知。想逃嗎?羽真在猶豫。可是元朗並沒有給他太多的時間去進行選擇。

  被再次吻住的時候,羽真放棄了最後的機會。害怕,是有一點,不過,心中隱隱產生了一絲緊張中的期待。

  不是因為英武的背離而自暴自棄,不是!羽真對自己說。如果要追究,那只怪元朗的時機把握得太好,而此時的自己……需要解脫!

  溫度越來越高,羽真覺得自己的身體如浮雲端,身體的每一處都鼓漲著,體內的熱流竄起一波又一波,亂沖亂突讓他感到某種不熟悉的疼痛。唇又熱又燥,不知不覺中,羽真的手伸到了元朗的腦後,將他壓向自己。交換著唾液的行為可以稍稍潤澤乾渴的身體,可是身體和心裏的蠢動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得到平息。

  很熱……還想要,可是想要什麼?羽真並不能確切地知道。這樣不夠,抓著元朗的衣服,他苦惱地發出低微的喘息聲。

  離開羽真的唇,看著他酡紅的雙頰,元朗伸出手指輕輕抹去沾在他唇邊閃動著迷人光澤的水漬。原本有些薄的唇,因為吮吸而邊得豐潤起來,豔紅的色澤如誘人的紅莓讓元朗吞了一口饞唾。交纏著困惑與欲望的雙瞳由原來的深褐色轉變成如寶石一般鮮豔醇美的紅色,在他紅色的眸子裏,元朗看見自己的倒影。

  “真是……你可真是會挑戰我的意志。羽真,要知道,我從小到大,還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快要失去控制的危險。”

  “什麼?”微微有些低啞的聲音跟羽真原來的聲音有些不同,元朗似乎聽到腦中什麼東西崩斷的聲音,歎了一口氣,他把還處於混亂之中反應力顯然大為下降的羽真壓在了身下。

  用著一種幾乎不可思議的速度,元朗極為快速地解開羽真的衣襟,露出他略顯單薄卻很結實的胸膛,又解開羽真的褲帶,將他的褲子全部扒下來扔到了車廂的另一角。急不可待地俯下身去,細韌的肌膚像是有磁力一樣吸著他的手掌,讓他捨不得離開,含在嘴裏在他舌尖下的肌膚好像塗了蜜一般散發著香甜卻又清新的氣息。一邊用手掌和舌尖擊潰他的防線,一邊悄悄地用另一隻手解開自己身上的束縛。

  “嗯?不要……”已經在密叢中挺立起的弱點被人一把抓住時,羽真痛苦地叫了一聲,周身如著了火一般溫度急劇上升。亂沖的熱流似乎找到了方向,從四面八方湧向下腹,太過激烈的反應讓羽真受到了驚嚇,他抓住元朗的手腕不住搖頭。

  “放鬆一點,我只是想讓你舒服。”元朗的聲音微微透出一絲焦躁,天知道他花了多大力氣在克制自己。如初嘗情欲的毛頭小子一般的衝動反應讓他苦惱不已。雖然對自己的床伴一向溫柔,但像今天這麼努力地委屈自己發痛的欲望而努力取悅對方還是生平頭一次。這種想要珍惜的感覺讓他覺得有些害怕卻又非常快樂。

  “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你永遠綁在我的身邊,不讓任何人再看到你。”吻著那如花瓣一樣的雙唇,元朗懊惱地低吟了一聲,“羽真,看著我,我要你忘了他,他不屬於你了。”

  “放開我!”羽真眼裏蒙上了一層水氣,阻擋元朗的手卻抽了回來捂住了自己的臉,“我的事,用不著你多操心。”

  “看著我,羽真。你是屬於我的。”

  “不,我誰也不屬於!你少自以為是。”

  “你現在的表情,別要讓別人看到。”元朗俯下身去,指尖在他緊繃而結實的腹部劃過。

  “嗚……”被快速摩擦著的弱點處傳來的陌生快感讓羽真繃緊了腳尖,喉間發出難耐的低聲嗚咽。

  “不……”身體突然挺起,全身緊繃著,突如其來的臨界點讓羽真驚惶地叫了起來,“不要!什麼……什麼要出來……放手、放手啊!”

  元朗加速了手上的動作。

  腦中似有一道白光閃過,未及做出什麼反應,白濁的液體已經一股股地噴出,落在自己的腹部和元朗的手中。無力地放鬆了身體陷在柔軟的坐墊裏,羽真大口喘息著,臉上浮現出一種半恍惚的表情。

  “達密哲元朗……”

  “小真真,我在這裏。”元朗在羽真的雙唇上響亮地親了一口。

  “我、一、定、會、殺、了、你!”看著金色的廂頂,羽真不怎麼有說服力地咬牙切齒著。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沒關係,元朗自動將其理解為初識人事的羽真害羞的表達方式。元朗用手指撈起沾在羽真腹部的粘液,輕輕抹在緊緊關閉的秘部,“羽真,如果你是那朵牡丹,我就不介意,不過相較起來,死在你的劍下還不如死在你的身上,如仙如死。”

  “混蛋,你在摸哪里!”羽真想坐起來,可是剛剛釋放過的身體又酸又軟,使不上什麼力氣。

  元朗伸手到軟墊下摸出一隻小小的白玉瓶子,撥開瓶塞,一顆碧祿色的藥丸滾了出來。元朗將藥丸扔進嘴裏,然後又再次吻住羽真的嘴,用舌尖將藥丸推了進去。

  羽真拼命反抗,可是元朗的力氣大得驚人,霸道地將藥丸推進他的口裏,並封住了他想吐出來的一切努力。藥丸快速地在羽真的口中融化,混合著花香的味道中隱隱含著一點辛辣感。在確認混和的藥汁的唾液已經完全被羽真咽入,元朗才放開他。

  “你他媽的給老子喂了什麼?”羽真拼命擦著嘴,“你這個瘋子!”

  “讓你過一會兒會很舒服的藥。”元朗舔了舔唇,他等得實在太久了。“價值百金的藥,對第一次的人來說尤為重要。羽真,朕有些等不及了!”
  “你這個混蛋,到底、到底喂了我什麼?”意識漸漸模糊,身體每一處的感覺卻反而益加敏感。好像陷身在一個棉花團裏,四肢無法用力,羽真睜大眼睛瞪著元朗,卻因為身體如被火炙一樣的難受而失去了威力。

  很熱、身體像是要被燒成灰燼一樣地又疼又麻,不安地扭動著的腰部還留著熱情的印痕,本已平息的欲望再次自顧自地違背主人的意志硬挺了起來。

  “熱……”汗水從額角滲出,流入紅色的發根,緊咬著牙根與身體裏翻湧的欲望相抗,羽真因為懊惱而閉上了眼睛。

  紅色的外衣內,潔白的肌膚沾染著粉紅的色彩,因為被好好地吻過,肌膚上留著淡淡的吻痕,並且泛著濕潤的光澤。藥效已經發揮出來了。元朗在坐墊之下又拿出一個方形的玉匣來。打開玉匣,甜甜的香氣立刻彌散了整個車廂。淡青色的膏體散著隱隱的瑩光,伸指挖出一大片,元朗將羽真的大腿抬起,將膏體全部塗在了秘密的入口。

  秘藥正發揮著它的神奇效力,原本緊緊閉著的花蕾已經透出鮮豔的色澤,入口也微微開啟了一些。身體的熱度速度將膏體融化成泛著淡淡青色亮澤的透明油液,順著腿根滴在壓在羽真身下的紅衣上。遇熱融化之後,那香氣越發濃郁,和體內的秘藥一起刺激著羽真。羽真全身的細胞都像要鼓裂開來,熱流像是籠中的困獸,拼命在體內衝撞著,尋找可以逃出的路口。緊閉的唇中終於流溢出數聲嗚咽,羽真放棄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羽真的身體正在自己的手下如鮮花般漸漸綻放,散發出致命的誘惑。體認到這點,讓元朗的下身熱得發疼。挖出大片的油膏,他毫不吝惜地全部塗入已經露出熟透的鮮豔榴色的內壁,用指尖塗沫按壓著漸漸放鬆的甬道,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那裏的火熱溫度和劇烈的收縮。除了眼前的這個人,他還從來沒有對誰親自服務到這種程度。

  “羽真、羽真!”像是要將他揉入體內一樣緊緊地抱著他,在他的身上烙下一個又一個吻,這一刻,元朗甚至產生了一種想要將他拆吃入腹的衝動。紅色的花蕾在他的注視下蠕動著,昂然挺立的頂端也滲出不少透明的黏液順著柱體流下來。將自己的碩大頂在火熱的入口處,元朗將羽真的雙腿折向他的胸前。

  “深吸一口氣,不要用力。”說著,將自己忍耐多時的熱楔緩緩地推入。放棄抵抗的羽真緊抓著身下的衣服,發出痛苦的聲音。堅硬如鐵的火熱物體強硬地分開肉壁推入身體的內部,強烈的鈍痛和撕裂感幾乎讓他無法呼吸,異物的存在感好像要將內臟也一起頂出來,胃裏一陣翻騰,羽真咯咯地咬著牙齒。

  明明已經鬆弛的甬道突然變得緊繃,被推阻著的肉具給夾得生疼,元朗也皺起了眉頭。

  “你放鬆一點,這樣沒辦法完全進去,再這麼逞強,痛苦的會是你啊。”元朗伸手去撫慰羽真因為疼痛而萎頓的分身,努力讓他好受一點。

  “明明給你喂了藥的,你為什麼還是這麼痛呢?”元朗苦惱地叫了一聲,俯下身去細細地吻他,“別怕,一會兒就好了。”

  “你出去!”羽真睜開滿足水氣的眼睛,近乎哀求地看著他,“當我求你。”

  “這種狀況,哪里是說停就能停下來的。”元朗搖搖頭,“剛開始是會痛,不過一會兒就會覺得舒服了。你以後一定會愛上這種感覺。”

  “沒有以後!”羽真哭出聲來,“我要殺了你,我發誓!”

  “長痛不如短痛,小真真你忍一下吧!”腰上猛地一使勁,剩下的一半強力分開阻隔,猛地全數沖了進去。

  羽真慘叫了一聲,突然出手狠狠地在元朗臉上打了一巴掌。

  這一次衝擊讓兩個人身上都滲出不少汗來,元朗靜靜地伏在羽真身上,等他將呼吸調勻過來。

  奇怪的是,明明剛剛還很痛,但等元朗完全進來之後,下面反而變得麻麻的,痛感減輕了不少。另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從兩人交合的地方漸漸升起,沿著背脊爬到腦門,周身的寒毛也似乎都因此豎立了起來。

  羽真的腰部開始輕微地扭動,鼻中也發出難耐的聲音。一抹春色悄悄地爬上他的眼角,原來冰冷而刺人的眼神化為了一池春水,蕩漾出一圈圈的漣漪。

  元朗緩緩地退出一些,牽動的肉膜產生又麻又痛又些酸漲的感覺,羽真的手指抓住了元朗的後背。

  似嗚咽般的喘息之時,元朗突然猛一用力,才退出些許的陽剛再次狠狠地抵入深處。羽真叫了一聲,蹙緊了雙眉。輕輕轉動著腰部,碩大的肉棒在緊窒的徑道中攪扭著尋找那一個最為敏感的點。在轉動到某個角度之時,元朗看到羽真突然全身抽動了一下,腰也高高挺了出來。聳立的硬挺微微顫動著,因為缺乏撫慰而流出傷心的淚水,元朗用手將這可愛之處輕輕包裹起來,用指腹溫柔地摩擦著頂端光滑的冠面。

  口中不斷地發出淫靡的喘息聲,痛感已經不在,取而代之的是足以滅頂的令人恐懼的快感,羽真仰視著廂頂,微張著嘴放棄地將身體完全交予了他人。被刺入的幅度和力度越來越大,而每次的角度剛好都會頂到那個讓他的身體產生如被雷擊似的衝擊感的地方,被愛撫著的前端與被有力貫穿的後部將快感源源不斷地輸入他的體內,慢慢堆積將他淹沒。這令人發狂,令人窒息的無邊快感讓他體會到如同從懸崖墜落似的感覺,身無依憑,心懸喉口,又好像自己成了一葉扁舟,在狂風巨濤裏沉浮翻跌,一刻不由自主。

  睜開眼睛,看見正在自己身上馳騁的男人那張被欲望左右的俊美面容,羽真有一絲恍惚。汗自那個男人的額角流下,滴在了自己的唇邊,伸出舌尖舔了舔,有點鹹,有點澀。

  看到羽真伸出粉色的舌尖舔去自己滴落在他唇邊的汗水,元朗突然像發了狂一樣兇猛地衝撞起來,狹小的空間裏,只聽得到兩人沉重的喘息和交合進出時濕答答的水聲和皮肉相擊的聲音。濃郁的甜香混合著男人的氣味不斷刺激著兩人的官感,律動的節奏開始變得紊亂。

  握在掌中的火熱欲望突然漲大起來,深深埋入他體內的兇器也被他更為緊密地包裹住,元朗聽到羽真發出哭泣般狂亂的呻吟聲,看到他唇邊流出唾液的近乎迷亂的神情,知道他已經快到頂峰,於是掌中的套弄也加快了速度,而自己的腰部震動得則更加激烈。

  “啊、啊……”尖叫聲中,羽真在元朗的掌中噴出一股股白色的愛液,高高地噴出,落在自己的胸前和腹部,還有一些甚至射到了元朗的臉上。與此同時,他的身體抽搐著,肉壁也劇烈地收縮攪動,緊緊纏住元朗的分身。

  元朗低吼了一聲,在近乎瘋狂地擺動中將精華全部射在羽真火熱的內壁上。如有靈性一般,羽真的體內還在不停地收縮著,像是要將元朗體內所有的精華一滴不剩地壓榨出來。完全釋放後的快感讓元朗意猶未盡地擺動著自己的腰身,享受那美妙的餘韻快感。看著白色的液體隨著自己尚未消軟的巨大分身前後進出而從他與羽真交合的秘處流出來,元朗感受到了極大的滿足。就算閱人無數,但從來還沒有過如今天一樣的美妙快感,如入天堂,如下地獄,不管怎樣也好,總之,既已食髓知味,他元朗斷斷沒有再放手的道理。

  第一次便如此美好,元朗已經開心地想像今後美妙的“性”福生活。

  “抽出去!”羽真皺著眉頭推著還壓在自己身上滿臉爽歪歪的男人。“重死了。”

  雖然兇器已經離開自己,可是體內被異物侵入的感覺還依然清晰可辨,從那裏有溫熱的液體緩緩流出,那種感覺很不舒服,但是身體釋放過之後的輕鬆感和剛剛那種致命快感的殘餘還是讓羽真戰慄不已。就算是元朗湊近他的一個呼吸,也會讓他的肌膚產生刺痛的感覺。

  “怎麼樣?是不是很舒服?”滿臉得意的男人把他擁在懷裏,伸手去理被揉亂的頭髮,“我沒騙你吧!”

  羽真無力地靠在他的懷裏,聲音因使用過度而變得有些沙啞。

  “我要洗澡。”

  “到下一個驛站,我會替你好好洗的。”元朗在他的發角親了一口。“從裏到外,洗得乾乾淨淨。”

  “喂。”

  “什麼?”元朗豎起了耳朵。

  “你真的喜歡男人?”羽真閉上眼睛,身體又酸又痛,搖搖晃晃的車廂還是比較容易讓入睡覺。

  “是啊。”元朗笑著回答,“朕可是身經百戰,技術好得很。你以後跟著我保證你‘性’福無虞。”

  雖然累,不過這種感覺真的不錯。靠在元朗的懷裏,雖然身體黏黏膩膩的不怎麼舒服,可是那隔著肌膚一下一下震動著自己耳膜的心跳聲對他而言有一種神奇的安神作用。鼻翼間飄入淡淡的麝香氣味,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元朗的。這是一種很微妙的平衡感,隨時有崩毀的危險,卻因為那一點聯繫而讓人輕易陷入迷醉邊緣。神思有些恍惚,恍惚中,羽真不由得開始考慮一些可能,並為自己腦中突然跳出的想法而感到羞愧。

  如果不是像開始那麼痛,而是直接會有後面那種極致的快感,偶爾放縱一下自己似乎也沒什麼關係。抬眼看了看元朗的臉,過份差麗的容貌顯得更為耀眼。羽真的心“砰”地一聲像被什麼突然重重擊了一下!

  “元朗?”這個名字叫出口的時候,羽真頓了一下,胸口泛起一陣甜蜜的疼痛感。

  “什麼?”元朗回應。聲音自胸腔振動而出傳入羽真的耳中,迴響之中,似乎跟以前聽到的元朗的聲音有一些差別。

  “……如果以後我想要,”羽真輕輕咬著下唇,臉上湧起一陣熱潮。“你會陪……我嗎?”

  “咦?”元朗以為自己耳朵有問題。從羽真口中說出這樣的話來,讓他措手不及。很想看看羽真此刻的表情,可惜的是,羽真偏將頭埋得低低的,除了那一頭耀眼的紅發,元朗什麼也看不見。

  “啊,沒關係,你的後宮裏有得是人……找別人也沒關係,只是說不定技術不好,會讓我很痛……”沒得到肯定的答復,羽真皺著眉,自顧自地快速說著,像是說給元朗聽,又像在說給自己聽。“我討厭痛!”

  “等等!你怎麼可以找別人!”元朗大叫,“你已經是我的人了,絕對不可以再讓別人碰你!我不答應,絕不答應。”

  “誰是你的人!”羽真板起了臉,“不過上一次床而已。要不是因為你的確技術不錯,讓我覺得舒服,單憑你強暴我的舉動,我就應該把你大卸八塊丟去喂狗了。”

  “怎麼能叫強暴!”元朗搖著羽真,“明明你也很想要,既然我們兩個都有需要,為什麼就不能做?而且我明明有喂你‘逍遙丸’讓你更快樂,而且我也耐著性子幫你塗了油膏,幫你把屁股弄松,不然你是第一次,哪里會有這麼輕鬆?”

  “閉嘴!”羽真怒道。

  “我的後宮們哪次不是自己先弄松那裏等著我的臨幸的,我何嘗這麼紆尊降貴地服侍過人。我、我、我……我是真的喜歡你啊!”元朗抱著羽真口不擇言地連聲哀叫。

  喜歡?他說的是……喜歡嗎?羽真被他抱著,一片茫然。

  “從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已經喜歡上你了,我想把你放在我的身邊,可以日日見你。可是你心裏偏偏只有那個叫英武的小孩子,他有什麼好的,他能像我一樣讓你又哭又叫,像個淫婦一樣扭動著腰不斷地要嗎?”

  羽真的臉色開始發青。

  “而且那個小子已經是別人的了,此刻說不定正在納蘭明德的身子下面大張的雙腿扭著腰等著他寵愛呢。他個子那麼小,下面一定也不可觀,怎麼可能讓你滿足?”

  羽真的唇開始發抖。

  “你瞧,我下面這根多粗多長,硬起來的時候有如鐵槍,”用手摸著自己重新站起來的熱呼呼的分身,元朗看著羽真還沾著白色濁液的下身舔了舔嘴角,“我會用它狠狠地插到你的屁股裏……讓你啊喲……”

  話沒說完,羽真攢足力氣狠狠一腳將元朗踹了出去,打了幾個滾收勢不住,元朗就這麼直接撞開了車門,光溜溜地滾到了車廂外面。

  於是立刻聽到了一片嘈雜聲,男男女女的驚呼聲不絕於耳。搖晃的車廂也停止了下來,應該是馬車停下來了吧!一想到剛剛自己失態時的聲音全都可能被車廂外的人聽到,羽真就氣得直咬牙。

  達密哲元朗,真該把他的那個又粗又長又像鐵槍的傢伙割下來。羽真咒?著,紅著臉將頭藏進了軟墊裏。

  ***

  當然,羽真沒有真的去把元朗的那個傢伙割下來,只是心懷怨憤之下,這幾天都不理他。大概是因為赤身露體地被踹下馬車而大大丟臉,元朗也難免心中有些芥蒂,這幾天也不來煩他。

  離王都越來越近,羽真也越來越煩躁。自己為什麼要跟元朗一起走?為什麼要眼他回王都去?明明自己跟他沒有什麼關係,也非親非故……閉上眼睛,額上掛著汗珠一臉沉醉模樣的元朗的臉就會闖進來。那種身體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強烈衝擊感還是那麼清晰地被他的身體記著。那一瞬間,身體的內部熱了起來。

  一定是這樣的,因為無法忘記他的體溫……羽真想。反正英武離開了,強盜窩也沒有再回去的必要,既然這樣,自己要到哪里去,應該無所謂了吧!

  已經快到五月了,天氣漸漸燥熱起來,不過金翅王朝身處北方,倒是涼爽得很。夜裏睡不著,羽真披衣起身,摸到門外來。

  這裏離王都已經很近了,聽元朗的隨侍們講,應該還有三五天就可以到達王都。看他們興高采烈的樣子,羽真實在高興不起來。那裏是他們的家,可是自己的家呢?暗暗捏著拳頭,羽真仰頭看著天空。黑夜如漆,月亮只剩下細細的一個彎鉤,沒了明月的映照,天上的繁星反而更顯明亮。兒時的記憶模糊地浮了上來,那張已經不太清晰的笑臉和溫和的聲音已經再也無法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了。

  “爹,您是不是在天上看著兒子呢?”羽真仰著臉看著天上的星星,“您是哪一顆?兒子為什麼怎麼也找不到“

  “男孩子要哭出來也是需要勇氣的,所以真兒,如果想哭的話就哭出來,並沒有什麼讓人丟臉的。”溫柔的聲音在心底迴響著,那是多年以前父親對自己說過的話。

  “爹,我不會哭的。”羽真輕聲地低語。“您走了,小武也離開了,現在這世上,已經不會再有讓孩兒哭泣的事了。”

  滿天的星斗忽爾變成那雙溫和而堅韌的眼睛,忽爾變成如小鹿一樣清澈活潑的雙瞳。羽真的心一痛,伸手緊緊握住腰間的佩劍。

  “就算是一個人,我也會好好地過下去。爹,我不會學你,一定不會。”羽真垂下頭,平靜的臉上雙眸閃動著寒光。“從今以後,我會為自己而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大步走向與自己房間相隔了一條長廊的另一頭,守在門口的兩個身穿勁服的青年攔下了他,眼中露出一絲驚慌和為難。

  “你們讓開。”羽真冷冷地說。

  “這……”對視了一眼,青年的臉上浮起一絲紅暈。

  “羽真公子,陛下現在有事……您明天再來找他好不好?”

  “囉嗦,我想見他就見,還要等他抽出時間來嗎?”羽真冷笑,看著他們,“怎麼,要跟我動手?”

  “屬下不敢……可是……可是……”囁嚅了半天,一個青年終於開口,“您現在進去真的不方便。”

  “哦?”羽真眉峰一挑,“不方便?我倒要看看究竟有什麼不方便!”分開兩人,羽真伸腳一踢,房門應聲而開,斷成二截的門栓“當”的一響落在地上發出響亮的聲音。

  眼看攔不住,門口的兩人一齊高聲叫了起來:“羽真公子到了!”

  羽真停了腳,鼻中哼了一聲,大步走了進去。

  “你的屬下說你不太方便,我倒看不太出來。”雙手抱胸,羽真看著八仙桌後的軟榻上左擁右抱著的元朗。

  “真真,你怎麼會來我這兒?”抬起頭,元朗敞著懷,細長的雙眸向上看著他。他的懷裏,同樣衣衫不整的侍女們急忙轉過身去,整理身上的衣服。

  “她們是你的女人?”羽真看著眼前三個面紅耳赤的美麗女子,一雙眸子幾乎要噴出火來。

  “呃……如果我說是呢?”元朗躺在榻上,傭懶地趴在那裏吊著眼角看羽真。好些天沒有碰到他的衣角了,他看起來似乎又瘦了些。只是看著他,元朗的心就像被火炙烤著一樣,火辣辣地痛了起來。該死的,為什麼自己還是那麼想緊緊地將他摟入懷裏,讓他的骨肉跟自己融為一體,永遠不再分開?元朗有些懊惱地咬住了下唇。

  “既然你有這麼美的女人,為什麼還那麼喜歡流連青樓呢?”羽真慢慢走到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女子面前。指尖還在微微發抖,羽真強壓著心頭快要進發而出的情緒讓自己的嘴唇勉強露出一絲笑容來。是的,只是睡過一次而已。自己跟他又沒有什麼特別的交情,為什麼見到別的女人,他會有拔劍的衝動呢?

  “啊,那只是消遣,消遣而已。”能說什麼?因為抵受不了無法碰觸的饑渴而找人替代嗎?元朗的眼睛緊緊看著羽真。不,當然不能說。若是那樣,一定又會被羽真罵了吧。不過,羽真是怎麼想的?他會做什麼?看著那雙發紅的眼睛,元朗的心底生出了一些希翼。

  “是嗎?”羽真盯著那個女人看,女人紅著臉垂下了頭。“女人啊,或許也不錯。”突然出手抓住那女人的下巴,羽真將唇貼在了嚇呆了的女人唇上,另一隻手將她攬入了懷裏。

  元朗的臉色一變,眼睛裏像要冒出火來,手緊緊抓著床沿,露出青色的筋脈。

  放開被他吻得快癱倒的女人,羽真擦了擦嘴,笑著看向面色僵硬的元朗。

  “味道如何?”話雖平靜,可平靜之下藏著的怒氣就算是身邊的侍女也能聽得出來。

  “不錯。”羽真一步一步走向元朗,“很軟,也很香,怪不得男人都會喜歡女人。”

  “是嗎?”元朗的臉色有些發青。

  “不過,因為太過柔弱反而不夠刺激。你是不是因為這樣而對男人產生興趣的呢?”坐在元朗的榻旁,羽真把佩劍解下來放在桌上。

  “或許吧,誰知道?”元朗看著他,眼中已有火簇在跳。

  “你們幾個,”羽真轉頭對著呆立在二芳的侍女們說,“都給我出去,你們的男人從現在開始沒空陪你們了。”

  被他冰冷的眼光看著,似乎全身的血液也會凍結。親眼見過這個男人的可怕力量,侍女們拎起裙角一齊跑了出去。

  “你現在想怎麼樣?”元朗翻身,正視趴在自己身上的美麗火焰。

  “你說呢?”伸手解開自己的衣襟,羽真淡淡地回答。

  “可以告訴我理由嗎?”元朗伸出手,撫摸著羽真的臉,“莫非是這幾天終於發現你是愛我的了?”

  羽真的雙眸中火光一閃,搖了搖頭說:“不,我只是想通了一件事。”

  “什麼?”

  “就算不愛你,你依然可讓我得到快樂。所以我為什麼要拒絕?”

  元朗的手一僵。

  “不願意嗎?”羽真看著元朗的雙眸中露出一絲憂鬱,“那也沒有辦法了,我不會強迫一個人去做他不願意的事情。”站起身來,羽真垂首去理衣服,指尖顫抖著,衣帶卻怎麼也不肯乖乖聽他的指揮結在一塊兒。“那我去找願意的人好了。”垂著眼,雙手還在結著衣帶,兩顆眼淚悄悄地滴在了手背上。“這該死的帶子!”

  “你誰也不能去找!”猛地抓起還在跟衣帶糾纏著的雙手,元朗使勁一帶,將羽真整個人拉倒在他的懷裏,“不管你想要多少,我都會給你,所以,別再說要去找別人的話。”有些心疼地看著羽真發紅的眼角,元朗用自己的額頭抵著他的說道:“無論多久,我會等你,等你說出你愛我!在那之前,你要什麼我都會給你……”心已經交了出去,身體更加不會吝嗇。

  輕如羽毛一般的淺啄到仿彿可以觸及心底的深吻,時間恍若停滯了一般。睜開雙眼,定定地看著元朗的眼睛,羽真用手輕輕摸著他的臉:“你真的很漂亮。我小的時候曾經見過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哥哥,他說要把我娶回家,我那時候還很生氣,想好好打他一頓,可是他長得那麼漂亮,我到底還是捨不得打他。你長得跟他有點像。如果他長大了能像你這麼漂亮,我或許可以點頭把他娶回家吧!”

  羽真笑了起來,笑得渾身亂顫。”如果那個時候跟他走,我現在是不是就會幸福一點?最少,那個時候離開,我就不會認識小武,也不會對他抱有太多的奢望。”

  輕輕拍著羽真的背,元朗沉默了一會。

  “沒有英武,你也許會喜歡上另一個人。羽真,喜歡他並沒有過錯,你不必因此而感到痛苦。真正愛一個人不是應該要讓他幸福嗎?英武找到了幸福,你也應該感到幸福……然後,去追尋你自己的幸福……”

  “我可以嗎?”羽真將頭埋在元朗的頸窩,“不,我已經什麼都不會相信了。所謂愛人都是騙人的東西。小武可以背棄我,你不是也可以周旋在數不清的人之間,不斷地愛一個傷一個嗎?愛這種東西根本不可靠,只有自己的快樂才是可以自己掌握的,不是嗎!”

  “羽真,你都沒愛過,怎麼可以說愛不可靠呢?”元朗翻身將羽真壓到身下。

  “元朗,你愛過嗎?你真真正正地用心去愛過一個人嗎?”羽真看著元朗,眼神有些哀傷。“你的懷裏來來去去有過數不清的過客,這其中可有過你愛的人?”

  元朗沉默片刻,輕輕搖了搖頭。

  “那麼,你也是個沒愛過的人了!沒愛過的人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愛?”羽真抓著元朗的衣襟問。

  “別問我為什麼,我知道,你對英武的愛一定不是你所想的那種感情。看著我,羽真,你真的確定你是把英武當成戀人愛著而不是兄弟?”

  “兄弟?”羽真喃喃。

  “對,就像我跟納蘭明德。雖然我是君,他是臣,但他也是我不可缺少的兄長。他會為我搏命,我也可以對他交托生命。如果有天他離開我,我也會痛不欲生。但那只是兄弟之愛,我不會把他當作另一半去愛,當然他也不會那樣愛我。羽真,你喜歡英武,想跟他永遠在一起,可是你會不會想把他壓倒,想同我一樣用愛人的身體發洩自己的欲望?”

  “我……”羽真愣了愣,這樣的事情,他還沒有想過。

  “小真真,”元朗歎了一口氣,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你要我說什麼好呢?”

  “你本來就什麼也不用說。”羽真微微扯起嘴角,“你記住,要是這次再敢弄痛我,我一定會再把你光溜溜地扔到大街上去。”
  馬車搖搖晃晃地前行著。陽光透過厚厚的窗幔將車內的一切染上了一層昏黃的金色。羽真趴在墊上睡得正香。紅色的長髮披散下來,露出半邊白皙而韌實的肩膀,隱隱有幾處暗色的印痕在昏黃的光線下顯得有些模糊。

  元朗坐在柔軟而厚實的羊毛墊子上,手托著下巴靠在坐墊前打著盹兒。自從羽真那天晚上闖入他的寢室後,共乘馬車已經成了一種自然。元朗固然可以藉著不會騎馬的名義而窩在馬車裏逍遙,羽真則是因為身體的負擔而不得不擠進元朗這個較平常人來說奢華寬敞得多的馬車裏。只是,大多數時候,羽真可以獨霸著坐墊,而讓元朗直接坐在地氈上。

  元朗其實也不在意這些。坐不慣馬車的人往往坐上去之後便會昏昏欲睡,這在晚上缺乏睡眠的羽真身上體現得格外明顯。一上馬車,羽真就會打盹,而人在精神低靡的狀態下反應自然也會變得比較遲鈍,意識也更容易偏離理智。這麼好的機會,聰明如元朗自然不會白白放過。於是車上多了不少吃豆腐的機會,也讓羽真越來越困乏。

  不過羽真也不是怎麼真的在意這些。失去了英武,於他面言,生活似乎失去了目標。不知是否因為這個原因,元朗的懷抱對他來說漸漸成了一種慰藉,縱情隨性,晨昏顛倒之時,一切種種似乎都不重要了。

  “小武……小武,”沉睡中的人兒幾不可聞的幾聲夢囈讓元朗睜開了眼睛。目光所及,羽真緊閉的雙眸上長長的睫毛微微揚動著,睫毛的根部隱隱有濕意透出。元朗微蹙了蹙眉尖。

  羽真的身體突然動了動,覆蓋在他身上的薄被滑了下來,露出大半裸露的背部。看著他有些不安地用手抓著落下的頭髮,元朗知道,羽真快要醒了。

  緩緩睜開雙眸,迷蒙的眼睛一時找不到焦距,有些愣愣地看著前方。元朗仔細地看著他,如同欣賞一件稀世珍寶。平時鋒芒盡顯,拒人千里之外的羽真,在這個時候卻會如同嬰兒般無害而可愛。只是這個時間非常短暫,沒等元朗多眨幾下眼睛,惡狠狠地眼神已經在他身上剌穿了一個窟窿。

  “盯著我做什麼?”羽真氣不打一處來。雖然做的時候會很舒服,但是每次做完,他總是會痛苦地感受到身體所受的沉重負擔,偏偏每回醒過來都能看到元朗那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叫他怎麼能不生氣。

  “你難道不知道看美人就是要看美人剛剛睡醒的模樣嗎?”元朗換上一副嘻嘻哈哈的面孔,聲音也變得輕佻起來,“我的小真真實在是誘人,看得讓人食指大動呢。”

  “不行!”羽真皺了一下眉頭,“今天太累,你要是再來煩我,就給我滾出去。”

  “小真真,這是我的馬車,不是你的。元朗好意提醒。

  “是嗎?”羽真雙眉一挑道,“我怎麼記得某人目前才說過,他的一切都可以給我,怎麼,區區一輛馬車,現在坐不得了嗎?”

  “當然……不是,”元朗輕笑了一聲,將身湊了過去,“我是比較希望,你現在要的是我這個人,而不是這輛破車。”

  “這個嗎……”羽真歪頭認真想了想,“我覺得這輛破車比你要誘人多了。如果你閒不住,我建議你再買輛車,我們分開來坐。”

  “小真真……”元朗捧著胸口怪叫,“你太傷我的心了。”

  羽真翻了個頭,索性將臉沖著裏面背對著他。元朗看著羽真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麼想得出了神。

  羽真睡得很不安穩,英武不時出現在他的夢境裏,從小時候第一次見到他,到自己將他帶出神劍山莊,再到自己跟他一起落居到強盜窩,做了三頭目的英武怎麼一再地惹禍。很奇怪,以前都沒注意過,甚至認為早就忘掉了記憶,此刻竟然清清楚楚地在夢境中重播。

  只是讓他覺得奇怪的是,夢到這麼多的往事,夢裏清醒著的另一個自己居然可以平心靜氣地在一旁觀望。心當然會痛,只是那種撕裂感遠遠輕於自己的想像。思考著這些問題,羽真翻來翻去,頭上滲出了不少細密的汗珠來。

  似乎有哪里不對,直覺可以感知,理智卻理不清楚。失落和不安這對孿生兄弟同時找到羽真,讓他發出斷斷續續,幾不可聞的夢囈。

  元朗靜靜地坐著,目光沒有一刻離開過羽真的身體。

  “你在鬧什麼彆扭啊,從剛剛一直不給我一點好臉色。”貼近羽真的耳畔,元朗很輕聲地說道,“你好歹給我落些面子,即便有意見,咱們兩個人獨處的時候你再提,切墓讓我在人前下不來台。”

  羽真冷哼了一聲,卻還是不肯理會他。

  元朗的皇宮與納蘭明德的王府比起來是更加精美莖麗些,只是他現在根本沒有半分心情去欣賞那些亭台樓榭,曲徑回廊。

  “陛下!陛下您回來了嗎?”驚喜的叫聲過後,衣著鮮亮的華服少女手裏拿著一枝怒放的牡丹撲了過來,“陛下,您終於回來了,臣妾想您想得寢食難安呢!”嬌滴滴的聲音跟她的容貌很相稱。少女說著便偎到了元朗的懷裏。

  “呵呵,讓你掛念了。”元朗拍拍少女的肩,不著痕跡地將她輕輕推開,指著身邊的羽真說道,“來,認識一下,這位元是羽真,”然後又對著羽真說,“這位是淩妃。”

  被淩妃的目光注視著,羽真微微點了點頭權當打招呼,只是臉色不豫,讓人見了身上發冷。

  “羽真公子,你是新進來服侍陛下的嗎?”淩妃上下打量著羽真,目光中流露出一絲羨意,“論進宮的前後,我應該是姐姐了。以後你叫我淩姐姐就好。”

  什麼姐姐!明明還是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羽真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元朗。

  “對了,你新來,不知道宮裏的規炬吧?”淩妃站在元朗的身邊,笑意盈盈地對羽真說,“在宮裏,不可以有專寵的,所以記得別讓陛下在你的宮裏連住三天,這樣大家都會不高興的哦!”

  握著劍的指節突出,顏色已經開始發白。終於無法忍耐的羽真突然回身,舉步就走。

  “小真真,你去哪里?”元朗甩開淩妃,連忙追了過去。

  “你別碰我!”打開元朗伸過來的手,羽真鐵青著臉指著他身後的那一堆人道:“同樣的話我已經聽了六遍,你還想要我再聽幾遍;告訴你,老子不幹了,我現在就要離開你這個什麼勞什子破皇宮!”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手足無措地看著元朗。

  “這個……是我不好,你別說要離開的話嘛,有事咱們好商量!”拉著羽真的袖子,元朗有些低聲下氣地哀求。

  從來沒見過元朗會用這麼低的姿態去挽留一個男寵。元朗身後的六個男女睜大了驚愕的雙眼,臉上露出些許嫉恨的痕跡。

  “沒什麼好商量的。”羽真突然覺得答應跟元朗來到他的宮中的自己傻得可以。一想到他身後這些年輕差麗的男女們都曾經在他身下曲意承歡過,羽真就有些控制不住想要拔劍的自己。“我沒興趣跟別人一起分享一個男人。”

  元朗的眼中?時掠過一絲驚喜。

  “小真真,莫非你是在吃醋?”

  “啐,你做夢!”雖然嘴裏堅決否認,但胸中湧起的陣陣酸酸辣辣的感覺讓羽真覺得害怕。難道這種感覺真的是在吃醋?不,不可能!自己又沒有愛上他!目光與元朗的目光在空中相碰,激出一串火花,羽真的胸口一緊,有一種差點無法呼吸的窒痛。捂著胸口,羽真蒼白著臉後退了一步。

  “小真真,你相信我,我對你是真心的。”握著羽真的手,元朗將其放在自己的胸口。“是真的,我以生命起誓!”

  六雙豔羨的眸子裏增添了憤恨與不甘,齊齊盯著羽真,像是要在他身上盯出無數個窟窿來。羽真卻不理這些目光,只看著元朗。

  “你要我如何相信你?”羽真咬著唇,語氣中隱隱透出一絲哀傷。

  “你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讓你看到的。”元朗有些焦慮,生怕一鬆手,羽真就會突然消失在自己的面前,“我的心裏只有你一人,現在如此,將來也是一樣。”

  “同樣的話,你也對他們說過吧。”羽真眸光一黯,甩開了元朗的手,“我自認不是一個心胸寬大的人,也沒有興趣跟別人分享同一個人。”心中一痛,羽真的咽喉像被什麼東西堵住,呼吸也變得有些困難,“你我就如萍水一聚,緣盡了就該散了。”

  “我們的緣才不會盡!”元朗抓住羽真的雙肩,“羽真,你看著我的眼睛,你告訴我,你難道沒有一點點愛我,沒有喜歡上我?”

  羽真別過頭,始終不肯與元朗對視。

  “你不敢看我嗎?那就是你不敢承認!”元朗將羽真緊緊擁入懷中,“我知道你喜歡我,身體喜歡我,心裏也在喜歡我。我可以感覺得到,你的心在向我一點一點地靠近,可是為什麼要現在你卻不顧你跟我的心情,硬要將我們分開?”

  “你知道我的心情是什麼?”羽真將元朗推開,“就算我喜歡你又怎樣?喜歡又不等於愛!就算我愛上你,我也不可能會做你的玩物!”

  “什麼叫玩物!”元朗氣得渾身發抖,“我何時要你當我的玩物了?”

  “要我同他們一樣,”羽真指了指元朗身後目瞪口呆的眾人,“就是玩物!”

  “我沒想你跟他們一樣!”元朗抓著自己的頭髮,不知道該如何去跟固執的羽真解釋。

  “那你想讓我變成什麼樣?”羽真大叫一聲,從腰間拔出劍來,發洩似地向身邊狠狠一砍,身邊一人合抱粗的高大槐樹應聲而斷,粗大的樹幹搖晃著砸向地面,引發了驚恐的尖叫。

  人們四散奔逃,卻也有些人因為過度驚懼而失去了行動的能力,眼見樹幹要砸向已經完全僵化的兩個女人,羽真和元朗不約而同一起沖了過去,一人抱起一個,快速閃到一邊。

  倒落的大樹將兩人分隔開,雖然相去不遠,對視著的兩人卻如同隔著銀河遙遙相望。元朗懷中的淩妃嚶嚶哭泣起來,幽怨的哭泣聲迅速感染了在場的眾人,漸漸地,元朗和羽真被哭聲所圍。

  羽真看著元朗,無力感襲上心頭。英武的離去算讓他痛心,讓他發狂,可是面對著元朗,自己卻只會感到疲憊和失落。心如槁灰一般!羽真後退了一步。

  視線漸漸變得模糊,看著圍繞在元朗身邊的差麗男女,羽真轉身。他是皇帝,有後宮佳麗三千,怎麼可能會對自己專情?是的,他一定只是將自己當做狎玩的物件,說著對別人說過的相同的甜言蜜語。不愛他,不愛他!我愛的是小武,才不會是他!羽真咬著牙,在心中對自己不斷地說。是了,只是因為失去小武才會在他的身上尋求慰藉,才不會是愛上了他。

  “羽真!你要去哪里?”身後傳來元朗焦急地喊聲。”“快攔下他,快!”

  只要再不見到他,心就不會再痛了吧。羽真掠過圍湧過來的侍衛,將元朗的喊聲遠遠拋在後面。或許用不了多久,他們便可以相忘於江湖。等到那個時候,他也許會對弟兄們笑著說,他羽真也曾經認識過一個富有四海的皇帝了吧。

  ***

  達密哲元朗在寢殿裏不安地踱來踱去,緊緊糾結的雙眉和滿含怒氣的眼神讓他俊美的面貌變得有些可怕。

  “認識你這麼久,還從來沒見過你如此失態的樣子。”搖頭歎息著,青衣的男子玩弄指間象牙管的紫毫。

  “我還從來沒求過你什麼,今天當我求你好了。”元朗蹲在青衣人的面前,抓住他的袖子,“我們自小一起長大的,你怎麼忍心見我如此失魂落魄?”

  “陛下,請你起來,你這樣實在有失體統,要是被別人看到,又要有閒話傳出來了。”青衣人苦惱地蹙起眉尖,清俊的臉上露出一絲為難。“我早就勸過你,讓你不要碰他,你為什麼偏偏不肯聽我的話呢?”

  “是你不肯相信我對羽真是真感情!”元朗站起身,煩躁地來回踱步。“為什麼你就不肯信我一次?”

  “不是我不信你,是你以往的記錄太差!”青衣人輕輕叩著桌面,“你自小就風流慣了的,見一個愛一個,哪次不是用盡手段將人弄到手以後便又去追下一個?羽真好歹算是我的朋友,我也不想他淪為你的玩物。既然他走了,這樣最好,你們就此一拍兩散,各尋各的生活不是皆大歡喜嗎?”

  “我不歡喜!他也未必歡喜!”元朗咬著牙坐到了青衣人的對面。“就算他不說,我也知道他是喜歡我的。你既然是他的朋友,忍心見他剛被英武傷過心,又要因為離開我而難過?”

  青衣人神色不動,淡淡地回應:“長痛不如短痛!現在難過總比將來被你移情別戀的痛苦好得多。更何況他的脾氣要是犯上來,你和他的性命都難保障,這麼危險的關係我看還是早點結束早點好。”

  “我發誓,我絕對不會移情別戀!”元朗舉起手來,“如果我達密哲元朗與羽真在一起之後還朝三暮四,拈花惹草,就叫我達密哲元朗遭天打雷劈,不得善終!”

  青衣人抿嘴一笑道:“這是你自己發的誓願,可不是我逼你的哦!”

  元朗連連點頭道:“是、是、是,你就行行好,快點告訴我他在哪里吧!”

  “愛情原來真的會讓人變笨!”清俊的臉滿是憐憫和幸災樂禍,“枉你聰明一世,居然會慌張到想不出他的去處。我說陛下,羽真除了強盜窩,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去的呢!”

  元朗愣了愣,轉身就往門外走。

  到了門口,他突然回頭,對青衣人說了一句:“謝謝你了,英多羅紅音。”

  青衣人擺了擺手道:“你快些去吧。還有,英多羅這個姓我已經不用了,以後還是請叫我沈紅音吧。”

  “不管是叫英多羅紅音還是叫沈紅音,你是我金翅王朝的明鳩王,這點是永遠不會變的。”元朗的語音未落,人已經出了殿門。

  “這人真是的,“沈紅音喃喃自語,“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是這麼固執。”

  有些困了。沈紅音盯著繡著五爪金龍的床鋪內心鬥爭了半天,最後決定放棄。

  “床哪里沒有,為什麼非要在這上面睡呢?”沈紅音打了個哈欠。“我自己家裏有柔軟的床鋪,有香噴噴的被子,還是先回家一趟好了。”

  沈紅音慢悠悠地踱出房門,對門外守衛的侍衛們點頭微笑。

  “王爺金安。”侍衛們對他躬身行禮。

  “嗯。”沈紅音打著哈欠,“陛下走了嗎?”

  “是的。不過他有吩咐,在他回來之前,王爺不許出宮,就在這寢殿裏等他。”侍衛閃身站在他的面前,依舊低著頭。

  “我為什麼要等他?”沈紅音不快地揮手,“他回來了就派人來我的王府找我好了。要我留在寢殿等他,又不知道會出多少流言。他不在乎,我可有所謂。”

  “王爺見諒,陛下的話就是聖旨,屬下們不敢抗旨,所以還請明鳩王進屋。”侍衛伸出手,面上毫無表情。

  “你們幾個能攔得住我嗎?”沈紅音冷笑了一聲。

  “攔不住。”回答的倒也乾脆。“只是皇命在身,攔不住也要攔,殉職總比抗旨要好得多。”

  沈紅音歎了一口氣。

  “那我就在花園裏走走總行了吧。”

  “這……”侍衛們有些為難。

  “你們放心,我只是散散步,一會兒就回來。陛下總沒有說過本王是囚犯吧。”沈紅音撥了一給頭髮別到耳後,夕陽的昏黃光芒映在他的臉上,朦朧中透出一種別樣的風致,侍衛們臉一紅,不由自主地閃到一旁。“放心吧,我不會為難你們,一定會回來的。”

  沈紅音走在御花園的步徑上,顯得非常愉快。可以看到元朗低聲下氣向自己求教的樣子的確不是一件常有的事情,這讓沈紅音的心情很不錯。不知道元朗見到羽真之後會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呢?就是心中想上一想,也覺得會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呢。只是老大,你千萬別那麼輕易地鬆口才好。沈紅音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你站住!”身後突然傳來的一聲低沉有力的呼暍,沈紅音後背一僵。

  “是你!你轉過身來讓本王看看。”

  沈紅音臉上陰晴不定,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他緩緩地轉過了身,對著那人綻開了笑容。

  “喲,明翔王,好久不見。”

  被稱為明翔王的人有一雙如鷹隼一般淩厲的雙眸,高挺的鼻樑下,一張薄唇讓他英俊的臉看起來有些薄情。

  “是你?!”明翔王的眼中閃過一絲驚異和混合著近似憤恨的光芒。“英多羅紅音,你還沒死嗎?”

  “是啊,”沈紅音臉上浮起一絲甜甜的笑容,“達密哲元慎,在你沒死之前,我怎麼會捨得死呢!”

  “哼,少廢話!”達密皙元慎的眼中掠過一絲殺氣,“你又回來做什麼?不是已經想好要為陛下捨身了!”

  沈紅音笑得更甜了。

  “是啊,所以英多羅紅音已經不在了,你眼前的這個人叫沈紅音,聽到了嗎?我是中原人,不是金翅王朝的臣民,所以,尊貴的明翔王殿下,如果有需要沈紅音幫忙的,請儘管吩咐。只不過,不是免費的了。”

  “英多羅紅音,你少得意,本王會讓你哭著向我求饒的。”達密哲元慎的嘴角露出一個殘忍的笑意,“本王可是很期待你的表現。”

  “是嗎?”沈紅音看起來絲毫不為所動,“殿下,如果你不介意我跟陛下多親近親近,我會考慮你的這個提議的。”

  “你跟陛下親近得少了嗎?三年不見,此刻又想來向陛下搖動屁股以求好處了?真有本事,只不過這麼多年了,不知道我的風流皇兄對你的興趣可稍有削減。”達密哲元慎冷笑了一聲,轉身拂袖而去。

  看著他的背影,沈紅音呆立了許久,滿是光彩的臉頰也變得晦暗不堪。

  “在這裏遇見他,還真是倒楣。”沈紅音的自言自語隨風飄遠,漸漸消失得無影無蹤。

  龍床果然夠大,只是這床比想像中要硬了許多。相較而言,自己家裏那張大床可要舒服多了。沈紅音想著,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然後,很多很多事情都出現在了夢裏。

  “真奇怪,居然會做這麼多的夢。”沈紅音睜開眼睛,四周已是一片漆黑,只是鑲在帳頂上的幾顆夜明珠還發出熒熒的青輝。“果然,不是自己的床就不行啊。”沈紅音無奈的歎息聲在床帳中響起。

  “你還真是悠閒。”冷冷的聲音自帳外傳來,寒磣入膚,“在他的床上睡得這麼自在,怎麼樣,他的床很舒服嗎?”

  “其實也不是怎麼太舒服。”沈紅音看著帳頂輕聲地歎道,“床板很硬,被子上的刺繡有點磨人。”

  “哼!”

  “你不相信?不信你可以來試試,你不是一直很想躺在這張床上嗎?現在的機會可不是一直都會有的。”沈紅音滾了一個圈兒,讓出身邊一塊空處,“這床唯一的好處就是夠大,我想你再喊三個人一起躺上來大概也不會嫌擠。”

  “我沒興趣在你們滾過的床上躺,太髒了。”

  “是嗎?”沈紅音眯起眼睛,“那你三更半夜跑到這裏來做什麼?只是來看看陛下有沒有睡著嗎?”

  “我只是聽說陛下急匆匆出宮了,而他的寢殿裏又留了一個很神秘的人。我很好奇來看一下,早知道是你,我就用不著過來了。”

  “失望了?”沈紅音笑出聲來,“不過如果你現在見到的是另外一個人,那你打算對他做什麼呢?明翔王殿下?”

  達密哲元慎哼了一聲,並沒有說話,卻也沒有離開,只是靜靜地站在帳外。

  沈紅音閉上雙目,輕聲地低語:“記得小時候,我們四個人常常在一起玩,有時玩著玩著玩累了就會一起倒在地上睡著,一直等到宮裏的嬤嬤們發現,把我們抱回各自的住處。你跟納蘭明德的感情最好,而我跟陛下時時在一起。那時候我們都很小,明德和陛下常常會聯手捉弄我,只有你不會。”

  “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早忘記了。”

  “是啊,太久了,久到連我也快要忘了。”沈紅音輕輕笑了一聲,“陛下小時候很調皮,有時候不太懂得分寸。那時候我常常想,為什麼我是達密哲元朗的伴讀而不是達密哲元慎的伴讀呢?如果我的主人換一下,或許我會輕鬆快樂許多。”

  “那也未必。”達密哲元慎冷冷地回了一句,“我可沒有那個本事讓出身不高的你變成與王子平起的親王。”

  沈紅音歎了一聲。

  “元慎,你到現在還恨著我嗎?”

  “不,我不恨你。因為,你根本不值得我放在心裏,喜歡,或是憎恨。”

  “你還是沒變。”沈紅音苦笑了一聲,“三年了,你說話還是這麼刻薄。”

  “……”達密哲元慎沒說話,他站在帳外,靜靜地聽著從帳內傳來的輕微呼吸,良久,良久。

  “英多羅紅音,”明亮的月光從視窗斜斜射入,輕薄的黃色羅帳裏隱隱約約可以看見模糊的人影,達密哲元慎皺著眉頭,似乎下了很大決心才將心中所想說出來:“我最後再問你一次,希望這次你給我的回答不要再令人失望。”

  “如果我的回答跟三年前還是一樣呢?”沈紅音的聲音從帳後傳出,居然有一股幽惻惻的味道。

  “你應該很清楚我的個性,我會怎麼做相信你心裏有數。”

  “我知道。”沈紅音歎了一口氣,“你若不是吃准我不會跟陛下說出去,怎麼會三更半夜地來找我說這些話?元慎,你早就知道是我在這裏而不是別人了吧!”

  羅帳掀開,沈紅音明亮的雙眸對上達密哲元慎冰冷的眼睛。

  “要讓別人做事,就應該付出讓他滿意的報酬。這麼簡單的道理,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你來這裏做什麼?”人被壓在床上,身上的衣服被扯落了大半,這樣情景下的問話顯然要失去許多氣勢。“你先放手,還沒告訴我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呢!”

  “小真真,這叫心有靈犀啊,說明我們前世就結了緣,這輩子註定是分不開的!人家這麼辛苦,老遠地跑來找你,你不會對我溫柔一點嗎?”元朗舔著唇,一雙眼睛帶著火簇熱情地看著有些憔悴的羽真。”幾天沒見到我了,是不是有些想念我呢?”

  “誰、誰會想你!”羽真掙扎著,可是元朗的氣力大得驚人,掙了幾下居然沒有掙脫。“你快放開我,身子這麼重,壓得人生疼!”

  “可是放開你了你又會跑,那我再上哪兒找你去?”元朗低吼了一聲,將唇壓了下去,“真真,我想你,想死你了!”

  “嗚……嗯……不……”微小的抵抗在如火一樣熾熱的擁抱中消失,羽真伸出手,緊緊摟住了元朗的脖子。不再追問元朗是如何得知強盜窩的所在,也暫時放下讓他無法不介意的元朗的其他情人。理智永遠無法抵過情感的力量,再次被元朗抱在懷裏的時候,羽真的腦中已經放不下其他的東西了。

  想他嗎?當然想。

  恨他嗎?恨不得咬掉他身上的肉。

  那,愛他嗎?不,不知道。

  只知道,見到他的那一刻起,自己再也離不開了。

  只是這樣的話,死也說不出口。

  “啊!哈!”緊緊抓著床沿的手指節發白,汗珠順著額發滴落至發梢。支撐著身體的上臂也因承受不住而微微發抖。鼻尖傳來濃濃的灰塵和稻草的味道,只是自己早已顧不上這許多,飛紅的眼角處,因為激情而沁出兩顆晶瑩的淚珠。

  “啊!”身體猛然受到衝撞,他幾乎要摔落在床上,可是腰部又被有力地托起,接受著一次又一次地攻擊。

  “不、不行!”羽真仰起頭嘶聲叫道,臉卻被溫厚的手掌轉了過來,雙唇的呼聲被悉數吞了進去。嗚嗚聲中,濕潤的水聲在空蕩蕩的房間裏迴響著,銀色的唾液順著唇角拉成一根細細的銀絲垂落下來。

  放開羽真,看著他被水氣盈滿的紅色雙眸,看著他被情欲蒸紅的雙頰,元朗狠狠地將腰向前挺動,換來了聲聲高昂的嬌吟。

  “說,你還會不會從我身邊跑開?”手伸到前面,搓動那漲得發紫,滴著透明液體的欲望,讓他發出難耐的喘息。“快說,不然,我就不給你!

  “不,不行!啊!”羽真搖著頭,唇中吐出嗚咽似和呻吟。

  元朗突然將自己的硬挺抽出。身後突如其來的空虛讓羽真叫了起來。

  “不,不要……不要出去!”完全沉浸在情欲之中的羽真扭動著身體向元朗靠過來。

  元朗將他翻過身,推倒在稻草堆上,舉起他的雙腿架在自己的肩頭。

  “快說,你不會離開我,永遠只屬於我!”

  “快點,快點進來。”羽真伸出手,舔著雙唇的表情讓元朗幾欲發狂。

  “該死的。”低咒著,元朗將分身抵在柔軟濕潤的入口處,用力插了進去。

  “啊!”羽真弓起身,胸前硬挺的茱萸在空氣中綻放出鮮豔的色彩。

  “你是我的,我的,永遠都是!”元朗低吼著,用盡全力晃動著腰身。肉體拍打的聲音,濕潤的水聲,縱情的呻吟和喘息充斥耳中,變成最強力的春藥,刺激著交纏的兩人。

  幾乎在同時,兩個人都顫抖著釋放出大量的愛液,噴灑了對方一身。

  好激烈。滿身是汗的兩人喘息著抱在一起,倒在髒兮兮的草堆上。

  “還好嗎?”摸著汗濕的紅發,元朗輕聲地問羽真。

  “思。”羽真窩在元朗的懷裏,閉著眼享受著身體的餘韻。

  “你們強盜窩裏怎麼這麼寒酸?連床被子也沒有嗎?”鼻間不時傳來草屑與灰塵的味道,元朗揉了揉鼻子,看著身下乾枯的草墊忍不住出聲抱怨。

  “睡不慣就回去睡你的龍床好了。”羽真閉著眼沒好氣地說。

  “你手下的強盜都去哪兒了?”元朗伸手在羽真的胸前玩弄著汗濕的肌膚,“我記得上次來界山的時候可還遇見過一些呢。”

  “不知道。我來的時候這裏已經全空了。或許他們厭倦了在山裏的日子,各自謀生去了吧。”羽真打了個哈欠,有些昏昏欲睡了。

  “真真,我很想你。我承認,之前的生活有些放縱,不過,跟你在一起之後,我再也沒有碰過別人了,我發誓。”鼻尖蹭著懷中羽真的頭髮,元朗不覺有些醺然。

  “嗯。”羽真應了一聲。

  “我已經在安排宣裏那些人的未來,願意走的我都給了安家的費用送他們離開了,不願意走的我也會妥善的處理,不過還需要些時間……”

  “思……”羽真挪動了一下身體,挑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在元朗懷中滿足地歎了一口氣。

  “?,你跟我回去好嗎?”元朗有些小心翼翼地問。

  “好。”如此痛快的回答有些出乎元朗的意料,驚喜之下,元朗抱緊了羽真。

  “痛!”羽真睜開眼睛,瞪了元朗一下。“你放開我!”

  “真的嗎?你想通了,願意跟我回去了?”元朗喜形於色,“啾”地一聲在羽真臉上親了一口。“你是愛我的,對不對?我知道,你一定是愛我的!回去之後,我就立刻開封後大典,封你做我的皇后。”

  “皇后?”羽真蹙起了眉尖。“皇后不應該是女人嗎?”

  “我們金翅王朝沒這種規矩。只要相愛,兩個人就可以結合。羽真,我要正式地迎娶你,讓你做我們金翅王朝的第一位男皇后。”元朗執起羽真的手,“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哦。”羽真打了個哈欠。

  “就只是‘哦’的一聲?”元朗顯然有些失望。

  “我困了,你別來吵我!”

  “我們明早就啟程回去好不好?”

  “不好!”

  “咦,你剛剛不是還答應了?”

  “你什麼時候把你以前欠的情債還清了什麼時候再來找我。”羽真翻了個身,將背對著他,沉沉睡去。乏了這麼些天,早該好好補眠了。

  “喂,羽真!小真真?”元朗推著羽真的肩頭。沒有回音,只有均勻而淺淡的呼吸聲。真是沒有辦法。元朗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支起身,他用手指輕輕地拂過羽真的臉。臉頰瘦了些,眼圈也有些發青。這些天,他一定很苦惱,也很疲憊了吧!定定地看著羽真的睡臉,元朗俯下身,在他的額角輕輕印下一吻。”睡吧,從今以後,我會好好地守著你,不讓你再哭泣了。”

  抱著羽真,元朗閉上雙眼,滿足地睡了。

  陽光透過殘破的窗紙射進來,照在兩人身上。安寧,溫暖。

  ***

  “你說你後宮已經清理乾淨了,為什麼我會在這個女人的房間裏?”羽真雙目冒火,低聲問身邊的達密哲元朗。

  “她跟別人不一樣!”元朗握著羽真的手,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她是別人托我照看的。雖然有封號,但那是為了住在後宮方便。我跟她之間可是什麼也沒有的哦!”

  “誰會相信!”羽真狠狠踩了元朗一腳。“你這個色中餓鬼,要是能放過她才叫奇怪!”

  “他說的是真的!”輕輕柔柔一句話,讓羽真收回還想再在元朗腳面上留幾個鞋印的右腳。這女人耳朵可真夠厲害的,這麼低的聲音居然也能聽得見。羽真的目光不覺在她的臉上多停了一會兒。

  “陛下說的是真的。”皓腕輕抬,撥弄著垂在額前的幾根青絲,溫軟柔潤的聲音如山間清泉一般流瀉而出,“我跟他從小在一起長大,跟兄妹差不多,他對我的頂多是兄長對任性妹妹的嬌縱。要是我跟他有什麼,你認為你還有半點機會可以插足進來嗎?”眸光瀲豔,顧盼生輝,羽真看得呆了。

  如妃真的是個非常、非常美麗的女人,豔而不妖,媚而不俗。無論是誰,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都會對她心生好感。她對人不熱情,卻也不冷淡,進退言談之間似乎跟任何人都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讓人不會覺得太過壓迫也不會覺得跟你特別的疏遠。她的每一個舉手投足,每一個眼波流轉都是那麼自然天成,偏偏讓人挪不開視線。羽真狐疑視線投向了一旁淺笑的元朗。

  “男人也有需要休息的時候。”元朗苦笑了一聲對他說,“你以為夜夜笙歌是件很快樂的事嗎?”

  “對啊,元朗每次擺不平他們的時候就會跑來我這裏,”如妃巧笑倩兮,“跟我下一夜棋或是聊聊天,後宮的那些人便不會再有什麼怨言了。如果你也想找人聊天,不妨來找我哦,姐姐一定會讓你滿意而回的。”

  “小如!”元朗瞪了如妃一眼。

  “喲,你緊張什麼!”如妃笑出聲來,“怕我把你的心上人搶走嗎?放心,我可沒那麼笨。你為了他把整個後宮都快弄翻天了,我再有心,也沒那個膽子啊。說不定,哪天你看我不順意,讓我也走,那我上哪里去找這麼好的養老之地呢!”

  羽真的臉上微微有些發熱,偷眼去看元朗,意外地發現他的臉頰上居然也有一抹飛紅。羽真的心裏不覺泛上一絲甜意。

  “朝中還有些事積了許久要我去處理,小如,我將羽真放在你這兒,你幫我照看他,可不許在背後說我的壞話哦!”元朗輕輕拍了拍羽真的手,有些不放心地對如妃說。

  “行啦,行啦,我知道的。”如妃像趕蒼蠅似地揮了揮手,“我不會吃了他的,你放心!”

  “陛下慢走,臣妾不送!”揚起聲,如妃嬌滴滴的聲音送出老遠,元朗的肩僵了一僵,搖了搖頭,留下羽真先走了。

  羽真看著如妃,猶豫了半天。

  “想跟我說話?”如妃踢踢椅子,將椅子踢到羽真的旁邊坐下。“你叫我小如姐姐好了。”

  羽真皺了皺眉。這女人怎麼說話做事跟外表相差這麼多?

  “不願意叫姐姐嗎?那叫我小如也行。”如妃甜甜地笑著,伸手摸了摸羽真的臉,“嘖嘖,湊近了看,果然更漂亮,怪不得元朗這麼喜歡你呢。”

  “你為什麼要進宮?”羽真問。

  “為什麼?”如妃揚起眉梢,想了一想,“嗯,怎麼說呢?因為有些人總是纏著我,可我又不喜歡他們。為了我的安全起見,我哥哥把我送進宮中,希望可以斷了那些總是打我主意的人的念頭,不要再做一些於己無益又會傷人的事情來。”

  “可是你進了宮,以後再如何嫁人呢?”

  “誰說女人一定要嫁人的?”如妃撇撇嘴,“一想到一輩子要靠取悅男人過日子我就覺得噁心。這裏很不錯啊,要吃有吃,要穿有穿,元朗又不會管著我,事事隨我高興。你說還有什麼地方會比這裏好呢?不管別人怎麼說,我可是抱定主意要在這裏終老的。?,小真真,就算以後你做了這後宮的主人,可也不許趕我出去……哦!不然我跟你沒完!”

  啊?怎麼會有這種女人?羽真眨了眨眼睛,愣愣地看著她。

  如妃“噗”地一聲笑起來,伸手捏了捏他的臉蛋說:“別傻啦,元朗是真心的,我看得出來,你只管開開心心地跟他過日子好了。”

  “我的名字,叫做英多羅宛如,可不許忘記哦!”

  ***

  從那以後,三天的時間裏,羽真沒有見到元朗的影子。不知他現在人在哪里,在做些什麼……心情躁亂的羽真在如妃的宮苑裏看著池中悠游自在的錦鯉發著呆。那個口口聲聲說著愛,無時無刻不在自己身邊的人呢?手中的車前草被揪下一片片葉子,落在池面上,引得魚兒搖著尾巴紛紛圍聚過來爭搶。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似乎已經習慣了身邊元朗的存在。他現在或許一邊忙著,一邊在因為無法過來擁抱自己而在連聲地抱怨著吧。臉上一陣燥熱,羽真低聲咒?的時候,眼角卻不自覺地露出一絲溫柔的笑意。

  “老大,你好啊!”突如其來的聲音讓羽真一驚,手中已被扯得不成樣子的草根全落在了池水中。

  瞪大雙眼羽真看著庭院中本應該不可能出現的人。青衫飄飄,在落日餘暉下透出幾許飄逸。端正清俊的五官,若不是眼神中有幾分自己熟悉的戲譫與陰沈,他幾乎要以為此時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是別人。

  “紅音?”羽真指著他,驚愕不己,“你怎麼會在這兒?”

  “同樣的話,我也正想問你呢,老大!”沈紅音那獨特的清柔嗓音帶著一絲傭懶,這正是羽真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我……”羽真愣了愣,突然發現這個問題有些不好回答。

  “我是為了給小武報仇所以才會跑來的,”沈紅音柔聲對羽真說,“老大也是為了老三的事情所以才會過來的嗎?”

  昏黃的陽光照在沈紅音的身上,反射出一道模糊的光暈,看著他,自己的思緒竟然有些不受控制,羽真惘然地點了點頭。

  “那老大有為老三報了仇嗎?為什麼沒看見小武跟你在一起?”

  小武……

  “小武不許我幫他報仇。”羽真搖了搖頭,臉上露出痛苦之色。

  “不許?為什麼?”沈紅音睜大了眼睛。

  “因為……因為……”羽真因為了半天,卻說不出什麼話來。

  沈紅音歎了一口氣道:“是不是因為小武喜歡上了那個欺侮他的傢伙?”

  羽真點了點頭。

  “小武被納蘭明德搶走了,你是不是覺得很難過?”沈紅音繼續柔聲問。

  “是。”羽真再次點頭。

  “那你為什麼不去把小武搶回來?”

  搶回來,為什麼?羽真迷惑地望著他。

  “你不是很愛英武嗎?他本來就是你的!一直都是!”沈紅音的聲音不斷地鑽進羽真的耳朵裏,讓他的頭又痛又麻。

  “可是小武說,他喜歡那個傢伙。”

  “那你喜歡不喜歡小武?”

  “喜歡!”

  “愛不愛他?”

  “愛……但……但不是那種愛。”無法否認自己對英武的獨佔欲,但那種感情與自己原來以為的不同。英武已經很明確地告訴了他。

  “那你會認同納蘭明德嗎?”

  “小武就像是我的親弟弟,獨自守護了這麼多年,卻被那傢伙奪去……你叫我怎麼甘心情願?”羽真的眸中閃現出一道戾氣,“叫我完全接受他,我想我還沒那麼大的肚量!”

  “老大!”沈紅音輕歎了一口氣,“你現在的樣子,就好像被別人搶定了冰糖葫蘆的小孩子一樣。”

  “換做是你,你會笑著接納嗎?”羽真冷笑了一聲,“我這樣放過他已經算是給足了小武的面子了。若是他今後敢讓小武受半點委屈,我手中的劍絕對不會再留什麼情面。”

  “老大,你現在的樣子,像足了剛把女兒嫁出去的吃醋父親哦。”沈紅音掩著嘴,輕聲笑了起來。

  “有什麼好笑的?”羽真瞪了他一眼。

  “是,是沒什麼好笑的。”沈紅音斜著眼睛看看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我現在已經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了,因為我現在的心情就跟你一樣,一樣的不甘,一樣的失落啊。”

  “什麼?”羽真下解地抬眼望著他。

  “你現在跟元朗在一起,是嗎?”沈紅音輕聲地問他。

  這……羽真的臉突然紅了起來,腦中嗡嗡作響卻沒注意到沈紅音為何會脫口說出元朗的名字。

  “你喜歡他嗎?”

  喜歡嗎?雖然有些猶豫,但羽真還是點了點頭。既然已經發覺了自己的心意,男子漢大丈夫便沒有理由遮遮掩掩,扭扭捏捏,更何況對方還是自己相識三年的兄弟。

  “他有許多許多的愛人你知道嗎?”沈紅音點了點頭,緩步走到羽真的近前。

  羽真咬著唇,皺著雙眉點了點頭。

  “每天他都會讓不同的人陪他睡覺,而你只是他這些陪侍中的一個,如果有一天他對你厭倦了,說不定會一腳將你蹬開,把你無情地拋棄,這樣你也願意跟他在一起嗎?”

  “那些是過去的事情,我所關心的是我的將來。他已經給了我承諾,而我也相信了他。感情的事情是無法勉強的,就像我永遠不會強迫英武愛上我一樣,我也不會強迫元朗只愛我一人。但是只要他的心還在我的身上,我就不會允許他的身邊再有別人。若是將來有一天,他不再愛我,或是我不想留在他的身邊,那就算有人拿刀架在我們的脖子上也是沒用的。”

  羽真的聲音不高卻非常清晰,看著沈紅音,他毫不猶豫地說道,“我們都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心長在自己的身上,沒有人可以去控制他。等到緣盡的那天,我們會放對方自由,平靜地回歸原點。沈紅音,謝謝你的關心,不過,我是個男人,我清楚我在做什麼,所以請你也不必擔心。”

  沈紅音靜靜地看著他,輕輕吐出一口氣:“老大,我實在想不到會從你的口中聽到這些話。看來愛情不只會讓人變成傻瓜,有時候也會讓人變得通透。”

  “我只有一點不太明白,他有什麼地方好,讓你喜歡上他而忘記小武?”

  “我沒忘記小武。只是小武已經找到了他想要的,我也應該開始追求我的生活。”

  “你到底喜歡元朗哪一點?”沈紅音忍不住吐糟,“那傢伙除了有一副好皮相和治國的好手段,其他各方面可都惡劣得很。”

  “很舒服。”羽真想了想,回答道,“跟他在一起,很舒服,也很安心。”

  “你愛他?”

  “愛?”羽真看著沈紅音點了點頭頭,“如果這樣是愛的話,那麼,我想我是愛他的。”

  “紅音,你在對他說什麼?”一聲暴喝,羽真落入了一個溫柔而堅實的懷抱。

  看著抱著自己一臉怒氣的元朗,羽真又看看神情淡定的沈紅音。“你們……認識?”

  “元朗,用不著這麼緊張,我只是問他一些問題而已。”沈紅音淡淡地笑著,“你知道的,他是我的朋友,我從來都是害怕你去害我的朋友,又怎麼會自己去害我的朋友?”

  “可是……”元朗猶豫了,沈紅音說的沒錯,雖然把羽真的行蹤通知了他,但一開始就要求自己不要對羽真出手的也是他。他是關心羽真的,這點元朗能感覺得到,可是,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們兩個站在一起,元朗會不由自主地感到某種危險。小真真好不容易接受了他,他可不要讓人來破壞,尤其是這個危險的傢伙。

  “你們為什麼會認識?”羽真推開元朗,“紅音,你怎麼會在皇宮中出現?”

  “這個嘛……”沈紅音看看元朗,又看看羽真,“老大,我從小在這裏長大,這裏幾乎就是我的半個家,你說我為什麼能在這裏出現呢?”

  “莫非……你是元朗的兄弟?”羽真指著沈紅音大叫了一聲,“為什麼我不知道!?

  “錯了,老大。”沈紅音依舊雲淡風清地笑,“我只是元朗從小到大的玩伴,一名伴讀而已。你不知道,當然是因為我沒有說。我沒有說那是因為你從來也沒問過我啊。”

  “伴讀?”羽真看著沈紅音,“你叫他的名字,他也叫你的名字……”

  看著羽真投射過來的目光,元朗連連擺手:“小真真,你別誤會,我跟他之前沒什麼的,之後也不會有什麼!我們只是好朋友,好兄弟,絕對、絕對、絕對沒有別的關係!”

  “對、對、對,我跟你可沒有半點關係!”沈紅音忍住笑,對元朗道,“你快點回明淵殿去吧,因為你的任性,那裏的文書已經堆成了山,你要是再不抓緊時間處理完,你這十天都別想再抱著你的親親愛人迎接日出了。”

  “等一下,達密哲元朗、沈紅音!你們兩個,事情沒解釋清楚,別想給我那麼快溜走!”羽真在後面跳著腳叫。

  “你再忍一忍,小真真。我一定很快就會把事情處理完然後來接你的!”元朗向身後擺了擺手。”到時候,我宣讓你三天三夜不能下床的!”

  “陛下,請你節制些!有些事情,心裏想想就好了,用不著說出來,會被人罵!”沈紅音連聲歎息。

  “你、你這個混蛋!”羽真暴跳,撿起地上的青色卵石向著二人離去的背影狠狠砸去,“你最好永遠別來找我!”話是這麼說,晚霞卻悄悄爬上了他的臉。夕陽裏,紅發飄飄,紅衣飄飄,連心也飄飄起來。

  ***

  翻來覆去無法入睡,窗外傳來夏蟬聲聲,鬧得人益發心緒不寧。心裏空蕩蕩的,又隱隱有些不安。窗外的月亮又圓又亮,今天應該是十五了吧!元朗此刻在哪里?還和沈紅音在一起嗎!元朗的聲音宛然在耳,身體上還殘留著傍晚時被他擁抱著的溫度。胸口漸漸發熱,身體卻覺得越來越空虛。不管過了多久,那些一起渡過的日日夜夜都清晰地在他的腦中重複出現,元朗帶給他的衝撞和感覺身體還牢牢地記著。羽真把手悄悄伸入了衣襟裏,想像著他握著自己時的力度和動作,羽真的呼吸變得紊亂起來。

  可是熱度沒有辦法消褪啊!

  羽真開始在心裏罵起了元朗,罵得越凶,越想見他。想讓他緊緊地擁抱自己,用力地,深深地將他的熱楔打入自己的內部。羽真的呼吸紊亂,後背滲出汗來。

  “該死的!”暗咒了一聲,羽真翻身下來,推開窗戶,輕輕地躍了出去。

  圓月將大地照得雪亮,羽真視物絲毫不會有什麼困難。只是這裏實在太大,宮殿連著宮殿,長廊接著長廊,穿過一個個精美的庭院,避過一隊隊夜巡的人馬,羽真在金翅王朝的皇宮深苑四處亂轉,越轉心裏越焦躁。

  達密哲元朗,你在哪里?

  月亮已升至中夜,羽真在某個花庭的深處停下了腳步。亂轉了半夜,體力已經消耗了一些,人也稍稍平靜了下來。從來沒有仔細地看過屬於元朗的皇宮內苑。這裏,就是他的家了啊!望著假山石後鬱鬱蔥蔥的繁密花樹,羽真突然有一些不真實感。幾個月前,他還是強盜窩裏的大頭目,幾個月後,自己居然會在金朝王朝的皇宮中橫衝直撞。羽真捂住了自己發燙的雙頰。

  這裏,也將會是他的家了啊!

  “抓到你了!”身體被人突然從後面抱住,羽真第一個反應就是反手將那人的胳膊抓住,身體一扭,將來人從頭頂甩了出去。

  “哎呀呀!”那人叫了一聲,手足在空中亂舞,身體在空中翻了個跟頭,居然沒被摔倒。搖搖晃晃站穩了身體,月光下,達密哲元朗露出了有些尷尬的笑容。

  “是你?”羽真嚇了一跳。

  “小真真,你的手勁……可真是大,朕的胳膊差點被你擰折了。”元朗晃動晃動胳膊,再次走到羽真的面前。

  “你從哪里冒出來的?”羽真額角冒出了一滴汗,順著臉頰滴落下來,悄無聲息地落入塵土中轉眼消失不見。

  “我剛剛睡不著,想來找你。剛走到這邊就看見你了。小真真,”元朗一把將羽真抱入懷中,“你是不是也在想我,所以出來迎接我的?”

  “這裏……是哪里?”被元朗緊緊抱著,羽真一時有些恍惚。

  “這裏不就是你住的房間的後院?”元朗低聲輕笑,“小真真怎麼都忘記了?”

  後院?那也就是說,轉了一圈,自己又轉回來了。

  一把將元朗推到假山石邊上,羽真翻身騎在了他的身上。

  “小真真,你做什麼?”看羽真突然紅著眼睛撲過來,元朗嚇得直往向縮。“喂喂,咱們有話好好說,你不可以總是打我哦!”

  “少廢話!”羽真低吼了一聲,將元朗按在山石上,三下兩下就將他的衣服扯開,露出結實的胸膛。

  羽真低下頭,在元朗的胸口上又親又咬,伸手去解自己身上的衣服,可是因為太急躁,衣扣反而扣死解不開了。羽真低聲咒?了一句,用力一扯,將自己身上的衣服索性撕開,然後將身體緊緊地貼了過去。

  “小真真,你怎麼了?突然這麼熱情?”元朗有些喜出望外,立刻上下其手,大吃豆腐。

  “啪!”一記清脆的聲響。聲音雖然響亮,不過力量卻不大。

  “啊!為什麼又要打我!”元朗高叫了一聲,捂著臉道,“而且每次都要打我的臉!下次你換個地方好不好!”

  羽真的雙眼閃動著紅寶石一樣豔麗的光彩,雙頰因為熱度而變得紅潤。

  “因為……我這樣,都是被你害的!”

  說完,羽真踮起腳尖,將唇交了出去。

  雙唇密密交迭,濕濡的聲響刺激著全身上下每一分部位。交換著津唾,交纏著舌尖,仿彿靈魂也交纏在了一起。陶陶然,醺醺然,原來親吻也可以讓人如此舒服。赤裸的胸膛緊貼在一起,已經硬挺起來的乳尖與對方的肌膚相擦,激起一陣刺痛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甚至連頭皮也覺得發緊。

  “好甜!”羽真半閉著眼,月亮下紅潤的雙唇散發出誘人的光澤。“元朗,你不想嗎?”

  “想!如果不想,我為什麼要辛辛苦苦半夜溜到這裏來?”元朗歎了一口氣,“紅音那傢伙盯人盯得實在是厲害,好不容易找到空隙過來看你……羽真,明明跟你分開只有三天,我卻覺得好像過了三年一樣漫長。三天就這樣了,若是以後因為別的公務要跟你分開更久可怎麼辦好呢?”

  “那就把我帶上。”羽真把頭靠在元朗的胸前,傾聽著他的心跳聲,“不許拋下我,不許花心……心裏永遠裝著我,永遠把我排在第一位……”咬了咬下唇,羽真突然笑了起來,“我今天才發現,原來我是這麼一個小氣又自私的男人!”

  “不!”元朗將他緊緊擁入了懷中,“你再小氣些,再自私些才好。你知道嗎,你說的這些話讓我幸福得快要暈過去了。”

  “不、別暈。你若是暈了,那我怎麼辦呢?”羽真輕喘著,用手緊緊抓著元朗的後背,抬起一雙盈滿水氣的朱色雙瞳誘惑著他。

  “真是個不乖的孩子。”元朗在他的耳珠上輕咬了一口,探手抓住了藏在底褲下已經蓄勢已久的分身。耳邊傳來羽真夾參著喜悅的呻吟,“看,都已經濕了,這麼想要嗎?”

  羽真把頭靠在元朗的肩上,微微蹙起眉尖。

  “快一點……”

  “快一點什麼?”繼續緩慢地隔著底褲揉搓著,元朗壞心地問。

  “你要是再拖拖拉拉的,換我來上你哦!”羽真斜著雙瞳,威脅似地看著他。

  “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元朗將羽真抱起,將他放在一塊平坦一的臥石上。”你看,我這裏已經想要你想得發疼了。”抓起羽真的手,將之放在自己勃發的部位上,元朗的手也握在已被變得有些滑膩的羽真身上。

  觸手之處,是沉重的份量和燙手的熱度,掌底傳來的有力脈動讓他有種很微妙的感覺,牢記著這裏的形狀和力量的身體內部猛烈地收縮著,羽真的眼角飛上了一抹嫣紅。

  “進來……”幾不可聞的低語鑽進元朗的耳中,羽真背過臉去。

  “什麼?”

  “我說……進來……”羽真低吼,“再囉嗦我會揍你的。”

  “雖然我很想,可是我怕你的身體會承受不住啊,”元朗將羽真緊緊摟住,將自己的兇器抵在了柔軟的入口處緩緩地摩挲,“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地打開,這樣直接進去會不會太過勉強?”

  “聽說做得多了就不會有問題。”羽真喘息著,將元朗壓向自己,“我想要你,就現在!”

  因為沒有充分地潤澤,內部被緩緩撐開時,羽真痛出了一身汗。

  “可以嗎?可以嗎?”仔細看著身下人兒的反應,元朗停下了進軍的步伐,“是不是勉強了些?我還是去拿些油膏過來再繼續吧!”

  “不行!”羽真咬著牙,抓蓍兀朗的肩頭,“不許放手!”猛地一挺腰,羽真將元朗還沒進入的後半部分完全吞了進去。劇烈的疼痛感讓他幾乎要昏厥過去,可是心裏卻產生了極大的滿足感。

  “吻我。”羽真睜開緊閉的雙眼,輕聲要求。

  “只要你說你愛我。”吐出的氣息相互交纏,湊近了卻遲遲沒有行動,元朗盯著羽真提出了他的要求,“只要你說你愛我,我就會吻你,一生一世。”

  羽真閉上眼睛,輕輕吐出一口氣。

  “達密哲元朗,不要要求我做不到的事情。”

  元朗微微將身抽出一些,又用力推了進動。羽真的身體如剛上岸的鮮魚跳了一下,嗚咽聲從牙縫裏流泄而出。

  “你明明就愛我,說出來有那麼困難嗎?。”

  “小真真,快點說,說你愛我!”元朗咬住了羽真的下唇。

  羽真扭頭想躲,卻躲不開。身體被楔子打開,卻遲遲沒有動作,這讓他的身體發出越來越強的抗議。

  “快一點……快一點……”羽真的眸光有些散亂。

  “說你愛我!”

  “我愛你,愛你!”羽真顫抖著身體迎接如潮水一般猛浪的衝擊,“我愛你……愛你!”

  ***

  “陛下,昨夜休息得可好?”如妃坐在正廳裏,看著從內堂走出來的元朗輕笑了一聲,“陛下氣色不錯哦!”也不起身,如妃只是揮手示意隨侍一旁的清澗給元朗送茶。

  元朗微微一笑道:“如妃氣色看起來也不錯,朕不在的這些天,你過得也挺舒服自在。”

  “是啊,臣妾每天都過得很逍遙,什麼都不想,什麼也不做,這日子過得也挺快的。”如妃不動聲色,纖纖素手拈起一塊梅花糕放入口中,“只是這天天好吃懶做,臣妾似乎又要發胖了。”

  “胖點也沒什麼不好,女人還是要豐滿些才更美麗。”元朗坐到如妃身邊,執幾繒青絲在鼻前嗅了嗅,“朕的如妃今天還是一樣的美麗芬芳。”

  “比不得陛下身上的花香襲人啊。”如妃輕扯嘴角,露出一絲意義不明的笑容,“只是可惜了我那幾叢珍貴的山茶,枝折花落,一片狼藉……唉……”

  元朗愣了一下,立即反應過來,口中“哈哈”了兩聲。

  “朕再賠與如妃好了。”

  “花是小事兒,陛下不用費心。”如妃又拈了一塊梅花糕,“只是昨夜聲音有些嘈雜,吵了臣妾一夜沒睡好覺。”

  “啊,如妃你辛苦了。”

  “你們這麼鬧騰,坊間的傳言又要開始說我狐媚陛下了。”如妃歎了一口氣,“原本你遣散後宮就招來了一堆非議和猜忌了。現在人們的怨怒只怕都會歸到我的頭上了吧。陛下您也是,空著那麼多的屋子,非要把人帶到我這裏,還弄出那麼大的響動。”

  “誰叫我們是夫妻呢?少不得你得幫我擔待些了。”元朗聳了聳肩,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是夫妻,不過是名義夫妻!”如妃揚了揚眉頭,一字一句地說,只是這話說得聲音又低又輕,除了元朗沒讓第二個人聽到,“我只想在宮裏無憂無慮地過下半輩子,你最好別給我生出什麼事來。”

  “知道,知道!”元朗連連點頭,“我不干涉你,你也不干涉我。一早就說好了的。”

  如妃滿意地點了點頭。

  “陛下,吃些點心嗎?”

  皓腕如雪,從細碟中拿了一塊雪顏酥。

  “多謝愛妃,朕還不是太餓。”元朗笑如春陽。

  “陛下打算把羽真公子放到哪個宮裏去呢?總不能一直擱臣妾這裏吧……多不方便。”如妃媚眼如絲,瞥了瞥里間,“說不定臣妾哪一天耐不住寂寞……”

  “咳、咳!”元朗乾咳了兩聲,臉上立刻又浮出笑來,“如妃真會開玩笑。”

  “想好了?”

  “是,”元朗的臉上煥發出光彩,雙目炯炯,神采飛揚,“朕,終於找到可以相伴一生的人了!”

  “是嗎?那臣妾要恭喜陛下了。”

  “哈哈,朕知道,如妃一定會替朕高興的。”

  “請陛下好好愛護羽真公子吧!”

  “朕已經做好打算了,朕要封羽真為後。”

  “什麼?”

  “朕想好了,朕要羽真當金翅王朝的皇后。”

  手中剩下的半塊雪顏酥落在地上,摔成了粉碎。
  “我反對!”達密哲元慎雙手抱在胸前,面無表情。“于情於理,封一個男人做皇后都是一件太離譜的事兒,此事根本沒有前例可循。”

  “這個國家本來就沒有不許同性聯姻的法令,陛下如果想要封誰做皇后那就封誰,沒有必要顧忌太多。”納蘭明德站在達密哲元慎的對面說,“元慎,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古板了呢?”

  “明德,雖然你養了個男妃,但不表示皇上可以封男後。上位關於國體,如果皇后是個男人,對臣民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你難道不知道嗎!”達密哲元慎立刻針鋒相對,“只是興趣自然沒什麼關係,可是若正名立後,下面的百姓紛紛效仿,如果因為這樣而導致人口減少,國家衰亡,那誰來承擔這樣的後果!”

  “明翔王顧慮得太多了吧!”懶洋洋坐在一邊的沈紅音打著扇子,“誰選誰做伴侶在我朝本就自由,雖然之前沒有過男後,但男妃也沒見少過。該討老婆的照討老婆,該生孩子的照生孩子,您瞧見我朝人口有因為同性成親而有減少過嗎?百十年下來,我瞧著倒也穩定得很。只要國泰民安,不起戰亂,國家自然會越來越強盛。這似乎與陛下是否立男後沒有必然關係。”

  “紅音所言極是!”元朗開心地撫掌,“字字說到我心坎兒裏了。”

  “哼,我看明鳩王是存了私心吧!”元慎冷笑了一聲,“不要因為自己喜歡男人就竄掇陛下做這麼荒唐的決定!”

  沈紅音臉色一變,搖著扇兒的手頓了一下,卻嘴角一翹,含笑不語。

  納蘭明德雙眉一皺,對達密哲元慎擺了擺手:“元慎你今天是怎麼了,說話這麼沖?”

  元慎看見納蘭明德臉色不豫,才想起來,納蘭明德也是愛男色的。只顧著挖苦沈紅音,卻無意間把納蘭明德也得罪了。瞪了一眼沈紅音,對他的不滿更加強烈了。

  沈紅音好像什麼也沒看到一樣,扇子一合,用扇柄敲了敲掌心。

  “不如這樣吧,明翼王在陛下封後大典前三天跟英武正式成親,當作為陛下封後的添喜儀式,由陛下親自賜婚主持婚禮。明翼王,我這個提議如何?”

  看見納蘭明德一臉驚喜,十二萬分願意的樣子,沈紅音飛眼看了一下沉著臉不說話的達密哲元慎,擋在扇柄後的唇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

  “放哪里好呢?”羽扇輕搖,一身輕衫的如妃手拈著墨玉棋子半舉空中猶疑不決。蛾眉輕蹙,半咬朱唇,便是美人為難的樣子也是格外叫人心動。

  “自己跟自己下棋有什麼好玩的?”暑氣逼人,羽真半敞著前胸趴在桌上,看著如妃。

  “你又不會下,我只能自己跟自己下著玩兒了。”如妃突然想到什麼,將墨色的棋子放在棋盤一角,伸手又摸出顆白玉子兒。

  “唉!”羽真歎了一口氣。

  “怎麼了?在我這兒覺得無聊嗎?”如妃眼皮也沒抬一下,“你可以四處走走,天天在我這兒磨時間做什麼?”

  “元朗天天都忙得很,我除了你這兒,實在沒別處可去了。”

  “你為什麼要困在宮裏呢?”如妃又摸出顆黑子兒,“我要是有你的本事,早就出宮四處去轉了。你又不是籠裏的金絲雀兒,有腿有腳,有劍傍身,想去哪兒去不成?”

  “對啊!”羽真站起身來,“我現在就出宮去。”

  “等一下。”

  “什麼?”

  “聽說明翼王的新王妃是你的弟弟,可為什麼昨兒個他們成親的時候你沒去?”眸光瀲豔看著羽真,“他們現在住在宮中的別苑。你若是去了,我想明翼王妃一定會很高興。”

  羽真沉默片刻,回應說:“我還沒完全原諒納蘭明德,去見他們,我現在還做不到。”

  天熱得很,一身紅衣的羽真走在街上煞是醒目。王都的街道跟中原的也沒什麼差別,除了服飾相貌與中原有些差異,那些頂著烈日喲喝買賣的商販和街上熙來攘往的人群看起來是那麼熟悉。

  眼前寒光一現,羽真抬手,寒光沒入掌中。攤開手掌,一枚銅錢靜靜地躺在掌心。羽真抬起頭,不遠處茶樓的窗邊,清俊的青年正笑眯眯地向他招手。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將劍擱在桌上,羽真坐到了青年的面前。

  “巧合而已。我只是在這邊喝茶,老遠就看到老大的紅衣了。”沈紅音舉杯,笑容絲毫不減。“恭喜你啊,大哥。後天就是元朗的封後大典了。”

  羽真沒做聲,倒了一杯茶喝。這茶水又釅又苦,一點不似中原的茶清香甘甜。

  “不高興?”沈紅音抬了抬眉,“雖然以前我對你有所隱瞞?不過你做過我的大哥,便始終是我的老大。你若有什麼心事,不妨說出來,看看我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你不是想讓我離開他嗎?怎麼現在變得這麼熱心了?”羽真看著沈紅音,微微上挑的眼,清冷的眸光,與沈紅音熟識的羽真沒什麼分別。

  “老大,你真的很美。”沈紅音歪著頭,單手托腮看著羽真,“這樣的你,叫人怎麼捨得讓給別人呢。”

  “沈紅音,你說話總是這麼讓人摸不著頭腦。”羽真蹙起眉尖,“認識你這些年,你在想什麼我從來都猜不到。”

  沈紅音看著羽真,只是笑,一句話也不說了。

  樓下突然傅來一陣騷動。再聽得樓梯“咚咚”地響,雜遝的腳步聲中,四個人出現在了羽真的面前。羽真抓起了桌上的長劍。

  “少主,是少主,真是他啊!”這四個人一聲喊,一齊單膝點地跪在了羽真的面前。

  突來的變故讓羽真後退一步,手中的長劍拉出了一半。

  “你們是……”

  眼光及處,見到這四人肩上繡著的一朵白雲和插在雲上的一柄長劍,羽真的瞳仁一縮,臉色也變得有些發青。

  “少主,您不認得屬下們了嗎?” 一人抬起頭來,滿臉的熱切,“屬下是清平,他們是清和、清遠和清寧啊!”

  “我沒聽過,也不認得你們。”羽真將劍收了回去,“你們認錯人了吧!”

  “不會錯的!”清和叫道,“少主您十五歲離家,容貌幾乎沒變,而且你手上的‘血魄’是神劍山莊的四大鎮莊重寶之一,屬下們從小跟您在一起長大,絕對不會看錯的。少主,您離家這些年,老莊王對您日日思念,如今他年紀大了,身體一天不如一天。莊裏上上下下部盼著您可以回去呢!莊裏的子弟們這些年都在五湖四海苦苦尋找您。今日天可憐見,終於讓我們幾個將您找到了。請您無論如何要跟我們回去!”

  “我說你們弄錯就是弄錯了!”羽真臉色更加難看,“我不識得什麼‘神劍山莊’,你們找別人去,不要來煩我。”

  “少主,不知當年您為了什麼要離莊。這些年,我們百思不得其解。老莊主因為思念您已經病倒了。十年前少莊主離世已經讓他老人家一夜白頭,難道少主您還要讓他更難受嗎?”

  “你們閉嘴!”羽真雙眉倒豎,一雙眼睛像要噴出火來。“他要死便死,關我什麼事兒!告訴你們,我這輩子也不會回神劍山莊。若有本事,你們將我先放倒再說。”

  “少主!”

  “少主!”

  “少廢話!”羽真雙足在欄杆一上點,人已經如乳燕投林,落在街上。不理會街上行人的驚呼與喝彩,羽真急匆匆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你們幾個等一等。”止住神劍山莊四人欲追的身形,沈紅音從懷裏摸出一塊木牌,“你們看看,這可是你們神劍山莊的東西?”

  “正是。”接過木牌的清平面露驚疑之色,“這是我們神劍山莊的信牌,鮮少流出山莊,先生你是從何得來?”

  沈紅音微微一笑道:“你們別管我這是從哪兒得來的。將羽真的消息透露給你們的卻正是區區在下。”

  “謝先生!”四人齊齊一揖。“請先生幫忙,勸我們少主回莊。”

  “這倒好說,只是,你們得先回答我一些問題。弄清了事由,才好幫你們相勸,對不對?”沈紅音笑得更開心了。

  ***

  身體還在享受著激情的餘韻,汗濕的肌膚緊緊相貼著,蜷在他的懷裏,聽到隔著濕熱的肌膚傳來的有力心跳,羽真輕輕喘息著享受這一刻的安寧。

  “你怎麼了?”用手撫摸著羽真披散的紅發,元朗吻著他紅潤的雙頰和泛濕的眼角,“今天你好像有些特別,要了一遍又一遍,這麼熱情。”

  “不喜歡嗎?那你以後找別人好了。”羽真閉著眼睛說。

  “怎麼會不喜歡?我開心都來不及了。”元朗笑道,“只是怕你這樣把我寵壞了,以後我對你更加無法節制了。”

  “那就別節制好了。”羽真把腿伸到元朗的雙腿之間輕輕磨贈,“還是說,你怕自己不行了呢?”

  元朗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一雙手也變得有些不老實。

  “小真真,你可別再挑逗我。若再這麼下去,明早你爬不起來可別怨我。”

  “我說過我會怨你嗎?”羽真抬起頭,一雙泛紅的眸子氤氳著,誘人地看著他,“就怕你沒這個本事,硬不起來了。”

  “你試試看!”

  一翻身,元朗將羽真壓在了身下,已經再將漲大的硬物抵在他的後面。因為之前做過好幾次,後面早已經濕潤鬆軟,元朗幾乎沒費力,“噗哧”一聲,將自己的分身一插到底。

  “嗚……”羽真咬著唇,發出一聲痛苦地呻吟,雙手抓緊了元朗的前臂。

  “小妖精,看我今天怎麼收拾你!”元朗叫了一聲,用足了氣力,將分身抽出再狠狠頂入,“今日非要你討饒不可。”

  “你這個混蛋!”羽真罵了一聲,伸手在元朗臉上打了一巴掌,聲音雖響,使力卻輕,所以元朗臉上幾乎看不到指痕,反而讓他益發興奮起來。

  元朗的龍床晃動得激烈,明黃的床帳如秋風中的樹葉瑟瑟發抖,床角垂著的銀鈴也“叮叮”響個不停。

  當一切重歸寧靜的時候,天邊已經微露曙光。抬起酸澀的眼簾,看見元朗熟睡的瞼,羽真將身滾進元朗的懷裏,唇邊露出一抹滿足的笑意。

  後天,不,明天就該是自己和他正式牽手的日子了。若是和他在一起,自己應該是可以得到幸福的吧!羽真這樣想著,什麼東西鼓漲著塞滿了他的心房。一個人飄泊會很累,我只是,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

  頂著有些發青的眼圈,羽真臉色發白看著沈紅音手中拋上拋下的小小木牌。

  “你一定是在開玩笑!”羽真顫抖著低聲叫著。“我憑什麼相信你的鬼話?”

  “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沈紅音聳了聳肩,“我只是把我所知道的情報跟你說說而已。聽風樓是世間第一的情報機構,我是聽風樓的樓主,自然會有我的消息管道。昨天跟那個四個傢伙談了二個時辰,之後我便讓屬下全力查核,今日午前,總算有消息回來。”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羽真的眼角泛紅,圓睜的雙目中漸漸眾起了水光,“你為什麼要說出來,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告訴我!”

  “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告訴你,沒有摻假,沒有誇大。”沈紅音將手裏的木牌扔到桌上,“至於為什麼是在這個時候……只能說,這是巧合。有些事情,是無法瞞過一世的。早些知道對你們兩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沈紅音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繡著金色大鵬的華服,曼聲道:“明天是封後大典,明天的你,一定明豔照人,我可是期待得很?,謝、羽、真!”

  羽真像是什麼也沒聽見一般,盯著桌上發舊的木牌,一雙瞳仁漸漸變成了赤紅。

  “達、密、哲、元、朗……我、饒、不、了、你!”

  ***

  皎月朗朗,雲淡星疏。靜謐美麗的御花園中響起了極不諧調的“砰砰磅磅”之聲,夾著元朗的連聲慘叫:“救命啊!快來救駕!”

  坐在高高的涼亭上,沈紅音一邊喝著茶,一邊藉著月光看熱鬧。

  “你的心情真不錯。”如妃搖著扇子,對沈紅音說。

  “是啊,這裏風景不錯。”沈紅音眯著眼睛,笑得傭懶而滿足。

  “莫愁啊,我上次要你幫我找的冰羅綰找到了嗎?”如妃搖搖頭,轉而去問坐在身邊的白莫愁。

  “有啊,如妃姐姐,我爹之前在蘇州得了一匹,我花了很長時間才從他手裏要來的。”白莫愁笑意盈盈,“明天我差人送到您宮裏去吧!”

  “唉……”如妃歎了一口氣,看看莫愁又看看沈紅音,“跟著這樣的主子,莫愁你可真是辛苦。”

  “誰說不是呢!”白莫愁笑得更開心了。

  元朗左閃右躲,金冠松了,髮髻散了,一臉張惶失措。不過任羽真怎麼砍,他總是能避開,也不知是他功夫了得還是運氣太好。

  “小真真,你消消氣,就算我有什麼對不住你的地方,你好好對我說,萬一真把我殺了,你豈不是馬上就變寡婦?寡婦很淒涼的……啊喲!”

  “啐,再滿嘴胡說八道,我就立刻了結了你,省得留你在世上害人。”羽真氣呼呼地拿著劍又是一頓亂劈。

  “啊呀呀,我何時害過你,我疼你都來不及。”藏身在假山石後,元朗累得直喘氣。

  “我問你,十年前你是不是派人去過神劍山莊?”羽真一劍砍在石頭上,激出一串火花。

  “啊……這這這個……”

  “你逼我爺爺把我送給你,被我爺爺趕了出去,可有這回事兒?”羽真停了手,對著假山喊。

  “啊……我是因為喜歡你……咦,你怎麼會知道!”元朗怪叫了一聲,從假山後面轉出來。

  “那、那串通我家僕人,騙我說我爺爺要把我送人當男寵的也是你嘍!”

  “呃……我不知道,啊,我沒做過!”

  “又讓人騙我說我爹爹是被我爺爺逼死的……也是你?!”羽真的眼睛竄起兩簇火光,“達密哲元朗,你這個無恥小人!你納命來吧!”

  “啊、啊、啊……冤枉啊!小真真,我沒有啊!!”

  連聲的慘叫和求饒聲飄到山上的小亭子裏,如妃蹙起了雙眉。

  “大哥,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沈紅音眉花眼笑,聽得正開心。

  “我可沒搞鬼,誰叫元朗當年做事太莽撞,只是昨日種果今日嘗罷了。”

  “哦?怎麼說?”兩個女人一起豎起耳朵。可見八卦一事,凡是女人都喜歡,誰也免不了俗的。

  “當年宮中各王子爭儲爭得厲害,元朗曾經被他三個皇兄追殺過,這你們知道嗎?”沈紅音笑眯眯地坐到位子上,喝了一口茶,準備開始講故事。

  “聽說過,聽說過。”兩個聽眾連連點頭,“當年陛下才十二歲,可是手段高明得很,後來可以挑得三位皇子內亂,一個個都除了去,最後自己得了皇位。”

  “是。在元朗四處躲避追殺的時候,有一天到了神劍山莊附近,碰見了神劍山莊莊主的孫子,你們猜,他是誰?”

  “難道是羽真?”兩個女人一齊驚叫起來。

  “不錯。”沈紅音面露得意之色,“羽真姓謝,本名叫謝羽真。是神劍山莊最受寵愛的少主人。元朗對他一見鍾情,只是限於時事所逼,很快就離開了。過了幾年,元朗登了帝位,國內也漸漸平穩。某天他突然想起了謝羽真,於是帶了些親信,親自跑去神劍山莊要人。”

  “哎啊,陛下他真是色膽包天!”白莫愁連連搖頭,“神劍山莊是什麼地方!那裏可是中原武林公認的神界,那裏的老神仙怎麼可能答應那麼荒唐無禮的要求!”

  “是啊。神劍山莊的莊主自然不會將他的寶貝孫子交給元朗,而是直接把元朗轟了出去。說實話,他那麼冒冒失失地去要人,沒被人家打折雙腿已經算是很給金翅王朝面子了。”

  “可是元朗沒那麼容易死心。他買通了山莊裏的人,想將羽真從莊裏騙出來,他好直接擄了人走。可是偏偏那個被買通的傢伙以前曾經因為犯錯被莊主罰過,於是處心積慮挑撥謝羽真和莊主的關係。剛巧謝羽真的父親突然去世,那人便編了謊騙他,說是謝羽真的爹和英武的爹有私情,被莊主發現,將他們生生拆開,而讓他爹鬱鬱而終了。那個英武你們有聽說過吧,便是納蘭明德的王妃。他父親原也是神劍山莊的人,是謝羽真父親的專屬侍衛,後來得病死了,神劍山莊的人便把英武接進莊裏養著了。”

  “咦?那他們的爹真的是那種關係嗎?”如妃好奇地問。

  “不是。謝羽真的父親的確是鬱鬱而終,不過那是因為思念他早逝的妻子,而不是為了那個子虛烏有的戀情。”

  “羽真一向對父親很依賴,自然會恨害他父親去世的爺爺。加上聽說他爺爺要把他送給某個貴人,而且要把他很喜歡的英武也要送走,一怒之下,帶著英武就離家出走了。”

  “呀呀,陛下可真是缺德!”如妃歎氣。“兩個孩子,在江湖上飄泊有多可憐啊!”

  “正是。元朗本意是想將他們騙出來,自己好將羽真帶走,誰成想那個人故意弄了手腳,讓羽真與元朗錯開,害謝羽真在江湖上流浪了多年。之後元朗得知真相,心中一直非常愧疚,於是這些年,他幾乎每年都要去中原一趟,就為了找羽真。一來要為年少時的胡為道歉,二來也是心裏放不下他。只是沒想到,最後竟然對羽真動了真情,完全陷進去了。”

  “羽真好可憐!”兩個女人對視了一眼,再次歎息。

  “我三年前掛冠出走,無意間遇到他們,所以在強盜窩住了很久。雖然覺察羽真就是元朗心心念念找了很久的美人,但一直沒告訴他。因為我不想讓自己的兄弟變成元朗後宮的玩物。當然,我那時候也不知道元朗跟羽真之間的恩怨。”

  “可是尊主,後來您為何又將羽真的下落告訴他?”白莫愁舉手發問。

  “問得好!”沈紅音輕咳一聲,“因為英武的事情,我下了山,剛好碰到四處找尋羽真下落的神劍山莊門人。因為好奇,所以我做了些調查……然後告訴了元朗關於羽真的行蹤。”

  沉默了一會兒,如妃慢慢開了口:“哥,你這樣……就是因為……好玩嗎?”

  “什麼好玩!”沈紅音正色道,“不是好玩,而是……相當好玩!”

  “你實在是,太惡劣了!”兩個女人一齊開口。

  沈紅音笑著,一點也不在意。

  “現在就看,我們英明神武的偉大陛下該如何求得美人原諒,再將美人的心追回來嘍!”

  如妃和白莫愁面面相覷。

  有這樣的下屬時刻“輔佐”,可憐的陛下,您只能“自求多福”了。
  “真真,我知道錯了,你開開門吧!”元朗披散著頭髮蹲在門前不住地哀求。“我跟你發誓,那些謊話真不是我的授意。我當年只是想讓人將你約出來,跟你好好談談,沒想到那個傢伙會胡說八道,害你在外面流浪這麼多年。我已經有很認真地反省過了。”

  “真真,你開開門,不管怎麼樣,總得吃點東西吧?”元朗輕輕叩了叩門,門裏還是沒有一點聲息。“你說吧,要怎麼樣才以原諒我?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去做。真真?真真?”

  敲了半天門,裏面還是沒半點回應。元朗沮喪地坐在了門口。

  “怎麼,還是不肯出來?”沈紅音提起衣角,跟元朗一起蹲在了門口。

  “還說,不都是你惹出來的!”元朗狠狠瞪了一眼沈紅音,深悔自己交友不慎,他的直覺是對的,這傢伙果然危險。“好端端地你非要把那件陳年舊事翻出來做什麼?”

  “我這是在幫你掃清障礙啊!”沈紅音委屈地叫了一聲,“不感激我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還對我這麼凶。”

  “你哪是在幫我,分明是在害我!”元朗恨恨地咬著衣角。

  “元朗,你總不能瞞他一輩子吧。”沈紅音細聲細氣地說,“因為你覺得欠了他的,所以這些年一直拼命在找他。你現在對他的感情裏難道沒有一點點是因為後悔和愧疚產生的嗎?若是日後他知道了事實的真相,你以為他會對你的感情沒有一點疑惑?那個時候說不定會鬧得更凶!”

  紅音說的是有幾分道理,雖然心裏明白,元朗還是忍不住煩惱地歎氣。

  “其實嚴格說起來,羽真會離家也不能全怪你。”沈紅音輕輕拍了拍元朗的肩頭,“那人本就存了心要害他,只不過你剛好給了他一個藉口和機會。如果當年你沒買通他,他一樣會想辦法要去挑撥羽真和他爺爺,結果還會是一樣。”

  “但事實上我是源頭,羽真生我的氣也是應該的。”元朗苦惱地垂下頭,“都怪我年少氣盛,只想著自己,不去顧慮他人。不管怎麼樣,當年我的做法是很過份的。”

  “難得你會這麼想。為什麼不去跟羽真這麼說呢?”

  “他不肯聽我解釋啊。”元朗用手捂著自己的臉,“有時我在想,若是當年那人沒有因為挾怨報復,而只是收了我的錢將羽真騙出來會怎麼樣。或許我會把他帶回金翅,好好疼愛,然後讓他跟我以前的愛寵們一樣,夜夜守在他的宮殿裏等著我的臨幸。每每一想到這些,我就會害怕得出一身冷汗。他在江湖上飄流了十年,一定受了不少苦,經歷了很多我所不知道的艱難。能找到活著的他,不知道是他運氣好還是我的運氣好。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羽真的時候,他只有十歲,就像火之精靈,充滿靈性和活力,他說他最討厭用情不專的人,我這個用情不專的人卻差點害死了他……”

  沈紅音不語,只輕輕攬住了元朗微微發抖的肩頭。

  “紅音,我不是人 ……或許羽真根本不應該喜歡上我……”

  “砰!”房門被人用力拉開。元朗抬頭,正對上羽真那雙微微發紅的眼睛。

  “小真真!”元朗跳了起來,伸手就要去抱他。

  羽真將身向後退了退,冷冷地說:“誰許你碰我!”

  元朗怔了怔,黯然地縮回了手。

  “我覺得,你們還是好好談談吧。”沈紅音站起身,將元朗推進了屋子裏。伸手關上房門,沈紅音略顯空洞的聲音關在了門外,“封後大典的事情,我已經叫人通告推延了。二個月後有個日子是大吉,等你們商量好了就告訴我吧,我會替你們好好操辦的。”

  靜靜地站在原地兩兩相望,時間仿彿停滯了一般。

  “我,和紅音的對話……你都聽見了?”元朗有些艱澀地開口。

  “嗯。”羽真輕輕點了點頭。

  “那……”元朗看著羽真。

  “那個人……那個被你買通的傢伙,他還在神劍山莊裏嗎?”羽真的眼角紅紅的,聲音也有些嘶啞。“他不是很恨我爺爺嗎?之後有沒有對山莊出手?”

  “不。我久等不到消息,因為等不及所以又去了山莊想去找你。”元朗苦笑了一聲,“當時他剛將你騙走,本想在你離家之際加害你,正巧半路被我攔了下來。我覺得事有蹊蹺,於是想法撬開他的嘴。知道真相之後,我立刻派人到處找你,可是不管怎麼找都找不見。於是我又去了山莊,將此事跟你爺爺說了。莊主是個很明理的人,他說就算我沒找人,想害你的人還是會害你的。於是將那人廢了武功關了起來,還送了我一面神劍山莊的信牌,要我幫忙一起找你、保護你,若是有了你的下落,務必要告知神劍山莊。”

  “是嗎……”羽真垂下眼簾,一顆眼淚滴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可我終究是個自私的男人,我只想將你藏起來,讓你只為我一人所有。這樣想的我是不是很卑鄙?”元朗的聲音有些顫抖,眸中也有水光隱現。

  “元朗。”羽真抬起了頭。

  “什麼?”

  “你對我說實話,你是,真的愛我嗎?”

  元朗看著羽真的眼睛,用力點了點頭。

  “我承認,開始的時候,我對你的動機不純,單純是因為你的相貌而動心,想讓你成為我的人。”

  “什麼時候?”羽真向前邁了一步,“什麼時候愛上我?”

  “在沂暨,明翼王府。”元朗也向前邁了一步,“看見你獨自一人為了英武而哭。那個時候我在想,如果是我,一定不會讓你這麼痛苦這麼傷心。我想陪著你,笑也好,哭也好,快樂和痛苦,你的一切我都想共擔……”

  伸出手指,抹去羽真臉上的淚珠,元朗說:“那個時候我突然發現,原來你已經深植心底。如果沒有你,我的人生將不會完整。就算有再多的床伴,我也不會感受到真正的幸福。羽真,我想牽著你的手,跟你共度一生。將你放在我的心裏,一起哭,一起笑,一起看日出日落,然後我們一起慢慢變老,等到老得走不動路的時候,我們還可以笑著回憶曾在一起過的每一個日子……”

  “你這個傢伙……”羽真的眼淚怎麼也停不下來了,咬著牙,他很不甘心地說,“實在是很狡猾!”

  元朗一把將他摟進了懷裏,緊緊的,沒有半點空隙的,仿彿要揉入骨髓一樣的用力。

  “我愛你,謝羽真!”

  “為什麼我非要遇上你這麼劣質的男人!”緊緊揪著元朗的衣服,羽真閉上了眼睛,“該死的,為什麼我會對你動心……你實在是……很欠揍!”

  ***

  “師叔祖,不可以……”

  “咳,”沈紅音輕輕咳了一聲,扇柄在食指上敲了敲,慢聲道:“觀棋不語真君子。”

  清風的臉紅了一下,將後面的話吞了回去。

  “小孩子人家,亂說什麼!”白色的長須抖動了兩下,保養得很好的手將棋子落在東南一角。

  “不好意思,這塊地方我收了哦!”達密哲元朗滿臉笑容,將西南面的棋盤盡數劃歸自己所有。

  “不算不算,我剛剛落子落錯了!”白色的鬍鬚抖得更厲害,伸手就要去取之前落下的黑子。

  “舉手無回大丈夫!”沈紅音的聲音掐准了時間再次響起。

  長須抖了幾抖,伸出的手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沒有將子拿起來。

  “壯主,這盤棋看來您又要輸了哦!”沈紅音用扇柄指著棋盤,默默地計算,“十三目半,不錯不錯,比上一盤要好很多。”

  “哼!”手中的棋子一扔,面容清膳的老人振衣而起。“今日不下了。”

  “那明日我再來好了。爺爺,算一起您已經輸了我十二盤棋了,您答應過我的事可不能不算話啊!”元朗笑眯眯地收拾起散落一地的棋子,對著老人的背影揮了揮手。

  “啐,誰是你的爺爺!”老人轉過身,對著元朗怒目而視,“想要我承認你們的關係,門兒都沒有!你趁早死了這份心。明天我一定會贏了你,讓你永遠也不能再進神劍山莊的大門!”

  “老人家還真是固執。”元朗口中喃喃,跟在沈紅音的身後向外走。

  “磨蹭什麼呢?”沈紅音拉了拉元朗的袖子。

  “羽真回神劍山莊已經四天了,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元朗歎了一口氣,“為什麼一定要說服爺爺參加我們的婚禮呢?成親明明是我們兩人的事情,卻非要別人來同意,這不是很奇怪嗎?”

  “羽真當然是希望家人可以接納你們。”沈紅音拍了珀元朗的手臂,“老莊主現在是他唯一的血親了,你應該多多體諒才對。當前最重要的還是想想該如何讓老神仙快快點頭吧。”

  “還是你厲害!”元朗笑著摟住沈紅音的肩膀,“你能想到激爺爺以觀禮為賭注跟我下棋,爺爺是有身份的人,等到他認輸了,絕對不會好意思悔約的。若真能成行,紅音你當是首功!”

  沈紅音笑了笑,臉上露出幾分得意之色:“那當然,你當我聽風樓樓主是白當的嗎?搜集對方情報,找到對方弱點本就是我的本行。老神仙嗜棋如命,偏偏棋藝平平,元朗,這麼好的機會,好好把握住哦。”

  客房的門一推開,一個人影旋風般地撲了過來。

  “小如?”看著一身男子裝扮的如妃,元朗揉了揉眼睛,“你怎麼會在這裏?”

  如妃瞥了一眼元朗身邊的沈紅音說:“我一直想看看名震天下的神劍山莊是什麼樣子,而且也想幫幫小真,所以托我哥帶我混進來的。我來了有些天了,只是你一直忙著跟莊主對奕,所以沒注意到我。”

  “宛如,情況怎麼樣?”沈紅音沉聲問道。

  “情況不好。”英多羅宛如蹙起修長的雙眉,眼中帶著一絲焦慮,“我這些天四處打探,已經找到小真真了。”

  “啊,他在哪里?”元朗一把抓住如妃的手腕,“我們一進山莊就跟他分開了,這幾天都沒見到他人影。他是不是被爺爺關起來了?”

  “他在俊山的小屋裏,山莊的南面。莊主派了莊裏身手最好的三個人看著他,不許他離開小屋。”

  “我就知道!”元朗一捶手心,憤憤地說。

  “問題是,莊主這幾天在悄悄安排,聽說已經找了三位世家的小姐要同時嫁給小真真,不管他答不答應,後天都會舉行婚禮!”

  “什麼……”元朗一下子跳了起來,“那只老狐狸!明明答應我如果十天之內下不贏我一盤棋就會同意我跟羽真的婚事的……該死,居然會用這招。”

  “哥,你說該怎麼辦?”如妃求助的目光看向一旁沉吟不語的沈紅音。

  “為今之計,只有一個辦法了。”

  “是什麼?”

  “搶人、私奔!”

  月黑、風高。正是私奔的大好時辰。一路由如妃領著,元朗和沈紅音悄悄地摸到了羽真所住的後山。

  “下麵怎麼辦?”身穿從沈紅音那兒借來的夜行衣,元朗壓低了嗓子問。

  “我、宛如各引開一個,剩下的你自己解決。把人帶出來之後立刻去離此十裏外的楓林渡會合。”

  話聲一落,沈紅音與宛如已經掠了出去。果然聽到屋旁有人斷喝道:“什麼人?站住!”

  看屋旁竄出兩條黑影向著不同的方向沖去,元朗悄悄地摸到了屋邊。

  奇怪,不是應該有三個人看著嗎?這剩下的一個怎麼不見蹤影?元朗運氣,一腳踹開了緊閉的房門。

  “真真,小真真,你在不在裏面?”

  燭光下,羽真手裏端著一隻大茶壺,正看著躺在地上的一位青年。

  “真真!”元朗伸出雙臂,羽真拋下茶壺,撲到了他的懷裏。數日的分離竟變得如數年一樣漫長。緊緊相擁的兩人同時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

  “他怎麼了?”元朗抬起下巴,指了指地上的那位。

  “他是爺爺命來看著我的。剛剛我聽到外面響動:心想著可能是你們來救我,所以把他打昏過去了“羽真拉著元朗,“快一點,快點離開這裏。我爺爺固執得很,任我怎麼說就是不鬆口,而且說是後天就要讓我娶妻,若是再不走麻煩就大了。”

  “你捨得?”元朗看著羽真的臉。

  “……”咬著下唇,羽真皺了皺眉道:“捨不得也只能舍。事到如今,沒有別的路了。”

  “好!”元朗拉起了羽真的手。 “不論上天入地,天涯海角,我都會陪著你的。”

  走出房門,空曠的山地中盤旋的風嗚嗚作響。屋外,火把通明,照亮了一張張神情沉重的臉。羽真拉著元朗的手不覺緊了又緊。

  “臭小子,老夫就知道你會來這招。”過胸的白須抖動著,一點也看不出蒼老的雙眸中閃現著淩厲的寒光,“想帶羽真走?先留下你的小命來!”

  “爺爺,不關他的事!”羽真挺身擋在元朗身前,“我早說過了,我今生今世不會娶妻,就算要娶,娶的也只能是他!”羽真伸手指向元朗。

  “不是娶,是嫁!”元朗小聲地提醒。

  “閉嘴!”羽真用手肘撞了一下元朗的腰。

  “羽真,你難道要為了這個男人背棄神劍山莊,讓天下人嘲笑爺爺嗎?”

  “爺爺,如果您覺得神劍山莊的名聲比你孫兒的幸福來得重要,那你就當羽真十年前就已經死了。我今後絕不會對人提及神劍山莊的任何事情,也不再踏足中原武林!”

  “孽障!”莊主氣得渾身發顫,“想脫離神劍山莊哪有這麼容易!我先殺了你這個小畜牲,再把你的小情人碎屍萬段,看你們怎麼雙宿雙棲!”

  伸手從身後童子手中取過長弓,箭如流星向著羽真的胸前直飛了過去。

  “小心!”元朗將羽真向後拉,身體撲上前去,擋住了羽真。背後如被巨石重擊,嗓子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濺在羽真的臉上,蒼白的臉頰上沾著刺目的紅,紅色的發,紅色的衣和變成紅色的瞳,元朗笑出聲來:“小真真,你真像一團烈火。”

  火紅的雙目中流出了透明的清洌的淚水,滴落在元朗的唇角。伸舌舔了舔,有點鹹,有點澀,歎息自喉底發出:“雖然發誓不會讓你再哭,可是今天看到你為了我哭,我居然會那麼高興,真真,我果然不是一個好男人。”

  “騙子,你這個騙子!”羽真突然大叫了一聲,伸手在元朗的臉上打了一記耳光,抱著元朗,羽真跪在地上,全身顫抖著,“你說過永遠不會離開我,你說過要給我你的一切,你說過要牽著我的手陪我一直到老……你這個騙子!我根本不該信你的鬼話!”

  “噓!別哭了,別再哭了,一直這麼哭,眼睛會瞎的。”元朗抬手抹去羽真臉上冰涼的淚水,將頭埋在他的懷中,“我不是一個好男人,一直不是……羽真,答應我,把我忘記,一切重新開始……”

  “不、不要!”羽真拼命地搖頭,“元朗,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拋下我一個。就算你是天下最爛的男人,我也認了。只要你能好好地活著……我們可以一起看日出,一起看日落,等我們走不動的時候,可以手拉著手一起回憶我們走過的每一天……元朗……如果你敢死,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抱蓍兀朗,羽真哭出了聲。

  長弓扔到了地上,白色的鬍子抖了兩抖,老莊主終於忍不住叫了起來:“好了,別再這兒給我丟人現眼了!箭上根本沒裝箭頭,而且我只用了二分的力,他壯得像頭牛,這點小傷想死也死不了!”

  是嗎?羽真擦了擦眼睛,扶起兀朗,上下前後摸了摸,果然沒摸到箭身。

  “哼。達密哲元朗。記著,老夫只是因為輸了棋,不得己才會去參加你的婚禮……可別以為老夫就認可了你們。”

  “謝謝爺爺!”羽真抹去眼淚,綻開了笑容。

  “謝謝爺爺!”元朗抬起手,氣息微弱地對莊主致意。

  “我是羽真的爺爺,可不是你的!”莊主一跺腳,氣呼呼地轉身走了。人們無聲地離去,空蕩蕩的場地上只留下羽真和元朗兩人。相視一笑,兩人緊緊擁抱在了一起。
  “二哥,那個白鬍子老爺爺是老大的親爺爺嗎?看起來有點眼熟呢,可是我怎麼也想不起來。”嘴裏塞著一大塊甜瓜,英武口齒不清地問身邊悠游自在的沈紅音。

  “沒關係。反正老大的爺爺也就是你的爺爺,不是嗎?”沈紅音揉了揉英武的頭髮。

  “可是我看爺爺的氣色不太好,一副要殺人的樣子呢。老大成親他不高興嗎?”英武又抓了幾顆葡萄塞到嘴裏。

  “傻孩子,沒有哪戶人家會高高興興地讓自己的孫子嫁給一個男人的。”沈紅音彎起了他的眼睛。

  “為什麼呢?”英武不解地問,“這個皇帝長得很漂亮啊,而且還有那麼多銀子呢!爺爺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沈紅音“噗哧”一笑,拍了拍英武的臉蛋說:“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那麼貪財嗎?神劍山莊好歹也是中原數一數二的領袖人物,可不會缺銀子。”

  “二哥,你說話雲裏霧裏的,我聽不懂耶!”英武皺起了眉頭。

  “聽不懂就聽不懂吧!凡事還是莫要太清楚的好。”沈紅音搖著扇子,目光越過眾人看著一身紅衣,神情有些緊張的謝羽真。“羽真一定是很愛元朗的了……唉……”

  “老大喜歡皇帝不是很好嗎?這樣他們一定也可以像我跟明德一樣恩恩愛愛,開開心心地過日子了。”英武兩眼發亮,“老大終於當皇后了耶!我現在可是正宗的國舅爺了,哈哈哈哈!”

  沈紅音沒說話。看著高臺上的那一對璧人,沈紅音舉起了手中的琉璃杯。“老大、元朗,祝你們……幸福!”

  ——本書完——

  納蘭明德與英武的故事,請看上錯花轎搶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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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arasu 琉璃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