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麒年幼時流落蓬萊,後歸蓬山選王的故事。

 

序章

下雪了。
厚重的雪片緩緩降下。
抬頭望著白色的天空,無數淡灰色的影子滲入其間。雖想捕捉著色的那一瞬間,但卻無法追上灰影的速度,眼睛追逐之處總是映射著白色的影像。
他看著一片片緩緩著於肩上的雪片。厚重的雪片看似有著絨毛般的結晶。一顆接一顆,從肩膀到手腕,再慢慢落於被凍到通紅的掌心,化為一灘透明的水流。
因為寒冷,他的呼吸呈現出雪一般的素白之氣。這白色的呼吸隨著他的動作而環繞著小孩特有的纖細頸項。這景象看來更為另人感到寒冷。
他站在那裡已經超過一個小時了。
露出的小手和膝蓋,早就因凍的如熟透般通紅而失去知覺了。即使抱緊身體拚命摩擦也無法產生任何一點溫度,甚至無法意識到自己到底站了有多久。
這裡是面向北方的庭院。
在狹窄庭院的一角,建有一個久未使用的倉庫。寒冷仍可自土牆的裂縫滲入。
庭院的三面都各有一座房屋和倉庫,另一邊則用土牆圍了起來。但像這無風且寒冷的時刻,這道土牆完全無法發揮任何的作用。
庭院裡沒有任何可稱之為庭木的樹木。每年接近夏至時這裡還盛開著蝴蝶花,如今只有赤裸斑白的地面而已。
「真是頑固的孩子。」
祖母是從關西嫁過來的。至今也無法消去故鄉的口音。
「如果他哭一下的話,還會招人喜歡一點。」
「婆婆,請您別這麼說。」
「都是因為你們太寵他,所以他才會這麼頑固。」
「但是……」
「最近的年輕人都太討孩子的歡心,對孩子管教都不夠嚴格。」
「但是,婆婆…這樣會感冒的。」
「這點雪小孩子是不會生病的。--對了,到他老實承認錯誤為止,不然不准他進屋。」
他仍舊站在那裡。
其實事情也不過是誰沒有把灑到洗臉台墊腳石上的水擦乾淨這樣微不足道的小問題。
弟弟說是他,但他說不是自己。
因為他知道自己確實未曾到過洗臉台,所以誠實的說出真相。再加上祖母常常教導他說謊是不可原諒的壞事,所以他無法說出自己就是犯人的謊言。
「老實認錯的話就不處罰你。」
雖然祖母如此嚴厲的說著,但他只是重複的說著不是自己。
「不是你的話,那還有誰?!」
由於不知道犯人是誰,所以只能回答"不知道"。除此之外便沒有其他的回答了。
「為什麼這麼頑固!」
從小他就一直被這樣責備。逐漸…他自己也接受自己是個頑固小孩的說法。雖然還不明白頑固二字的含義,但他明白,由於自己是一個"頑固"的小孩,所以祖母很討厭自己。
但也因為不明白,所以他流不出一滴淚水。
祖母希望自己能夠認錯,但自己一旦認錯便就真成為祖母所討厭的說謊者了。由於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他只有站在原處這一條路可走。
在他眼前橫著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下面立著一塊用來隔開客廳的玻璃屏風。由於屏風的一半都鑲著玻璃,所以他能夠清楚的看到客廳裡祖母和母親正在不停的爭論著。
他為兩人的爭吵而感到難過。因為每次母親都是敗陣的一方。他知道接下來母親又將會去清掃浴室,並在裡面偷偷哭泣。
--媽媽,又在哭了吧
雖然腦子裡這樣想著,但他也只能徒勞的站在原處。
當他感到腳有點發麻的時候,便會抬起一隻腳,將全身的重量移到另一隻腳,這一瞬間他感到膝蓋處產生一陣刺痛的感覺。腳尖已經沒有了知覺。即使如此他也努力移動著自己的雙腳,除了傳來寒冷的刺痛感,還有雪片在膝蓋上融化,化做水滴流入腳底的那冰冷的感覺。
雖然他還是個孩子,但也不禁發出深深的歎息聲。
突然,一陣風拂過他的頸項。但並不如方纔那般的寒冷,而是異常溫暖舒適的感覺。
他望了望四周,在想是誰憐惜自己,為他打開了一扇窗戶。
但就他視線所及,所有的窗戶都如方才一般緊緊閉著。走廊下那扇面向自己的玻璃窗正映照著屋內的溫暖馨和之氣。
他抬起頭,再次環顧四周,暖和的氣流仍不停的吹向自己的這個方向。
當他將視線移至倉庫邊上的那一瞬間,他呆住了。
在倉庫與土牆間有條細小的縫隙,有個白色的物體正那條縫隙間伸展出來。
那看來似乎是人類的手腕,從倉庫陰影中伸出的這雙裸露白皙的手臂不停的舞動著。
無法看見手腕主人的樣子,他想或許它正藏在倉庫的陰影之中吧。
一種難以言喻的奇妙感覺湧上心頭。
倉庫與土牆間的那道縫隙非常細小。昨天,弟弟還因無法取出落於之中的棒球而任性的哭鬧,他和弟弟都算得上是身材纖細瘦弱的孩子,但也僅能將手腕探入其中。那手腕看上去像大人般大小。它的主人到底是如何進入縫隙之中的呢?
手腕宛如游泳般上下游動。當發覺那雙不停舞動的白色手腕是在召喚自己時,他緩緩的移動著腳步。凍的發麻的膝蓋,隨著雙腿的移動而發出只有自己能夠聽見的奇妙聲音。
一想到溫暖的氣流是從那個方向吹來,他便莫名安心的不覺著有什麼害怕了。
雖然他仍感到寒冷,仍感到迷惘,但他仍遵從著那召喚慢慢的走向那裡。
覆於地面的白雪上,留下了他走過的小小足跡。
白色的天空漸漸融入黑夜之中。
短暫的冬日將步入黑夜。


第一章

1

無人能知生命是自何處而來,更不用說是非人的怪物了。
生命及意識都是突然出現於她體內。
清醒時,她已臥於白色的樹枝之下,腦海中僅浮映著一個字眼。
---泰麒
起身的瞬間,那個字眼已充滿於整個大腦,滿溢的同時,她已掌握住所有。
自己是為何物、為何而存在、還有什麼是比這些更為重要的…。
---泰麒。
撐起上半身,這個名字從她的腦子裡溢出,進而充滿了她的整個身體。
如同水滴歸於大海深處般,她仰起身子,抬頭閉緊雙眼。滿溢的淚水自太陽穴向後滑落,溶入她仍濕淋淋的頭髮之中。
移動著尚且無力的腿腳,腳底所觸及的是濕潤的土地及四散的金色碎片。
這些碎片方纔還是包裹著她的殼。泥土所吸收的水分,是方才滿注於殼中的羊水。她不久前才自這殼中孵化。包裹著她的金色果實從枝頭落下,使她得以破殼而出。
她望著地上的碎片好一會兒,接著抬頭看著上方。眼前是一片白色的樹枝。白銀般的樹枝往上方努力延伸,就好像要吸住上空堅固的巖壁一般。
許多枝椏上正長著肉瘤般的金色果實。這些都是宿有各種生命的卵果。不用任何人教導,她便明白了自己不久之前也是與這些果實一樣從這裡生長出來的。
生命,就是這樣誕生的。
---泰麒。
她撐起已積蓄起氣力的四肢,淚水再次滑落。
淚水可以保護初次接觸到光線的眼睛不被刺傷。但對她而言,這滑落而下的溫暖感觸,皆是為了一個充斥於全身感官神經的字眼。
泰麒、泰麒,她不停的呼喚著,淚水不停的滑落。
突然站起時頭髮被樹枝所糾纏住,她用有別於踏於泥土之上的四肢的雙手所解開。
"孵出來了啊~"
突然傳來的聲音,使她往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
周圍儘是一片昏暗的世界,只有頭頂的少許樹枝正閃著星星點點的磷光。
稍稍習慣這片黑暗之後,她發覺自己正置身於一個巨大的洞穴中。
在這巨大的--大到幾乎無法形容的半圓形洞穴之中,有許多白色的樹枝正垂於中央。確切的形容,那些幾乎要掩蓋住她身影的垂下的枝椏,其本身並非為枝,而是貫穿整個巖壁,就像是不知該往何處伸展般,自高高的天井中央向左右四處延伸的根。甚至於她的站立之處也都還有著交錯複雜的細小枝節。
聲音漸漸靠近了。
"好個女怪呀。"
她再次找尋聲音的所在。
這次終於看清了,在她的腳邊不遠之處正站著一名身形傴僂的老婆婆。
老婆婆挺直身子都還無法及其她的胸口。高舉著如同枯枝一般的手腕,老婆婆輕輕撫摸著她披散於背心之上的頭髮。
"是女的。"
說著,用手撫住她的臉頰。
"首是魚。"
接著輕拍了下手腕
"上半身是人。"
在背中撫摸著的手,輕輕往下拍打著她的背筋。
"下半身是豹,尾巴是蜥蜴呀。真是一團糟。"
老婆婆輕輕按住她上下兩處的背筋,用以緩和她的緊張感。
"哪,不要再這樣哭了。--跟著老身來吧。"
她壓低身子跟在老婆婆身後,每走一步,滑落的淚水就會潤濕她所走過的土地。
花了很長一段時間走過洞穴後,她見到眼前有道連接天井出口的巖盤及自己腳旁土地的階梯。
"就叫你汕子吧。"
老婆婆低聲說道。
"汕、子!你今後就名為汕子了。"
她默默的聽著老婆婆所說的話語,踏上了那狹小昏暗的石階。
"姓氏為白,這是生於蓬山的女怪不變的定律。"
走過曲折蜿蜒的階梯,她見到眼前出現刺眼的光亮。
"你好好記著!之所以賜予你姓氏,是因為你身負著重大的使命。"
她點點頭,不用明說,她也明白自己所身負的使命是如何的重大。
她靜靜地爬著石階,再次將這重大的使命深刻於心。突然、她的視野開闊起來。不知何時,原本狹窄的石階變的寬闊起來。在她眼前是一個巨大的四方形穴口。
她停下了腳步。
自那穴口仰頭望去,是一片淡淡的青色蒼穹。在那蒼穹之中有株不知是向何處伸長,眩目迷人的白色樹木。只是見到這棵樹木,她眼中的淚水剎然而止。
老婆婆輕輕拍著她的背。
"向天空去吧!"
她邁開腳步,開始她出生後的第一次奔跑。
踏上石階,她向著陽光所在之處飛奔而去。即使強烈的光線刺的自己再次熱淚盈眶,她仍向著樹木的所在之處奔去。
當她還是根上的果實時,她所宿的是株根部細長,樹幹低矮粗壯的樹木。而在長滿青苔的巨大巖盤上有著另一株白色的樹木,在它那好似朝向天空伸展的白色枝椏上,正結著一顆金色的果實。
"泰麒。"
這是她第一次發出聲音。
在與孕育她的樹木相對之處,正結著一棵小小的果實。這果實雖然小,但它終會成長到令人雙手都無法合抱的地步。不顧陽光直刺皮膚的灼痛感,她用雙手小心的捧著果實,將它靠在臉上摩挲。
淚水無法抑制的滾落。
"……泰麒。"
這就是汕子之所以生於此世間的重大使命。


2

黃海位於世界的中心。
雖說是海,但卻沒有水。那裡所流動著的只有時間和風,除此之外就是無邊無際的沙漠和樹海。是一塊被沼澤地和綿延的巖山環繞的土地。
在這黃海的中心高聳著一座綿延的山脈。它由五座高山組成,被稱為五山。
中央的高山是崇高山,其四周環繞的高山分別叫做蓬山、華山、霍山和恆山。蓬山舊稱泰山,因其不祥而改名為蓬山。蓬山之名至今已經沿用千年左右。
據說五山是西王母的山,蓬山是王夫人,對於剩下四座山的主人是誰諸說紛紜,有真有假。但無論怎樣,可以肯定的是,五山是女神和女仙的土地。
五山每座都是突入天際的高山。其山腳地帶如同黃海一樣空無一物。只有風會從這裡徑直吹過,綠色的植物、岩石和水都只是隨這奇異地形產生時的變動而連接起來的。
但在這蓬山的半山腰,卻有座被稱為蓬廬宮的小宮殿。這裡是在蓬山----也是在五山生活的居民的唯一住所。
"……啊呀,是罌粟。"
禎衛低吟著彎下腰去。
那是因為她看見清泉上漂浮著幾片罌粟的花瓣。
在禎衛身後兩步路左右的小路上走著的蓉可也停了下來。漂浮於清泉之上的紅色花朵顯得異常美麗動人。
"是罌粟宛的花嗎?"
聽到蓉可的話,禎衛點了點頭,用手將花瓣撈起。
"是乘著風來到這裡的吧。----今天風吹的有點怪呢。"
蓉可點點頭,抬頭看著上方。
蓬山上奇巖遍佈,特別是在這蓬廬宮的高台之上,滿是苔蘚的奇巖構成了好像迷宮一般的景象。
奇巖正如它的名字一樣,有著奇異的形態,不安定的佇立著。其中高的甚至會比矮的要高出三倍之多。在奇巖間曲折穿過的小路也只能勉強容兩位女性並肩走過。
在這樣的小路上,禎衛停下腳步小心的撈起漂浮於泉水之上的罌粟花瓣。
她是一位女仙。雖然看上去只是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但光靠女仙的外表並不能判斷出她們的年齡。對於自己是何時,因為什麼緣故怎樣升仙的,禎衛自己也不大記得了。但在這麼長的時間裡,有一件事可以確定那就是,即使是在五十多個女仙當中也無法找到像禎衛一樣在蓬山住了這麼久的了。
相反,蓉可是最新來到這裡的女仙。她現年十六,是一個平凡農家的女兒,未曾沾染過世俗之氣。十三歲那年她立下升仙的誓願,斷絕五穀每天前往西王母的寺廟朝拜。就這樣持續了三年,終於在不久之前被准予滿願召上了五山。
因此,蓉可來蓬山的時間還很短。在結束了崇高山的修行後的她,來蓬廬宮的時間才不過半個月而已。然而就是這樣的新人也覺著今天的風刮的非常奇怪。
"是有什麼預兆嗎?"
聽到蓉可的猜測,禎衛歪著頭想了一下。
"可在今天早晨八卦占卜時沒有出現要發生什麼事情的卦象呀。----不管怎樣,先去挑水吧。"
"是!"
蓉可把水桶浸入泉水之中。
泉水名叫海桐泉。在這似乎是從奇巖深處湧出的泉水上方突出的岩石平台上長滿了茂盛的海桐花。
蓬廬宮中當然不止這一眼泉水。雖然沒有人好奇到想去數一下其確切的數目,但像這樣有名字的泉水的數目倒是很容易就能確定的。
蓬山上沒有所謂的季節之分,在這裡鮮花常年盛開。現在,海桐花那小小的白色花朵也輕輕落下,像小水沫般的浮於泉水之上。海桐花的芳香溶入水中,盛有泉水的水桶裡也不停的向外散發著陣陣花香。
這些帶有海桐花香的泉水,將被用於清洗位於蓬廬宮大真廟中的蓬山守護神王夫人的木像。
禎衛笑著叫住了正挑著水往大真廟去的蓉可。
"去哪裡啊?"
"啊?----是給夫人的……"
禎衛不禁笑了出來。
"大真廟可不是這個方向啊,還沒記住該怎麼走嗎?"
蓉可看著眼前分為三股的岔路,臉微微的有點紅。
"……是這樣呢。"
奇巖和無數分岔的小路構成了蓬山錯綜複雜的交通網,確切點說,這蓬山其實就是一座迷宮。
知道正確道路的只有住在這裡的人。這裡的女仙能夠從無數分岔的道路中選擇出正確的路徑,以前往洗衣的小河、洗澡的水潭、水泉或者是曬太陽的野地、花園、菜園以及散佈於蓬山之上的宮殿。但是對於像蓉可這樣的新手來說就另當別論了。
"怎麼是這樣啊……真複雜……"
禎衛笑嘻嘻的看著自言自語歎著氣的蓉可
"這是為了護衛蓬山公呀,就別為這點不便抱怨啦。"
這樣錯綜複雜的道路是用來對付入侵者的。
無論如何,人馬也無法來到奇巖之上。雖然妖獸或許有這種可能,但除了幾個特例之外,蓬廬宮是不許妖獸踏入一步的。而且奇巖間的小路極細,找尋蓬廬宮的人必須捨棄坐騎步行,才能進入這裡。
但只要踏如一步便會迷失道路。
高聳著奇巖遮擋著視線,而行走於覆蓋著潮濕苔蘚的奇巖之中用石子鋪成的小路之中,無數的岔道和隧道馬上就會讓人懷疑自己是否已經迷失了方向。
不熟悉這裡而又不想迷失方向的話,就只有攀上生長著樹木的高台才能勉強做到了。
"啊,果然是弄錯了!"
位於迷宮深處的就是捨身木。捨身木的果實便是麒麟。
在這個世界之中,無論是人是獸,亦或是其他什麼生物都是從白色樹木上結出的果實中誕生的。但能結出麒麟的就只有這棵捨身木了。
蓬山是誕生麒麟的聖地。蓬廬宮以及住在這裡的女仙也都是為了麒麟而存在的。麒麟就是蓬山之主,所以也被稱為蓬山公。
禎衛對蓉可囑咐道
"照顧麒麟的責任是很重大的。在任何地方也不會有像這麼榮譽的工作。泰果孵化後就交給蓉可你來照顧,要好好的用心去做啊。"
禎衛的話讓蓉可的眼裡閃動著驚喜的光芒。
"是要交給我來做嗎?真的嗎?"
蓉可本沒有這種資格的。
因為蓬山女仙的責任就是侍奉麒麟,除此之外的工作不過只是做做雜務而已。現在蓬山有了一隻年輕的麒麟,像蓉可這樣的新人一般是不可能被交予任何有關麒麟的工作。
禎衛微笑著看著蓉可
"但首先,你要把路給認熟啊。"
"是!"
蓉可被賦予了重大的使命。
捨身木在前天結出了一顆麒麟的果實。是叫做泰果的果實。
對蓉可來說現在它還是一顆很小的果實。
泰果需要十個月才能成熟到孵出麒麟。剛出生的麒麟會是很讓人疼愛的吧?在小麒麟的身邊侍奉、照顧他,這光是想想就讓人開心的受不了呢!
此時,不知從何處飛來的罌粟花瓣舞動著飄落於泉水之上。


3

伏身於白色樹枝之下,汕子依住濕濕的青苔癡癡望著枝頭的果實。
泰麒的果實要十個月才能成熟。
十月之後,由這泰果之中孵化出來的麒麟將成為汕子的主人。汕子不由得感覺自己在摘下果實的那刻,激動的淚水一定會浴滿全身吧。
那真是無比快樂、無比自豪的感覺呢……汕子深情的抬頭凝視閃耀著黃金色光澤的果實。然而、"那個"卻於此時突襲而至。
剛開始汕子還沒弄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大氣震動,氣流瘋狂的捲湧。幕布般的紅光開始在空中舞蹈,汕子不禁感到一股使身體戰慄的恐怖。此時她腦中浮現出了「蝕"這一詞。
突如其來的暴風將汕子的四足緊緊纏住,樹枝也被刮的嘩嘩亂響。
汕子哀號著抱緊樹枝,艱難的直起身體。在狂風中樹枝如狂亂的鞭子一般把汕子的頭髮大把大把的抽掉,但為了果實她已顧不及這些疼痛,努力抬頭望向枝頭。然而,想要拚命守住果實的汕子眼前,空間扭曲了…
"……泰麒!"
呼喚聲被狂風無情的吹回砸向自己的身體。震動的大氣扭曲的更加厲害,這異常扭曲的空間開始將樹枝吞入其中。
"不要啊……!"
小小的金色果實也被其吸了過去…。這只能由汕子親手摘下的果實已被從枝頭剝離……
"來人啊!"
手臂被樹枝刮到血肉模糊,但仍不顧一切的伸直追逐著那脫落的果實。但指尖與金色果實間的距離仍令人絕望的越拉越遠。
"誰來阻止它啊!"
但汕子的呼喊最終從那寄托了全部希望而伸出的指尖前斷絕了。
金色的果實沉入扭曲的空間之中,失去了蹤影。
自誕生以來,這除呼喚泰麒之名以外的第一聲便是如此悲慼的哀鳴、如此徒勞無力的哀鳴……
一切是如此突然的發生,又是如此突然的結束。
汕子呆呆的望著頭上的樹枝。
再也見不到那金色的光芒了。那唯一的果實已消失無蹤。
"汕子……!"
呼喊聲自四面八方傳來。只見眾多女仙飛馳而至。
最先來到汕子身邊的是好不容易趕到此處的玉葉。
"啊……汕子……"
她溫柔的伸出手摟住汕子。
汕子禁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玉葉緊緊抱住這剛還在孵化果實的女怪,輕輕的撫摩著她那散亂的頭髮、她那傷痕纍纍的身體…
"偏偏又是在長出麒麟的這個時候…"
女怪撲在自己的懷中號泣。往往在果實孵化的十月中都一直守護在樹下的女怪對麒麟的感情都是非常之深厚的。而如此重要的果實竟從自己眼前就這樣消失掉,玉葉明白,此時汕子所受到的傷害是自己遠遠無法感受到的。
"沒事的……"
她輕輕拍著汕子的背脊。
"不要再哭了,汕子。……一定會找到泰麒的。"
玉葉用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小聲說著。
"我會盡快將泰麒還到你的手中……"
"玄君……"
來者是禎衛。
"遣朱雀飛往各國,盡快查清蝕的方位。"
"遵旨。"
"在月出之前召集眾女仙,將門打開。"
"是,馬上去辦。"
女仙們各自散開,玉葉將視線稍稍上移。
然而無論看多少次,也無法再見到那本著於白色樹枝之上的金色果實了。
據查,蝕是由黃海之西而起,而後徑直往東而去的。
即使是在由不可思議之力所保護的五山之中有著至強守護的蓬廬宮,其中的花草也被狂風盡數吹散。而蝕所經諸國也都傳來了發生巨大災害的報告。然而蓬山的女仙們對此並不感興趣。對於她們來說,只有麒麟才是唯一重要的。
--但問題是,被蝕所吞沒的果實到底去了哪裡呢?
蝕是由於這個世界與另一世界相連而產生的。在這個世界之外還有被稱為蓬萊和崑崙的兩個地方。一邊是世界的邊緣,一邊是世界的影子。
討論這種說法的真偽並沒有意義,那裡是任何人也無法前往或窺視的異境。但只需要使用月之咒力打開吳剛之門,便能連接兩個世界而引發蝕。
世界為虛海所環繞。蝕向東而去的話,那泰果便很有可能是渡過虛海前往了世界的邊緣--蓬萊。
雖說那裡是人類所無法前往的世界,但女仙則是另當別論。遵從玉葉的指示,眾多女仙渡過虛海之門去尋找泰果的下落。但仍是杳無音訊。
--麒麟,完全消失了蹤影。
很久以後,有人在蓬山之東,黃海的東邊見到了汕子在那裡流浪彷徨的身影。


第二章
1
蓉可剛鑽出由珍珠花堆砌而成的隧道,便見到了汕子。
隧道出口前有一塊覆蓋著柔柔青草的小空地。周圍奇巖的斜面上生長著茂盛的珍珠花。而在隧道之上的花叢伸出的白色花枝像簾子一般遮住了圓形的出口。
分開這道花簾,只見汕子正自斜面上跑下。
蓉可將盛滿海桐泉水的木桶放在腳邊。
奇巖之上人馬皆不能夠通行,然而女怪卻能在其上自在的行走。所以蓉可對汕子自奇巖斜面上跑下一點也不感到驚訝。不過她已經好久沒有見到汕子了。
"汕子,歡迎回來。"
女怪常會越過迷路前往東邊,在那裡執著的徘徊尋找。而且一旦出去,就會很久都不回來。
女仙們都知道它這樣旅行的目的。這也是相當勞累的工作,所以女怪每次也定是帶著滿身疲憊回到這裡的。
"稍等一下,我現在去打水。請在那裡坐會兒吧。"
聽到蓉可的吩咐,汕子彎下它的豹腳,臥於珍珠花下,讓自己素白的身體得到少許的休整。
"這次去了好長時間呀,是到黃海之邊了嗎?"
要是能做到的話,它應該是想越過環繞黃海的金剛山往更東邊點的地方去吧。但任何生物都不可能越過金剛山,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定數。
"來,喝點吧。"
汕子把嘴湊到木桶邊上很斯文的小口喝了起來。
等它喝了一會兒抬起頭來,蓉可放下木桶,把一塊布用水浸濕後輕輕擰一下,然後把它貼住汕子的腳部。握著這隻腳的手明顯感到它正燙的厲害。
"啊,腫成這個樣子了。"
布把自己的腳包住的時候,那種感覺使汕子不禁瞇上了自己圓圓的眼睛。它把頭輕輕依於茂盛的珍珠花叢之上,小小的花朵如雪片一般紛紛落下。
這裡的珍珠花曾一度被破壞殆盡,一株也未有倖存。
這已經是十年以前的事情了。
"感覺好點了嗎?不要再到那麼遠去了好嗎。"
汕子沒有回答,因為它以前就是這樣,所以蓉可也沒有介意。
那場恐怖的蝕發生之後,雖然五山的地形沒有受到什麼影響,但五山之外的地方則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動。那時,白木的果實被奪走了。
那時,女怪驚恐的尖叫、號泣著。但自那以後,就再沒有人聽到汕子說過話了。
蓉可繞著汕子給它的四隻腳逐個降溫。
"還痛嗎?去河裡泡一下吧。"
說著,蓉可把已變溫熱的水潑到地上。汕子站了起來,無精打采的走著,但它並沒有往河川的方向去,而是踏上了通往白木根部的小路。蓉可知道它要去做什麼,也並未出聲阻止。
蓉可能夠明白汕子的心情。
在麒麟木結出那小小果實之時,她被賦予了在果實孵化之後照料麒麟的任務。
下界之人是很難得見到麒麟的。升仙被召上蓬山之後,這是蓉可被賦予的第一項工作。她本是很快就能生平第一次見到麒麟的了。
果實丟失之後。蓉可心裡變的空蕩蕩的,而汕子也因為失去了養育的對象而使自己的乳房,那擁有人類外形上半身的胸部只有像少女般的微微隆起。看著它那豹形下肢--就像那麼嚴重的紅腫一樣,蓉可的心裡也因為失去了自己的責任而隱隱做痛。
果實失蹤已經十年了。無論哪個女仙也都說泰麒怕是回不來了。她們說,若是捨身木結出新泰果的話,就意味著失掉的麒麟已經死在異界了。
即便如此,蓉可也沒有死心,就像如今汕子仍前往東邊執著的尋找著泰麒一樣,蓉可也一直在想為泰麒做點什麼,她一直祈求著泰麒平安無事,準備著那些瑣碎的事物,盡可能多的學習著侍奉麒麟的知識。只有這樣才能真正瞭解到汕子心裡所受到的傷害。雖說汕子與女仙們並沒有什麼太多的接觸,但它現在已經和蓉可混的很熟了。
看著汕子拖著腳慢慢遠去的白色背影,蓉可把桶抱了起來。
正把水汲滿往回走之時,珍珠花簾沙沙的搖動起來,只見一個女仙從隧道裡探出頭來。
"汕子來過這裡嗎?"
蓉可往方才汕子走的那條小路的方向看了看,已經看不到汕子了。
"是往樹那裡去了吧。"
"趕緊去把它找回來呀!"
"可我還要打水……"
"是玄君找它。"
蓉可瞪大了眼睛。
"終於找到泰果的下落了!"


2
蓉可追上汕子後便急忙往玉葉所在的白龍宮趕去。
蓬廬宮那些如花亭和廟庵般的建築靜靜的佇立著。大風都被岩石所阻擋著,這座山的氣候相當舒適,沒有所謂的什麼冬夏之分,只要注意偶爾的雨露便行了。
蓉可經過小道,登上五段由純白石頭砌成的台階,踏上了用同樣的純白石頭鋪設的大殿地板。不久之前,禎衛也來到了宮中。
"已經把汕子帶來了。"
蓉可平伏於這寬闊的八角形地板之上。靠著椅背端坐著的玉葉點了點頭。
在蓉可身邊平伏著的禎衛抬起頭來。
"如您所說是找到了嗎?"
"是雁的麒麟找到的。"
"但、這…真的是找到泰麒了嗎?"
這已經算是個奇跡了。幾乎蓬山所有的女仙都已經死心。在蓬山的歷史之中,像這樣經過十年也能找回麒麟的例子是從未有過的。以前也不是沒有麒麟流落到蓬萊去過,但無論經多久才被找回,其時間也不及現在的一半。十年的歲月對於禎衛來說的確是一個難以置信的數字。
玉葉讓人安心的笑了笑。
"也許,……果實流落到那邊後就變為胎果了吧。據說麒麟之間會有某種感應,我便前去拜託諸國的麒麟幫助尋找泰麒的下落。今天終於收到答覆了。"
因蝕而流落的果實成為了異界女性的胎兒,這就是所謂的胎果。
"是延台輔找到的嗎?"
玉葉用琉璃制的扇子遮住口輕笑著。
"延台輔曾多次渡過虛海去尋找泰麒的下落。我就想,若是找到泰麒,那一定就是被延台輔找到的。果然是如此呀…"
麒麟經常遠出並不是什麼值得稱讚的事情,在這之前她一定會受到很嚴厲的責備。
"現在在蓬萊發現了麒麟,而如今不在這個世界的麒麟就只有泰麒。所以肯定是他沒錯。"
"……是。"
所以這次麒麟是真的要回來了。
"那麼,我這就去召集女仙。"
玉葉示意禎衛先等等。
"好的。"
"那麼…"
玉葉揚起頭來看著呆呆的站在禎衛和蓉可背後的汕子。她把扇子放在桌上伸出了雙手。
"……汕子,來這裡。"
汕子慢吞吞的走到玉葉身邊。
"說了一定會幫你找回來的,沒有騙你吧?"
玉葉牽起汕子的手。
"但時間稍微拖久了一點,還要請你原諒呢。"
說罷,她拍拍汕子的手。
"在捨身木的根部有道門。去吧,這次由你親手去把他摘回來。"
眼前汕子真圓的眼睛裡充滿了淚水,但她並沒有哭出來,而是立刻轉身飛馳而去。
玉葉瞇起眼睛目送著女怪疾去的白色背影。望著從白龍宮飛奔而出的汕子在曲折的小路間穿行,禎衛愉快的笑著。
"終於到蓬山值得慶祝的節日了呀。"
汕子奔跑著,向自己出生之處、自己巢穴的樹根處奔去。在粗壯的樹幹旁站著一位年輕的女子。在她的腳旁落有一團圓形的白光。
女仙們已經聚集到了這裡,汕子瞧也沒瞧,逕直跑到女子的身前。
在捨身木的巨崖之上立有一塊巨大的岩石。女子就站在這覆蓋著一層厚厚青苔的岩石上離樹根約一步遠的地方。
在她的腳邊有一個銀環。若是走近些看的話,就會發現那並不僅僅是個環那麼簡單,它是一條蛇。身上覆蓋著一層銀白色鱗片的雙尾蛇咬住自己的一條尾巴捲成了一個環形。
在這由蛇編成的環形中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可以看見一道圓形的光柱從中降下,苔蘚下也閃耀著這樣的微光。
女子微笑著優雅的抬起右手示意汕子停下。她的左手被另一條蛇尾纏繞著。
"是汕子呀。"
汕子看了看她,瞄了瞄蛇所做出的光環。在這約有兩隻手臂寬的環型對面是一片模糊的白色。微光的隧道的底部有著一個圓形的空洞。
洞中映出的景像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奇異建築的庭院。那裡有這一個圓形的金色光球。對於汕子來說這就足夠了。
泰麒。
任何都可能搞錯,但這光球絕對是泰麒沒錯。
"進去吧,但千萬不要鬆開我的手。"
雖然汕子不大明白這女子所說的,但泰麒就在自己的眼前,現在怎樣也好了。
握住女子的手,汕子踏入了光芒之中。冰冷的風向上吹起,隧道的出口就像是飛舞著無數珍珠花花瓣般的飛舞著許多冰冷的白色小花。
把最後一隻腳踏入光芒中,便立刻感到自己輕飄飄的浮了起來,天地的感覺已經消失,在如同漂浮在宇宙中一般向出口踏出第一步的汕子身後,那女子也跟著走了進來。
"來,試著向前走吧。"
汕子走著,向著出口,汕子努力的前行著,它的眼裡只有在那飛舞著冰冷白色花瓣的黑夜中所顯現出的金色光球。
仔細看看,會發現那光球似乎是一個小孩。在汕子的眼中這還是果實的樣子,這真是十年前被從枝頭摘走的果實。兩手合抱的大小,那閃耀的金色--
汕子奮力的向前伸出手,但還是無法觸到那金色的果實。它用力握住女子的手,伸直了上身,探出手去分開冰冷的空氣,舞動著召喚果實來到自己身邊。果實漸漸的漂浮著觸到了汕子的手指。
--這就好像是在夢裡一般。
汕子緊緊的抓住了果實。
現在,果實再也難以從它的手中滑落了。


3

他走近那雙舞動著的白皙手臂,那雙手毫不遲疑的緊緊握住了他的手腕。冰冷的皮膚感到這雙手是如此的溫暖。
倉庫和土牆間那狹窄的縫隙是如何藏下這麼一個人的呢?在他想要弄清原由而走到那裡的瞬間,周圍的風景突然變的模糊起來。就像眼睛被一層水膜覆蓋住一般,景象變的迷濛起來,事物的輪廓也漸漸的消失了。
他不由得抓緊了那雙似乎在摸索著什麼的雙手,之後便感到身體漂浮起來急速的被吸向某處。
往產生吸力的那個方向望去,就像是籠罩著一片沒有顏色的濃霧一般,是一片白茫茫的空間,完全沒法判明自己究竟身在何處。他不禁覺得自己似乎是在一個漂浮著的球型場所裡面。
那裡變的越發溫暖,更加溫暖的風從什麼地方湧了過來。
腳掌沒有接觸到堅硬地面的感覺,而像是踩著什麼東西柔軟的東西,但卻沒有陷入其中的感覺。他想,立於雲端之上也許就是這種感覺吧。
在離自己很近的地方正有什麼人將他的手牢牢抓住。但他無法看清那人的樣子,感覺就像是在雲霧中時隱時現的乳白色影子一般,或者這也是他自己的幻覺也不一定。
握住他手腕的那隻手時不時會把他拽一下。但奇怪的是他並不會覺得很害怕,而是很聽話的讓自己的手被這樣拉著向前走去。
如走過很短的走廊一般,他不一會兒就輕飄飄的被牽引著,像把頭伸出水面般,忽的從迷霧之中走出。因為突然置身於陽光之下,他不由得楞了一下。
出現在眼前的,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樹木的純白色樹幹。它看上去就好像是純白色的金屬一樣。因為有著粗壯的樹幹,所以長的並不算高。白色的樹枝向四周伸展出了相當距離,枝頭都柔軟的向下彎垂著。
在那樹枝的對面是一片奇妙的風景。奇形怪狀的綠色岩石連綿起伏。遠處聚集著一群奇特打扮的女子。
然而,其中最為奇特的便是握住他手腕的女子的姿態。
這女子看上去半分似人、半分似虎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真圓的眼睛也那樣無神的睜著。這是本應是會讓人感覺到很害怕的,但不可思議的是自己一點也不覺得害怕,反而覺得那是一雙很溫柔的眼睛。
"………TAIKI"
半獸的少女這樣說著,他不大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更何況這是十年來她再次開口說話,不明白是很正常的。
"泰麒!」
她柔軟的手輕輕撫摩著自己的頭髮。同時,真圓的眼中湧出了清澈的淚水。
他不由得著瞅著這一直如母親般牽著自己的人的臉。
"有什麼傷心的事情嗎?"
她用力的搖了搖頭,與其說這是否定的意思,這更像常說著"別擔心,會好的。"這樣話的母親的做法。
"……泰麒?是那個孩子嗎?"
聽到聲音,他感到樹周圍漸漸發出奇妙的沙沙聲,正想著是怎麼了,只見一個女子走近前來。
"汕子……"
玉葉又把視線投向別處。
"那位是廉台輔。"
白色的樹木之旁站著一位金髮的女子。他隨著玉葉的視線望去,只見一條滑溜溜的白蛇像一條銀色的手鐲一般纏住女子的手腕。這條蛇有兩條尾巴,它們就像是把手鐲繫住的銀鎖般形成了一個指環。由於極度的驚訝,他簡直無法相信眼前的這一切是真的。
"太謝謝了。為了讓汕子接回泰麒而向您借來了這麼貴重的寶物。"
他抬頭看著這位溫柔微笑著的女性,又看看汕子。汕子點點頭,於是他低下頭說道。
"謝謝。"
她只是那樣微微笑著。滿足的看著這一切的玉葉站起來,轉身而去。
"啊,玉葉……小姐。"
"泰麒,叫大人。"
他抬頭看著汕子。
"……叫大人。"
他點點頭,沒有對汕子的話產生任何的疑問。泰麒、即使這樣陌生的稱呼,只要是從汕子的口裡說出,自己就完全能夠接受。
"玉葉大人。……我覺得很多事情都似乎有點不可思議呢。"
他並不能很準確的表達出自己的困惑。
玉葉微微笑著。
"很快就會習慣的了。有什麼問題就問問汕子吧。"
他望望汕子。汕子微笑著。因它臉上無法表達出太多表情,所以只能感覺到它在微笑。
"是!"
他用力握住汕子的手,強有力的回答到。


4

"汕子、汕子,讓我們看看這孩子。"
"泰麒,來這裡。我們送你件衣服。"
"是喜歡水藍色還是桃紅色呢?"
"還是說你李黃或者是梨黃色?"
玉葉隨那位帶著手鐲的女子一同離開後,泰麒便被一大群女仙們團團圍住,這使他不禁感到有些困惑。
看女仙們臉上的笑容,她們應該是很歡迎自己的,但無論怎樣看,這也似乎不是普通的狀況。汕子緊緊握住了他的手,把他拉到身旁貼住自己。女仙們都發出了不滿的聲音。
"喲,只讓他和汕子一起呀。"
"汕子也不能這樣獨佔的呀。"
"泰麒,來這裡。"
看不下去的禎衛忍不住大聲訓斥到。
"你們這樣太輕浮了吧!泰麒不累嗎?要適可而止,把他交給汕子吧!"
言畢,禎衛轉過頭看著站在她身旁的蓉可。
"帶他回宮去。露茜宮是準備好了的吧?"
禎衛知道,為了泰麒,這個年輕的女仙一直都在那裡勤勞的做著一切準備。
蓉可極為感動的看著禎衛,埋下頭去深深的行了個禮。
蓉可慢慢走到這個小孩的面前蹲了下去。她仔細端詳著泰麒的小臉。
"……衷心恭喜您回到了這裡。"
泰麒發覺一直如保護自己般緊緊抱住自己肩膀的汕子鬆開了手,輕輕的把自己推到這個蹲著的女子面前。
"你是誰?"
"我叫蓉可。"
"蓉可大人……"
周圍的女仙們都哄的笑了起來。蓉可臉上也露出了微笑。
"叫我蓉可就行了。至於大人,只有對玄君,泰麒才需要這樣稱呼的。"
"玄君?"
"就是玉葉大人。"
泰麒抬頭看著汕子,汕子點了點頭,於是泰麒也就認同了蓉可的這種說法。
"那麼,蓉可。蓉可是什麼人呢?為什麼說我是回到這裡的呢?"
"我是住在這蓬山的女仙。泰麒是這蓬山的主人。泰麒是在這裡出生的呢。"
泰麒瞪大了眼睛,楞楞的看著蓉可。
"…我是在這裡出生的……?"
"是的。"
蓉可點點頭。
"也就是說,這裡是泰麒真正的家。"
"但是……"
蓉可搖了搖頭讓泰麒不要說話。
"我們一直都不知道泰麒的下落,你因為天地異變而失落到了異界。我們都一直在很努力的尋找您的下落。"
剛剛還很開心的蓉可此時臉上蒙上了一層難過的表情。
"您到底去哪兒了,到底情況怎樣了?我們一直都非常的擔心。現在您終於回到了這裡,沒有什麼能比這更讓我們覺著開心的了。真的非常歡迎您回來。"
泰麒就那樣靜靜的看著蓉可。
那麼,自己就不是家裡的孩子了。
這種想法很快就被自己所接受。
祖母為什麼會討厭自己,還有自己對這周圍的一切疑問,現在只用這一句話就可以解釋清楚了。
他不是被家人喜歡的孩子。雖然他也想讓大家喜歡自己,並想為此而努力。但無論怎麼做,他和家人之間都存在著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
仔細想想,在同齡的孩子中,他可能也是一個異類。也就是說,這些事果然是真的。
"……那麼,汕子就是我真正的母親嗎?"
汕子與蓉可不禁面面相堪,兩人同時搖了搖頭。
"汕子是泰麒的僕人,是為了照看泰麒而存在的。我只是一個女仙,是照料泰麒的生活,以及做些雜務的。"
"那麼,我真正的母親在哪裡呢……?"
蓉可抬頭看著頭上的樹枝。
"泰麒是從這棵樹結出的果實中誕生的。是天帝的恩賜呢。"
泰麒抬頭望著這棵白色的大樹。在那白銀的枝頭上,不要說是果實,連朵花和一片樹葉都看不到。他還不是很清楚生命誕生的奧秘。所以對蓉可的話也沒有什麼太大的牴觸感。
一定。泰麒想著,如果到了季節,這個枝頭就會結出紅紅的果實,非常大的果實。把它唰的割下來,自己就在那大大的果實之中。
在什麼地方還會有如此奇特的出生方式呢?
他不禁覺得自己是一種異端的存在。由此,他也接受了這個對自己出生的解釋。
「就是這樣的。」
因為自己是撿來的孩子,所以才會被祖母討厭,才會給母親帶來麻煩。
因為是從果實中生出來的,所以無論怎樣他也不會得到祖母和父母的喜歡。
--而且自己沒有真正的雙親。雖然不大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但自己確實是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親人的。
這樣的想法咻的一下都湧進了心裡。而且就像是原本就在那裡似的在心裡留了下來。一點也不覺得這些是謊話。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只是--他仍覺得十分難過。
"怎麼啦?"
他咬緊嘴唇用力的搖了搖頭。汕子疼惜的把他緊緊抱在了懷裡。
已經明白了。
「我不是家裡的孩子。」
許多記憶的碎片從腦中穿過。
發怒的祖母。父親的叱責。他怎麼也不能達成他們對自己的期望。母親為了他的事情不斷的與祖母與父親爭辯著,但每到最後必定是她一個人躲在一旁悄悄哭泣。甚至連弟弟也要罵他。
真傷腦筋啊,年輕的老師這樣說著。
「和同學的關係一點都不好,真是傷腦筋啊。」
她以無可奈何的眼神看著他。
「都這個年紀了,卻連一個朋友都沒有,這不能不說是個大問題啊…」
祖母歪起她那張皺巴巴的嘴巴。
「為什麼不交朋友啊?!」
「婆母大人,不是這樣的。這孩子只是和同學合不來罷了。」
「什麼?!這是他性格的問題。再怎麼樣,也能交到個朋友的啊。」
「哥哥是個窩囊廢,誰都不想和他做朋友。」
「你怎麼不說話啊!你就是因為自己太懦弱才會被欺負。做母親的也一昧偏袒他,家裡可是有兩個孩子呀,你要好好的管教下自己的孩子!」
「婆母大人,但是……」
每次被祖母責罵,最後都是以母親被責罵而收場的,然後就留下母親一個人在那裡流淚。
「為什麼你會這樣!」
父親也歎著氣。要怎麼回答他才好呢?
「你不能讓祖母少生點氣嗎?」
對不起。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別的話了。
「因為哥哥的錯,連我都被罵了。哥哥常惹祖母生氣,連我都覺得好煩。」
對不起。他只是這樣不停的道著歉。
不論他怎麼努力,情況也絲毫沒有改觀。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不被喜歡。自己給全家人帶來的都是不好的回憶。他常常這樣想,要是他不在的話,家人就會很開心和睦了吧。
「真的是這樣呢。」
因為自己與他們不是同類。
「我是不能待在那個家裡的。」
回顧以前的家,他又感覺那裡似乎是個溫暖的地方。父親愛著母親,祖母疼愛著弟弟。
他不禁覺得自己要是再努力些的話,那誰都會喜歡他,誰也不會生氣,不會流淚了不是嗎?
「但是,我已經不能再回去了。」
這時,他禁不住流下了眼淚。
這並不是因為鄉愁,而只是一種依依惜別的感覺。
他完全接受了離開故鄉的事實。


第三章
1
"您醒了嗎?"
聽到汕子的聲音,泰麒揉了揉眼睛。他緩緩睜開眼,呆呆地望著頭頂的天花板。
這是用白色石頭做成的天花板。乳白色的石頭上雕滿了各式圖案。四個角上均勻分佈的花鳥圖紋簇擁著正中的圓形圖案。而這些並沒有使用顏料來進行上色,而是代以各色石頭鑲入其中。
"那個是什麼鳥?"
他指著花紋裡眾鳥中的一隻問到。
"那麼……"
他似乎是有些困惑的嘟噥了一聲。說真的,他並不想要知道這種鳥的名字。只是昨天自己大哭了一場,感覺不大好意思。
"現在幾點了?"
他直接向發出汕子聲音的地方望去。這裡說是間小屋子,其實也不比他學習的房間小多少。床上鋪著繡有很漂亮花紋的薄被子。沿著三面的牆壁,挨著擺放著枕頭和靠墊。在這由白色石頭修造的牆壁的上半部分,有許多小石頭鑲出了某種樹木的圖案。
這個房間只有一面沒有牆壁。那裡掛有幾層厚厚的布簾。那布簾現在被捲了起來,能看見汕子正站在那裡。
汕子在那裡似乎有點困惑的偏著頭。
"我現在要做什麼呢?要去學校嗎?"
泰麒已經明白自己的生活將發生重大的變化。也確實感覺到以前起床後就穿衣、洗臉、吃飯,然後去上學的生活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做什麼好呢?"
"什麼都……"
汕子搖了搖頭。
"要起床了嗎?"
被這樣問,使他不禁覺得無論是自己這樣躺著,還是起床都沒所謂。只是自己還不確定這僅是一段容忍自己的特別時段,還是一直都會是這樣。
"起床了。"
泰麒從床上直起了身體。
汕子也站了起來。這時他才發覺這個小房間比地面高了一截,窗簾的對面有八扇透雕的小門。從開著的門那裡可以看見對面還有別的房間。
泰麒興致盎然的看著自己所在的和對面的房子。昨天在樹下很丟臉的哭了後就那樣睡了。所以一點也不知道自己來的這個房間是什麼樣子。
他覺得這個小屋是能夠讓人安下心來的地方。對面的房子給自己感覺也很好。那個房子似乎沒有牆壁,只有白色石頭修築的欄杆。巖壁與建築物間的青苔閃閃發光,緊緊依附巖壁生長著鑽進房間裡的草木也讓人感到新鮮有趣。
汕子提著一個盛了水的小桶回到了房間。它把桶放在房間一邊的桌上後便叫泰麒洗臉。他把被子捲成一團後就靠到了汕子身邊。
"早安。"
汕子微笑著讓泰麒坐在被子的一邊。他乖乖的坐了下來。雖然發覺自己沒穿衣服,但他也並不太在意。汕子、蓉可以及其他女性都穿著泰麒所不熟悉的服裝,他覺得這裡的裝束似乎有點像古時的樣式。
就這樣光著身子他也不覺得冷,但也沒有熱的感覺。這裡似乎正是讓人覺得最舒適的季節。
汕子用著種有點怪的方式給他洗臉,弄的自己就像是小孩子一樣。這讓他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之後,汕子把桶拿了出去,又抱了件衣服回來。那衣服的樣子有點像祖母的和服。
穿衣服的時候汕子一句話也沒說,他感覺汕子似乎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這樣想著,他自己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了。穿好衣服後,他被汕子牽著領到了隔壁的房間。屋子正中有一張放著早餐的桌子,蓉可正站在桌旁。
"早上好,蓉可。"
聽到他這樣的問候,蓉可開心的笑著。
"早上好,您休息好了嗎?"
"嗯。這是蓉可給我做的早餐嗎?"
"不是的,這裡專門有人負責做飯呢。"
泰麒不大明白似的呆呆的望著蓉可。
"如果是做清潔的話,也有專門的人來負責嗎?"
"是啊。來,快吃吧,要不飯就涼了。"
看上去自己就像是個有錢人家的孩子。雖然實際上他也不知道那樣的孩子會是怎樣的。
他接過蓉可遞過來的一雙白色長筷。
看了一下,桌上都是自己所沒見過的食物,他望著汕子和蓉可。
"蓉可和汕子吃過了嗎?"
"汕子不用吃的。我在之前已經吃過了。"
"但是,我這樣一個人吃不下去呢。"
桌上擺著大大小小的各種盤子。
"吃不完沒關係的。"
"是因為我睡懶覺,大家都吃完飯了嗎?"
蓉可笑嘻嘻的看著他。
"因為是這樣的生物,所以汕子不吃飯的。所以大家吃飯的時候,它並沒有陪泰麒一起吃飯的身份。"
泰麒困惑的歪著小腦袋。他知道身份這個詞,但他很難明白這個詞的意思。
"不能一起吃飯的嗎?我不睡懶覺也是這樣的嗎?"
"是的。"
泰麒傷腦筋的看著桌子。
"……怎麼了?"
"這樣的話就沒辦法了呢……"
"啊?"
泰麒抬頭望著站在他身邊的蓉可。
"這樣我覺得有點奇怪呢……"
他抬起頭試探的說著。
"就當是晚起受罰,我忍一下吧。我覺得明明不是一個人卻得自己一個人吃飯是很奇怪的,一起吃的話吃著一定會更有味道呢。"
看著他這樣小聲的嘟噥著,蓉可笑了起來。她表示明白的點了點頭。之後,她向房間一角的屏風後面說著話,似乎那裡還有個房間。
"停下手來這裡。服侍泰麒吃飯了。"


2
早飯後,蓉可便帶泰麒到外面去參觀。
泰麒牽著汕子的手走出了房間。外面奇異的景色不禁讓他呆住了。
這座建築物完全沒有外牆,也沒有門和窗戶,只有幾塊屏風立在出口那裡。
三級的石階直通向下面的小路,那裡不僅沒有想像中應有的庭院,甚至連扇門都沒有。只是在階梯的前端有塊稍微寬點的地方。
剛走出門,奇巖的巖壁便立刻當在了自己面前。
奇巖很高,自己抬起頭來也無法看到奇巖之上的天空。奇巖間的小路向三個不同的方向岔開。站在峽谷間的小路上或許就是這種感覺吧。回頭望去,其他的景色似乎都未有什麼改變,只是自己剛才所在的那座建築物變的矮了好多,現在就像是隱藏在峽谷中的一座山間小屋私的。
"……真不可思議呀。"
看到泰麒這樣感慨的說著,蓉可不禁笑了起來。
"有這麼不可思議嗎?"
"這裡的一切都好奇怪,這裡是哪裡呀?"
"這裡是蓬山呀。"
蓉可低下頭說道。
"嗯……我不是這個意思……"
泰麒想了一下自己要怎樣才能說清楚自己所不明白的事情。
"我想,這裡應該不是我家附近吧。這裡離我家到底有多遠呢?這裡是日本的什麼地方還是在外國呢?"
雖然這裡講的不是外國話,但日本應該也不會有這麼奇怪的地方。
"還是說我到了一個別的世界呢?"
就像是穿過衣櫥到了一個別的世界一樣。
蓉可有些為難的歪著頭想了想。
"……是這樣的。"
"這樣啊……"
真是很奇妙的感覺。眼前的這一切毫無疑問都是現實。只是和自己到現在為止所認識的現實有所不同而已。
"這裡沒那種又寬又平的地方嗎?"
"是的,請跟我來。"
剛走了幾步,蓉可回過頭去看著身後的那座建築說道。
"這是露茜宮,是泰麒住的地方。"
"那這裡就是我的家了?"
"是的,等您稍微習慣一些後,又有其他更好的宮室的話,就會請您搬過去的。"
"給我搬家的話,你們不會介意嗎?"
蓉可咯咯的笑著。
"您不用介意這些啦。泰麒是蓬廬宮的主人。只要您喜歡,怎樣差遣我們都行的。"
泰麒歪著小腦袋似乎是在想著什麼。
走過這條細小的山路,他們來到了一個向上緩升的山道與下行的隧道的交叉口。
"我……還是不大明白呢。"
"怎麼啦?"
"您說的蓬廬宮就是這裡吧?"
"是的。"
"為什麼我會是這裡的主人呢?"
泰麒對此一直都覺得非常困惑。蓉可、汕子、還有其他女仙們的歲數都比自己要大。而且,在她們之中,玉葉還是一個有著相當威儀的女仙。自己不明白她們為什麼會叫自己做主人。怎麼想這似乎都是很不合適的事情。
蓉可有些為難的笑了笑。
"因為泰麒是麒麟呀。"
"『麒麟』是什麼東西呢?"
"從昨天您看到的那棵樹上生出來的就是麒麟呢。"
泰麒的心裡似乎突然明白了一點。
"那麼,還有和我一樣是這樣生出來的小孩嗎?"
"是的,除了泰麒之外還有十一個人。"
"加上我就是十二個了?"
"是的。昨天您見到的廉台輔也是麒麟呢。"
"就是帶著手鐲的那個人嗎?"
"是的。"
"那還能再見到她嗎?"
蓉可搖了搖頭。
"廉台輔已經回去了。"
泰麒不僅覺得非常遺憾。要是自己昨天不那樣哭,不那樣睡了的話,也許還能和她說好多話呢。
"那其他的人都在哪裡呢?我能見到他們嗎?"
"大家都下山到各自的國家去了,到泰麒也能下山的時候就能見到他們了。"
"下山?"
"就是選出國王后,離開蓬山。"
"國王?這裡有國王的嗎?"
"是啊。國王就是泰麒的主人。"
"主人?"
"麒麟選出國王之後,便要為國王工作。在這之前,照料好泰麒就是蓬山的工作。"
一定,泰麒想著。
自己一定會到國王那裡去為他工作的。自己會為哪個國王工作呢?在那之前,自己還會在這裡修行或是做些其他的什麼吧。
在展望自己未來的同時,自己從昨天起就有的那種束手無策的感覺似乎是要好了一點。
"但,我做得到這麼厲害的事情嗎?"
他逗的蓉可又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來。
"當然做得到呀,因為泰麒可是麒麟呢。"
"麒麟是要在國王那裡做事的嗎?"
"是的。"
"那麼,其他的麒麟也是這樣的?"
蓉可點點頭,數著自己的手指。
"在這個世界上有十二個國家。每個國家都有一個國王和一隻麒麟。總共就是有十二個國王和十二隻麒麟。按規定,每一個國王都擁有著一隻麒麟。"
"嗯……"
"但是,現在只有十一個國王。東北之國戴國的國王在十年前去世了,到現在還沒有選出下一位接任的國王。"
"那戴國的麒麟呢?"
蓉可笑嘻嘻的看著泰麒。
"它不是正在這裡嗎?"
"我嗎?"
"是啊。泰麒是戴國的麒麟,所以才叫『泰麒』的呀。以後將由泰麒來選出新的國王呢。麒麟就是為了選出國王而存在的。"
泰麒眨了眨眼睛。
"由我來決定這麼重要的事行嗎?"
蓉可用力的點了點頭。
"這是只有泰麒才能決定的事情。--啊,我們到桑園了呢。"

3
泰麒很快就適應了在蓬山的生活。包括不一樣的穿著,不一樣的生活習慣以及只有蔬菜的餐點。
在這裡有很多讓泰麒覺得不可思議的事物,但他並沒有為此多花心思。在這裡,不要說煩惱了,連些許令他不快樂的事也沒有,因此泰麒年這的每一天都過得非常的愉快,很快就接受了這裡的生活。
如果要說唯一讓自己有點不太能接受的,那就是自己外形上的變化了。雖然這裡的鏡子沒有家裡的那樣,能清晰的映射出自己的樣子,但是,隱隱約約地,他總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的樣子。
因為自己並沒有常常照鏡子的習慣,所以也說不上究竟是哪裡不一樣,但每次照鏡子時,總覺得是在看別的人。泰麒不明白這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變化,但他知道,當他被汕子從原先的世界帶到這的過程中,在自己的身上發生了一些變化。
泰麒十分清楚自己的立場。接受著仙女們的照顧,在適當的時間起床,睡覺,期間,他不需要做什麼,只是每天慢慢地熱悉蓬山的一切。泰麒知道自己有必要掌握在這生活所必須要具備的知識,因此,他經常纏著汕子與蓉可,從她們口中,瞭解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
對於泰麒有些急切的心情,守護他的仙女們非常能夠理解他的這份緊張。
「起初還在想,往後究竟會變的怎麼樣呢!」
仙女們整理著鋪在茉莉花上的布匹,感受著圍繞在身邊的陣陣茉莉花香,談論起泰麒來。
「不管怎麼說,畢竟曾經離開蓬山整整十年了。」
蓉可整理著布匹,瞪了那個仙女一眼。
「不管離開幾年,麒黼就是麒麟,不可能會有改變的!」
「話是這麼說啦!」
其他的仙女們笑了。從布匹上傳出來的,是陣陣茉莉花的清香。
「大概是在蓬萊出生的關係吧!總覺得有點怪怪的!當然,不是那種讓人討厭的感覺,一點都不介意!」
蓉可將兩手插在腰間。
「說什麼有點怪怪的,真是太失禮了!雖然和在蓬山長大的麒麒比起來,對我們是親近了點……」
圍在身邊的仙女們聞言,發出了陣陣輕笑。
「蓉可真是寵泰麒呢!」
「寵泰麒有什麼不對的嗎?」
見到眾仙都圍著取笑著蓉可,在一旁的禎衛也笑了!
「你們不要再這麼捉弄蓉可了?」
原本仙女們就是很活潑的。但是,由於是為了照顧麒麟而存在的緣故,如果麒麟不在的話,那她們就會意志消沉。就在不久之前,在泰麒還下落不明的那段時間裡,大家可以說都失去了活力,有點心灰意冷的感覺。
麒麟並不是一直在的,或者說,不在蓬山上的時間反而是比較多的。麒麟不在山上的時間裡,大家都儘是做些一般的瑣碎小事。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麒麟就在山上。
每個仙女都抑制不住地興奮,每個仙女都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了泰麒的身上。雖然.對於每個麒麟,眾仙女都是非常喜愛的,但是,總是對現在就在身邊的麒麟最為疼愛。說實話,蓬山上的仙女沒有一個有資格取笑蓉可,在山上的近五十位仙女都是那麼的寵愛著泰麒。而之所以大家都取笑蓉可是最寵愛泰麒,是覺得比起別的仙女來,泰麒比較嘉歡親近她,也可以說是一點點的嫉妒蓉可吧!
「蓉可!」
突然,從山谷那邊傳來了一聲清澄的孩童的叫喚聲。
大家都停下了手上的活,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就見泰麒穿過細窄的小路,朝著這千方向奔跑過來。
「快把我藏起來,藏起來。」
泰麒喘著氣,奔到蓉可身後想要將自己藏起來。
「泰麒也喜歡纏著蓉可呢!」
「真的呢!」
仙女們笑著,將手中的布匹抖開,蓋在泰麒的身上。隱藏在茉莉花叢與蓉可之間的小小身影,轉眼就成了一座低低的布山了。
就在眾仙女笑鬧著的時候,一個身影劃過,女怪止現在了大家面前。看到汕子,仙女們都朝著東面的小路,想是替汕子指明方向。
「那邊,汕子。」
「要找泰麒的話,他往那個方向去了!」
沒有理睬仙女們的話,對於汕子來說,她是不會找錯泰麒的所在的!她筆直地向蓉可的方向走去,慢慢分開她身後的層層布匹。躲藏在裡面的泰麒露出了腦袋,大口地喘著氣。
「……又被找到了!」
泰麒抱住汕子的前腳,輕輕坐下,還是氣喘不止。
汕子撫摸著泰麒的頭,將手上的衣物交給仙女。大家看著這兩個人,又笑了。
「果然,耍想瞞過汕子還真是不太可能呢!」
「的確是這樣啊!」
看著眼前的泰麒,總讓大家覺得,他比以前任何一個麒麟都要討人喜歡。也許應該說大家都是非常寵愛泰麒的。
蓉可也笑著,輕撫著泰麒。比來時稍稍長長了點的黑髮,由於汗水的關係,緊緊貼在臉頰邊。
一般,麒麟都是金髮的。正確的說,不是頭髮,而是他們的鬢毛。而泰麒的則是銀黑的。這正是泰麒不同與一般麒麟的證據,讓人不得不產生由衷地敬意。
「去洗澡吧!馬上就是晚餐的時間了。」
麒麟是比仙女還要尊貴的生物。但由於就近照顧的關係,自然而然的會產生正照顧自己孩子的感覺。就連碧霞玄君玉葉也是如此,自然不要說是別的仙女了。
「幸好,換洗的衣服這裡就有。等這裡好了,我們就會過去的。」
點著頭,泰麒站了起來。
「汕子,走吧!」
汕子牽著泰麒的手,消失在眾人的眼中。
「要說最寵愛泰麒的,應該是汕子了!」
「說的是啊!」
這麼說羞,眾人並沒有覺得不對。與仙女不一樣,汕子是只屬於麒麟的生物。但是,即使不是這樣,大家也不會生氣。在她們看來,自己真的是很幸運,能在晚飯前遇到泰麒。在蓬山最近有了一條新的不成文的規矩,蓬吃飯前遇到泰麒的人,就要陪著他一起進餐。


4
蓉可一行收拾好了已經曬乾的衣物,將給泰麒準備的衣物捧在手中,朝著河邊走去。
剛轉過通向露茜宮的小路,大家便聽到了清澄的笑聲。
就見泰麒與汕子在水中嬉戲追逐著,高高托起汕子的尾巴的同時,泰麒一瞬間栽進水中,剛自水中伸出腦袋,便看見了蓉可一行,泰麒便興奮地朝她們揮揮手。
「我們來接泰麒了。」
「謝謝!」
一位仙女在岸上鋪了塊布,走上岸的泰麒便站在那中間,其他的仙女則圍著他,替他打理。
「讓我自己來做吧!」
「沒關係的!」
泰麒抓著自己的頭髮,注視著。說不出究竟算是什麼顏色,更接近銀與黑的組合。
「頭髮,太長了嗎?」
「不會,還很短呢!」
泰麒楞了楞,看著蓉可。
「還要再長嗎?象女孩子那樣?」
「一直要到它不再長為止。
「如果覺得變身後樣子奇怪也沒關係的話……」
「……變身?」
蓉可替泰麒整理著被浸濕的黑髮。
「泰麒是麒麟,所以會變化成麒麟的樣子。」
「麒麟的樣子?是動物的樣子?」
「是的。」
泰麒陷入了沉思。
泰麒一直聽別人說自己是麒麟,也一直認為,麒麟只是對於從果子裡生出來的人的一種稱呼。如果照容可剛才說的,似乎又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這真的有點傷腦筋了。雖然說,人也算是動物的一種,但意義上,還是有那麼點不一樣的。
「那之前遇到的廉台甫也是嗎?」
是不是就像狼人那樣的變身呢?變成狼的話,並不覺得有多奇怪,但是,像麒麟那樣要拉長脖子的動物,覺得好奇怪。
此刻的泰麒,還沒有弄清自己是麒麟這種生物的真正意義。
微笑著看著她們的禎衛注意到泰麒一臉困惑的表情,輕輕歎了口氣。
「對於泰麒還沒有變身,我真的是不太明白。不過,泰麒的頭髮與我們的不一樣,是因為泰麒所長的是鬢毛。」
泰麒點點頭。的確,麒麟身上是長的鬢毛。
禎衛朝泰麒招招手,將自己的手慢慢接近泰麒的額頭。泰麒突然感覺到了一絲無法自語的厭惡的感覺。
「這裡應該有個鼓起的東西。」
聽到禎衛這麼說,泰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的確,可以感到手心有個鼓起的東西。
「這就是角。角對於麒麟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所以一定要好好保護。剛才,是不是有厭惡的感覺?不想讓別人碰。」
「……稍微。」
「沒有必要勉強自己。麒麟本來就是討厭別人觸摸自己角的生物。等泰麒長大了,這種厭惡的感覺會更加嚴重吧!絕對不讓人碰,即使是汕子也不行。」
這麼說來,泰麒頓悟,自己從小起就不喜歡別人摸自己的額頭。即使對方是自己的母親,也會忍不住想要逃開。
「那麼,我果然是麒麟啊!」
「理所當然的。」蓉可繼續安慰著泰顱。「只要等泰麒變身之後,就一定會明白的。一定會的。」
「那要怎麼才能變身呢?」
面對泰麒的提問,蓉可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嘛!在蓬山出生的麒麟,剛開始是以麒麟的姿態出生的,在一段時間裡會保持麒麟的形態,所以,對他們來說是天生就會的本能吧!在蓬萊的話,即使是麒麟,一開始就是以人的形態吧!」
雖然蓉可並不是非常瞭解蓬萊的事情,但是多少有從曾流落到那的麒麟口中聽過些。
「變成麒麟的話,……不會覺得不舒服嗎?」
「沒有麒麟會厭惡變身的。而且,我也認為,這並不是喜歡討厭的問題。」
「不奇怪嗎?」
「一點也不奇怪啊!」
說著,蓉可用手指梳理起泰麒的長髮。
「泰麒與別的麒麟比起來,稍微有點不一樣。一般的麒麟,就和廉台甫一樣有著金色的鬢毛。而泰麒則是黑麒麟,是非常稀少的。……請早日讓蓉可見到泰麒變身後的樣子。那一定會是非常非常美麗的!」
「但是,我想像不出要怎麼才能變身。」
「是啊!」
蓉可歎了口氣。
「我也無法想像。我不像麒麟那樣能夠變身。如果有機會的話,去問玄君吧!」
「恩……」
並沒有釋然的泰麒點了點頭。見此景,禎衛十分地擔心。不會是因為以人形生活了十年的緣故而變得無法變身了吧!從來沒有過不會變身的麒麟,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泰麒真是太不幸了!
雖然蓉可說去問玉葉說不定能得到答案,但是,她不是想見就能見到的。而且,對泰麒來說,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了。
禎衛看了看不知為什麼而笑了起來的泰麒與蓉可,抬頭看著隱約顯現著不穩定的天空。
值得慶幸的是春分己經過了,而為了夏至的到來,已經有升山的人了吧!
無法變身的不完整的麒麟,真的能夠選擇國主嗎?

第四章
1
泰麒緩緩地漫步在小路上。因為沒有具體的目的地,所以他並不在意周圍的環境。再說了,只要有汕子在身旁,泰麒根本就不需要擔心會迷路之類的。也許正因為這樣,泰麒就連現在所居住的露茜宮周圍的通道都還沒有記住。
漫無目的的,在泰麒面前出現了一道將前路完全隔絕的大門。
這裡已經是蓬廬宮的盡頭了。從露茜宮到這,需要花上相當長的時間,而自己只顧著想事情,竟然一點都沒有注意到。
「……」
泰麒歎了口氣。大門只有裡面上了閂,想要打開的話,非常輕易就可以辦到。但是,仙女們一直告戒泰麒絕對不可以走出大門半步。
泰麒還不打算就這麼回去,於是,便轉過身,朝一直沉默地跟在自己身後的汕子招招手。
「汕子,能帶我到上面去嗎?」
汕子點點頭,抱住了泰麒。現在的泰麒,對於一般的女子來說,並不是能夠輕易抱起的。但回到蓬山的泰麒光從外表上看並不是很重的感覺,再加上他所具備的仙骨,所以,泰麒事實上是非常輕的。汕子絲毫沒有多少困難地,飛身跳躍的岩石間,輕巧地便躍上了頂峰。
從高處見到的蓬廬宮儼然就是一座迷宮。
四處可見的,是山中為數眾多的宮將軍。在迷宮深處,陽光照射下的捨身木散發善奕奕光輝。
泰麒就這麼讓汕子抱著,直直地盯著那個方向。
從高處看起來,蓬廬宮就像是一把打開著扇子。在遠處東之極點,世界上唯一的一棵捨身木就生長在那。再向前的話,便是深不可見的斷崖。人根本無法行走的岩石谷地,無止盡的向外擴張,不著邊際。
以捨身木所在的高台為起點,迷宮慢慢地向橫向擴張,其中又分出了無數的小路。但最終,所有的岔路都聚攏在了一起,在那唐突地也豎立著同樣的一扇大門。那就是迷宮的盡頭。
迷宮的北面是險要的峻嶺高峰。陡峭絕壁數不勝數,即使是汕子,想要翻越其也是非常困難的。
接下來,泰麒離開汕子的手臂,站在頂峰邊,轉身望去。
裡外的迷宮複雜的組合著,即使是從上空看下去,也很難分辨出哪裡是裡面,哪裡是外面。
然而,外面的迷宮與裡面的比起來,相對的要容易分辨。道路比裡面的要寬,隨處都可以看到各式的建築物,即使是靠猜的,也可以通過計算太陽的位置找到正確的方向。從這點來說,想要到這,也不算是什麼非常困難的事情。
這麼想著的泰麒,突然在相蘭遠處的山麓間,看到了一幢上了綠色油彩的建築。
「汕子,那是那是哪裡?」
順著泰麒手指的方向,汕子睜大了潤園的雙瞳。
「是甫渡宮……」
「門外也有宮將軍的嗎?」「不懂……很怪!」
汕子點點頭。
「那裡是離宮。」
「……哦。」
泰麒坐在了岩石上。
一直注視著那綠色的迷宮,泰麒任憑疾風吹過。雖然四周看上去,沒有大海的存在,但又時不時在吹過的風中帶著絲絲的潮水味。
泰麒突然收回眺望遠處的視線,看向汕子。
「汕子是變身後,才有了現在的這個樣子嗎?還是,一開始就一直是這個樣子?」
汕子輕撫著泰麒。
「女怪是不會變身的。夠夠變身,就說明此人具有非常強大的力量。」
「……是這樣啊!」
「改變形態是件非常困難的事。在妖魔之中也有能夠變身的。不過,像這樣的妖魔,它的力量已經不在王之下了。」
「妖魔?」
「掌握法術,但又不遵天地間真秩序的生物,我們稱它們為妖魔。」
「女怪也算是妖魔嗎?」
汕子搖了搖頭。
「女怪是界於人與妖獸之間的,可以稱其『人妖』或是『妖人』。只有在蓬山出生的雌性才會被稱為『女怪』。」
「那麼……麒麟算是妖獸咯?」
看泰麒似乎只明白了這一點,汕子笑了。
「的確,是懂得法術的動物沒錯。不,麒麟不是妖獸,而應該稱為『神獸』。」
「為什麼?」
「在這個世界上,比麒麟更為尊貴的,只有神與王,說得再具體點,這個世界上身份最高於泰麒的就只有泰王、西王母與天帝而己了。」
「……我還是不太明白。」
汕子反覆地梳理著黍麒的長髮。
「那麼,只要記住這個就好了。西王母與天帝是不會降臨到下界來的,所以,泰麒不會遇見他們。……因此,比泰麒更尊貴的,就只有泰王一個。」
「那其他的人呢?玉葉大人不是比我更厲害的人嗎?」
「因為泰麒與玉葉是相等身份的人,所以可以稱其為,玉葉,但是為了表示禮貌,所以才稱『玉葉大人』。」
「好複雜。」
「複雜嗎?」
「嗯。」
泰麒低頭看著腳下的風景,深深吸了口氣,問道。
「要怎麼做,……才能夠變身呢?」
汕子再次看了看泰麒多少有點憂鬱的臉孔。
「這是麒麟天生就會的。……只要時機到了,一定會成功的。」
「是這樣的嘛!」
泰麒閉起了眼睛。
這段時間,一直聽仙女們在說,想要看到黑麒麟的樣子。接受了大家這麼多的照顧,只要自己變成麒麟,大家一定會很高興吧!雖然泰麒很想讓大家高興,但是,卻怎麼也找不出變身的方法。
「請不要著急。……泰麒現在只要過好每一天就可以了。」
「……恩……」
泰麒將頭靠在汕子的手腕中。這時,往甫渡宮的方向出現了兩個人影。
「……汕子,那裡有人。」
汕子也朝那個方向望去,點點頭。
「應該是進香的仙女吧!」
「那我們和仙女們一起回去吧,汕子!」
對於泰麒來說,從頂峰到小路這麼段距離,他也沒有辦法一個人下來。就在他要抓住汕子手腕的一剎那,汕子突然抬起了頭。
「怎麼了?」
就在泰麒這麼問的瞬間,汕子的身影消失了。
「汕子?」
「留在那裡,不要動!」
不知從哪發出的聲音,充滿了緊張的情緒。
泰麒就這樣,僵著身子站在那。這還是自己到了蓬山之後第一次發生這種事情。不管是汕子那危險的表情,還是那緊張的聲音以及那不可思議的力量。一定有什麼,到蓬山後還是第一次,泰麒覺得一定發生了什麼事了。
泰麒屏息著環視四周。雙手扶在岩石壁上了,想要找出消失的汕子的身影似的將脖子伸出,突然,感覺眼前好像出現了什麼。
「……呃?」
泰麒只知道有什麼東西掠過自己眼前。緊接著,扶著石壁的雙手突然背某樣東西緊緊纏住了。在一股強勁的力量的牽扯下,泰麒感覺自己的身子從岩石頂飛了出來。
一瞬間,泰麒眼中見到的,是纏在雙手上的細細的鎖鏈以及前端那份超出他能承受的重量。
身子仍向外飛出。
似乎是背某人硬生生地從岩石上拽了下來。

2
「抓住了!」
耳邊響起粗魯的叫喊聲。泰麒稍稍睜開眼睛。
從高處掉下,落在了曾被告戒絕對不能走出的門外,泰麒一瞬間腦中想到的只有這個。為什麼會掉下來呢?泰麒想著,耳邊響起了那叫喊聲。將模糊的視線投向那發聲的地方,眼中映出的,是淡藍天空中點點赤色。
(……好像是血。)
一瞬間,泰麒的體溫突然降了下來,就像是凍住了一般。
此刻,泰麒想到了自己來到這後再也沒有發生的自己的怪癖。
還是不行,不管怎麼樣。
只是自己受傷的話,並沒有那麼大的反應,但是,只要看到從別人身上流出的血,就會感到恐懼,連正常的呼吸也辦不到。
泰麒想要閉上眼睛,但臉上肌肉似乎也凍住了般,閉不上。現在的泰麒,連呼吸似乎都已經忘記了,只有心跳還在到達界限前堅持著。就在泰麒失去焦點的嚴重,血點仍然不停地飛散著。
直到剛才,還是站在岩石上。
自己的手被什麼捲住,被人從上面拽了下來。
雙手上感覺到的,是金屬製的鎖鏈。
泰麒只知道自己從岩石上掉了下來。
自己掉了下來,而現在整個人以非常不自然的姿勢橫倒在突出的岩石上。
由於這裡四處都是高低不平的岩石,更何況又是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的,泰麒知道自己一定是受傷了。但是,究竟只是輕傷還是……,就連泰麒自己也分不出了。
他只感覺的到自己心跳的加速以及四肢變得越來越冰冷。然而,腦子就像是在發燒一樣,鮮紅的血液不曾間斷地流淌而出。現在自己看到的是什麼?眼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明明是那麼鮮明的感覺,但是,泰麒還是不明白。
也許甩甩頭會覺得舒服點吧!這麼想的泰麒,卻連眨眼的力氣都沒有。是因為受傷了所以才動不了嗎?是剛才那些血的緣故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這是,怪物!」
粗魯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終於看清楚了。
一個男人。有種龐然大物的感覺,他的一隻手中緊捏著一柄大刀。
而大刀所指的前方,汕子正朝這逼近。
「只是個人妖就想要打倒我嗎?還是快給我滾回黃海去吧!」
男人高舉大刀,想藉著一股威懾,擊退眼前的女怪。
(汕子!)
想要喊出聲,泰麒卻發現自己已經無力出聲了。
劃著弧形的白刀朝著汕子落下。汕子亦伸出手,想要捏碎男人的喉頭。她那白皙的手指染上了紅色的血跡。一個回合交手後,汕子的手腕上已經顯現出條條血痕。
(住手!)
瞬間,泰麒闔上了雙眼。感覺己經再也睜不開了,就連呼吸、心跳,也已經完全感覺不到了。
就這麼閉著眼睛吧!泰麒這麼想著,突然,雙手背用力一扯,整個人從岩石上滾了下來。感覺到背後不停的受到拍打,還有時間喘口氣,整個人便隨著背扯動的雙手跪立起來。再次睜開眼後所看到,是自己被緊縛的上手,而鎖鏈的一頭就纏繞在男人空著的手腕上。只要男人移動,自己就會感到全身止不住的疼痛。而下肢則因為緊磕著粗糙的岩石表面,一陣陣鑽心的痛。
「這,你究竟是什麼?」
男人一隻手擋著汕子,滿臉不信地看著泰麒。
「這頭髮的顏色!」
泰麒面對男人滿是憤怒的指責,什麼也回答不了,男人再次向汕子攻去,就見汕子身上又多出了幾條血痕。停下手的男人,橫眼又看向泰麒,一臉怒相地朝著泰麒發出怒吼。
「小子,你究竟是不是麒麟!」
麒麟?當然,是麒麟。每個人都這麼說。
這樣回答可以嗎?
說起來,汕子怎麼樣了?
說起來。
(啊……好多血……)
男人每次轉動身體,泰麒就要忍受一次巨痛。這種感覺就像是有什麼從體內開始衰敗了。
「該死的,還以為一定是麒麟!盡然只是一個小鬼!還招來這麼個人妖!」汕子攻擊男人的手指被大刀劃到,血滲了出來。由於男人動作的影響,泰麒狠狠地撞上了岩石。
「究竟是怎麼進到蓬山的,你個人妖!現在要你的命!」
男人舉起大刀,揮向汕子。
(……汕子!)
白皙的身子,已經是血跡斑斑了。
(汕子,快逃……)
至少再讓我叫出聲……

3
「給我住手!」
突然,一陣悲鳴死的喊聲讓泰麒睜開了眼。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泰麒!」
可以聽見有腳步聲奔向自己。進入泰麒視線的是一張滿臉驚慌的仙女的臉孔。
「竟然……這麼狠心……泰麒!」
仙女跑近泰麒,將他抱在手中的同時,眼淚也掉了出來。被溫暖的雙手抱起,整個人靠在仙女好聞的手腕中,此刻的泰麒想著,要是能這樣子死了就好了。
「竟然敢這樣野蠻!汕子,你還好吧!」
「沒用的傢伙!給我滾開!」
「該退下的是你,無禮的傢伙!」
聽見男人熟悉的斥責聲,泰麒抬起頭來。那是禎衛的聲音,但卻是泰麒從未曾聽見過的激動的聲音。男人也楞了楞,看著禎衛。而此刻的汕子,正用極度憤怒的眼神緊盯著男人。
「汕子,你還好吧!你渾身都是血,現在不要靠近泰麒。不願意的話,就先平靜下自己的情緒。」
向汕子說完話的禎衛,忽地將凜冽的眼神射向男人。
「竟然敢在蓬山對蓬山公無禮!」
男人看向其中一個抱著泰麒的仙女。
「這麼說,果然,這個小鬼不,他是麒麟了?」
「的確如此。從古至今,在蓬山出現的小孩,除了蓬山公以外,絕對不會再有別的人了。那麼,究竟是為了什麼,竟然對蓬山公做出這種事!」
男人的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神惰。
「泰麒!果然!我抓到了!」
面對朝著泰麒跨出步子的男人,禎衛防衛似的舉起手。
「回答!不會讓你接近的。先說出你的理由來!」
「是我抓到的!是我!」
「回答我!還是說,你想要親身來驗證我們是否真的是仙女?」
男人裝出一幅溫和的表情。
「我是戴國馬州侯,官拜司寇大夫,名叫醐孫。因為聽說泰麒回到了蓬山,所以特地前來參拜。」
「甫渡宮並沒有允許像你這樣的人進山。」
「哦……那真是抱歉啊!因為實在是太興奮了,沒有事先說明,見諒!因為我抓到了他!」
「抓到了又代表什麼!」
男人瞪大了眼睛。「我抓到了泰麒!雖然有欠禮數,不過,想請你們把泰麒賜給我!」說著,男人神色一整。「我就是泰王了!」
泰麒明顯感到了抱著自己的仙女一顫,就像是會傳染一樣,阻擋著他的禎衛也隨著這麼一顫。
「你這個愚蠢的人類!」
面對禎衛激動的威嚇聲,男人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在戴國,竟然會讓你這種愚蠢的人坐上司寇大夫的位子?」
男人又退了步。
「你把泰麒當作什麼了?竟然以為是蓬山公和黃海生擒的妖獸一樣嗎?像你這樣的人,說是泰王,不要笑死人了!剩還沒遭到天譴之前,快點給我離開蓬山!」
「但是……」
「閉嘴!還打算開口的話,我很樂意代替上天懲罰你!怎麼樣!」
男人說不出任何話來,張開的嘴又合上了。
抱著泰麒的仙女站了起來。小心謹慎地替泰麒取下纏在手腕上的鎖鏈。輕輕撫摸著手腕上被鎖鏈磨碎的傷口。仙女替他擦拭去臉上的血跡,梳理好長髮,滿是淚痕的望著泰麒。
「真是可憐,不用再害怕了!……我們這就回宮去!」
「……汕子呢?」
看到就站在自己身旁不遠的汕子,仙女朝泰麒搖了搖頭。
「現在不可以。先不要去管汕子了。……我們走吧!」
此刻,泰麒還不能完全明白所發生的事,但至少,他知道汕子為了保護他而變得全身是傷。
想要去看看汕子的傷勢有多嚴重,想要向她道謝,照料她。但是,當泰麒看到汕子渾身是血的樣子,就覺得心臟要停止跳動,所以,不管自己心裡再怎麼想,還是無法靠近她。
就這麼讓人抱著,自己實在是沒法自己回去了。全身上下無處不痛,每走一步都有種要哭的衝動。
沒走幾步,泰麒就見到了蓉可。
飛奔而來的眾仙女在見到泰麒此刻的樣子時,都忍不住放聲痛哭起來。從抱著泰麒的仙女口中瞭解的事情的經過,超過半數的仙女繼續向大門而去。
「怎麼會……卑鄙小人!」
蓉可發洩似地朝大門的方向瞪了一眼,便滿臉擔憂的看著泰麒,將手伸向泰麒。
「真可憐,泰麒一定很害怕吧!嚴不嚴重,身上的傷?」
「……汕子她……」
理解了泰麒的意思,蓉可點點頭。
「汕子的傷不礙事的。女怪的傷即使是伸可見骨也很快會恢復。還是泰麒你的傷勢?」
「我不曉得。」
「總之,還是快點回宮吧!……等汕子身上的血腥味散了就會回去的。不用太過擔心了。」
泰麒非常勉強地點了點頭。
「請不要露出這種表惰!這因為是沒有辦法的。麒麒生來就是非常討厭血的。有的麒麟只要聞到血腥味就會生病。」
「是……這樣的嗎?其他的麒麟也是這樣的?」
「是的。因此,泰麒不要再這麼難過了。等汕子回來了之後,我們一起照顧她!」
「……恩!」
泰麒將手伸給蓉可,輕輕地蓉可將泰麒抱了起來。
從那一直到露茜宮,泰麒被聚集在那的仙女們輪流著抱了回去。

4
在露茜宮伸處的臥室裡,蓉可將泰麒浸在一個裝滿藥材的大浴桶中,小心地替泰麒檢查身上的傷勢。清洗著傷口的同時,也從他口中知道了所發生的事情。出忍不住在心底裡詛咒那個愚蠢的人類。
「……泰麒認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老實說,泰麒直到現在,還不是很明白這一切。
見到泰麒露出了不安的表惰,蓉可朝他笑了笑。
「是我的疏忽。就因為春分已經過了,所以就放鬆了下來。泰麒能夠原諒我嗎?」
「這不是蓉可的錯!」
「不,都是因為我沒有跟泰麒解釋清楚的原故。……幸虧不是嚴重的傷勢。一定是汕子保護了從岩石上掉下來的泰麒。等她回來了,我們準備些什麼來謝謝她吧!」
「……恩!」
「還有就是,請一定要答應我。以後,絕對不可以一個人即使汕子也在,只要沒有仙女的陪伴,請一定不要走出門外!不,請答應我不會再接近大門那邊!」
「我不會再去大門那了!」
聽到泰麒的承諾,蓉可點了點頭。說完的泰麒,起身走出了浴桶,逕直走到蓉可已經鋪開的浴巾中,讓她把自己包了個嚴嚴實實。
蓉可就這麼抱著泰麒,把他帶到了臥室裡的大床上。她取下浴巾,輕輕替他擦了起來。
「……麒麟會選擇王。」
「怎麼做?不是王的孩子嗎?」
「不是的,王是由麒麟來選擇的。」
「……我,不是很明白。」
「我也不太明白。老天會把各式各樣的人進行比較,從中決定誰是王的合適人選。」
「……嗯。」
「天帝會將旨意授予麒麟。……這並不是說,天帝會直接面對面的告訴你。只要你見到那個人就會明白。麒麟會接到天啟。」
「天啟,是什麼?」
「不是麒麟的話,是無法解釋的。只要是麒麒就肯定能夠明白。即使是還年幼的麒麒,也能夠選擇王的繼任者。」
「……恩!」
「再過不久,想要成為國主的人就會陸續進山拜見泰麒,讓泰麒來選擇。」
「就像……今天那個人一樣?」
蓉可點點頭。將手中的浴巾放在一邊,開始替泰麒換上衣物。
「是的。到那個時候,會有很多人到這來。……夏至的時候,……一定會的。」
「為什麼,要等到夏至?」
「蓬山在黃海的中央。平時,一般的人是不可能進入黃海的。但是,在這一共有四扇門,任何一扇門打開,他們就可以進入黃海。而這四扇門只會分別在春分,秋分,夏至以及冬至的時候打開。」
這四扇門打開的日子,人們稱其為「安闔日」。除此以外的時間,這四扇門都是緊閉著的。
「只有一天的時間嗎?」
「只有一天。從這天的正午到隔天的正午。因為泰麒回來的時候已經快是春分了,認為進山的人一定趕不上了,所以也就放鬆了警惕。真是非常的對不起,一定請你原諒我們。」
「……恩。」
「那個男的應該是湊巧趕上了。真正進山的話。—定是夏至那時。」
「……哦。」
「從大門那到這,再快也至少要花上半個月的時間。只要進了門,不等到下次開門的時間是絕對出下去的。那時,想來蓬山的人,就會聚集在甫渡宮,一直待到下山的日子為止。雖然黃海上常有妖魔等出沒,但是因為它們無法進入蓬山,所以進山的人們在那會很安全。那麼多的人聚集在一起,就像是出現了個小城鎮。」
「會有那麼多嗎?我,真的會明白?」
「請不要擔心這些。天啟一定會出現的。如果沒有的話,那不管對方是多麼出色的人,那他也不會是王的人選。」
「……恩。」
「不過,在那些人之中,也會有跟今天那個人一樣的愚蠢的人出現。他們覺得只要抓到了麒麟就能成為王。」
「所以,蓬廬宮才會在這麼個地方嗎?」
「我想是這樣的。事實上,也有人在聽說麒麟誕生後,來到這打算將麒麒拐走。」
「……是嘛!」
「所以,等到了那麼時候,請一定要讓我們跟著泰麒你。一定不要一個人就走了出去。即使是在這裡,也要多加留神。」
蓉可笑著替泰麒梳好頭髮。
「等天啟出現了,麒麟就要跪在王的面前。雖然,麒麟是絕對不會跪王以外的人的。即使是在天帝說是西王母的廟中,麒麟也是不需要行伏禮的。」
「哦……」
「就這樣,然後就與之誓約。只要說『絕對不離開您的面前,不違所命,發誓對您效忠』,就可以了。」
「嗯。」
「當王說出『准許』,麒麟用額頭碰觸他的腳。當然是用麒麟的角。這樣的話,那個人就成為了王。泰麒選擇的王,就會被尊稱為『泰王』。因為這是戴國的王,而泰麒則會被稱為:『泰台甫』。」
「好奇怪。」
看著還不太能夠接受的泰麒,蓉可微微一笑。
「是嗎?等選出了王之後,泰麒就要到更高的地方去了。在那有西王母的廟,那時,泰麒要把王帶到那。」
「怎麼做?連汕子也做不到。」
蓉可的笑得更深了。
「到了那個時候,路自然就會打開。在那接受天赦後,戴國的王就算是即位了。對於我們來說,沒有辦法知道什麼是天赦,這只有麒麟與王才會明白。」
「是。」
「之後,會有彩雲從這一直架設到戴國。乘著雲,王與泰麒就能到達戴國。」
「……然後呢?」
「然後?」
蓉可看向泰麒,他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那之後該做什麼呢?難道,我要生活在那嗎?」
「那時理所當然的。」
「那麼,再也不能見到蓉可了嗎?」
黍麒露出了一臉哭相。
「汕子,禎衛,還有大家,我都再也見不到了嗎?」
蓉可含糊的回了一聲,抱起坐在墊子上的泰麒。
「是這樣的。……不是一定就再也見不到了,但是呢,汕子是絕對不會離開你的,她會一直跟著泰麒。」
「一定要選擇的嗎?不選不行?」
蓉可輕拍著用自己細小的手臂緊抱著自己的泰麒。
「請一定成為了不起的麒麟,選擇一位出色的國主。我們,一定合一直守護泰麒的!」
蓬山是養育麒麟的地方。一旦離開了這,還是不要再回來比較好!仙女們的雙手是為了迎接新生的麒麟。但對於現在的泰麒來說,還沒有必要知道這些。
「我們會一直祈禱。祈禱泰麒能夠出色的完成自己的使命。」
泰麒點點頭。
希望自己做到吧!

5
終於,歷節快要翻到夏至這頁了。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在蓬山感受不到節氣的變化。
就這麼一轉眼,夏至已經接近了。這一天,位於黃海西南面的今坤門就會敞開迎接進山的人流。
「泰麒,幫你把頭髮紮起來吧!」
禎衛見泰麒因為長髮隨著彎下的身子落入水中而時不時的想耍將頭髮撩在身後,便走近他身邊,示意他坐下。
「嗯。」
泰麒應聲坐在了河邊。禎衛解下了自己腰帶上裝飾用的細繩,慢慢替泰麒梳理起來。原本才及肩的黑髮,現如今已經長到了腰間,但是,束好後的黑髮,總讓人覺得還缺少了點什麼。
「我連劉海也不能剪到點嗎?」
「如果泰麒一定要剪的話,那我們也不會阻止的。不過,到時候泰麒可不要後悔哦!」
「我覺得有現在這點長度已經夠了。」
聽著泰麒煞有其事的說著自己的想法,禎衛笑了笑。
「等到變成麒麟後,可就不只是這麼點長度了。應該是和自己差不多的長度吧!泰麒現在的頭髮還在長,所以我想現在這點長度應該還不夠。」
「還是要變成麒麟後看看才會清楚吧!」
「沒有這個必要。畢竟我們見過很多了。來,好了。」
禎衛注視著猛地跳入水中的泰麒,想到什麼的開口了。
「泰麒應該知道關於齋麟的事吧?」
「齋麟?知道。」
「那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了。那時候的齋麟喜歡打扮,愛漂亮。」
「麟的話,是才國的女子咯?」
「正是如此。那時她非常羨慕仙女們的髮型,就要求別人也幫她把頭髮盤起來。但是,當初沒有人答應她的要求。」
「像仙女們一樣的?用簪子嗎?」
禎衛邊縫著手上料子,點了點頭。「是的。在頭髮上抹了油,梳得整整齊齊的,也插了各色的簪子,本來一切都很順利,但沒想到,突然下起了陣雨,她便化作麒麟打算回宮。可是,這時她的鬢毛還是紮著的,即使想轉身去解開它,但已經無法恢復到筆直的樣子了。」
泰麒冒出水面向著禎衛。
「……那樣,不痛嗎?」
「誰知道呢!所以泰麒也要當心哦!不要在紮著頭髮的時候變身,會很痛的!」
「是!」
看著開心笑著的泰麒,禎衛將注意力放回到了自己手中的活上。
自從發生了上次那樣的事情以來,現在在泰麒的身邊,無論何時,都至少有二到三名仙女守在他身邊。雖然汕子一直會跟著泰麒,但她畢竟只會考慮要保護好泰麒,所以難免會造成無意義的流血,給泰麒帶來傷害。
事實上那天,汕子沒有洗盡自己身上的血腥味,而泰麒也沒有告訴仙女,就像往常一樣靠著汕子睡了。到了第二天,泰麒便高燒不退,引起一陣騷亂。
(……還是不能缺少使令……)
禎衛在心底盤算著。
只靠汕子一個,想要保護泰麒還是有點困難。
只有在這個時候,禎衛才會稍稍有點埋怨泰麒被帶走的十年時間。
圍繞在五嶺周圍的黃海是妖魔出沒藏身的地方。按慣例,麒麟會從黃海邊緣慢慢開始學著使用法術,降伏妖魔成為自己的使令。一開始是在五嶺的山麓間,那裡聚集了許多攻擊力較弱的妖魔,麒麟會在那如同遊戲般一一使之折伏。
(對泰麒來說,他缺少的就是這段時間……)
而且,就連泰麒自己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方法來降伏妖魔。那是麒麟天生就會的,可以說是他們的一種本能,其人是沒有辦法教他的。
如果能早點回來就好了。
麒麟出生的時候是以獸的形態出現的。在五年之內,麒麟一直維持獸態,額上還看不到角,因為還不能說話,所以自然也不會明白仙女們的意思。那時的麒顱就像是雛鳥一樣。
雛鳥在剛出生後並不懂得怎麼才能飛上天,但麒麟不同。他們一出生就能夠在天空中自由翱翔。那時,只有女怪會跟著麒麒,馳騁於五嶺之中,遊戲於妖魔之間。那時的麒麟只靠女怪的乳汁補充所需,對於傷口以及血漬都有很強的免疫力。
五年之後因能力不同,所需的時間長短也不用麒麒開始能夠轉變成人形,也能夠開口說話了。用不了多久,額上就會長出角來,到了那時,他就不再需要女怪乳汁的餵養,完全轉變為人形。
因此,一旦到了這個時候,那麒麟就已經充分掌握了變身以及降妖的技能。這是完全不需要別人來教的。在麒麒的角完全長齊之後,就說明他已經成年,會被稱為「成獸」。掌握了所有技能的麒鱗,屬於他的旗幟就會在自己的生國揚起。
在麒麟的生國並不是說麒麟在那出生,只是習慣這麼稱呼所以的祠堂就會飄起麒麟旗,告示天下人,蓬山的麒麟已經能夠選擇國主了。所以,只要見到麒麒旗飄了起來,想要成為登上王座的人就會開始做起進山的準備了。
禎衛歎了口氣。
泰麒不能算是才出生的。從在他回到蓬山的那天起,在他的生國戴國,麒麟旗就一直飄揚著。事到如今,已經可以說是沒有退路了。現在已經是不得不做選擇的時候了。此刻,誰都不會懷疑泰麒是否能夠變身,是否擁有能夠保護自己的使令。
「……究竟該怎麼辦呢!」
聽見禎衛苦惱的低語聲,泰麒抬頭看向她。而禎衛面對他一臉的疑惑,卻只是搖了搖頭。
禎衛覺得還是不要和泰麒說這些比較好。即使是勸他說了,也只是增加泰麒的煩惱而己。畢竟沒有任何一個仙女能教他怎麼做。
禎衛不想破壞泰麒好不容易找回的好心情。
自從從蓉可那知道了自己選擇了王之後就不能再住在蓬山後,泰麒的情緒就一直很低落,尤其是夏至接近了,看到泰麒滿臉煩惱的樣子,眾仙女也跟著一起焦躁起來。
那之後,泰麒聽說也有的麒麒會因為在進山的人中找不出王的人選而在蓬山生活很長的時間,最終只好自己下山去尋找。這讓他稍稍能夠平靜了下來。
「只有現在了,想要解決的話……」
值得慶幸的是,在甫渡宮的周圍還沒有人出現,趕上春分的,似乎就只有那個叫醐孫一個人而己。
那個醐孫被仙女們狠狠教訓了一番後,便在缺水少糧的窘境下離開了蓬山。為了回國,他只有等待令坤門打開的那天,在那之前,他要提防遭到妖獸等的襲擊。即使到了那一天,他要面對的還有進山者對他的嘲笑。然而,禎衛對於他所遭受的絲毫沒有感到一絲憐憫。
但是,現在這樣的狀態也不過只能維持到夏至。一過夏至,甫渡宮的周圍可以說是被人群包圍著的。如果現在把泰麒帶到黃海,也許他會領悟到降妖的方法,但是,泰麒實際上已經失去了野性,如果萬一發生了無法挽回的事……禎衛真的是想都不敢去想結果會怎麼樣。
「禎衛,你在煩惱什麼嗎?。」
聽見泰麒這麼問自己,禎衛就看見他一副擔心的是神色。
「……不,沒什麼。」
「是不是我讓你擔心了?」
禎衛對於泰麒的體貼感到十分欣慰。看來泰麒知道,能夠讓仙女露出煩惱的神色的,就只有關於麒麟的事了。她朝著泰麒笑了笑。
「絕對沒有這回事。」
「但是……」
「是我在頭痛這些針線活。要知道,我對這些事是最不拿手的了。」
「那要不要我來幫忙?」
「呵呵,那真是太感動了。不過,要是連泰麒都比我會做這些事的話,那我真的是不好意思出門見人了。泰麒就不用替我操心了,好好玩吧!」
笑著撫摸著泰麒的頭,禎衛心底思量著。
至少,要讓泰麒有機會和其他的麒麟見見。如果是麒麟的話,應該能夠教給他汕子還有仙女們所教不了的東西。

第五章
1

「玉葉大人!」
傍晚十分,露茜宮響起了泰麒興奮的聲音。
看到走進宮將軍的玉葉身後跟著一位金髮的年輕人,伏身行禮的禎衛在心底深深地為她所感動。
玄君已經注意到了。
「才一段時間沒見,泰麒已經長得這麼大了!越來越出色了!」
玉葉欣慰地笑著,順著他的黑髮撫上臉頰。
「長長了不少啊!……在這裡過得開心嗎?」
「是的!」
回答了玉葉,泰麒看向她身後的年輕人。他還是那個醐孫以外,在蓬山見到的第一個男人。
「這位是景台甫。……叫他景麒就可以了。」
聞言,泰麒睜大了自己的眼睛。
「他,也是麒麒嗎?」
玉葉點了點頭。
泰麒面無表惰地盯著朝自己點頭示意的男子許久。
雖然對方給人冷淡的感覺,但對泰麒來說,能夠見到麒麟,己經是非常值得高興的了。要知道,雖然泰麒接受了自己是麒麟的事實,但是他還並不明白究竟麒麟是怎樣的生物。
此時,玉葉轉向眾仙女。
「露茜宮現在真的是很熱鬧呢!」
蓉可驚慌地低下了頭。
「真是對不起。因為泰麒不喜歡一個人吃飯,……」
玉葉笑了笑。
「沒關係。泰麒現在是蓬山的主人。隨他高興就好。」
「是!」
「景台甫會在這逗留一段時間,給他準備好宮殿。」
「明白。」
見仙女退下去做準備,玉葉拉起了泰麒的手。
「聽說有人鬧事,泰麒的傷怎麼樣?」
「沒什麼要緊的。」
「那真是要謝天謝地了。」
玉葉笑著,示意泰麒在一旁坐下。景麒也感受到她的視線也選擇一處坐下。
「你們兩個都是在蓬山出生的,所以稱你們為兄弟也沒有什麼不對。既然景台甫要在這住上一段時間,那泰麒就把他當作自己的兄長,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好好向他請教。」
「我知道了。」
泰麒笑著,正視眼前的景麒。
「景台甫已經用過飯了嗎?」
「……是的。」
「那要不要喝點茶?」
「多謝好意。不需要。」
泰麒稍稍側著自己的小腦袋,非常熱心地詢問著。
「景台甫打算住在哪處宮殿居住?」
「就在以前住的紫蓮宮。」
「那麼,現在去嗎?我可以跟著一起嗎?」
「當然。」
跟著起身的景麒,泰麒也站了起來。才要跟著景麒而去,泰麒突然轉身朝向玉葉。
「玉葉大人不會馬上離開吧?還是,有什麼急事要辦?」
玉葉笑了笑。
「沒有什麼特別要做的。泰麒如果樂意的話,等下一起用餐吧!。」
「好的!」
露出高興的表情,泰麒緊跟著景麒跑了出去。留下的玉葉以及眾仙女則欣慰地目送他離去。見二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禎衛稍有猶豫地開口了。
「請恕我無禮……」
「想說什麼就說吧!」
「我恐怕,以景台甫的個性,泰麒會……」
還沒有全部說完,玉葉的聲音在耳旁響起了。
「本來,我是打算把廉台甫請來的,畢竟他們有過一面之緣。但似乎漣國現在發生了騷動,我自然不能再去麻煩她了。」
禎衛也聽說了在廉麒的生國漣發生了動亂,明白了的點頭示意。
「想來,景台甫與泰麒的年齡最為接近。他的國家現在也不穩定。也許會通過與泰麒的接觸,他也能稍微改變下自己的性格。」
禎衛只能報以苦笑。
「……」
笑容在玉葉的臉上一閃即逝。
「……景女王似乎是個容易鑽牛角尖的人。那樣的景台甫只會陷得越來越深。希望他能學學泰麒柔性的一面。」
禎衛沉默地向玉葉行了禮。
看來即使是蓬山之外,也充滿了各種煩惱。

2
泰麒由仙女陪著,緊緊地跟在景麒之後。
對於泰麒來說,想要跟上成年的景麒的腳步。多少是有點吃力的。加上景麒並沒有注意到這點而一直以自己的節奏走著,所以,當到達紫蓮宮的時候,泰麒稍稍有點喘不過氣來。
這似乎與露西宮沒有多少大的區別。景麒踏入宮中,似乎是回憶起了當初在這的生活,每間房間都進去打量了一下,察覺得到景麒此刻的心情,泰麒便靜靜地站立在了一邊。
大致地繞了一圈後。景麒在中央擺著的圓桌前坐了下來。泰麒仍舊默默地站在一旁。
房裡除了一般的傢具,一些裝飾用的布簾等都被取下了。景麒斜著眼,看著仙女們在屋內忙碌地佈置著。
見狀,泰麒有種背被遺忘了的感覺。看著此刻景麒的神情,泰麒覺得即使只是站在這,也打攪到了他。
就在自己猶豫不絕之時,仙女將茶水端了上來,讓泰麒梢梢送了口氣。
「吵到兩位,真是抱歉。請先喝點茶吧!」
仙女說著,將茶具端到了景麒的面前。
「一直這麼悶著不說話,景台甫不是把泰麒給忘了吧!」
「啊……」
好像才想起泰麒的存在似的,景麒的視線落在了泰麒的身上。
「剛才真是失禮了。」
仍舊是一張沒有表情的面孔,景麒朝泰麒輕輕點了點頭。
「嗯……,我是不是打擾到景台甫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還是回去比較好。」
回答泰麒的,並不是眼前所坐著的景麒,而是在一旁看不過去的仙女。「才沒有這回事呢!來,泰麒也來喝點茶吧。」
被仙女推羞,帶羞有點困惑的表情,泰麒在景麒對面坐了下來。
「嗯,……景台甫是住在哪的?」
「在慶國。」
「慶是怎麼個國家呢?」
景麒冷談地回答了泰麒的提問。
「是東方的一個國家。」
像是吝嗇於多說一個字,對於景麒的回答,泰麒還是不知道,那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國家。
「景台甫也在蓬山住過嗎?」
「是的。」
「一出生就在這的嗎?我,是最近才到這來的。」
「從出生起就在這。」
「一直到什麼時候才離開的呢?」
「兩年之前。」
「那麼,景台甫兩年前就選好了王嗎?」
「去年才遇到的。」
泰麒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那麼,兩年之前,是為了尋找王的下落才離開蓬山的?」
「是的。」
「那個……」
泰麒暍了口飄著花香的茶水。
「選擇的時候,是怎麼樣的感覺?我聽蓉可說過會有天啟降下,但是,我還是不太能夠理解。」
景麒的回答還是那麼的冷淡。
「到了那個的候自然就會明白了。」
「我也能夠正確地選擇出來嗎?」
「可以。麒麒就是為此而存在的。」
「天啟是什麼樣的?即使我不明白也沒關係嗎?」
「天啟是不能用語言來形容的。只要遇到了王,就能夠明白的。」
「不會選錯或是找不到王嗎?」
「不可能。王的話,可以感受到王者之氣的存在。」
「王者之氣?」
景麒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只屬於王的氣質。它與別的人不同,所以能夠明白。」
「我似乎與其他的麒麟有點不一樣,即便是這樣,也能夠明白嗎?選擇時會不會與別的麒麒不同?」
「我不是黑麒麟,所以不知道會怎樣。」
「……是……」
泰麒越來越困惑了,額上已經滲出了薄薄的汗珠。自己一直期待能見到其他的麒麟,但現在真的見到了,對於想要尋求的答案還是一知半解。毫無頭緒。為什麼會這樣?
「景台南離開蓬山後,是怎麼尋找王的?」
如果只是從眼前的人選中進行挑選的話還好,如果連他在哪都不知道的話,那應該怎麼辦才好呢?
「依靠王者的氣息。」
「是不是要見很多的人,確認能從他們身上感覺到王的氣息?」
「即使本人不在面前,但還是可以通過這股氣感覺到對方的下落,然後,只要朝著那個方向找去就可以。」
「……是這樣的啊……」
這也是泰麒所不能理解的。
「景台甫可以變成麒麟嗎?」
「沒有不會變身的麒麟。」
「我,做不來。……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變。」
景麒注視著泰麒。瞳孔中隱約泛著紫光。
「你會不會舉起手,還在問別人要怎麼做?你學過怎麼走路嗎?」
「沒有……」
「那是一樣的。即使問我要怎麼才能變,我也回答不出來。我也不認為說了就能夠變了。」
「是……」
泰麒垂下了頭。他突然覺得自己也許這一輩子都變不了身了。
屋內寂靜的很。泰麒感到景麒絕對不會先開口跟自己說話,便站了起來。此刻,他突然非常想見到汕子。
「……給你添麻煩了。真對不起。」
低著頭,回應他的只是無聲的點頭示意。
「晚餐的時候還能再見到吧!」
「玉葉大人是這麼打算的吧。」
「是的,……打攪到您,真是非常抱歉。那我先走了。」
「嗯。」
向景麒行了個禮,泰麒便飛快地奔了出去。剛到宮外,淚水已經自眼眶中溢了出來。露出難過的表惰,泰麒停下了腳步。他的耳邊傳來了跟在身後的仙女的呼喊聲。
「……泰麒!」
仙女將雙手搭在泰麒的肩頭,感受到那股溫暖,泰麒梢稍好過了些。
「我也許不是麒麟。」
「不會有這種事的。」
那雙溫暖的手將泰麒整個圈了起來。
「即使是,也是有缺陷的麒麟。」
「怎麼會有這種事!泰麒,不要想太多了。」
泰麒緊親抱住了仙女。
「對不起……」
為自己的不完整。
受到了那麼多的關愛。
卻沒有辦法有所回報。

3
為什麼要這麼倔強?
祖母總是這麼抱怨著。
說著沒關係,撫摸自己的母親,就和仙女們的手一樣的溫暖。
(不要在意祖母說的話。只要像現在這樣就可以了。這樣媽媽就已經很高興了。)
那為什麼還要哭呢?
每次,自己對她說著「對不起」的時候,母親就會用帶著淚水勸自己笑笑,說著「沒有必要道歉」。
「不要放在心上。」
仙女們也說著同樣的話,拍著自己的背。溫暖的手牽著泰麒回到了露茜宮。蓉可也好,禎衛也好,也同樣的安慰自己。
「不需要太著急。」
「說得對。先不說能不能變身,泰麒是麒麒,這是絕對不會有錯的。不要再擔心這個了。」
(沒必要在意。)
「都怪景台甫,是他沒有了應有的風度。」
(怪祖母太容易發脾氣。)
「不要再哭了。即使是不能變身,也不是多大的問題!」
(不需要道歉。)
「就是。泰麒不需要為這個傷腦筋。」
汕子也與往常一般,安慰泰麒似的輕拍著他的背。她將泰麒輕輕抱起,將他的表惰納入自己的視線。
「……要不要去外面走走?傍晚的風吹在身上感覺很舒服。」
汕子比別人更加的溫柔,這樣的溫柔讓人感受到的卻是比別人更深的悲傷。不管是她那溫暖的雙手,還是她那嗓音,無一不流露出無奈的悲傷。
「泰麒,走好。」
說著,蓉可抱來一件外袍。
「到了晚飯的時間記得要回來。今天玄君也說好要一起進餐,相信一定會比平時還要熱鬧。」
即使是在汕子的懷中,泰麒的眼淚還是沒有辦法止住。
「景台甫也真是讓人頭痛!」
來紫蓮宮拜訪的玉葉探了口氣。而景麒只是無聲地站在一旁。
「……泰麒還是個小孩子。你竟然把他弄哭了……」
「我沒有打算要欺負他。」
「我明白。……但是,難道就不能改改說話的口氣嗎?」
「我只是說了實話,關於變身的方法之類,即使問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來回答。」
玉葉更覺得無力了。
「要知道,泰麒一直以來就生活在蓬萊,所以不像景台甫,一直是在這裡生活的。不能更……」
「這樣的話,還是找同樣在蓬萊出生的延台甫比較好吧!我不太合適……」
「景麒!」
玉葉加重了語氣。
「我可不是只為了泰麒。而是覺得這樣對你對他都有好處,才請你來的。」
「對我?」
「難道你真的認為我不知道景麒你的煩惱嗎?」
聽到玉葉這麼說的景麒,不禁也深深歎了口氣,隨即便記起了被自己留在生國的女王。
景麒的主人是出生在一個普通商人家的女兒。說好聽了,她是個非常纖細的人,說不好聽了,就是有點軟弱,即使是即位以後,也沒有能力處理朝政。漸漸地她只願意躲在深宮之中,不願踏出半步。不管景麒如何勸她,鼓勵她,都無濟於事,最終她採取逃避的手段,不敢出現在景麒的面前。
「我並沒有說這是景台甫的錯。我認為,台甫有必要瞭解最正確的方法,不一定就是最可取的方法。」
景麒不是很明白的樣子。為什麼不可以呢?
「首先,還是從自己的態度開始吧!泰麒是非常坦率的孩子。竟然能讓他哭成那樣,自然是沒有辦法讓景王定下心來的。」
景麒聞言,再次歎了口氣。」汗!不只在陽子面前歎啊,原來早就喜歡歎氣了。」
「看到泰麒了嗎?」
景麒走在小路上,向面前的仙女詢問泰麒的去向。仙女朝著身後蓬廬宮的附近指了指。
「在廳香苑。請不要再欺負泰麒了!」
走到這裡的路上,已經不知遭被多少人這麼告戒了。景麒唯一的表情仍舊是那麼冷淡。
「我並沒有那種打算。」
「即使沒有打算欺負他,但是,景台甫的話還是太過冷漠了!」
「我會注意的。」
除此以外,景麒找不到別的回答了。
景麒沿著小路,承受著仙女們內容相近的告戒,朝著廚香苑走去。
在滿開著鮮黃花朵的中央,渾身白皙的女怪,曲著四肢,而景麒所要找的人,就這麼緊靠著女怪豹形的身側。見此情景,景麒止住了自己的步子。
真是個奇怪的麒麟。
景麒很清楚泰麒的身份不會有錯,但也許是因為髮色不同,所以多少總感覺到一點違和感。
但在景麒看來,之所以會有不同的感覺,是因為他還是個孩子。景麒不善於與孩子相處。看著他小小的身子和纖細的手足,感覺是像是別的生物般,讓他無法親近。尤其像現在這樣耷著肩,整個人蜷成一團,怎麼看怎麼讓景麒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正在景麒猶豫著要不要出聲打招呼時,感覺到他的存在似的,女怪抬起了頭。連帶的,泰麒也轉過頭,當看見是景麒站在不遠處的時候,他睜開了自己深眸,悄悄地用手抹抹了自己的臉,站起身,向著景麒深鞠了一躬。
「……剛才真是對不起了。」
「不。」說了,景麒才覺得自己還應該再補充幾句。「剛才是我失禮了。不好意思,我本來就不太會注意到周圍的。」
「不是的。」
看見泰麒用力地搖晃自己的腦袋,景麒心中覺得十分的不可思議。這麼細的脖子能撐得住他的腦袋嗎?」景麒,你才不可思議呢!」
「是我不好,對不起。」
「不……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當然,請坐。」
見景麒坐了下來,泰麒便也在之前的地方坐了下來。景麒注意到女怪下放心似的在不遠處來回的走動著。
「那是泰麒的女怪嗎?」
「嗯,是的。她叫汕子。」
「是個非常不錯的女怪。」
聽見景麒這麼說,泰麒眨了眨眼。
「女怪也有好壞之分嗎?」
「多少總是有點的。像汕子這樣混合了多種動物的女怪算是非常不錯的。汕子,你可以離開了,我會照看好泰麒的。」
聽見景麒這麼說,汕子向他行了個禮便朝著小路的另一頭跑去。
景麒見汕子並不是就地隱去身形,而是飛奔而去,短短的一瞬,他皺了皺眉頭。
「是個不錯的女怪,不過,看來力量好像還沒有被釋放出來。」
泰麒聞言,向景麒看了過去,帶動了自己的長髮,引來陣陣花香。
「應該是因為泰麒的力量還沒有釋放出來的緣故吧!女怪是與主人緊密相連的,如果麒麟病了的話,那女怪也不會健康的。」
「我,……是不是有病?」
「那只是個比喻而已。不過,也可以說是差不多的吧!」
「是這樣嘛……」
看著泰麒這個樣子,景麒怎麼也不能定下心來。

4
景麒考慮著怎麼才能不傷害他的知道自己想要瞭解的。
「我能不能問一下,剛才你為什麼要哭呢?」
玉葉說過要自己試著去理解泰麒的心情,所以,也許這是個不太適宜的問題。
「……對不起。」
尚小的麒麟不禁縮了縮他的身子。
「我可不是想要泰麒向我道歉。我只是想知道一下你哭的理由。」
「……因為我不能原諒我自己。」
「為什麼?」
「我一直在想,會不會就這麼一直沒有辦法變成麒麟了。因為所有的人都一直這麼期待著。」
「泰麒那麼在意仙女們的感受嗎?」
「是的。因為大家一直對我很好。而且因為我是麒麒,所以才能住在這裡。受到大家的照頤。但我卻連身為麒麟最基本的,都做不到。明明想要讓大家高興,只要一想到不會有這麼一天,就覺得很難過……」泰麒邊說羞,淚水又開始在跟眶邊打轉。
「請不要哭了,否則我又要被仙女們責備了。」
「景台甫也會被仙女們責備的嗎?」
「當然了。仙女們是不會對麒麟客氣的。」
聽他這麼一說,泰麒破泣而笑。
「泰麒不需要太過在意仙女們的事。她們是為了照顧麒麟而存在的。泰麒現在是眾仙女的主人。」
「但是……」
細聲說羞,泰麒有低下了頭。
「如果沒有仙女在我身邊的話,我就什麼也做不成了,對於這些照顧我的人,我沒有辦法這麼去想。」
「泰麒真的是很奇怪。」
「是這樣吧……」
又是帶著哭泣的聲音。
真是的,玉葉究竟在想些什麼!自己明明跟她說過自己不適合充當這樣的角色。
「我沒有要責備泰麒的意思。」
「是……」點羞頭,泰麒的淚水滴了下來。
「我在家也總是這樣。」
「家?」
「是的。在蓬萊的家。……,不管是祖母還是母親,我總是想要讓她們高興,但總是做不到。每次都會惹祖母發脾氣,讓雙親歎氣。」
泰麒曾經流落到蓬萊。那天景麒正好也在蓬山,所發生的事情現在還留在腦中,印象深刻。
「汕子把我接到蓬山,我聽大家說這裡才是我真正的家。那時,我覺得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因為我不是家裡的小孩,所以不管做什麼都不行。……但是,即使是在蓬廬宮,我還是跟原來一樣。雖然沒有人責備我,或是因為我而哭泣,但是我還是沒辦法讓大家高興起來。所以,我常常會想自己究竟是不是麒麒。如果不是麒麟的話,那我就不能再留在這了,就像不能留在那個家裡是一樣的道理。」
景麒現在才真正意識到泰麒離開了他居住了整整十年的場所。即便是他自己,在離開蓬山的時候,也有過一絲難捨的感覺。那象泰麒這樣年紀尚小,不會掩飾自己情緒的幼小生命來說,這會給他帶來多大的悲傷啊!
「泰麒是麒麟,這是絕對不會錯的。」
「真的嗎?」
「麒麟能夠分別出麒麟來。泰麒的確散發出麒麟的氣息。」
泰麒聞自看向景麒。
「可以很輕易地看到金色光芒,所以,絕對不會有錯的。」
「我……看不出來。」
「那是因為泰麒的力量還沒有釋放出來吧!泰麒絕對是真正的麒麟。」
「那麼,我可以留在這裡咯?即使做不到麒麟該做到的一切?」
「是的。」
輕聲吐出一句:「太好了!」梢稍解脫了點的泰麒直眨著眼睛。
「……難道,泰麒想念任蓬萊的家人嗎?」
「……是的。有時會想。雖然對不起仙女們。」
「我因為沒有母親,所以不是很明白。……你很想自己的母親嗎?」
景王非常眷戀自己因為思念而死去的母親。有時想念家人的時候,還會責備景麒,要他把自己變回原來平凡的女子。
「景台甫沒有母親的嗎?」
「一般,麒麟是沒有母親。」
「那麼,我是特別的嗎?」
「取而代之的,就是女怪和眾仙女了。……但泰麒因為有母親,所以想念她也是十分正常的。」
泰麒沒有回答。只是把頭低得更低了。
「不要太在意仙女們。」
聽見景麒說的,泰麒也只是點點頭。
「但是,我不是家裡的孩子,所以,……」
「是嘛……」
「明明仙女們都對我很好,我是不應該覺得寂寞的。會受到懲罰的!」
「怎麼會呢!」
「不是這樣的嗎?」
「當然了!」
泰麒無聲地哭了起來,將自己的頭深深地埋在自己的手臂之中。景麒無奈地看著,心想著,這次又是自己把他惹哭了吧?
「我說,……泰麒!」
「……對不起。」
說著,泰麒將身子蜷得更緊了。長髮散落在兩側,露出了泰麒細長的脖子,在景麒看來似乎非常的冷。緊靠著膝蓋的肩膀也時不時的打著顫。
「對不起!」
再次聽見泰麒的致謙聲,景麒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沒有道歉的必要!」
才說著,泰麒放聲哭了出來。景麒才嘗試著想像仙女們那樣抱著泰麒,泰麒已經緊緊抓住了景麒。看著難過的泰麒,讓景麒覺得自己無法將他放開了。試著在他背上輕拍幾下,景麒感覺到他更加用力的抱住了自己。伴隨著哭泣聲,還依稀能聽見泰麒的嗚吟之聲。
「……我想回家……想回去……」
「是嘛……」
「我,想要見母親……」
聽著他的嗚咽,景麒感受到了眼前這個尚幼的麒麒有多麼的寂寞。

5
天空被染得鮮紅。雲海反射著落日的餘韻,一閃一閃泛著光芒。
長長的身影與落日交錯著映射在山間小路上。景麒牽著陷於記憶之中的泰麒,漫步在夕陽之下。
正迷宮中玩耍,泰麒總是覺得非常的快樂。不用去學校的生活,其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以適應。對泰麒來說,原本自己就不是個善於與周圍的——起玩笑的人,所以,雖然在這沒有與自己同年齡的孩子存在,但他也並沒有覺得寂寞。
汕子與仙女們對自己也都是非常地細心。在這,不僅不會被祖母責罵,也不會見到母親為了自己而與祖母爭吵的惰景。往常,母親總是在與祖母爭吵後,就躲在一旁偷偷哭泣。而當晚,父母也會為了自己爭執不休,知直到自己被父親叫去,千篇—律地說教一番。以往的這些種種,在這泰麒一切可以不用再放在心上。
當仙女們對自己說著「歡迎回來」的時候,泰麒一點也不會對此抱有一絲的排斥感,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她們的解釋。秦麒覺得仙女們替自己創造了一個溫暖的氛圍。溢於言表的喜悅,無微不至地關愛,這都讓泰麒充分地感受到了她門對於自己的歸來,是多麼由衷地喜悅。
正因為如此,泰麒覺得對不起眾仙的感情。不該再去想念過去的事了。
儘管這麼告戒著自己,但泰麒還是會在不經意間想起過去的事情。
想著想著,泰麒會覺得其實家裡的走廊也給自己帶來了很多的樂趣。這樂趣甚至超越了這的迷宮。會覺得比起這裡小任何一條小路,還是家裡的庭院更漂殼。像在這裡被眾仙女包圍著的時候,泰麒則會覺得即使是不加入同學之間 但只是看著他們,自己也會變得很快樂。不管是任何一位仙女,甚至是汕子,泰麒會覺得還是家的感覺最讓自己留戀。
現在應該已經是晚飯的時間了吧!母親,祖母與弟弟他們應該已經圍坐在飯桌旁了吧!不知道父親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啊!
每次只要這麼一想起來,泰麒就會禁不住地思念起家裡的一切。
現在這個時期,院子裡應該已經開滿了漂亮的紫陽花了。祖母總是喜歡撐蓄遮陽傘,在院子裡敵步。和父親吵完架,母親就會一個人躲進浴室,之後許久都不會出來。弟弟現在還是會在晚上一個人去游泳吧!
他們有沒想過自己的事情呢?
泰麒每每想到自己的事可能已經被他們拋茬腦後時,心真就像是裂開了個洞。悲傷不止。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因為自己的消失感到慶幸?如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又將會是怎樣的悲哀啊!但是,泰麒也不想他們因為自己的消失而落淚傷心。
「……泰麒!」
察覺到自己快要哭了出來,泰麒使勁眨了眨眼。
「是。」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紫蓮宮啊?」
泰麒抬頭看向景翩。那仍舊是毫無表惰,但從握著他的那雙大手,泰麒憨受到了他給自己帶來的溫暖。
「……但是,玉葉大人在等著。」
「沒關係,只是一會會的時間而已。」
「……恩,好的。」
景麒帶著泰麒,逕直向著紫蓮宮而去。他一面吩咐出門迎接的仙女暫時退下,一面帶著泰麒到了房內的寢室。這坐落於東面的小屋,山宅在夕陽余霞的照射下,青苔顯現著五彩的斑紋。而整個屋子也因此染成了—片金紅。
景麒輕輕拍了泰麒的手背,就這麼站在屋子中央,消瘦的臉孔梢梢抬起,雙眼也在同時金閉了起來。就在泰麒還在琢磨著是不是有什麼事要發生的同時,異變已經開始了。
泰麒就像是在看著一部奇妙的電影。景麒的身形輕搖著,似乎就要融化了一般。在泰麒的跟中,這與自己曾經哪裡看到過的玻璃或金屬熔化時的悄景一模一樣。那正在融化的景麒的身影,剎時散發出耀眼的光芒,包圍了整個屋子。景麒身上本就穿著的深色長衫,也像是被發出的光芒帶動著自景麒身上落下,只是那麼一瞬之間,屋內出現了一種泰麒從未曾見過的生物。
「……啊!」
這真的是短短的一瞬間。自那動物身上飄落的衣物就這麼散在地板上,輕輕發出一記聲響,那紫色的雙瞳還是沒有變。金色的長髮鬢毛的顏色也沒有變。頭頸也沒有如自己所想像地長的很長。它的線條要比一般的馬匹要更加的修長些,在泰麒看來,似乎是與鹿更加相像。暖黃色的背身上,可以看見淡淡的花紋,或者可以說是因為角度不同的而顯現不同色彩的體毛所交錯而產生的視覺上的一種錯覺。
「……真的是麒麟啊!」
眼前所看到與長頸鹿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一點相像的。泰麒終於明白了麒麟是另一種生物的含義。
看它的臉要比馬稍微長了那麼一點,與鹿有點相似。再加上額頭長著分了叉的角,更給人以鹿的印象。只是,那角要比一般的鹿來得更短,而且也只有這麼一隻。與其說它是乳白色的,還不如說是帶有點點金光的珍珠色,而且沐浴在夕陽之下,又背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光。
看著柔順地垂在兩側的鬢毛,泰麒不禁將之與景麒平時及膝的長髮做起了比較。好像是短了不少啊!晚風輕輕吹過,鬢毛隨之飄揚而起,就如同燃燒著的金色火焰,耀眼奪目。
長長的四肢與尾巴和一般的馬匹或鹿有多大的區別,只是根部稍梢有所不同,比馬更細,還長著多於牛的足毛,可以說是界於馬與牛之間吧!
「……景台甫,這,……,就是麒麟嗎?」
「是的!」景麒的聲音理所當然的響起。
「與我想像的差好多!我以為會變化更多一些。」
「是嗎?」
泰麒走近景麒身邊,果然,靠近才覺得與自己想像的要大很多。雖然給人以瘦長的感覺,但在泰麒看來,應該還是要比馬小了一圈。看著看著,泰麒不禁想要伸手去觸摸看看那會是怎麼樣的一種柔順的感覺,但顧及到對方可是景麒,也就打消了自己了念頭。
「……我沒有想到會是這麼漂亮的樣子。」
就在泰麒呆呆地緊盯著看的時候,景麒垂下了頭,靠近了泰麒。
「喜歡這個樣子嗎?」
「嗯,是的。」
泰麒也察覺到自己的臉因興奮而微微泛紅。
「我,也能變成這個樣子嗎?」
「因為泰麒是黑麒麒的關係,我想顏色應該是不一樣的。」
「……這樣啊!」
泰麒此刻非常好奇在景麒變成麒麟時究竟懷著怎麼樣的感受。會不會覺得很彆扭呢,還是……
「果然前肢還是會有手的感覺嗎?」
「不,前肢就是前肢。我想在變身的時候,應該是本質發生了改變。」
「那額頭上的角,還有尾巴也是嗎?」
「尾巴並沒有什麼太多的感覺。到是角的根部會覺得彷彿有把火在燃燒。我想應該是氣都聚集在這的緣故。沒錯,在變身的時候,會覺得自己的氣都慢慢的集中到了額頭。」
泰麒試著象景麒那樣,努力將自己的意識集中到額頭。然而並沒有什麼異變發生,泰麒有點喪氣地歎了口氣。
「……看來一時間是沒有辦法做到了。」
「泰麒並不需要太過於羞急。」
「我知道了。對了,像這個樣子的話,那應該是能跑得很快的吧!」
「嗯,麒轔即使是在黃海,也可以在天空中翱翔。只要是乘風而行,那這個世上就不會還有什麼鳥能快過我們。而且,只要自己想,即使是繞著這個世界飛行,也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
「……蓬萊也可以去嗎?我聽說那是正東方的盡頭。」
「可以,只要泰麒想去的話。」
泰麒聞言,露出了興奮的表情,兩眼也不停地眨著。
能變成這麼漂殼的麒麟在天空中翱翔,那是多麼叫人激動啊!泰麒只是這麼想像著,就已經有點按耐不住了。而且,只要知道怎麼才能變身,那當自己真的寂寞難耐的時候,還能夠回去看看家了的情況。
「如果,……如果泰麒喜歡的話,明天就讓我帶著泰麒四處看看吧?」
「真的可以嗎?」
「當然。那麼,泰麒現在先回宮去!玉葉大人一定等在那裡了。我隨後就到。」
「是!」
泰麒深深鞠了一躬。
「景台甫,今天真的謝謝你了!」

第六章
1
「之前還在擔心會不會發生什麼事呢……」
蓉可梢稍停下了手中的針線活。泰麒自來到蓬山之後,已經長大了不少,許多衣物不得不再從新縫製或是將袖子以及下擺加長。
「看來和景台甫是親近了不少,真是謝天謝地!」
與蓉可一起在的仙女也欣慰地笑了。傳染了似的,蓉可也隨著一起笑了起來。
她沒有忘記那晚泰麒飛奔羞回到露茜宮,興奮地說著景麒變身成麒麒給他看的事。忘不了因為景麒答應第二天讓自己坐在他的背上,泰麒激動地直到半夜才終於睡著,更忘不了第二天頂著被風吹散的長髮回來的泰麒,因為太過興奮而遲遲不肯上床。
「還是玄君有辦法。」
另一個仙女也加入了議論之中。
「最近,總覺得景麒也有點模仿泰麒的行為呢!……怎麼說呢,真是難得,也讓人覺得怪怪的。」
「就是就是!不過,那張臉還是一樣沒什麼表情。」
由於景麒在蓬山待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仙女們對他也就不怎麼客氣了。
「看來畢竟己經習慣了。」
「說得沒錯!」
廣場上揚起了輕輕的笑聲。
就在此時,一陣腳步聲朝這個方向響起。
「回來啦,泰麒。」
「我回來了!」
飛奔而來的泰麒將長髮朝身後撩去,白皙的臉孔奕奕生輝。緊緊跟著他的,除了汕子之外,還有就是景麒的使令,為班渠的妖魔。
「今天又去了哪裡?」
「景台甫帶我去了華山。那裡有很多奇怪的鳥!」
看著泰麒的笑顏,蓉可也忍不住地跟著一起笑了起來。誰也沒有想到泰麒會這麼喜歡親近景麒。在她們看來,幾乎就不會有哪家的小孩子會親近景麒。
「那真是太好了。」
「答應明天要帶我去黃海。說是要讓我看看怎麼才能降伏妖魔。」
「是嘛!」
見蓉可有點不安的神色,班渠笑了笑。
「不用擔心。我們會緊緊跟著的。」
「嗯,……說得也是!」
沒必要擔心什麼,景麒的使令會跟著的。點著頭,不安的情緒卻一直蓉可的心頭揮之不去。過去,也曾有過麒麟在黃海喪生。畢竟妖魔攻擊的不只是人類,連對麒麒也是同樣的。
「……那,去洗個澡吧!就要到吃飯的時間了。」
「是!!」
點著頭,泰麒轉身面向汕子和班渠。
「我們走吧!」
目送著泰麒由兩個妖獸陪同著離開,蓉可放下手中的活站了起來。
「怎麼了?」
蓉可到達紫蓮宮的時候,景麒正從洞中的泉水中走出。這個洞裡的泉水慢慢地會一直流向宮將軍前的蓮池之中。
「聽泰麒說,景台甫明天要帶他去黃海?」
「是這件事啊!」
景麒慢慢起身,擦拭著自己才從水中撩起的長髮。
「不會有什麼事,我會讓使今一直緊跟著他的。」
「話是這麼說的……」
景麒聞言露出一絲苦笑。
「仙女們還真是寵他!」
「泰麒現在還只有十歲。以麒麟來說,他還是非常年幼的。」
「但事實並非如你們所想的吧!」
景麒走向將軍門,將視線投向宮外的蓮池。
「現在離夏至已經不到半個月了。」
蓉可垂下了頭。
「我剛才去令坤門看了看,已經有超過五十個左右的人聚集在那裡了。」
「這麼早……」
景麒點了點頭。
「因為戴國與令坤門在相反的兩個方向,我還想應該還不會有人到這,沒想到結果是這樣的。看來了日扇門之間來回,等待麒麟旗升起的人不在少數。」
不管麒鱗旗是不是會升起,每到接近安闔日曠時候,為了能夠順利進山,許多人會在那時就開始在金剛山周圍遊走。畢竟即使是有代步的工具,要想在安闔日茄一天走遍這四扇門,那絕對是不可能實現的。
「不管怎麼說,我想在夏至之前,讓泰麒能夠擁有自己的使今。」
那些早早就守侯在門外的人怎麼看也是不那種能夠讓人放心的樣子。如果是稍微懂些道理的入,那還不王於讓人如此擔心。就是因為他們是用道理無法說通,不顧一切任意妄為的人,所以才更叫人擔心不己。
景麒繼續說道。
「我也差不多到了要回國的時候了。畢竟王之登基沒多久,國內也還不是非常安寧……」
「……看來,景台甫也很在意泰麒啊!」
蓉可含笑著說著,景麒聞言不禁皺了皺眉。
「不這麼做的話,又會被你們說我欺負他了。」
「說得也是啊!」
笑著,蓉可向景麒行了一禮。
「這樣的話,一切就拜託了!」
「絕對不會讓他受傷的。我可受不了逢人就被說教了。」
「我會記著台甫所說的話的!」

2
「……喜歡嗎?」
景麒說著,將一隻類似與兔子的動物送到了泰麒的面前。
黃海的入口處,一片荒涼,遍地可見的只是高大的灌木叢而己。景麒拎著的像是一隻短耳的兔子。也可以說是體形細長的大老鼠。
「雀胡?飛鼠?」
妖魔就這麼靜靜地待在泰麒的手掌之中。柔軟的皮毛下,可以感覺到那規律的心跳聲。
「雀胡。」
妖魔結結巴巴地重複著泰麒所說。它正是景麒之前所降伏的小妖魔。
「『飛鼠』,是對它們這種妖魔的統稱。而『雀胡』則是它的名字。」
像是同意景麒所說的似的,雀胡的喉頭也跟著一上一下的抖動著。
「請多關照。」
雀胡所能做的只是以輕聲的鳴叫來代替回答。
「它是不是還不太會說話?」
「像這樣的小型妖魔一般是不會說話的,即使會說,那也只是一點點而己。」
一開始是泰麒先看到了躲在灌木之下的雀胡。景麒便像是為了阻止它逃跑,在嘴裡吟唱了些許泰麒聽不懂的話後,就直直地看著妖魔。當景麒再次吟唱後,就念出了它的名字。接著,泰麒便有點詫異地看著妖魔跑到了景麒的腳邊。
這就是降伏妖魔的技巧了!這與泰麒所想像的某種儀式實在是相差太多了。
「就這麼簡單嗎?」
聽見泰麒這麼問,景麒搖了搖頭。
「因為飛鼠只是個小東西,所以很簡單就能成功。如果是大型的妖魔的話,事情就沒有那麼簡單了。有的會還需要互視半天以上。」
「要這麼長的時間嗎?」
有點吃驚的泰麒轉身看著景麒。景麒點了點頭,抱起了雀胡,將其放在了班渠出背上。
「是的。我抓班渠的時候那真是花了很大的精力。」
「……是嗎?」
班渠將臉靠在岩石壁上,任雀胡在耳邊耍鬧。
「就只是這麼看著彼此嗎?」
景麒露出一陣苦笑。
「就這麼互視著而己。只要自己一稍微疏忽了…,對方就可能逃走,也可能直接朝自己攻擊過來。」
泰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只要誰先輸了氣勢,誰就算是輸了。如果是那種一般的小型妖魔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但如果是相當厲害的,而有一瞬間的猶豫,那就有可能直接就會威脅自己的性命。所以,在視線相交的一剎那,如果感覺到不能壓制住對方,那句不要猶豫馬上逃走。不過,真的遇到這樣的妖魔,沒有變身成麒麟,要想逃跑是很困難的。」
「是……」
看著泰麒,景麒繼續說著。
「不用擔心。女怪會替你爭取時間的。」
「那女怪不會有什麼危險嗎?」
景麒不知道已經苦笑了幾次了。
「女怪會事先告訴你,哪些是你對付不了的妖魔。重要注意了,泰麒應該也能夠自己判斷的。不管怎麼說,動物總是對敵人非常敏感的。」
泰麒楞了楞,隨後一笑。
「對哦,我是動物啊!好像一直忘了!」
「這可不是隨隨便便可以忘記的事!」
「我知道了。請問『雀胡』這個名字是從哪取的?」
景麒看著它,心裡盤算著這個沒什麼作用的使令,打算將它帶回宮中放養起來。
「這不是我取的。估計……它本來就是叫這個名字的。」
泰麒又楞了下。
「互視的時候,只要對方的氣勢落下之後,就能夠讀出對方的名字。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想應該就是這麼一回事吧!突然地,名字就出現在自己的腦中。只要呼喚了它的名字,那它就會順從的來到你的腳邊了。之後,使令會一直聽從麒麟的吩咐,絕對不回背叛自己,—直到麒麒死亡為止。」
說著的景麒,微微一笑。
「剛才我好像聽見台甫好像念著什麼話。」
「那樣的東西,其實不用也沒有多大的關係。有的話,也只是梢稍能夠起到點作用而已。」
將泰麒抱到一旁乾燥的岩石上坐好,景麒也在他的身旁坐了下來。
「妖魔成為使今,等於是與妖魔定下了契約。或者說是被束縛在了一起還比較妥當一點。」
「束縛?」
景麒點點頭。
「妖魔是在天綱以外生存著的東西,為了使它回到正道之中,不讓它再淪入邪運,這就是束縛。能夠接受的妖魔,就會成為使令。」
「……我不明白。」
景麒吸了口氣。
「對不起,……」
聽見泰麒的道歉聲,景麒繼續哎氣。
「沒有必要道歉。泰麒即使不明白也是正常的事。」
「是的……」
「天帝創造了這個世界。為了能夠讓所有的入都過幸福,所以有了世俗倫理。但是,卻有人死去,有人得生病,還有魔襲擊人類?天災時常發生?這本身就是天意,還是超出天意所為的?總的來說,就是於天帝的初衷相勃。」
泰麒考慮了些許時間,點了點頭。
「不管怎麼樣,上天所要做的事,是我們所無法推斷的。只是,就如同有生就有死,可以想像的是這個世上還存在著與天意相反的力量。」
「就和光與影的道理是一樣的嗎?」
「很正確的比瑜。我們麒麟是為了幫助人類而被創適出來的。但以麒麟為首,又有少多的妖存在於這個世界。那自然就會有傷害人類的妖魔出現。」
「這就是妖魔啊!所以才況是常例以外的存在。」
「正是如此。」景麒輕輕—笑,「將這樣的生物引入正軌,就是我們所做的降伏這些妖魔?」
「就是這這麼一回事,用泰麒的比喻來解釋,妖魔就是生活正影子裡的生物。為了要能夠驅使它們,將它們引到光的—面,不再回歸到黑暗的世界,這就是束縛。」
「我知道了。不過,要怎麼做呢?」
景麒再次歎了口氣:「這可真是難以用詞語來解釋,說實話,我也不是非常到清楚。只是,我覺得這還是主要靠自己的氣勢要擁有想讓對方供自己驅使的強烈的願望。不過,這可不是只靠想就能實現的。」
聽景麒這麼一說,泰麒就更加糊塗了。
「這麼說吧!麒麟擁有很強大的『力』。這種力量因麒麟的不用也威力不同。但是卻是每個麒鱗都確確實實擁有的。」
「靠著這種力量,就能夠變身了嗎?」
「是的。這只是靠力量來決勝負沒,所以與自己的願望並沒有特別大的關係。如果所有的力量很小,那再怎麼在心裡許願,也是無濟於事的。就是這樣一回事了。」
「就像是腕力之類的吧!比如說是腳下的速度。」
「嗯,就是這麼回事。」
景麒終於鬆了口氣,但是,泰麒還是歪羞腦袋。
「這樣做的話,妖魔會不會太痛苦呢?」
景麒聞言有種無言以對的感覺。 「……對不起。」
「泰麒沒有必要道歉。……會這麼說,是因為泰麒還太心軟的緣故。」
景麒說著,放低了聲音。「請不要吃驚。……其實,使令是要吃麒麟的。」
「……咦?」
「正確的說,是要使令吃麒麟的屍體,把力量佔為己有。」
泰麒轉身看向班渠。班渠的臉根本就看不出什麼表情,就這麼站在泰麒面前。從它的臉上什麼也看不出來。
景麒再次苦笑。
「不要害怕。班渠,是不會襲擊泰麒的。麒麟是屬於光的生物呀,相反妖魔則是屬於暗。只要麒麟不是自己的意志。它們是不能做什麼的。」
「知,……知道了。」
「麒麟是靠力量來使妖魔折伏的。為了要將妖魔自暗中投入光明。就必須要具備與其相符合的力量。妖魔會通過這股力量,來決定是不是值得這麼做。」
「我明白了……」
「之後自然也會考慮到在麒麟死後,所能夠得到的東西是不是有這個價值。」
「……我覺得多少可以明白。」
「只要成功了的話,妖魔就不會再違抗你的命今。」
「所以,才說是『契約』啊!」
「就是這麼一回事。因為暗的生物在光之下生存,為了不讓它回到暗之中,便需要能夠加以束縛的『鎖』。」
「為了能在光中生存?」
「是的。與使今相連的,就是,名字』。麒麟通過氣勢壓倒對方,解讀出對方的名字,以這個名字的名義其實,成為自己的僕人。妖魔則同樣的來撥測麒麟的力量,接受對方的名字,並得到麒麟死後分食其屍體的權利。這就是整個的降伏妖魔的過程。」
「妖魔會在麒麟死後,吃他的屍體,獲得新的力量……」
「相對的,在做使今的時間裡,它是不能夠違抗主人的命令的。會盡一切保護麒麟不受傷害。」
泰麒直直地的著班渠。承受著他的視線的班渠,在泰麒還沒有將視線轉移前,突然張開了大口。
「……啊!」
它看著忍不住轉身的泰麒打了個哈欠,哧哧地笑了。
「班渠!」
出聲制止了它,景麒苦笑一陣。
「說實在的,長大後的麒麟會耍一些小手段。泰麒知道什麼是易嗎?」
「是指算卦之類的嗎?」
「這麼說也沒有錯。……在要捕捉大型妖魔的時候,常常會借用一些風水之類的技能。這些以後都可以慢慢地學起來。只要去找仙女們問問,她們一定會教你的。不過,這可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學會並掌握的。」
「我知道了。」
「那時,在選好時間,地點以及角度後,再選擇自己所要捕捉的妖魔。原則上,就是降低對方的力量,提升自己的力量。雖然這麼說,但並不是說沒有萬全的準備就不能夠捕捉了。咒語也是這樣的。即使不會這些也沒有什麼多大的問題。但會的話,比較方便一點,樂意的話,就可以用這個來助自己一臂主力。而且,只要習慣了的話,就會覺得一定要用,不用不行。」
「那麼,就算是記不住也沒有什麼問題嗎?」
「想要記嗎?雖然作用不能說是很大,但還是能起到點幫助。」
見泰麒點了點頭,景麒便將自己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替他將姿勢調整正確。
「首先,是要保持姿勢的準確。一定要把這個牢地牢記在心上。」
「知道了!」
「氣分生氣與死氣兩種。一般來說,上午為生氣,下午則是死氣。想要捉妖的話,絕對是上午比較好。鼻子吸進去的是生氣,從口裡吐出的則是死氣。呼吸時一定要照著這樣做,絕對不可以倒過釆。吐氣的時候盡量輕鬆點。這可以在平時慢慢習慣起來。不這樣做的話,是不容易記住的。」
「鼻子吸氣,嘴巴呼氣,是嗎?」
「避開妖魔的步子稱為『禹步』。」
景麒示範舊這一特殊的步伐。
泰麒屏息看著。
「我,真能夠記得住嗎?」
「很快就能記住的。想要掌握的話,需要多多的修煉。這個只要找那些仙女就可以了。她們會教你的。」
「是!」
「在降伏雀胡的時候,我用的是九字咒語。手要這樣。」
照著景麒所說的,泰麒擺出架勢。
「這就是劍印。就如同抽出腰閩的挎刀,四縱五橫地比劃。」
景麒抓著泰麒的手邊說邊做著說著。
「這個時候,就可以唸咒文了。臨兵斗者皆陣烈前行。」
「……感覺很難!」
「這個只要稍微練習練習就會習慣的。在做手勢的時候,記得手一定要筆直地劃出縱橫。當對方的霸氣被自己壓倒的時候,你就可以唸咒了。所以,這就需要泰麒你掌握—些八卦的知識。以現在的泰麒來說,只要記著這些就足夠了。『神敕明敕,天清地清。神君清君,不污不濁。鬼魅降伏,陰陽和合。急急如律令』。」
泰麒露出困惑的表惰,直直地打著景麒。背他這麼看著,景麒又是一絲苦笑。
「鬼魅當降伏,陰陽當謂和,急急如律今。」
「呃……恩,我明白了!」
「之後,就將右手高舉過頭,手心向上接受於意,左手向下,口中念出對方的名字。名字有的是以聲音的形式傳達到自己的腦中,有時則以文字的形式出現。不過,不管是哪種,只要是麒麟,就一定能夠讀出來,這是我門的本能。」
「是的!」泰麒歎了口氣。景麒拍了拍放下了肩膀的泰麒。
「現在還有點時間,要不要試試捉隻小妖魔?」
泰麒點了點頭,但是,結果一隻妖魔也沒有被他的咒文束縛。

3
夏至終於到了。
汕子輕輕搖著榻上的小小身軀。
昨晚正確的說是朝霞升起時還逗留在黃海的泰麒,現正緊靠在汕子身邊睡的沉沉的。看著他那安詳的睡顏,汕子其實並不忍心硬要把他叫醒。但是她知道,如果現在不喚醒他的話,等下泰麒一定會很後悔的。
「泰麒,快醒醒!」
蓉可的聲音從外面了進來,掀開簾子,看著仍舊熟睡的泰麒,蓉可不禁搖頭露出了一副無奈的表情。
「……呵呵,真是的……」
笑著,蓉可轉向汕子。
「看來昨晚很晚才回來啊!……怎麼樣?」
聽見蓉可這麼問自己,汕子搖了搖頭。
雖然在黃海一直待到清晨,但泰麒一隻妖魔也沒有抓到,即使有景麒等人在一旁幫他,但妖魔還是輕易就從他的視線中逃掉。原因景麒與汕子不用說也清楚地明白,泰麒還缺少應有的霸氣。
「……這樣啊。看來一定是很失望了!真不想叫醒他,不過,沒有辦法,再不醒的話……」
汕子聞自點點頭,!再次輕推起泰麒來。
「……泰麒!」
一旁的蓉可則拉開了四周的圍簾,讓陽光完全照射到屋中。
「泰麒,醒醒!景台甫要回去了!」
「……恩……」
終於泰麒的身子動了一動。但只見他就這麼翻了個身,還是繼續作著自己的好夢。
「真是的……」
「不要叫他了。」
這時,兩人的身後響起了一個清脆的聲音。蓉可與汕子同時轉身朝門口看去。
「玄君!」
玉葉笑了笑。
「沒有必要硬是把他叫醒。」
「大概是因為昨天回來的太晚了,讓他繼續睡吧!不要叫他了。」
說話的是站在玉葉背後的景麒,但蓉可還是轉身朝向泰麒那邊。
「雖然很失禮。泰麒,快點醒醒。」
「算了,讓他睡吧!」
景麒雖然這麼說了,但蓉可卻很乾脆的搖了搖頭。
「這樣做了的話,等下泰麒會很失望的。」
汕子也贊同蓉可似的點點頭。
汕子知道泰麒之所以會硬撐著己經很疲憊的身子不肯入睡的真正原因。所以,她更用力地推了推泰麒。
「泰麒。……泰麒!」
再三推了幾下後,泰麒終於睜開了眼睛,似乎被陽光照的刺眼而瞇成一條線的眼睛,在看到眼前站著的人時,泰麒猛地坐了起來。
「……台甫他呢?」
汕子替他理著長髮。
「放心,還沒有走。」
泰麒適應了室內的光線,看到站在自己床邊看著自己一臉笑意的身影,唰地臉紅,低下了頭。
「對不起。……早上好!」
「請玄君與台甫見諒。平時很少會這樣的。」
玉葉笑著接過蓉可遞上的茶杯,並將目光轉向景麒。
「看來景台甫很討泰麒的喜歡呢!真是讓人高興!」
景麒還是莫不做聲。
「這次還真虧了景台甫。」
蓉可笑著向景麒致意,回應她的是景麒含糊不清的言辭。
「……都怪我能力不足,沒能幫上什麼忙。真是非常抱歉。」
「教人天賦主力本來就是很困難的。……能從台甫的口中稍梢了領會一點就很讓人欣慰了。」
景麒聞言更加沉默,就在玉葉笑著的同時,熟習好的泰麒由汕子的陪伴下走了進來。
「不好意思了。」
景麒將手中的茶杯放下,起身與泰麒示意。
「泰麒,我這就要告辭了。」
景麒眼前看著自己的孩子帶著一雙泛紅的眼睛。
「真的要走了嗎?」
「不能再留在這了,我已經離開國家很久了。王和百姓還等著我。沒有幫上忙,真的什麼抱歉。」
「不是的。應該怪我不是個好學生……對不起。」
「沒有這回事!」
「……景台甫,多保重。」
「泰麒也是。」
「恩!」
景麒回頭看了看強忍著什麼的表惰,伸手托起他的臉。
「不要過於著急了。……麒麟是上天的造物,一定會讓一切朝好的方向轉變的。」
「嗯,……我明白了。」
「希望泰麒能早日與天命所托之人相遇。等泰麒回到了自己的生國,那時只要渡過虛海就能夠到慶了。一定還會有再見面的機會。」
說著,泰麒的小手扯住了景麒的衣擺。
「真的能夠再見嗎?」
景麒笑了笑。連自己也沒想到,聽見泰麒盼望著再見,自己也變得期待起來。
「我們就這麼說定吧!等泰麒回到戴國,我一定會第一個前去祝賀。」
聽景麒這麼說,泰麒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些許笑意。
「好的!」
景麒原本打算至少要讓泰麒擁有一個使令,想在他能夠冷靜面對進山的的人群前一直留在他的身旁。但是,最終這些都沒有如願以償。自己已經離開慶太久了,不能再留到夏至為止。
「……台甫準備從哪裡出發?」
「白龜宮那裡。」
「那我可以送您到那嗎?」
景麒笑著點點頭。
「當然可以。也讓班渠與雀胡一起吧。」
「嗯!」
此時,玉葉站在一旁,正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大一小。
「看來泰麒與景台甫的使令也相處的很融洽。」
「似乎與班渠在一起玩了很長的時間。」
「那真是太好了。」
笑著,玉葉又把視線轉向伴在泰麒身旁的景麒。
「景台甫也是,似乎比以前柔和了許多,懂得溫和待人了。這真是值得欣慰。」
「不是的。」
泰麒抬頭看向玉葉。
「景台甫本來就是很溫和的人。」
從泰麒的眼中看出他真的是這麼認為的,玉葉與蓉可相視一笑。
「是這樣啊!」 「恩!」
泰麒非常肯定的口氣,引得玉葉發出了少有的笑聲,而背談論的景麒聞自也稍稍露出了複雜的表情。以蓉可為首的眾仙女也一陣陣地竊笑起來,那蓬山少有的笑聲從屋內飄出,久久迴盪子篷山之中。
但不只是仙女們,就連玉葉也沒有想到。
景麒那生疏的溫和,竟將景王舒覺引向了迷路。
不過,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4
送走了景麒,泰麒稍微有點失落。但說實話,現在已經沒有時間讓泰麒再繼續失落下去了。
夏至的第二天起,已經有許多仙女輪流守護在通向甫渡宮的路上。在甫渡宮,即將舉行盛大的進香儀式,仙女們的服飾也變得比往常更加華麗。不管是宮殿的擺設,還是泰麒的服飾,都換成了平時難得一用的貴重物品。
蓬山的慶典已經開始了。
泰麒此刻正坐在靠近捨身木的巖山峰頂。平時在小路間時常能夠聞到的帶著花香的微風,在這個時候,卻隱隱卷羞一絲潮水特有的氣味。這在泰麒看來真是不可思議。
站在高處,泰麒可以看到從西南方向有什麼正在向自己的這個方向前行著。
望著那,泰麒腦中浮現出自己在景麒背上所看到的黃海的景象。
奇巖怪石組成了眼前的蓬山,並一直延伸到山麓。由此形成的迷宮之路看似複雜無比,其實,通往甫渡宮的通道一直唯一的一條。從古至今,無數的進山者來回的踩踏著這條通道,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石板已經陷了下去,為後來人指引著正確的方向。
正因為只有一條通道,所以,進入蓬山的入口也只有唯一的一處。然而,在這從三個不同方向延伸過來的小路正巧彙集於這唯一的入口前。
在黃海,那的道路其實於蓬山中的沒有什麼不同。長年累月下來,無數人類的足跡遍佈於此。隨處可見被踩深陷的岩石路,陡峭的山坡上人為所設的踏腳石,沼澤中填滿的碎石子,還有豎立正荒原上的石碑,等等這些在漫長的歲月的積累下,一條貫穿樹海的細道就這麼神奇地出現了。
這些細道向著黃海的四方,一直延伸到常年緊閉的四扇大門前。
那其中的位於西南方的令坤門就在不久前敞開了大門,但隨即又被關上了。夏至那天穿過那扇門的人群,現在一定在某處前進著吧!
黃海是妖魔,妖獸出沒的地方,因此想要在這長途旅行絕對不是一件輕易的事情。往往同一天來到這的人會聚集在一起,結伴而行。由此也出現了些從事受雇於進山者,保擴他們安全的特定的類似傭兵的職業的人。
「好緊張……」
抱著膝蓋,將自己的頭深深埋在裡面的泰麒輕聲說著。見狀,坐在一旁的汕子發出溫柔的言語。
「不要太緊張了。」
「恩……」
最近總有種預感似的。每當自己玩耍的時候,或是向仙女們請教八卦之類的時候,只要視線轉向西南一角,心裡就會陣痛起來。每當自己想到那個方向就是令坤門的所在,整個身子就會猛得打顫,久久無法平息心中的激盪。
泰麒知道這絕對不是什麼好的預感。而正相反的,那預感讓他領悟到即將發生在他身上的,一定是自己所不願意見到的可怕的事情。
「我真的可以做到嗎?」
「—定可以。」
汕子能說得也只有這些了。強勁的風吞噬了汕子的聲音,一直迴盪在泰麒耳邊。
「……汕子也覺得王就在那些人裡面嗎?」
「這個嘛……」
「應該還沒有吧!」
「……泰麒希望沒有嗎?」
「恩……」
汕子就這麼望著僵硬地蜷縮成一團的主人。
「是不是因為選了王之後要離開蓬山,所以覺得討厭?還是覺得做這樣的選擇很恐怖,自己無法做到?」
不管怎麼說,自從夏至以後,泰麒的緊張似乎也傳染給了汕子。只是待在他的身旁,也會覺得痛苦無比。
進山的人中,有的是自覺自己有成為王的資格,也有人受到周圍人的推崇而來的。老實說,決大多數的王都是從進山的人類中被挑選出來的。
說不定,泰麒是因為自己的命運要與王的相連,而感到不安。
麒麒的選擇能決定一個國家的命運,而王的生存之道,也決定著麒麟的命運。
當王走偏了方向,報應就會降臨在麒麟的身上。那時麒麟就會開始生病,這被稱為『失道』。只要麒麟病倒了,一般是很難恢復的。這也就是說,王掌握著麒麟的生命。
無論是誰,面對自己的命運掌握在他人的手裡,都不可能心平氣和的接受吧!
「一定不可能這麼快就出現的……」
面對泰麒的自自自語,汕子只是在一旁靜靜地守護著。
對於泰麒來說,既不能變身,也沒有使令,對於自己身為麒麟的事實也沒有深刻的認識。面對這樣的泰麒,誰也不能責備他什麼。
「景台甫他……」
泰麒將視線自西南方轉向汕子一邊。
「他不是說過嗎?上天一定會讓事情往好的方向發展的。」
泰麒再次仰望天空,陽光直直地照射在他的臉上。
「……恩。」

第七章
1
「泰麒,今天就要去離宮那裡了。」
距離夏至並沒有幾天,但這一天終於還是到了。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的泰麒,平靜地聽著。
「我知道了。」
今天比平時要起得早,汕子給自己拿來的衣服也要比平時穿的華麗許多。泰麒自然已經能夠猜出幾分。
蓉可輕輕地拍著泰麒的背。
「不需要這麼緊張,泰麒。」
「蓉可會跟我一起去嗎?」
蓉可笑羞點點頭。「是的。我會一直跟在泰麒的身邊。」
「那汕子也可以嗎?」
雖然猜想到會得到否定的答案,但泰麒還是問了。與他猜測的一樣,禎衛勸著他搖了搖頭。
「汕子不可以出現在人面前。但是,她會一直藏在隱藏著,雖然泰麒看不到她,但汕子會一直陪在泰麒的身邊。」
泰麒沮喪地歎了口氣,既然是隱藏的話,那就不能讓她牽著自己的手,或是撫摸自己的背了。
「……我知道了。」
一起進香的仙女,包括禎衛與蓉可在的十人左右,她們將泰麒圍在隊伍中央,沿著小路,一直走到了篷盧宮的盡頭,在那扇大門前停住了腳步。
仙女們走上前,打開了門閂。
在打開大門以前,泰麒所想像的外面會是一片荒涼的迷宮小路,然而當大門敞開,出現在他眼前的卻完全是另一個世界。高聳的山峰,蜿蜒相連的碧綠,隨處可見早早升起的帳篷、飄揚在風中的旗幟,栓在一旁的奇珍異獸,還有在那出各式各樣進山而來的人群。彷彿在那,突然出現了一個小鎮。
見泰麒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禎衛上前攙起他的手。
「不要緊張,來,放鬆一下。」
泰麒用眼神回應了她,深深吸了口氣。接羞便握羞禎衛的手踏出了自己的第一步。站在最近的男子,意到泰麒一行的到來。當即便跪下,朝眾仙行禮。於是乎,如同潮水擴散般的,四散在草原上的人們也緊跟著紛紛跪倒在地。
泰麒緊握著著禎衛的手,感覺到無數的是視線投射到自己的身上,年紀尚小的他實在是無法裝出一幅若無其事的樣子。
「……還好吧?」
—直跟在泰麒身後蓉可輕輕問到。
「是的。……我可以說話嗎?」
「當然可以。這樣也可以稍微放鬆點。」
「嗯。」
看奪並沒有自己想地那樣難,於是,泰麒像是憋了好久的氣全部吐了出來。
「這些人全部都是嗎?」
「不是的,大概在一半以上吧!」
「……太好了。」
環視了一周,泰麒看到了許多穿著鎧甲著的人。在這不僅有血氣方剛的少年,也可以見到不少老人。大多數的進山的人都是男子,但也有一小部分女子,不甘落於人後。
「女的還真不少啊!」
禎衛笑了笑。在泰麒眼中,禎衛的笑有點不同往常的僵硬,看來,禎衛也還是有點緊張的。
「那是當然的。……說起來,泰麒是喜歡王還是女王啊?」
「我不知道。」
從大門到甫渡宮,長長的石階兩旁,無數的大人低垂著頭,向自己跪拜著,泰麒不由地覺得非常不自在。
「……為什麼他們都要跪著?」
「因為這是一般的禮儀。」
在禎衛看來,泰麒還沒有完全理解自己與他們之間身份的差異。
「我不用和他們打招呼嗎?」
「現在還不需要。等到有了想要交談嚨對象,只要,對他說『請起來』,就可以了。」
「可以說話的啊!」
「等到進香結束以後,就可以了。相信一定能夠聽到不少有趣的事情。」
「……我看到有好多動物。」
「那是騎獸。他們就是坐著騁獸來到這的。」
「是這樣……」
泰麒所看到的,不僅有老虎型的動物,還有象獅子等等的。
「騎獸是怎麼來的?」
「抓到後,主人就會調教它,最終把它馴服。來,小心腳下,我們到了。走進祭壇後,泰麒就要上香行禮。」
收回自己環顧四周的視線,泰麒已經來到了甫渡宮前。

這裡與蓬廬宮大多數的建築不同,每間屋子都由嚴實的牆壁圍繞著。泰麒走進正將軍,不再有被人緊盯的感覺,讓他梢稍放鬆了點。
正將軍就只有那麼一間,正中央擺放著祭壇,感覺上,這與寺院相差無幾。
照羞禎衛所關照的,泰麒朝祭壇一拜,上完香後,便被帶到了祭壇右邊一處稍稍高處的地方。這裡比一般的和室大了些許,三個方向都被簾子遮擋住了,現在只有正面的竹簾捲起。泰麒所處的正前方,恰好可以將進入甫渡宮上香的人收入眼簾。
就在泰麒安靜地看著仙女們輪流上香的同時,又感受到了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向殿外望去,那兒已經聚集了大批的人群。吏到仙女們都上先了香,踏上高處,放下竹簾,泰麒這才真正的鬆了一口氣。
「現在了以放輕鬆點了。」
禎衛的話畫中帶著點笑意。
「……被這麼多的人盯著,覺得很不自在。」
「泰麒馬上就會習慣的。」
「不能叫汕子來嗎?」
「既然簾子已經放下來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聽禎衛這麼說,泰麒口中輕喚了聲汕子,立刻,汕子便現身出現在了身旁。背汕子圍抱著的泰麒,感覺到無比的安心。
「看來真的是緊張極了啊!沒有必要那麼勉強自己。」
「……雖然是這麼想的。不過,接下來要做什麼?」
「等下,進香的人會陸續的進來。我們只要在這看著就可以了。如果覺得無聊,也可以去外面和他們說說話。」
就在禎衛對黍麒解釋的同時,已經有人走了進來。最初的那個人移動著自己肥胖的身軀,逕直上前進香。
「泰麒,有沒有王氣?」
聽見禎衛小聲地在自己耳邊問著,泰麒稍稍搖了搖頭。他的意思是自己不知道,但在禎衛看來,應該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從現在開始,泰麒必須要在這稍微忍耐一下了。」
「像現在這樣,就能確認王是不是存在了嗎?」
「正是如此。如果泰麒感覺到了王的存在,請一定要告訴我們。」
「……我知道了。」
進香完畢的那個男子回到了祭壇正面,泰麒這才看清楚,對方似乎與自己的父親差不多年紀,但樣貌卻和相撲選手不相上下。他邊與站在壇邊的仙女交談著,眼神時不時的飄向泰麒所在的方向。應該是在確認吧,是不是有天啟雖然泰麒還是不太明白那是怎麼個形式的出現。
感覺到禎衛確認的視線,泰麒能夠做的,只是搖搖失。
在泰麒看來,天啟出現的話,一定會發生不一樣的事情,但現在,什麼也沒有發生。


2
泰麒就這麼靜靜地看著進香的人不停地進來出去,就這麼靜靜地過了一天。
到了第四天,泰麒終於下決心要出去看看。
進香只有上午短暫的一段時間。泰麒坐在之前的位子上,無奈地看著。起初能見到這麼多陌生的人群,泰麒覺得很是新鮮。畢竟他來到這之後見到最多的就只有眾仙女了。但是,最初的新鮮感很快就消失了,反而有些坐不住了。
雖然其他的仙女告訴泰麒中午就可以回宮,但是,坐著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
「……我可以出去走走嗎?」
就在泰麒問出口的同時,只見身邊的仙女都露出了興奮的表情。她們也覺得無聊了吧!
「當然可以。」
蓉可也是滿臉的笑意。
「難到,……大家就在等我這句話嗎?」
「也不算是吧!」
蓉可繼續笑著說道。
「不過,大家是都有點厭倦了。不管怎麼說,一個早上那個南瓜大夫就見了六次。」
從仙女們的口中,忍了許久的笑聲終於被釋放出來。
在進香的人之中,有些人會一連重複幾次。就以頭天最早進香的男子為代表,每天到泰麒回宮為止,至少要反覆十次左右。大家聽說他是某個地方的大夫,配上他那副與南瓜相像的體形,大家就私下給他取了個綽號叫南瓜大夫。
「出去不會有什麼問題嗎?」
禎衛也和大家一起笑著。
「不會有什麼事的。我們會跟著泰麒,而且,這裡還有這麼多人。就算是有之前那樣居心不良的人出現,周圍也會有人爭相出手的,畢竟大家都想在泰麒面前好好表現一番。」
至今為止已經有近十人左右企圖躲藏在篷廬宮周圍,仙女們自然果斷的將這些人都送出了蓬山。當然,發生這種事,大家絕對不會去告訴泰麒,平填他的煩惱。
「……是嘛!」
「也許外面的那些人會爭先恐後地向泰麒行禮致意,但總比一直坐在這要好多了。不過,一旦讓他們說順口了,說不定就要聽長長的一大段了。」
「可以和大家說話?」
「是的,如果王出現了的話,就要照古禮,向他行禮,然後……
「要說『絕對不離開您的面前,不違所命,發誓對您效忠』?」
禎衛點了點頭。
「是的。」
「那如果不是王的話呢?」
「照慣例,泰麒只要對對方說,『中日之前請保重』,就可以。」
「意思是不是祝願對方到下個安闔日平安無事的意思?」
「正是如此。」
「如果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王的話,怎麼辦呢?」
禎衛笑容更深了。
「絕對不會有這種事情的。」
「汕子可以一起嗎?」
「隱身著的話。但是,在廣場絕對不可以把她叫出來,合驚嚇到騎獸之類的。」
泰麒與伴羞他的仙女們在留守在祭壇旁的眾仙女羨慕的視線注視下步出了宮殿。
進山的季節,不僅對於那些想要登上王座的人來說是個重要的日子,對蓬山上的仙女門來說,也算是個熱鬧的喜慶日子。
仙女們很少會後悔自己登入仙籍,但是,無限的壽命,讓她們已經看透了這所謂的人生。夏至以後,所有的仙女都不由自主地花了不少時間在自己的裝扮上。這不僅僅是處於身為仙人的威儀,還可以順便捉弄捉弄進山的男人。有時也有當真起來,最終跟著下山的。
然而,泰麒難得走了出來,猛衝到他面前的,正是那個已經看厭了的南瓜大夫。看來他一直守在宮外,見泰麒一行自宮中走出,便趕緊衝了過來。
幾乎要將石板震碎似的發出巨大的聲響,他硬生生地跪倒在了泰麒面前。這下不僅僅是仙女們,在周圍的人群中也發出了陣陣嘲笑之聲。
「我,……恭祝蓬山公萬事順心。」
也許是太激動了,他的聲音聽來有點發顫。
「我是戴國垂州司馬,名叫『呂迫』,原本出生子馬州南擁鄉。」
呂迫就這麼跪著毫不停頓地說著,然而過快的語速,導致大多數他所說的話,泰麒都沒有聽清楚,更不用說是聽明白了。
「今日能夠親眼拜見蓬山公貴體尊容,實在是倍感榮幸。誠心祝願蓬山公萬壽無疆,……」
泰麒困惑的抬頭看了看蓉可。蓉可則翹了翹眉向泰麒示意。明白了她的意思,泰麒轉身對著他開口了。
「……中日之前請保重。」
呂迫聽聞此言,唰!地整個人就像是僵住了,肩耷拉了下來。
「是……是嘛!……是這樣啊!」
輕聲念叨著呂迫推到了一旁。蓉可見狀強忍著笑意,輕輕推了泰麒一下。
「我們去那邊走走吧!」
泰麒邊走還不時幾次回頭看向呂迫。待稍稍走遠了點,身邊的一位仙女開口對泰麒說道。
「我還以為泰麒會讓他一直說下去呢!」
「我只是沒找到能插嘴的機會。」
「啊,太好了!如果泰麒的王是那個人的話,那就太沒有價值了!」
看著一臉安心的仙女,有點不明白的樣子。
「那個人不行嗎?」
「只要有天啟的話,沒什麼可以不可以。只是,如果王是那個南瓜的話,那戴國可是威信掃地啊!雖然不—定要有俊美的相貌,但至少還是要看起來體面些才行吧!」
「是……這樣的嗎?」
蓉可笑了。
「請不要把這些話當真。關鍵還要看對方有沒有天啟。」
見蓉可這麼對泰麒說到,其他的仙女也理所當然地據理力爭。
「那麼,蓉可。古往今來,可沒有哪個王是長相醜陋的啊!」 「就是就是。也就是說從長相就能看出人品。王的繼任者,自然也是具備著王應有的相貌的。」
「現在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聽見輕聲地斥責,仙女們一下子靜了下來。
見狀笑起的蓉可向著泰麒彎下腰。
「泰麒不要太放在心上,只要等待天啟就可以了。」
「……恩……」


3
泰麒被大家包圍著,聽著各式各樣的人物向自己行禮致意,然而,在他身上,什麼特別的事情都沒有發生。
進山的人,連同隨從在內,大概約有三百人左右。雖然只是陪同主人進山而來,但這些隨從也被授予了等同的機會。
泰麒遇見的,不僅有飛奔而來特意與自己交談的人,還有的人只是將視線鎖定在自己的身上,但不會想要與自己說說話。雖然仙女們書哦即使沒有交談也可以判斷對方是不是王,但天啟還是沒有出現。
不管是與人交談,還是在二旁靜靜地注視,無法一一回應這些灼熱的視線,泰麒覺得非常的痛苦。
好不容易稍稍擺脫了眾人的圍堵,泰麒終於可以喘口氣了。蓉可見狀,關心地開口詢問。
「泰麒是不是覺得累了?」
「嗯。不過,那只是因為一下子見了太多人的緣故。」
「等過了中午,我們就回甫渡宮稍微休息一下吧!還是,泰麒想要回蓬廬宮?」
「……恩。」泰麒思考著,眼神漫無目標的四處看探著。突然,他的視線停在了某一點,使勁拉了拉蓉可的手。
「蓉可。那裡有只長翅膀的狗。」
就在附近不遠的帳篷外,栓著一匹巨大的類似馬的大狗。有幾個人正圍在那照顧它。
「這是天馬。要不要走近點看看?」
「蓉可覺得沒關係嗎?」
「當然。」
說著,蓉可拉著泰麒的手,走向那頂帳篷。
跟前的天馬,體形碩大,雪白的身體卻頂著墨黑的腦袋,背後長著一對短小的翊膀,在泰麒的眼中,真是漂亮極了。
「……啊!蓬山公!敬祝公萬事顧意。」
天馬周圍站立著的人群之中,驚訝地見到泰麒一行,而行禮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女子。
「這天馬是你的坐騎嗎?」
「正是如此。」
「能不能讓公看一下?」
「非常榮幸。」
女子笑著將一行人帶到天馬的身邊。泰麒在蓉可的輕推下試著靠近天馬。靠近它才覺得它比之前看到的時候要大許多。
「……真的好大!」
泰麒驚訝的輕聲感歎著。女子在帶泰麒一行走到天馬身邊後仍舊屈膝於一邊,似乎她就是這群人的主人。
「在天馬之中,它還算是小的。」
「請站起來吧。對了,我可不可以摸摸它?」
「如果您願意的話,就請摸摸看吧!它很溫順的。」
聽她這麼說,泰麒有點謹慎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天馬的體毛要比想像得還要硬一些。泰麒試著撓撓天馬的下巴,天馬感受這著泰麒的觸摸,似乎覺得很是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真的是很乖啊!……它叫什麼名字?」
「它叫飛燕。」
泰麒叫著飛燕的名字,只見它仍舊閉著眼睛,見個耳朵貼在泰麒的手上輕蹭起來。
「它不會咬人嗎?」
「請放心,原本天馬在妖獸之中就是屬於溫順的一種。不過,飛燕算得上是特別溫和的了。它能夠感受到對方是不是自己的敵人。」
「真厲害。」
泰麒就在那與女子談論起天馬來。諸如是怎麼抓到飛燕的,要怎麼飼養它,以及騎在它背上的感覺,等等。女子的回答也非常的詳細。用溫柔的語音,說著溫柔的話,簡潔明瞭的回答,讓泰麒能夠感受到她的堅強。
說實話,泰麒還無法光憑自己所見的來判斷出對方的年齡。所以他猜不出眼前的女子究竟有多大了,不管單是從外表,感覺她比蓉可,禎衛都要大一點。
雖然這麼說,不過,這也許是她所散發出的強硬的感覺才會讓泰麒有這種想法。因為仙女給人的感覺稍稍與她有點不同,所以才會讓泰麒有了年齡的差距的感覺。
仙女們一般都給人光鮮殼麗的感覺,尤其是現在,比平時要華麗長裙,頭上戴著各式的髮飾,更顯出她們的與眾不同。
相反的,眼前的女子一身素雅的裝扮,紅褐色的長髮自然地垂下,身上也沒有佩帶任何飾物。高窕的身材,舉手投足不帶一絲女兒家的嬌柔。雖然在泰麒看來對方也是不輸蓉可等人的美女,但因為對方給他的感覺差的太多了,所以才會有這麼多不同的感受。
「……謝謝。」
泰麒抽回自己輕撫著飛燕的手。
「不,看得出飛燕也非常高興。」
「你是從哪個地方來的?」
「回公的話,臣來自乘州。乘州師帥將軍李齋,名叫劉紫。」
泰麒聞言有點泛驚地睜大了眼睛。他從仙女們的口中知道一個國家共分為十二個州,每個州都有一名州侯治理。每位州侯都掌握著一定的軍隊,也就是州侯師,簡稱州師。軍隊的大小會根據州的大小而有所區別,從兩支到四支,所屬的將軍也就根據軍隊數量的不同而有所不同。
「原來你是將軍。」
怪不得她與仙女們的感覺差這麼多。
「是的,儘管能力有限。」
泰麒因為對方讓自己覺得很親近,所以不想讓她失望。但是不管怎麼想,類似天啟的吉兆並沒有傳遞給泰麒。
「……中日之前請保重。」
李齋稍梢露出了一絲自嘲的神色,但也僅此而己了。她再次恢復了笑顏,朝泰麒行了一禮。
「謝謝您。也祝公康泰平安。」
「謝謝。」
要自己來選擇,泰麒覺得很痛苦。天啟似乎是不會考慮到泰麒的好惡來決定王的人選的,這讓泰麒更加傷感。 「那個……我還能來看飛燕嗎?」
李焉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笑著。
「非常歡迎。」

4
離開了李齋的帳篷,泰麒一行又在附近繞一圈,正準備回宮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了一陣爭鬥聲。
看著前方圍成一團的人群,仙女們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最終還是從圍觀的人口中聽出了大概的意思。原來前面有人在吵架。泰麒聞言便緊緊抓住了蓉可的衣擺。
不管是誰或是什麼,使用暴力總會讓泰麒產生恐懼的心理。那是出於血的恐懼。泰麒並不是害怕自己一被打,而是對鬥毆這一行為以及作出這種事的人的本能的感到恐懼。
「這裡發生什麼事了?」
仙女們冷冽的聲音在人群外響起。周圍的人見狀皆屈膝向一行人行禮。
「呃……這個……」
眾所周知,篷山公是很討厭血及暴力行為的。在這無論有什麼理由,只要作出了諸如此類的行為,都會被毫不猶豫的趕出蓬山。
「哎!就是因為這樣,對待戴國的人才不能放鬆,真的是太過於血氣方剛了。」
說著,仙女們朝引起騷動的中心走去。
可以說,不同的國家,他們的國民性也有所不同。戴國長久以來,一直以激烈的性情而聞名於各國。照常理來說,這也會影響到麒麒本身,但是總也有例外的出現。
「都請住手。你們把這裡當作什麼地方了?」
圍觀的人自覺讓出—條路來。
騷動的中心站著兩名男子。一個手持長劍,滿臉凶狠樣;另一人身材比前者稍稍小了一點,相貌堂堂,以拳相對。見他雖然帶著佩劍,但並沒有打算用它的準備。儘管如此,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絕對是後者更佔據著優勢。而他也深深吸引住了泰麒的目光。
黑色的盔甲與白色的束髮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應該是一直暴露在太陽光下的緣故,皮膚呈現出健康的褐色。高大的體形,讓泰麒有種面對著危險的猛獸的印象。
就在仙女們走近想要制止爭鬥時,勝負已經分出了。最終持劍的大漢被對方的硬拳擊中,倒地不起。
男子就這麼俯視著背自己打倒的大漢。「這可是蓬山公的所在,不可輕易拔劍。你應該感激公。」
男子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沒有絲毫的興奮或是激動。吐出冷談的告戒後,男子正準備轉身離開,泰麒的身形出現在他的眼中。兩人的視線就這麼交錯著。
他的瞳孔泛著紅光,就像是血的顏色。
沒有多想,泰麒緊緊抓住蓉可的衣擺不有自主地向後退去。泰麒對這個男人的恐懼,到了無法抗拒的程度。
蓉可正準備帶著泰麒離開此地,男子已經走上前屈膝想泰麒一行行禮。
「我不知道您在這。」
男子的眼神變得稍稍柔和了一些,泰麒感受到了他的轉變,在原地站著不動。但儘管如此,他還是用力的拉著蓉可。
「非常抱歉發生這樣的事。請您原諒。」
泰麒此刻沒有辦法回答男子,取而代之的,蓉可貴備地與男子對視著。
「請你避免在蓬山發生爭鬥。」
「非常抱歉。」
蓉可扶著泰麒,輕輕推了他一下,示意他稍稍向前走幾步。
「已經沒問題了。誰也沒有受傷,已經結束了。」
聽著蓉可這麼說,泰麒輕輕點了點頭。他說不出,自己害怕走到男子面前的事實。
跟前屈膝的男子顯而易見耍比李齋年長許多。但也許只是因為那無矩無束的散落在膚旁的宛如白銀的長髮,才讓泰麒會有產生這種認識吧!端正的相貌,跟神透著凜冽的氣勢,讓人無法直視。
男子見狀露出了淡淡的苦笑。
「看來讓您受驚不少。實在是非常抱歉。」
「不是的……」
終於泰麒能夠發出聲音。
「我只是稍微有點被嚇到了而已。……請問,你是……」
「我來自鴻基,戴國禁軍,人稱乍將軍。」
自周圍的人群中發出了陣陣驚歎聲。原來他是個十分有名的人物。
禁軍是直屬於君王的軍隊。禁軍共有三軍,加上都城州侯一般都由麒麒管轄的三軍,一共分為六支軍隊。麒麟因自身的特性,所以無法指揮軍隊,因此由王來代為統轄。於是,這六軍被常人稱為王師。
「在下名綜,字驍宗。」
泰麒無法直視驍宗的眼神,但又覺得這時一定要說點什麼才行。在這種念頭的驅使下,泰麒開了口。
「……原來你是將軍啊。」
同樣都是將軍,但驍宗與李齋卻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風格。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驍宗給人的印象絕對都是非常強硬的。
這只是因為兩人個性上的差距,還是說這就是禁軍將軍與州侯師將軍的區別?泰麒無法得出結論。
「是的。雖然只是劍術還值得一提而己。」
雖然嘴上是這麼說的,但泰麒能夠看出他實際上是非常的自信。那股霸氣足以震懾住任何人。
泰麒連一刻也想在這再待去了。
他如同之前一般探視自己的樣子,覺得沒有任何異樣發生,便躲近蓉可身邊說到。
「……中日之前請保重。」
能說的就只有這些,泰麒隨即便逃開了對方的視線,不想知道驍宗此刻會露出怎麼樣的表情。
周圍的人發出了驚訝之聲。
「連他也不行嗎?」
不管是誰發出的驚訝聲,但泰麒卻從中瞭解到驍宗受到別人的期待,希望他能夠成為泰王。


5
「驍宗?啊,就是王師的乍將軍啊!」
第二天,泰麒再次來到了才認識不久的李齋的帳篷,並向她提起了驍宗。
泰麒從她的臉上沒有感受到絲毫的失落,相反,對於來看望飛燕的自己十分熱情。在仙女與他人閒談的時候,泰麒便與李齋一同在飛燕的身邊坐了下來。
「李齋將軍也是將軍的話,那你們認識嗎?」
李齋否定的搖了搖頭。
「我雖然說是將軍,但畢竟只是州侯軍的。驍宗將軍的話,因為是指揮王師的將軍,所以身份完全不一樣。」
要形容州侯師與王師將軍的差距,簡直就可以說兩者有著天壤之別。禁軍的將領,不僅能夠進宮面見君王,還可以上朝議政。而州侯師的將領只是單純的武人。所以說,身為禁軍的將領,就可以算的上是王身邊的重臣了。
「那麼,他很有名嗎?」
「是的。他不僅劍術高超,還很受士兵們的愛戴。」
說著,李齋看向泰麒。
「……公對驍宗將軍的事感興趣嗎?」
「……昨天正巧有人爭吵……」
李齋一聽就知道了的樣子。
「我聽說不知是哪來的不要命的人惹怒了他。說起來,這都是對方的錯。我聽說那個人說了一些很難聽的話,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驍宗將軍是絕對不會在蓬山私鬥的。」
「是這樣的嗎……?」
李蕭直視著泰麒的雙眼。
「驍宗將軍是王嗎?」
泰麒有點驚慌地否定了李齋的提問。
「不是的。我只是,覺得很怕他……」
李齋聞言顯得有點失望。
「是嘛……不是驍宗將軍啊!」
「昨天我也聽見有人這麼歎氣。」
李齋笑了。
「雖然驍宗將軍不是一位溫和的人物,但也絕對不可怕。我覺得他是位很厲害的人物。畢竟能被全軍將士推崇愛戴,是很少見的。雖然他的敵人也不在少數,但崇敬他的人絕對是壓倒性的。驍宗將軍不能成為王,是叫人有點失望。」
「李齋將軍也很希望是他吧!」
李齋輕輕理著飛燕的體毛。
「是啊!雖然我沒有見過驍宗將軍,但還是非常的尊敬他。因為我也是軍人的緣故,所以能夠接受他成為自己的君王。」
「驍宗將軍這麼厲害嗎?」
「只要提到劍客,首推延王,其次,就要數驍宗將軍了。」
「是嘛……這麼厲害……」
「也不是說沒有再比驍宗將軍出色的人了。只是像他這樣文才武德兩者兼具的人是很少見的。」
泰麒點點頭。
「但是,……卻沒有天啟出現。」
「真是叫人惋惜。」
在軍隊之中,沒有人不曉得禁軍的乍將軍是何等優秀的人才。他算是被破格提升到禁軍將軍這個位置的。當時年紀尚輕的他,被授命前往鎮壓作亂的民眾。但是,聽說之後,當地的人民卻對他讚賞有加。
單純的武將或是單純的智者,這在別的國家要多少有多少,但兩者皆具,甚至能夠揚名與其他國家的人物確實十分罕見的。
事實上,當李齋聽說驍宗也在此次進山的人之中時,便己經放棄了王座。
身為將軍,李齋因其和善的性格,受到周圍人的喜愛,也因此硬是被大伙拖著來到了蓬山。李齋自然也曾對自己抱有信心,相信自己有機會等上寶座。但是,當聽說驍宗的事之後,單純地李齋默認定了自己是無法勝過他的。
「這……真的是叫人惋惜。」
見李齋喃喃自語,泰麒便困惑地開了口。
「我到是覺得,如果李齋將軍是王的話就好了。」
「聽您這麼說真是太榮幸了。」
「我真的是這麼想的。」
「公能這麼說,已經讓我感到很光榮了。不過,還是請您不要鬆懈下來哦。有人會為了達到目的而來討好公的。」
李齋像是玩笑似的說著,泰麒楞了楞。
「怎麼可能……」
「怎麼說呢。像這樣的人應該不少。在進山的入之中,有人一開始就不指望自己能夠登上王座,只是藉機接近公或者王,想為以後出人頭地打好基礎,才來到蓬山。」
「真的會有這種人嗎?」
「非帶遺憾,的確是有的。說不定我李齋也是為了能夠在公回國後,將自己招到都城,才一心要討好的公的。」
泰麒看著李齋好一會。
「李齋將軍不是這種人……我是這麼認為的。」
李齋更顯得喜悅。
「公真的盡說些讓會讓飄飄然的話。」
「是嗎?」
「嗯,當然是這樣的。」
笑著,李齋站起了身,取下了粘在身上的稻草。「看來那邊的談話也結束了。方便的話,就讓我招待一下吧!」

第八章
1
「蓉可,我可以出去一下馮?」
一到甫渡宮,泰麒就謹慎地問著蓉可。蓉可看著他,溫和地笑了笑。
「當然可以。又是去李齋將軍那吧?」
「不可以嗎……?」
「當然不是。李齋將軍是位非常好的人。再說身為將軍,我們也很放心把泰麒交給地。」
得到了許可,泰麒還是在仙女的陪同下走出了宮殿。
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仙女們也認識了不少的人,一路走來,泰麒身後的仙女慢慢的少了,連蓉可也在可見李齋帳篷的地方停下了腳步,與一位侍從說起話來。泰麒便一路小跑地奔了過去。
在經過了這些日子,泰麒學會了躲避眾人糾纏的方法,那就是不停地跑著。
「李齋將軍。」
還沒有出聲召喚,李齋己絲走出了帳篷。
「歡迎您來。」
「將軍知道我來了嗎?」
「因為聽見飛燕高興的聲音,我就知道了。」
「真的嗎?」
「嗯。看來,飛燕已經把公當作是自己的主人了。」
「怎麼會。」
「呵呵,怎麼辦呢?妖獸又不能說話,否則就可以直接問它了。」
李齋笑著輕叩飛燕。
「你說呢,飛燕?」
天馬猛地將頭轉向泰麒,靠在他身上撒嬌似的低嗚。見狀,李齋苦笑了起來。
「看吧!我說的沒錯吧!」
乘下人替飛燕梳毛的時間裡,泰麒與李齋走出帳篷,打算在附近散步。
李齋面對泰麒的提問,一一做了解釋,還帶他見了許多平時泰麒很少見的東西。
李齋一路還給泰麒介紹了好些個自己的友人,似乎都是來到這之後所結時的朋友。這些人在泰麒看來都是很好相處的人。對察麒來說,與李齋一起散步,泰麒覺得很快樂。
「這的,都是來自戴國的人啊。沒有其他國家的人嗎?」
兩人散步在巨大的廣場閻,對於泰麒的提問,李齋輕笑著。
「那是當然的。戴國的王,自然是戴國的人。」
「啊,是這樣啊!」
「公不清楚的嗎?」
李齋稍微有點吃驚的樣子。
「我是最近才從蓬萊回到這的,所以對這裡的事還不是很清楚。」
李齋有點明白了。
「說得也是。真是不好意思。王的話,絕對是從自己國家選擇出來的。」
「那麼,這裡的人真的都是從戴國來的啦。」
「正是這樣的。只要是在戴國出生的就可以。」
「是嘛……」
牽著李齋的手,泰麒突然停下了腳步。
「李齋將軍,那裡有只很特別的動物。」
看向泰麒指引的地方,李齋點了點頭。
「啊,那是駒虞。真是漂亮。」
那是一隻類似於老虎的動物。在它那長長的尾巴端處,閃耀著五彩的光輝。
與天馬那種溫順的動物比起來,給人的感覺更是猛烈無比。
「駒虞是最好的騎獸。只要一天的時間就可以跑遍整個國家。」
「真厲害。」
泰麒從仙女那聽說一般的馬匹要花上一個月的時間的才能走遍一個國家。
「是的。只要主人好好馴養的話,它可是非常有用的。它以勇猛出名,在戰場沒有能夠超越它的了。」
李齋看著駒虞,有點著迷的樣子。
「我一直就想要駒虞了。」
「想要駒虞?不是已經有飛燕了嗎?」
「想要啊。飛燕是非常溫順可愛啦!不過,性格因為太過於柔和,不太適合帶到戰場之上。加上我是武將,所以總以戰事為優先。」
「……是這樣啊。」
「回去的路上能夠遇到的話就好了!」
「遇到了的話,會抓回去嗎?」
李齋笑了。
「有這種打算。說實話,能夠與公認識是非常快樂的事情,那也是非常叫人興奮的。」
「是嘛……」
「雖然可以出錢去買,但買來的妖獸會輕視自己。不,即使不是這樣,畢竟還是想要靠自己的手來抓。」
「說得也是。」
李齋笑著,向栓著駒虞的帳篷出聲招呼。
「不好意思,請問這只駒虞的主人在嗎?」
「如果是這只駒虞的話,那是我的騎獸。」
突然聲音自二人的聲後響起。李齋有點吃驚地回頭望去,身後的人影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
「……驍宗將軍!」
是那個男人。今天他並沒有穿著那天一樣的盔甲,但是腰間的佩劍還是牢牢地垂著。泰麒眼前所見到的,還是那一直無法遺忘的容貌,白銀的長髮與血紅的眼神。
李齋在泰麒與驍宗之間望了望,便彎腰致意。
「初次見面,我是……」
「承州師的李齋將軍吧!」
驍宗輕笑了番,相對的,李齋對於驍宗認識自己有點訝意。
「為什麼……」
「在下很早以前就聽聞過將軍的大名了。」
「果然。」
沒有多想地泰麒脫口而出。李齋與驍宗都回頭看向泰麒。
「啊,……對不起。」
驍宗饒有興趣的看著泰麒。
「果然?」
「不,……我正在想;李齋將軍是不是很有名。因為我總是會有這種感覺。」
李齋有點臉紅地看向驍宗。
「公實在是太抬舉我了。」
「不是這樣。」
驍宗笑了。
「是公有眼光。的確如公所說的,李齋將軍在承州可是家喻戶曉的名人。」
「請不要聽進去了,公。」
難得見到李齋臉紅,泰麒覺得很有意思。
驍宗也見狀輕笑了起來。在泰麒眼中,像現在這樣笑著的驍宗,看上去也沒有那麼可怕了。

2
「說來,對計都(駒虞的名字)感興趣的是?李齋將軍?還是公?」
驍宗在二人間回望著。
「是公想要看看。」
「如果是公的話,計都也會很樂意的。」
驍宗將眾人帶到駒虞身邊。
走近一看才知道,比起它的外貌,讓人注目的是它那雙炯炯有神的雙目。那真是讓人無法置信的絢麗。
「……那個……這個駒虞是驍宗將軍自己抓到的嗎?」
「是的。我不喜歡自己用錢來買騎獸。」
「為什麼?自己去抓的話,不是會很危險嗎?」
見驍宗的嘴角稍稍揚起,泰麒猛地一顫,那意義不明的笑容,突然讓泰麒感到一陣寒意。
「要讓它們作為騎獸供人驅使,自然也要付出相應程度的代價,即使是生命……」
「……呃……是啊。」
驍宗親密的撫摩著計都,讓泰麒恐懼的氣勢已經沒有了。
「計都是由我一手馴服的。它與這柄劍都是我的寶貝。」
李齋聞言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是您親手調教的?」
「好不容易。我不喜歡調教師,再說,它也不會聽別人的話,除了我以外。」
笑著,驍宗看向泰麒。
「請不要隨便把手伸出去。好不容易才聽我的話了,萬一有個閃失的話……」
「……我知道了。」
「說起來……」
李齋看著驍宗。
「這柄劍就是驍宗將軍從前代泰王那裡得到的?」
「正是。」
「我!聽說是把非常有名的劍。」
「怎麼說,非常銳利到是真的。」
劍不是用來作為裝飾品的。泰麒這麼想著。渾身便忍不住發顫,說來,驍宗身為軍人,佩劍自然是理所當然的。
「……果然,一定是立了大功……」
面對泰麒的提問,驍宗搖了搖頭。
「說不上是什麼功勞。以前,曾有機會在先王面前與延王交手。」
「驍宗將軍贏了嗎?」
「我輸了。」
驍宗發出了爽朗的笑聲。
「三個回合我只勝了一回合。但儘管如此,先王還是非常高興,賜了我這把劍。不是通過殺戮得到的,所以我特別重視它。」
「延王果然很厲害。」
「說句不敬的話……」
又是那種笑容,驍宗揚起的笑容再此讓泰麒感到一陣膽怯。
「我若有五百年的壽命的話,一定不會輸的。」
此刻的驍宗眼中閃爍的是那無比的自信。
說著輕鬆話語的驍宗並不是那麼的可怕,只有偶爾露出的那種特有的表情才會讓泰麒覺得萬分可怕。
「我也想要駒虞……」
見李齋盯著計都,驍宗有所悟的開口說到。
「我知道一個好的狩獵場。讓我來給你帶路吧!」
「真的可以嗎?」
「我在這也沒有什麼事了。自己也正打算在安閩日之前再去找找駒虞的蹤跡。」
「不是己經有計都了嗎?」
「如果能再有一頭的話,那計都也能夠休息休息了。不奢望有三頭,但至少還是想要有兩頭左右的。」
「我能理解將軍的心情。不過,把狩獵場所告訴我沒問題嗎?」
「那有什麼問題?想要的人自己去抓就好了。」
驍宗輕笑。
「不管怎麼說,要想駕御它必須要有一定的實力。」
與驍家分手後,泰麒長長地歎了口氣。他知道,自己其實是非常緊張的。
「您怎麼了?」
「不,沒什麼……」李齋看著泰麒的臉。
「公果然會怕驍宗將軍。」
「李齋將軍不怕嗎?」
「我想,如果他是敵人的話一定會是非常可怕的。……說起來,是位會讓人緊張的人物啊!」
「……果然……」
「那是因為驍宗將軍的霸氣過於強烈。以為對方只是沒有攻擊力的小貓而放鬆警惕,等到發覺對方其實是獅子的時候,已經恐懼的無法動作。公是不是有這樣的感覺?」
泰麒覺得李齋的比喻非常貼切的形容出了自己的心情。
「我時常會有這種感覺。」
李齋聞言點點頭。
「看來傳言沒有錯。那不是一般的霸氣……驍宗將軍不能成為泰王真的是很可惜。」
「是這樣啊……」
在泰麒看來,驍宗是十分危險的人物。
李齋點點頭。
「王不是光靠品格就能夠勝任的。過於溫柔的君主台把國家引導向迷路,太過慈悲的君主則會使國家動盪。……說起來,如果驍宗將軍能成為我們的君主的話,那真是太合適不過了。戴國一定會往好的方向發展的。」
「李齋將軍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面對抬頭看向自己的泰麒,李齋能應對的只是報以一陣苦笑。
「見到了驍宗將軍後,我覺得自己有點自不量力。—我們之間實在是差太多了。」


3
飛身騎上飛燕的李齋第一次讓泰顫見到了穿著盔甲的樣子。她見泰麒身後緊緊跟著一群仙女,便彎身看向泰麒。
「蓉可說了我可以去。」
李齋聞言很是高興。
「那真是太好了。」 「我可以坐在飛燕身上嗎?」
「當然了。」
跟著過來的禎衛簡潔地施了一禮。
「初次見面,李齋將軍,驍宗將軍。」
被點名的二人也相應的回了一禮。
「我們相信兩位所以才讓公與二位同行。請一定要確保公的安全。還有就是一定要在中午之前回來。」
「明白了。」
禎衛點點頭。但見只有天馬與駒虞配上了鞍,於是便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二位不帶侍從一起去嗎?」
「他們的馬是不可能在中午之前趕回來的。」
聽見李齋困擾的表情,禎衛也皺起了眉頭。
黃海是個非常危險的地方。雖然它守護著五嶺,但在那也有無數的妖魔出入。雖然被捕獲之後,經過調教會完全聽從主人的命令,但是,野生的妖魔絕對是屬於極匿危險的。
而且,在黃海除了妖魔,還降蔽其他無數的危險。不易察覺的流沙,瘴氣瀰漫的沼澤,還有經常邁石的巖山。
「請你發誓一定把公毫髮無傷的帶回來。」
李齋向著禎衛深深地低下了頭。
「絕對不會讓公受到一點傷害。」
「我們沒有玄君的許可是不能下山的。所以請不要去太危險的地方。如果只是狩獵的話,請以公的安全為第一。還有就是不要去血腥重的地方。能夠做到吧!」
李齋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奈的神情。但禎衛並沒有顧及,繼續囑咐譬。
「萬一遇到要與妖魔對峙的時候,請你們中的一人帶著公先走。……即使是必須丟下另一個人。」
「……,禎衛!」
想要叫禎衛不要再說下了去似的,泰麒扯了扯她的衣角。
「我們可不是為了遊山玩水才去的。」
驍宗的眼中又浮現出那種要壓倒人的凜冽氣勢。
「要狩獵的話,我們自然不可能只在黃海邊緣逗留。雖然不敢說沒有一點危險,但至少保護好公的自信還是有的。所以才會邀謂公一同前去。」
禎衛直直盯著驍宗。
「……你敢說這不是過度的自信嗎?」
驍宗回以禎衛的是比之先前更加強烈的視線。
「公是我國的麒麒,你自認會比我們更重視公的安全嗎?還是你們仙女們太過於自信了吧!」
對視了一會,禎衛將自己的視線移開了。
「……的確,那就拜託二位了。」
「就這麼說好了。」
轉身,驍宗抓緊了駒虞的韁繩。
「太陽要出來了。我們走吧,李齋將軍。」


4
天馬的前進速度非常快,而且,坐在上面,一點也沒有搖晃的感覺。
泰麒坐在飛燕背上,不管是在岩石間的縱躍,平地上的急弛,還是雜一樹叢中的穿越,他一點都沒有不適的感覺,感覺根本不是坐在動物背上。泰麒驚訝的看著這一切。
它的限睛似乎在黑暗中也能作出準確的判斷,因此,即使是在坡岩石。樹木遮擋住而不見月光的地方,飛燕而絲毫沒有緩下自己的速度。
「……您覺得怎麼樣?」
聽見李齋這麼問,泰麒轉過頭看向坐在自己身後,拉著韁繩的李齋。
「就跟麒麟一樣!」
李齋聞言睜大了雙眼。「公乘過麒麟嗎?」
「恩!……很奇怪嗎?」
李齋苦笑了下。
「讓人驚訝的體驗啊。公把飛燕和麒麟做比較,真是讓我有點受寵若驚。」
「真的嗎?」
「當然了。公本身就是麒麟的緣故,所以並不會把麒麟當成一回事,但對於像我們這樣的凡人來說,坐在麒麟身上,真是想也不敢想。」
「真的嗎?」
真的是這樣嗎?泰麒思考著。雖然,坐在景麒的背上,是叫他有點躊躇,但並沒有什麼畏懼的感覺。
「像現在這樣與公坐在一起,我已經很是坐立不安了。」
看著微笑的李齋,泰麒懷著疑問,歪著自己的腦袋。
過了一會,放棄繼續思考的泰麒將視線轉向了一旁的計都。騎著計都的驍宗似乎一點都沒有把泰麒與李齋的談話聽進去。仍舊是那副嚴肅的表情。
還是那麼可怕的感覺,一定還在在為禎衛剛才說的話生氣吧!
剛才還在為天馬的優秀而興奮的情緒,迅速的消失了。
泰麒覺得都是因為自己才讓驍宗這麼的生氣。
飛燕與計都深入翼海,穿越於岩石之間,直到五嶺之北,恆山山麓。
高低不平的岩石連綿不絕,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山丘,先行開路的驍宗喝住了計都,從它背上跳了下來。此時,天空中還是高懸著明月。
「驍宗將軍,就在這裡嗎?」
面對同樣跳下飛燕的李齋的提問,驍宗只是點頭示意。
泰麒由李齋自飛燕背上抱了下來,他將眼光放在了自己一直無法直視的驍宗身上。
「那個……驍宗將軍……」
「怎麼了,公?」
驍宗的聲音就這麼突然響起,只顧著將所帶的行李自計都身上取下,連看也不看泰麒一眼。
泰麒就這麼對著驍宋的背影,低下了頭。
「剛才,……仙女們真是太失禮了。」
驍宗聞言停了下采,歎了口氣。只是這樣,泰麒也能察覺到他的霸氣弱了下來。
「……公沒有必要向我道歉……」
「不,那個……真是對不起,驍宗將軍,李齋將軍。」
李齋就在一旁升著火,一邊笑著。
「請不要放在心上。仙女們會擔心也是很正常的。」
「不是的。」
說著,泰麒看著眼前的二人。
「……我是個有病的麒麒……」
感受到二人疑問的視線,泰麒稍稍有點臉紅。
「這只是個比喻……」
泰麒拚命地想要找個適當的詞語來解釋。
「禎衛不是輕視你們二位。只是因為我太沒用了,所以她們才會那麼擔心。」
李齋溫柔地笑了。
「公是非常重要的,千萬不要看輕了自己。」
泰麒搖搖頭。
「不是的。仙女們會擔心,是因為我做不到麒麒應該能做的。應該就是這麼回事。……我,沒有使令。」
驍宗與李齋聞言猛地睜大了眼睛,對視了一會。
因為麒麟是非常忌諱血腥的,所以不能夠手持武器戰鬥。無論對方是人類還是妖魔。所以,麒麟會有無數屬於自己的使令守護在身邊,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沒有使令就意味這沒有辦法保護自己。
「不僅僅是這個,我還不能變身。」
泰麒的這番話讓二人更為震驚。
「原本,應該擁有很多使令,由它們保護我,但是,我卻做不到。而且,也不能變成麒麟逃跑。」
告訴二人自己有多麼沒用,讓泰麒覺得很羞恥。下意識的,泰麒收縮著自己的身子。
「正是這個原因,所以大家都非常非常的撮心。甚至還請來了慶國的台甫,看他能不能教會我。」
每當泰麒想到這樣的自己一定傷了周圍很多的心,但即使是這樣,還是受到她們無微不至創關懷,每當這個時候,泰麒就會抱怨自己為什麼這麼沒用。
「台甫也很認真的教我,都怪我自己太笨,什麼都學不會,而且……」
就在這個時候,驍宗的那雙大手罩在了泰麒的頭上。泰麒抬頭望去,那是一雙柔和的眼神。常常讓泰麒感到恐怖的驍宗,此時卻露出了讓他呆然的溫柔的表情。
「我們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要用公的使令。請不用擔心。」 「……不過,我有女怪的。」驍宗微微一笑。
「那真叫人安心。」
那雙比自己要大許多的帶羞繭的手掌輕輕地撫摩著泰麒的頭。
「……恩!」

5
「要用什麼餌來引?」
泰麒做著圈套,邊向李齋提問。
「用玉就可以了。駒虞特別喜歡瑪瑙。」
李齋拿出了一顆比雞蛋還要大的瑪瑙來。
「它吃這種東西嗎?」李齋笑了笑。
「把這個和貓吃的木天蓼放在一起就可以。」
「咦,……」
李齋將,瑪瑙放在泰麒的手心,轉向驍索。
「是不是要放些引它上鉤?」李齋走向天馬。
「要放什麼?」
「瑪瑙的碎屑。驍宗將軍,公就拜託你了。」
「我知道了。」
飛燕高高躍起,一鼓作氣衝向天空之中。此刻,東方的天空已經隱約泛出了白光。夜裡是狩獵的最佳時機。太陽升起的話,妖獸就不太容易找到了。現在天雖然還沒有亮,但卻也算不是上狩獵的最佳時機。此刻的他們最為關心的是泰麒的安全。
驍宗在檔石之間打下木栓,用繩子緊緊拴住。輕輕拍了拍手中的沙土,驍宗起身,走到在火堆邊躺著的計都邊上。
「公,稍微休息一會。」
「好的。」
驍宗靠著計都,並示意泰麒到自己的邊上來。見狀,泰麒便靜靜地走上前,在他身邊坐下了。
「將軍你認為能抓到嗎?」
「誰知道,還是要看運氣好不好。」
「計都也是在這裡抓住的嗎?」
驍宗點點頭。「安闔日的時候,一共嘗試了六次。」
「一定很辛苦吧?」
「老實說,真的是不輕鬆。一開始就做好了陷阱,就等著它上鉤。」
泰麒嘗試在腦中設想著眼前的繩索會是怎麼將獵物緊緊套牢,可不一會就放棄了。
「公是不是很怕我?」
被驍宗這麼突然地問到這個問題,泰麒一臉震驚地看向他。
「……呃……不是的……」
「有時,公看起來很怕我的樣子。難不成是我的身上已經染上了屍臭?」
「不是這樣的。」
「那麼,我是不是沾上了什麼麒麟厭惡的東西?」驍宗露出一絲苦笑。「還是我的所做是被公認為仁慈象徵的麒麟所不能認同的?」
「不是的,沒有這回事。」
「身為一名武者這也是沒有辦法的。本來就離仁慈有著十萬八千里的差距……不過,如果公知道我還欠缺些什麼的話,請一定要告訴我。」
驍宗的聲音聽起來很靜。特別是在這麼個夜晚,感覺聲音四敞開融子夜色之中。泰麒被驍宗這麼一問,有點不知所措。
「……那個,我並不是這麼想的。」
驍宗的視線帶羞疑問投向泰麒。
「也許……是眼睛吧……」讓我聯想到血的顏色,會覺得很可怕……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不管什麼都沒有關係。」
「我,不是個堅強的人。……一直就是這麼認為的。仙女們總是說我霸氣不足,或是要對自己更有點信心。但是,不管怎麼嘗試,我總是做不到。」
驍宗沉默地看著泰麒。
「在我眼中,驍宗將軍非常地自信。雖然不足很明白究竟什麼才算是得上是霸氣十足,但是,看著驍眾將軍,我就產生了『這就是霸氣吧』這樣的想法。就這麼……驍宗將軍的氣勢總會時不時地強烈地爆發出來。我這麼說,將軍能夠明白嗎?」
驍宗點點頭。
「所以,我就會變得很害怕。要說是羨慕的話,又似乎有那麼點不一樣。」
泰麒就這麼直盯著計都身邊的火光。
「…火,即溫暖又是那麼的明亮。但如果燒得太旺了,不是反而會讓人害怕嗎?我想就是這麼回事吧。」
即使是泰麒自己,也無法為自己莫名的恐懼找出合理的解釋。
「既不是因為可怕的樣子而恐懼,和見到血而暈到的恐懼也有所不同。」
泰麒試著想要找出合適的詞彙來,但總覺得每次想到的詞都不能正確的表達出自己的意思。但越是著急,越是有想哭的衝動。
「並不是討厭,就像火要是燒得太大了,就會吐人覺得害怕。但還是會覺得那真的是好漂亮。這和我的心情是一樣的,我覺得驍宗將軍是很了不起的,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不知不覺的時候就退縮了下去。」
忽地,那雙大手又撫上了泰麒的頭。
「請不要哭了。」
「對不起。」
「不,是我不好,問了不該問的。真是抱歉。」
「不是的……」
驍宗柔和地對著泰麒一笑,輕輕撫摩巷泰麟的長髮。
「公是個好孩子。」
「不,……不是的……」
「既誠實,還那麼的親切,戴國一定能成為一個好國家的。」
「真的會嗎?」
驍東點點頭。那雙撫摩著泰麒長髮的大手搭住了他的肩膀,就這麼將視線投在了燃燒著的火光之中。那之後,泰麒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原本靠著計都的身子也已經靠在了驍宗的身上,就這麼陷入了沉思之中。(曖昧啊~哦呵呵~)


第九章
1
「驍宗將軍!」
帶著火花的松油火把自遠處的岩石邊慢慢靠近了,那是戴著李齋的飛燕回來了。
「驍宗將軍,我找到一個特別的洞穴。」
「哦?」
驍宗聞言站了起來。
「就在離這不遠的沼澤附近。洞口有妖魔出入時留下的足跡,不過,看起來不像是駒虞留下的。」
「會不會是某個妖魔的巢穴?」
「可能。」
「過去看看。」
李齋把泰麒抱上飛燕,自己也翻身坐了上去,驍宗也同樣的坐上了計都。
洞穴就在巖山之間,周圍儘是寸草不生的沼澤。憑借火把的照明,可以清晰地看到向著洞口的方向留有幾隻妖魔經過的足跡。
驍宗喝住計都,與它才留下的足跡相比,似乎對方要比駒虞還大的許多。
「好像不是駒虞啊。會是什麼?」
李齋也示意飛燕降落在洞口,自己則朝洞內張望著。
巨大的石塊拼湊出的洞穴入口,幾乎要比李齋還要高。與其說是洞穴,還不如說是由互相拼湊起來的巨石目的空隙連成的一條隧道。
稍微向裡走幾步就是個轉角,因此三人站在外面什麼也看不見。
「剛才我試著進去看了看,似乎非常深的樣子。要進去看看嗎?」
「說不定會有龍出現。」
「這麼說來,不是有傳說,龍宮就位於黃海的深處。」
驍宗也探頭張望洞內的情況。
「要說是通向黃海底的話,那似乎有狹窄了點。……會是什麼東西呢?」
李齋稍微有點詫異。
「不進去看看嗎?」
驍宗並沒有回答李齋的詢問,反而是看向了泰麒。
「公打算怎麼做?」
「呃……我不知道。」
「那麼,就稍微進去看看?」
李齋已經按耐不住的先行踏進了洞中。(果然是個冒失鬼啊!心~)
「那就讓我來開路吧!請將軍照顧好公的安全。」
「我知道了。」
泰麒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他抬頭望向驍宗。
「那個……」
「害怕嗎?」
原本打算搖頭否定的泰麒,說出了自己真實的想法。
「稍微有點。」
「怎麼了?」
李齋在轉角處詢問到。
「馬上就過來,公,請不要離開我的身邊。」
「好的……」

泰麒覺得現在自己走在巖山的下面。洞穴慢慢向下延伸,路也變得越來越婉蜒曲折。明明沒有感覺到風吹過,但搖動不停的火光,證明了空氣的流動。這裡就這麼單一的一條通道,再也沒有別的了。
「……好長的路。」
驍宗的聲音在洞中迴盪。走在前面的李齋也停下了腳步。
「前面沒有路了。」
出現在眼前的是算是一個小小的平地。與泰麒走過的隧道有近一個身長的落差。
李齋跳了下去。環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
「……真奇怪,什麼也沒有。」
「不能沒有,能夠聞到一股腥臭的味道。」
泰麒皺了皺眉,正如驍宗所言,的確從某處傳出一股腥臭之氣。而且還是讓泰麒非常不舒服的味道,使得他的胸口有種心驚肉跳地緊張感。
李齋在平地上四處查看著,最終在一塊突起的岩石邊停下了腳步。雖然看不見她身後究竟有些什麼,但親感到了強烈的不安。
「啊,這下面還有個洞。」
「是嘛!」
驍宗抱著泰麒也跳了下來,站在一塊岩石之上的泰麒,終子看清楚了李齋所張望的洞穴。
那個,黑暗的洞穴。
「有什麼東西,在那裡……」
泰麒輕聲念叨。
「什麼?」
驍宗和李齋同時看向了泰麒。泰麒此刻己經感到了腳下越來越強烈的震動。他的心跳也隨之加速,不詳的預感也更加強烈。
「……我們回去吧!……那裡,有不好的感覺。」
「怎麼了?」
泰麒拉起驍宗的手,並將另一隻手伸向了李齋。
「我討厭那裡。」
李齋與驍宗相視,笑著將手搭在了洞口邊緣。
「只是進去確認一下而已。」
「不可以。不可以,不行!」
泰麒想要上前阻止李齋,但就在踏出第一步的同時,眼前出現了一個身影。
「不可以去那裡。」
「汕子!」
驍宗乍見憑空出現的身影,作為武將的他,自然地將手放在了自己的佩劍上。但隨後見泰麒緊緊抱住了她,便聯想到之前泰麒曾經提到過的女怪,也就收回了握劍的手。
李齋也背突然出現的汕子嚇了一跳,但就在這個時候,扶著巖洞,面向泰麒的李齋被身後突然出現的黑影纏著,消失在三人面前。
李齋連叫喊也來不及,發出悲鳴的反而是驍宗身邊尚小的身影。
「李齋!」 帶著受驚的表情,李齋的身影再也沒有從洞中出現。
「李齋!」
回應泰麒的呼喚的,是自洞中傳出的陣陣悲鳴。


2
驍宗向洞穴那邊跑了過去,向著那個吞噬了李齋的洞穴。
那似乎是個向下延伸的洞穴,看上去與現在所站的地方還有著相當的差距。
「驍宗將軍!」
「汕子是吧!快帶著公離開這裡。坐計都回蓬山去。」
汕子聞言點了點頭,但泰麒卻徑直奔向了驍宗。
「泰麒!不可以!」
汕子跳起,想要攔住奔向驍宗的泰麒。
「但是,李齋將軍她……」
驍宗以目光阻止了朝向洞穴的泰麒。
「李齋的事,就交給我來處理,公還是快離開這。」
「我做不到!」
驍宗沒有回答泰麒,飛身跳了下去。見狀,泰麒使勁從汕子的手腕中掙脫了出來。
「泰麒!」
他憑著轉身時的慣性,朝著洞穴飛奔而去,耍開了緊跟在自己身後,試圖拉住自己的汕子的雙手,跟在驍宗之後跳下了洞穴。
即使又被說成是頑固,也絕對不能讓他一個去。
當真是裡先前站的地方低了許多。泰麒站穩了身子,但汕子卻又擋在了他的面前。
「泰麒!」
「不,我不會逃的。」
突然,汕子想要拉住泰麒的雙手竟然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汕子覺得自己似乎無法違背那個聲音。
究竟發生了什麼?
就這麼一瞬間,汕子忘記了眼前的一切,緊盯著自己的雙手。
雖然泰麒是汕子的主人,但現在泰麒的安全是最為重要的。如果不盡快帶他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畢竟連對方是什麼也不知道如果不盡快的話……所以,即使是稍微違背泰麒的意願,即使使用強硬的手段,汕子也要把泰麒從這帶走。但是,雖然這麼打算著,試圖阻止泰麒的手卻背他輕易的甩開了。剛才也是,自己的手竟然會鬆開……
為什麼?
然而,此刻的泰麒並沒有這麼多猶豫的時間。
洞底宛如鐘乳石洞般寬敞。發出些許亮光的,是岩石上驍宗帶羞的火把。那微弱的火光無法照殼洞穴的最深處。
就在不遠的前方,泰麒終於見到了雙手持劍的驍宗的背影。而且,在他的腳邊,李齋正躺在幾步相隔的地方。
而覆蓋在她身上的,是那巨大的黑影。
那黑影似乎沒有什麼具體的形態,只是呈現聲塊狀。那彷彿向上抬起的暗的一部分,逕直衝向了李齋。(帥啊~敖濫啊……)
「饕餮!」 汕子放聲尖叫!
怎麼會這樣!
汕子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眼前的妖魔。真的可以簡單地稱它為妖魔嗎?不說它擁有的深不可測的力量,單是它從未現過的身形,饕餮一直被當作只在傳說中才會現身的妖魔。
汕子無法對付它。這個世上,無論是誰,都不敢說能與饕餮對峙,能在它面前毫無損傷地保護好某個人。
李齋虛弱地只能梢梢抬起頭。
「公,快逃!」
「我做不到!」
突然驍宗抓住了尖叫著的泰麒。
「公對戴國來說是不可或缺的存在。覺得不可以就這麼死在這裡。」
「要我一個人要走,我做不到!」
悲鳴又一次響起。
向下打來的鐮形凶器不僅再次襲上了李齋,更衝向了全身戒備著的驍宗。
泰麒就這麼看著驍宗被打飛,倒在了一邊。
一定要阻止它!一定要!
(我該怎麼做?)
腦中還在迷茫的時候,身體己經不由自主地動作起來。
劍印拔倒。
「臨兵斗者皆陣烈前行!」
(只要能夠阻止它!)
黑影的動作突然停頓了下來。
(接下來,……該怎麼做?)
牙齒打著顫。此刻的泰麒宛如喪失了所有的感覺,全身都緊繃著,不能動彈。
暗的一部分直盯著泰麒,低垂的部分,在微弱的火光之下,泰麒可以看見兩隻眼珠。
視線就這麼彼此交鍺著。交融在一起。
「……請,快點逃吧!」
泰麒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夠堅持到什麼地步。
「汕子,李齋將軍就交給你了!」
「泰麒!」
「快把她帶走!」
又來了!
無法違背泰麒的命令的汕子只好將倒地的李齋抱了起來。轉身離開之前,汕子看了泰麒一眼後,便徑直飛奔出洞穴。
「……驍宗將軍,請你趁現在也快點離開這!」
被打倒在地驍宗不在泰麒的視線之中,但此刻泰麒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確認他是否受傷。
泰麒一刻不放鬆地凝視著兩顆充滿血色的眼珠。
「求你了……」
輕聲地驍宗回應了泰麒的懇求。
「我辦不到。」
泰麒已經沒有本事再開口說話了。此刻,他終於體會到視線中所夾帶著的壓力是有多麼的沉重。
自對方那湧來的力量,以及自己所回應的力量。
兩股力量互相撞擊著充斥著整個洞穴,時間彷彿就此停住了。


3
(流汗了……)
雙方就這麼凝視著彼此,根本不知道究竟過了多少時間。
泰麒感到額頭的汗水慢慢順著鼻樑劃了下來。
只聽得到自己淺淺的呼吸聲。
(……額頭)
眉間不知從何時起就開始隱隱作痛,彷彿有什麼東西隱藏在那。
從隱隱作痛的地方流下的,真的是汗水嗎?
(眼睛,已經,……)
泰麒好像分辨不出方向了。為了抵抗湧向自己的那股力量,他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應該有著兩顆大眼珠的黑暗之中。泰麒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探尋那股力量源於何處的能力。
(現在是什麼時間?)
不知過了多久了。
泰麒從剛才起似乎就陷入了一種無意識的狀態之中。
(還要……多久?)
泰麒不明白為什麼會突然擔心起來。
只是突然感到了比之前更強烈的抵抗感。筆直向前的力量,好像被什麼遮擋住了,或者說是育種將自己的力量吸引過去的感覺。
(時間……)
為什麼會注意到時間?
感受到對方更加強烈的抵抗,泰麒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明白了之所以這樣的原因。
就在領悟的這一瞬間,泰麒的額頭似乎有什麼裂開了,呼吸進的空氣從喉嚨深處如被火燒般疼痛。
饕餮的視線動搖了。黏灼的感覺更加嚴重,自己的力量也不再如之前能夠完全封堵住對方的氣息。令他擔心的瞬間終於來到了。
生氣開始轉變為死氣。
「驍宗將軍……」泰麒不知道驍宗在還是不在,在的話,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 「請快點逃吧!」
似乎他已經支持不了多久了。
靜靜地自他背後傳採一個聲音。
「…很遺憾,我做不到,腳沒有辦法移動。」
尚幼的麒麟聞言睜開了雙眼。
氣走偏了。
就在大氣轉變為死氣的瞬間。
「我受傷了。沒有辦法移動。請一定要救我!」
那看似將要消失的霸氣,突然間再度復活了!
比之,之前更危險的力量仍舊在這個空間中較量著。
(……汗)
從額頭慢慢滴下。
(沒有別的辦法了!)
泰麒能夠感受到驍宗。雖然他不能轉身看向驍宗,但他能夠感受到投向自己的灼熱的視線。
(除了抓住它,沒有別的辦法了)
驍宗沒有辦法移動。泰麒自己,也沒有辦法動作。
(降伏……)
泰麒第一次這麼念叨起來。
(降伏,成為使令)
猛地那暗影動了起來。它感到了來自泰麒的氣息,相應的,一直壓迫著泰麒的力量似乎也稍稍緩解了點。但也只是冰山一角的鬆懈。
(成為使令!)
對方的力量變得更弱了。
泰麒終於有了眨眨眼的空隙,被汗水模糊的視線也再次恢復了清澄。
在泰麒的面前,高舉凶器的身影就那麼僵硬著,散發著強烈威勢的雙跟並沒有變,但是一直不曾顯現的暗影開始發生了轉變。
整個洞穴震動著,黑影中猛地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鬼頭。
泰麒一點也不覺得可怕,相反的,他得到了更多喘息的時間。長時間僵硬著的四肢也稍稍恢復了點知覺。
「降伏!」
暗影越發的萎縮起來,轉眼間,已經變成了牛的樣子。
之後是虎。
其次是鷲。
接著又是蛇。
總之就是干變萬化。這也正說明了它所擁有的超常的力量。
最終,出現在泰麒面前的是一頭小小的狗的形態。
「……成為使令……」
高高舉起的手心,接受著天意。
突然,一直壓迫羞自己的視線突然消失了,同時,泰麒也不再感到那強烈的抵抗。朝天高舉的手心中會聚了巨大的力量,泰麒口中開始吟起束縛的咒文。
「鬼魅當降伏,陰陽當調和。」
自手心傳來的宛如洪水般的是聲音向著泰麒的大腦蜂擁而至。
鄉、剛、齒、號、業、豪、強。
人、玩、出現風,旗幟隨風飄動。鞭子、打水。充滿著一切。
(書上就是這樣的,我也不太明白……夏天注)
「急急如律令!」
此刻唯一的感覺。
「降伏!傲濫!」
犬妖就立在那。
朦朧之間,隱約看上去像是一隻柴犬。慢慢的,暗影消失,出現了一隻褐色的小狗。
如果是只小狗的話就好了。只有足端是白的。
這麼想著,眼前的使令真的變化了。
它走近泰麒腳邊再次端坐下的樣子,與泰麒在蓬萊的時候見到的柴犬一模一樣。
「……傲濫。」
見泰麒彎下了腰,小狗抬頭望著他,輕甩著尾巴。泰麒試著將手伸到它的面前。傲濫溫順地伸出暖暖的手舌頭,輕舔氈他的手心。
泰麒欣然地抱起了它。但用力過度的他,剛想要起身,便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4
「簡直……不敢相信。」
自己一點也沒有身為人的真實感覺。
泰麒不是人,也不是獸,而是強大極其強大的力量的實體,一瞬自己是這麼感受到的。
(我,不是人)
終於能夠確信自己的確時期的沒錯。
(真的,不能算是人……)
泰麒親身體會到了被稱為麒橫的真正含義。
麒麟是天的一部分。所以能夠接受上天的旨意,將之融於現實。
泰麒一直很困惑。因為自己已經變得不再像是原來的自己了。
終於,明白了。
自己不在是以前認為的自己了,而是超越原來形態的一種生物。是因天意而形成,在自己這小小的身軀中,被鑄入強大的力量。
「我才是感到不可思議的……」忽然自哪裡飄過的聲音,讓泰麒終於記起留在這裡不只是他一個人。
驚慌地轉身四處張望,泰麒在岩石間看到了靠在石壁旁一臉木然的驍宗。
「竟然有能夠降伏饕餮的麒麟。」
泰麒硬是支撐著麻木了的雙褪站了起來。然而仍舊在顫抖的雙腿每走一步都非常困難。
「還好吧?傷勢怎麼樣?」
「不,……」泰麒抱著傲濫,坐在了驍宗的身邊。火把已經熄滅了,不知從哪條岩石的縫隙中射進的一絲光線,雖然不能將洞穴照殼,但至少能讓二人看清周圍的環境。
湊近了驍宗身邊,泰麒想要查看驍宗的傷勢。但是,在他的身上,並沒有看到一處傷痕。
「痛嗎?有沒有骨折?」
被詢問的驍宗抬著失,搖了搖。
「沒有。什麼傷也沒有。」
血色的眼神變得深沉。
「……欺騙了公,真是抱歉。」(好壞哦~呵呵~)
泰麒聞言楞了下,但馬上就明白了驍宗的意思。
「驍宗將軍……」
當泰麒要求自己快逃的時候,驍宗就已經明白了。
知道自己絕對不可以動。
自己只要一動,就合影響到泰麒的氣。一旦泰麒因此而鬆懈,即使只是一瞬,那一切也就結束了。聽以為了讓泰麒能夠一心一患地只考慮降伏饕餮,驍宗沒有讓泰麒產生放鬆的機會。
而且,身體也不可以有任何動作。
驍求知道自己不能做出混淆泰麒氣息的事。於是便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只是緊緊注視著泰麒。
他看著泰麒是用何種手段將那世人皆懼的妖魔降伏子自己的腳下。看來泰麒應該理解了什麼是霸氣,那充滿在洞穴中的,不正是他所具有的霸氣嗎?
看著,驍宗有了與泰麒同樣的感覺。連自己也不敢相信的,竟對眼前的小小身軀產生了敬畏之意。
「蒙您搭救,感激不盡。」
「不。」
泰麒搖搖頭。
如果沒有驍宗在自己身後庇護的話,自己說不定已經被傲濫的霸氣所吞噬了吧!
但是,如果泰麒沒有戰勝傲濫的話,驍宗的命也一定保不住。泰麒不得不佩服他那時一動不動,穩如泰山的膽量。
「要說感謝的人應該是我。……驍宗將軍真是厲害……」
「這話公應該用在自己的身上。」
驍宗一笑。替泰麒整理被汗水浸濕的長髮。
「真是厲害。……戴國得到了了不起的麒麟。」
泰麒望羞眼前用柔和的眼光看著自己的驍宗。
(我,真真正正的麒麒……)
伸向泰麒的手讓他覺得很溫柔,但是,胸口卻像是,裂開了似的隱隱作痛。
(即使如此,……驍宗將軍不是王的人選。)


5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禎衛神色慌張地樣子,一旁的蓉可臉上也沒有一點血色。
「李齋將軍還沒有清醒過來?」
李齋的侍從只是來回不停的忙碌羞。
天亮時,女怪抱著渾身是傷,失去意識的李齋回到了蓬山。放下李齋,連說明原委的時間也沒有,女怪又朝著黃海的方向飛奔而去。
對於李齋的侍從而言,這己經夠叫他們驚慌的了,膽同時,他們還要承受眾仙女的叱責。更叫他們緊張的是本該清醒過來的主人,直到黃昏還沒有醒來的跡象。
「我們相信李齋將軍才讓公與他們一起出去的。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卻只有將軍一個人回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雖然被這麼嚴厲的責問,但眾人也只有平伏行禮而以。
「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我們絕對不會輕饒的,抱括將軍在內你們所有的人。」
就在周圍的仙女要再進一步發難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了一陣騷動。
「什麼事?」
周圍一位仙女向著禎衛,示意她朝遠處看去。
「禎衛!那個,是駒虞!」
「……驍宗將軍!」
沐浴著夕陽,通體雪白的駒虞出現在眾人跟中。
看見駒虞之後跟著的天馬的身影,李齋的侍從也叫了起來。「飛燕!」
僅僅一步,駒虞與飛燕已經越過了附近的帳篷,悄無聲患地降落在人群一旁。眾人貝到騎乘在駒虞上的驍宗以及他手中抱著的泰麒,發出了陣陣歡呼聲。
「驍宗!」
禎衛穿過人群,直奔駒虞而去。
「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
面對放聲指責自己的禎衛,驍宗示意要她安靜下來。
「泰麒他……」
「睡著了。請不要吵醒他。」
聽到他這麼說,禎衛只能暫時忍耐下來。看著被驍宗抱著的孩子,似乎沒有受到什麼傷害,禎衛終於鬆了口氣。
「平安無事嗎?」
驍宗抱著泰麒自駒虞背上降下。
「可以的話,我想就這麼抱著公回去。」
「那之前,請先告訴我你們遇到了什麼事?視情況而定,可不可以。」
驍宗笑了笑。
「公,只是因為太累了。所以就這麼睡著了。」
「……為什麼會這麼晚才回來?您不是答應中午之前一定歸來的。您這樣做會遭怨恨的。」
「非常抱歉。可以把公帶回去後再說嗎?說來話長,這裡不方便吧?」
聽出驍宗的話中有話,又見周圍的人群圍得越來越多,禎衛不得不承認他是對的。
「……那麼,就麻煩您了。」
禎衛朝仙女們點頭示意,率先向大門走去。驍索也得到許可,進入了蓬廬宮。
「現在可以說了吧!發生了什麼事?」
邊走在小路上,禎衛就開始發問了。
「降伏花了很長的時間。」
禎衛同富驚訝地雙目大開。以蓉可為首,跟在二人身後的眾仙女也震驚地發出輕歎。
「降伏?泰麒嗎?」
「我聽公說他還沒有使令。」
「恩……是的,關於這件事……」
「當然,我不會對任何人說的。不管怎麼說,現在公已經有了自己的使令。」
禎衛看著輕笑的男子,轉眼將目光投向泰麒。
「那麼,……」
「做得非常出色。從黎明開始一直與之對峙著。」
彷彿要將積壓在胸口的煩惱一傾而空般,禎衛深深歎了口氣,似乎是安心了許多。
「是這樣啊……請原諒我之前的無禮。」
「不,沒關係。」
看著在滿臉笑意的男子手中沉睡著的泰麒,看來是太疲勞了吧!此刻的睡顏沒有往常那樣有生氣。但是,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只要少時休息,很快就可以恢復的。而且,能夠降伏妖魔的話,那變身也一定會沒問題的。
這樣一來,泰麒可以算是名副其實的蓬山公了。只要泰麒沒有了煩惱,那以前那些敷衍了事的安慰也再也不需要了。
「……真是太好了……」
「真不愧是黑麒鱗!……竟然能把饕餮……」
聞言瞬間,禎衛猛然轉向驍宗。
「剛才,您說了……」
「公把饕餮收為了使令。」
「……怎麼會有這種事……」
眾仙女也發出了類似的悲鳴聲。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饕餮是不可能成為使令的。饕餮不是麒麟能夠輕易使之束縛,成為使令的!
「連我也是萬分震驚。」
驍宗將視線落在了臂腕中的孩子身上。他睡得很沉,連睫毛也一動不動。
「他不是一般的麒麟啊,……將來會是怎麼個結局……」
「什麼意思?」
「請不要見怪,在下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擁有這樣的力量而不自知,讓入有點不安……」
禎衛再次皺起了眉頭。
「如果能以此為契機受得更有自信就好了。好像他是一心想要保護我,才能夠使出這份力量,如果沒有要他保護的東西而發揮不出這份力量的話,就非常危險了。」
「您說的是……」
「明明擁有那樣強大的力量,但卻讓人絲毫感受不到一點的霸氣。是因為沒有自信,還是有別的原因,不過,不管怎麼樣,今後的成長是即叫人期待,又有點不安!」
「請不要太擔心了。」
「那樣是最好了。身為戴國的臣子,是不應該這麼說的,但是為了公自身著想,還是盡可能在蓬山待的久些比較好。」
禎衛彷彿第一次看清楚他似的正視著驍宗。
這個男人非常明白事理。沒有得到天啟真是太可惜了。
驍宗仍舊看著懷裡的孩子。
「即使是這樣,也是了不起的麒麟。……可惜啊。」(好強的佔有慾啊!呵呵~)


十章
1
「李齋將軍,好點了嗎?」
泰麒將頭伸進帳篷,便見李齋正起身躺在床上。
「公!」
因為是次長途旅行,所以從侍從到所帶的物品都被降到最低的限度,因此帳篷裡的一切都是那麼樸素簡潔。不過,由於蓬山氣候宜人,因此也特意選擇了這項輕薄的帳篷,反正也只是為了擋風遮雨而用的。
在帳篷的深處,李齋正打算起身,但泰麒制止了她。
「不用了,將軍睡著就好了。」邊說著,泰麒將一個小瓶交給了在一旁的侍從。
「這是今天仙女的使者來過了。送來了這個。」
李齋稍稍穿戴好,至少不至於失禮的程度,低頭向泰麒致意。
「真的是太感謝了。」
隨著侍從,泰麒在李齋的床邊坐下,看向了她。
「傷勢恢復的怎麼樣了?」
「多虧了仙女們送來的仙水,已經不痛了。」
「……太好了。」
鬆了口氣的泰麒將腦袋湊了上去。
「要是這些傷痕能夠消失就好了。」
李齋笑了笑。
「請不要擔心。不說仙女們送來的仙水,我畢竟也算是個末位的仙人,即使是受了傷,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看著李齋的泰麒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仙人?李齋將軍嗎?」
「雖然只是州侯師,但只要成為將軍就能夠登入仙籍,成為仙人。不這樣的話,就不能替州侯辦事了。」
「為什麼?」
這次輪到李齋驚訝了。
「您不知道嗎?州侯不是凡人,而是仙人。州侯的居城之後仙人才可以出入。而且,州侯也是非常長壽的,所以替他們做事的人,也必須是仙人。」
「是嘛……」
李齋看著泰麒的樣子,才明白他是真的不明白。聽說泰麒是才從蓬萊回來的,難道在那邊沒有仙人的嗎?
「神仙本來就是沒有壽命的。」
「有這種事?」
李齋有一時的啞然。
「……公也是神仙啊!難道不知道嗎?」
「我,也是嗎?」
「當然。王原本就是登入神籍的。一旦成為了王就不再有壽命,只要不做出違背天理的事,也不會死亡。至少,不會因病亡故。」
「是這樣啊……」
「麒麒也是登在神籍上的生物。與王一樣不老不死。即使受傷,也會很快恢復復。不過,麒麟會因為王的失道而生病致死。」
泰麒聽著李齋所說的,慢慢地體會著。
「……那麼,我的歲數也不會在長了嗎?」
「等到公大了以後,就不會再長了。」
「……那……好奇怪……」
「仙女本身也是不老不死的,所以就忘了告訴您了吧!總之,就是這麼回事。」
「啊……」
「一般,在王身邊的人,州侯以及州侯身邊的入都是仙人。」
「只有王一個人是長壽的話,做不成什麼事吧!」
「呵呵,怎麼說呢……仙也是不老不死,但這只是在身為仙人的時間裡。與神籍不同,仙籍是可以加封與撤除的。」
「不做仙人了的話,歲數還和一般的人那樣會長嗎?」
「正是如此。雖然很少會有人主動這麼做。像我這樣因為成為將軍而入仙籍的人來說,一旦辭去了這個職務或是被免除了這個職務,那就必須返還仙籍。像這樣由王加封為仙,在其手下做事的,就被稱為『地仙』。」
「咦……」
「除此之外的,靠著自己的意志成為仙人,不受命於王的,則被成為『飛仙』。在蓬山上的仙女們就是飛仙了。」
「原來是這樣……」
說著,泰麒歎了口氣。
「之前,我有問禎衛她幾歲了,那時她說不記得了。看來,真的是己經話的太久記不得了。」
「有可能。」
李齋也輕輕一笑。
「所以,公就不要再擔心我的傷勢了。」
「太好了。」
「比起我,公還好吧?身體沒有什麼大礙?」
「嗯,已經完全沒問題了。我只是因為太累,加上見到了血,所以才有點虛弱。本來,應該更早就來探望將軍的,不過蓉可她們一直不讓我出來。」
「……都是我的錯。」
見到李齋責備自己的神情,泰麒否定了她的自責。
「不是李齋將軍的錯!那是因為我是麒麟,所以才……」
「……不。」
李齋搖搖頭。再也說不出什麼。
是因為自己太小看黃海了。她沒有想過在那有她所不能應付的妖魔,對於自己,她太過於自信了。
而且,在同為將軍的驍宗面前,說她心中沒有疙瘩,那是騙人的。明明感覺到有什麼危險存在,但為了不讓他小看自己,還是執意向著危險而去。
「真的是非常抱歉。」
「那個,……真的不是李齋將軍的錯。誰也沒想到,饕餮會出現在那個地方。再說,將軍不是還用自己的身體保護,想讓我逃跑嗎?如果沒有將軍的話,我絕對不可能收服的了它的。」
李齋看著拚命解釋的泰麒。
「……公的很溫柔。」
「我是說真的。」
面對泰麒一臉認真的神情,李齋微微笑了笑。
「托仙水的福,看來能趕在正午前下山了。」
泰麒聞自猛地睜大了眼。
「……下山……」
想想也是理所當然的。
李齋和仙女們不一樣,不是住在蓬山的。要在下個安闔日秋分時到達東南面的令巽門。
算算李齋在蓬山也待了半月左右了。
「那麼……」
走出李齋的帳篷,泰麒邊回應著旁人的致意聲,邁著的步子停了下來。


2
「您怎麼了?」
感到有雙大手放在了自己的肩上,泰麒回頭一看,就見驍宗站立在那。似乎自己在無意識間沿著已經習慣的路走了過來。
「那個……驍宗將軍。」
那麼,驍宗也只能在這留這點時間了。
光是這麼想著,心中就開始激盪起來。李齋還有驍宗就要下山了。
感到自己一直發著呆,泰麒有點不好意思的一笑。但定睛一看,眉頭又皺了起來。眼前的驍宗身上穿著墨黑的盔甲。這盔甲只有在蓬山初次見面以及去黃海狩獵的時候才見他穿過,平時,泰麒從未見他穿過。
「您還好吧?」
「……恩。」
「怎麼了?看您一副難過的表情。」
泰麒一瞬,口中含糊不清地說了什麼似的,隨即便歎了口,看向驍宗。
「我只是在想,離秋分已經不到一個月了……」
驍宗點頭附和著。
「已經到了下山的日子了。我看已經有很多人開冶做準備,決定下山的日子。」
「……是嗎……」念叨著,泰麒再次看向驍宗。「將軍有什麼事嗎?穿著盔甲。」
「這個啊,是這樣的。說著,驍宗便向泰麒屈膝行禮。「能見到您真是太好了。我準備現在就下山了。」
「怎麼……」
泰麒木然地看著驍宗。這番話給他的衝擊,比之血腥的衝擊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正打算去跟李齋將軍道別。」
「……現在……」
驍宗若無其事的笑了笑。
「是的。正好有幾個想要一起去找駒虞的人加入。我還在想也許無法向公道別了。能夠在這見到太好了。」
環視四周,果然已經找不到驍宗的帳篷了。「現在就要走嗎?」
「這次因為馬匹也要一起走,如果現在不走的話,夜裡就到不了黃海了。」
「但是,晚上的黃海不是很危險?」
驍宗邊起身,邊笑了笑。
「駒虞只有在夜晚才會出沒,既然打算要去抓了,自然不得不在晚上行動。」
剛想著危險,泰麒便記起驍宗已經習慣了那的危險,畢竟他已經多次出入黃海,還在那抓到了計都。
「……還是不放棄啊。」
「決不放棄!」
「那麼,還會在安闔日來去黃海的咯?」
「如果回去的途中沒有抓到的話。」
泰麒還在猶豫是不是該說,但無意識地口中已經問了出來。
「那麼,還能在這見到將軍吧!」
驍宗直直地看著泰麒。
「很遺憾,每個人只被允許有一次進山的機會。」
驍宗說著,稍稍帶著點玩笑似的責備笑著。「畢競,要想在安闔日一天內來回於蓬山與山門也是不可能的。」
這樣的回答是理所當然的。即使是速度極快的計都,想要在黃海深處來回也不是能夠簡單做到的。在山門打開後立即飛馳向黃海,於夜晚狩獵,再返回山門,這一來一回時間就已經非常緊張了。
「……但是,驍宗將軍是王師的將軍,一定還會再見吧!」
泰麒看向驍宗,勉強地笑著。然而驍宗回應的卻是一番苦笑。
「很遺憾。」
「怎麼?」
「我不打算回去了。返還仙籍後,我準備離開戴國。」
泰麒無意識地捏緊的雙手。
「……為……為什麼?」
「我不習慣恥辱。」
泰麒睜著眼,低下了頭。
「我不是在責怪公,沒有王的才能,那也是沒有辦法的。」
「但是……」
「請不用擔心。像我這樣的人,即便是在別的國家也總會派得上用場的。」
泰麒抬頭看向驍宗。
「……那麼,再也見不到了嗎?」
「恐怕是的。」
驍宗還是那麼笑著。
泰麒覺得驍宗對於與自己的分別一點留戀也沒有。如果自己現在還睡著的話,那他就連招呼也不打的準備下山了。
「即使是要狩獵,時間應該還有,……為什麼一定要現在就……」好不容易說了出口,驍宗仍舊報以一陣苦笑。
「既然自己成不了王,那再在這待下去也只會被人取笑。我可不想成為別人口中不知自己輕重的厚顏主人。」說著,驍宗的大手覆上了泰麒。「這樣的表情,公沒有必要介意什麼。這對我這樣的來說,也許是一劑良藥,至少能讓我多少懂得謙虛些。」
因為驍宗毫不介意地笑著,泰麒也想要附和著露出笑顏,但是,他做不到。
遠處有人出聲召喚起驍宗,他便向那人揮手示意後,再次向著泰麒行了一禮。
「我去向李齋將軍道別。」
「恩……」
驍宗很快就從李齋的帳篷走了出來,瞬間,泰麒就那麼一直盯著地上的石子,一動不動。
「請您保重,也祝您萬壽無疆。」驍宗站在計都身邊說著。
分別的話。泰麒只要點了頭,驍宗就會這麼牽的韁繩離開這裡,然後,就再也見不到了。
只是在腦中想像著,泰麒就覺得無法言語的痛苦。但是,他卻找不劉一個能夠挽留他的辦法。
「那麼,就此告辭。」
驍宗行了一禮,飛身坐上了計都。泰麒就這麼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背影。
他會不會回頭看過來?
雖然這麼盼著,但黍麒的心裡卻很清楚驍宗是絕對不會這麼做的。
如果對方是李齋的話。一定會忍不住將日子向後延,直到不得不離開的日子吧!
但是,驍宗絕對不會這麼做。
見驍宗騎上了,周圍的人便也跟著,向泰麒行禮後離開。
就見計都配合著其他的坐騎,緩緩前行。
驍宗再也沒有看向泰麒一眼。


3
夜空中,又是一輪明月。
穿透了輕薄的紗帳,月光照在了榻上。
驍宗他們應該已經快到了吧!
在野地裡紮營會不會有危險?還是要等追蹤到了駒虞後,黎明之時才紮營休息?
「……睡不著嗎?」
面對汕子的提問,無患識地輕梳著她的毛髮的手停下了動作。
「李齋將軍會再待一段時間。」
「……恩。」
汕子雖然想要以此安慰安慰泰麒,但似乎一點效果也沒有。
在床上翻來覆去,結果還是忍耐不住坐了起來。
「……我想散散步,行嗎?」
「晚上太危險了,晚上的黃海,……」
聽到汕子這麼說,泰麒低頭念著。
「那麼,趕路的話也一定很危險吧!」
「恐怕是的。」
如果又有象饕餮那樣的妖魔出現的話……聽說有很多人在黃海喪命。更何況驍宗一行人數並不是很多。
「傲濫!」
「有什麼吩咐嗎?」床下傳出了聲回應。
傲濫的聲音非常低沉。起初以柴犬的樣子出現的它,最近只要泰麒不是特別要求,它會以通體赤紅的形態出現。
「能不能保護護宗將軍到令巽門,平安的?」
「不可以。」
傲濫的回答非常簡潔。
「我必須要留在您身邊。」
「即使是我拜託的,也不行嗎?」
「我必須以您的安全為優先。不過,如果他是王的話,那就不一樣了。」
……泰麒輕抱著雙膝,又是這樣。
能夠挽留驍宗的方法,能讓決不會回頭的他轉身的方法,平安到達令巽門的方法,這一切的一切,就只有唯一一個解決的辦法。
如果驍宗能夠成為王的話就好了。只要是王的就可以。
為什麼沒有天啟呢?有的話就好了。
(那個……)
就在將要哭出來的瞬間,黍麒的心中想到了什麼似的。
(……那個……只有麒麟才能知道。)
泰麒忽然睜大了雙眼,下了決心似的又堅定地閉上了。
(怎麼了?)
泰麒驚訝自己竟然劉於驍宗的離開會如此的不捨。他也很喜歡李齋。認為如果她能為王的話就好了。但即使是這樣,聽到她要下山,卻沒有覺得有多痛苦。
泰麒靜靜地站了起來。胸口就像是被針扎般,泰麒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再這麼躺著了。他覺得此刻真是痛苦萬分。
「……泰麒?」
「我只是到屋外去走走。」
於是,泰麒就穿著睡衣,坐在了宮外的石階上。
雖然到蓬山腳下為止就只有唯一的一條通道,但一旦到了黃海,即使是用成千上萬來形容也毫不為過。追逐著妖獸的驍宗一行不會因此而迷路口巴?如果他們進了黃海,那再想要找路,就難如登天了。
他現在正在去黃海,向著山門而去。等到安闔日一到,他就會出金剛山了。
回到戴國,辭職返仙籍,驍宗就要離開那個國家。自己有什麼辦法能知道他的下落?
沒辦法再見到了。
泰麒沒有選擇驍宗。驍宗因此而離開戴國。對驍宗來說,泰麒只是個毫無價值的十來歲的孩子。面對這樣的他,驍宗是絕對不會留戀的。
只要一踏出蓬山,驍宗就會完全忘記自己的事惰。自己與驍宗所相連的那部分,正慢慢地消失,當山門打開後又緊閉的時候,再也沒有什麼能夠將兩人連繫在一起了。
泰麒站了起來。


4
「泰麒?」
看著原本靜靜坐著的泰麒突然站了起來,汕子下意識地伸手要拉住他。將他緊緊區在手臂之中。
「不可以!」要知道半夜正是妖魔最為活躍的時候。「不行,泰麒!」
然而泰麒還是從地手中掙脫了。
不管別人再怎麼說。泰麒已經無法忍耐下去了。
「怎麼了,汕子?」蓉可自露茜宮走了出來。在她身後還跟著幾個仙女。不管是蓉可、汕子還是傲濫,泰麒不管怎麼盡力,注定是會被主導的。雖然明白,但是,泰麒還是拚命地向前跑著。
汕子直接跳到了泰麒的面前。不管怎樣,汕子絕對不會讓泰麒在晚上去黃海的。
由於自己前李齋的傷以及傲濫身上的血跡,讓泰麒在床上修養了好長的一段時間。就憑現在的身體,如果再遇到了妖魔的話,絕對是無法平安脫身的。
而且,當主人變得虛弱,使令的力量也會相應的變弱。汕子自己也明白,如果只是一般的妖魔還好,萬一碰上傲濫那樣的妖魔,自己能保護泰麒平安逃脫的可能性非常的小。
堅定了信念的汕子,試著要將泰麒留下。
「泰麒!」
怎麼會!
汕子看著自己空空的兩隻手。剛才明明感到已經抓到他了。沒有時間多想,汕子轉身想要拉住泰麒,但還是抓到的還是只有空氣而已。明明泰麒就只是不顧一切地向前跑著,為什麼自己卻抓不到他?
一樣!
與降伏傲濫的時候一樣。就像是有什麼影響著,怎麼也抓不住泰麒。
為什麼?
明明泰麒只是個才釋放出力量,還未成熟的麒麟。
「傲濫!」
隨著汕子的叫喊聲,岩石間隙中跳出的傲濫擋在了泰麒的面前。但不知他用了什麼法術,就這麼閃過了傲溢。可是,再次跳到泰麒面前的汕子嘗試阻止他,但不管怎麼做,伸出的手總是能被閃掉,明明已經抓到他的手臂,卻也不不可思議地被他甩開。好不容易,汕子抓住了他的衣角。
「泰麒,求求你,停下!晚上……」
突然,汕子停下了口中的話,緊跟在後的仙女們也都住足屏息著。
之前還透過的抵抗感,已經消失了。汕子手中緊抓著的,只有泰麒剛才還穿著的睡衣。
「啊……」
不約而同地,仙女們都抬起了頭,仰望天空。
漆黑的月夜,漆黑的岩石以及漆黑的身影。就在山脊與奇巖之間。
眾人看見了一個泛蓄磷光奔向夜空的獸影。
「泰麒……」
稍稍有點短的鬢毛泛著銀黑。
墨黑的背脊泛著銀光,周圍可以雲圖四散,墨黑的四肢以及那同樣墨黑的獸首。
在額頭,短小的宛如珍珠的獸角熠熠生輝。
一定要追上去!
汕子緊握著手中的睡衣。
然而,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入可以追上縱身急弛的麒麟。

5
泰麒只想著要向前跑。
盡力閃開傲濫與汕子的手,只想向前跑的泰麒突然覺得全身變得非常的輕巧。直到有向前跑了幾步後,泰麒才發覺自己正置身於夜空之中。
察覺到自己變身了的泰麒,轉身回望,露茜宮已經離自己非常的遙遠了。
沒有想像中那麼異樣,那麼痛苦,只是心裡想著要向前,四肢便自動地展開奮力前行。
只是三兩步,泰麒已經到了甫渡宮。但要跟上進山人群的火把,泰麒要走的路還很長。
最初察覺到的駒虞。
驍宗見到它的異樣,便停下了正在固定鞍馬的雙手。
「怎麼了?」
駒虞將頭冶地高高的,直盯著夜空,還發出陣陣低鳴。
驍宗一開始還以為是有妖魔出現。但是,駒虞並沒有顯露出什麼緊張的神色。
皺著眉頭,驍宗的眼神順著駒虞的目光而去,他看見了。月色下那修長優雅的身影。
黑麒麟。
感歎的同時,一絲留戀在心中揚起。驍宗正是不能原諒自己還存有留戀,所以才早早下山的。
很快同伴們都注意到了抬頭仰望。麒麟揚著螢光的尾巴,站在突起的岩石上,望著驍宗所在的營地。
周圍儘是灌木與岩石,五把火把將帳篷與坐騎照得通亮,之間正站著一群看呆了的進山之人。
「這真是……漂亮的麒麟。」
驍宗最先發出感歎。他笑著將手中的鞍馬扔在地上。
「怎麼了,公?您特地來送行的嗎?」
泰麒有點猶豫,但還是從岩石上跳下了平地。他知道自己正要犯下不可饒恕的罪孽。
「看來您是順利變身了啊!真是要祝賀您了。非常榮幸能夠見到您獨一無二的英姿。我萬萬沒有想到會是您。」
泰麒無法回答什麼。
「不管擁有什麼使令,您這樣做還真是太不謹慎了,請早點回宮去!」
見泰麒一動不動,驍宗便從行李中取了件長袍。
「還是,公有什麼要吩咐的嗎?」
打開長袍,露出的是已經恢夏人形的泰麒。他並沒有不考慮自己足怎麼做的,只是突然覺得身體一下子變得很重。
圍著長袍,泰麒看向驍宗。那目光還是那麼強烈,但泰麒卻不再覺得可怕。
可怕的應該是自己。究竟現在在做什麼!
「……驍宗將軍。」
(明明就沒有天啟……)
但是,沒有別的辦法。
泰麒跪在了驍宗的面前。
驍宗被泰麒的動作嚇了一跳,睜大了雙眼。
「公!」
將頭扣在地上,深深地伏下,就像是在乞求對方的許可。
「決不離開您身邊,……不違背您的命令……向您獻上我的忠誠。……」
這是背叛。不僅是天理,還有仙女,更加是對於王!
「就此立誓!」
(不能做這樣事!)
驍宗沉默著,許久。
泰麒感到那視線直直地射向自己,痛不欲生。
現在的話,應該還可以挽回泰麒正這麼想著,頭頂卻傳來了一聲冷靜沉穩的回答。
「我准許。」
已經不能回頭了,泰麒再次深深地伏下。心中的痛苦,簡直讓他想就這麼倒地不起。自己的所作所為一定會傷害那些長久以來關愛著他的人。
額頭觸上了足背,感覺到自己所犯下得罪,泰麒的眼前一片漆黑。
想要挽回!
泰麒想要大聲叫出來,這一切都是騙人的!
然而,一切的話語都堵在喉嚨裡,叫不出來。猛地,泰麒感到自己的雙腳離開了地面。
驍宗的大手抱起了泰麒。受驚地看向驍宗,他的臉上露出的是讓人得意的笑容。
「我要謝謝你了,泰麒!」
無法回答他,但隨即周圍便響起了震天的歡呼聲。驍宗抱著泰麒帶著從未曾見的自信,向著泰麒露出少有的笑容。
「你雖然小但卻很有眼光!」無法直視他的餓目光而轉眼看向別處的泰麒,眼前看到了飛奔而來的汕子。


十一章
1
原來他就是王。
汕子見羞泰麒伏下身。額頭碰觸了驍宗的足尖,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汕子明白泰麒面對驍宗的時候總會有種不知所措的恐懼。
雖然泰麒很暮歡與驍宗親近,但原本泰麒就是這樣的性格,所以並不認為他對於自己來說是特別的。比起來的話,李齋與驍宗,泰麒更親近後者,但為什麼泰麒還會這麼懼怕驍宗,汕子不能理解這一點。
追逐著泰麒的光芒,即使是現在,汕子的眼中還只看得到那團耀眼的光芒,汕子一路穿越黃海,途中,也試圖理清心中不解的眾多疑問。
為什麼不能抓住飛奔的泰麒。
為什麼他突然變身了。
出現在汕子腦中的解釋只有一個,那就是『意念』。泰麒不想別人妨礙自己的行動,無論如何也要追上去的強烈意念,促使了他的轉變。
是不是這種意念讓平時覺得不可能實現的,做到的事情,在這麼一瞬間就變成了現實。
但問題是為什麼只有關係到驍宗的時候,泰麒的這種意念才會顯現出來?
泰麒光從外表,就讓人覺得是非常的脆弱,欠缺霸氣的麒麟。不知道為什麼,他有著嚴重的輕視自己的怪癖。說得好聽是謙虛,難聽點的就是過度自卑。
那樣的麒麒,為什麼只有在關係到驍宗的時候才能爆發出自身所擁有的強大力量?那時明明知道汕子以自己的安全為優先,但還是掙脫了她的手,還有降伏饕餮的時候,以及這第一次的變身。
是因為他的力量被壓抑的緣故?還是有別的理由?汕子怎麼想也想不透。
平時,只要汕子隱身著,便能夠跟著泰麒的影子,一直守在他身邊。但為了制止他,汕子還是顯出了身形,但卻沒有把他攔。懊惱著的同時,汕子與饕餮一起翻過山,終於在蓬山腳下追上了他。
然後,便看到了那一幕,猛地汕子明白了。
泰麒完全沒有考慮到自己。
不管泰麒本人有沒有察覺到,但汕子明白,他之所以能夠發揮出超越自身的力量。是因為他那不顧一切的意念。那是必死的信念。因為驍宗是王的繼任者。
見汕子跳下了岩石,泰麒將目光投向她,臉上露出的是不知所措的神情。
但汕子只是笑了笑,便融入了他的身影之中。
汕子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此刻泰麒面對驍家還有有點懼色,不明白為什麼直到現在才明白驍宗就是王的繼任,但既然泰麒已經作出了選擇,那這些疑問已經算不上是什麼了。
說到底,對於汕子來說,除了泰麒之外別的都不是很重要。
驍宗一行回到蓬山的時候,那裡已經聚集了許多各色各樣的仙女。
「泰麒……你讓我們擔心死了!」
看到坐在計都背上的驍宗抱著泰麒,蓉可第一個衝了上去。
「究竟是怎麼回事?……驍宗將軍!」
驍宗只是笑著,回答的是他身邊的侍從。
「公只是去追主公了!」
聚集在甫渡宮周圍的人群中起了一陣騷動,轉而變為了歡呼。
蓉可看了看一臉喜悅的驍宗,又看看了有點驚慌的泰麒。
「主公……那麼說的話……」
蓉可向著驍宗屈膝行禮。
「天啟出現了嗎?」
泰麒無法回答蓉可的話。回答的是驍宗一行的侍從等,隨且不知從什麼地方也傳來了堅定的話語。
「契約已經結成了。」
那是汕子的聲音。
蓉可有點驚訝的張了張嘴,睜大的雙眼看向禎衛。見她向自己點點頭,所有的仙女全部伏身,雙手搭在前方向驍宗致意。
「驍宗將軍,恭喜您。」
泰麒感覺將雙手搭在自己肩上的驍宗,發出了興奮的笑聲,點了點頭。 禎衛就這麼伏著身,向驍宗表達祝賀之意。「祝您萬壽無疆!泰王,及泰台甫。」
泰麒的罪已經確定了。


2
很快,驍宗一行就移居到了蓬蘆宮內。
驍宗所在是離外界最近的丹卜宮。那是篷廬宮內規模最大的宮殿之一,自古以來,所選的君王就會在等待吉日,接受天敕。
此刻,對眾仙女采說,驍宗是她們的主人蓬山公的主公,自然不能有所怠慢。因此,為數眾多的仙女被派至丹桂宮服侍他。從早晨起床到晚上就寢,完全不需要他自己動手。
這真的可以說是非常戲劇性的轉變。
就還在前不久,驍宗還要向眾仙女們低頭行禮,但現在,雙方的立場完全倒轉了過來。
現在的驍宗再也不用向她們低頭,也不需要向泰麒低頭。一旦踏出宮門,前一天還是自己同輩的輕年,今天卻要向自己行禮。
簡而言之,驍宗就是一步登天了。
「恭喜您了。」
就在吉日的前幾日,李齋終於前來道賀。
「已經可以起來了嗎?」
「蒙您的關照,已經沒有大礙了。」
李齋伏身低頭行禮,之後,便轉向泰麒。
「也要祝賀台甫了。」
「……謝謝。」
傳到李齋耳中聲音顯得毫無生氣,她不禁抬頭望去。
「請原諒我的失禮,台甫不太舒服嗎?」
聽見李齋關心地探視著自己,泰麒露出了讓她安心的笑容。
「不,……只是突然被叫做台甫還有點不習慣。」
李齋笑了笑。
「很快就會習慣的。」
「是啊!」
朝著有點不安的泰麒笑了笑,隨即便仰望驍宗。
「這次我來道賀的同時,也是來辭行的。」
驍宗聞言梢梢翹了翹眉。
「可以了嗎,你的傷勢?」
「是的,托您的福。所以打算明天與別人結伴一起下山。」
驍宗點點頭。
「那好吧!一路平安!回戴國再見。」
「是,蒙您吉言。」
簡短的交談了幾句後,泰麒見李齋打算離開,便抬頭看向驍宗。
「我想去送送李齋將軍。」
驍宗笑笑。
「去吧!」
說著,驍宗突然抬起了手。
「對了,李齋。」
「請問有什麼事?」
「禁軍將軍的位子空出了一個,你覺得怎麼樣?」
面對驍宗的詢問,李齋滿不在乎地笑了笑。
「不能就這麼空著吧!我認為應該比較各個將領的實績與名望,從中做出選擇。」
「果然。」
驍宗輕笑了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李齋行了禮後便踏出了丹桂宮。泰麒緊跟在她身後。


3
「李齋將軍不想當禁軍統領嗎?」
泰麒與李齋並排走在山間小路上。
「不是不願意。只是應該還有人比我更合適那個位子。」
「……李齋將軍果然是個好人。」
聽著泰麒的自言自語,看著他不知為何低垂著頭,李齋有點擔心。
「當真沒什麼嗎?我覺得公好像什麼精神。」
「真的,我很好。」
雖然嘴上是這麼說的,但李齋所看到的卻與感覺的完全不一樣。
「是不是有什麼煩惱?」再次問著,但面對李齋的提問,泰麒只是抬頭看向地,開口的卻並不是針對李齋的問題。
「李齋將軍很高興驍宗將軍成為泰王嗎?」
李齋眨了眨,覺得自己有點明白了。
「嗯,非常高興。驍宗將軍的話,一定能成為出色的王者的。……之前我也與公這麼說過吧!」
「是說過。」
「如果不是驍家將軍,而是我的話,一定不能讓所有的人都口服心服吧!自己國家的王,一定是要讓臣民由衷地感到尊敬才行。驍宗將軍就是這麼一位傑出的人物。還要多謝公為戴國選了—位好的君王。」
泰麒想要笑著回應她,但是卻笑不出來。
「公沒必要擔心。王是上天選擇的!」
李齋原本是要安慰泰麒的話,卻只是更加深了他心中的傷口。
「台甫好像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看著送走李齋的泰麒,驍宗若有所思地說著。
「不,沒有這回事。」
「李齋也的樣子也有點奇怪。……看著台甫這個樣子。我會有種拐騙了麒麟的感覺。」
「怎麼會…」
在一旁伺候著的蓉可笑了。
「台甫一定是因為要離開這了,所以有點傷感。畢竟小小年紀就離開了蓬萊回到這,才習慣了這裡的生活,現在又要換個環境。所以有點不安吧。」
驍宗贊同的點點頭,但蓉可的一席話,卻貫穿了泰麒的整個身心。
他想到自己竟然沒有考慮到要離開蓬山,與仙女們分別。
驍宗向泰麒招招手。
「在蓬萊出生的話,那一定有名字,叫什麼?」
泰麒走到驍宗身邊,靠著他。驍宗看著他笑了笑。
「一直被人這麼叫著台甫,會覺得很累吧!告訴我!」
「……高裡要。」
泰麒在驍宗的手心中寫著自己的名字,看著這名字,驍宗笑了。
「不錯的名。正如字面的意思,現在正是戴國至寶。」
泰麒的眼睛看著地上。
「姓很特別。知道在蓬山有座名為高裡的山峰嗎?」
「真的?」
「據說是死者的魂魄聚集的地方。只要加上個草字頭,就是死者居住的山的名字。雖然不是很吉利,旦卻預示著好兆頭。」
「死者的……」
向著自言自語地泰麒,驍宗點點頭。
「死氣轉變為生氣,死者轉生再世為人。蒿裡,你對戴國來說,就像是給戴帶來了再生的契機。」
泰麒垂下了頭。
罪孽會一直跟隨著所定之人。但是,即使現在想要補救,一切也已經無可挽回了。


4
吉日那天。
身著一身黑衣的蓉可前來迎接沐浴更衣好的泰麒。
泰麒知道,這裡與蓬萊相反,喜事著黑,喪事著白。但看著所有的仙女都一襲黑衣,總有點不安。
為什麼,不安的感覺……
蓉可伏身,向泰麒行了大禮。
「泰台甫,時辰就要到了。」
「好的。」
泰麒覺待,感覺像是一場喪事就要開始了。
蓉可看著泰麒的表情,有那麼點擔心。
「您怎麼了?昨晚沒有睡好嗎?」
泰麒沒有回答她。
他怎麼可能唾得著!
不久,泰麒就要和驍宗一起登上蓬山山頂。在那他們要接受天敕,驍宗將會被受到上天的認可,正式成為泰王。
……一定會被發覺的!
泰麒不知道在那要舉行什麼儀式,但他知道,上天一定不會無視他所犯的罪孽。驍宗的王位會被懲罰,自己也會因為結下這個契約而受到懲罰。泰麒無法想像上天會給予自己怎樣的懲罰,但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不希望把驍宗也牽扯進去。
這個念頭在腦中盤旋不去,整晚,泰麒都沒有合眼。
蓉可就這樣看著泰麒,向他伸出了雙手。泰麒也一聲不想的走近蓉可,靠在她身上。蓉可輕輕撫摩著靠在肩上的孩子,開口說到。
「頭髮……還不算很長啊!」
「是嗎……」
「嗯。不要因為我們不在泰麒身邊了,就想要把頭髮剪短,絕對不行哦!好不容易能夠變成麒麟了,鬢毛那麼短,真的很可惜。」
聽出蓉可是在說著變身的事,泰麒點點頭。
「蓉可看到了嗎?」
變身的那晚,泰麒壓根就沒有想到要給仙女們看。明明她們還有自己都那麼期待著這一天的到來。
「是的。真是太高興了。」
蓉可仔細地替泰麒梳理起長髮來。
「驍宗殿下是個可以依賴的人,我真的非常高興。」
「……高興?」
蓉可閉著眼,點了點頭。
「是的。雖然……覺得有點寂寞。」
泰麒看著眼前最貼心的仙女,想著之前一直受到她的照顧,心頭澀澀的。
「……蓉可!」
泰麒忍不住緊緊抱住了她。
要分別了!
「泰麒,一定要保重!」
口中再次說著抱歉,心中泰麒盤算著這已經是第幾次了。
自從來到蓬山,感覺自己就一直在向仙女們道歉。為自己不能變身,為自己不能降伏使令,現在更是要為自己所犯下的罪孽。
如果一切都能倒退的話就好了。如果能夠靜靜地送驍宗下山就好了。
這樣的話,一切的罪惡感就不會—直壓在自己心頭,也用不著離開這裡。就在前不久還是那麼快活。蓉可那如歌唱般的呼喚聲響起,泰麒在眾仙女的圍繞下進餐,與汕子在小路間玩耍以後,再不能過這樣的生活了。
蓉可輕拍了泰麒的後背,將他自自己肩上推開。
「那麼,我們這就過去吧!」


5
泰麒被帶到了蓬廬宮以北,斷崖邊的雲悌宮。
在宮殿深處,有扇朱紅的門。以前閒暇時喜歡穿梭於各個宮殿的泰麒曾經來過,打開的大門後,他只看見一片綠色的巖壁。然而就在同一個地方,大門後,宛然出現了一段高聳入雲的石階。
似乎是用類似水晶的材料製成的,透明的階梯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著耀眼光芒。而在那階梯的上端,正停留著一羽類似烏鴉的白鳥。
仙女們平伏在石板路上。朝著向門內跨出步子的驍宗與泰麒,玉葉深深行了一禮。
「祝泰王及泰台甫永享安康。」
驍宗與泰麒二人也回禮致意。
見那隻鳥催促著的樣子,驍宗一步踏上了台階,就在同時,驍宗的背一下子僵硬住了。
一瞬,泰麒見狀屏息住足。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他一直認定上天會降下責罰的。
但是屏息守鏟著驍宗許久,什麼也沒有發生。驍宗再次向上邁了一步。跟隨著他踏上台階的泰麒隨後就明白了驍宗之所以會僵硬的原因。
有一股氣息自腳底直衝頭頂,在他的腦中響起了一個莊嚴的聲音。
最初天地間有九州四夷。
百姓不知條理,天子知理而不遵。蔑天地之理,疏仁道,輕綱紀,烽煙四起,戰火燎原,血流成河,天帝欲解道正理,然人溺樂而不自制。
天帝悲歎,決心患。吾,現夷九州四夷,還盤古之態。尊條理,創天地,理綱紀。
天帝拓十三國,中為黃海,蓬山之田。托王母使之安泰。余十二國配君王。各賜予枝,以此為國之基業。
降一蟲,天受之以意。降三果。一果落而得王,一果落而得地,一果落而得民。
以此開天闢地。
泰麒沒有時間來回味這在腦中浮現出的意思。
太綱之一日:當以仁德治天下。
不可虐民,不可妄起戰事,不可苛重稅,等等。
泰麒每上一個台階,腦中便響起一條。
天子的樊任。宰相的責任。天地,國家,制度的構成。何謂仁遭。何謂禮儀。不可做主事。不得不做主事。
無意識地上著台階,當泰麒因陽光的照射而睜開限是,發覺自己已經站在了高處,回頭望下去,朱紅的大門也以緊閉。在台階最上方,只有那只白鳥散發著光芒。
伴者著大門天上時發出的輕聲,泰麒的耳邊響起了別樣的聲響。
最初泰麒聽到的,是海潮翻騰的聲音,他向四周張望,眼中首先看到的是一片神奇的滄海。
「……雲海……」
泰麒知道眼前的這片奇景是什麼,
天上有雲海,擱開了天上與天下兩個世界。
泰麒站的地方看上去像是個小島,背後還有座小小的祠堂。同樣朱紅的大門,仍舊緊緊地關著。
在正面,沿著石板路,盡頭有一幢壯麗的廟宇。在這小島的不遠處,還能夠見到別的一些島嶼,在浪潮之間,隱約可見漂浮著類似蓮花的植物。
泰麒明白接下來要做什麼。
走進廟宇,朝著西王田魚天帝的塑像上香,驍宗在塑像面前發誓受正遭,施仁政,之後,玄武即會出現,渡過雲海,將二人一直帶到戴國都城鴻基的白圭宮,泰麒木然地站著。只有他一直緊張著。
終於結束了。
泰麒一直以為會有什麼儀式舉行,然後自己的謊話就會被拆穿,自己會因此而受罰。一直以為不管是什麼形式,在這可以得到彌補自己所犯罪孽的機會。
然而,什麼也沒有發生。
走上這段台階,知曉了天意,這就是天敕的全過程。
泰麒一下子覺得罪孽更重了。他沒有機會挽回自己的過錯。在他明白了王的意義之後。
那份沉重且重要的責任。王不僅僅是統治一個國家。王的存在,本身就是為了要守護好國家。王要調和國家的陰陽,王是引導一國命運的重要要素。
泰麒抬頭看著毫無表情的望著雲海的主公。
王的存在就能保護國家,使百姓安泰。
泰麒有點支撐不住。
那麼,由這個非正統的王統治的國家戴的命運會是什麼呢?


6
懷著滿腔的後悔與絕望,泰麒注視羞面向塑像起誓的驍宗。
就在這個時候。
位於東北方的戴國。坐落於都城鴻基山頂的白圭宮內,一聲喜報自深處的二聲宮傳出。
在這二聲宮,連主人在內一共有十人左右。突然揚起的聲音,讓宮中的侍從突然興奮起來。
發出高叫聲的是這座宮殿的主人,一羽白雉。
「白雉鳴叫!」
其中的一人喜色躍於臉上,大聲高喊著奔出宮去。
「一聲鳴叫。」
喊聲每到一處就響起了歡呼聲。不一會,整個王宮已經沉浸在歡樂之中。
白雉一生只叫兩次,叫聲也只有兩下。有時也會稱其為『二聲』。
通常,白雉的第一聲嗚叫被稱為『一聲』,第二次鳴叫,則是『二聲,。發出二聲的白雉會即刻死去,因此也把『二聲』稱為『末聲』。
這樣,『一聲,意為,即位』,『二聲』意為『駕崩』。白雉一生就只有兩次能夠如人聲般鳴叫。
白圭宮的白雉在十年前就誕生了,但是直到前一天為止沒有發出過一次鳴叫,那也就是說,這是『一聲』。
「白雉鳴叫!一聲鳴叫。」
歡叫聲自內殿傳向議政廳,傳向殿外,四周洋溢著歡聲笑語。
「泰王,即位!」
同一時刻。位於東方慶國的都城堯天,作為王宮的金波宮也響起一個聲音。
「梧桐宮,開扉。」
聞聲,景麒抬起了頭。
聽著景麒給自己念著各位大臣所上的折子,景王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宮女們聽見聲音,急忙將窗門敞開。
不一會,自屋外飛進一羽,逕直停在了屋內原就擺放著的樹枝上。「白雉鳴叫。」
這正是梧桐宮的主人,鳳。
梧桐宮供養著鳳與凰。雄的凰能與它國的凰相互溝通,相對的,雌的鳳則會通知各國所發生的大事。
鳳繼續放聲高叫。
「戴國一聲泰王即位。」
景麒一時間就看著鳳,過了會嘴角露出了絲絲笑意。
景王舒覺為自國麒麟難得一見的笑容迷失了。
那之後,又過了一會。
蓉可在蓬廬宮的小路上抬頭仰望天空。
可以看見祥雲自蓬山山頂一直向著戴國的方向延伸著。那正是玄武經過所留下的痕跡。但蓉可並不知道。
就在仰望天空的蓉可一邊,同樣的還站著幾位仙女,與她做著同樣的動作。
「泰麒……」
那叫人憐愛的孩子,就這麼離開了。
短暫的慶典又結束了,蓬山又迎來了沉寂的季節。
不知道到下一個麒麟出生,還要過多久。


十二章
1
戴國位於東北方,其都城為鴻基。搭載在玄武之上,只是一天一夜的時間,二人已經到達了鴻基山山頂。
玄武其實是一隻龐然的大龜。驍宗與泰麒自廟中走出時,它便已經等候在雲海之中了。宛如岩石的頭靠在岸上,示意二人上到它的龜殼。龜殼與蓬山有點相像,感覺也是由無數的岩石所構成的。它的身上沒有沾上一點濕氣,泰麒猜不出它是自哪裡出現的。在龜殼的中央竟然還有一座小型的宮殿,雖然裡面感覺不到人的氣息,但只是一晚的話,已經是非常周到了。
就在這只龜或者說是船更為貼切渡海的同時,白圭宮也正做著迎接新王的準備。
站在玄武背上的泰麒首先見到的是座險要的小島,慢慢地接近小島,泰麒才看清在在馬蹄形的島上,港灣邊還有著數之不盡的建築。不同於蓬廬宮的藏青色,加之建築倒影在雲海之中顯現的幻象,泰麒被這番景象迷住了。
「那裡就是白圭宮了。很漂亮吧!」
稍微有點恍惚的泰麒朝著驍宗點點頭。
「那邊是議政廳所在的外殿,在旁邊就是內殿了。」
驍宗舉手指點給泰麒看。
「蒿裡住的仁重殿,就在那邊!」
驍宗指向一片搭建在水上的建築。
「我也住在這裡嗎?不是只是個臣子而已嗎?」
「當然住在這!蒿裡可不是一般的臣子啊!如果用船來做比喻的話。王是帆,麒麟就是錨。兩者是不可缺其一的。」
「我明白了……」
玄武終於慢慢靠近了港灣,王宮內外升起了無數面王旗。正對著的建築前為數眾多的人整列平伏在地上。玄武馱著二人,將頭再次靠在了岸上。
穿過平伏在道路兩旁的列隊,泰麒跟著驍宗登上正殿,接受著文武百官的道賀。一時,泰麒覺得有點驚慌失措。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要習慣接受別人的跪拜,習慣這樣奢華的生活,但是,真的被這樣的環境包圍下,一切的準備都顯得毫無成效了。單單只是看著替自己準備好的宮殿,就與蓬廬宮的完全不同。
泰麒此刻好想把汕子叫來,至少能握著她的手,但是,離開蓬山之前,蓉可千叮嚀萬囑咐絕對不可以這樣做。一旦麒麒選擇了君王,回到生國,就會被認定是成人了。汕子也從乳母的身份轉變為使令,而使令是絕對不可以輕易出現在別人面前的。
因此,結束了一天的儀式回到寢宮的泰麒,躺在床上,終於能夠鬆口氣了。
「……汕子。」
隔壁的屋子裡住著服侍泰麒的侍女,因此他只能小小聲的呼喚著汕子。
「怎麼了?」
以往一直會在自己身旁出現的汕子,這次只有趵的聲音在泰麒耳邊響起。
「汕子?」
「您已經是大人了,不能再待在您的身邊了。」
「……不可以嗎?」
泰麒從寬大比露西宮的還要大的床上坐了起來。
「只是不能現出身來,我還是一直在您身邊。」
「……但是。」
「請早點休息吧!」
聽話的,泰麒再次躺了下來,但卻一點睡意也沒有。
忽然,泰麒的手指感覺碰觸到了什麼,他欣慰地笑了,那傳來的溫暖的感覺,是再熟悉不過的汕子的溫柔的雙手。
「……請早點休息吧!」
「……恩。」
泰麒終於放心地閉上了雙眼,不知道他會做怎樣的夢,但不管是好夢還是噩夢,都只有泰麒他自己最清楚。


2
麒麟回到了自己的生國,就要擔任起宰甫的職位。 不管年齡有多大,只要身為了麒麟,就必須要承擔起不可逃避的責任。
因此,泰麒的宰甫生活也就此開始了。
每天準時起床,分場合的注意自己的穿著,準時出現在議政廳,準時參加早朝。朝會結束後,泰麒便會一直留在王的身邊,輔佐王處理政務。雖然泰麒只能夠坐在一旁看著他,但這也是泰麒不可推卸的責任。
只要結束了上午的政務,王就會回到自己的寢宮。這時,作為宰甫的泰麒也就可以退下了,但是,他卻會一直留在驍宗的身邊,直到他就寢為止。
對於驍宗來說,此刻他必須著手準備的,就是自己的即位儀式。
儀式過後,他不得不考慮制定新的國家體制。對於先王所遺留下的,該丟棄的丟,該延續的就加以繼承。還有官員的任免與法律的制訂,這些都是他必須面對並加以解決的重大課題。
「關於樂師長所提出的問題,您打算怎麼做?」
驍宗橫躺在寢宮的長椅上審閱羞諸多的奏折,一旁的地上坐著當朝的宰甫泰麒。
「這種事,不用去多理睬。」
先帝因為過分的貪圖奢華生活而迷失了方向,斷送了自己的王道。非常清楚這點的驍宗登上王位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將在宮中工作的侍從,侍女的人數降到最少,並關閉了一些不會使用的宮殿。
樂師長,即是負責管理宮內所有樂師的長官。他認為驍宗罷免了過多的樂師,因此便上書驍宗,提出異議。
「就跟他說,本王是武人出生,對於樂理一竅不通。」
「……但是,沒有了這份工作,那些人會很苦惱吧……」
「台甫知道先帝留下了多少樂師嗎?」
泰麒搖了搖頭。
「不清楚。」
「我也不清楚。但是,一定不是個小數目,這點我是可以肯定的。以前,有事進宮的時候,耳邊響起的種種不同的樂聲,真的是一宮一曲。而且還是從早至晚,一刻不曾間斷過。他們也不管王是不是在宮中,那聲音,即使是在議政廳也聽得分明。」
「……怎麼會……」
「像他們那樣在宮中擔任過樂師的話,即使在外面也是能找到不錯的工作。至於有賓客來的話,只要有不至於失禮的排場就足夠了。」
「樂師長說即位儀式上能夠演奏的樂師也太少了。」
「那種程度就足夠了。再怎麼說,戴還是個窮國。」
「但春官長覺得如果即位儀式的排場太過於簡單的話,會有失體面。」
春官長是六官長之一,專門負責典禮與祭記的。
「想笑的人就讓他們去笑好了。那種人也不過是裝腔作勢之輩而己。由於先帝的奢侈,國庫已經被掏空了,留下的只有慢慢一倉庫的借據。」
「是……」
泰麒畢竟還尚年幼,政治也好,成人社會也好,他都一竅不通,自然也下可能對戴國的民情瞭如指掌。相反,驍家原本就是能夠出入宮廷的重臣之一,他根本就不需要泰麒在旁出謀劃策。關於這點,泰麒自己十分清楚。
「看來天宮長也要考慮考慮是否該換個人選了。」
看著文案自言自語了幾句的驍宗抬頭看向一旁的泰麒。
「因為先王喜歡豪華的排場,估計周圍的人也多少會受影響。」 「……但是,應該不用這麼著急吧……」
驍宗看著泰麒,笑了笑。
「說得也是,還是再觀察觀察吧。」
泰麒低下了頭。看到驍宗的笑容,泰麒明白他只是特意在遷就自己。
「……對不起,說了不該說的話……」
「沒有這回事。泰麒的話,能夠讓我的頭腦冷靜下來。」
即使驍宗是這麼說的,但泰麒還是很肯定他只是顧慮到自己才這麼說的。
「……非常抱歉……」
看到將頭垂下的泰麒,驍宗自長椅上坐了起來。
「篙裡。能不能告訴我,你在煩惱些什麼?」
聽見驍宗的問話,泰麒搖了搖頭。
「不,沒什麼。」
驍宗放下了之前所看的折子,輕巧地將泰麒抱了起來。
「還是說,你那麼想念蓬山的生活?」
「不是這麼回事……」
「如果是想念仙女她們的話,說出來也沒有關係。你太壓抑自己了。」
「我沒有。」
「那麼,告訴我你煩惱的理由。不要說什麼沒這回事之類的話。你年紀還小,沒有必要這麼勉強自己。」
然而,泰麒什麼也沒有回答。
「我打算等即位儀式結束之後,即刻就派使者去慶國。你應該很想見到景台甫吧?」
「……不,不是的……」
「我看起來很無能嗎?把一切托付給我讓你這麼不安?」
泰麒使勁搖了搖頭。雖然真相並不是如此。但是,只要泰麒一想到,萬一自己不守在他身邊……那份恐懼,使他不敢離開驍宗半步。自己不是不願相信驍宗的為人,但是絕對不能讓他走穩半步。
因為驍宗沒有得到天啟。
看著自己抱著的孩子一臉僵硬的表情。驍宗心中浮起一絲無奈與不解。
究竟是什麼事讓泰麒這麼煩惱。看他的樣子並不像是單純地想念在蓬山的生活。難道是因為突然擔當起了重大的責任?還是……現在想來。從第一次見面起,泰麒就一天比一天顯得猶豫。是這個的原因嗎?
驍宗將泰麒放了下來。
「總之,你休息去吧!沒有必要一直跟在我身邊。」
「沒有關係。」
「誰說沒有關係!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臉色有多差!!」
「不……真的……」
驍宗將頭撫在泰麒的頭上。
「這是命令。現在就回去,好好在那休息休息,沒什麼事就不要出宮了。」
「主公。」
「我答應你絕對不會做出任何亂來的事情,所以,你就給我好好的休息!知道了嗎?」
驍宗如此強硬的語氣,讓泰麒只能接受了。
「……是。」


3
宰甫的工作,除了輔佐王之外,還有就是要擔當起都城所在的瑞州的州侯。
瑞州的政廳就在泰麒起居的仁重殿內,每天午後,泰麒會在那花上一點時間來處理政務。
不過,說是這麼說,但麒麟只是王的一部分,因此瑞州還是在王的管轄之下。
現如今,泰麒除了在接受天敕時稍稍明白了些,對於其他的事情都還是一知半解,摸不著頭腦。因此,說是處理政務,其實也只能是聽誓官員們的奏折,然後遇到不明白的就問他們。簡單說,大多數的時間是在學習與困惑中度過的。
驍宗有時會在這個時候勤訪仁重殿,對於官員們的議論。不時插個幾句,替泰麒解圍。結束了這裡的政務後,驍宗便會回宮繼續處理自己手頭的工作,而面對想要跟著他的泰麒,驍宗絕對不會順著他的意,硬是命他留在自己的宮殿之中。
因此,由此上的種種原因,午後大半的時間,泰麒也就是在宮中無所事事而己。
起初,共有八人在這裡服侍泰麒,但現在也減少到只剩下兩名宮女。驍宗之所以只留下宮女服侍泰麒,也是考慮到泰麒習慣了蓬山上被仙女們包圍的生活吧!而且,每到晚餐的分,驍宗也一定台把泰麒招去,與他一同進餐。單從這兩點也能夠看出驍宗對泰麒的體貼。
儘管受到這樣的照顧。泰麒扔必然無法安下心休息。
驍宗越是這麼關心自己,泰麒就越覺得自己罪孽深厚。
某天,回到寢宮的黍麒,突然接到了己然幽宮的驍宗的傳喚。
泰麒便急急忙忙地跑回內殿。離即位儀式的舉行,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台甫,有客人來了。」
驍宗正站在專為接待他國客人的而設立的賓客廳前。
很少會這麼叫泰麒的驍宗,此刻,他的臉上透羞別有所思的詭異笑容。
「……有客人來嗎?」應該不是客人的關係吧!
才這麼想著,泰麒突然覺得接收到了自周圍空氣中傳來的異樣波動。
陰前好像看到了什麼。泰麒試著看得更清楚點,終於,在他面前出現的,是一團散發著淡淡金光的模糊身影。
泰麒的身體中好像有什麼沸騰了起來。
小跑著進入了賓客廳,緊盯著眼前帥人影,泰麒睜大了雙眼。
「……景台甫!」
景麒微微一笑,向著泰麒點頭示意。
「我衷心為您平安歸國感到高興。」
泰麒收住了想要接近他的腳步,無法直視眼前的景麒。
「……謝……謝謝。」
景麒有點訝意地看著眼前的孩子,不明白他為何會有如此的轉變。不過,相信這就是驍宗特意派遣使者邀請他的原因了。
事實上,作為禮儀,在一國之主即位之前,諸如此類的拜訪是應該盡量避免的。即使不是這樣。王與麒麟都不太會和別固有太多的交往。以景麒為例,能算得上有過一定交情的,也只有在尋找王時,幫助自己的延王與延麒而己了。
驍宗身為先王的重臣,對於這一規矩自然是不可能不知道的,但即使是這樣,卻還破例邀請景麒,想必只有這個原因了。
「我遵照約定,第一個前來道賀。一切還好吧!」
「是的。」
泰麒低垂著頭,表情十分的僵硬。在景麒看來,看向自己的雙眼就快要哭出來似的,見不到絲毫的笑容。
「您的表情告訴我並不是像您說的……究竟怎麼了?」
「不,沒什麼。」
緊皺著眉頭的驍宗看了看二人,開了口。
「想必你們二入應該有很多話要說,那我就暫時告退了。」
景麒向他點了點頭,泰麒也學著景麒的樣子回應了驍宗。
驍宗應該還有很多要處理的事在等著他吧!雖然他說是之一會再過來,但泰麒知道,他不會來的。
目送驍宗離開之後,景麒便轉向泰麒。
「能不能帶我參觀一下?」
「請……。其實我也還不太熟悉這裡。」
「難道您現在連稍稍閒適—下的時間都沒有嗎?」
聞言,泰麒正要打開大門的手停了下來。
他沒有辦法回答景麒。

4
「戴國的風果真很冷。」
站在庭中的水池邊,景麒難得地發出了一陣感慨。
「要不要稍微坐一會?」
說著,景麒轉向站在他身後有點打顫的泰麒。
這裡所有的路面與柱子都左前任泰王的命令下,由水晶雕琢而成的。原本水池周圍還預定要用各種水晶來裝飾,但在施工過程中,先王駕崩,因此,這項工程也就被停了下來。
「戴國雖然是玉石的產地……以此看來,怪不得會內亂不止了。」
景麒扶上水晶堆砌而成的巨大石柱。
戴國的氣候環境非常惡劣,因此,農事生產在戴園並不受重視,但是由於在戴國有著其他國家所沒有的玉泉,因此,應該是非常富庶的園家。玉泉,顧名思義,就是可以產出玉石的泉。只要將作為種子的玉石投入到泉水之中,就會產出許多同種的玉石來。同樣,諸如金泉、銀泉,在戴國也是非常普遍的。
「像這樣大小的話,至少要花上三十年左右吧?」
景麒聽說戴國的國庫應該已經的所剩無幾了。
像這樣的王,竟然還能將統治戴國長達百年,應該歸功與他將政治與享樂分地很清楚的關係吧!他雖然把陪他玩樂的入招進宮中,但是,卻沒有給他們加冠進爵,沒有給他們參與政事的權利。
「不坐下嗎?」
景麒將目光投向直直站在一旁的孩子身上。
「……不了。」
「泰台甫有什麼煩惱嗎?」
「……沒有。」
自言自語似的回答,臉上的表情卻仍是那麼僵硬。景麒怎麼也不相信他是如他所說的,沒有什麼煩惱。
「我聽泰王說,你收伏了使令?」
「是的。」
「也成功變身了?」
「……是的。」
「真可惜。」
泰麒聽景麒這麼說,有點驚訝地看向他。景麒臉上的笑容,在泰麒看來有那麼點諷刺,有那麼點自嘲。
「我按照約定前來拜訪泰麒。原本以為你會更高興。」
泰麒難過地低下了頭。
「真的很遺憾。」
低沉的語聲,讓泰麒感到胸口像是被刀割般地疼痛。
面對終於見到一直想見的人,但卻無法高興起來的自己,泰麒不禁悲從中來。
不管對方是誰,即使只是侍女。泰麒都會覺得對不起他們,無法直視他們。究竟什麼時候自己才能安心的睡下?什麼時候才能夠坦蕩地面對別人?
這就是對自己的懲罰。在罪孽被公之於眾前,自己將一直承受著無盡的折磨。
泰麒明白自己沒有哭泣的權利,但淚水還是流了下來。
「泰麒……」
緊緊握著景麒伸向自己的手,泰麒無力地跪倒在地上。頭頂感到景麒撫摩著自己的溫暖,他便忍不住倒在景麒的膝上。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景麒的聲音仍舊沒有絲毫的起伏。
「……台甫……有沒有後悔自己生為麒麟?」
「沒有。」
「……對選擇君王呢?」
「沒有。」
泰麒抬起了頭。
「但是,我聽說景台甫和王之間相處的不是很融洽?」
「誰這麼說的?」
「仙女們……」
景麒歎了口氣。
景王荒廢政務,在景麒看來,國家已經有了發生動盪的危機。各個諸侯完全不把王放在眼中,朝政也全由官員們一手把持。
「我曾在王面前宣過誓。不管王選擇了什麼路,只要是她的命令,我就一定會跟隨著她的。」
只是,這期間要承受的痛苦,卻是不為人所道的。
泰麒就這麼目不轉睛地看著景麒,好一會才將視線落下。
「……像這樣有什麼好的?」
「泰麒後悔了嗎?」
聽見景麒淡淡的語調,泰麒有點迷惑了。
「……是的。」
景麒楞了下,沒有說什麼,臉上出看不出此刻他的心情。
但是,一旦開了口,泰麒就沒有辦法掩飾了。
「我,做了無法挽回的事。」
景麒就這麼沉默地等他繼續說下去。尚小的麒麟帶著一副毅然決然的神情望著景麒。
「……驍宗將軍,……並沒有得到天啟……」
景麒無法否認泰麒所說的給自己帶來了何等巨大的衝擊。這絕對是超出他所能想像的答案。
「沒有……天啟?」
泰麒點點頭。
「什麼啟示也沒有。王氣也看不到。我曾經對他說過,要他保重的。」
「……為什麼?」
「我,我只是……不想驍宗將軍離開而已。」
泰麒垂下的雙眼抬了起來,看向景麒。
「我,……該怎麼辦才好?」
抓著景麒膝蓋的手在顫抖著。
「怎麼做才能挽回這個錯誤?」
「……泰麒!」
「全部都是謊話。會變成怎麼樣?戴國會滅亡嗎?上天總有一天會懲罰王的吧?百姓會怎麼樣?」
淚水止不住的滴了下來。
看著坐在地上望向自己的泰麒,景麒行了一禮。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今天謂允許我先告退。」
泰麒縮在亭子的一角,望著那長長的金髮漸漸遠去。
景麒一定會輕視自己,再也見不到他了吧!
是會替自己保密,還是會揭穿自己的謊豈?
驍宗面對自己的欺騙,會是怎樣的反應?


第十三章
1
景麒再次拜訪泰麒,已經是兩天後了。
從驍宗的態度,泰麒知道景顱沒有把真相告訴驍宗。那天,晚餐時見到驍宗與平時沒有兩樣,泰麒雖然暫時可以安心,但相反,也更加憂慮了。
仍舊一個與往常沒有不同的午後,驍宗的使者受命來接泰麒,並被吩咐要換上禮服。當泰麒急沖沖地趕到賓客廳時,早己等在那的除了驍宗與景麒之外,還有兩個泰麒不認識的陌生人。
坐在正前方的男子看來年紀與驍宗不相上下。看來他就是主賓了。在男子身邊,還站著一位看似比泰麒稍微年長的少年。
少年有著一頭與景麒相仿的金髮。就像是光的殘影一般,可以看見一層淡淡的金光包圍在外。看到的同時,泰麒也感受到了。在景麒的周圍包圍著這麼一圈金光。這應該就是麒麒特有的氣了。看來,那少年應該是某國的麒麟了。
麒麟的氣息是可以看到的。
在門口行了一禮,泰麒將目光投向驍宗。在他四周,沒有出現能夠稱之為王氣的存在。
走進廳內,景麒向著站在了一旁的泰麒介紹起來。
「這兩位就是延王與延台甫。」
泰麒聞言睜大了雙目。
(延王……)
所以驍宗才會坐在旁邊的位子。
泰麒屈膝,輕輕低頭向延王致意。
面對君王時,必須要行叩首禮。這是禮典中明文規定的。然而麒麟是唯一能夠不受此約束的。
「呃……初次見面。」
雖然泰麒已經記住了自己該行何禮,但是,卻還是無法將這種場合該說的話牢牢記住。所以,他只有這麼說出口而己。
看著眼前的泰麒,驍宗輕聲的喚了他幾聲。
「蒿裡,要行叩首禮。」
「……啊?」
泰麒有點驚訝地看向驍宗。
「延王是僅次於宗王,治世時間最長的君王。也就是說,是不可將其與其他君王並論的。」
「……但是」
泰麒有點不知所措地看向在場的另外兩位麒麟。不管是景麒還是延麒,一點也沒有要否定驍宗所說的意向。
「……是,真抱歉。」
泰麒慌張地將兩手撐在地面,重新將頭低下。
明明想要將額頭貼近地面,但是,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動作。
「……怎麼回事?」
發問的是正坐在前的延王。
「沒什麼!」
回答著延王的問話,泰麒再次打算低下頭,但是,身子還是在中途就停下了。
做不到!
「怎麼了?戴的麒麒是不是對雁有什麼不滿?」
「不,絕對沒有。」
想要尋求驍宗的支持,但泰麒所看到的,是他一副異常嚴肅的表情。
「泰麒!你在做什麼?」
受到了嚴厲地質問,泰麒再次嘗試將頭低下。
果然,還是做不到。泰麒竭盡全力,額頭還是離地面有相當大的距離。似乎有什麼堅硬的障礙物阻擋在中間,不管泰麒怎麼做,都沒有辦法移動。泰麒無法再低的更深了。
「哦。看來還真的是有什麼不滿啊!」
延王的聲音是那麼的冷冽,泰麒慌張地看向他。
「不是的……」
突然,—直站在延王身邊的延麒也開了口。
「連這點禮節都不懂啊?按慣例,早就應該邀請延王來訪的。現在看在景台甫的面子上,才勉為其難的過來的。現在卻連行禮都做不到,究竟是什麼意思?」
延王帶著嘲諷的笑容,再次開口。
「還是第一次被新來的麒麟這麼看不遠。看來,泰麒很討厭雁國啊。還是說,這是泰王的命令?不仁向延王行禮?」
「不是的!」
泰麒看向四周,誰也沒有替他解圍的意願。
「那麼就給我個解吧。既說不出理由,又不願行禮,我只有當作是戴對雁懷有敵意了。」
「泰麒!」
泰麒聽到了驍宗的斥責聲。
驚慌地打算低頭的泰麒,卻實在無法低下頭來。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就覺得在這之間有什麼阻擋著。
焦急與痛苦,使泰麒的汗水不住地滴了下來。他覺得連呼吸也變得非常困難。
「……怎麼了?連假裝行禮都做不到嗎?」
就在那充滿威嚴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的瞬間,泰麒感到自己的頭髮被豭狼揪了起來。一股讓入侵懼的力量硬是要將他的頭往下按。
「只要這樣把頭低下去就可以了,不是嗎?」
泰麒不解身體為何會自動的抵抗著那股力量。明明明白是股戰勝不了的強大的力量,但自己還是用盡全身的力量加以抵抗。
「……不要太固執了!」
說著,那股力量又一次變強了。
然而,猛地那份強勢突然消失了。
「夠了吧!」
泰麒的耳邊傳來了一陣切齒聲。感到抓著自己頭髮的手鬆開了,泰麒抬頭,模糊的視線所看到,恰好是延麒打開延王手的一幕。
「沒必要對小傢伙這麼過分吧?喂,你還好吧?」
泰麒靠在延麒的肩上喘著氣,有些不解地看著關切的望著自己的延麒。
「啊,臉色都發青了。站的起來嗎?要不要躺一下?」
延麒毫不介意用自己的袖子替泰麒擦拭著不住流出的冷汗。身子也由景麒扶著站了起來。
「沒事吧?總之先坐下再說……」
此刻的延王,稍梢呆了下後,便饒有興趣地撐著頭,看著泰麒眾人。
「真是令人感動的同族之愛啊!」
「笨蛋!你做的太過火了!完全成了個壞蛋!」
泰麒就這麼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三人。
「早就聽說你是個行事莽撞的人,卻沒想到會如此鹵莽。」
「明明是你們先提出的……」
「可沒有拜託你做得這麼過分!」
「什麼事都都個限度吧!」
收到景麒、延麒的責備,延王有點怕怕的縮了縮自己的腦袋。
「……那個?」
延王笑著面向想要提問的泰麒。
「這下明白了吧?」
泰麒還是沒有明白了什麼,延王就主動的講下去。
「麒橫是絕對不會做出虛假的契約。」
才說著,延麒便狠狠地打向了眼光變得柔和的延王的頭上。
「不要說得好像自己都懂似的!」


2
露台邊,景麒屈膝,將視線與坐在椅子上的泰麒放在同一高度。
「都怪我之前沒有說清楚。」 他輕輕抓起泰麒的手。
「當泰麒問我什麼是天啟的時候,我應該解釋得更詳細一點。讓你煩惱了這麼久,真是很抱歉。」
「景台甫……我。」
「天啟並不是有形的東西。」
景麒微微一笑。
「沒有任何毫語告訴你『這就是天啟』。什麼事情也不會發生。」
泰麒就這麼看著景麒。
「什麼也……?」
景麒也再次看著泰麒,點了點頭。
「是的。王會有王者之氣。但是,那也不是用眼睛就能看到的。」
「不是象光一樣的嗎?」
因為景麒說過,只要是麒麒,可以自他身上看到一暖苗光。所以,泰麒一直認為所謂的王者之氣也應該是類似的。
「那可能會讓你有光的感覺,但也有可能,你會感到與光相反的暗的氣息。或者,可能是種霸氣,也可能是種安祥的氣息。」
「不,—樣的嗎?」
「是的。那也不是有形的。」
「但是,景台甫說過,是通過王者之氣找到王的。」
「是的。只要距離不是那麼遠的話,就能夠察覺。自己就會知道,王應該就在那個方向了。」
「某個方向……」
泰麒回想著。在進山的入聚集到甫渡宮之前,自己難道就沒有那種感覺嗎?那種令自己恐懼的威懾力。
「當與王相遇,就會明白他正是那份感覺的源頭。可以說,那是種很模糊,但能夠感到身為同類的氣息。」
「……這,就是王氣嗎?」
「是的。王氣是非常明顯的。與其他人相比是絕對不同的。絕對不是看得見,摸得著的。」
像是輕哄緊撰著拳頭的泰麒似的,景麒拍了拍他對手。
「天啟也是—樣的。不會有異變發生。簡單的說,那只是一種直覺。看到對方有種『絕對就是他了』這樣的感覺。明白了嗎,泰麒?」
「直覺?」
景麒點點頭。
「說買話吧!我見到景王時,馬上明白了自己要找的人就是她了。但同時,我也明白她不適合成為景王。要以一位明君君臨天下的話,她還缺少某些決定性的東西。要做到這些,需要付出許多犧牲以及不懈的努力。」(可憐的陽子就是啊!)
「是這樣嗎?」
「即使覺得對方不行,但我也無法違背。天啟就是這麼不可抗拒的直覺。就算心裡怨恨著她,但麒麟也無法抵抗。所以說,這是上天所做的選擇。」
感到有雙手放在了自己頭上,泰麒抬頭,便看到了正向自己微笑的驍宗。
驍宗他早就知道了。聽到泰麒那時的坦白。
「麒麒選擇了。這一點就是天啟,泰麒!」

3
「我……」
泰麒感覺到一直繃緊的身子慢慢地放鬆了下來。
「第一次見到驍宗大人的時候,就覺得他非常可怕。」
「是嗎?」
「正驍宗大人進山之前,我一直覺得有什麼從今坤門的方向過來。而且,那種感覺讓我很不安。」
現在吧明白了,那種感覺並不是恐懼,如果不是那樣門如果是一股讓人感到希望或是光明的氣息的話,那相信泰麒就不會這麼迷茫了。
「我知道他並不像所想的那樣可怕,但即使明白這點,站在他面前,我還是會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明明知道他很了不起,很溫柔,但還是無法消除那份恐懼。」
「是這樣的嗎?」
「明明覺得害怕,但是只要見到他,就會很高興;見不到時候,自己就會覺得很寂寞。當我聽到他要離開蓬山時,心裡就像裂開了似的,痛苦得不得了。」(汗!BL啊)
景麒靜靜地聽泰麒回憶著那時的感受,心有所感的點點頭。
「那就對了。麒麟會因為能夠待在王的身邊而高興,會因為離開了王而感到難過。王與麒麟就是這麼的不可分。」
「是……」
「麒麟本來因天而存在的。換句話說,麒麟沒有屬於自己的意志。麒麟只是將上天的旨意傳達到下界而己。」
泰麒點了點頭。感受著景麒溫暖的手輕撫在自己頭上,泰麒覺得能夠像現在這樣坦然接受別人給予的溫暖,真是再也沒有比這更讓他高興的事了。
「泰麒說覺得泰王很可怕,我想我能夠明白這其中的原因。」
「……是什麼?」
「我想那應該不是恐懼,而是畏懼。」
「也許吧!」
「泰麒因為與自己的命運相遇,所以退縮了。」
懷著疑惑的心惰,泰麒看向驍宗。當與那雙眼睛相對時,泰麒覺得也許事實就是景麒所說的那樣。
「泰麒本來就沒有欺騙誰,麒麟本來就是無法對著王以外的人下跪的生物。泰麒的確是選擇了正確的君王。」
「……恩。」
景麒望象眼前尚幼的麒麟。
「如果我能夠再說的清楚些,就泰麒就不會一再地煩惱了。那時至少應該在蓬山多待一端時間,那這一切就都可以避免了。……真的是非常抱歉。」
「不。怪我自己,如果一開始就問清楚就好了。」
「……由衷地向你表示祝賀。祝賀你平安歸國。」
「謝謝!」
終於,泰麒的臉上出現了久違的歡心笑容。
景麒也將自己的視線自泰麒的身上轉向了泰王。當天當自己將泰麒所轉告於他的,泰王沒有露出一點狼狽或是慌張的神情,也沒有開口想要責問泰麒。目不轉睛地看著泰麒許久的他,只是說了句『我是王,這點絕沒有錯』。
「請向泰王轉達我對他的道賀,」
「一定會的。」
向著滿臉笑容的泰王,延王也再次對他表示了自己的祝賀。
「請接受雁對於泰王即位的祝賀。」
「真是非常感謝。」
「什麼時候找個機會再過過招吧!」
「您還記得?」 「怎麼可能忘的了?很久沒有被人打敗過了,即使只是一回合。雖然那時就覺得對手不是簡單的人物,但沒想到會有一天登上王座。」
驍宗笑了笑。
「一定讓我有機會再向延王討教討教。」
「呵呵,難得找到個興趣一致的對手,我怎麼會放過呢?」
「泰王!」
高聲叫起的,是正靠在露台邊向下張望的延麒。
「我說,那些沒品位的東西是什麼啊?」
延麒指了指露台對面的亭子。
聞言,延王不禁皺了皺眉頭。
「失理了,請多包涵。」
毫不在意地笑著的驍宗向少年作了解釋。
「那只是先帝留下的無用之物而己。我正打算把它們拆了,購買糧食之類的,用來充實國庫。不知道雁有沒有多餘的糧食?」
「泰王的運氣真的太好了。」
延麒笑了笑。
「我們那最近糧食豐收,為此我還在為貶值而煩惱呢。」
看著眼前的景象,景麒拉起泰麒的手。
「能不能帶我參觀一下呢?前幾天錯過了機會。」
「嗯。不過,我真的還不太熟悉這裡。」
這時,坐上扶手的少年也跳了下來。 「這樣的話,我們就來個探險吧!」
泰麒朝驍宗看了看。
「我可以去嗎?」
「去吧!不過,黃昏之前就要回來,否則就趕不上晚宴了。」
「好的。」
見景麒朝自己伸出了手,泰麒便毫不猶豫的握住了他。
「要不要把班渠和雀胡也叫出來?」
「方便嗎?」
泰麒抬頭,看見景麒正朝自己笑著。
「反正只有麒麟在。沒有關係的。正好讓我們也看看泰麒的使令是什麼樣子的。
「嗯,好的。」


終章
「當王走到王座前,按慣例,台甫就要向王行叩首禮。」
聽著春官長給自己講述著相關事宜,泰麒點了點頭。
終子到了即位儀式舉行的日子。
儀式將會在位於鴻基山山麓的都城鴻基舉行。具體的地點則是在國府的正殿之上。
正殿前的巨大廣場之上,已經住足了無數戴國的人民。即位儀式正是為了向他國賓客以及國民宣佈新王誕生的重要儀式。
無數的歡呼聲傳入宮中,顯示出人民對於新王即位的無比喜悅之情。每當想到這,泰麒就合覺得十分欣慰。
昨天,泰麒第一次走出白圭宮,走上了鴻基的街道。他不僅見到了自陸路回國的驍宗的隨從以及跟著他們的計都,更見到了隨承州侯赴鴻基到訪的李齋與飛燕。
泰麒感歎羞鴻基山的高聳入雲,更不可思議於戴國特有的玉泉。在他眼裡,所見的一切都是那麼新鮮,泰麒的兩眼閃爍著興奮的神情。
「昨晚睡得還好嗎?」
由宮女服侍更衣的驍宗,詢問起泰麒來。
「很好。因為白天太累,所以一上床就睡著了。」
「那就好。」
「不過,就因為這個,好不容易記住的話也全都忘了。」
聽見泰麒這麼說,驍宗揚聲笑了起來。
「反正,也只有我一個人聽得到。」
「說不定連主公也聽不到。」 泰麒靠在驍宗的耳邊小小聲地說著。驍宗習慣了他的說話方式,笑容浮在了臉上。
「真是……」
泰麒因為怎麼也安靜不下來,所以邊記著春官長教他要說的話,在後殿來回徘徊。突然,身後響起了喊聲。
「喂,小不點!」
泰麒嚇了一跳,轉身望去。
「延台甫!」
延麒向著慌張對自己行禮的宮女們揮了揮手,示意她們可以推下了。
「順路過來看看。」
驍宗苦笑了下,朝延麒行了一禮。
「蒙台甫長途群涉駕臨戴國,實在是惶恐。」
「非常感謝,延台甫。不知延王他?」
「應該是在貴賓席吧!覺得緊張?」
「……稍微有點。」
面對泰麒老實的回答,延麒有點受不了似的笑了笑。
「你啊,真是膽小!雖然個子也很小。」
驍宗聽延麒這麼說,能做的只是苦笑不止。
「蒿裡還只是個十歲的孩子。」
延麒稍微楞了楞。
「我之前就在想,你這個名字挺有意思的。」
泰麒的臉紅了起來。
「……本來是應該叫高裡的,沒有草字頭的。」
「哦?」
「這麼說來,延台甫也是在蓬萊出生的吧?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我叫六太,沒有姓。誰叫我出身的那戶人家沒有資格有性。」
泰麒楞了一下。據說很早以前並不是誰都能夠擁有姓氏的。延的麒麟在那麼久以前就出生了嗎?
「您究競是什麼時候出生的?」
延麒抬頭,望著上方。
「也就只比你早出生五百年吧!」
「什麼?」
都城王旗飄舞。簡單樸素的即位儀式,一下子就讓痛恨先帝奢華的百姓對新王產生了好感,對他將國家帶向富庶之路有了信心。
王座的一邊站著一個小小的身影。他的髮色是那麼的少見,但因為他所站的位置,眾人一看便知他的身份戴國的麒麒泰台甫。
從上了年紀的老人口中,大家知道了黑麒麟是十分罕見的。雖然不知道他能夠給國家,百姓帶來什麼,單就身為黑麒麒這一點,就讓戴國的百姓感到十分自豪。
泰麒站在高台上,望著身下歡呼雀躍的百姓,此刻,他所感到的不僅是絲絲的緊張,還為自己能夠坦蕩地接受眾人的視線而慶幸。
驍宗此刻,也慢慢地步上高台。那一瞬間,整個廣場沸騰了。
泰麒緩步走到驍宗面前,屈膝行禮。
毫無阻礙的輕易低下了頭,將額頭貼在驍宗足尖。
那時面對延王怎麼也做不到的事,此刻,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做到了。此時此刻,泰麒覺得自己正被幸福所包圍。
百姓再次發出了震天的歡呼。
泰王即位。
戴極國的新王朝從此拉開了序幕。

和元十二年,春,宰甫失道,卒。月內,王於宮中駕崩,謚號驕王。驕王治戴百二十有四,葬於桑陵。
同年,蓬山結泰果。百日而五嶺遭蝕。泰果,自此消失。眾仙過需海而無所蹤。
三十二年,一月,黑麒歸蓬山。天下黃旗飄懸,是年夏,乍驍宗自令坤入黃海。登蓬山與泰麒立約,入神籍,封泰王。
驍宗本姓樸,名綜,呀嶺人。封禁軍將,統瑞之乍縣。受天命而登王座,改元為弘始,乍王朝自此開闢。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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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arasu 琉璃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