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轉生之卷
序章

  一名絕美的女子身著一襲銀白色的長裙執劍而立,背後是三對紫色的光翼。她的劍上、長裙上皆染滿了金色的鮮血,這血有她的,也有敵人的。站在她對面的是一名同樣有著三對紫色光翼的俊美無比的年輕男子,漆黑的長袍和他手中的黑色長槍同樣染著血。

  他們的周圍是一望無際的虛無,在這虛無之中既不存在黑暗,也不存在光明,時間和空間的概念在這里也是完全不存在的。這里是時間與空間的盡頭,既不存在于任何的空間中,又與所有的空間相連。只有這里才能作為他們的戰場,就如同他們只有彼此才是唯一的對手一樣。

  “你贏不了我的。”黑袍男子開口了,事實上他傷得很重,身為純能量體,他的能量水平已經降到平時的一半不到。但是他很清楚對手的情況只會比他更糟。“你我的能量水平本來是同級的,但是你的能量在創世的過程中就消耗掉了一大半,才休養了一萬年,在能量尚未完全恢復時你又創造了所謂的八大主神和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種族,這使得你的能量水平只有不到全盛時的三成,這樣的你怎麼可能贏得了我!還是乖乖地讓我封印吧!”

  “我不會輸的!這一次我是絕對不會再讓你毀滅我所創造的世界的!”她在等,雖然黎彌娜他們的能量等級與眼前的敵人相比要低上不止一兩個層次,但是她們八個再加上她,還是有五成把握將他封印的。

  男子的唇邊出現了一抹殘忍的笑意︰“你不用再拖延時間了,你的那八個玩偶不會來的。難道你不奇怪嗎?為什麼我會知道你決定來這個時間與空間的盡頭休養?”

  是的,她想知道!她想知道為什麼他會知道她要到這個時間與空間的盡頭,而在這里等著和她一戰。要知道雖然現在她的能量弱了下來,但是她依然是和他同級的能量體,她很小心地隱藏了氣息,他是不可能發現的。除非……白衣女子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除非……不!那是不可能的!絕不可能!她不敢想,也不願去想。

  “是你所創造的玩偶背叛了你,出賣了你,僅僅是讓他提升一點點能量,給了他一個永遠不會實現的許諾,他就輕易地背叛了你,背叛了創造他的母神!現在他應該正在阻止你的另外幾個玩偶趕來這里!這就是你所創造的生命,這樣的世界還是讓我毀滅好了!而你將在封印中沉睡,等待下一個輪回的開始。”

  背叛!這兩個字如同利刃一樣刺入她的靈魂。她創造的生命,她的孩子背叛了她!

  白衣女子松開了手中的劍,靜靜地站在了那里。

  “放棄了嗎?那好吧!讓我封印你吧!”然後……然後他也將進入深眠,直到她再次醒來,直到下一個輪回的開始。

  “不,我不會放棄的。”白衣女子平靜地說道。

  “為了這樣一個世界值得嗎?再說你認為你能贏我嗎?”

  “我還有最後一張王牌。”白衣女子輕聲說。她慢慢走向黑袍男子,站在他的面前。

  “王牌?”男子一挑眉。她還能有什麼王牌?沒有那幾個玩偶的協助,現在的她根本就不可能將他封印。

  “是的。”女子點點頭。她伸出雪白的藕臂輕輕地擁著他,靠在他的懷中。

  “什麼王牌?可以告訴我嗎?”男子把玩著她的長發,輕聲問道。

  白衣女子並沒有回答。

  “這個世界是不是該存在,就讓我們親身進入其中去體驗吧!”

  “什麼?!”她在說什麼?他怎麼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十、世、轉、生!”女子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將會轉生到我所創造的世界中去,你就陪我一起下去吧!”

  “你瘋了!”她到底想做什麼?!如此瘋狂的想法實在是……當他想掙脫開時卻發現他根本動不了!他正在被迫恢復他最初、最原始的狀態——一團能量體。

  “沒用的,十世轉生一旦開始就不可能停下來。你就陪我到人世間去走一趟吧,我一個人會很寂寞的。你放心好了,僅僅十世而已,十世以後你我就能恢復原狀。人類的壽命不過百年,連同等待的時間都算起來也不過兩千多年而已。兩千年的時光對你我而言不過是轉瞬即逝的瞬間,你就用這兩千多年的時間來看清這個世界吧……”

  兩人的形體漸漸消失,兩道耀眼的光芒投入人間。留在時間與空間盡頭的只有一團異常強大的能量體,他們本就是一體的兩個面而已……

  
第一章 女神轉世

  艾法蘭世界上有兩塊大陸,天青大陸和紫雲大陸。

  創世女神在賦予了八大主神權能以後,又創造出了精靈族、矮人族、人族、獸人族、龍族安置在這個世界中,在與其平行的數個異界中還衍生出數十個不同的種族。

  世界正式穩定下來,這一年被稱為星歷元年。一年分為八個月,以八大主神的名字命名,分別是︰“光之月”、“暗之月”、“水之月”、“火之月”、“風之月”、“地之月”、“生命之月”和“死亡之月”。每個月又分為“寂靜”、“波紋”、“旋律”、“歌唱”、“心靈”、“懇求”六個章節,每章節十二天。也就是說每年是8X6X12=576天。每過十年就加一個月——“創世之月”,這個月的每個章節都只有一天,也就是說這個月只有六天。

  星歷2752年,創世女神進入了深眠後,八大主神分裂為兩個陣營。黑暗之神黑帝斯及死亡之神路修斯利用創世女神所遺留的精魂,創造出了魔族、冥靈族與光明之神羅黛雅、生命之神黎彌娜、水之神安菲西亞、火之神以法蓮、風之神米拉利、大地之神瑪勒列互相爭斗,艾法蘭上的各族也加入了這場戰爭,這是艾法蘭諸族的初次,也是至今為止唯一的一次聯手戰役。

  戰爭持續到星歷2973年,以黑暗之神黑帝斯和死亡之神路修斯從聖域被放逐到深淵為終結。

  為了這個勝利,艾法蘭世界上的各個種族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精靈族居然喪失了將近八成的人口,而矮人族更是剩下不到兩萬,獸人族的高位完整體獸人幾乎全滅,僅僅剩下一些處于幼兒期的孩子,其他的就只有些智能低下的半獸人。龍族的數量更是少得可憐,只有一百左右——這還是加上尚未孵化的龍卵的數量。人類也折損了近三分之二的人口。當然魔族和冥靈族的下場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樣損失慘重的這兩族和創造他們的黑暗之神黑帝斯及死亡之神路修斯被一起放逐到深淵之中。冥靈族中了光明之神羅黛雅的詛咒,變得畏懼陽光,成了見光即死的體質。

  作為艾法蘭的主要戰場,原本富饒的紫雲大陸的環境變得幾乎不再適合任何種族生存,各族紛紛移居到原本荒僻的天青大陸。三百年後,即星歷3273年,天青大陸的格局正式得以確立——包括大陸南部的精靈國新綠之野、西北山區的矮人國提法拉、散居在默爾霍蘭平原的獸人部族,以及隱居在巨龍列島的龍族和在天青大陸建立起數十個國家的人類。

  ※※※※※

  星歷4750年,創世之月寂靜1日。

  建國不到百年的奧里加帝國北部邊境的凱西爾村,是一個坐落在瑪勒列小徑邊的村落。以大地之神名字命名的瑪勒列小徑是穿越南修斯山脈的唯一通路,借著地理位置的方便,凱西爾村成為來往于兩國之間的商人的中轉站;暴風雪正在肆虐,從一間被冬季的冰雪所覆蓋,被幾株光禿禿的隻果樹包圍的瓦房中傳出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

  “哦……杰多……好痛啊……”瓦房里唯一的床上,一個面容秀麗的婦女正用盡全力撕扯身下的床單。盡管外面天寒地凍,房間里的溫度也不高,但是她額頭的汗水還是把枕頭都浸濕了。

  “親愛的,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好了。”跪在床沿的男子緊緊握住婦女的手,想借此傳給她力量,而他的臉上所流的汗也絕不比正在分娩的婦女少。

  “啊……”床上的婦女一陣痙攣後,終于停止下來,已經沒有血色的嘴唇開始輕輕地喘息,放松了下來,她的體力已經在生產中耗盡了。

  “哇……哇……”

  一陣響亮的嬰兒啼哭聲響起。

  “恭喜!恭喜!是個漂亮的女孩。”產婆恭喜道。

  初為人父的杰多從產婆手中接過嬰兒,愛不釋手地逗弄著臂彎中的嬰兒——他的寶貝女兒。過了一會兒,終于想到應該給孩子的母親、他親愛的妻子看看他們的愛情結晶。他輕輕地俯下身,讓妻子的視線可以與嬰兒平視,語帶興奮地說︰“瑪麗,看哪!是個漂亮的女孩!像你一樣的美麗。”

  “好可愛啊!你快幫孩子起個名字吧。”

  “好,好。”杰多開心地點點頭,“我想想看,一定要為我的寶貝女兒想個好名字。”

  然後,他就抱著女兒開始不停地在床前繞圈,害得躺在床上的瑪麗不禁為她剛出生的女兒擔心。

  “有了!”杰多猛地抬起頭,“迦那西亞,我的女兒叫迦那西亞。”

  听了這個名字瑪麗稍微有點吃驚︰“親愛的,那是創世女神的名字!”用神的名字來為女兒命名是不是太不敬了?

  “好像有些太不敬了,是不是?”杰多抓了抓頭,他也是突然想到這個名字的,或者說這個名字突然從他的腦袋里冒了出來。“啊!這樣好了。那就叫迦那亞,這樣不就沒事了。迦那亞,我的寶貝女兒,你的名字是迦那亞。”他抱著女兒逗弄,高興得跟小孩子一樣。

  ※※※※※

  出生剛剛十天的小迦那亞半夜里在她的小床上醒來,而她勞累了一天的父母睡得正香。你可別指望一個小嬰兒能遵守正常的作息時間,作為嬰兒吃飽了就睡,睡到餓了醒來就哭,被喂飽了就再去睡。現在小迦那亞餓醒了,小嘴一扁,準備用哭泣叫醒她的父母來喂她。

  突然在她的腦海中塵封已久的“意識形態”從靈魂深處被解放,記憶因子如狂濤般灌注,累積了數百億年的智能涌入腦海。

  前世的記憶恢復了!

  她知道她是誰了!

  她是創造這個世界的創世女神,創世女神迦那西亞!

  差不多一千八百年前她在時間與空間的盡頭,與毀滅之神的一戰時使用了十世轉生之術,和毀滅之神一起轉生到了艾法蘭世界中成為了人類。

  算一算這是她的第九次轉生,每轉生一次她覺醒的時間就會早一些。第一次轉生時她直到臨死前才覺醒,而在第八世的時候她大概是在二十幾歲時覺醒的,這一次則是在出生的第十天,那麼下一次呢?迦那西亞,不,現在應該是迦那亞搖了搖頭,十世轉生之術她這也是第一次用,她唯一了解的就是轉生十世以後她就可以回歸神職,至于其他的她也不清楚。算了,這些以後慢慢再想,還是先把轉世一千八百年來所有的記憶與知識融會整理後再說吧,至于她身為創世女神時那億萬年所積累的智能和記憶在覺醒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復甦了,只要假以時日,自然而然地就會恢復。

  輕輕閉上眼楮,向腦部送出一股精神能量,雖然這股能量不強,但輕而易舉地就解開了記憶的封印。一千八百年的記憶像潮水般灌進了腦海,如果換作普通人的話,一下子灌入如此之多的記憶,一定會鬧個人格分裂導致瘋狂。但是迦那亞是創世女神的轉生,在她那龐大的精神能量幫助下,迦那亞就像個第三者一樣把這一千八百年的記憶與知識一點一滴地與本身的記憶進行融合。當然,這些只是知識和記憶,每一次轉世的情感和主觀意識都在轉世時被刪除了,以避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近一千八百年,轉生了八世,每一世她都得享高齡,加起來活了八九百年,亂七八糟的記憶還真是一大堆。

  整理完那一大堆有些混亂的記憶花了整整兩天,再一次睜開眼楮迎面映入眼簾的是——骷髏?!

  還真是激烈的歡迎儀式!

  骷髏揚手一刀向瑪麗劈來,當然被瑪麗緊緊抱在懷中的迦那亞,也同樣是在劫難逃了。

  該死!這是什麼跟什麼?!

  迦那亞伸出她幼嫩的小手想施展一個“聖光之壁”,結果神聖之光在她的手中一閃就消失無蹤,根本沒能形成護壁。這是怎麼回事?

  在母親瑪麗的保護下,迦那亞險險地避過了這一刀。不死心地,迦那亞再一次施展魔法。

  “‘淨化光幕’!”這是一個中級二段的光明系魔法,一個防御性的魔法,同時有淨化不死生物的作用。

  同樣的是,這個魔法也沒有施展出來。但是這一次迦那亞細心地留意體內魔力的流動,得出的結論差點令她氣得吐血。這具身體過于幼嫩,承受不了魔法的波動,再加上這身體內幾乎沒有什麼魔力,能施展得出魔法才怪。兩天的時間她僅僅是整理完了記憶,還沒來得及對身體進行改造——也就是說她現在的身體依然是普通人類的身體,她現在與普通人唯一的不同就是精神力比普通人類要強大得多。

  難道她會死在這里?死在幾個骷髏手中?

  這也太沒面子了,她可是堂堂的創世女神!雖然現在轉世成了人類,但是她前八次轉生哪一次不是響當當的大人物,即使是在尚未恢復記憶以前也是如此。現在居然要死在這些形同廢物的骷髏手中!這搞不好會是她轉生以來活得最短的一次轉生——僅僅活了十二天!

  當然,想歸想,迦那亞可是不會這麼就放棄的,體內沒有魔力,這具嬰兒的身體連站都站不起來,自然也無法發揮她那不錯的武技。

  迦那亞的小小的腦袋飛快地運轉著,她現在唯一擁有的就是異常強大的精神力,雖然精神力是控制魔法的重要條件,但是沒有魔力也是枉然。等等,魔力……對了!既然體內沒有魔力,那麼就凝結外界的魔力來使用好了。以她那強大的精神力,這不成問題,再說此時空間中充滿了死亡的魔力,應該是操控這些骷髏的死靈法師所發出的,就讓她利用一下好了。

  雖然死亡的力量是由死亡之神路修斯所掌管,但是不管怎麼說她也是創世女神,死亡之神路修斯是她所創造的,是她的孩子,對于死亡的力量她也相當熟悉,再說她第一次轉生的時候,職業就是死靈法師。

  唯一的麻煩就是以精神力強行凝結外界的游離魔力來施展魔法,需要比較長的時間,不像用自己的魔力施展法術那樣。只要心念一動就足矣;(當然,這只是對她而言,一般的人類魔法師是不可能心念一動就施展魔法的。魔法師通常所說的魔力實際上是指本身體內所蘊含的魔法元素力,除了天生就擁有魔法元素的種族以外,其他的種族大多是通過後天的研習來得到魔法元素的︰但魔法元素力的水平可以通過不斷的練習來提高。同時,施展魔法時默念咒文進入冥想狀態,以精神力取得對魔法的控制是要花一定時間的。精神力越強所需的時間就越短,迦那亞的精神力之強,絕不是這世間的任何生物所能比擬的。)“後退。”迦那亞對她的母親說道,“盡量拖延時間,我有辦法救我們。”

  在這種混亂危險的情況下,瑪麗已經顧不得一個剛出生十幾天的小孩子會說話是一件多麼怪異的事情,也顧不得一個剛出生十幾天的小孩子能有什麼救命的方法,反正都到了這個時候,有什麼救命稻草,先撈到手里再說。幸好她好歹也跟丈夫學過一點點的武技,再加上骷髏兵的速度又有些遲鈍,勉強保命還是能做到的。

  小迦那亞也沒閑著,她進入冥想狀態,以她那龐大的精神力開始凝集游離在空間中的死亡魔法元素力,也就是死靈法師用來操控這些骷髏的死亡之力。

  一把刀迎面劈來,眼看是怎麼躲也躲不過了。瑪麗索性閉目等死,這樣也好,反正她的丈夫已經死了,他們終于可以團圓了,只是……她抱緊懷中的孩子,可憐的小迦那亞才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上就……

  刀並沒有落下,閉目等死的瑪麗听到了骨頭落地的聲音、她睜開眼楮,只見剛剛還在追殺她的骷髏此時已經變成一堆七零八落的骨頭散落于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迦那亞把附近空間中的死亡之力都凝集在了手中,這也包括骷髏身上的,骷髏失去了死亡之力的支持當然會化為一堆骸骨啦!迦那亞兩只稚嫩的小手中虛抱著一個黑灰色的光球,這是附近空間中死亡之力的凝集體。

  “趕快逃啊!”迦那亞提醒她那幾乎已經呆掉的母親,要不是這身體無法再承受更多的魔力,她早就繼續凝集魔力好施展“空間扭曲傳送術”逃跑了。現在她手中的魔力只不過能夠施展兩個“死亡之盾”的量而已。不過能夠一邊保持魔力的凝集狀態,一邊說話,迦那亞的精神力可不是一般的強。

  “哦……啊!”瑪麗這才回過神來,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先逃命要緊,有什麼事等保住了小命以後再說。回過神來的瑪麗轉身就跑,向村外的樹林跑去。

  可惜的是,剛跑出沒幾步她們的逃亡就正式宣告結束了,因為真正要命的敵人,操控這些骷髏的死靈法師登場了。

  ※※※※※※

  死靈法師從一棟房子的陰影中走出來,悄無聲息恍若幽靈一般。那死靈法師一身灰袍,兜帽將他的臉掩蓋在黑暗之中。他身上所發出的陰寒的死亡氣息,連不懂魔法的瑪麗都感覺得到,而且被嚇壞了。當然迦那亞也感覺到了,事實上在死靈法師現身以前她就感覺到了,只是來不及再提醒瑪麗躲開而已。她倒是一點都不受死亡之氣的影響,別說是一個人類的死靈法師所發出的死亡氣息,恐怕就算是死亡之神路修斯本尊出現在這里,也無法讓她感到一絲一毫的恐懼吧,畢竟她是創世女神的轉生。

  死靈法師靜靜地看著瑪麗,準確地說是看著瑪麗懷中的迦那亞,再說準確一點,他所看的是迦那亞雙手間虛抱著的黑灰色光球。那光球散發著死亡的能量!身為死靈法師,這一點他是絕對不會弄錯的,他饒有興趣地看著迦那亞,因為他很清楚地感覺到,這團死亡能量的凝集體是由少婦懷中那個小小的嬰兒控制著。

  死靈法師深邃的目光似乎精光一閃。迦那亞有一種不太妙的感覺,同時也察覺到死靈法師的死亡能量急驟地波動起來。是探知!一察覺死靈法師要干什麼,迦那亞馬上收斂起精神力,只留下一股細弱的能量勉強控制著手中的黑灰色光球。不過八世的做人經驗告訴她,即使是這細弱的精神力,以人類的角度而言也是很強的。她本該把這力量也收斂起來的,但是如果這樣做的話,她手中凝集的死亡能量就會失去控制,那可就麻煩大了。

  死靈法師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探知的結果。他口中念動咒語,雙手發出一股死亡能量,那些散落的骨頭又再次廢物利用地轉化成了骷髏,向瑪麗和迦那亞慢慢圍了上去。

  “待會骷髏一倒下就跑。”迦那亞輕聲對她的母親說。

  瑪麗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冥空箭’!”迦那亞釋放了一個初級一段的攻擊法術,以她的精神力而言,只要有魔力可以讓她使用,施展法術根本就不需要念咒語。三道黑灰色的光箭在空中浮現,其中兩道向擋路的骷髏直射而去,另一道則射向死靈法師。

  射向骷髏的兩道箭勝利地完成了任務,正中骷髏的活動中樞,也就是骷髏的弱點——頸椎,兩具骷髏迅速化為兩堆沒用的骨頭。至于射向死靈法師的那支箭,她才沒工夫去看結果呢,反正她也沒指望那支箭能傷到死靈法師,只不過是想借那支箭暫時阻擋一下死靈法師的行動罷了。所以“冥空箭”一出,她就馬上又施展了另一個法術︰“‘死亡之盾’!”黑灰色的淡煙包裹住她和瑪麗的身形,這是一個初級二段的防御魔法。

  “快跑啊!”

  “死亡之盾”一成形,迦那亞就催促她的母親逃命。這兩個魔法已經耗盡了她所能凝集起來的死亡能量。然而她再一次失望了,一股魔法能量襲來,輕易地穿透了她設置的“死亡之盾”,正中轉身欲跑的瑪麗。瑪麗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然後便癱軟地倒在地上,正在重新凝集力量的迦那亞也跟著掉在了地上。

  嗚——好痛!精神力一分散,凝集中的死亡之力也消散了。

  該死,是“無力化詛咒”!迦那亞馬上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雖然這個法術對她根本沒影響(她的精神力太強了,對恐懼、魅惑、催眠以及各種詛咒一類的法術免疫,除非施法者的精神力比她還強),但是她中沒中“無力化詛咒”根本沒什麼區別,她只是一個才出生十幾天的小嬰兒,連站都站不起來,更別說跑了。這回完蛋了!

  死靈法師幽靈般地飄了過來,他伸出干枯的手把迦那亞抱了起來,或者說拎了起來更合適一點。這家伙根本就不會抱小孩嘛!哪有這麼抱孩子的?迦那亞覺得她的脖子都快斷了。

  可惡!這根本就是虐待小孩!要不是現在一點魔力都沒有,迦那亞早就一個“光輝之劍”打過去了。她又不想和死靈法師說話,要知道人類的小孩在十幾天的時候可是不會說話的。所以她只能用她可愛的、大大的眼楮努力地瞪著死靈法師。

  如果不是她瞪人的水平太差,那就是這個死靈法師平時被人瞪習慣了,總之沒什麼效果。

  “才這麼小就有如此之強的精神力,又和死亡之力如此親近,真是天生就是死靈法師的好材料。”死靈法師蒼老陰沉的聲音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我倒!迦那亞怎麼也沒想到,這個死靈法師居然是打的這個主意——想要收她做徒弟!她可是創世女神耶!連死靈法師所敬拜的主神——死亡之神路修斯都是她創造的,是她的孩子,現在這個人類的死靈法師居然想要收她做徒弟。迦那亞覺得她可能快昏過去了,雖然在前幾次轉生的時候,她也曾拜人類為師學習,甚至還和她的孩子——也就是那八大主神訂下過契約(八大主神可不知道創世女神轉生到人間了,而且在她未覺醒前一切都與人類無異,但她一旦覺醒契約就會自動解除),但是那都是她覺醒以前的事,她一旦覺醒哪里還用得著人類教她。

  艾法蘭的魔法師們為了使用魔法都會與神訂下契約,一個人想要借用某位神的神力時,他只需要跟這位神訂立契約就可以使用他所想要的神力,但是也會在他借用神力施展法術的同時消耗自己的魔力,將借來的神力和自己的魔力相結合,那樣魔法師就可以使用神所擁有的法術,而且使用的法術越強大,所消耗的自己的魔力就越多。當然這是在契約關系成立的情形之下才可能發生,而且還會依據魔法師對神要求時的文字、語言而給魔法師不同的結果。而要求的文字、語言——即魔法咒文,還要魔法師自行去找尋領悟,魔法師們還要學會控制借來的神力配合自己的魔力,魔法控制力和魔法咒文的學習也就是魔法學習的過程。雖然魔法師本身也可以用自己的魔力直接操控元素來造成相同的結果,但是通常會損耗更多的魔力。因此除非絕對必要,通常很少人會做這種蠢事。

  “我不要,我才不要做你徒弟。”迦那亞此時也顧不得剛出生十幾天的嬰兒會不會說話了,反正剛才她已經和瑪麗嘰里咕嚕說了一大堆了,連魔法都施展了兩個。

  “嘿嘿……”死靈法師笑得令人毛骨悚然,迦那亞覺得她背後的寒毛陡立。

  “既然你不願意做我的徒弟,我倒是不介意再增加一個骷髏兵,不過你恐怕太小了些。嘿嘿……”像拎一只小貓一樣,死靈法師拎起迦那亞,讓她可以與他平視。

  嗚——真是沒天理!身為女神她居然被人類威脅!真是太丟臉了!不過……不過她不得不承認這威脅的確很有效,她可不想自己小小年紀就夭折。要知道死亡時的年齡越小,等待轉生的時間就越久,她還要再轉生一次才能回歸神職,她絕不能這麼早就死,她一定要比毀滅之神亞西米勒先回歸才行。所以她不得不對死靈法師的威脅低頭。八世做人的經驗讓她知道有時人在屋檐下,是不得不低頭的。還真是丟臉啊。“好嘛,我拜你為師就是了。”真是……她怎麼這麼倒霉?!

  “嘿嘿……”死靈法師再一次發出了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干笑聲,“好,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死靈法師佐爾拉的弟子了。嗯……讓我來給你取一個好名字。”

  從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看來,他真的是打算給她取個新名字了。迦那亞覺得她這回真的要暈了,天知道這個死靈法師會給她取個什麼鬼名字,還是阻止他比較好。

  “不必麻煩了,我有名字,我叫迦那亞。”對了,這麼說來她還不知道她的姓氏是什麼,好像完全沒听她的父母提起過。

  “迦那亞?好吧,這個名字也還說得過去。現在跟我走吧。”死靈法師重新抱起迦那亞,不過他抱小孩的水平實在有待提高。迦那亞覺得如果她再不自救的話,她的脖子一定會斷掉的。

  “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抱著我?我的脖子都快斷掉了。”不光是脖子,她全身都不舒服。死靈法師的這種抱法簡直就是想要她的小命。

  “我是你的師傅,你要叫我老師。”佐爾拉糾正著迦那亞對他的稱呼,順手換了一個姿勢。

  “嗚——”迦那亞覺得自己真的快斷氣了,這個姿勢比剛才那個還讓人難受,不光是脖子的問題,她已經快不能呼吸了。

  顯然死靈法師佐爾拉也發現了迦那亞的不對勁,他又重新改用拎的,把迦那亞拎了起來。

  “呼——”可憐的小迦那亞終于可以重新呼吸。“你到底會不會抱孩子?!”被折騰來折騰去的,迦那亞現在火大得很。

  這個問題倒是把死靈法師給問倒了,不要說抱小孩,他這一輩子都很少接觸到小孩子。他的確不知道剛出生不久的小孩要怎麼個抱法。考慮了一下,佐爾拉想到了一個取巧的辦法。他輕聲念誦起咒文,迦那亞小小軟軟的身體就慢慢地飄了起來,懸浮在半空中——一個簡單的“浮空術”。

  迦那亞飄在半空,雖然這種感覺不是很好,但是比被那個死靈法師抱著折磨要強多了。不過這個死靈法師倒是蠻會變通的嘛,居然想到把“浮空術”拿來做這種用途。

  “現在可以走啦。”佐爾拉揮了揮手,浮在半空的迦那亞就緩緩地跟著他飄動。

  “等一等!”

  “又有什麼事?”死靈法師覺得自己的忍耐力已經快到極限了。

  “她怎麼辦?”迦那亞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瑪麗,把她丟在這里不管,她一定會死的。

  “哼!”死靈法師發出不屑一顧的聲音,“我不殺她就已經很仁慈了,你還想我怎麼樣?”他可是受雇來毀滅這個村莊的。

  輕嘆了口氣,迦那亞決定和這個死靈法師講講道理。“你有照顧小孩子的經驗嗎?”她可不想再忍受折磨了。

  “我是你的老師!要叫我老師!”死靈法師佐爾拉非常不滿意迦那亞對他的稱呼。

  “好,好!老師。”迦那亞十二萬分不情願地叫道。噢,真是嘔死了!“請問你會照顧小孩子嗎?”

  “當然不會!”

  天啊!這種答案他也能答得如此理直氣壯?!

  “我干嘛要會照顧小孩子?”死靈法師反問道。這回真的要昏倒了!他的反應也未免太遲鈍了吧?答案不是明擺著的嗎?“我尊敬的老師,我從出生到現在只有十二天,我還只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嬰兒,完全沒有自理能力,我需要有人照顧才能活下去——你也不想你的徒弟早早夭折吧?”

  似乎直到此時死靈法師佐爾拉才想起他剛收的徒弟還很小,非常非常的小,小到尚未滿月。不過沒問題,他手下的骷髏、僵尸有的是,還怕照顧不了一個小孩子?反正他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瑣碎雜事也都是交給他手下的不死生物去料理的。

  迦那亞似乎很明白死靈法師在想什麼,她可不想讓一堆不死生物來照顧她的飲食起居——她也不認為這些頭腦簡單的不死生物有這個能力——執行一些簡單的命令還可以,要照顧孩子,還是算了吧!

  “我不認為那些不死生物可以照顧我。”迦那亞決定說服死靈法師,好讓他打消這個餿主意,“我看它們連一只小貓都照顧不了,更不要說一個小嬰兒了。再說了,那些不死生物又沒有自己的思想,一定要你下命令他們才會執行,說到底還是要由你來照顧我,你確定你知道要怎麼照顧一個未滿月的小孩子?”問題又再一次繞回了原點。“那你說要怎麼辦?”這回死靈法師是真的沒主意了,這種事本來就不是他所擅長的,他把一切的時間和精力都奉獻給了魔法,照顧小孩子?算了吧!還不如讓他去摧毀一座城市來得容易呢!

  “把小孩子交給母親照顧不就好了!”他還真是遲鈍,答案不是明擺著的嗎?她暗示了這麼多,他還不明白。不過說句實話,即使沒有人照顧,她也可以活下去。雖然她還只是一個小嬰兒,但是她畢竟是創世女神的轉生,只要有一個安全的環境讓她完成身體的改造、體驗元素之心就可以了。—旦擁有了元素之心,她就可以自由自在、隨心所欲地施展魔法了,到了那時自然不需要有人來照顧。不過她真的不忍心看著瑪麗這樣死去。

  死靈法師考慮再三,終于接受了這個建議。因為他好像沒有別的選擇,而且這個提議還算可以接受。

  ※※※※※

  他解除了瑪麗所中的“無力化詛咒”,瑪麗慢慢站了起來,雖然被法術所控制,但是剛才兩人的對話她听得一清二楚——她看著死靈法師,眼中只有仇恨和恐懼。

  “你剛才應該都听到了。好好照顧我的徒弟,我就饒你一命。”

  瑪麗這才把視線轉向漂浮在半空的迦那亞,不過她看迦那亞的目光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反倒是像在看某種怪物。

  看著瑪麗的眼神,迦那亞就知道她這一世的親情又完蛋了。想到這里,迦那亞露出了一絲苦笑。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她強迫亞西米勒陪她轉生到這個世界的報應,也有可能是亞西米勒對她下了詛咒吧。總之不算這次她已經轉生八次了,每一世她都無法體驗到親情的溫馨,不是孤兒就是棄嬰,再不就是私生子,連撫養她的人都不怎麼喜歡她,根本就是六親斷絕嘛!不光是親情,連友情、愛情對她而言都是很陌生的,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更沒有愛人,一生孤單直至終老,這就是她前八世的命運。她倒也不覺得怎麼樣,畢竟在轉生為人以前,在創世以前,億萬年的歲月她都是獨自走過的,雖然有與她一體同生的亞西米勒,但是命運早已注定他們是無法和平共處的。只是……只是偶爾她會覺得好寂寞、好孤單……真的只是偶爾而已……

  “殺了我吧!殺了我!你已經殺死了我的丈夫,毀了我的家,連我也殺了吧!我絕不會照顧她的,她不是我的孩子,她是惡魔!是妖怪!妖怪!”瑪麗歇斯底里地大喊著。

  迦那亞看得出來她的精神已經到了瀕臨崩潰的邊緣,她就要瘋了。迦那亞也看到死靈法師額上的青筋被瑪麗那歇斯底里的喊叫聲搞得一跳一跳的,他就要發怒了。

  “好!你那麼想死,我就成全你!”死靈法師抬起手,黑灰色的光芒開始凝結在指尖處。

  “不要!”迦那亞高喊道,“快住手,你殺了她,誰來照顧我?”

  “放心,我會給你找個保姆的。實在不行,我也可以找戶人家把你寄養上幾年,等你大一點再收你做徒弟。”看來佐爾拉是真的生氣了,他打算非殺了瑪麗不可。

  “你要是殺了她,我就不做你徒弟了!你要是殺了她,我就死給你看!”這話不經大腦脫口而出。話一說完,迦那亞自己都後悔了,她都說了些什麼呀?她不能死呀!她一定要活得久一點,這樣下一世她才能更早轉生,她一定要比亞西米勒先回歸神職才行,要不然她所創造的世界就會被亞西米勒毀滅的!她是創世女神,她創造了這個世界,守護這個世界是她的責任,對她而言沒有什麼比這個世界更加重要的了。瑪麗現在雖然是生下她這具人類身體的母親,但她只不過是一個人類,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而已,她怎麼能夠為了一個人類,而做出可能會威脅到這個世界安全的事?她怎麼能夠為了一個人類,放棄她守護這個世界的責任?

  但是話已說出口……算了!不管那麼多了!迦那亞把心一橫,反正她現在也轉生成為人類,守護這世界的責任就暫時交由她那八個孩子負責好了。就這一次,就只有這一次!這一次就讓她暫時放棄守護的責任,以一個人類的身份走完這一生吧。反正人類的一生最長不過百余年而已。就讓她放縱自己這一次。她真的有一點兒累了,真的累了……迦那亞不斷說服著自己……

  等她終于勉強原諒自己的言行,看著死靈法師時,她看到因為她剛才突然冒出的那句話,死靈法師看起來有點驚訝︰再看向瑪麗,瑪麗也差不多是同樣的表情。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佐爾拉懷疑自己是不是听錯了︰“你要殺她就先殺了我。”既然已經決定了,迦那亞就不會為了她的決定而後悔。要死就死吧!大不了晚個幾百年轉生!如果命運早已注定她無法比亞西米勒更早回歸神職……那麼她接受命運,接受即將被封印的命運,她將會靜靜地等待下一個輪回的開始……

  “你……”同一個“你”字同時從死靈法師和瑪麗的口中說出。

  不同的是死靈法師說這個字的時候,幾乎已經氣得頭頂冒煙,瑪麗的語調中則是驚訝。

  “我現在就殺了你,你信不信?”死靈法師將黑灰色光芒“劈啪”作響的指尖指向迦那亞。

  “你要殺就殺好了。”迦那亞坦然面對死靈法師的威脅。她的心思並沒有放在死靈法師那里,他要威脅就讓他威脅好了,迦那亞小心地分出一股精神力,悄悄地潛入瑪麗的心靈之中,安撫著瑪麗近乎崩潰的心靈。她不想讓瑪麗的心靈中充滿了仇恨,充滿陰暗面情緒的靈魂是很難升天的,這樣的靈魂常常會在世間徘徊良久不得安息。

  在迦那亞的安撫下,瑪麗幾乎崩潰的情緒緩和了下來。瘋狂的仇恨從她的心靈中緩緩地退去,雖然無比的悲傷仍在,但是她已經漸漸冷靜下來,漸漸恢復了理智。

  “你——”佐爾拉覺得自己快被氣死了,真想干脆掐死她了事,但是他又舍不得。也罷,死靈法師嘆了口氣,決定再一次讓步,誰讓他舍不得這個資質優秀的最佳徒弟人選呢。

  他放下手,再一次對瑪麗問道︰“你要是想活命的話,就乖乖跟我走,好好照顧我的徒弟。”

  瑪麗並沒有像上次一樣歇斯底里地吼叫。只見她垂下頭一聲不吭,過了片刻,死靈法師已經開始不耐煩了,她才緩緩地點了點頭。

  看了瑪麗的反應,早已準備接受死亡命運的迦那亞松了口氣。還好,不用死了!

  “那還不快跟我走!”死靈法師吼道,所有的耐性都已經被這一大一小兩個女人磨光了。

  瑪麗垂著頭,不情願地跟在死靈法師的身後,迦那亞則飄在半空想不跟都不行。

  ※※※※※

  一行三人離開了已經被徹底毀滅的村莊,來到村外不遠處的一座小山丘上。這座小山丘既可以俯視凱西爾村,又可以眺望不遠處貫穿南修斯山的瑪勒列小徑。當然在他們的身後還跟著一隊浩浩蕩蕩的骷髏、僵尸部隊。

  “大師,我們在此恭候多時了。”

  在山丘上已經有人在等他們了。

  說話的是一名中等身材的男子,一件厚重的棕色斗篷把他從頭包到腳,兜帽拉得低低的,讓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他的身份掩飾得顯然不夠徹底,從他那做工精細的軟皮靴、華麗設計的皮甲和腰間懸掛的瓖嵌有寶石的佩劍來看,他一定是一名貴族。跟在他身後的兩個人,也同樣披著厚重的斗篷來掩飾自己的身份,但是他們身上的全套鎧甲顯然是怎麼掩飾也掩飾不住的。這兩個護衛不是劍士,就是騎士。

  “你們的委托我已經完成了。”死靈法師佐爾拉非常不耐煩地說道。他的耐性早已被他身後的兩個女人給磨光了,根本沒那個心情和眼前的人客套。

  “她們是……”貴族注意到在死靈法師的身後跟著一個懷抱嬰兒的少婦。看那名少婦的打扮應該是一名普通的村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小心謹慎地問道。

  “我剛收的徒弟!”提起這個他剛剛收的資質極佳的徒弟,佐爾拉顯然還在為剛剛的事情有一點兒生氣,但這絲毫掩飾不住他的沾沾自喜。此時他說話的語氣頗有一點兒炫耀的成分。

  貴族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少婦,雖然臉色有些蒼白,但的確是個清秀的美人,尤其是她那一頭亮金色的長發迷人極了,難怪連死靈法師都會動心饒她一命。事實上他也相當喜歡這個美人,只是……他看了看少婦懷抱中的嬰兒,他怎麼也想不明白死靈法師為什麼會讓少婦帶上這麼一個小小的拖油瓶。看樣子他不但誤會了,而且還完全想歪了。他哪里會想得到,少婦懷抱中的孩子才是死靈法師口中所說的他新收的徒弟。

  “你要去確認一下那村莊的情況嗎?”死靈法師佐爾拉指了指山丘下浸淫在一片火海中的凱西爾村。之所以凱西爾村會燒成這個樣子,完全是因為他離開時順手丟了幾個小火球所造成的。他的元素魔法使得不怎麼樣,但是丟幾個初級的小火球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不,不,不必了!我絕對相信大師所說的話。”貴族急忙搖了搖頭。他听得出死靈法師語調中的不耐煩,他可不想惹怒一個死靈法師,尤其是這個死靈法師此時看起來心情很不好。他還沒有活夠,還不想成為死靈法師身旁那群骷髏的刀下亡魂。

  “這是約定好的尾款。”他急忙掏出一個小袋子交給死靈法師。他只想快點完成這筆交易,好離死靈法師越遠越好,在死靈法師的身邊他覺得全身都不自在。

  佐爾拉伸手接過袋子,打開袋口倒出了里面的東西。被瑪麗抱著的迦那亞清楚地看到了死靈法師手中的東西,是一塊紫色的寶石——一塊無屬性的魔晶石!除了縛靈晶之外,死靈法師只能夠使用這種無屬性的魔晶石。

  那塊紫色的無屬性魔晶石顏色極其純正,最少是二級品,大小跟雞蛋差不多。還真是大手筆!這塊無屬性魔晶石的價格足夠維持一戶小康人家幾十年的開銷了。

  死靈法師重新系好袋口,把魔晶石收進了他黑袍的暗袋里。

  “那麼我告辭了。”佐爾拉一分鐘也不想多留,輕聲吟唱起傳送的咒文,傳送的魔法陣在他的腳下浮現出來,閃爍著磷光。處于魔法陣中的死靈法師和瑪麗,以及瑪麗懷抱中的迦那亞,伴隨著咒文的吟唱聲融入空氣中,消失不見了。被遺留在山坡上的骷髏因為失去了魔力的來源,紛紛解體散落在地……

  貴族掃了一眼滿地凌亂的骨頭和尸體,轉身對他的護衛說道︰“我們也快走吧,公爵大人還等著我們回話呢。”

  他不太明白為什麼公爵大人會和人類的公敵——邪惡的死靈法師合作。要知道這件事情如果被外界知道的話,公爵大人一定會身敗名裂的。當然,說是合作也不是太準確,準確地說應該是公爵大人雇佣了這名死靈法師。不過公爵大人在想什麼,也不是他該明白的事。他只不過是公爵大人的屬下,照命令辦事罷了。他聳了聳肩,騎上馬背,沿著瑪勒列小徑向南而去……

  ※※※※※※

  眼前的景物再一次清晰起來,對于魔法的移動,迦那亞一點也不陌生。這種空間轉移所帶來的不適,她早已經習慣了,畢竟她的前八次轉生中有三次都是魔法師,一次是死靈法師,還有一次是魔劍士,對于人類的法術系統她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不過從瑪麗那更加蒼白的臉色來看,她對于這種魔法的移動非常不適應,畢竟對于普通人而言,這種魔法的移動會令他們感到頭暈目眩、神經發麻,瑪麗也不例外。

  “閉上眼楮,深呼吸,你會感覺好一點的。”迦那亞輕聲安慰道。不過這麼做是不是有效,她的心里可是一點譜兒也沒有。

  安慰過瑪麗,迦那亞開始打量四周的環境。他們此時正身處一間地下室中,應該是地下室吧,完全黑暗的空間中只有一塊嵌在牆上的魔晶石散發出幽暗的光輝,借助著昏暗的光,迦那亞可以看到黑耀石的地面上銘刻著四個不同的魔法陣。不知為什麼,迦那亞覺得這里很眼熟,真的非常眼熟,她敢肯定她在什麼時候見過這個地下室。到底是她前八次轉生中的哪一次,她實在記不清了,她雖然已經把記憶整理過了,但是畢竟還沒有融會貫通。迦那亞的小腦袋思索著她到底在什麼時候來過這里,在她思索的時候,瑪麗已經抱著她跟在死靈法師身後,沿著陡峭的階梯盤旋向上了。

  離開地下室,穿過一間擺滿各種魔法藥劑和觸媒的房間來到了大廳。這一路上越走迦那亞就越覺得這里的環境很熟悉,等來到了大廳之中她總算想起來她在什麼時候見過這里。這里……這里根本就是她的家,她的塔嘛!

  水平如鏡的黑耀石地面,沒有絲毫裝飾的黑色大理石支柱,圓弧形的穹隆,本來為這里提供照明的、懸浮在半空的六枚加持過永久照明術的水晶球,因為年代的久遠已經隕落了。當年她用魔法將岩石從地底升起,再雕琢建造成現在的形態,讓這座高塔聳立于此。沒想到一千八百年後,她又再一次回到了此地,回到了她的高塔之中。只不過……只不過時間已經改變了一切,她已經不再是這座高塔的主人,已經不再是千余年前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死靈法師了。

  “從今天開始這里就是你的家了。”佐爾拉伸手招來一個游蕩在塔內的幽靈,他對那幽靈命令道,“帶她們去參觀我的高塔,然後整理出一個房間讓她們休息。”

  “這不是你的高塔。”迦那亞輕聲自語,她的聲音小得連抱著她的瑪麗都沒有听到。

  听到,或者說感受到死靈法師命令的幽靈慢慢地飄到瑪麗的面前。面對幽靈,瑪麗的臉色嚇得死白。她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她退一步,幽靈就向前飄一點,兩者間的距離依然在拉近。

  “後退!”迦那亞不悅地以精神波對幽靈菲格安發出了命令。

  她確信菲格安會服從她的命令,這個幽靈是千余年前由她召喚來並囚禁在塔中的。這個幽靈在死前也是一名死靈法師,死于非命以後,靈魂被她強行從死亡之神路修斯手中召喚回了人間。她為幽靈加上禁錮,命令它守衛這座高塔,管理塔內其他的不死生物,服侍她。這是一個擁有極高智慧的幽靈,即使被加上了禁錮也絲毫不影響它的智慧,它會忠誠而完美地執行高塔主人的每一個命令,而迦那亞自認為她比佐爾拉更有資格被稱為這座黑色高塔的主人。

  菲格安停頓了一下,它遲疑了。它熟悉這個發出命令的精神波動,幽靈不是用通常意義上的視覺看東西,它對世界的一切了解都來自感受。它清楚地感受到它的前方有一個散發著它所熟悉的精神波動的生命體,陪伴在這個生命體旁邊的那個生命體的精神力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它知道這強大的波動屬于誰,這波動屬于高塔真正的主人,屬于那個千余年前將它囚禁在這里的人,它不可能違背這個人的任何命令,絕不可能!

  幽靈恭敬地一鞠躬,順從地退到了一旁。

  幽靈的退去讓瑪麗稍稍松了一口氣;但是一想到她以後都要待在這種地方,待在一個死靈法師的身邊,就讓她開始後悔自己的選擇,也許她應該選擇死亡更好。但是她這個念頭馬上就打消了,她懷中那個小小的、柔軟的身體讓她打消了這個念頭。

  幽靈態度的轉變讓死靈法師佐爾拉頗感驚訝。他當然不知道迦那亞以精神波對幽靈下達了新的命令,他當然也不會知道迦那亞是這座塔從前的主人。

  “帶她們去休息!”死靈法師再一次命令道。

  幽靈沒有絲毫猶豫地拒絕執行佐爾拉所下達的命令。雖然佐爾拉擁有足以鎮壓住它、將這座高塔收歸己有的力量,但是那力量與將它永恆地囚禁在這里的這座高塔真正的主人相比,還是太微不足道了。幽靈理所當然地選擇服從高塔真正的主人——迦那亞的命令。

  “我命令你帶她們走!”死靈法師不悅地加重語氣,重復命令道。

  他注意到了幽靈的不同尋常,但是他絲毫沒有想到幽靈已經不再服從他的命令——十五年前,他憑借強大的魔力鎮壓了高塔的守衛,將這座建于千余年前的黑色高塔收歸己有。身為死靈法師,只要他的魔力不減弱,他就對這座塔中的不死生物有絕對的控制權,雖然這塔中絕大部分的不死生物不是由他召喚或創造出來的(當然,除非有比他更強大的死靈法師強行解除這種控制),所以他將幽靈的不同尋常歸結為今天他實在是太倒霉了。

  他沒有注意到,但是迦那亞注意到了。當她看到幽靈拒絕執行死靈法師佐爾拉所下達的命令時,她就知道菲格安認出了自己,並承認自己才是這座黑色高塔的真正主人,不再服從死靈法師佐爾拉的命令了。

  “服從他的命令。”迦那亞以精神波再一次對幽靈菲格安發出命令。她不想讓佐爾拉發現她和這座高塔的關系,那只會讓她更麻煩而已。她現在還沒有足以對抗佐爾拉的力量,在這種時候為了這種事和死靈法師起沖突是非常不明智的。就算她能夠通過幽靈菲格安控制這座塔中的不死生物與佐爾拉對抗,她也沒有什麼勝算。要知道佐爾拉是有能力將這座高塔收歸己有的死靈法師,這就代表著他曾經成功鎮壓過菲格安所率領的高塔守衛。菲格安死前也是一名死靈法師,化為幽靈以後則是一名相當強力的巫妖,絕不是一般的死靈法師所能對付的。

  不管怎麼說,她不想在這種無謂的事情上和佐爾拉起不必要的沖突。

  幽靈菲格安再一次對迦那亞微施一禮,晦暗的黑色影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同時它以精神波恭敬地對迦那亞回答道︰“請隨我來,吾主。”

  幽靈對迦那亞出乎意料的恭敬,引來死靈法師佐爾拉的一絲絲驚訝。但是他很快就收斂了自己的情緒,只是更加感興趣地打量著他新收的徒弟。他對這個徒弟是越來越滿意了。

  幽靈菲格安漂浮在瑪麗的前面,為她們指引塔中的通路。

  對這座塔迦那亞其實了如指掌,畢竟這座高塔是她建造,到她一百二十二歲壽終正寢為止,她在這座塔中住了近一百年,即使閉上眼楮她也能在塔中行動自如。在菲格安的帶領下,她也注意到塔中的些許變化,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千多年,即使有魔力的加持,塔中也有不少地方損壞了。這些地方應該是佐爾拉接管了這座塔以後重新用魔力修葺過,已經和原來記憶中的不太一樣了。

  加持過“永久照明術”的水晶球照亮了高塔內永不缺席的黑暗。在水晶球蒼白魔光的照耀下,可憐的小迦那亞趴在書桌上,正在無聊地閱讀著一本幾乎和她一樣高的書。

  天啊!她怎麼這麼命苦!迦那亞一邊暗自抱怨,一邊很吃力地翻過書頁。這種事情哪是她這麼大的孩子該干的事情啊!一般的小孩子在七八個月的時候才不過剛剛學會爬和坐而已,她雖然有異于常人的強大精神力,但是她的身體始終還是人類的身體,跟普通人沒有什麼區別,為什麼她才只有六個月,就要閱讀這些對于一個成年人來講都很難讀懂的基礎魔法理論書籍?要不是她的小手根本還無法握緊筆,恐怕她現在還要被迫做讀書筆記呢!嗚——好命苦啊,早知道這樣,就不讓佐爾拉知道她會讀寫了。

  一想起這件事,迦那亞就覺得自己做人實在是做得太失敗了。

  在她四個月大的時候,當她在瑪麗扶著她的雙手的情況下能夠坐穩的時候,那個心急的死靈法師佐爾拉就開始每天花兩個小時給她上課,教導她最基礎的通用語讀寫知識。

  天啊!有沒有搞錯!教一個才四個月大小、連爬都不會爬的小嬰兒讀寫?!這要是傳出去的話,別人一定會以為他瘋了。在正常的情況下,一個四個月大小的嬰兒只不過能夠發出一些單音。學讀寫?!簡直是太瘋狂了!

  當然,迦那亞並不屬于正常的情況。她哪里是一般的小嬰兒,一般的小孩要到一歲半或者兩歲才會說由兩三個單字構成的句子。哪像她,她在出生後十二天的時候,就已經可以很流利地講話了,甚至還可以施展魔法!(只是兩個初級魔法,而且用的還不是她自己的魔力。)說實話這兩個小時的課程對她來講實在很無聊,很難熬。要知道不僅是能讀寫通用語,她還能夠很熟練地使用人類幾個主要國家的語言、精靈語、矮人語等語言呢!

  不管怎麼說她也是創世女神的轉生,而且她轉生在人間的那一千八百多年的記憶也不是擺在那里好看的,搞不好她所能使用的語言種類比佐爾拉還要多呢!所以每天兩個小時的課程對她而言,根本沒有任何的意義,況且雖然佐爾拉是一名很厲害的死靈法師,但是在教育小孩子方面,他是完全不及格的。正因為這樣,所以使得迦那亞每天這兩個小時都過得很辛苦。

  直到一周以前,迦那亞一不小心在佐爾拉給她上課的時候睡著了。這哪里能怪她,實在是因為太無聊了,再說她才只有六個月大,睡多一點兒是很正常的事。

  結果是死靈法師佐爾拉很生氣地把她從睡夢中搖醒。睡到一半的時候被人給搖醒,當然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結果在迷迷糊糊和半睡半醒之間,面對死靈法師佐爾拉的嘮叨,她就很不耐煩,也很不明智地透露出了她會讀寫的事實。

  真是的!她根本不打算讓佐爾拉知道她會讀寫的。她原本是打算先這樣和佐爾拉耗上個一年半載再說,反正對她而言時間也沒有太大的意義。可是現在……唉——還真是倒霉!

  嘆了口氣,迦那亞又繼續無聊地盯著書看——天曉得!這本基礎魔法理論她不看書都能夠背下來了。像這種小兒科的東西,唯一的作用就是幫助她快點入睡。

  不過……迦那亞看了一眼站在她身邊的一具骷髏,這是死靈法師佐爾拉派來監督她學習的!原因無他,只不過是因為死靈法師佐爾拉已經太多次抓到她在看書的時候打瞌睡了,所以嘛……

  沒什麼思考能力,但是不知疲倦,又絕對服從命令的骷髏相當勝任監督工作。迦那亞很氣惱地瞪了一眼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的骷髏,雖然她很清楚這麼做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真是該死!這具骷髏是死靈法師佐爾拉召喚出來的,不是這座黑色高塔中原本就隸屬于她的不死守衛,否則她只要下個命令,命令骷髏幫她把風,那麼她就可以睡個高枕無憂。

  當然,她要強行取代佐爾拉來取得這具骷髏的控制權也不是不可能。雖然她現在的身體承受不了太大的力量,尤其是大量的死亡之力,但是她還是可以通過菲格安來強行取得這具骷髏的控制權。不過如果那樣做的話,被強行剝奪對骷髏控制權的佐爾拉是不可能不發現的。所以這樣做根本沒有任何好處,除了會招來佐爾拉的一通嘮叨以外,還會暴露她的實力。

  所以,迦那亞很認命,真的非常非常的認命,她老老實實地待在那里盯著書發呆。反正只要她不睡著,這個沒腦筋的骷髏就只會站在那里一動不動,根本不會打攪她。所以她可以放心大膽地、光明正大地發呆。

  她現在只是身體待在這里,靈神早就不知道飄蕩到什麼地方去了——靈神出游,這是她現在用來打發時間的最好方法。這段時間以來她借助靈神出游早就把這方圓百里之內給轉遍了,這四周的情況與千余年前相比變化並不大。迦那亞一點也不擔心佐爾拉會發現她在靈神出游,畢竟佐爾拉雖然以人類的標準而言很強,但是卻還沒有強到可以感覺到她的靈神存在的地步。而且在她靈神出游的時候,她隨時與菲格安保持著聯系,每一次她都能夠在佐爾拉找她以前回過神來。

  五分鐘,十分鐘,半個小時,一個小時……迦那亞呆滯的眼中恢復了神采,她的靈神已經歸位了,以她目前的身體狀況來說,靈神出游一個小時已經是極限。如果不是每一次靈神出游以後都要休息上一整天的話,她恐怕會把除了睡覺和吃飯以外的時間都花在靈神出游上。

  顯然,出游歸來的迦那亞還是得面對眼前那本讓她昏昏欲睡的基礎魔法理論。

  二十分鐘以後,迦那亞終于忍無可忍了。

  “好無聊!”她高聲抱怨道。真的是無聊死了!一直待在這座曾經屬于她的高塔中,做這些無聊至極的事情到底要到什麼時候啊?

  迦那亞再一次吃力地翻過書頁,甚至連書上寫的是什麼她都沒有看。反正那些東西她都知道得很清楚。且不說還是創世女神的時候,她轉生到人間都已經一千八百多年了,在這期間經過了數百年的魔法研究,這些基礎的東西對她而言都已經變成一種本能了。要是真的論起魔法知識的精深程度,迦那亞有自信她可以當死靈法師佐爾拉的老師。只不過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允許她施展魔法罷了。

  說實話,本來她是打算先敷衍一下那個死靈法師佐爾拉,等到她元素之心的體驗和身體的改造一完成就帶著瑪麗母親(沒錯,瑪麗母親,她就是這樣稱呼她的人類母親瑪麗的)逃離這里。她就不相信憑佐爾拉一名小小的人類死靈法師能夠追得上體驗了元素之心、完成了身體改造、可以自由使用六系元素魔法的她。

  但是當她看到這座黑色的高塔,知道死靈法師佐爾拉住在這座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由她建造、原本屬于她的高塔之中時,她就清楚地意識到她的計劃徹底破產!

  在這座高塔中,連同高塔周圍的半徑一公里之內,死亡之神路修斯所掌控的死亡之力擁有壓倒性的優勢,完全壓制住了範圍內的六大元素之力,當然生命之神黎彌娜所掌管的生命之力也被壓制住了。

  在這種風、地、水、火、光、暗六大元素之力,連同生命之力都被死亡之力所壓制的環境中她根本無法體驗元素之心。

  在這里她能夠最清楚地感覺到的,就是死亡之神路修斯所掌控的死亡之力。然而死亡之力與生命之力一樣是不歸屬于元素的力量,是無法通過元素之心來控制的。

  當然,她也有控制死亡之力與生命之力這種不歸屬于元素的力量的方法,只是以她現在的身體情況而言根本不可能承受。根據她保守的估計,她的身體想要承受死亡之力與生命之力這種不歸屬于元素的力量的話,那麼她最少要完成三種元素之心的身體改造才有可能。

  不過話說回來,她這也可以說得上是自作自受。因為布置在高塔四周,隔絕其他力量,讓死亡之力形成這種唯我獨尊的優勢的永久性結界,就是她自己布下的——在她第一次轉生的時候,用魔法將岩石從地底升起建造這座黑色高塔的時候所布置下的、當初她之所以會在這種深山中建造高塔,會在高塔周圍布置下這種結界實在是被逼無奈。因為她的仇家實在太多,畢竟死靈法師是全人類的公敵。而且當年她的行事手段又實在是極端了一些,結果搞得她至少被二十個以上的國家通緝。當年她可是賞金排行榜上的頭號通緝犯,如果沒記錯的話懸賞金額好像高達三千萬魔晶幣,還外帶爵位和封地……呵呵,不過到最後也沒人能拿到這筆賞金就是了。她可是活到一百二十二歲才壽終正寢的。

  現在想想,好像直到一千八百年後的今天,也沒有任何一個通緝犯超過她當年的身價;不過……不過這似乎並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迦那亞用力搖了搖她的小腦袋。她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看看沙漏,佐爾拉規定的學習時間差不多已經結束了。

  “菲格安。”迦那亞以精神波召喚游蕩在塔中的幽靈管家。

  “吾主,有何吩咐?”幽靈菲格安從黑暗的陰影中浮現出來。

  “瑪麗母親在干什麼?現在差不多快到午飯時間了,她應該正在做午飯吧?”

  “回稟吾主,那名人類正在準備您的餐點。”菲格安管理著這黑色高塔中所有的不死生物,除了一些禁地——比如她以前的研究室等地以外,菲格安知道塔中所發生的每一件事情,看得到塔中的每一個地方。

  “帶我去找她。”

  “遵命,吾主。”

  身為幽靈的菲格安雖然在魔力的幫助下能夠踫觸到實物,但是顯然他沒有辦法抱起迦那亞——就算可以,迦那亞也不會讓他抱的。所以他效仿死靈法師佐爾拉用過的方法,施了一個“浮空術”讓迦那亞小小的身子飄了起來,從迦那亞的神色來看,她似乎已經很習慣這樣子移動了。

  迦那亞現在所使用的書房就在塔的二層,離她和瑪麗母親的寢室很近,離廚房也很近。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她現在所使用的這間小小的書房,原來應該是一間堆放雜物的儲藏室。一想到這個,她就開始懷念她那位于塔頂的研究室,還有位于研究室正下方的,寬敞舒適的書房。只可惜,現在不管是研究室也好,書房也好,都是佐爾拉在使用著。她以前辛苦收集來的書籍、卷軸,還有她的法術書和筆記,現在都已經是屬于佐爾拉的了。

  唉。真是不甘心……

  說是不甘心,事實上她也不是那麼在乎那些東西啦!只是想抱怨,僅此而已。

  “瑪麗母親。”

  來到了廚房,迦那亞看到瑪麗背對著房門,站在灶台邊,肩膀微微抖動,似乎正在哭泣。

  “小亞。”

  听到迦那亞叫她,瑪麗趕快抹了抹眼淚,她不想讓迦那亞為她擔心。

  “你很悲傷。”迦那亞強大的精神力讓她感受到瑪麗的心情,好悲傷,好難過……

  “沒有啊。”瑪麗搖了搖頭,接著將話題轉向了另一個方向。

  “對了,小亞,今天中午有好吃的隻果派喔。”

  面對瑪麗的強顏歡笑,迦那亞輕輕嘆了口氣。她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到瑪麗母親是多麼不願意待在這座黑色的高塔中,讓瑪麗堅持到現在的是因為她的孩子,她年幼的女兒。

  既然這樣的話,還不如……反正她已經習慣一個人了,她可以照顧好自己,再說這里還有一個她名義上的老師佐爾拉呢。

  下定了決心,迦那亞對菲格安吩咐道︰“準備一下,我要使用傳送之間。”

  “遵命,吾主。”菲格安恭敬地退了下去,去做他該做的事情了。

  當然,他們之間的對話全是以精神波來進行的,瑪麗根本听不到。

  在幽靈離開以後,瑪麗伸出手,把懸浮在半空的迦那亞抱在懷里。

  “瑪麗母親,你跟我來。”迦那亞拉了拉瑪麗的衣服。

  “我們這是要去哪里?”按照迦那亞指引的路,瑪麗抱著她年幼的女兒在黑色高塔的幽深昏暗的走廊中穿行,她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女兒要帶她去哪里。不過她還是相信迦那亞,甚至有些依賴迦那亞。這實在是因為她的女兒那與年齡絕不相符的成熟穩重。

  “就快要到了。再轉一個彎就可以了。”

  轉過一個彎,一扇精致的石門出現在她們面前。

  “瑪麗母親,再往前一點兒,我夠不到門。”沒辦法,她的手實在太短了,畢竟她還只是一個小嬰兒。

  瑪麗又向前走了幾步,說實在的,這扇門給她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讓她覺得脊背發涼,就如同這座死氣沉沉的黑色高塔給她的感覺一樣。

  迦那亞將小手輕輕搭在門上,吟唱出一句咒文,或者說是一句暗語更加合適。她的吟唱剛一結束,石門就無聲無息地打開了。

  “里面。”迦那亞指了指房間里面,示意瑪麗走進去。

  瑪麗有些猶豫地走進這個一片漆黑的房間。就在她踏進房間的一瞬,嵌在牆壁上的一顆魔晶石點亮了,散發出淺橘色的柔和光芒。在這光芒的照耀下,瑪麗認出了這個房間。黑耀石的地面上銘刻著四個不同的魔法陣,這就是……就是那名死靈法師把她們帶到這座黑色高塔時的那個房間!

  “小亞,這里……”瑪麗想不明白迦那亞帶她來這里做什麼。

  “那邊。”迦那亞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指著其中一個魔法陣說道,“到那邊。”

  當瑪麗猶猶豫豫地走到迦那亞所指的魔法陣旁邊以後,迦那亞深吸了一口氣。

  “現在放我下來。”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她那強大得離譜的精神力對瑪麗施加影響。幾乎可以說是輕而易舉的,瑪麗就完全處于她的控制之下了。

  瑪麗听話地把迦那亞放在了魔法陣的旁邊。

  “站到魔法陣中央去。”迦那亞再一次說道。

  這次瑪麗也很听話。

  當瑪麗在魔法陣的中央站好以後,迦那亞就示意早已等候在一旁的菲格安給瑪麗施加了一個“暗之眠”,讓瑪麗沉沉地睡去了。

  呼——迦那亞松了口氣。她已經感到疲憊和神經的刺痛了。沒錯,她的精神力是很強,但是身體實在太脆弱了。僅僅是這種程度的精神力運用,對她現在的身體而言也已經是比較勉強的了。要想進行更強力的精神力運用,她得處于舍棄軀殼的靈神出游狀態才可以。事實上,她的力量很大程度上被她的人類軀體所束縛、所限制。雲~霄~閣

  喘了口氣以後,迦那亞開始緩緩地凝集游蕩于四周的魔力。大概過了兩三分鐘以後,迦那亞已經凝集到足夠啟動魔法陣的魔力。凝集這些魔力已經超出她的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了,她的小臉顯得極端蒼白,而且滿是汗水。她快速地將凝集好的魔力充入魔法陣中,魔法陣啟動了。

  “再見了,瑪麗母親。以創世之神迦那西亞之名,我祝福你一生幸福平安。”看著在魔法陣中消失不見的瑪麗,迦那亞輕聲說道。

  在剛才控制瑪麗母親精神的同時,迦那亞也修改了瑪麗的記憶。她不會再記得這座黑色的高塔,也不會再記得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任何事情,這段時光已經從她的記憶中被永遠抹殺了,她最後的記憶將是凱西爾村被摧毀的情景,將是那場讓她的丈夫和孩子喪命的災難。是的,在她的記憶中,她的孩子迦那亞已經在那場災難中死了。

  這樣……最好。對誰都好。

  魔法陣的傳送目的地,她就設定在離凱西爾村廢墟不遠的瑪勒列小徑——瑪勒列小徑的商旅來往頻繁,應該會有人救起她的。然後……然後她將會開始全新的生活……

  “老師,你在那里吧?”迦那亞對著傳送之間的一個黑暗角落說道。

  她的話音剛落,死靈法師佐爾拉就緩緩地走出了黑暗,來到了魔晶石的光輝照得到的地方,他只是看著坐在魔法陣旁的迦那亞,並沒有說話。

  “我把瑪麗母親送走了。”先打破沉默的是迦那亞。她說得輕描淡寫極了,她敢肯定佐爾拉一定目睹了全過程,只不過沒有阻止罷了。

  “我的弟子是你,不是她。”佐爾拉無所謂地聳聳肩,他才不在乎那個女人的去留呢。

  “為什麼你沒有和她一起逃走?”他倒是有一點好奇,迦那亞既然能夠啟動魔法陣,那麼為什麼不和她的母親一起逃走呢?他這個小小的徒弟,拜他為師並不是那麼心甘情願的,這件事他可是心知肚明得很。

  迦那亞淡淡一笑,她此時所表現出的神情一點也不像她這個年齡所應該擁有的。

  “如果我也一同離開的話,你一定會追來的。現在的我沒有能力躲過你的追蹤,但是我想你是不會浪費時間和魔力去追瑪麗母親的。瑪麗母親並不適合這里,她將會有屬于她的生活……”

第二章 死靈法師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之間,十年的時光已經過去了。

  迦那亞已經十歲。

  本來十年的時間對于身為創世女神的迦那西亞而言,只是極短的一瞬而已,但是對于現在身為人類的迦那亞而言,十年的時間還是可以發生很多變化的。

  首先她的身體不再像原先那樣脆弱,雖然在沒有完成三種元素之心的身體改造的情況下,她根本不可能掌握生與死之力,但是在她龐大的精神力的支持下,她還是可以或多或少地動用一些創世的混沌之力。雖然每一次使用後能夠動用的混沌之力都弱得微乎其微,時間也短到不能再短——僅僅幾秒而已,而且每一次都會讓她虛弱上好幾天。但是在混沌之力的改造下,她的身體已經比正常的人類強很多了。力量方面變化不大,但體質和敏捷度已是常人的數倍。

  至于魔力方面,依仗她比正常人強大無數倍的精神力,在短短的十年里她已經積累起相當強的魔力。在沒有神之契約的情況下,她已經可以使用大多數的初級魔法——當然這件事情她是不會讓佐爾拉知道的。而且因為她的精神力異常強大,所以她的魔力恢復速度也異常快。

  佐爾拉並沒有急著讓迦那亞與死神簽訂契約。雖然對于一些精神力比較強的孩子,也就是所謂魔法天賦很好的孩子而言,六歲左右就可以承受契約的精神力反噬,簽訂神之契約。但是這只是指六位元素之神的神之契約,在與死神簽契約的時候除了會有精神力的反噬之外,還要承受作用于身體的反噬。畢竟死亡之力本來就不是生者該使用的能力。

  佐爾拉並不認為只有十歲的迦那亞可以撐過死神契約的儀式,所以他準備再等一等,等到迦那亞十五歲的時候再說。他當然不知道迦那亞那被混沌之力改造過的身體根本不畏懼簽訂契約時的反噬,他也不會知道身為創世女神的轉生,並且已經覺醒的迦那亞是不可能和任何神簽訂契約的。

  不管如何,至少這幾天迦那亞很自由,因為死靈法師佐爾拉有事出門去了,估計十天半月內是不會回來的。

  站在高塔的大門前,在她的命令下,游蕩在塔中的不死生物為她打開了大門。

  看著塔外昏暗的天空——雖然現在應該是陽光明媚的上午,但是在這座塔的方圓一公里以內光線永遠都是昏暗的。

  她有多久沒有步出這座黑色的高塔了?大概十年了吧!似乎從她被佐爾拉帶到這座黑色的高塔以後,她就從不曾踏出這大門一步——當然,靈神出游不算。

  吸了一口氣,迦那亞步出了塔門。她並沒有吩咐菲格安什麼,因為她知道在她不在的時候,菲格安自然會將塔內事務處理得很好。

  迦那亞慢慢走到結界的邊緣,一層薄薄的黑色霧氣分隔開結界的內外。並沒有吟唱咒文,同樣的一層黑色薄霧籠罩了迦那亞的身形,使得迦那亞暢通無阻地穿越了結界。

  步出結界,就如同從夜晚走進了白晝一般,包裹著迦那亞的黑霧散去,明媚的陽光照在迦那亞的身上。

  有十年沒有見過陽光的迦那亞被正午的陽光照得有些目眩,她不由自主地伸起手擋在眼前。過了好一會兒,她的眼楮才習慣這明媚的陽光。

  放下手,迦那亞環視著四周,這四周的風景她非常熟悉,在靈神出游的狀態中她已經不知把這高塔附近逛過多少遍了。再說,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一千八百多年了,但是此地的地形似乎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至少沒有冒出一座山,或者多出一條河來。

  然後迦那亞轉過身看著結界內。被遮蓋在淡淡的迷霧之後,寸草不生、沒有任何生命存在的昏暗黑色大地,和結界外草木繁盛、一派鳥語花香的景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且結界外的元素是平衡的——雖然因為黑色高塔的存在,而使死亡的力量比別的地方略多一些,但基本上還是平衡的。

  這種環境才是她所需要的。

  花了點時間爬上一座小山,站在山頂閉上眼楮,享受著迎面而來的習習涼風。

  決定了,元素之心的體驗就從風元素開始好了。

  做好了決定,迦那亞在山頂上坐下,她放松心情,讓心靈呈現一片空白,將精神放散開來去感受風的存在。

  輕柔的風,融入風的流動之中,將自己化為風,將身體交給風。輕柔的風、自由的風,無拘無束的存在……

  如果現在有一個魔法使用者在這里的話,就會發現迦那亞的身邊此時已經凝集了數量龐大的風元素。而且他還會發現此時迦那亞的精神力呈現一種平均發散的狀態,而不是法師們憑借神之契約凝集元素使用魔法時那樣將精神力集中。事實上,可以說她此時的精神力狀態,恰恰和法師們使用魔法時的精神力狀態是完全相反的。然而在這種法師們認為完全無法使用魔法的精神力狀態中,環繞著迦那亞的周身,起風了!

  已經完全將身體交給風元素的迦那亞,沉浸在風的流動之中,融入了風中。大量的風元素也伴隨著風的流動進入迦那亞的身體,為迦那亞的身體注入風的力量的同時,也打破了迦那亞體內六種元素的平衡。

  在艾法蘭的世界上絕大部分的生命體內,六種元素的力量都是保持一定平衡的-當然,有以一種元素為主導的平衡,也有的是六元素的完全平衡——人類的情況屬于後者。這個平衡一旦被打破,就意味著死亡的來臨;即使是身為創世女神轉生的迦那亞也不例外,畢竟她現在擁有一具人類的軀體。

  在風元素大量涌入體內,身體的元素平衡被打破的同時,迦那亞抽回了一部分精神力︰憑借她強大的精神力,迦那亞開始指揮進入她的體內、已經認同她的風元素,修復、改造因為元素失衡而遭到破壞的身體。

  她小心地操控著身體內每一處的風元素,這可是容不得—點差錯的。隨著風元素的不斷融入、吸收、修復和改造,如此循環反復,伴隨著時間的流逝,迦那亞的身體漸漸開始呈現出一種以風元素為主導的平衡,以最純粹的風元素為主導的平衡;因為她體內的風元素是最純粹的元素,不會壓制其他元素,所以絲毫不會影響到她使用其他系的魔法。

  環繞在迦那亞周身的風漸漸停了。迦那亞睜開眼楮,映入她眼簾的是滿天的星光。

  呵呵,好像已經過了很長時間了。

  迦那亞不太敢肯定,她花在體驗風元素之心上的時間到底是多少。可能是一兩天,也可能是一兩個禮拜。

  她現在唯一清楚的就是,她肚子餓了。

  放任感知隨著吹拂過山頂的風四散.迦那亞想找找看附近有沒有什麼野果之類可以吃的東西。她現在還沒打算回到黑色的高塔去,她還沒玩夠呢!

  迦那亞打算先填飽肚子,再和菲格安聯絡,確定一下時間,如果時間還夠的話,她就再進行一種元素之心的體驗。至少她是這麼計劃的。

  然而,意外總是隨時發生的……

  ※※※※※

  找到一些漿果和野草莓,胡亂填了填肚子,也與菲格安聯系過了,時間才過去了三天,剩下的時間足夠她再完成一種元素之心的體驗了。

  迦那亞躺在草地上,悠閑地數著天上的星星打發時間。打了個哈欠,心念一動,風元素迅速在她的身邊凝集。

  “‘碧藍風界’。”

  一個中級二段風系防御魔法成形。在理論上講,大多數防御魔法是沒有時間限制的——只要你魔力夠。擁有風元素之心的迦那亞可以自由地施展所有的風系法術,包括禁咒。而且她施展魔法時,並不是以自身的魔法元素力借以神的力量來驅動自然元素,而是直接以元素之心來施法。她所施展的防御魔法在她的精神力控制下,會自動吸取空間中的元素補充消耗。

  放出神念,迦那亞打算再一次確定一下四周的情況,然後就美美地睡上一覺。實際上她之所以放出神念偵察不過是習慣而已,她倒不是認為這里會有什麼危險。這地方本來就人跡罕至,離這最近的一個人類村莊,以她現在的實力,用“風翔術”全力飛行的話,大概要飛上四個小時。而這附近因為黑色高塔的存在,方圓十公里內都沒有什麼大的動物,更別提危險的魔獸了。

  然而意外就在此時發生了!

  迦那亞臉上的悠閑一下子不見了,她迅速地站起身,收回四散的神念,集中向一個方向探去。

  七個,不,不對!是八個。

  八個人正在向這邊靠近!從氣息上來分辨,可以知道這八個人中有三個魔法師,三個神職人員,兩名戰士。之所以會讓她誤以為是七個人,是因為其中有一個人的生命氣息非常弱,又與她身後黑色高塔的存在類似,而且這個氣息她也太熟悉了,所以就被她忽略掉了。這個被她忽略掉的就是她的老師——死靈法師佐爾拉。

  看樣子她的老師似乎正在被人追殺,而且從氣息上感覺,她的老師的狀態很糟糕,好像受了重傷。

  撤銷“碧藍風界”,在自己身上施加了“風翔術”,迦那亞迅速升上高空,向著佐爾拉所在的地方飛去。

  停在高空之上,迦那亞俯視大地,在她的正下方正在上演一場相當精彩的追逐戰。顯然她來得晚了點,爭斗已到尾聲。迦那亞倒是不擔心下面的人會發現她,她現在所處的高度非常高,絕不是一般魔法師所能達到的,而且她是以元素之心來施法的,魔力的波動很微弱,也不易被人察覺。

  在曠野中,死靈法師佐爾拉面對七個敵人的圍追堵截,明顯地落于下風。

  佐爾拉心中暗叫不妙,這回他恐怕真的要回歸冥神的懷抱了。光明之神羅黛雅的神官和祭司,再加上大地之神瑪勒列的高階神官,三位神職人員把他總是隨侍在側的死靈大軍超度得干干淨淨。兩位五星魔法師更把初級法術放個沒完沒了,打得他手忙腳亂,根本沒時間集中精神施放高等級的魔法。對他比較不構成威脅的就是那兩名戰士——兩個人都穿著制式的鎧甲,是騎士的可能性比較大。那兩個可能是騎士的家伙剛才被他一記“死亡震撼”擊中,這會兒離他遠得很。戰士一旦和魔法師拉開了距離,就沒有勝算了,死靈法師佐爾拉且戰且退,他心里清楚,他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盡快進入高塔的結界。布置在高塔四周,隔絕其他力量,讓死亡之力形成唯我獨尊的優勢的永久性結界,那是他目前唯一的指望。

  然而情況並不是很樂觀,他身上一大堆大大小小的傷口且不說,目前他離高塔的距離也很遠。而且在三天的追逐戰中,他的魔力也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當然,他的對手的情況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呼——我說……你們追了我三天了,還有完沒完?”

  佐爾拉與其說是在問話,還不如說是在抱怨。追了他整整三天,交手了七八次,十個人被他宰掉了三個。難道這些人就不知道適可而止嗎?

  幾個追蹤者顯然沒打算回答他的問題,光明之神羅黛雅的神官和祭司更聯手施展了一記“神之光輝”給他做了答案。

  三天的追蹤,使他們的力量早就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平時一個人就可以施展的“神之光輝”,現在要兩個人聯手才施放得出來。而且施放完這一記“神之光輝”以後,他們的法力也剛好消耗殆盡,只剩坐在地上喘氣的份了,他們沒有再戰之力了。

  佐爾拉面對呼嘯而來的“神之光輝”,匆忙張開了“亡靈之幕”。不過他心里清楚,先不說“亡靈之幕”僅僅是中級二段防御法術,對上高級的光系領域神術“神之光輝”本來就沒什麼把握,再加上屬性的相克,“亡靈之幕”根本就撐不住。

  不過“亡靈之幕”還是為佐爾拉爭取到了一點時間。

  “‘死冥屏障’!”

  在“亡靈之幕”崩潰的一瞬間,佐爾拉又施放了另一個中級三段防御魔法。他現在沒力量,也沒時間施展高級魔法。

  連續兩個防御魔法,終于擋下了光明之神羅黛雅的神官和祭司聯手施展的“神之光輝”。然而,還沒等佐爾拉喘過氣來,大地之神瑪勒列的高階神官也拼盡全力,三發“光榮之矢”打了過來、行將崩潰的“死冥屏障”勉強擋下了一發“光榮之矢”,另外兩發全部穿過了已經崩潰的“死冥屏障”擊中了佐爾拉。神聖能量組成的矢將佐爾拉擊飛了出去,他重重地摔落在地。

  傷得極重的佐爾拉一時半會兒是起不來了,估計那位大地之神瑪勒列的高階神官也力量耗盡。

  兩位魔法師見機不可失,馬上各自吟唱起了咒文,準備給這名死靈法師最後一擊!

  高空之中的迦那亞恰好趕上這一幕。

  也沒多想,迦那亞馬上催動風元素在她的老師的四周張開了風系高級二段防御反擊魔法——“真空領域”。

  兩位魔法師發出的魔法打在“真空領域”上紛紛消散不說,還引發了細碎風刃的反擊。無差別亂射的細碎風刃不但數量多得數都數不過來,而且射來的方向毫無規律,頓時把兩位魔法師搞得手忙腳亂,身上添了幾道傷口。幸好這種威力不太大的細碎風刃並沒有造成致命傷害的威力,但是挨上幾下滋味同樣不好受。雖然及時打開了魔法屏障,但是渾身抽痛的肌肉以及不時發痛的傷口,再加上魔力的過度消耗,使得這兩位魔法師已經爬不起來了。

  兩位匆忙趕上來的騎士則更慘。

  “‘狂暴旋風’!”

  這是風系中級三段魔法。一股龐大的龍卷風直沖天際,沿途的草木土石,無不應風而起,被旋上了高空,就連穿著全身鎧甲的騎士也不能例外。大自然的威力是無可匹敵的。龍卷風沒頭沒臉地襲來,兩位騎士掙扎了幾下,也不能改變被卷上高空的事實,暈頭轉向地隨著龍卷風的移動被帶出了老遠。當然,當龍卷風消失時,從高空掉下來的滋味也不怎麼好。

  在經歷了一場魔法大戰而被搞得亂七八糟的曠野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六個精疲力竭的操法者——那兩個騎士早就不知被卷到哪里去了。

  漂浮在高空的迦那亞在考慮,是動手把她的老師死靈法師佐爾拉弄回塔里去,還是等佐爾拉緩過氣來自己走回去。

  抓抓頭發,迦那亞下定決心讓她的老師自己走回去。反正回頭只要她不說,沒人會知道是她出的手。再說那兩個魔法師是爬不起來了,那三個神職人員倒是有點麻煩。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迦那亞布起了五個小型風縛陣,將那五個家伙捆得結結實實。她注入風縛陣中的風元素充沛得很,維持三五個小時沒什麼問題。

  在確定不會再有什麼人對她的老師造成威脅以後,迦那亞滿意地催動“風翔術”趕回高塔。

  說起來這五個人還真倒霉,連對手都沒找到,就敗得一塌糊涂。

  佐爾拉雖然說行動困難,但是意識一直清醒著。從“真空領域”的出現,到“狂暴旋風”將騎士卷走,還有那五個小型風縛陣的憑空出現,他都看得清清楚楚。雖然他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知道發動這些風系魔法的人對他應該是沒有惡意的,否則他早就死幾百次了。

  能夠在使用“真空領域”以後,還以如此之快的速度連續發動中級魔法,由此可以看出,施法的人如果不是有什麼神器輔助的話,那麼就是最少有五星魔法師的實力。以他現在的狀態,他是絕對贏不了一位魔力充沛的五星魔法師的。事實上以他現在的情況而言,根本不必五星魔法師出手,估計一位見習魔法師就可以輕松干掉他了。

  喘息了好一會兒,佐爾拉才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保護著他的“真空領域”早已散去。看了看被困在風縛陣中只能干瞪眼的對手,佐爾拉不由得苦笑。

  看來他欠下了好大一個人情!

  雖然他看出風縛陣的魔力很充沛,應該能夠維持一兩個小時,但是他可不敢大意,看了一眼渾身上下的傷,自己的身體情況,他自己清楚得很。

  掏出幾種藥劑服下,總算恢復了一些力氣。死靈法師佐爾拉勉強拖著腳步,蹣跚地向著黑色高塔所在的方向走去……

  ※※※※※※

  在高塔中,早已經回來的迦那亞就待在一層的大廳里等候她的老師。從當時的情況來看,她的老師應該已經沒有足夠的魔力發動傳送魔法了,所以在大廳等應該不會有錯。

  她一回來,就吩咐菲格安去準備醫療用品和療傷藥。

  亡靈魔法中只有兩個治療性的法術,中級三段的“死冥轉換”——將傷害完全轉移到另一個生命身上,還有高級二段的“冥神祭獻”——以活物為祭品,換取受術者的康復。據說只要祭品足夠強大,無論任何傷害都能夠治愈。說起來兩個法術都是損人利己的法術。

  呵呵,其實迦那亞還知道在眾神之戰時就已經失傳的一個法術,禁咒級的法術——“死亡的憐憫”。那可是連最終極的生命系治療術都無法比擬的法術!終極的治療術中的復活也是有限制的,那就是死者的靈魂不能離開身體,靈魂一旦離體那就沒救了!因為離體的靈魂已經不再是生命女神所能控制的,那是死神的領域!而“死亡的憐憫”不受這個限制,無論多嚴重的傷害、多難纏的疾病都能夠治好。不論死亡多久,只要靈魂尚未轉生,只要尸體尚且完整,就都能夠復活。但是代價是施術者的生命,所以才稱之為禁咒。

  不過知道歸知道,以迦那亞目前的情況,以她自身的魔力,亡靈魔法中她也就勉強能夠使用幾個初級魔法,這還是在她體驗了風元素之心,身體被風元素改造以後的事;有了風元素之心的支持,再加上她自身不弱的魔力,風系魔法連禁咒她都可以輕松施展。至于其他幾系的魔法,則依然是在初級魔法上打晃。當然,在被結界壓制的高塔內,她施展風系魔法也是很吃力的。

  大概三個小時以後,在大廳里等得有點不耐煩的迦那亞召喚來一個在塔內游蕩的陰影,將它趕出高塔,讓它去探察一下外面的情況,去看看她的老師死靈法師佐爾拉為什麼還不回來。

  算算時間,就算走得再慢,也應該進入結界了。那結界還有警戒作用,任何進出結界的生物,迦那亞都能夠清晰地感覺到。

  沒過多久,菲格安出現在迦那亞身旁。幽靈恭敬地向迦那亞行過禮後,傳遞給迦那亞一個信息。

  “吾主,陰影回報,那名叫佐爾拉的死靈法師昏倒在離結界邊緣不遠的地方。”

  昏倒了?!不至于吧?他的傷應該沒有那麼重才對!

  不過想歸想,迦那亞可不能見死不救。她馬上指揮幽靈打開高塔的大門,帶上兩具僵尸,離開了高塔,準備把她的老師給抬回來。

  在結界的邊緣處——真的是邊緣處,離結界只有十幾米的地方,迦那亞找到了昏迷不醒的佐爾拉。她派遣出來的陰影就站在死靈法師佐爾拉的身邊一動不動。

  簡單察看了一下佐爾拉的傷勢,迦那亞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心念一動,催動光元素,一個初級二段的“恢復光”施展在佐爾拉身上。因為這里離結界太近,僅僅是一個初級二段的“恢復光”就消耗掉迦那亞不少魔力。比了個手勢,兩具僵尸馬上將佐爾拉抬了起來。

  顯然,佐爾拉昏迷得不是很徹底,又接受了“恢復光”的治療,多少恢復了一些神志——雖然僅僅是初級二段的“恢復光”,但是從身為創世女神轉生的迦那亞手中使出來,有著不遜于中級魔法的威力。所以當兩具僵尸把他抬起來的時候,他醒了過來。雖然說是醒了,但還是恍恍惚惚的;見佐爾拉醒了,本來打算在進入結界以前再施展一次“恢復光”的迦那亞,馬上散掉了手中凝集的光元素。反正對于佐爾拉的傷勢而言,“恢復光”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

  精神狀態很差的佐爾拉也沒有注意到,在他的小徒弟四周曾有光元素集結。

  “快……快點回塔里……”

  只說了這麼一句,佐爾拉就又昏了過去。

  回到塔里,迦那亞馬上指揮僵尸把她的老師抬回臥室,同時又命令菲格安把醫療用品和藥劑也搬到佐爾拉的臥室去。將佐爾拉所有的外傷都上了藥,並且包扎處理妥當,又灌下了一瓶高等恢復咒文藥劑以後,迦那亞開始為佐爾拉身上所受的真正致命的傷勢費腦筋。

  從現在的情況看來,迦那亞可以大致推斷得出,她的老師是在施展高級亡靈系法術的時候被打斷,遭到了法術反噬,同時還被施加了生命系治療術中極少有的幾個可以造成傷害的法術之一——“生命燃燒”。死亡力量的反噬雖然一定程度上抑制了“生命燃燒”的威力——否則佐爾拉早就死了,但是兩種力量相互作用,卻因此發生了某種程度的異變,現在的情況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生命系治療術中極少有的幾個可以造成傷害的法術威力都很強,但是也都非常不實用。法術的準備時間超長不說,還必須要直接接觸到對方的身體才能生效。所以即使是在治療師中,學習和知道這些法術的人也不多。因為高階治療師有另外一套可以防身的法術,被稱為“女神的恩賜”的“律令術”,不但不用念咒文,而且幾乎無視任何魔法防御。當然,“律令術”的數量少得可憐,總共只有十個律令,而且不是所有的高階治療師都能夠使用,所以才稱為“女神的恩賜”。

  迦那亞的小腦袋飛快地運轉著,尋找著能夠救回佐爾拉性命的方法。一個又一個方案被提出,又馬上被否定。魔法肯定不行,想要救活佐爾拉的話,可用的魔法只有幾個。首選的當然是生命系治療術中的“神跡恢復術”,還有光系的高級領域神術“神恩的曙光”,水系禁咒“處女神的眼淚”好像也可以,當然還有高級亡靈系法術的“冥神祭獻”;只是這些法術,現在迦那亞一個也使不出來。

  突然想到了什麼,迦那亞也沒念咒語,一個短距離瞬移,從她的老師的臥室中消失,出現在高塔頂層的研究室門前——幸好時空系魔法和輔助系魔法不受結界的影響。

  推開研究室的大門,迦那亞走到一個書架前。她輕聲吟唱起咒文,書架上的幾本書的書脊上的咒文依次亮了起來,一道空間門在迦那亞的面前開啟。空間門的後面就是她在建造這座塔時所建造的密室,這道空間門則是進入密室的唯一通路。迦那亞自信佐爾拉沒有進過這個密室,因為用來開啟空間門的暗語她可沒有留下任何的記錄。這個世界上除了她自己,是絕對沒有第二個人知道的。

  跨進空間門,迦那亞來到一個不大的房間。這個小小的房間中除了一個放著水晶球的台座,再無其他。她凝集了一些死亡之力注入水晶球,水晶球在灌注了死亡之力以後,激射出一道慘綠色的光線,照在牆上。一道精雕細琢的秘銀大門從牆上浮現出來。迦那亞從台座下抽出一把鑰匙打開了緊鎖的大門。

  這扇門有多久沒有打開過了?一千多年了吧?她上一次來這里已經是一千多年以前的事了。她最後一次踏進這里是為了等待死亡……

  這間密室里堆放著為數眾多的架子和櫃子。罕見的神兵利器、法器、魔道具,珍貴的寶石、藥劑、礦石、書籍,等等,整齊地堆放其中。這些都是她以前收集的。

  迦那亞輕車熟路地來到一個櫃子前,如果她沒記錯的活,這個櫃子里面應該放的是藥劑沒錯。然後……迦那亞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她太矮了!一共三層的櫃子門,她只能打開兩個,最上面的那一層她根本夠不到。

  迦那亞四下張望著,想要找點什麼東西墊腳。很快地,她就找到了可以墊腳的東西——一個由九枚骷髏所瓖嵌成的低矮的台座。她把台座拖過來,爬上台座,終于成功地夠到了第三層的櫃門。制作這個台座的那名死去已久的死靈法師,要是知道迦那亞把他嘔心瀝血所創造出的杰作——亡靈召喚之台拿來墊腳的話,他大概會被氣得從墳墓里爬出來。

  當然,迦那亞現在可沒空想這些。她正在一大堆的藥劑材料中翻找她所需要的東西。

  暗日金花、雪里紅菇、紅炎晶石、幸運之眼、龍血蘭、黑眼花、青金石水晶……還有藍光苔蘚,這種植物以醫療效果顯著而聞名,不過在天青大陸上非常罕見。在眾神之戰以前的紫雲大陸,這東西倒是蠻常見的。

  該死!藍光苔蘚到哪里去了?她記得當年她收藏了整整兩大瓶的藍光苔蘚!迦那亞一邊抱怨,一邊繼續翻找︰很快地,迦那亞就找齊了她所需要的全部材料。找齊材料以後,迦那亞又隨手拿起一塊雪魄,然後用短距離瞬移回到研究室。

  把那一大堆藥劑材料放在桌子上,迦那亞關閉了通往密室的空間門。研究室中的變化很大,以至于迦那亞花了好半天的時間才找到她要找的東西——一口特制的小型錫制坩堝。

  迦那亞離開研究室已經是六個小時以後的事了,她花了六個小時煉制完成了一般煉金術師需要一年時間才能煉制完成的藥劑——萬靈丹。代價是她所有的魔力都消耗殆盡,而且嚴重透支。保守的估計,三天之內她是不可能施展任何魔法了。

  看著手中正在用雪魄冷卻著的藥劑,迦那亞輕嘆了一口氣。即使是在煉金術中不被歸入七個等級以內,被稱為夢幻藥劑的萬靈丹也不可能徹底治好她的老師,只不過能夠多拖延一陣子罷了。

  現在她已經沒有魔力可以使用短距離瞬移了,只能沿著台階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她不太清楚她的老師現在怎麼樣了,應該還死不了,只是不知道清醒了沒有。

  迦那亞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她的老師已經整整昏迷一天了,還是絲毫沒有要醒的跡象。

  看著封在蠟丸里的那兩顆萬靈丹,迦那亞考慮要不要再給她的老師吃上一顆。昨天她一共煉了三顆萬靈丹出來,佐爾拉昨天已經吃過一顆了,不過好像沒什麼效果。

  考慮再三,迦那亞決定還是算了。如果有效的話一顆就足夠了,如果沒用的話,那就是吃再多也沒用。再說,在煉金術中被稱為夢幻藥劑的萬靈丹,也不是什麼糖果餅干,可以隨隨便便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如果連萬靈丹都沒有效果的話,那麼此時的迦那亞也就真的沒什麼辦法了。就算佐爾拉能夠撐過這三天,撐到了迦那亞能夠施展法術的時候,也沒什麼用。就算到那時迦那亞能夠施展超過她現在身體承受極限的亡靈系法術“死冥轉換”——在這座死亡之力擁有壓倒性優勢的塔中,施展超出身體承受極限的亡靈系中級三段法術,她最多不過昏迷上個一兩天而已——那也沒有什麼用處,連在煉金術中被稱為夢幻藥劑的萬靈丹都沒有效果的話,“死冥轉換”自然也不會有什麼用處。再說,在這方圓百里渺無人煙的地方,讓她上哪里去找一個替罪羊去。

  迦那亞現在唯一期望的就是佐爾拉的求生意識能夠強一點,那樣他還可能會清醒過來,並且多活一些時日。如果他醒不過來的話,那麼……那麼他恐怕就撐不過今天晚上了!可能會在昏迷中回歸死神的懷抱。

  她能夠做的所有努力都已經做了,剩下的就只有靠佐爾拉自己了。她已經幫不上什麼忙了。

  “如果他醒了的話叫醒我,如果他死了的話也叫醒我。”

  對無需休息的菲格安下了命令以後,迦那亞便放心地靠在椅子上睡著了。她真的是太累了,不眠不休地照顧了死靈法師佐爾拉一整天不說,光是煉制萬靈丹就把她累得夠嗆,把一年的工作在六小時之內趕完可不是說笑的。

  昏昏沉沉中,迦那亞感覺到有人在呼喚她,是直接來自意識的呼喚。

  “什麼事?”迦那亞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同樣以意識波的形式向呼喚她的菲格安詢問道。她的語氣不怎麼好,要知道她才剛剛睡著。

  “回稟吾主,他就要醒了。”

  揮揮手,示意菲格安退下,迦那亞兩步來到佐爾拉的床前。果然,如同菲格安回稟的一樣,佐爾拉就要醒了!

  “老師,醒一醒!老師!”

  迦那亞輕聲呼喚著她的老師。

  佐爾拉緩緩地清醒過來,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然後眼神才聚焦在站在床邊的迦那亞身上。

  “迦那亞。”

  死靈法師的聲音已經微弱得比喘氣的聲音大不了多少了。

  “我在,老師。”

  佐爾拉微微點了點頭,他勉強抬起手,比了個手勢,將菲格安召喚了過來,他對幽靈命令道︰“從現在開始,你必須服從她的命令。”他抬起手指了指迦那亞,然後喘息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迦那亞,我的徒弟,你是我一生唯一的弟子,我把這座塔和這里所有的一切都交給你了,你一定會成為一名出色的死靈法師的……”任誰都听得出來,他現在根本就是在交代遺言。

  “老師,你還不會死。”迦那亞肯定地說道。是的,既然已經醒了,那就表示萬靈丹已經生效了,也就是說只要佐爾拉自己的求生意志再強一些,拖個半個月是沒什麼問題的。如果運氣好的話,那就還有三五個月的壽命。

  “不用安慰我了。沒有什麼,只是要死了而已。這個結局是我早就知道的,從我成為死靈法師的時候就知道了。從來不曾有一個死靈法師得到過正常的死亡,我也不會例外。我的靈魂會回歸到死神的懷抱中,直到永遠……”

  在佐爾拉的眼中,已經看不到任何一絲對生命的留戀了,他已經幾乎沒有任何求生的意志了。他說的也的確是事實,自從眾神之戰以後,自從黑暗之神黑帝斯和死亡之神路修斯被從聖域放逐到深淵以後,就從來不曾有過一個暗黑法師或死靈法師得到過正常的死亡。

  听了佐爾拉的話,迦那亞覺得心里有一點不舒服,有一點怪怪的。這種感覺……這種感覺似乎被人類稱之為悲傷!對于人類的感情迦那亞並不是很了解,雖然她已經轉生了八次,但是每一次轉世的情感和主觀意識在轉世時都被刪除了。她現在只知道,她不希望死靈法師佐爾拉——她的老師死去。為什麼會這樣?迦那亞不明白。也許是因為她與佐爾拉已經整整相處了十年之久,已經習慣了吧。

  想到這里,迦那亞不由自主地說道︰“誰說沒有死靈法師得到過正常的死亡!這座高塔真正的主人,建造這座高塔的死靈法師英格麗‧呂娜萊斯就是活到一百二十二歲才壽終正寢的。”

  為了激勵起佐爾拉的求生意志,迦那亞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她說出了一個事實,一個以她的年紀不應該知道的事實;“你說什麼?!”顯然,迦那亞的話對于佐爾拉來說是一個相當大的刺激。

  “我說死靈法師英格麗‧呂娜萊斯是活到了一百二十二歲才壽終正寢的。”迦那亞重復道。

  “你怎麼知道?你是怎麼知道死靈法師英格麗‧呂娜萊斯這個人的?”

  要知道英格麗‧呂娜萊斯已經是一千六百多年前的人了。當年英格麗‧呂娜萊斯可是被稱為大陸噩夢的強大的死靈法師,高居賞金排行榜的榜首。不過時至今日,除了死靈法師們還記得她這位前輩以外,只有很少的一些人還記得她了。迦那亞的年紀和經歷應該不可能知道才對,至少佐爾拉敢肯定他從來沒有和他的小徒弟提起過英格麗‧呂娜萊斯這個人。

  我怎麼知道?迦那亞淡淡一笑。因為我是她的轉生啊!我擁有她的全部記憶,我就是她!

  當然,這些話她是不會說給佐爾拉听的,而且就算她說了,佐爾拉也不會相信。在眾神之戰以後,與死神定下契約的死靈法師在死後是不能夠轉生的,死靈法師的靈魂只能夠永遠地皈依在死神的身側,因為生命之神不接受他們的靈魂。英格麗‧呂娜萊斯是個例外!因為她的靈魂來自創世女神,所以自然不受這個束縛。

  “沒有人比我更了解英格麗‧呂娜萊斯。”迦那亞只能這樣回答。

  “不用安慰我了。身為死靈法師,我是不畏懼死亡的,回歸死神的身邊是每一位死靈法師的榮耀。”

  佐爾拉一廂情願地認為迦那亞八成是在哪本書上看過英格麗‧呂娜萊斯的名字,所以才借這個名字說謊來安慰自己。即使這樣佐爾拉也覺得很欣慰了,至少他知道有人會為了他的死亡而悲傷。比起那些在敵人的仇視下咽氣,甚至暴尸荒野的同僚們,他感覺幸福多了。

  “我沒有安慰你,我說的都是事實,不相信的話我可以證明給你看。”迦那亞的語氣是與其年齡完全不相符的成熟與穩重。

  “證明?”佐爾拉開始有些好奇,好奇他的小徒弟到底要干什麼。正因為這一絲好奇,他又多少有了一些生存的信念,不再像剛才那樣只是等待死亡的來臨。

  “是的,證明!菲格安!”迦那亞開口呼喚飄蕩在塔內的幽靈巫妖,而不是用她平時習慣的精神溝通。

  幽靈巫妖菲格安對她恭敬地一鞠躬,等待著她的吩咐。

  ※※※※※※※雲※霄※閣

  喝下了兩瓶高等恢復咒文藥劑,佐爾拉的精神恢復了一些——但是,無論是他還是迦那亞都心知肚明得很,這兩瓶高等恢復咒文藥劑對于佐爾拉的傷勢而言根本就是治標不治本,只能夠讓他暫時好過一點兒而已。

  在研究室里,佐爾拉看著他的小徒弟,他倒要看看他的小徒弟能夠拿出什麼證明。

  迦那亞深吸了一口氣。說實話,她原本是不想讓佐爾拉知道這個密室的存在的,因為有太多的問題無法解釋。但是現在……現在她只想讓佐爾拉,讓她的老師重新燃起求生的意志,多活幾天,至于其他的東西……

  迦那亞再一次走到那個書架前,她輕聲吟唱起咒文,書架上的幾本書的書脊上的咒文依次亮了起來;如同先前一樣,一道空間門在迦那亞的面前開啟。

  隨著空間門的開啟,佐爾拉吃驚得合不攏嘴。要知道他住在這座塔中已經有十五年了,書架上的這些書他也不知翻閱了多少回了,但他從來都不知道這里有一個空間門存在。

  到底他的小徒弟是從何得知這里有一道空間門的,又為何會知道開啟空間門的暗語?

  他早就知道他的小徒弟身上充滿了驚奇——畢竟不是每一個孩子可以在出生十幾天的時候就會說話,更不要說釋放魔法了。然而,現在他更加發現,他的這個徒弟是一個謎,一個可能他永遠也無法了解的謎!

  “證據在里面。”

  迦那亞指了指空間門,隨後走入其中。佐爾拉也跟了進去。

  佐爾拉來到那個放著台座的小房間時,迦那亞已經從台座下抽出了鑰匙準備打開秘銀的大門。

  “門後是什麼?”佐爾拉問道。

  要說不好奇,那是騙人的!已經住了十五年的高塔卻有他根本不知道的地方,佐爾拉怎麼能不好奇?

  “寶庫和陵寢。”

  “陵寢?!”寶庫他可以理解,但是陵寢又是怎麼一回事?

  “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她最後的安息之地。”說著迦那亞推開了秘銀大門。

  听了迦那亞的話,準確說是當他得知這里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時,佐爾拉覺得興奮異常。一千六百多年以前,被稱為大陸噩夢的強大的死靈法師的陵寢!光是想到這些,密室中那些罕見的神兵利器、法器、魔道具,珍貴的寶石、藥劑、礦石、書籍,等等,這些他平時夢寐以求的東西就都變得不那麼吸引他了。他跟在迦那亞的身後,匆匆穿過這些展示架,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他急于見到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

  走到盡頭,呈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扇黑色大理石雕成的大門。

  門並沒有上鎖,只是輕輕一推就打開了。

  門後面是一個不大的房間,一個黑耀石的祭壇位于正中央,祭壇上躺著一個穿著灰袍的人,或者說是一具被灰袍包裹的尸體。

  可以看出,這個人已經死去很久了,她的尸體已經完全化為白骨,只有些許白發還保留下來,從兜帽中露了出來。但是她身上的灰袍和斗篷卻猶如全新的一般,看不出絲毫的腐朽。尸體的雙手交疊放在胸前,如果不是有人刻意如此擺放,那麼就是她死得非常安詳。

  “這是……”佐爾拉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沒錯,正如你所想的,這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尸體,或者說是骸骨更加合適。”迦那亞雖然說得很平淡,但是多少覺得有點怪怪的,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面對自己的尸體的。

  佐爾拉緩緩地走到祭壇前面,看著祭壇上的骸骨,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這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骸骨?!千年以來無數死靈法師苦苦搜尋的東西,現在就擺在他的眼前。這具骸骨居然和他同處一座塔中整整十五年,而他對此一無所知。

  沒錯,這的確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骸骨!那包裹著尸體的,經歷了千年之久依然完整如新的灰袍和斗篷,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死亡的祝福”,一件死靈法師們夢寐以求的寶物!一件曾經屬于英格麗‧呂娜萊斯、在她死亡以後就同她一起消失不見的寶物!那麼……

  死靈法師佐爾拉完全忘記了傷痛,四下尋找著應該屬于英格麗‧呂娜萊斯所有的另一件神器——冥神之杖。

  “在她的手腕上。”一直靜靜站在一邊的迦那亞,顯然知道佐爾拉在尋找什麼。她直接說出了冥神之杖的所在。

  佐爾拉愣了一下,他轉過身看向他的小徒弟。

  “冥神之杖有幻化的能力,在不用的時候,英格麗‧呂娜萊斯都將它幻化成手鐲戴在手腕上。”

  迦那亞站在那里,非常平靜地述說事實。

  佐爾拉將信將疑地拉開灰袍的袖子。果然,一個黑耀石雕成的古拙的手鐲套在尸體右手的白骨上。佐爾拉懷著近乎崇敬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將手鐲從骸骨上褪了下來。盡管他已經很小心了,但是因為他的踫觸,骸骨的右手還是散落了。

  佐爾拉把手鐲套在自己手上,然後將魔力灌注入手鐲之中,打算將手鐲重新幻化成冥神之杖的形態。盡管他現在的身體情況根本就不適合運用魔力,盡管這麼做的下場是換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但是當黑色的縴長的冥神之杖出現在他的手中的時候,佐爾拉認為還是很值得的。

  喘息了良久,佐爾拉才終于恢復了平穩的呼吸。剛才強運魔力讓他的身體狀況更加糟糕了。但是現在他還有一件事情要做,否則他死也不會瞑目的。

  不過在那之前……

  佐爾拉來到他的小徒弟身邊。

  “迦那亞,我的徒弟,我想就算我問你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你也不會告訴我的,對不對?”

  “大概吧。反正我說了,你也不會信的。”

  不管怎麼說,迦那亞認為至少目前為止她做得還算成功,至少現在她在佐爾拉的眼中可以看到對生存的渴望。

  佐爾拉也不在意,迦那亞的回答根本就是他意料之中的。他也沒有刨根問底的打算。

  他接著說道︰“迦那亞,你先離開這里,一會兒可能會有危險。”

  離開?為什麼?

  緊接著,迦那亞就明白了她的老師要干什麼。

  “不可以!”迦那亞捉住佐爾拉的手,她打算阻止佐爾拉即將進行的事,“不可以的!沒有用的!”

  “你知道我要干什麼?”佐爾拉稍微有點吃驚。

  “不可以進行‘契約招魂’!沒有用的。”除了進行“契約招魂”,迦那亞實在想不出她的老師還想在這里做什麼。

  沒錯!一定是“契約招魂”!與一般的招魂術不同,“契約招魂”是一種亡靈系高級三段法術,只要是尚未轉生的靈魂都可以被召喚,而且被召喚來的靈魂的記憶與知識,甚至是能力都與生前無異——當年她把菲格安喚回人間就是用的“契約招魂”。相應地,這項法術不但要求必須要有被召喚者的尸骸——雖然不一定要完整,哪怕一小撮骨灰都可以,但是一定要有,而且對操法者的法術控制能力和精神力強度要求極高,只有極少數的死靈法師可以掌握。根據她的老師以往表現出的實力來看,迦那亞毫不懷疑她的老師就是這極少數之一!而現在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骸骨就擺在佐爾拉眼前……

  “你怎麼知道?”雖然這麼問,但是佐爾拉覺得自己似乎不是那麼吃驚。他隱約覺得他這個小徒弟對于亡靈系法術的了解似乎不比他少。

  “放棄吧,老師。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靈魂是不可能被召喚的,她已經死去一千多年了。”迦那亞顯然沒打算回答佐爾拉的問題。

  不過好在佐爾拉也不認為他能夠得到答案,只是她的話讓佐爾拉感到不解。

  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靈魂是否能夠被召喚,這與她死去多長時間是沒有一點兒關系的。召喚其他的靈魂的時候,可能會遇到因為已經死亡太久,靈魂已經轉生而無法召喚的問題,但是對于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靈魂而言是不存在這個問題的。英格麗‧呂娜萊斯是一名死靈法師,在眾神之戰以後,與死神訂下契約的死靈法師在死後是不能夠轉生的,死靈法師的靈魂只能夠永遠地皈依在死神的身側,因為生命之神不接受他們的靈魂。

  “英格麗‧呂娜萊斯是死靈法師。”佐爾拉雖然這麼說,但是他也知道迦那亞不可能不知道死靈法師的靈魂是不能轉生的。

  “唉——”迦那亞輕嘆了口氣,她明白她的老師不可能放棄了。

  本來在進行“契約招魂”的時候,如果被召喚的靈魂已經轉生的話,頂多是召喚失敗,魔力浪費掉罷了,所承受的反噬不會比成功召喚靈魂的時候更大。所以讓她的老師做一次失敗的嘗試,讓他死心也是無所謂的。但是現在麻煩的是她的老師目前的身體狀況已經不是一般的糟糕了,根本就不適合運用魔力,也很難承受法術的反噬。他現在要使用“契約招魂”的話,肯定會送命!

  常識說明︰只要施展法術,無論法術的強弱、是否能夠成功,施術者都會受到法術的反噬。越強大的法術,反噬力越強。除了亡靈系魔法以外,其他的法術的反噬,除非法術失敗,否則只會造成體力的消耗,不會對身體有什麼實質性的損害。

  但是……迦那亞很清楚她的老師要是不試一試的話,是絕對不會放棄的。所以……

  “我知道了。但是請你等一下,我去準備一些東西。”

  現在迦那亞所能做到的,是盡可能地找一些可以輔助施法的東西,以減輕佐爾拉施展法術時的魔力消耗和法術反噬,讓他在施展完“契約招魂”以後,還可以保住一條小命;本來現在拿在佐爾拉手中的冥神之杖是很不錯的選擇,但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冥神之杖根本就不承認佐爾拉,所以現在的冥神之杖拿在佐爾拉手中和一根可以增強亡靈系魔法力量的法杖沒多大區別,充其量不過是增加的幅度大一些罷了。

  迦那亞離開英格麗‧呂娜萊斯安息的陵寢,回到外面的寶庫中開始翻箱倒櫃地尋找她想要的東西。不過……一千多年來這里積下的灰塵還真不是一般的多啊……

  ※※※※※※※※※※※

  在經過與灰塵的艱苦奮斗以後,已經變得灰頭土臉的迦那亞終于找齊了她想要的東西。

  說句實話,不是東西不好找,而是可以選擇的東西實在太多了,讓迦那亞一時不知道該挑選哪一樣好。這個可以,那個也不錯,還真是有些傷腦筋啊!最後迦那亞終于選定了兩樣東西——亡靈召喚之台和縛靈晶。

  亡靈召喚之台——沒錯,就是迦那亞不久以前拿來墊腳的那個東西——可以讓使用者以極少的魔力召喚、控制亡靈,而且法術的反噬之力有三分之二都會作用在亡靈召喚之台上。至于縛靈晶的作用則比較像魔晶石,可以提供給使用者額外的魔法力量。當然,迦那亞拿出的縛靈晶絕對不會是凡晶,那可是頂級的縛靈晶——幽冥之眼。

  花了一點力氣,迦那亞才把亡靈召喚之台給拖進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之中。畢竟對于十歲的孩子,這個台座搬起來還是比較吃力的。

  佐爾拉一眼就認出他的小徒弟搬進來的是什麼。

  “亡靈召喚之台?!”他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天啊!不會真的是亡靈召喚之台吧?佐爾拉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楮。可是除了亡靈召喚之台以外,他實在想不出他眼前的東西還能是什麼。

  亡靈召喚之台的制造方法不是什麼秘密——幾乎每個死靈法師都知道。制造難度也不高,只要你有相當于四星魔法師的實力就可以。唯一的麻煩就是制造亡靈召喚之台的材料實在很難收集齊——需要九顆在日食或者月食的時候出生,而且在怨恨中帶著極強的執念死去的人的顱骨。日食或者月食的時候出生的人已經很不好找了,更不要說這些人還必須在怨恨中帶著極強的執念死去,根本就是難上加難。

  佐爾拉自己也有收集這樣的顱骨;不過幾十年來他也不過收集到三顆而已。其中兩顆還是在英格麗‧呂娜萊斯的研究室中找到的,由此可見連英格麗‧呂娜萊斯都沒有能夠收集齊。

  但是此時此刻,迦那亞卻弄出了一個亡靈召喚之台擺在他的面前。難道英格麗‧呂娜萊斯實際上收集到了十一個顱骨,他在研究室中找到的那兩個只是英格麗‧呂娜萊斯制作亡靈召喚之台後剩下的?!

  當然,佐爾拉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英格麗‧呂娜萊斯的確曾經收集過這樣的顱骨,想要制作亡靈召喚之台。但是她很快就放棄了,直接從另外一位死靈法師手里搶了一個成品了事。

  面對佐爾拉的驚疑,迦那亞只是點了點頭,就算是回答了他的問題。從口袋里掏出了幽冥之眼塞在佐爾拉的手中後,她就後退了兩步,靜靜地站在一旁︰她不認為她需要向佐爾拉解釋這些東西的用途,佐爾拉應該清楚得很。

  幽冥之眼?!看清手里東西的佐爾拉發現自己居然不怎麼感到吃驚,大概是他今天已經受了太多刺激的緣故吧。佐爾拉自嘲地想到。

  然後他搖了搖頭,重新調整心情,集中精神在即將施展的法術上。

  他的小徒弟為他創造了這麼好的條件——完整的英格麗‧呂娜萊斯的尸骸、亡靈召喚之台、幽冥之眼,再加上他手中的冥神之杖,他要是還召喚失敗的話,那可就沒臉見人了。

  然而事與願違。

  經過一段不短的時間準備,佐爾拉完美地施展出了“契約招魂”。雖然是在眾多法器的輔助下,但是佐爾拉相信,不可能有任何的死靈法師施展這個法術,比他此時施展的更加完美。

  連接冥界的通路被打開了,然後被召喚的靈魂應該通過這通路出現在人間。然而通路中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出現!

  這個現象令佐爾拉吃驚不已。

  怎麼可能?!他的法術非常完美,沒有任何的錯誤和遺漏,為什麼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靈魂沒有出現?

  不死心地,佐爾拉再一次發出了召喚。

  然而依然沒有任何東西回應他的呼喚。

  這不可能!除非……

  一個念頭突然出現在佐爾拉的腦海中。

  除非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靈魂已經不在冥界之中。

  怎麼可能?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靈魂怎麼可能不在冥界?她是死靈法師,是不可能轉生的。

  就在佐爾拉覺得無比困惑的時候,他感覺到了身體上有如撕裂般的疼痛。不行,必須關閉連接冥界的通路了。他的身體已經到達忍耐的極限了。

  不得已地,佐爾拉結束了法術,關閉了通往冥界的通路。然後他近乎虛脫地坐倒在地上喘息著。

  為什麼?為什麼會失敗?!佐爾拉怎麼也想不明白。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靈魂怎麼可能不在冥界呢?難道……突然之間,他的腦中靈光一閃,好像抓到了某些線索……

  他的徒弟,小迦那亞,這個出生沒多久就會說話,而且可以施展亡靈系魔法的小孩,她似乎對于亡靈系魔法有著異乎尋常的了解,每一次當他教導迦那亞的時候,他都會發現根本就不需要他做什麼講解,迦那亞就能夠理解他所要教授的一切。還有,還有她對這座塔的了解,這個連他也不知道的密室……以及幽靈菲格安對她的態度……還有她所說的話︰“沒有人比我更了解英格麗‧呂娜萊斯。”

  佐爾拉發現,如果把這所有的一切組合在一起的話……那麼,他將會得到一個答案,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答案!

  這不可能是真的?!死靈法師是不能夠轉生的!

  看著佐爾拉臉色的變化,迦那亞有些擔心,擔心她的老師的身體情況是不是又惡化了。

  “老師,你要不要緊?”

  佐爾拉看著他的小徒弟,突然他有了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似乎站在他眼前的只是一個虛幻的影子。

  “英格麗‧呂娜萊斯。”佐爾拉試探地說道。

  迦那亞愣了一下,但是馬上恢復了正常。但是這短短的一刻已經夠讓佐爾拉注意到了,他當然不會放過迦那亞這一瞬間的變化。

  佐爾拉知道他猜對了。不知為什麼,佐爾拉突然放松了下來,他再一次問道︰“你就是英格麗‧呂娜萊斯?”

  看著佐爾拉的變化,迦那亞知道十有八九佐爾拉已經猜到了她就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轉生,所以當佐爾拉這樣問的時候,迦那亞並沒有否認。

  “沒錯,我的確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轉生。但是我不是英格麗‧呂娜萊斯。英格麗‧呂娜萊斯已經死了,一千多年前就已經死了,她的亡骸就擺放在那邊。我雖然擁有英格麗‧呂娜萊斯的記憶,但是我不是她,我是迦那亞!”

  “哈哈哈……我居然……居然……是你的老師!你是被稱為大陸噩夢的死靈法師,至今為止也沒有哪個死靈法師在魔法成就上能夠超過你,我居然……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讓佐爾拉不得不停止說話。

  “我是迦那亞,你是我的老師,這是不會改變的。我不是英格麗‧呂娜萊斯。”

  “是嗎?”佐爾拉淡淡一笑,盡管身體上的痛苦讓他的笑容有些扭曲。

  “你為什麼能夠轉生?”這一點就算他想破頭也想不明白。

  迦那亞沉默了片刻,才說道︰“我在死亡以前和死神解約了。”這話是沒錯啦。她是在臨死以前才覺醒的,而在她覺醒的同時,她自然會與死神解約。

  從佐爾拉的表情來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相信了迦那亞的解釋。

  他只是說道︰“那麼我還可以稱呼你為‘我的小徒弟’了?”

  “當然可以,老師。”

  迦那亞注意到佐爾拉的生命力正在迅速地流失,他就要死了!還是不行嗎?她真的無法挽留住佐爾拉的生命嗎?

  “那麼現在,我的小徒弟,我就把這座高塔交還給你。恐怕,恐怕我不能為你舉行死神的契約儀式了,我的小徒弟……”

  死靈法師佐爾拉的呼吸停止了,他結束了他的一生,回歸到死神的身邊去了……

  ※※※※※※※※※※※※※※

  黑暗之神黑帝斯帶著兩位使徒,離開他那位于幽暗深淵的神殿,前往冥界去找死亡之神路修斯喝茶聊天。

  其實從聖域和他一起被放逐的死亡之神路修斯,在深淵也有神殿,只不過那家伙更喜歡待在冥界——從他們還在聖域、母神還在身邊的時候,就是如此了。

  渡過冥河,穿過遺忘川和記憶川,在靈魂原野的彼端可以看到冥神那被青冥色妖火裝飾著的神殿,游蕩在靈魂原野上的是等待轉生的靈魂。冥界並不像生者想象中的那般恐怖,它有著一種生者無法想象的獨特的美麗。

  當黑暗之神黑帝斯踏上靈魂原野時,一股淡淡的黑灰色霧氣飄了過來。在黑暗之神黑帝斯的面前,霧氣凝集成一個人形,一個全身被灰色法師袍包裹的人形。

  是引魂者。

  在眾神之戰以前,引魂者通常是由自願放棄轉生機會的靈魂擔任。不過在眾神之戰以後,擔任引魂者的都是死神的契約者——死靈法師。

  引魂者對著黑暗之神黑帝斯恭敬地鞠躬行禮。

  “歡迎您光臨冥界!尊貴的黑暗之神大人。”

  對于黑暗之神的來臨,他們這些引魂者早就見怪不怪了。這位尊貴的主神大人似乎總是無事可做,三天兩頭地跑來冥界找他們的死神大人喝茶聊天。

  這位被人類稱為世間一切邪惡之源的黑暗之神,既不像一般人所想象的那樣青面獠牙、恐怖無比,也不像他那些信徒所供奉的雕像所表現的那樣威嚴、殘酷而冷漠。

  相反地,他是一個看起來相當溫和的神︰長長的黑色長發整齊地束在身後,簡潔舒適的黑色長袍勾勒出他略顯縴瘦的身材,還有那掛在臉上的淺笑,使他給人一種溫文爾雅的感覺,看起來像一個飽讀詩書的文弱學者。總之就是很容易被人歸入無害的那一種類型。他看起來實在不像是掌管黑暗的神,在八位主神中,連一向以溫柔著稱的生命之神黎彌娜看起來都比他要威嚴一些。

  “路修斯那家伙在嗎?”黑暗之神看起來是一副非常懶散的樣子,一點也沒有身為主神應有的威嚴。不過不管是他自己的使徒也好,還是死神的引魂者也好,都已經對他這種毫無主神威嚴的樣子習以為常。

  “死神大人就在神殿。請您隨我來。”無視黑暗之神黑帝斯的懶散,引魂者畢恭畢敬地答道。

  黑暗之神點了點頭,帶著他的兩個使徒,隨著引魂者的指引前往死神的神殿——雖然他對那神殿已經很熟悉了,但既然有人願意帶路,那就隨他去了。

  來到死亡之神的書房門外,黑帝斯打發自己的兩個使徒離開後,就連門也沒敲,直接推門而入。

  正在處理公務的路修斯根本懶得抬頭看來人是誰。不用神念感知他也知道,除了黑帝斯這家伙以外沒有別的人(神)會這麼大大咧咧地闖進來。

  見路修斯無動于衷,黑暗之神黑帝斯也不覺得如何。和死亡之神打過招呼,他便自顧自地坐在旁邊的一張高背椅上,拿過茶壺,為自己倒上一杯香茗,坐在那里品起茶來。

  反正他也沒指望路修斯這座萬年大冰山能夠招呼他,在路修斯這里他早就養成了自己動手的習慣。

  等路修斯處理完了公事,黑帝斯也差不多把一壺茶喝完。放下茶杯,黑帝斯問道︰“找我來有什麼事?”這次可不是他閑得沒事來找死亡之神喝茶聊天,而是這位有“萬古不化的冰山”之稱的死亡之神路修斯主動找他來的。

  “我的一個契約者死了。”路修斯平淡地說著。

  這好像和他沒什麼關系。但是黑帝斯沒有說話,他在等著死亡之神繼續說下文。他才不相信路修斯找他來只是要告訴他人間死了一個死靈法師。

  死亡之神接著說道︰“我從他那里得到了一個很有趣的消息。”

  “什麼消息?”能夠被死亡之神稱之為有趣,那一定是一個很特別的消息。

  “他收了一個徒弟,是我的一個契約者的轉生,現在十歲,保留有前生的記憶。”

  “哦。”這倒也沒什麼新鮮的,能夠保留前世記憶的雖然很罕見,但是也不是沒有過。

  等等!契約者?!

  “我說路修斯,我好像記得在眾神之戰以後,你的契約者就都不能轉生了。”

  “沒錯,所以我查了一下。”

  “結果呢?”黑暗之神追問道。

  “沒結果。”路修斯看起來有些無奈,“我找不到和那個英格麗‧呂娜萊斯締結契約的記錄,甚至找不到有關英格麗‧呂娜萊斯的任何記錄。然後我又查了她的轉生,那個叫做迦那亞的人類刻在死冥的石碑上的誕生日期和死亡日期,還是沒有,什麼都沒有!就好像這個人根本不存在一樣。”

  “這不可能!”黑暗之神一反一貫的懶散,表情非常嚴肅,“死冥的石碑是母神賜予你的,一切生命的誕生日期和死亡日期都刻在上面。”

  對于黑暗之神的質問,路修斯只能露出一絲苦笑。他也正在為這件事傷腦筋呢。

  “需要我幫忙?”只是黑帝斯看不出有什麼他可以幫忙的地方。

  “是的,你也知道我的那三個使徒很難在人間活動。”他的那三個使徒的死氣太重,實在不適合在人間出現,“所以我想借你的一個使徒,去人間調查一下這件事。”

  “派使徒去?沒那麼嚴重吧?”要知道使徒的力量幾乎等于神的分身,是可以代行神的一部分權能的。

  “還是謹慎一點好。這可是一個在死冥的石碑上沒有任何記載的生命。而且……”

  路修斯猶豫了一下才說︰“而且我有一種奇怪的預感……”

  “那上面的那些人……”黑帝斯往上指了指。

  他要是將使徒派到人間去的話,上面的那些家伙沒理由不察覺到的。那些家伙要是插手進來……到那時候麻煩可就大了。

  死亡之神胸有成竹地說道︰“死界輪回。”

  對呀!他怎麼把“死界輪回”這個方法給忘了。想到這里,黑暗之神黑帝斯也笑了。

  “我把‘憤怒’使徒貝羅佩露借給你。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我會盡快準備的……”


第三章 林中邂逅

  環視了四周,迦那亞這回真的確定自己的的確確是迷路了,她已經完全搞不清她現在到底身處何處。

  三天以前,也就是她的老師佐爾拉過世兩個月以後,在塔里待得有點氣悶的迦那亞決定出去散散心。于是她簡單收拾了一些東西,將黑色的高塔托付給菲格安照料以後,就發動傳送之間的魔法陣,準備前往天青大陸最著名的療養聖地——依山傍水、四季如春的花都去悠閑地度個假期。

  結果……結果是當她啟動了魔法陣以後,正準備說出傳送的目的地時,卻剛巧打了個噴嚏,害得她被傳送到這個不知道是哪里的鬼地方。時空系魔法就是這點不好,有時候不夠穩定。

  不過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地方她一定來過——魔法陣不可能將她傳送到她從未去過的地方。只不過,只不過她已經轉生了八次,差不多去過天青大陸的每一個地方,因此她實在搞不清楚她到底是在哪一次轉生的時候來過這個地方,所以她也搞不清這里到底是什麼地方,而且她在這個鬼地方已經轉了快三天,除了一堆魔獸以外,連一個人影都沒看見。

  休息了一會兒,迦那亞再一次放出神念探知四周的情況。人類的身體承受不了太強的神念的使用,如果像現在這樣探知方圓近百里的話,那麼她一天也就只能使用兩三次而已。

  不過這回倒是沒令她失望,在東北方約二十里的地方,她感覺到了人類的存在,而且還是不少的人。

  先不管那些是什麼人,總之他們應該可以告訴她這里是什麼地方。迦那亞倒是一點也不擔心會遇到壞人,她對自己現在的力量還是很有信心的,只要不是遇到頂級高手,或者上千人圍攻的話,她有自信不會輸。即使真的遇到了頂級高手或者人海戰術的話,她也有自信逃得掉。風系魔法中可以用于逃命的魔法,可是很多的。

  給自己加持了“風翔術”,穿過那些遮天蔽日的樹木,迦那亞向著那些人所在的方向飛了過去。

  在離那些人還有一公里左右的時候,迦那亞解除了“風翔術”,降落到地面上。畢竟一個十歲的孩子使用“風翔術”還是太引人注目了一些,“風翔術”可是風系的中級三段魔法,而且還是持續消耗魔力的那種;另外,那些人正在向著這個方向不斷地移動,她現在降落的地方應該是他們的必經之路,所以她只要在這里等就好了。

  這里是森林與開闊平地相交的部分,只有一些稀疏的林木和灌木叢。迦那亞找了一塊還算平整的大石頭坐下,等著那些人來。

  並沒有等多長時間,迦那亞就看到了車隊︰一個很小的車隊,不過五六輛車而已,看起來既不像驛站的定期班車,也不像商隊,她似乎還看到了好幾個十來歲的孩子。

  當車隊就要經過她面前的時候,迦那亞用力揮了揮手,大聲喊道︰“抱歉,可不可以停一下車?”

  本來就走得不快的車隊,在她的面前停了下來。在為首的一輛車上,坐著一個胖胖的中年大叔,五十上下的年紀,圓圓胖胖的臉,一對小眯縫眼,嘴巴不大,嘴唇卻很厚實,這樣一副尊容很容易令人聯想到他是一位商人。

  當然,這是一般人的看法。迦那亞稍微放出了一點神念,近距離地掃過車隊里所有的人。她所得出的結論是︰這位貌不驚人的大叔最少有四星魔法師的實力,應該是這個車隊中最強的人。

  這位胖胖的大叔上下打量了一下迦那亞。面對這位中年大叔的打量,迦那亞整了整袍子,想要保持一個較好的儀容,以便給人以良好的第一印象,畢竟她現在有求于人。不過她很快就放棄了這個毫無意義的舉動,畢竟她已經暈頭轉向地在樹林里轉了三天,她現在的形象是除了狼狽,還是狼狽。

  而在這位中年大叔的眼里,他所看到的是一個相當可愛,但是也相當狼狽的精致的洋娃娃——除了精致的洋娃娃,他實在想不出其他合適的形容詞來形容這個可愛的小女孩。他可以肯定只要再過個五年,這個可愛的小東西就會變成一道迷人的風景,而且還可能是很嫵媚的那種。

  不過現在這個小女孩的形象就只能用糟糕來形容了。漂亮的金發看起來有些亂糟糟的,身上所穿的那件灰色的長袍沾滿了灰塵,在長袍的下擺上甚至還掛著幾個多刺的植物果實。看樣子她似乎剛從森林里鑽出來。

  “小朋友,有什麼事情嗎?”胖大叔和藹地問道。

  “我想問一下這里是什麼地方?”迦那亞急于想知道她現在到底在哪里。

  “就你一個人嗎?你的父母呢?”他很疑惑這個孩子的家長怎麼可能放任這麼可愛的一個小孩子自己到處亂跑。希望這孩子不是離家出走的才好,現在是水之月,正是各個學院招生的月份,這個月份里好像離家出走的小孩也特別多。

  “就我一個人,我父母已經過世很久了。”這不是謊話,她的父親真的已經過世很久了,至于母親……

  “你身後是哈奇森林,一直往前走就是新諾城,你是要去新諾城嗎?”他怎麼也沒想到眼前這個可愛的小女孩是個孤兒。不過看她的樣子真的不像,至少不像是四處流浪的孤兒。她的小臉雖然蒼白——那是常年不見陽光的結果——但是很健康,看得出她營養良好。縴細的小手上戴著一枚紫晶戒指,隱約間似乎可以感覺到魔力的波動。她那身灰色的長袍雖然看起來不那麼合身並且又髒得一團糟,但是可以看出那是上等料子做成的,而且還附有一些簡單的保護性的法術,就像法師袍一樣,好像連款式都是一樣的。

  等等……灰色的法師袍?!那是……不,不可能!這個孩子還那麼小……不可能的……

  哈奇森林?!她只不過打了個噴嚏,就把她從位于天青大陸最西邊的甦甦亞山脈傳送到了大陸東部的——而且已經差不多是最東邊的哈奇森林!真是……迦那亞已經無語問蒼天了。

  “你是要去新諾城的學院嗎?要不要搭車?”這位大叔實在不忍心讓這麼小的一個孩子自己待在這荒郊野外。

  新諾城的學院?她倒是沒打算去那里,她原本打算去的是花都那座四季如春的城市,她是打算去度假的。不過……反正有便車可以搭也不錯,省得她自己飛到新諾城去。于是,迦那亞很愉快地同意了。

  在路上辛格大叔——就是那個胖大叔啦,為迦那亞介紹了車上的幾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這時迦那亞才知道這個車隊是送幾個較遠村鎮里的孩子去報考新諾城的學院。迦那亞這才想起來現在是水之月,是各個學院招生的日子。在這種日子里,由幾個相鄰村鎮聯合雇佣車隊,送適齡的孩子去大城市報考學院的情況還是很多的。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馬蹄聲,隱約還可以看到馬匹奔跑時揚起的灰塵。顯然正有人策馬向他們跑來。

  辛格大叔向著馬匹的地方眺望了一下,然後說道︰“呵呵,我們未來的劍師回來了。”望著從遠處奔馳而來的人,迦那亞突然感到一種異樣的感覺。那是從靈魂最深處泛起的波瀾,無法形容是喜悅還是悲傷,最悠遠的,最無法忘記的……完全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感覺……

  與此同時,騎在馬上向著車隊跑來的男孩——他看起來最多不過十二三歲而已,只能夠稱之為男孩。他也感覺到了那來自靈魂最深處所泛起的波瀾。他越接近車隊,這感覺就越明顯。是喜悅,是期待,是眷戀,是……他根本無法說清他此時的心情。他只知道……

  來到車隊前,在辛格大叔的面前他勒住馬,利落地翻身下馬。本來他此時應該向辛格大叔匯報前面的路況的,但是此時此刻他的目光已經被坐在辛格大叔身邊的那個女孩吸引住了。仿佛天地宇宙間就只有她的存在……無盡的等待……無盡的安詳……無盡的悲傷……無盡的……

  看著那個翻身下馬的少年,迦那亞覺得她仿佛又回到了時間與空間的盡頭——周圍是一望無際的虛無,在這虛無之中既不存在黑暗,也不存在光明,時間和空間的概念在這里也完全不存在。她的眼前就只剩下少年一人,他那黑色的長發,還有那有如夜空般沉靜的、猶如天地宇宙都包含于其中般深邃無垠的、令注視他的人的靈魂仿佛都會被吸入其中的眼楮。和以前一樣,幾乎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幾乎如同夢中囈語一般,迦那亞輕聲說了一句話,或者說她呼喚了一個名字,一個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亞西米勒!”

  星歷4761年,水之月波紋7日。

  創世女神的轉生——迦那亞十歲。

  毀滅之神的轉生——亞西米勒十二歲。

  在哈奇森林旁,轉生在人間的兩位神第一次面對面地相遇了……

  命運的轉輪繼續向前……

  ※※※※※※※※※※※

  黃昏時分,車隊在一條小溪的附近停了下來,準備在這里扎營。

  和辛格大叔打過招呼以後,迦那亞從她的背包里翻出了一件換洗的衣服——另一件小號的灰色法師袍,獨自一人向小溪的下游走去。

  放出神念偵察了一下四周,在確定不會有人打攪到她以後,迦那亞在溪邊清理出一塊干淨的地方把替換的袍子放好,便開始從容地寬衣解帶,準備好好洗個澡。

  小心地用腳尖試了試溪水的溫度,有一點點涼。現在正是晚春初夏,實在不是戲水的好時節。不過,現在她身上實在是髒得不像話。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迦那亞迫不及待地投入了溪水的懷抱,準備好好洗去這一身的風塵。

  亞西米勒(毀滅之神在這一次轉生時還叫這個名字)在營地里轉了一圈,他還是無法忘記當他與那個金發女孩第一次見面時的感覺,仿佛天地宇宙間就只有彼此……

  亞西米勒用力搖了搖頭,想把這種感覺甩在腦後,不過這麼做顯然沒什麼用。

  哈!要是讓那幾個老家伙知道他現在正在為一個女孩子而傷腦筋的話,那幾個老家伙大概會狠狠地教訓他一頓吧。出來一個多月了,還真有些想念那些以折磨他為樂的老家伙。但是一想到那些老家伙美其名曰的訓練,亞西米勒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那可真是地獄般的日子!

  一邊想著,一邊沿著溪流漫步,他不太習慣營地那種熱鬧的氣氛,打從他有記憶起,他就和那幾個老家伙一起住在深山的神殿里,幾乎沒有見過其他的人。

  那是什麼神殿?

  這個他還真是不知道。雖然他在那里住了十二年,但是那些老家伙從來都不讓他進入內殿,所以他當然不知道神殿中供奉的是哪一位神。他只知道神殿中的氣氛讓他感覺很舒服。

  不知不覺地,亞西米勒居然走到了迦那亞洗澡的地方。他听到了水聲,不是那種溪水流動的聲音,這使得他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而不是回憶中。

  停住腳步,隔著三兩棵高大的樹木和幾叢灌木叢,亞西米勒看到了一幅令他尷尬不已的畫面。

  迦那亞正在沐浴!

  晚春的黃昏時分,風還是有一些冷,迦那亞整個人都泡在水里。從亞西米勒的角度,只能夠看到她白皙的肩膀和手臂,還有就是那漂浮在水面上,隨著溪水的流動而漂動的金色長發。

  理智告訴他,他現在應該趕快離開。但是他的腳卻不那麼听使喚,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就在這一刻,他的存在被發現了。

  正在水里泡得很開心的迦那亞,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附近。她迅速地轉向亞西米勒所在的方向,但是黃昏時分的昏暗光線讓她看不清樹林里的東西。

  “什麼人?”

  在詢問的同時,迦那亞的手中開始暗暗凝集水元素戒備,畢竟她現在泡在水里,在水里凝集水元素遠比凝集其他元素要容易。

  這回亞西米勒沒主意了,他不知道現在是應該偷偷離開,還是現身道歉。

  不見有回答,迦那亞索性再一次動用神念搜索亞西米勒所在的地方。搜索的結果讓她大吃一驚,連手中凝集的水元素消散掉了都沒有注意到。本來打算將偷窺者教訓一頓的迦那亞,現在真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基本上對于亞西米勒她是抱著能少接觸就少接觸的心理,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要如何和他相處。

  就在她打算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反正她是不在乎被亞西米勒給看光光,畢竟他們本就是一體的,而且……迦那亞低頭看了看自己,她不得不承認,身為一個十歲的小女孩,她的身材的確沒什麼看頭。正想讓亞西米勒自行離去的時候,一直躲在樹叢後的亞西米勒居然站了出來!這讓她想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也不可能了。

  “那個……那個……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亞西米勒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眼楮緊盯著地面,結結巴巴地試圖解釋著。他的臉紅極了,搞不好輕輕擠一下,都會有紅色的汁液滴出來。

  “你可不可以轉過身去,好讓我先把衣服穿上?”不知怎麼的,亞西米勒緊張不安的情緒好像也影響到了她。面對著亞西米勒,她的臉上也不由得有些發燒,她只想趕快擺脫這種令兩個人都尷尬的局面。

  “哦……啊!是,是。”亞西米勒听話地轉過身,背對著迦那亞。

  亞西米勒一轉過身,迦那亞就馬上上了岸,迅速擦干身體,匆匆忙忙地把替換的灰色長袍套在身上。一邊穿著衣服,她還一邊不放心地說道︰“不許轉頭偷看!”

  听了她的話,亞西米勒有一點兒哭笑不得。她把他說得好像是偷窺狂一樣。不過他自己也清楚,他剛才的行為的確很容易讓人誤會。

  “現在可以了。”雖然頭發還在濕漉漉地往下滴水,但是迦那亞此時總算是衣著整齊,可以見人了。

  听了迦那亞的話,亞西米勒這才轉過身。在他開口以前,迦那亞先說話了。

  “這件事就算了。我相信你不是有意的,所以我就當這件事情沒發生過。你也不用再跟我道歉了。”

  迦那亞非常希望這件事情就此結束,如此尷尬丟臉的事情她可不想再討論下去,就此結束對誰都好。

  “我明白了。”亞西米勒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不過他顯然不想讓兩人的談話到此結束。他已經從剛才那種令人臉紅的尷尬感覺中走了出來,已經差不多恢復了冷靜。呃……只是差不多啦,他多少還是有些心跳跳的。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亞西米勒,亞西米勒‧耶邏葉。”

  “迦那亞,我叫做迦那亞。”

  耶邏葉?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耶邏葉這個詞在神族語中是“神之子”的意思,這個姓氏還真是適合他!

  現在才相互自我介紹的兩個人,完全不記得在路上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辛格大叔就已經替他們彼此介紹過了。只不過……只不過當時這兩個人都沉浸在那種彼此靈魂共鳴所產生的異樣情緒里,其他的什麼都沒有听到。對于辛格大叔當時所說的話,沒有任何記憶;做完了自我介紹,兩個人又陷入了沉默中。亞西米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畢竟他沒有任何和女孩子聊天的經驗;想要再找些話題多談些話,可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和別人談些什麼。在以前他除了和那些老家伙講話以外,幾乎從沒有機會和人交談,就算是和那些老家伙說話也多是授課、講解、問答,與人閑談的經驗可以說是完全沒有。至于迦那亞,她還在心態調整中。她還不知道要以哪種態度,來面對這個還不能算是老對手的老對手,所以她也實在找不到什麼話可說。

  “那個……你想要報考新諾城的哪個學院?”

  沉默了許久,亞西米勒終于開始沒話找話地閑扯。

  “還沒有想好。”迦那亞淡淡地回應道。不是還沒有想好,而是她根本就沒有報考學院的打算。

  “我想報考芳草地魔武學院,你要不要也試試看?”老實說,他真的很希望迦那亞和他報考同一個學院。至于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他自己也不清楚。

  “再說好了。”上學?算了吧!她可不打算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她可不認為學院的那些老師能夠教給她什麼,盡管芳草地魔武學院是天青大陸歷史最悠久的十大學院之一︰“對了,你的姓氏很有趣,我記得耶邏葉是神族語中‘神之子’的意思。”這回是迦那亞找到了可以把談話繼續下去的話題。

  “這個啊?我是孤兒,這個姓氏是那幾個老家伙替我起的。是‘神之子’的意思嗎?我還是第一次听說。”他一直在想那幾個老家伙是怎麼給他起名字的,居然給他起了和毀滅之神一樣的名字,連姓氏都拗口得很。那幾個老家伙居然從沒有告訴過他這個姓氏的意思,真是……

  “老家伙?”顯然迦那亞對于撫養亞西米勒的人有些興趣。她很想知道他們到底是些什麼人,不但給了他“神之子”這樣的姓氏,更用毀滅之神的名字為他命名。這些人會不會……

  “我的幾個老師啦!他們……”

  既然找到了話題,亞西米勒很高興能夠和迦那亞愉快地聊天。至于迦那亞,也是很愉快地聆听著亞西米勒的講述。

  ※※※※※※※※※※※※※

  在黃昏日落時分,在風景優美的溪流邊,身邊又有美女(雖然年齡小了一點)相伴閑談,的確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時間就顯得過得特別快。一轉眼太陽已經完全沉入地平線以下,滿天的星斗也逐漸取代了璀璨的晚霞。

  聊得很愉快的兩個人也不得不起身回營地去,再不回去的話,恐怕會有人來找了。

  走在回營地的路上,迦那亞覺得這種感覺還不錯,能夠和亞西米勒如此心平氣和,甚至可以說是很愉快的談話,感覺真的很好。不過她也知道,這是因為亞西米勒還沒有覺醒,沒有從前的記憶,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否則的話,他們兩個見面,不要說心平氣和地談話,不打起來就已經很不錯了。

  走在前面的亞西米勒,此時心情也很愉快。他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頭問道︰“那個……我們現在應該算是朋友了吧?”之前他們一直聊得很愉快,按照那些老家伙告訴他的話,他們現在應該算是朋友了吧。對于這個,亞西米勒也不是很有把握。他已經出來一個多月了,也知道很多事情不能死套書本上的知識。同樣地,那些老家伙所告訴他的話,也不一定百分之百的管用。

  “應該算是吧。”在人際交往方面,擁有一千八百多年做人經驗的迦那亞,似乎也不是很擅長的樣子。說實話,友情這東西對她而言實在很陌生。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更沒有愛人,一生孤單直至終老,這就是她前八世的命運。

  “我……”

  亞西米勒剛要開口,就被人意外地打斷了。

  呃……或許說是“意外”也並不合適啦!因為打斷他的人幾乎可以說是故意的。而且嚴格地說起來,打斷他的也不是“人”,而是石頭!大大小小的幾十塊石頭鋪天蓋地般向他飛來。這些石頭最大的不過雞蛋大小,即使被打中也不會受什麼傷,但是一定會很痛。

  面對這些來勢並不快,而且也沒什麼力道的石頭,亞西米勒根本就不在乎。比起那些老家伙嚴格得近乎變態的訓練來,這也太小兒科了,他很輕松地就可以避開。不過如果他避開的話,那麼站在他身後的迦那亞就要倒霉了。

  既然不能避,那麼就只好硬接了。亞西米勒凝神以待,從容不迫地將每一塊可能擊中他或是迦那亞的石塊一一擊落。雖然他可以說是防御得滴水不漏,但是和石塊一起被揚起的塵土可是防不勝防,還是將他搞得灰頭土臉的。這讓亞西米勒不由得有一些發火了,他打算好好教訓一下那些以為他好欺負的家伙!居然把他搞得這麼沒面子……

  不過在教訓人之前,亞西米勒沒有忘記關心一下站在自己身後的迦那亞。

  “你沒事吧?”他轉過頭,卻發現自己的關心根本是多余的。

  迦那亞的周身環繞著“風幕”——一個基礎級風系防御魔法。雖然亞西米勒自己還不能使用魔法,但是他的幾個老師里好歹有一個魔導師,所以他的魔法常識還是不錯的。

  本來迦那亞是沒打算使用魔法的,但是她剛剛才洗完澡,把自己弄干淨,頭發都還沒有干,她可不想弄得滿身灰塵再去洗一次,所以她發動了“風幕”這個極為簡單的,同時防御力也很差的基礎級風系魔法。不過再差的防御力用來防止灰塵弄髒身體也足夠了。

  待在“風幕”環繞中的迦那亞的情況,比辛辛苦苦擊落石頭的亞西米勒要強多了,至少她的身上沒有沾染上一絲灰塵。

  “我沒事。”面對亞西米勒的關心,迦那亞回應了一個令人安心的微笑。

  看到迦那亞安然無恙,亞西米勒也放下心來,開始專心應付眼前的麻煩。

  一陣“石雨”的洗禮以後,四個十來歲的孩子從樹林里站了出來。其中看起來最大的不過十四歲左右,是一個高大壯碩的少年,手里拎著一把就他現在的身材而言大得有點夸張的雙手巨劍。在他的左右兩側各站了一個看起來比他略小一兩歲的少年,站在左側的褐色頭發的少年手中拿著兩把短劍,站在右側的那個頭發帶一點藍色的少年,則拿著一根瓖嵌有一小塊水系魔晶石的短法杖,年齡最小的是一個躲在他們身後的小女孩,看起來比迦那亞還要小。呃……當然,迦那亞因為那不符合年齡的睿智與氣質,使她顯得比實際年齡要大上幾歲。

  “喂!你趕快向尤菲米婭道歉!”高大的少年大聲喊道。他還象征性地揮舞了兩下手中的雙手巨劍以示威脅,完全不管躲在他身後的小女孩正在輕輕地拉了拉他的衣服,似乎是要說什麼。

  道歉?!高大少年的話讓亞西米勒稍微愣了一下,他實在搞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是這只是一瞬間的事,十多年來那些老家伙的嚴格訓練,早就使他擁有了與他的年齡絕對不相符的定力與冷靜。

  “你們要干什麼?”亞西米勒不帶絲毫感情地問道。多年的訓練使他在面對敵人時,能夠保持絕對的理智與冷靜——那幾個老家伙通過近乎變態的訓練手段,使這種對敵態度幾乎成了他的本能。很明顯地,眼前的這四個人已經被他定義為了敵人。

  當然,作為一個十二歲的少年,首次與人交手還是讓他有一點點的興奮。以前與那些老家伙交手只是他單方面地被虐待,除此以外他就只和魔獸打過。被那些老家伙趕出來以後,他只和幾條狼打過一架,現在正好有些手癢。

  面對亞西米勒不自覺所散發出的氣勢和那不帶絲毫感情的冰冷聲音,四個孩子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

  高大少年的心里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股寒意,但是他還是硬著頭皮大聲喊著︰“你為什麼要欺負尤菲米婭,趕快向她道歉!否則……否則我就不客氣了!”他雖然裝出一副惡狠狠的、無所畏懼的樣子,但是他的聲音中的一絲顫抖還是出賣了他。

  听了他的話,亞西米勒的氣勢消散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滿頭的霧水。他看著躲在高大少年身後的小女孩——顯然高大少年所說的尤菲米婭指的就是她。亞西米勒左想右想,就是想不起他什麼時候欺負過這個小女孩。他加入這個車隊才不過三天,他很確定他從來沒有和這個小女孩說過話。因為今天他才第一次和女孩子聊過天,而聊天的對象就在他的身後——他的第一個朋友迦那亞。所以他將高大的少年歸入了無理取鬧的那一類,自然地,他就更不可能給那幾個人什麼好臉色看了。

  “想要動手的話就盡管來,不用找什麼借口。”

  亞西米勒只想快點結束這場“意外”,現在已經是車隊的晚飯時間了,他要是遲到的話,一定會被辛格大叔嘮叨的。對于辛格大叔的“嘮叨神功”,他領教過一次就受夠了!他絕對不想再接受第二次那種精神上的疲勞轟炸。從某種意義上講,辛格大叔的嘮叨比他以前所經受過的地獄式訓練更可怕。

  看著被他激怒了的三個少年不顧一切地向他沖過來,亞西米勒的嘴角揚起了一絲輕蔑的冷笑。失去冷靜就意味著失去勝利,這句話他可是深有體會的——很痛苦的,足以讓他一輩子不忘的體會!

  那個拿著法杖的少年向前沖了兩步就停了下來,顯然他想起來了,身為法師,應該在隊伍的後方給其他的伙伴提供最佳的支援,近身戰可不是魔法師的專利,所以他及時地停了下來。就在他揚起法杖,吟唱起悠長拗口的咒語的同時,另外兩位少年已經沖到了亞西米勒的面前,和亞西米勒打成一團。

  亞西米勒幾乎可以說是輕松地閃避開兩個人的每一次攻擊。他不禁有些奇怪,他們攻擊的速度怎麼這麼慢?也沒有什麼力度,而且連攻擊角度和時機都差得離譜。還有那個正在念咒語的家伙,一個簡單的“水之鏈”居然準備了這麼久都沒有完成!這是怎麼回事?離開神殿以後第一次與人交手的亞西米勒有一點迷惑了。

  其實這也不能說明那三個少年的實力很差,對于同齡人而言,他們的水平是很不錯的,只不過是亞西米勒因為太習慣和他那些強得變態的老師過招、與靈巧的魔獸打架,所以他才會有這種感覺。

  然而這並沒有讓亞西米勒放松下來,反而使他更謹慎了。他可沒忘記他的老師們總是說他的實力還差得遠,連三流水準都不如的話——呃,以他的老師們的眼光來看,這麼說也沒錯啦!所以亞西米勒以為這三個家伙是在故意示弱,打算耍什麼花招。

  看到亞西米勒幾乎是輕而易舉地破除了他好不容易才完成的“水之鏈”,手持法杖的少年吃驚得忘記了要準備下一個魔法,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只看了幾眼,迦那亞就已確定雙方的水平實在差太多,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上的。只要亞西米勒願意,他隨時都可以結束這場無聊的爭斗。當然她也看出了亞西米勒的那一絲迷惑,只是迦那亞實在想不出來他有什麼可迷惑的。

  迦那亞解除了“風幕”,繞過了打成一團的男孩子們,來到那個一直躲在後面,看起來很羞澀單純的女孩身邊。

  “你好。”她溫和地和那個女孩子打招呼。

  “呃……你好。你是……”顯然那個女孩沒有注意到迦那亞是什麼時候來到她身邊的,因而被嚇了一跳。

  “我叫迦那亞,就是剛才接受了你們的‘石雨’洗禮的人。”迦那亞似笑非笑地說道。

  “啊!真是……真是對不起!我不知道……”那個女孩一下子慌了手腳,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呵呵,沒關系啦!反正我也沒事。”迦那亞無所謂地笑了笑,這種程度的攻擊她根本就不在乎,“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我……我叫尤菲米婭‧伊夫蘭。”尤菲米婭小聲說道。

  “那伊夫蘭小姐……”

  “呀!不用這麼客氣,你叫我尤菲米婭就可以了。”尤菲米婭顯然很不習慣被稱為伊夫蘭小姐。

  “那我就不客氣啦,尤菲米婭,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迦那亞也和亞西米勒一樣,是一頭霧水地搞不清狀況。

  “這個……”尤菲米婭尷尬得快要找一條地縫鑽進去了,“其實……”

  “原來是這樣啊!”迦那亞總算明白了。這也真是……太無聊了!

  “真是對不起。阿瑟他們實在是太沖動了。”

  “沒關系。我們回營地去吧,天都黑了。”

  “可是……”尤菲米婭不放心地看了看男生們。

  “不要管他們,這些精力過剩的家伙累了自然會停下來的。”迦那亞顯然對這種完全不在同一水準上的男生們的打架毫無興趣。

  “這樣好嗎?”

  話雖這麼問,但是她已經被迦那亞拉著走了。

  兩個女生可以說是有說有笑,蠻親密地向著營地走去,完全把那幾個男生拋在了腦後。

  ※※※※※※※※※※※※※

  迦那亞與尤菲米婭一起攜手回到了營地。看到她們的歸來,辛格大叔迎面走了過來。

  “辛格大叔,抱歉……我……”尤菲米婭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畢竟她和歐內斯特、艾塞亞以及阿瑟偷偷離開營地本來就不對,更何況他們還是去找人打架,所以不等辛格大叔說什麼,尤菲米婭就很心虛地道起歉來,比起尤菲米婭那副不好意思的心虛樣子,迦那亞就坦然多了——當然,她能夠如此坦然地面對辛格大叔,有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她從來沒有領教過辛格大叔的拿手絕技——“嘮叨神功”,那可是令毀滅之神的轉生都害怕到恐怖的絕技!

  “你們……”就在辛格大叔準備開始他的嘮叨的時候,他注意到了迦那亞的衣著——灰色的法師袍。與白天她那一團槽的樣子不同,現在辛格大叔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迦那亞所穿的絕對是貨真價實的法師袍。

  但是灰色這個顏色……自從眾神之戰以後,不,應該說是更久以前,法師們就很忌諱灰色的袍子,因為灰色是死靈法師們最常穿著的顏色。到了現在,也只有死靈法師才會穿灰色的袍子。

  想到這里,辛格大叔停止了他即將開始的嘮叨,他那圓圓的笑臉,那副和氣生財的樣子完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嚴肅。

  看到辛格大叔表情的轉變,尤菲米婭心里暗暗打鼓。糟糕,大叔是不是生他們的氣了?

  “大叔……”

  “尤菲米婭,你先去吃晚餐吧。”顯然辛格大叔是打算把尤菲米婭支開,他一點也不認為他一會兒要與這個剛剛加入車隊的小女孩討論的事情,是尤菲米婭適合知道的。而且……萬一事情真的是最壞的那種情況的話……還是他一個人比較好。

  “可是大叔……”尤菲米婭還是感覺有什麼不對勁。

  “你先去吧,我想大叔是有話要跟我說。對吧?大叔。”迦那亞可是很清楚辛格大叔為什麼會變臉,她無奈地扯了扯身上的袍子。對于稍微有些魔法常識的人來說,她的這身袍子實在顯眼了一些︰灰袍,死靈法師的灰袍!可是她也沒辦法,她一直都住在塔里,她所有的衣服都是這個款式的——灰色的法師袍。本來她準備了一件斗篷來遮掩,打算到了花都再買新的衣服。但是因為傳送的錯誤,她被弄到了哈奇森林,斗篷早就被樹枝刮壞,被她扔掉了。

  打發走了尤菲米婭,辛格大叔猶豫了一下。他在考慮要怎麼開口才比較合適,然後他說道︰“你是與哪一位神祗締結契約的?”他這麼問已經是相當的委婉了,至少他沒有直接問出“你是不是與死神締結契約的”這種話。

  “沒有。”迦那亞搖搖頭,“我沒有與任何的神祗締結契約。”這絕對不是說謊,因為她的確沒有與任何的神祗締結契約,也不能與任何的神祗締結契約。

  听了迦那亞的回答,辛格大叔暗暗松了一口氣。不過他還是不放心。

  “我檢查一下可以嗎?”

  迦那亞無所謂地點了點頭,反正她的確沒有與任何的神祗締結契約。不過她還是收斂起了她那龐大無比的精神力,將精神力控制在人類可以接受的正常範圍以內。至于她體內那十年來日積月累的強大魔力,也被她強行壓制了下來,顯得十分微弱。

  看到迦那亞點頭同意了,辛格大叔輕聲念起咒文來。他把發著微弱磷光的手放在迦那亞的肩上,磷光迅速布滿迦那亞的全身。然而一切變化也就到此為止了,磷光閃了一下就消失了。

  這回辛格大叔真的放心了,他現在可以確定迦那亞沒有說謊,她的確沒有與任何的神祗締結契約,否則剛才的磷光就不會只是閃一下就消失了。如果被施法者已經與某位神祗締結契約的話,微弱的磷光就會變成明亮的光暈,而且還會因為與不同的神祗締結契約而顯示出不同顏色的光暈。磷光一閃就消失,那就代表被施法者沒有與任何的神祗締結契約。

  在確定了迦那亞的確不是死神的契約者——死靈法師以後,辛格大叔的疑問就變成了︰她為什麼會穿著灰色的法師袍?在剛才的探知中辛格大叔感覺到了迦那亞的精神力比較強,也有些許魔力,他可以肯定迦那亞一定受過魔法訓練。這讓他更加不解了,要知道灰色的袍色是一個禁忌,這可是所有的法師都知道的事情。難道教授迦那亞魔法的人沒有告訴過她嗎?

  “你知不知道灰色的法師袍是什麼法師穿的?”

  她怎麼可能不知道!迦那亞雖然這麼想,但是她還是表現出了略微有些茫然的表情,輕輕搖了搖頭。

  看了看迦那亞的反應,辛格大叔開始有些頭痛。他不由得暗暗咒罵起迦那亞的老師不負責任來,居然連這樣的常識都沒有教授!

  不過事實上佐爾拉真的被罵得很冤枉。雖然只有死靈法師會穿灰袍這個常識他的確沒有告訴過迦那亞,但這是因為他本身就是死靈法師的緣故。而且這個常識迦那亞也不是不知道,只不過是在裝傻而已。

  “你的老師也穿灰色的袍子嗎?”

  “我老師說我比較適合灰色。”面對辛格大叔的問題,迦那亞根本是答非所問。不說謊,只要避開不回答就可以了。

  “你知不知道只有死靈法師才會穿灰色的袍子?沒人告訴過你嗎?”辛格大叔決定給迦那亞補習一下常識。

  迦那亞再一次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一直和老師住在一起,沒有見過其他的人。不久以前老師過世了,我才到外面來的。”

  辛格大叔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看樣子迦那亞的老師是一位隱居的魔法師,一直與老師住在一起的迦那亞似乎完全沒有與外界接觸過。辛格也知道那些隱居在深山的老魔法師多少都有一些古怪的脾氣,所以對于迦那亞的老師認為迦那亞適合灰色這件事,他也就不那麼在意了。但是……

  “迦那亞,外面不像你和你老師在一起的時候,你不能再穿灰色的袍子了,這樣子會讓人誤會,而惹來麻煩的。”他可不想看到一個這麼可愛的小女孩,因為她老師的怪癖而引來殺身之禍。

  “可是我沒有別的衣服。”這才是迦那亞真正感到麻煩的地方。她所有的衣服都是這一款式的,所以她才只帶了一件衣服換洗,因為她是打算到了花都就去買新衣服的;可是因為傳送錯誤她才來到了這里,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讓她到哪里去買新衣服,她也知道灰色的法師袍是很會惹麻煩的。

  這個問題倒是難不倒辛格,他抓了抓頭發說道︰“這個沒關系,我看你和尤菲米婭的身高差不多,一會兒我讓尤菲米婭拿一件替換的衣服給你。”

  在迦那亞終于打消了辛格大叔的疑慮的同時,或者應該說是在迦那亞和尤菲米婭攜手離開沒多久,亞西米勒也將那三個少年擺平了。

  他看著倒在地上,一時半會兒恐怕爬不起來的三個人,覺得有些難以置信——他真的把他們擊倒了?!

  就在剛才,他被他們那拙劣的招數搞得實在有些不耐煩了,就主動回了一招。不過他還是謹慎地留了幾分力,以防這些家伙玩什麼花樣。

  結果出乎他意料的是,他這一招只用了三分斗氣的“霜血劍華”的起手式,居然得手了?!而他的本意只是打算試探一下敵人而已。能夠得手令他自己感到十分吃驚,他們怎麼……怎麼這麼弱?!

  那幾個老家伙不是說外面高手很多,他的實力還差得遠,連三流水準都不如嗎?而且每一次他被那些老家伙趕出去和魔獸打架的時候,即使他能夠打贏魔獸也不會絲毫不帶傷,大部分的時候他都是慘勝。而被魔獸打敗,要靠那幾個老家伙出手來救的情況也不是沒有過。不明白所以然的亞西米勒有點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趴在地上的三個人里,最先回過神來的是離亞西米勒最遠,也是受到沖擊最小的艾塞亞。他花了一點兒力氣才坐起來,不過他也只有坐在地上喘息的份了,他可沒力氣站起來。即使有那個力氣,恐怕他也站不起來,他已經被剛才亞西米勒所發出的夾帶著冰霜的寒勁、深沉的血腥氣息的劍招,嚇得腳軟了。面對著他根本就看不清對方是如何發招的劍式,面對那夾帶著殺戮氣息的劍招,艾塞亞的心里就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他死定了!對于他現在還能夠好好地活著,沒有缺胳膊斷腿,就足以令他興奮地對諸神獻上最真摯的禱文了。

  好不容易喘過氣來,艾塞亞才發現將他們搞得如此狼狽的罪魁禍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掉了。可艾塞亞的腦子里連一點兒想要報仇的想法都沒有,而且還很慶幸亞西米勒已經走掉了。

  松了口氣,艾塞亞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走向他的兩個朋友。他這才發現他的兩個朋友已經昏迷不醒了。花了一番力氣,艾塞亞才釋放出了一個照明魔法。在白色的魔法光下,他才得以檢查他的兩個朋友的傷勢。值得慶幸的是,至少從外表看來,阿瑟和歐內斯特傷得都不太重,看來應該是那個叫亞西米勒的家伙手下留情了。

  雖然很高興兩個朋友都沒事,但是艾塞亞也知道此時此刻他是絕對沒有可能自己一個人把歐內斯特和阿瑟給弄回營地去的。不過尤菲米婭應該回營地去求救了吧?也就是說很快就會有人找來的,艾塞亞放下心來,耐心地等人來救。

  ※※※※※※

  艾塞亞所等待的救援很快就來了,不過不是由尤菲米婭帶來的,帶人來救他們的就是將他們打成這副慘樣的亞西米勒。

  當然被帶回了營地以後,三個人的傷勢馬上就得到了處理。同樣地,辛格大叔的嘮叨也是少不了的。已經清醒過來的兩個人在面對辛格大叔的嘮叨的時候,很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醒過來,恨不得馬上再昏過去。

  終于,在辛格大叔停下來換氣的時候,他們的救星出現了。

  一直待在旁邊的尤菲米婭總算找到了插嘴的機會。她關切又不安地問道︰“那個……辛格大叔,他們的傷要不要緊?”

  尤菲米婭現在可是內疚極了。都是因為她,阿瑟他們才會受傷的。

  “哼!這三個渾小子還死不了。不過車隊里沒有祭司也沒有治療師,躺上十來天是免不了的。”

  一听要躺上十來天,三個少年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尤菲米婭則覺得更加內疚了。還有三天就到新諾城了,那他們的入學考試……

  “大叔,他們的考試會不會受影響?”

  听了尤菲米婭的問題,阿瑟他們三個也都豎起了耳朵等著听辛格大叔的回答,畢竟這入學考試對他們而言,實在是太重要了。

  “考試?哼哼!你們這幾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渾小子,還記得你們是來參加入學考試的啊!傷成這個樣子還想要去參加入學考試,今年你們就死心吧!”辛格大叔毫不留情地給了他們一個嚴重的打擊,“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居然跑去跟能夠使用斗氣的高手打架。你們幾個小子嫌命長是不是?還想去考試啊!你們能夠保住小命就已經很不錯了……”

  不再理會辛格大叔的絮絮叨叨,一听到他們今年沒辦法參加入學考試了,三個人都變成了一副苦瓜臉。連辛格大叔說他們的對手會斗氣都沒有听到,連尤菲米婭哭著跑開了都沒有注意到。

  在營地的外圍,一個沒有人注意的昏暗角落里,亞西米勒靜靜地站在那里,望著手中的劍。那只是一把很普通很普通的鐵制長劍,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值得他如此專注的地方。

  “疑惑還是愧疚?”

  “什麼人?”

  突然出現的聲音,讓亞西米勒從沉思中驚醒,警戒地望著身後營火照不到的黑暗。

  “是我。”迦那亞從黑暗中走出,灰色的法師袍已經換成了樣式樸素的連衣裙。

  看到從黑暗中走出的是迦那亞,亞西米勒松了一口氣。剛才他真的被嚇著了,能夠不知不覺地如此靠近他,如果是敵人的話,他大概已經死一百次了。不過當看清來人是迦那亞的時候,他突然覺得迦那亞能夠如此靠近他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就好像太陽每天都會從東方升起一樣的理所當然。

  “你剛才說什麼?”

  “你在疑惑還是愧疚?”

  亞西米勒再一次被嚇著了,“你怎麼知道我的心情?”

  雖然他一直被那些老家伙們訓練得學會了隱藏自己真正的感情,也厭惡別人去探究他的內心——連那些老家伙也不例外,但是不知為什麼,被迦那亞道破心中所想,他雖然有些吃驚,但是一點兒也不覺得討厭,真的不覺得。

  她怎麼知道?呵呵,這個問題她也想知道。不知道是不是轉生成為人類的副作用,當她靠近他的時候,就可以很自然地感覺到他的心情。

  “我只是感覺得到,你的心里有疑惑還有愧疚。”迦那亞實話實說地答道。她不想說謊,至少在亞西米勒面前不想。如果她所料不錯的話,亞西米勒也應該能夠感受到她的心情才對。只不過……只不過因為她已經覺醒了,所以在情感方面比較淡泊罷了。

  “擔心?”就如迦那亞所料的那樣,亞西米勒很自然地感覺到了迦那亞此時的心情。

  “是的,有一點兒。”迦那亞絲毫沒有否認的打算。因為當他們彼此靠近的時候,相互的心情是無法隱瞞的。

  知道迦那亞在擔心他,雖然只是有一點兒,但還是令亞西米勒的心情好了很多。

  “不用擔心,我只是有些不太適應罷了。外面的世界和那些老家伙告訴我的不太一樣。”不太一樣?這是保守的說法。根本就是相差太多了!現在他真想沖回神殿去,痛扁那些老家伙一頓,他們告訴他的都是一些什麼呀?結果害得他現在一出手就傷了人……

  “那三個人傷得不重,治療得當的話,很快就會好的。”迦那亞相當清楚亞西米勒現在最想知道什麼︰除了那三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的情況以外,還能有什麼呢?

  其實那三個人的傷勢不重,他也看得出來,畢竟他那一招本就不是以傷人為目的而發出的,而且他的力度還有所保留呢。只不過有了這一次的教訓以後,他對于他以往的經驗開始有些懷疑了,听了迦那亞的話他才真的放下心來。

  看到亞西米勒那單純的笑容,迦那亞突然產生了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她眼前的這個有著單純笑容的少年真的是那個和她一體兩面,一次又一次地將她所創造的世界推向毀滅的亞西米勒?真的是那位冷酷的命運收線者嗎?迦那亞迷惑了……

  不過她很快就清醒過來。看著眼前單純的少年,迦那亞知道要是不好好幫他惡補一些社會常識的話,他還會再鬧出今天這種事的。

  “亞西米勒,以後你和同齡人過招的時候,最好不要使用斗氣……”

  可惜,她的話也只能說到這里了,因為有一個人影向著他們所在的方向跑過來。兩個人都注意到了人影的到來,不過似乎那個人影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前面有人。她直直地跑過來,和迦那亞撞了個滿懷︰“對……對不起……”和迦那亞撞成一堆的,正是得知了阿瑟他們今年無法參加入學考試,而哭著跑開的尤菲米婭。尤菲米婭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向被她撞到的迦那亞道歉、“怎麼了?”看著哭得稀里嘩啦的尤菲米婭,迦那亞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

  “都是我害的……都是我……他們不能去參加考試了……”尤菲米婭斷斷續續地嗚咽著說道。

  不過她這沒頭沒腦的話令迦那亞一頭霧水;安撫著尤菲米婭的同時,迦那亞抬起頭向亞西米勒求救。不過看著露出無奈的苦笑、一臉愛莫能助表情的亞西米勒,迦那亞就知道從亞西米勒那里她得不到什麼幫助。

  心中暗自嘆了口氣,迦那亞幫尤菲米婭擦了擦眼淚,柔聲安慰道︰“乖,不要哭了。把事情告訴我好不好?”

  她不說還好,她這麼一說尤菲米婭哭得更厲害了。被搞得毫無辦法的迦那亞只能任由尤菲米婭抱著她哭下去。

  過了一會兒,尤菲米婭大概是哭夠了,開始抽抽噎噎地說起阿瑟他們三個的傷勢,以及他們可能無法參加今年的入學考試的事情。

  對于迦那亞而言,這種事情不過是听了就听了,很難對她產生什麼影響,當然也不會激起她的同情心,她可是絲毫沒有幫忙他人的打算。

  她感覺到一絲淡淡的愧疚,但真的是很淡薄的一絲愧疚。這愧疚並不屬于她,而是來自站在她身邊的亞西米勒的心中。不過她也不得不承認,這一絲愧疚對她產生了影響,讓她興起了一點幫助他們的念頭。

  看樣子她以後得離亞西米勒遠一點兒,她實在太容易被他的心情所影響,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好了,別哭了。那三個人的傷勢不是很重,處理得好的話不會影響他們的考試的。”

  “可是……可是現在既沒有祭司也沒有治療師啊!”尤菲米婭有些泄氣地說道。

  “我有辦法啊!不過你可不可以先放開我?”迦那亞實在不習慣這麼被人抱著。

  “啊!對不起!”尤菲米婭好像這才發覺到似的,急忙松開了手,很不好意思地站在一邊。

  “給你。”迦那亞從掛在腰上的次元袋里掏出了三瓶高等恢復咒文藥劑,交給尤菲米婭,“把這個拿給辛格大叔,他知道怎麼用。如果沒意外的話,我保證兩天以後那三個家伙就可以活蹦亂跳的了。”說實話,一下子就掏出三瓶高等恢復咒文藥劑,迦那亞還真有些心疼。屬于五級藥劑的高等恢復咒文藥劑的調配不易,塔里的存貨也不多,她總共只帶了五瓶出來而已,一下子就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用掉了三瓶,想不心疼都難。

  “真的嗎?兩天就可以?”尤菲米婭緊緊地抓著藥劑瓶,有些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沒錯。”辛格大叔有著四星魔法師的實力,再加上高等恢復咒文藥劑,兩天的時間已經足夠了。

  “喂!等一下!”迦那亞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她對著正要跑開的尤菲米婭喊道,“如果辛格大叔問起藥劑是哪里來的,你千萬不要說是我給你的。”她好不容易才讓辛格大叔打消了對她的懷疑,可不想再給自己惹麻煩。

  至于正滿懷欣喜跑開的尤菲米婭有沒有听到她的話,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看著尤菲米婭遠去的身影,亞西米勒輕聲地說道︰“謝謝。”

  “為什麼謝我?”迦那亞淡淡一笑。

  “高等恢復咒文藥劑是很貴重的物品,而且我知道你本來不想幫他們的。”他知道迦那亞是因為他的原因才會幫忙的。

  迦那亞並沒有否認,只是說︰“那麼你也應該知道,我不需要你向我道謝的。”

  亞西米勒笑了,這是發自心底的笑意。是的,他知道……

  ※※※※※※※※※

  到了第二天的早上,車隊再次上路的時候,迦那亞看到頂著兩個黑眼圈的辛格大叔向她走了過來。

  看到這個樣子的辛格大叔,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種生活在遙遠東方的珍稀動物——熊貓。嗯,真的很像啊!從辛格大叔經過眾人身邊時,時不時傳來的隱忍的悶笑聲,可以證明有這種聯想的絕對不止她一個人。說實話,她也是真的很想笑,不過考慮到這可能會惹怒看來整晚都沒睡好的辛格大叔,所以迦那亞和眾人一直都忍笑忍得很辛苦。

  如同眾人所見到的一樣,辛格大叔的心情的確很糟糕。不過讓他心情不好的原因,不光是昨天晚上消耗了不少魔力救治那三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渾小子,而使得他整晚都幾乎沒有睡著,還有尤菲米婭那個小妮子!這個小妮子的嘴閉得比蚌殼還緊,不管他怎麼問她,她就是不說那三瓶高等恢復咒文藥劑是從哪來的,要知道這三瓶藥劑的價值可是最少要六百個金幣以上啊!

  不過……辛格大叔狡猾地一笑,呵呵,就算尤菲米婭那個小妮子不說,他也大概猜得出來那三瓶高等恢復咒文藥劑是從哪來的。

  這個車隊里的二十幾個孩子都來自他家附近的村鎮,至于尤菲米婭他們幾個更是他看著長大的,他們絕對不會有能力拿得出三瓶高等恢復咒文藥劑。護送車隊的那八個佣兵就更不可能了。六百個金幣對這些出一趟任務只得不到十個金幣收入的年輕人來說,已經可以算是天文數字了。

  所以在這個車隊里唯一有嫌疑的就只剩下三天前加入車隊的亞西米勒,和昨天才加入的迦那亞了。老實說,這兩個孩子他都看不透!

  亞西米勒還好一點兒,除了與年齡絕不相符的身手以外,在其他方面他的表現和一般的孩子區別不大,頂多是稍微冷漠一些。非要說還有什麼的話,那就是以一個戰士而言,他的精神力太強了些,也許他更適合當一名法師而不是戰士。

  至于迦那亞,他實在是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雖然可以看出她是接受過魔法訓練的,而且無論從她的精神力來看,還是從她的魔力來看,都和那些天賦比較好的同齡孩子沒什麼區別。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似乎站在他眼前的只是一個虛幻的影子,他從來就沒有看清過任何東西。

  正因為如此,辛格大叔才決定來找這兩個讓人看不透的孩子談談。不過說心里話,他倒是不認為這兩個孩子會給他帶來什麼危險,而且他也不認為從這兩個孩子的口中他可以問出什麼,但是他還是決定問問看。

  如果可能的話,他想要單獨和他們談談。但是從一大早開始,這兩個人就形影不離地黏在一起,所以他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同時找上兩個人了。

  然而天不遂人願,就在他走近剛要開口的時候,亞西米勒和迦那亞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一個兩步走到馬邊,翻身上馬,只丟給了他一句“我到前面去探探路!”就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讓辛格大叔恨得牙癢癢,非常後悔幾天以前為什麼要把探察路況的工作交給他。這可好,估計吃午飯以前這家伙是不會回來了。

  另一個則更加狡猾。

  迦那亞很無辜地對著他眨了眨眼楮,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用她那甜美的聲音帶一點兒撒嬌味道地說道︰“早安,大叔。”

  “早安,迦那亞,昨晚睡得好嗎?”迦那亞那甜美的聲音讓他的壞心情早就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謝謝大叔關心。不過阿瑟他們整個晚上都在喊痛,人家睡得不太好,現在想回馬車上再睡一下。人家知道大叔人最好了,一定會同意的,對不對?”迦那亞眨了眨她那清澈的大眼楮,把惹人憐愛的小女生的角色扮演得淋灕盡致。反正她只有十歲而已,再怎麼裝可愛也不會惹人反感。

  “對,對,大叔怎麼會反對呢。最後那輛車人比較少,我會讓他們不要去打攪你的。”听著迦那亞對著他撒嬌,辛格大叔覺得自己就好像多了一個小女兒一樣,忙不迭地答應了迦那亞的請求,完全忘記了他來的目的。真是可憐,又一個被迦那亞可愛外表欺騙的家伙。

  “謝謝大叔,我就知道大叔最好了。”迦那亞見目的達到,拋給了辛格大叔一個甜美的笑容,就一溜煙似的跑得無影無蹤。

  過了幾分鐘,辛格大叔才回過神來,想起了他找這兩個人的目的,也才反應過來他上當了。真是的……現在的小鬼,一個比一個難對付……

  車隊再一次上路,迦那亞待在最後面的一輛車里無所事事地閉目養神。同坐一輛車的另外幾個孩子,大概也是被那三個倒霉蛋的哀號聲搞得整晚都沒有睡好,所以車隊才開始前進沒幾分鐘,就紛紛結伴到周公那里報到去了,這倒讓迦那亞落了個清淨。

  也沒什麼事可做,閉目養神的迦那亞開始一點一點地吸收游離的風元素,來提高自己的魔力修為。當然,她是十分小心謹慎的,吸收的量也非常的少,基本不會造成元素的異樣波動,所以自然不會被人發現。雖然這個樣子能夠提升的魔法修為很有限,但是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當打發時間好了。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一轉眼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在烈日的暴曬下,體態偏胖的辛格大叔格外辛苦。

  “真見鬼,才到水之月就這麼熱!還讓不讓人活?!”熱得受不了的辛格大叔忍不住大聲抱怨著。

  一個騎馬走在他身邊的年輕佣兵嘻嘻哈哈地說道︰“大叔,不是天氣熱,是你太胖了才對。”

  “臭小子,你討打是不是?!”被人說中痛處的辛格大叔,老臉一紅,舉起手輕吟了一句咒文,一個小火球在他的手中憑空出現。

  “哇哇哇!有人惱羞成怒啦!”佣兵哇哇怪叫著催馬在隊伍中亂竄,他的舉動引來大伙的哄堂大笑。

  “臭小子,你給我站住!你別跑!”看著他到處亂竄,辛格大叔的火球就是丟不出去。

  “哈!不跑?不跑讓你打嗎?”已經躲到馬車後面去的小伙子,對著辛格大叔扮了個鬼臉,把辛格大叔氣得哇哇叫!這下子眾人笑得更歡了。

  就在辛格大叔沒地方撒氣的時候,本來在前方探路的亞西米勒突然縱馬飛奔了回來。看著飛奔回來的亞西米勒,辛格大叔想都沒想,就把手中的小火球對準他丟了過去。辛格可不是那種下手不知輕重的人,這個火球本身就沒什麼威力,頂多會把衣服燻黑一大塊而已。

  眾佣兵也都知道辛格大叔的為人,所以一點也不替亞西米勒擔心,反而都是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而且他們也都希望這個孤傲的、對人愛答不理的小子能夠吃點苦頭,自然沒有任何人警告亞西米勒。

  然而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飛奔而來的亞西米勒只是兩指並攏,輕一揮手,小火球就立時被他從中間一分為二、煙消雲散了。

  這一手可是把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佣兵都嚇著了。這是什麼功夫?連魔法的火球都可以空手斬開!

  連辛格大叔也覺得不可思議,他雖然知道戰士可以硬憑斗氣破除魔法,但是他怎麼看也看不出亞西米勒有使用斗氣。他到底使的是什麼招數?

  如果這一幕讓迦那亞看到的話,她一定可以解開這些人的疑惑。因為亞西米勒所使用的不過是精神力和極微量斗氣結合的巧妙運用罷了。她現在使用不了斗氣,否則這技術她也能用,而且用起來威力遠勝于現在的亞西米勒。畢竟這一技術主要依賴的是精神力,而已經覺醒的她的精神力可是遠遠勝過亞西米勒的。這技術可不是他們這兩位轉生在人間的神祗創造的,創造這一技術的是一名人類的光之騎士。不過這項技術一直沒有流傳開來——因為它不大實用。試想一下,這是一個以精神力為主,斗氣為輔的技術,而擁有強大精神力的法師不會斗氣,而能夠使用斗氣的戰士精神力又不是很強,至于魔劍士,能夠使用斗氣的魔劍士人數真的很稀少。

  亞西米勒也沒有給他們繼續驚訝的時間,他縱馬來到辛格大叔的面前。

  “往前十里,有一隊人埋伏。”

  他所帶回來的消息,讓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


第四章 紫色眼眸

  亞西米勒帶回來的消息讓辛格大叔頭痛不已。他每年都會帶上自家附近村鎮的孩子到新諾城去參加考試,好讓這些孩子將來能有一條好出路。這條路他已經走了七八年,從沒出過什麼問題。這一帶本來就很太平,只要不深入哈奇森林,少有什麼大的野獸,當然更沒有魔獸。至于強盜,那些強盜也知道車上都是平民家的孩子,沒什麼油水,所以也懶得找他們的麻煩。

  “你確定嗎?”一個頗為年長的佣兵問道。老實說,辛格大叔讓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擔任探路的工作就已經讓他們很不滿了。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個孩子。

  “最少二十個人,而且我感覺到了三股不同的魔力波動。”對于他的懷疑,亞西米勒根本就不予理睬,自顧自地說出了更壞的消息。

  這個消息一下子讓辛格大叔的心沉到了谷底。二十個?其中還有魔法師?那可就不是一般的強盜了。如果是一般的強盜的話,不可能有魔法師。在任何一個國家,魔法師都是稀有而又受人尊敬的職業,即使什麼也不干,受到國家認可的魔法師也會每月收到政府給予的豐厚津貼︰雖然並非沒有魔法師為非作歹,並且加入盜賊團的情況出現,但是,這樣的人畢竟相當少有、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排名前十位的盜賊團中也只有六家擁有魔法師。

  “停下!原地休息!”頭痛不已的辛格大叔命令車隊停止前進,並指揮幾個佣兵做好警戒工作。

  如果情況真的如亞西米勒所說的那樣,那麼等在前面的很可能是國家的正規軍,或者是某個大貴族的私兵。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這些人的目標很可能不是他們。因為他實在想象不出一個護送一些平民小孩去參加新諾城學院入學考試的車隊,會有什麼讓這些人感興趣的地方。如果說這支車隊真的有什麼來歷不明的人的話,那就只有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了。

  對于這兩個讓他看不透的孩子,辛格大叔實在無法做出什麼猜測。看來他得和他們好好談談了。

  “亞西米勒,你去叫迦那亞過來,我有事要和你們說。”

  辛格大叔和亞西米勒及迦那亞一起來到一個比較安靜的角落。他吟唱了一段咒文,雙手一揮,一個淡淡的光罩將三個人包裹在其中。www.yunxiaoge.com

  “這是‘隔絕之壁’,我們在這里說的話別人不會知道。”事到如今,只能希望他們能夠說實話。

  辛格大叔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現在前面有一隊人,我懷疑他們是正規軍或者是大貴族的私兵,總之不是我們這些人能夠對付的。”他這話是說給迦那亞听的,同時也是說給亞西米勒听的,“所以如果你們有隱瞞什麼的話,我希望你們能夠說出來,這關系到車隊所有人的生命!”

  麻煩嗎?這是迦那亞听了辛格大叔的話以後唯一的反應。不過應該和她沒什麼關系。她出生後沒多久就被佐爾拉帶到了位于甦甦亞山脈深處的黑色高塔去了,在這期間除了瑪麗母親和她的老師佐爾拉以外,她根本就沒見過任何的活人,自然也不可能惹上麻煩。當然,那次為了救她的老師,她是出手對付了幾個家伙。不過應該沒人知道是她出的手才對,連她的老師都不知道。至于她的前世,她的確是有不少的仇人。不過應該沒有人能夠如此神機妙算,為了前世的恩仇來找她的麻煩吧?再說,那也都是一些百余年前的老皇歷了,恐怕此時此刻她那些仇人墳頭上的草都長得比人還高了,所以她是一點兒也不擔心那些人是來找她麻煩的。

  至于亞西米勒,他听了辛格大叔的話倒是心里有點打鼓︰在他被趕出來以前,那幾個老家伙曾經交代過他,因為他們在外面有一些仇家,所以有幾套功夫他最好少用。其中昨天晚上他用過的“霜血劍華”就是其中之一——如果他知道當年他的老師之一用這套劍法在一夜之間屠盡謝蘭斯國的一千精騎,間接導致謝蘭斯國輸掉了整場對修法公國的戰爭,以至于被謝蘭斯國重金通緝的話,不知道他還會不會用這套劍法。不會是那幾個老家伙的仇人找上門來了吧?不過應該沒那麼快吧?他昨天才用了一次而已。至于其他的,他出來才不過幾個月,還沒招惹過什麼人。想來想去,這些人是來找他麻煩的可能性不大。

  剩下的就是……亞西米勒有些擔憂地看向迦那亞,他擔心那些人是來找迦那亞的麻煩的。然後他發現,這完全是他多慮了,因為迦那亞也正在用同樣的目光看著他。

  顯然兩人都明白對方所想,四目相對,會意地一笑。

  他們兩人輕松會意、眉目傳情的時候,辛格大叔則被急得快要團團轉了。看到他話一說完,這兩個他看不透的孩子,一個若無其事,無動于衷,一副天塌下來也與我無關的樣子,另一個則是略作思量,但是很快就好似想通了什麼,也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幸好多年的魔力修為讓他此時還能夠保持冷靜,否則……

  辛格大叔不得不再近一步地問道︰“難道你們就沒有什麼要說嗎?”

  “大叔,”先開口的是亞西米勒,“我想前面的那些人跟我沒什麼關系。我是在暗之月快結束的時候,才被我的幾個老師趕出來歷練的,在這之前老家伙們根本就不準我踏出神殿的結界一步,我想我是沒什麼機會和人結仇的。”

  “我的情況也差不多。我還沒滿月的時候就被我的老師帶到了他那位于深山的塔里了,除了我的老師以外我沒見過任何外人。而且我離開高塔才不過幾天而已,大叔你們是我遇到的第一批人。”

  “那麼我冒昧地問一下,你們的老師都是什麼人?”如果不是找他們的,那麼會不會是要找他們老師的麻煩,因為找不到正主,所以……

  這個嘛!

  這個問題還真是問倒這兩個人了。

  迦那亞就不用說了,她的老師是死靈法師,而且佐爾拉在天青大陸似乎還是相當有名的——當然不是什麼好名聲。如果她真的把她老師的名字說出來的話,那麼她就等著被全大陸追殺吧,死靈法師可是全人類的公敵!

  亞西米勒的情況看起來也不怎麼好。他是不知道他那些老師在隱居以前的“豐功偉績”啦。但是在他下山之前,那些老家伙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吩咐他,如果不想被一海票人追殺的話,就不要跟別人說自己是他們的徒弟,由此可見那幾個老家伙的來歷絕對有問題。

  “這個……”迦那亞的小腦袋飛快地運轉著,以便找出合適的理由搪塞,“我老師兩個月前就過世了,而且我想沒人知道老師有我這麼個徒弟。我老師很孤僻的。”這是當然,佐爾拉是死靈法師,他應該是沒朋友的。

  “那你呢?”听了迦那亞的回答,辛格大叔把目標轉向了亞西米勒。

  “我……”亞西米勒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

  不過他也沒有為難多久,很快迦那亞就幫他解圍了。

  迦那亞說道︰“大叔,你想有沒有這個可能,前面的那些人等的根本就不是我們?”

  “呃……沒可能吧?這個車隊里面只有你們有可能,其他人都是……”

  “大叔!”亞西米勒打斷了辛格大叔的話,“我想迦那亞的意思是,前面的那些人等的根本就不是我們這個車隊!”亞西米勒可是明白迦那亞的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的確,這里雖然不是什麼旅客往來頻繁的地方,但是會路過這里的也絕對不只是他們而已……看起來辛格大叔是有一點開竅了。

  “在我們身後約半小時路程的位置,有大概十個人正在趕過來。”在辛格大叔說出前面有埋伏的時候,為了慎重起見,迦那亞就已經放出神念對方圓五十里內進行了一下掃描,所以她才會知道有人正在趕過來。她唯一沒說的是這十個人里至少有三個稱得上是高手。

  “也就是說,前面那些人的目標很可能是他們?”

  “大概吧。我們不如就等在這里,讓他們先過去。”

  “好主意,這樣的話前面的那些人到底是在等什麼人,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迦那亞和亞西米勒你一言、我一語的,差不多完全把辛格大叔當成透明人。

  “你們的意思是……不警告後面的那些人前面有埋伏?”辛格大叔算是明白他們的意思了。不過這也太……

  “大叔,你和後面的那些人很熟嗎?”迦那亞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被問得一頭霧水的辛格大叔搖了搖頭。

  “那大叔你在擔什麼心啊?”從小接受的教育讓亞西米勒多少有些冷血。和車隊里的人相處了幾天,多少有些感情,尤其是辛格大叔雖然嘮叨,但是對他還是不錯的。至于後面那些素未謀面的家伙,哼哼!他們的死活與他何關?www.yunxiaoge.com

  “可是這麼做……不是見死不救嗎?這不好吧?”辛格大叔還是蠻有良心的,不像他眼前的這兩個人,一個被一幫老家伙教育得有點冷血,另一個則是已經見慣生死無所謂了。

  “大叔,”迦那亞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們不是見死不救,而是沒能力救!大叔應該清楚得很,那幾個佣兵里恐怕沒有大劍士級的人物吧?其他的人嘛,我想除了我和亞西米勒,其他的孩子,最強的應該就是現在還躺著的阿瑟他們幾個了,別的孩子恐怕連自保都有問題。至于亞西米勒,雖然他能夠使用斗氣,但是他畢竟只有十二歲,真的動起手來,在體力和耐力方面都很吃虧的。我是有一些可以防身的魔道具,但是畢竟我沒有與神祗訂立契約。”在有關自己的實力方面,迦那亞絕對是在說謊。

  其實對于自己車隊的那點兒實力,辛格大叔也是心知肚明得很,他也知道以這支車隊的情況,是絕對沒有一戰之力的。如果真的動手,後果將不堪設想。他之所以會這麼說,只不過是道義上的原因罷了。

  ※※※※※※※※※

  指揮車隊移動到路邊隱蔽好,辛格大叔再三吩咐幾個佣兵一定要多加警惕,並且吩咐所有的孩子都待在車里不許出來。

  不知怎麼的,他還是覺得有些什麼不太對勁,總是有些不好的預感。用力搖了搖頭,把這些不祥的念頭趕到一邊,辛格大叔開始默默回憶一些他早已生疏的攻擊咒文。這幾年來的安穩日子,早已磨光了他的銳氣,他現在只想把這安穩日子繼續過下去。也許他該考慮走完這一趟以後,是不是就該退休了,在家里拿拿津貼,做做研究,似乎也挺不錯的。

  身手不弱的亞西米勒自然也不會閑著,不過你也別指望他能夠像那些佣兵一樣,老老實實地服從辛格大叔的命令巡視警戒在車隊四周。他沒有騎馬,而是使用“潛行之術”隱匿身形,悄悄向車隊後方摸去,去探察後面那些人的底細去了。

  除了那些被命令必須待在車子里的孩子們以外,最輕松的大概就是迦那亞了,她可是一點兒也沒有大敵當前的緊張感,不過該做的準備還是要做。她早就想好了,除非到萬不得已,否則她是絕對不會在人前顯示出她擁有風系魔導師的實力的。既然沒辦法隨心所欲地使用魔法,那麼她就得用別的方法自保了。

  她摘下手上可以將風系魔法威力提升百分之二十的紫晶戒指放進次元袋里,又隨手掏出了另外一枚戒指戴上——一枚可以一天之內使用三次短距離瞬移的戒指,這是用來保命的。迦那亞又隨手拿出幾樣以前所做的防身的小玩意放在裙子的口袋里,次元袋里雖然很能裝東西,但是一次只能掏出一樣東西,多少還是有些不方便。

  做好準備的迦那亞,開始無聊地靠在車廂壁上,閉上眼楮進入了靈神出游的狀態。如果說十年來她有什麼沒進步的話,那就是她靈神出游的能力。現在她使用這項能力最長的時限依然是一個小時,和十年以前一樣一點兒變化都沒有。神念的探察範圍雖然廣泛,但是由于身為人類,她很難得到詳細的情報。出于慎重起見,迦那亞的靈神游蕩到了那些不知道是正規軍還是貴族私兵埋伏的地方。

  人還真不少!迦那亞一個一個地數過去,整整二十二個。二十個不知道是騎士還是劍士的家伙,按正規軍的編制的話,這正好是兩個小隊,還有兩個裹著長袍,把臉都藏在兜帽陰影里的法師。

  老實說這些家伙的埋伏水平真不怎麼樣,很容易就會被發現,可麻煩的是這些家伙的身上完全沒有佩戴任何可以識別他們身份的東西︰那用金屬扣環緊密連接在一起的皮環甲上,沒有任何特殊的標記,佩劍也是最普通的那種。她在這些家伙的旁邊轉來轉去,也沒有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自然也無法推測出他們的身份。她現在唯一知道的就是這些埋伏水準不怎麼樣的家伙,耐心倒真的很不錯。她來了有幾分鐘了,這些家伙不但沒說一句話,而且連動都沒動一下。

  就在迦那亞決定不在這里繼續浪費時間的時候.她感覺到有些什麼不對勁。對了!亞西米勒說過有三股魔力的波動,可是這里只有兩個法師!而且她記得在她用神念進行探察的時候,好像還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魔力波動,她敢肯定這里至少還應該有一名最少是二星的魔法師!迦那亞有點後悔.後悔她在進行神念掃描的時候,干嘛不多花一點兒心思在這邊,現在她還要再重新花時間,真是……

  迦那亞把神念分成一只一只的觸手,探向她前面的每一個人,她放心得很,一點也不擔心會被發現,連佐爾拉那種程度的法師都沒有辦法發現她的神念探察和靈神出游,這些家伙自然更加不可能發現。

  仔細分析了每一個人的能量形式與氣息,迦那亞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她右邊的一名劍士身上,呵呵,或者說應該是一名魔劍士。如果她的分析沒有錯的話,這家伙應該是這些人中最難對付的一個,最少是大劍士加上二星魔法師的實力,還真是個棘手的家伙!

  迦那亞開始覺得頭痛了。真的很頭痛!就他一個人就足以消滅掉車隊中所有的佣兵了。後面那十個人中,最厲害的大概是一名大劍士,真的拼起來不一定贏得了。不過,話說回來,後面那些人的整體水平可是比這些人要強多了,如果雙方群毆混戰的話,勝負就五五分了。

  又轉了一圈,迦那亞決定去看看後面那些家伙在干什麼。與風融合——體驗了風元素之心以後,她靈神的移動速度倒是提高了不少。

  片刻間,迦那亞已然來到了正朝著車隊方向前進的一行人的身邊。她最先感覺到的是利用“潛行之術”,在樹叢與陰影間輕巧移動跟蹤的亞西米勒。

  亞西米勒突然感到身邊似乎有什麼東西存在,他轉動視線,向著迦那亞靈神所在的方位望去。

  當然,他什麼也不會看到。但是他突然看向這邊,可著實把迦那亞給嚇了一跳。見他望向自己,迦那亞馬上融入風中想要逃之夭夭。待靈神已大半兒融入風中,她才想起來,亞西米勒根本不可能看得到她,她根本就是在自己嚇自己,正欲從風中退出,迦那亞突然感到了風元素的異常波動,非常微弱的波動,要不是因為此時她的靈神正大半處在與風融合的狀態中,連她都不可能發現如此輕微的異樣。在靈神的狀態下,迦那亞一樣可以使用五感——只要她願意。但是她更加習慣以神念外放為主要的了解外界情況的手段,畢竟在靈神狀態使用神念是幾乎沒有任何限制的。所以,一察覺到異樣,迦那亞馬上就將神念探了過去。

  一只風靈雀!

  造成那非常輕微的風元素波動的是一只風系小型魔獸——風靈雀。

  原來是魔獸,難怪造成的元素波動如此輕微。看來這只風靈雀至少是一只三級獸,因為三級以下的魔獸是不會對空間中的元素造成影響的。

  呵呵,三級的風靈雀,看來這些人的來頭不小。野生的風靈雀一般都是二級獸,這只三級獸一定是從小就被人工馴養,並且受過特殊訓練。這種訓練可是花費不菲的,連一些尋常的貴族、富商都負擔不起。能夠擁有這種人工馴養的越級魔獸……迦那亞的頭又開始痛了!

  這一行人已經停了下來,在其中一個人的肩膀上停著一只三級風靈雀,看來他們是通過風靈雀來和什麼人傳遞消息。這倒是不新鮮,風靈雀這種魔獸本性就很溫和,容易被馴服,移動速度又快,被馴養來做通信獸是很常見的。

  這十個人顯然是以站在最前面的三人為首。只見三人將一張紙條傳看了一下,肩上停著風靈雀的人手指一彈,紙條瞬間化為飛灰,然後三個人小聲討論了起來。

  他們的聲音雖小,但是依然逃不過迦那亞的神念掃描。他們所說的每一個字,通過神念迦那亞都听得清清楚楚。只可惜的是那張紙條上的東西她沒有看到。

  “現在怎麼辦?”其中一人說道。從他的臉色看來那張紙條上寫的不是什麼好消息。

  “該死!沒想到居然被發現了。”另一個人也恨恨地摩拳擦掌,“干脆,我們……”他一揮手,做了一個殺的姿態。

  兩個人都看著肩上停著風靈雀的人,等他發話。看來這個人才是真正的首領。

  只見那人沉吟了片刻,“通知他們,不用再等了,馬上動手!但是一定要小心,要是讓目標逃入哈奇森林就要多費手腳了。咱們動作也要快,來一個前後夾擊。”

  那人又猶豫了一下,說道︰“還有,吩咐下去,除了公主以外不要留活口!”

  听了他們的話,迦那亞心里一驚!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些人似乎也是來者不善了。如果她推斷沒有錯的話,這些人很可能和埋伏在前面的那些家伙是一伙的。

  前後夾擊?

  不好!車隊危險了!

  迦那亞開始考慮是不是要先處理了這些人再說,反正現在她處在靈神出游的狀態,沒人能夠發現得了她,只要她不留下活口,就不會有任何問題。但是……她的神念掃過亞西米勒……然後她還是決定放棄將這些人斬殺于此的念頭。

  在那些人放飛風靈雀的同時,迦那亞也發出了一道旋風纏住了風靈雀。這旋風暫時不會發作,至少在這幾個人還看得到風靈雀的時候不會。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只風靈雀永遠也無法完成它的使命了。

  這樣應該暫時不會形成夾擊之勢了,然後就看亞西米勒的了。因為在剛才她用神念偷听這些人談話的時候,稍微做了一點兒手腳,讓亞西米勒也听到了。她相信亞西米勒能夠明白那談話的意思。

  亞西米勒果然也沒有讓她失望,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個大概。他也知道現在事態緊急,也顧不得繼續監視這些人了,悄悄往森林深處移動,準備回去報信。

  然而天不盡如人意,急于抽身的亞西米勒沒有注意到腳下,一段枯枝!他不小心踩到了一段枯枝!

  “什麼人?!”

  伴隨著問話一起的是兩道劍氣,對準亞西米勒的藏身處直飛而去。

  感覺到呼嘯凌厲的劍氣飛來,亞西米勒可不敢硬接,他輕巧地一閃身,兩道劍氣擦體而過,只給他留下一道輕微的擦傷。從這兩道劍氣,亞西米勒就可以看出自己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所以他根本就沒有留下來接招的打算,只是運足了斗氣護身,向著森林的深處飛奔而去。

  與此同時,迦那亞也出手了!

  幾乎是想都沒想的,風系的“加速術”就加持在了亞西米勒的身上。緊跟著就是接連兩個“風盾”架在亞西米勒的身後。迦那亞這才松了口氣,這樣他應該可以很輕松地逃掉吧。不過她還是有些不放心地跟在亞西米勒身邊,準備隨時應變。

  “厲害!”為首的那個人贊嘆道,“從身法看來,此人的武技修為不低,風系魔法也運用得如此熟練,好年輕的魔劍士啊!”

  呵呵,看來他是把迦那亞的所作所為也算在亞西米勒的頭上了。

  不過還好,這些人似乎沒有追進森林的打算,而是任由亞西米勒逃掉了。

  亞西米勒在森林中七拐八彎地狂奔,幸好多年的訓練讓他的速度一點也不受濃密森林的影響,再說,此時他的身上還加持著風系的“加速術”呢。

  奔跑中的亞西米勒也在暗暗疑惑。他當然感覺得出有人對自己進行了魔法加持,只是這個暗中幫助自己的人是誰呢?恐怕他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來是迦那亞的靈神在幫助他吧。

  ※※※※※※※※※※

  狂奔回車隊的亞西米勒連氣都顧不上喘,就抓過一個佣兵問道︰“大叔呢?辛格大叔在哪里?”

  可憐的佣兵完全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只看到一條黑色的影子一閃,接著他就被人抓住了衣服領子,結果被比他小很多的亞西米勒給嚇了一大跳,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還好,辛格大叔就在附近。他听到了亞西米勒的喊聲,走了過來,將可憐的佣兵解救了出來。

  “亞西米勒,發生什麼事了?”

  辛格大叔注意到亞西米勒的身上帶了傷,到底怎麼了?

  “前後兩群人是一伙的,他們在找一個什麼公主。”亞西米勒簡單扼要地敘述他所听到的事實,然後他又補充道︰“他們還說要殺光這里所有的人滅口。”

  听了亞西米勒的話,辛格大叔一個頭,兩個大。

  公主?!要命!他們搞不好卷進某國的政治爭斗中了,真是要命!這里哪有什麼公主?

  等等!迦那亞?那個叫迦那亞的女孩子會不會就是……

  “迦那亞,迦那亞在哪?”辛格大叔高聲呼喊。

  “我在這里。”

  迦那亞從辛格大叔身邊的一輛馬車里跳下來,她的靈神在亞西米勒看到車隊的時候就已經歸位了。

  辛格大叔一見迦那亞就直截了當地問道︰“你到底是哪一國的公主?”

  迦那亞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她也知道辛格大叔一定會懷疑她的,只是她真的拿不出什麼證據讓辛格大叔相信地。

  她只好說︰“大叔,我不是什麼公主,我連貴族都不是。”至于辛格大叔是不是相信她的話,她可真是沒什麼把握。

  迦那亞想好了,如果辛格大叔不相信她,那麼在安排車隊撤入哈奇森林以後,她就馬上離開車隊。至于那些打車隊主意的人,她自然不會放過。

  辛格大叔上下打量著迦那亞,然後他摸了摸鼻子說︰“你最好不要騙我,否則……”辛格大叔沒有再說下去,他轉身對著佣兵大喊道︰“集中所有的孩子,馬上撤進哈奇森林!快點兒!不要管車子了,也不要收拾東西了,只拿武器和隨身的物品,其他的行李不要管了。你們三個!”他叫過來三個十四五歲,大概也是車隊里最大的孩子,“去把阿瑟他們三個弄出來,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一會兒跑起來的時候,他們三個就交給你們了。”整個車隊一下子亂了起來,二十幾個孩子顯然大多數都沒有見過這種場面,待在那里不動,哭喊著要找爸爸媽媽的絕對不是一兩個。

  “喂!你,說你呢!快點,別站在那里發愣。”

  “你們兩個,”他對亞西米勒和迦那亞說,“我去看看那幾個只會哭的,好讓他們跟上大家,我想你們應該能夠照顧好自己。亞西米勒,你功夫好,一會兒你帶三個佣兵斷後。還有你迦那亞,有什麼魔道具的話這個時候也別留著了,我知道你有辦法的。”

  就在辛格大叔好不容易才把所有的孩子集中起來,大部分人都已經撤退進哈奇森林的時候,緊緊咬在車隊後面的一行人追了上來。

  一見他們出現,和亞西米勒一起負責斷後的迦那亞想也沒想,左手扣著的兩支試管向著他們丟了過去;因為弄不清楚是什麼東西,那些人也不敢硬接,只好閃身躲開。以他們的身手,兩支試管自然落空,可憐嬌弱的玻璃試管撞擊到堅硬的地面,摔得粉碎,兩股煙塵從粉碎的試管里飄了出來,被迦那亞隨後送到的一陣微風吹拂著飄向那些人。

  發出微風後,迦那亞一拉亞西米勒的手,說道︰“快走!”

  “那是……”亞西米勒一邊招呼佣兵,一邊問道。

  “麻痹粉。”這是煉金術的杰作,她這次帶著防身的都是類似的東西。

  “哪里走!”

  一柄長劍從他們的斜後方刺了過來,看來麻痹粉的效果不怎麼好。

  “小心!”亞西米勒一把推開迦那亞。拔劍、回身,險險地接下了這一劍。

  “小子,不錯嘛!”對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這一劍會被接下,他頗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個小孩子還真有兩下子。

  亞西米勒可沒空和他廢話,剛才那一劍接得匆忙,讓他的手腕現在還有些發麻,當然他不會表現出來讓敵人知道。他握著劍,劍尖指地,很隨意地站在那里。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好像接下那一劍對他而言不過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臭小子!找死!”亞西米勒那副漠然的態度顯然激怒了對方,那人一揮劍,劍影一晃直刺亞西米勒胸前。

  對他這一招亞西米勒還不放在眼里,舉劍一封,這一招自然落空。就在對方一劍落空的時候,亞西米勒身形微側,手中的長劍從一個絕不可能的角度刺了出去,劍尖抖動形成一片劍影,難分虛實,根本就看不出他要刺哪里。

  那人大駭,急忙抽身而退。然而劍光如影隨形,他連退三步依然退不出劍影的範圍,不得已,他只好無論虛實,統統揮劍封擋。然而亞西米勒的劍比毒蛇更加刁鑽狡猾,在那人忙于抵擋劍影的同時,亞西米勒的劍鋒突然轉換了方向,從另一個方向穿透他密集的防守,冰冷的劍氣直取心髒。

  “趴下!”那人的身後傳來一聲暴喝。在如此的生死關頭,根本沒有思考的余地,那人只是本能地服從那聲音的命令。然而正是這本能使他躲過了穿心之禍。但是也不是沒有代價——他的右手臂被整個卸了下來。這是亞西米勒在那人趴下的同時,改刺為砍的結果。

  亞西米勒的瞬間變招,讓喊話的人有些皺起了眉頭。好可怕的孩子!臨敵應變毫不拖泥帶水,如此冷靜,如此狠毒……真是——可怕!他還只是個孩子,卸掉敵人整條手臂依然面不改色,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如果他知道這是亞西米勒第一次傷人,不知道他會不會更加震驚。

  他當然不會知道,亞西米勒有著與他年齡不相符的對敵經驗,三天兩頭被他那些老師們逼著在魔獸的威脅下求生。

  “好身手!你就是剛才接我兩道劍氣,還能全身而退的人吧?”領頭那人的表情已恢復了平靜。

  “是又怎麼樣?”亞西米勒退回迦那亞的身邊,暗暗調息著。剛才那一劍他可是拼盡全力,才在一招之間制服了敵人,所以他才與那人對話,以拖延時間恢復些力氣。他之所以這麼拼命,是因為他知道規規矩矩地打起來,他沒什麼勝算,對方人太多,高手也太多,他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地減少對方的戰斗力。這才十個人,不知道那二十個人什麼時候會到呢。

  亞西米勒當然不會知道,這兩群人通信的風靈雀已經被迦那亞給攔截了。

  “這麼小的年紀就有如此身手,真是不簡單。你最少是三星的風系魔法師吧?還是你身上帶有什麼法器?”他之所以作出這個推論,是因為當時迦那亞施在亞西米勒身上的三個法術之間幾乎沒有任何的停頓,一氣呵成。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亞西米勒繼續拖延著時間。

  “不說就算了,反正到時候搜查一下你的尸體就知道了。”听那人的話,根本就是把亞西米勒當成一個死人了。

  這時一直躲在亞西米勒身後的迦那亞把一塊寶石悄悄掏了出來,趁著那些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亞西米勒的身上的時候,向著他們丟了出去。

  為首的人發出一道劍氣向飛來的寶石斬去,剛剛那兩支讓他這邊兩個人失去行動能力的試管讓他打定主意,不管這寶石有什麼花樣,絕對要把它攔截在半空。

  在劍氣觸及寶石的同時,迦那亞事前包裹在寶石外的旋風運轉,讓寶石畫了個圓滑弧度避過了劍氣,繼續向著那些人飛去,並在他們的頭頂上炸開。可以媲美風系雷屬性中級三段魔法的閃電如雨一般地落下,哀號聲和閃電接觸大地時的爆炸聲此起彼伏,被炸起的塵土如煙霧般包裹著所有的人。

  抓住亞西米勒,迦那亞喊道︰“大家快往森林里撤!”六級魔道具的天雷之石的攻擊面積是夠大,但是單體威力就沒什麼保證了,所以迦那亞可不認為一個天雷之石就能夠解決問題。

  “‘散射火球’!”七八個火球飛向了煙塵彌散的中心,雷光中又閃起了火球爆炸的火光。

  “這邊!快點兒!”辛格大叔那熟悉的聲音穿過彌散的煙塵響起。

  正暈頭轉向的佣兵,連忙向著辛格大叔的方向走去,這使得急于撤離的他們沒有留意背後。

  從森林里折回,又恰到好處地發出“散射火球”支援的辛格大叔听到了三聲接連的慘叫。

  “出什麼事了?”彌散的煙塵妨礙了他的視線。

  “大叔,小心!”唯一不受煙塵影響的是放出神念代替眼楮的迦那亞,她清楚地感覺到有敵人摸到了辛格大叔的身邊。

  沒多想,手上的戒指一閃,她人已經來到了辛格大叔的身邊,三塊水晶脫手,一個堅固的結界把她和辛格大叔保護在其中,偷襲的人自然無功而返。

  ※※※※※※※

  “都住手!”一聲暴喝鎮住了混亂的場面,所有的人都停了下來。

  “狂風!”

  伴隨著呼嘯而過的風,煙塵散盡。看清來人,迦那亞暗叫糟糕。

  這回真的糟糕了!是那個很厲害的魔劍士帶著他的人到了。這回可好,兩邊的敵人順利會合了。他怎麼來了?那只風靈雀應該已經被她處理了啊,現在怎麼辦?勝算是肯定沒有,除非她顯露實力。不過,要是她一個人逃跑的話,倒是沒問題。但是……

  亞西米勒可不像迦那亞想的那麼多,煙塵散盡,他馬上迅速重新估計敵我雙方的力量。

  天雷之石配合辛格大叔的“散射火球”,干掉了六個敵人。再加上之前他處理掉的那個,還剩三個人,但是這三個人絕對比那七個被干掉的要強得多。而且真正讓亞西米勒頭痛的是新出現的那些敵人,毫發無傷的二十二個人!而自己這方面,佣兵死了三個,辛格大叔的魔力應該不弱,迦那亞好像有不少小玩意,不知道天雷之石她還有沒有。總之,情況比剛才更加棘手了。

  場面陷入了異樣的沉默中。

  先打破沉默的是辛格大叔。

  “各位,你們為什麼要襲擊我的車隊?我看各位不像是強盜。”雖然明明知道理由,但是辛格大叔還是想得到這些人的親口確定。他衷心地向眾神祈禱,希望這只是一場誤會。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身邊有兩位神祗轉生的緣故,他的祈禱似乎沒什麼效果。只見那名魔劍士向前走了幾步,來到了迦那亞和辛格大叔的前方,對著迦那亞恭敬地說道︰“公主殿下,請跟我們回去。”

  這回迦那亞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先不說辛格大叔那一副受到了欺騙的表情,責怪的眼神,連亞西米勒的表情都怪怪的。是疑惑和被欺騙,迦那亞感受到了這樣的心情。

  他們這樣亂認人,讓迦那亞多少有些火了。

  “我不是什麼公主殿下,你們認錯人了!”迦那亞冷冷地說。她臉上那溫和的笑容不見了。不,不能說是不見了,笑容仍在,但是不再給人溫和安心的感覺,隱藏在那笑容後面的是令人毛骨悚然,令人打從心底里恐懼的寒意。

  那名魔劍士還沒有開口,被雷劈得很慘的——雖然沒受什麼傷,但是外表很狼狽的那個領頭的人就先說道︰“公主殿下,你就不要不承認了。除了你以外,我可沒听說過還有什麼人有銀紫色的眼楮。”雖然他口中稱著公主殿下,但是語氣中可是沒有絲毫尊敬的意味在內。

  “眼楮?”哦!沒錯,她的眼楮的確是銀紫色的,但是好像不能只憑這個就下定論吧?至少她就知道有好幾個人的眼楮都是銀紫色的。比如黎彌娜……呃……她好像不能算是人……

  “只有繼承了神的血統的輝光帝國的皇族直系血脈,才有和神一樣的銀紫色的眼楮,而你是輝光帝國的公主維維安‧輝光,我們是來接您回輝光帝國去的,公主殿下。”比起那個領頭的人,這個魔劍士可就恭敬多了。輝光帝國?對了,就是那個光明之神羅黛雅的“憐憫”使徒輝光的戀人所建立的國家。據說當年輝光還和她的戀人生了一男一女,也正因為如此,所以輝光帝國的直系皇族才有和神一樣的銀紫色眼楮。不過隨著歲月的流逝,輝光王室所擁有的神的血統已經很淡薄了。記得她上次轉生的時候,即使是直系皇族,三個人中也只有一個有銀紫色的眼楮。

  說到銀紫色的眼楮,八大主神中只有死亡之神路修斯的眼楮是黑色的,和毀滅之神的眼楮一樣。其他七位主神的眼楮都是和創世女神的眼楮一樣,是銀紫色的。

  不過迦那亞出生的時候,眼楮可不是銀紫色的,那時她的眼楮是藍色的,和瑪麗母親眼楮的顏色一樣。之所以現在是銀紫色的,那是她動用創世的混沌之力改造身體的結果。沒想到……沒想到這銀紫色的眼楮居然會給她帶來這種麻煩!早知如此的話,她離開黑色高塔以前,就應該先花上幾天把眼楮變個顏色再說。

  “我長得很像那位維維安‧輝光公主嗎?你怎麼能夠只憑眼楮的顏色就認定我是公主?”

  “維維安公主殿下一年以前就被……帶離了皇宮,我們唯一知道的就是公主目前十一歲,有金發和銀紫色的眼楮。”魔劍士還真是有問必答,估計他是真把迦那亞當成公主了。

  迦那亞的小腦袋飛快地運轉著,雖然對這百年來世界的變化她不是很清楚,但是好歹她也有一千八百多年的做人經驗,從魔劍士那不尋常的停頓可以听得出來,當年這位維維安公主殿下絕對不是在正常的情況下離開皇宮的,十有八九是政變什麼的。不過這跟她沒關系。

  “我銀紫色的眼楮不是天生的,我也不是你們要找的維維安公主,我是迦那亞,迦那亞‧呂娜萊斯。”因為迦那亞實在搞不清自己這次轉生的姓氏,所以就把自己第一次轉生的姓氏抓出來用,相信也沒什麼人記得英格麗‧呂娜萊斯這個人了。

  “哼哼!公主殿下——”領頭的那個人發出了不屑的哼聲,“殿下”兩個字更是拖長了聲音,充滿了諷刺的意味,“你就不要狡辯了,不是天生的?你在騙小孩子嗎?”

  他的這番話讓本來心情就不好的迦那亞更加火大了,那銀紫色的眼眸中的寒意更甚,已然看不出絲毫人類應有的情感、在那雙眼眸的注視下,領頭的那個人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他仿佛變成了一只青蛙,一只正被一條毒蛇緊緊地盯著的青蛙。“我再說一遍,我不是什麼維維安公主!”此時迦那亞身上所散發出的氣勢,絕對不是她這個年齡所應該擁有的。

  連那名魔劍士都被迦那亞所散發出的氣勢影響到了,不自覺地釋放出了自己的斗氣。然後他才平靜下來,除了完全不受迦那亞影響的亞西米勒以外,他是最先從迦那亞的氣勢影響中擺脫出來的人。

  “真不愧是公主殿下!”魔劍士贊許地點點頭,“那麼,請您原諒我的失禮。”

  就在說話間,魔劍士已然以令人驚訝的速度來到迦那亞的身邊,伸手打算擒住迦那亞。然而他的動作在神念外放的迦那亞的眼中早已被看穿了,迦那亞後退了一步,這一步已經足以讓她躲開魔劍士伸出的手。

  第一擊落空,讓魔劍士心中微微一驚。但是心中的驚訝完全不影響他的動作,他如影隨形地再一次出手。這次借助外放的神念,迦那亞依然看穿了他的動作,只不過,雖然能夠看穿他的攻擊,但是自身的身體動作卻跟不上,所以這一次迦那亞很不幸地落入了魔劍士的手中。

  “放開她!”就在迦那亞失手被擒的同時,亞西米勒殺到了。他手中的長劍挽起一片劍花,直刺魔劍士的要害。

  那名魔劍士根本沒有戀戰的打算。一來,他懷里挾著迦那亞,行動多少受些影響;二來,他也看出亞西米勒絕不好對付,真的動起手來,只怕會誤傷迦那亞。所以他一邊快速後退,一邊吟唱起咒文。

  一枚岩刺自亞西米勒的腳下拔地而起。

  面對突如其來的岩刺,亞西米勒不得不飛身後躍。但是他又不甘心就這樣被拉開距離,在空中一個轉身,運足斗氣打算硬斬岩刺。

  看了他的舉動,魔劍士露出了一抹狡猾的笑意。

  神念一掃,迦那亞已知道不好,“亞西米勒,快退!”

  但是她提醒得還是晚了點,長劍斬中聳立的岩刺,岩刺並沒有像意料中的那樣折斷,而是在被長劍斬中的同時,紅光一閃後又爆開,夾雜著火焰的石屑紛飛。

  細碎的夾帶著火焰的石屑,不但數量多得數都數不過來,而且射來的方向毫無規律。在魔劍士的控制下,爆炸的碎片大多飛向他所在的方向。亞西米勒除了將長劍舞得密不透風,全力進行防御以外,也沒什麼別的方法。這時他的身上已經不知道添了幾道傷口了,幸好這種夾帶著火焰的石屑並沒有太大的威力,不會造成致命的傷害。

  在亞西米勒的努力下,夾帶著火焰的石屑雨總算平息了。但是已然消耗了不少力氣的亞西米勒也只有原地喘氣的份了。這些該死的夾帶著火焰的石屑在他的身上制造了至少十處以上的傷口,雖然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皮外傷,但是還是影響到了他的行動。

  “‘地炎雙屬性’!”吃了虧的亞西米勒咬牙切齒地說道,沒想到這家伙居然是雙屬性的,真是……

  魔劍士突然覺得脊背上躥起一陣寒意,而這股讓他打心底里泛起恐懼的寒意就來自被他擒在手中的迦那亞。

  “你們真的惹火我了。”她的聲音略帶著空茫的味道,低沉又如音樂般悅耳,然而此時卻冰冷地挑起人心靈最深處的恐懼。

  是憤怒!亞西米勒清晰地感覺到迦那亞心中的憤怒。

  戒指上白光一閃,迦那亞在魔劍士的手中消失了,出現在亞西米勒的身邊。

  “要不要緊?”她關切地問道,並同時掏出一瓶恢復咒文藥劑交給亞西米勒。

  “沒事。”以前被那些老家伙訓練的時候,他時常受傷,這點小傷他還不在乎。但是他還是乖乖地喝下了藥劑,因為迦那亞在關心他嘛!

  “短距離瞬移?”魔劍士有些驚訝。不可能啊!他完全沒有听到她念咒語,也完全沒有感覺到她的身上有魔法的波動。

  迦那亞伸出手,晃了晃手上的戒指算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法器?”

  可惜,迦那亞根本不打算再理他。她知道這里最厲害的是這個魔劍士,但是真正做主的是那個傲慢的、眼楮長在頭頂上的家伙。

  迦那亞注視著他,一直看到他心里發毛。

  “要不現在就滾,要不把命留下。”她的語氣清楚地告訴所有的人她可不是在說笑。

  迦那亞那森寒的氣勢讓領頭的那個人為之一震︰好可怕的氣勢啊!這真的只是一個孩子嗎?

  不過他是無論如何也要帶公主回國的,所以……他一咬牙。

  “全體攻擊!除了公主以外全部殺掉!”他就不相信,只憑對方那幾個人能夠玩出什麼花樣。

  ※※※※※※※※※

  “哼,這是你們自找的。”迦那亞冷冷地一笑。

  面對她森冷的笑顏,那些奉命沖上來的人,還有在後面輕喃著咒文準備支援的魔法師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好可怕的人啊!她真的是人嗎?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泛起了這個念頭。

  迦那亞的手中握著一把晶石匕首,就是法師們經常用來防身的那種匕首。

  “源源不斷的水啊,凝集成真實的形體。波塞因斯,到我的手中來。”

  伴隨著迦那亞的召喚,水自四面八方涌向迦那亞手中的匕首。那晶石匕首源源不斷地吸收從四面八方涌來的水,整把匕首緩緩地被拉長,最後完全變成了一把超長窄刃劍。漂亮的深藍色波浪狀的護手,通體透明的魔晶石劍身,幾乎是一個完美的藝術品。

  “水之聖劍——波塞因斯!”領頭的那人發出了一聲驚呼。

  “沒錯。我的波塞因斯啊,你好久沒有品嘗人類的鮮血了吧?”迦那亞輕輕撫摩著劍身。就好像是回應她一樣,魔晶石的劍鋒藍光流轉。只要是有眼楮的人就都看得出來,波塞因斯已經認主了!

  雖然只要有召喚物,任何人都能夠召喚聖劍,但是能夠召喚出聖劍,不代表得到了聖劍的承認。認主的聖劍與沒有認主的聖劍在所能夠發揮的力量上相差了絕對不止一個層次。而且聖劍一旦認主以後,在主人死去之前都沒有其他人可以召喚它,六把聖劍都是如此。

  “為什麼是波塞因斯而不是法蘭維恩?”魔劍士突然沒頭沒腦地問道。看領頭那人的樣子似乎他也打算問這個問題,只不過被人搶先一步。

  法蘭維恩?那是光之聖劍的名字。對了,法蘭維恩是輝光帝國王位傳承的信物,八成是當年那位維維安公主逃跑的時候把光之聖劍也帶走了。所以現在才會……

  “沒有法蘭維恩,現任皇帝的皇位坐得很不安穩吧?”迦那亞冷笑道。法蘭維恩是帝國的象征,在輝光帝國大大小小的祭典中都是要現身的。沒有法蘭維恩,現任皇帝就得不到輝光帝國內最大的勢力——光明神殿的承認,只怕皇位都坐得很勉強呢。

  她這話一出,所有人的臉色一變。看來她猜對了。

  “為什麼是波塞因斯,而不是法蘭維恩?”魔劍士固執地問道,看來不得到答案他是絕不罷休的。

  “因為我是迦那亞‧呂娜萊斯。”

  “不是維維安公主殿下?”魔劍士有些動搖了。不光是他,連領頭的那個人都動搖了。

  “不是!我是波塞因斯的主人就足以證明我沒有法蘭維恩︰聖劍是不允許自己的主人使用其他武器的,即使是其他的聖劍也不行,這你應該知道。如果我的體內有法蘭維恩的話,波塞因斯根本就不可能承認我。”

  “那你的眼楮?”領頭的那個人已經近乎是在哀號了,看來他已經開始相信了迦那亞的解釋。

  “與你無關!”迦那亞懶得理他,一句話就把他噎了回去。

  被心情不好的迦那亞一句話噎回來的領頭的人,被氣得只差沒哇哇叫了。突然注意到迦那亞對亞西米勒的不同尋常的關切,他冷靜了下來。雖然他傲慢得很,但是那並不代表他是那種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他亦有令他傲慢的資本。

  這個特征、年齡都和公主一樣的小女孩是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主人,也就是說這個女孩身上絕對不會有光之聖劍法蘭維恩。因為即使只是攜帶召喚物在身上,認主的聖劍也是絕對不允許主人使用其他武器的。光之聖劍法蘭維恩的召喚物又與其他的聖劍不同,好像迦那亞手中的波塞因斯,召喚物就是那把晶石匕首。而光之聖劍法蘭維恩的召喚物則是深藏在召喚者體內的,除了召喚物的傳承者以外,沒有人知道法蘭維恩的召喚物是什麼。難道說他們真的認錯人了?在發現迦那亞對亞西米勒之間那不同尋常的關切以前,他的確這麼想過,但是現在……只要原本的傳承者自願,光之聖劍召喚物的傳承者是可以改變的。所以,搞不好光之聖劍的召喚物在那個男孩子的體內!

  要是迦那亞知道他現在在想什麼,大概會沖過去抓著他的腦袋晃一晃,看看能不能讓他清醒一點兒。她對亞西米勒的關切,以及亞西米勒對她的關切,不過是一種本性而已,一體兩面、同生共死的他們的本性而已。即使是在他們彼此爭斗的時候,他們也是以封印對方為目的,而不是以傷害對方為目的。

  “好,與我無關!”領頭的那個人突然縱身上前,劍尖連點,直指迦那亞周身多處要害。

  “找死!”迦那亞冷哼一聲,手中波塞因斯一抖,夾帶著一片鋪天蓋地的寒氣回敬而去。這次轉生她沒有修煉過武技,但是這不代表她不會。十年的時間,她八世的記憶早都已經整理完畢,她的劍術只是久未練習,生疏了很多而已。非要說還有什麼的話,那就是她還不能使用斗氣。不過水之聖劍波塞因斯本身的力量足以彌補她不能夠使用斗氣這一不足;而且她在身上加持了風系的輔助法術,再加上被混沌之力改造過的身體擁有遠高于一般人的敏捷性,迦那亞的身形如同風一般流暢,進攻和防御動作如同流水一般綿延不絕,疾刺和後退的速度如同閃電一般。

  領頭的那個人只與迦那亞拆了數招就暗暗心驚,雖然迦那亞的招數看起來有些生疏,但是一招一式之間卻也有模有樣,雖然沒有什麼力氣,但是配合著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威勢,使她成為了一個很難對付的對手。不過還好,他的目標原本就不是她,否則就真要傷腦筋了。

  虛晃一招,以強大的斗氣帶開迦那亞的攻勢,就在迦那亞的劍招被引偏的那一剎那,領頭的那個人突然撲向了站在旁邊的亞西米勒。

  危險!一直緊緊盯著領頭的那個人的一舉一動的亞西米勒,本能地感覺到這一招中強大的殺氣,也本能地感覺到這一招他接不下。然而此時,他已經避無可避,敵人的劍勢已經將所有的退路都封死了。

  一咬牙,亞西米勒雙手握劍,劍尖指地,他那銀白色的斗氣也變成了鮮血般的赤紅色,血色的斗氣像靈蛇一樣纏繞在劍鋒上,而他的周身則被血色的霧氣所環繞。淒厲的殺意從亞西米勒的身上四散開來,讓周圍的人不禁打了一個寒戰,這形象簡直就像是降臨在人間的嗜血的恐怖魔神!

  硬踫硬的一擊。強弱立見。

  領頭的那個人已經不再是一副神采飛揚的樣子,亞西米勒的全力一擊顯然給他帶來了不小的傷害;雖然沒有受到什麼真正嚴重的傷,但是現在他的樣子也只能夠用狼狽來形容。雖然身體上的傷害不重,但是被一個孩子傷成這個樣子,令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亞西米勒的情況更加糟糕,妄動這個他現在還無法完全控制的招數的下場,是被自己的絕招反噬。現在他好不容易才壓下體內翻涌的血氣,僅僅是站著都已經很勉強,更不要說肋下那條深可見骨的傷口了。而他手中的劍,早已承受不了強烈斗氣的激蕩,劍身化為了無數的碎片,現在他可以說是手無寸鐵了。

  “‘霜血劍華’?”站在一旁旁觀的魔劍士緊緊地盯著亞西米勒,一只手則握著劍柄,似乎隨時準備動手。

  亞西米勒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他丟掉手中光禿禿的劍柄,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著。現在他已經沒有什麼再戰之力了,肋下的傷口只要一動胳膊就痛徹心肺。但是他還沒有放棄,與魔獸戰斗的時候,比這更嚴重的傷他也受過,他照樣能夠戰斗下去,即使是慘勝,最後送命的仍是魔獸。

  “我要向你挑戰!”看魔劍士那副嚴肅的表情,好像亞西米勒和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我為什麼要接受你的挑戰?”亞西米勒一手按住傷口,一邊擺出一副“你少無聊了”的表情。事實上他不過是在拖延時間罷了,他正在通過扣在手中的那幾個老家伙給他的保命道具——黑金石療傷。

  “因為你是‘霜血劍華’的傳人。”

  听了他的話,亞西米勒不由得在心里暗叫倒霉。這才剛出來,就遇到了老家伙的仇人︰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早不挑戰,晚不挑戰,偏偏挑在他的斗氣消耗得七七八八,又一身是傷的時候挑戰!……亞西米勒忍不住開始暗中問候魔劍士的祖先。

  罵人歸罵人,但是亞西米勒絲毫沒有失去對敵的冷靜。

  “我拒絕!我現在根本就不在戰斗狀態。”開玩笑,即使他現在處于最佳狀態,他也沒什麼勝算,這種必輸無疑的挑戰他可沒興趣接受。

  魔劍士二話沒說,掏出一塊儲魔水晶丟給亞西米勒,“這里面是一個高等治療術。”

  儲魔水晶︰一種特殊的水晶石,可以保存除了禁咒以外的任何魔法,一次一個,儲存在水晶中的魔法任何人都可以用——當然你的精神力要達到最低啟動線,用掉以後可以再存其他魔法重復使用。當然,如果儲存了太強的魔法,使用的時候很可能會震壞水晶。儲魔水晶被煉金術師加工以後稱為魔晶石,魔晶石分不同的系,魔晶石里儲存的不是完成狀態的法術,而是純粹的魔力。只要不用得太狠,魔晶石里的魔力是可以自己慢慢恢復的。此外,魔晶幣是用不能儲法的次等儲魔水晶打磨制造的。

  接住魔劍士丟過來的儲魔水晶,亞西米勒有些將信將疑地望著魔劍士。這家伙的腦袋是不是打結了?居然將儲有高等治療術的儲魔水晶交給敵人?!

  雖然說任何人都可以使用儲魔水晶,但是啟動水晶畢竟還是需要精神力的,越強的法術,啟動所需的精神力就越強︰對于亞西米勒而言,啟動一個儲有高等治療術的儲魔水晶是輕而易舉的事。

  雖然很懷疑魔劍士的動機,但是事到如今亞西米勒也沒什麼選擇。至少從儲魔水晶的光澤來看,里面儲存的的確是生命系的法術。啟動儲魔水晶,柔和的白光圍繞在亞西米勒的全身,微微的刺痛感過後,亞西米勒身上的外傷已經全部收口愈合了,肋下的傷口雖然還有些痛,但是也已經不礙事了。不過他消耗的斗氣可不是用魔法就能夠補回來的。

  “我,格修爾‧麥文正式向你提出挑戰!”魔劍士格修爾‧麥文舉劍向亞西米勒行了一個劍士禮。

  唉!這回躲都躲不過了。面對格修爾如此鄭重的挑戰,亞西米勒推脫不掉。

  “我,亞西米勒‧耶邏葉接受你的挑戰。”亞西米勒也回給他一個劍士禮。

  然後他接下來的一句話,就把所有的嚴肅氣氛都破壞掉了。

  “不過,你得先等我找把劍。”

  ※※※※※※※

  “找劍?”領頭的那個人用看穿一切的口吻說道,“我看你還是乖乖地召喚法蘭維恩吧。”看來他是認定光之聖劍法蘭維恩在亞西米勒那里了。

  這時被晾在一邊的迦那亞才算明白,這家伙為什麼會去偷襲亞西米勒。唉!怎麼會有這麼自以為是的家伙?

  而亞西米勒此時也算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偷襲了。敢情是某個腦筋有問題的家伙以為光之聖劍法蘭維恩在他這里。有沒有搞錯?要是他有什麼光之聖劍,他早就拿出來用了,何必打得這麼辛苦。

  “亞西米勒,既然這些家伙這麼想欣賞聖劍的威能,那就讓他們見識一下好了。”迦那亞是真的火了。她的語氣平靜得不能再平靜。既然你們那麼想要見識聖劍的威能,那就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恐怖。

  “接著!”迦那亞從次元袋里掏出一塊巴掌大的血紅色晶石丟給亞西米勒。

  亞西米勒正在為迦那亞所說的話莫名其妙。什麼叫“既然這些家伙這麼想欣賞聖劍的威能,那就讓他們見識一下好了”?他倒是很想用那個什麼聖劍修理一下這些家伙,可是他根本就沒有什麼聖劍嘛!下意識地,他接過了迦那亞拋給他的東西,反正他相信迦那亞是不可能害他的。

  接過血紅的水晶,亞西米勒馬上發現了這水晶的不同尋常︰這水晶是活的!沒錯,不但有溫暖的感覺,甚至還可以感覺到生命的脈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還沒等他驚訝完,血紅的水晶就在他的手中化開了,原本封在水晶中的一抹黑影迅速鑽進他的體內,消失不見了。

  “這是……”他也僅僅只來得及說這兩個字而已。隨著黑影鑽進他的體內,一股無比龐大又無比深沉的力量在他的體內擴散開來,他那本來已經消耗殆盡的斗氣在這力量的沖擊下居然完全恢復了,甚至還有所提升。他清楚地感覺到散發出如此力量的是一支羽毛,一支漆黑的仿佛將一切光線都吞噬的羽毛。

  暗之羽!沒由來的,他就知道這羽毛的名字。

  “是的,我的主人。”棲息在亞西米勒心髒處的暗之羽發出了回應。

  “呼喚它的真正的名字。”這時另一個聲音出現在亞西米勒的意識中,是迦那亞的聲音。

  “名字?”亞西米勒猶如夢囈般地說道。

  “你知道的!因為它選擇了你作為它的主人。”迦那亞的聲音再次響起。

  “來自于黑暗!歸還于黑暗!安迪梅蘭,到我的手中來!”亞西米勒高聲呼喚出黑暗聖劍的名字。

  暗之羽發出雀躍的歡呼,黑暗的力量在亞西米勒的手中凝聚,一把猶如午夜一般漆黑的長劍出現在他的手中,看到亞西米勒召喚出安迪梅蘭,領頭的那個人只覺得一陣天轉地旋。為什麼不是法蘭維恩?他的腦海中只剩下這一句話了。

  當迦那亞說出要他們見識一下聖劍的威能的時候,他還暗自高興。他認為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光之聖劍法蘭維恩的召喚物的確是在那個男孩子的體內,而迦那亞也的確就是維維安公主。她還真是狡猾,居然把光之聖劍法蘭維恩交給別人,而自己使用水之聖劍波塞因斯。這樣就不會有人猜得到她曾經是光之聖劍法蘭維恩的召喚物的傳承者了。這個計謀還真是完美,連他都差一點兒上當了!要不是他看出了他們之間那不同尋常的彼此關切,要不是格修爾逼著那個男孩子和他決斗,恐怕公主殿下還不會讓那個男孩子拿出聖劍呢。現在……哼哼,既然聖劍是在那個男孩子的體內,那麼維維安公主就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然而,在迦那亞將那血色的水晶拋給亞西米勒的時候,領頭的那個人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到底是哪里不對,他也說不上來。然後他看著那水晶在亞西米勒的手中融化,原本封印在水晶中的黑影進入了亞西米勒的體內。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亞西米勒四周的光線好像一下子暗了下來,仿佛那些光都被亞西米勒的身體吞噬了一般,深沉悠遠如同無窮無盡的黑暗般的力量,以亞西米勒的身體為中心向四周擴散。

  不對!這絕對不是光之聖劍法蘭維恩的力量,絕對不是!

  當亞西米勒呼喚出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名字的時候,當黑暗在亞西米勒的手中匯聚凝集成漆黑得將一切光線都吞噬的長劍的時候,領頭的那個人最後的一點兒希望也被無情地打破了。

  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居然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諸神啊!你這個玩笑開得未免太殘忍了一點兒。這個男孩子體內的居然是與光之聖劍法蘭維恩相對立的暗之聖劍安迪梅蘭!

  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錯了。先不管這把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有沒有認主,暗之聖劍的召喚物傳承者是絕對不可能同時傳承光之聖劍的召喚物的。光明與黑暗是相對立的。這也就是說,他真的錯了,那個叫做迦那亞‧呂娜萊斯的孩子真的不是維維安公主。那麼……他看了看他那些死在天雷之石和“散射火球”下的屬下,他們不是死得太冤枉了嗎?

  領頭的那個人抬起頭,緊緊地盯著迦那亞。不管她是不是維維安公主,他的屬下不能夠白死,這個仇他要報!

  一舉手中的劍,向著迦那亞行了一個劍士禮,他說道︰“我,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正式向你提出挑戰。”雖然他恨不得就這樣將這個該死的孩子斬于劍下,但是他還是有尊嚴的,所以他正式向迦那亞提出了挑戰。

  “我拒絕。”迦那亞想都沒想就拒絕掉了,“我是法師,我有權不接受你的挑戰。”她的理由可是冠冕堂皇得很。

  法師?她算哪門子的法師?不光是德魯這樣想,恐怕在場的所有人,除了亞西米勒以外都是這樣想的。畢竟到現在為止,除了亞西米勒以外沒有人見過她施展哪怕一個最簡單的法術。倒是她精湛的劍術可是很多人有目共睹的。

  “我不管你是法師,還是魔劍士,我要向你挑戰!”德魯有些氣急敗壞地吼道。只有她的血,才能夠洗去他的恥辱。

  “你非要挑戰我的話,那麼,就按法師挑戰的規矩來。”看樣子迦那亞是打算存心氣死他。

  所謂法師間的正式挑戰的規矩就是兩個法師拉開距離站好,開始以後先各自準備一個防御性的法術,再發一個快速的攻擊性法術試探一下對方,雙方實力相差很多的話就不用說了,要是雙方實力差不多,那一般就會開始消耗戰,我一個攻擊法術你防御,你一個攻擊法術我防御,經常會拼到一方的魔力耗盡為止。各種法術滿天飛,視覺效果雖然不錯,但是過程卻沉悶得很,從開始到最後雙方基本上都不會動地方。德魯還沒有被氣得失去理智,這麼離譜的要求他是絕不可能答應的。

  這邊的爭吵顯然也影響了格修爾和亞西米勒之間的決斗,因為召喚出暗之聖劍的亞西米勒注意力都放在迦那亞的身上,而格修爾也看出來在確定迦那亞那邊沒問題以前,亞西米勒是絕對不會安下心來和他決斗的。但是他可等不了了,上次敗在“霜血劍華”之下,為了報這個仇他已經整整等了十五年,他已經不想再等下去了。

  “我們兩個挑戰你們兩個。這樣即使你是法師,也可以接受挑戰。”

  “我接受。”迦那亞也知道這一架是不打不行了。不過在不暴露她的真實實力的前提下,她心里並沒把握一定贏。她也看得出,那個叫德魯的家伙是打算要她的命。

  “但是我有條件,如果我們贏了,你和你們所有的屬下都必須離開,而且不準再找我們的麻煩,也不準再找辛格大叔的麻煩。”

  “好,我答應。但是你們要是輸了就把命留下。”德魯答應得痛快極了。他才不相信這兩個小家伙能贏得了,雖然他們很厲害,但是比起他和格修爾還差得遠呢。

  “那好。諸神在上見證,我,迦那亞‧呂娜萊斯接受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的挑戰。”迦那亞回給他一個標準的法師禮。

  迦那亞和亞西米勒背靠背地站定,手中緊握著各自的聖劍,緊緊地盯著各自的對手。

  “亞西米勒,你的劍術比我好,由你來主攻,我來輔助。”迦那亞小聲說道。

  “沒問題,你要自己小心,不要受傷了。”說完亞西米勒手腕一抖,已然攻向了他正前方的格修爾。

  迦那亞也緊隨亞西米勒而動,她放棄了自己面前的德魯,而是緊跟在亞西米勒的身邊,裝模作樣地吟唱了幾句咒文——畢竟不用咒文就可以使用法術太過于驚世駭俗了。

  “加速術!”一個風系魔法加持在亞西米勒的身上。

  跟著,迦那亞把手中的波塞因斯向著沖過來的德魯一揮,“‘冰封’!”雖然這只是水系冰屬性的初級魔法,但是經由水之聖劍波塞因斯增幅以後,威力絕不輸于中級魔法。

  面對迎面逼來的冰氣,德魯可不敢大意,急急地向後躍出,盡管他避得夠快,但是還是被冰氣的邊緣掃到,頓時寒意侵入四肢,他的動作一下子慢了半拍。

  越打德魯和格修爾就越吃驚。這兩個孩子的配合默契得就好像一個人一樣。男孩子只管攻擊,根本就不分心防御;而女孩子則專心地守在男孩子的身邊,防衛得滴水不漏,還時不時地放幾個初級魔法搗亂。要是在平時,幾個初級魔法他們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但是被水之聖劍波塞因斯增幅過的水系初級魔法有著中級魔法的威力,他們不得不因此放棄了好幾次進攻的機會,還被逼得有些手忙腳亂起來。

  久攻不下,格修爾輕聲對德魯說︰“掩護我一下。”他想出絕招,但是亞西米勒所有的招式幾乎都是往他身上招呼的,讓他沒時間集氣和使用比較強的咒文。

  和兩個小孩子打架都僵持了這麼久,讓德魯更加沒面子了。既然格修爾有辦法迅速結束戰斗……

  “最後一擊是我的。”無論如何他都要親手殺死那個女孩。“可以。”格修爾當然明白他是什麼意思。說罷,他抽身後退,亞西米勒所有的攻擊都被德魯擋了下來。

  亞西米勒也知道格修爾要出絕招了,但是他卻被德魯纏住沒辦法繼續攻擊格修爾。

  “合擊。”迦那亞一改守勢,凌厲的劍招直指德魯的要害。

  一劍逼退德魯,兩個人並沒有追擊,亞西米勒只是虛晃一劍,迦那亞則以極快的速度吟唱著咒文。

  “‘冰盾’!”初級的冰盾經過增幅變成了中級的冰牆。

  架起冰牆防御以後,迦那亞和亞西米勒站在一起,兩把聖劍搭在一起,高高舉起。

  “源源不斷的流水啊!”

  “吞噬一切的黑暗啊!”

  兩人同時開始吟唱。

  “依憑我手中之劍,我呼喚你的名,波塞因斯(安迪梅蘭)!在我的面前顯示你的威能!黑暗水龍刺!”

  這招可是兩個人力量的完美結合,亞西米勒提供斗氣,迦那亞提供魔力,由兩個人的精神力共同控制、釋放兩把劍的力量。黑暗的力量與水的力量結合,使出了魔法的力量與斗氣的力量結合,復合雙屬性的魔武技!

  在他們完成黑暗水龍刺的同時,格修爾的絕招也完成了。

  “‘炎帝斬’!”是火屬性的魔武技。

  德魯當然也不會閑著,他很清楚這是最後一擊,勝負在此一舉。倉促間他來不及使用什麼華麗的絕招,只是對著呼嘯而來的六道“黑暗水龍刺”,拼盡全身斗氣劈出一道劍氣。

  對撞!爆炸!

  …………


第五章 暗之聖劍

  亞西米勒試著拿起一把鐵劍揮動了幾下,一股黑暗的力量馬上順著他的手臂注入鐵劍之中,一秒鐘以前還光亮如新的鐵劍,在一秒鐘以後就變成了一堆沒用的鐵銹,散落在亞西米勒的腳邊。

  亞西米勒那副苦惱不已的樣子讓在一旁看著的阿瑟他們大笑不已。

  “哈哈!老大,你就放棄吧,這已經是第三把了。”歐內斯特已經笑得快斷氣了。

  幾天下來他們早就和亞西米勒還有迦那亞混熟了;那天他們偷偷躲在樹林里偷看了亞西米勒、迦那亞與德魯、格修爾的決斗以後,他們簡直對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崇拜得五體投地。一口一個“老大”地對著亞西米勒叫個沒完。迦那亞倒是逃過一劫,因為一路排下來她年齡最小,連尤菲米婭都要比她大上幾個月。

  “亞西米勒,你再怎麼試也沒用的,安迪梅蘭是不會允許你使用其他武器的,”閑著沒事的迦那亞正在尤菲米婭的幫助下,整理她那少得可憐的行李。反正大部分的東西她都裝在次元袋里,背包里只有一件換洗衣服,一點兒雜物和些許零錢。

  “可是我也不能每次與人動手都召喚安迪梅蘭吧?”這才是亞西米勒傷腦筋的地方,每次都召喚安迪梅蘭的話,那也太招搖了。

  “你是怎麼辦的?”他看著迦那亞,畢竟迦那亞和他一樣是聖劍的主人。水之聖劍波塞因斯也應該不會允許迦那亞使用別的武器。她到底是怎麼解決的?

  “我是法師。”迦那亞回答得理所當然。其實她和波塞因斯的關系遠沒有現在的亞西米勒和安迪梅蘭的關系密切,即使她使用別的武器波塞因斯也不會干涉她的。她和波塞因斯的關系與其說是主僕,不如說是朋友更合適一些,畢竟她不是通過正常的途徑讓波塞因斯承認她的。

  不過她的答案換來了所有人的白眼。她是法師?哈,哪有她這種法師!

  “我的老師是法師,我從小就接受法師的教育。”迦那亞解釋得很無力。不過她說的倒是實話。

  “先不管這個。”亞西米勒可不想就這個問題再討論下去,“你是怎麼解決波塞因斯的問題的?”這才是他想知道的。

  “這個。”迦那亞拔出了波塞因斯的召喚物——晶石匕首,“我需要用武器的時候使這個。”

  這回亞西米勒是真的無語對蒼天了。

  看著亞西米勒無奈的樣子,迦那亞感覺好想笑,真的好好笑啊!算了,不捉弄他了。

  “其實挺容易解決的。”迦那亞的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既然不能使用別的武器,那就一直使用安迪梅蘭。你把安迪梅蘭召喚出來以後,就不要收回了,一直保持實體狀態帶在身邊不就可以了。一會兒到城里以後,你去配上一把樣子樸素一點兒的劍鞘,再讓安迪梅蘭收斂一點兒——現在你還不能完全控制安迪梅蘭,不過好好和它溝通一下,它會听話的。這樣的話看上去就應該和一把普通的魔法劍差不多了,只要不是遇上那些對魔法能量特別敏感的家伙,應該不會被看穿的。”

  好像也只有這個辦法了。亞西米勒沒別的選擇,只好接受。

  正說著,車隊停了下來。很快地,他們就听到辛格大叔似乎正在和什麼人爭辯著。

  “出什麼事了嗎?”尤菲米婭有些擔心。

  這時辛格大叔探進頭來喊道︰“孩子們,都下車。動作快一點兒!”听得出來,他的心情不怎麼好。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幾個人面面相覷,誰也搞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迦那亞本想通過神念探察一下,但是她還是放棄了。幾天前她使用神念太過頻繁,幾乎從一開始,一直到決斗結束她都維持著神念外放的狀態。當時倒沒覺得怎麼樣,不過事後副作用就顯示出來了,只要一進行神念的外放,她就會頭疼,精神完全無法集中。這兩天雖然已經好多了,但是還是沒有完全恢復,所以她才不得不放棄使用神念的打算。

  下了車,他們看到車隊已經來到新諾城的城門口了。不過好像出了點兒問題,所有的孩子都被叫下了車,一小隊士兵正緊緊地盯著他們,幾個佣兵集中在另一邊,而辛格大叔正在和一個小隊長裝扮的人爭辯著什麼。

  沒說幾句,辛格大叔就氣呼呼地讓到了一邊,一副非常不服氣的樣子。

  那個小隊長提高了聲音,以便所有人都能夠听到他的話︰“城主有令,從即日起所有攜帶武器者不得入城!”

  這話一出,佣兵們雖然很不高興,但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反正已經到新諾城了,不進城就不進城,這也不會讓他們的佣金少一個銅幣,犯不著為了這種事情和士兵們起沖突。

  比起他們,來參加入學考試的孩子們的反應可完全不一樣,因為他們大部分都是要參加武技考試的,所以差不多所有的人都攜帶著自己的慣用武器,以期在考試中能有個好成績。現在告訴他們攜帶武器不能入城,這實在是……

  看了孩子們的反應,那個小隊長也覺得這個命令有點過分。現在正是學院招生的日子,來考試的孩子們大多攜帶著武器,不讓他們進城的話,真是有點太說不過去了。不過這個命令是城主下的,他除了執行以外也沒有別的辦法。誰讓這兩天接連出現刺客呢,城里已經有好幾個貴族遇刺了︰“好了,我不會太難為你們的。”那個小隊長嘆了口氣,“你們只要把武器交出來,就可以進城。”這是他在自己的職權範圍內所能夠做的最大的讓步了。

  交出武器?這話一出口,孩子們馬上就亂成一團。有茫然不知所措的,有大聲抗議的,有幾個人一起激烈討論的,還有抓著那個小隊長可憐兮兮地求情的……二十幾個半大不小的孩子把場面搞得比自由市場還熱鬧。

  亞西米勒發現所有的士兵都擺出一副“又來了,真受不了”的無奈表情,看樣子他們絕對不是第一批被攔下來的參加入學考試的隊伍。他倒是不擔心,反正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沒有被召喚出來的話,沒人知道他帶有武器︰迦那亞也是一副優哉游哉的樣子,她攜帶的可以稱之為武器的東西的確不少,但都不是些刀槍劍戟,而是些火焰咒文藥劑、冰封咒文藥劑、爆焰彈、天雷之石一類的煉金術的成品罷了,而且這些都好好地收在她的次元袋里。至于她身上唯一攜帶的“正統武器”就只有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召喚物——晶石匕首了。這個她也不擔心,匕首她貼身收藏著,除非詳細搜身,否則從外表是絕對看不出來的。

  被孩子們煩得實在受不了的小隊長,幾次想開口說話,但是每次他還沒有說出幾個字,就被孩子們的嘈雜聲淹沒了。辛格大叔也知道他不會把孩子們怎麼樣,也就樂于在一邊看熱鬧。他的那些隊員們也擺出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統統給我閉嘴!”小隊長大吼一聲,蓋過了孩子們的吵鬧聲。

  被嚇了一跳的孩子們,的確如他所願地安靜了下來。

  “想要進城的就把武器放在這邊,你們出城的時候就可以拿回去,或者被學院錄取以後由你們的老師幫你們領回去。不交出武器的話,就不能夠進城!”

  一直站在一旁的辛格大叔走了過來,他先是不滿地瞪了小隊長一眼,才說道︰“孩子們,看來沒有別的辦法了,大家把武器都給我。”他輕聲念了一句咒語,通過空間魔法將一只放在車里的大箱子轉移到了他的面前。看他施展魔法,城衛隊的隊員們嚇—了一跳。也難怪,法師本來就不多見,再說辛格大叔既沒有穿著法師袍,也沒有在衣服顯眼的地方別上代表他魔法師身份的星環,他不施魔法的話,還真看不出他是個法師。

  辛格大叔打開箱子——這箱子原本是裝食物的,但是現在已經空了。

  “阿瑟,把你的劍給我!”

  阿瑟很不情願地解下背上的雙手巨劍交給辛格大叔。

  “大叔……”他哀求道,在交出劍以前企圖做最後的掙扎。

  “好了,阿瑟,這個樣子成什麼體統!”辛格大叔從他的手里拿過劍,放進箱子里,“歐內斯特,該你了。”

  歐內斯特也只好不情願地交出了他的兩把短劍。

  既然有人帶了頭,孩子們就老老實實地一個一個地走到辛格大叔的面前,乖乖地把自己的武器放進箱子。

  “大叔,這個……”艾塞亞握著法杖猶豫不決。

  “呵呵,這個不用交出來的。”辛格大叔說道。

  不過那個小隊長顯然不這樣認為,“咳,我想還是交出來……”

  可惜,他的話被辛格大叔打斷了。

  “這孩子是魔法學徒,不是戰士!你知不知道魔法師的力量來自于精神,而非肉體,魔法的力量是神賜予的。魔法師的武器是大地、是流水、是微風、是火焰!難道你能夠把這些東西都扣留在城外嗎?還是說你能夠阻止神祗的力量在城市里發揮作用?那你干嘛不在城門口立塊牌子,寫上‘魔法師禁止入內!’?”

  可憐的小隊長被辛格大叔說得一愣一愣的,絲毫找不出話來反駁。畢竟對于魔法這東西,他幾乎一無所知。

  “那個,魔法師閣下……”知道了辛格大叔的魔法師身份以後,小隊長的語氣都變得尊敬了起來。畢竟在各國中魔法師都擁有極高的地位,備受尊敬。

  “好了,別說了,所有的武器都在這里了。我希望你們能夠妥善保管。”辛格大叔扣好箱子,“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進去了?還是說我們這些操法者得留在外面?”

  “不,不。魔法師閣下,您當然可以進城。”小隊長急忙說道。他可不想得罪一位魔法師,那可太不明智了。

  “哼!”辛格大叔不悅地冷哼了一聲,然後他轉身招呼所有的孩子,“孩子們,快點上車了。”

  然而變故突生……

  ※※※※※※※※※

  一個大概是不甘心自己交出了武器,非要拉上別人和自己一起倒霉的家伙,指著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喊道︰“大叔!他們為什麼不用交出武器?”他的聲音大得所有人都听得到,自然也吸引了城衛隊的注意。

  “你在胡說什麼!”辛格大叔大聲呵斥道。他真想干脆一拳打暈這小心眼的家伙,省得他亂說話。

  “我才沒胡說,他們兩個都有一把很厲害的劍。”雖然他沒有親眼看到過,但是整個車隊的人都是這樣說的。

  辛格大叔真後悔剛才干嘛不弄昏他。那兩把劍可是不能輕易在人前出現的,這一點辛格大叔可是清楚得很。那兩把劍的價值絕對不是用金錢可以衡量的,如果讓一些心懷不軌的家伙知道了那兩把劍在這兩個孩子身上,那麼這兩個孩子可就有生命危險了。這兩個孩子雖然都很厲害,但是他們畢竟還小。幾天前的那場決斗他可沒忘記,雖然他對武技不是很了解,但是他也看得出來,雖然最後雙方能夠拼個平手,但是兩個孩子很大程度上是依靠天衣無縫的配合和聖劍的威能。

  辛格大叔把心一橫,決心死不承認,抵賴到底,反正現在兩個人誰也沒有召喚出聖劍,為了防止那個小心眼的家伙再亂說話,辛格大叔一個“睡眠術”送他見周公去了,然後他便氣定神閑地準備接受城衛隊小隊長的盤問,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則是泰然處之,擺出一副很無辜的樣子看著城衛隊的小隊長,一點兒也沒有心虛的跡象。

  城衛隊的小隊長上下打量著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他左看右看也看不出這兩個孩子有攜帶武器的跡象。兩個人都空著手,身上也看不出有什麼地方可以藏得下兩把劍。不過出于小心起見,他還是對辛格大叔說道︰“魔法師閣下,我的人需要搜查一下車子。”如果他們沒帶在身上的話,那就可能是放在車上了。

  “請便。”辛格大叔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兩把聖劍也不在車上,“但是請別翻亂我的東西。唉!小孩子亂講話你們也相信,真是……”辛格大叔又開始嘮叨了。

  理所當然地,城衛隊沒有搜到任何的武器。就在那個小隊長準備找個台階下的時候,另一邊傳來了打斗的聲音。

  “出什麼事了?”小隊長趕了過去。

  然而他還沒走兩步,就有數道風刃迎面而來,他根本就來不及躲開,被風刃打了個正著。還好,發射風刃的人也無意傷人,他僅僅是被劃破了衣服,受了一點兒皮肉之傷。

  本來因為辛格大叔的車隊人比較多又有佣兵,所以他就帶了五個人過來檢查,剩下的隊員則留在原地,繼續盤查其他的路人。而現在,他看到至少已經有三個人被打倒在地了。

  “你是什麼人?敢在新諾城鬧事?”小隊長一邊指揮城衛隊隊員包圍上去,一邊喝問道。

  被包圍的是一個穿著翠綠色法師袍的十一二歲的少女,一頭鮮艷的紅色卷發,騎在一匹黑色的高頭大馬上,腰上掛著短劍,一手挽著韁繩,一手握著一條馬鞭,馬鞭每一次揮動,都有風刃伴隨而出。

  “我鬧事?”少女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非常無辜地眨了眨眼楮,“你有沒有搞錯?是他們先動手欺負我這個可憐無辜的柔弱的美少女啊!”

  柔弱美少女?真是見鬼了!她談笑間就擺平了三個城衛隊員,居然還敢稱自己柔弱?!

  這是所有城衛隊員心中一致的想法。

  “沒事就閃開,別在這擋本小姐的路。本小姐要進城!”一轉眼,少女就顯露出了刁蠻的本色。

  “抱歉,城主有令,攜帶武器者不得入城!”城衛隊小隊長中規中矩地說道。

  “那是你的事,本小姐就是要帶劍進城,你又奈我何?不想受傷就躲一邊去!”少女蠻橫地準備硬闖。

  “弓箭隊準備!”城衛隊的小隊長大喊一聲。

  城牆上的人早已注意到城門前的騷亂了,听到了城衛隊小隊長的喊聲,弓箭手馬上將弓箭指向了騎在馬上的少女。

  就在這時,遠遠地傳來呼喊聲。

  “住手!快住手!”

  一輛豪華的馬車和一大群騎在馬上的侍衛正向著城門處飛馳而來。

  不一會兒,夾帶著大量的灰塵,馬車停在了城衛隊的眼前。

  “是巴雷特公爵家的馬車!”一個眼尖的隊員認出了馬車門上的家徽是屬于巴雷特家族的。

  巴雷特家族可是修法公國的第一大家族。這可絕對是得罪不起的人物啊!要知道修法公國的三位元帥中巴雷特家就佔了一個,更不要說朝中的文武百官中為數眾多的巴雷特家的人了,最主要的是——新諾城是修法公國的屬地。

  只見馬車的車門打開了,從馬車上走下來一位六十多歲的老者。從服飾看來,這名老者應該是一位管家。

  老者走下馬車,絲毫不理會恭敬的城衛隊員,他徑直來到刁蠻的少女的馬前。

  “三小姐啊!您就饒了我這把老骨頭吧!您連聲招呼都不打就騎馬先走了,也不帶上侍衛,要是您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您讓我怎麼和老爺交代啊!”他緊張兮兮地看著騎在馬上的少女,生怕一個不注意這位活潑的小姐又跑得無影無蹤。

  城衛隊員們一听剛才他們攔下的少女是巴雷特公爵家的小姐,頓時出了一身的冷汗,天知道這位刁蠻的小姐會怎麼整治他們!城牆上的人雖然听不清下面的對話,但是也可以猜個八九不離十,弓箭隊的隊長馬上命令他的屬下收起了弓箭。

  不過好像這位小姐沒有理他們的打算。

  “我知道了。”這位小姐不耐煩地揮揮手,“坐在馬車里太氣悶了,我只不過出來透透風而已。總管爺爺你也太愛大驚小怪了,這里已經是新諾城了,我還能跑去哪里?難道芳草地魔武學院換地方了不成?”

  “好了,三小姐,請您回馬車里吧。我們應該先去拜訪城主的。”總管也知道這位小姐對這種政治性的拜訪興趣欠缺。

  果然,這位小姐一下子就變得無精打采起來。但是她還是乖乖地下了馬,坐回了馬車里面。當馬車走過城門的時候,這位小姐突然探出頭來,對著恭敬地站在路邊的城衛隊小隊長說道︰“本小姐就不難為你了,這把劍就送給你了。呵呵,本小姐是法師,要劍沒用的,你可要好好使用它哦!”

  原本佩在那位小姐腰間的短劍從車窗里被扔了出來,不偏不倚地扔到了城衛隊小隊長的懷里,城衛隊的小隊長連忙伸手接住。

  馬車和大隊的侍衛走遠了,他才打量起手中的劍。這是一柄裝飾得頗為華麗的短劍,裝飾著玫瑰花的護手,一看就是給女孩子使用的。緩緩地拔出短劍,他目不轉楮地盯著湛藍得有如一汪秋水的劍刃。真是一把好劍!他不禁有些迷惑了,為什麼那位小姐要送劍給他呢?

  ※※※※※※※

  雖然不怎麼順利,但辛格大叔一行人還是在中午以前進入了新諾城。因為武器都被收繳了,所以大家的心情都不怎麼好,一路上也沒有什麼人說話。就在這種沉悶的氣氛中,大家來到了辛格大叔一早就已經訂好的旅店。

  這家旅店的環境說不上好,但是在這種學院招生的月份里,所有的旅店都客滿,能夠找到地方住就應該偷笑了,辛格大叔給所有的人安排好房間——這容易得很,他只訂了兩個大房間,男生一間,女生一間,很好安排。他自己可不住在這里,像這種離魔法師公會很近的旅店,多半會有魔法師公會長期預訂的房間。辛格大叔打算先去魔法師公會報到,他挺懷念魔法師公會那間設施豪華的休息室。那是常駐公會的魔法師們除了各自的實驗室之外,待的時間最多的地方。事實上有些魔法師很願意整天待在那里,悠閑地享受著朝廷給予他們的優厚津貼過日子。

  辛格大叔所懷念的是那些由王室所提供的美酒,以及那精美的飲食,可口的小點心,魔法師們絕對是很懂得享受的一群人。就他自己而言,偶爾享受一番也是很不錯的。辛格大叔決定在魔法師公會度過整個下午的時光,反正帶那些孩子們去報名參加考試是明天的事。

  打定了主意,辛格大叔再三吩咐不準亂跑,最好不要出門。然後,他便前往魔法師公會,去度過下午的悠閑時光。

  既然辛格大叔吩咐了最好不要出門,而且大家的心情也都不怎麼好,所以自然沒有出門的打算。大多數的人吃過午飯以後,就回房間去找周公下棋聊天去了。當然凡事總有例外,精力過剩又有點頭腦簡單的阿瑟,在吃過午飯以後就拉著幾個人出去閑逛,美其名曰是去幫助亞西米勒尋找可以和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相配的劍鞘。理所當然地,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亞西米勒也在被他拉出去的人內,而迦那亞則是被亞西米勒硬拉出去的。

  一行人走在街上,大概是因為這幾天鬧刺客的緣故,街上巡邏的城衛隊員特別多。當然,因為是水之月的緣故,街上的人也特別多。從各地趕來參加入學考試的人們,充斥在新諾城的大街小巷。

  “真不愧是水之月的學院之城!”看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迦那亞感嘆道。不過感嘆歸感嘆,對于在這麼多人中擠來擠去的閑逛,她可真沒什麼興趣。

  “學院之城?”阿瑟有點莫名其妙,這里不是新諾城嗎?

  看了阿瑟的反應,艾塞亞他們做出了一副“真受不了你”的表情。

  “阿瑟,新諾城又被稱為學院之城。辛格大叔講基礎課的時候,你到底有沒有听?”

  听了艾塞亞的話,阿瑟的臉一紅。辛格大叔給他們上的基礎課,他大部分都逃課了。

  “新諾城最出名的就是眾多的學院,其中不但有芳草地魔武學院這個天青大陸歷史最悠久的十大學院之一,還有著名的赫梅爾商學院、蕾麗蕾莎音樂禮儀學院、潘西塔煉金術學院。至于其他一些沒名氣的小學院就更多了。而且這里還有大陸東部最大的一家圖書館——碧蘭嘉大圖書館。”艾塞亞試圖給阿瑟那簡單的頭腦里灌輸一些知識。

  “應該還有兩所學院比較有名吧?我記得應該是勝利軍事學院和修法神學進修院。”那些老家伙們沒少給亞西米勒灌輸一些有用沒用的知識,只不過這些知識是否真的有用,亞西米勒現在深表懷疑。

  “勝利軍事學院只招收貴族學生,而且還必須是現役軍人,修法神學進修院則只允許在各個神殿正式注冊的神官或者祭司入學。”幾天的接觸下來,迦那亞也發現亞西米勒的知識的確夠豐富,但是在日常常識方面就別提了。所以她幾乎是抓緊每一個機會,給亞西米勒惡補常識。

  “現在我們要去哪?”歐內斯特問了一個相當實際的問題。“當然是去武器店嘍。”阿瑟回答得快極了。

  “那麼你知道武器店在什麼地方嗎?”歐內斯特繼續問道。

  “當然不知道。”這種話他居然也能夠說得理直氣壯,“找人問一下不就可以了!”

  “不用找人問了,我知道商店街在什麼地方。”迦那亞可不打算在這麼多的人流里亂轉,百多年前她在這個城市待過,想來商店街的位置應該沒什麼變化才對。

  在迦那亞的帶領下,一行人在滾滾的人流中穿行,好不容易來到商店街,迦那亞頭痛地發現,這里的人比其他地方都要多。

  “那邊有家武器店。”尤菲米婭眼尖地發現。

  “好!目標武器店!出發!”阿瑟大聲喊道。他的大嗓門引來了周圍行人的側目。站在他周圍的艾塞亞他們都不由自主地退開了一步,全都擺出一副“我不認識他”的樣子。

  這是一家不大的店鋪,展示架上也只有一些樣子很普通的武器,櫃台後面坐著一個正在打瞌睡的老人,看起來老人睡得很熟,連他們進到店鋪里都不知道。

  “老板!我們要買東西!”

  阿瑟的大嗓門把老人從睡夢中驚醒。老人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楮,打了個哈欠說道︰“歡迎光臨。請出示城衛隊的許可證,根據城主的命令,沒有許可證的話我不能賣任何武器給你。”說完老人露出一副“我知道你們沒有許可證,不要打攪我睡覺,快點出去吧”的表情。

  尤菲米婭甜甜地一笑︰“老爺爺,我們不買武器,我們要買劍鞘。”

  “劍鞘?”哦,這個的確是不用許可證的。既然有生意上門,老人多少有了點精神,“你們想要什麼樣的劍鞘?”

  “這個……”尤菲米婭看著亞西米勒,劍是他的,當然要由他來拿主意。

  “無所謂,只要結實就好。”亞西米勒倒是不在乎劍鞘的樣子。

  他雖無所謂,旁邊卻有人幫他補充。

  “如果可以的話,請你給我拿用容易附法的材料做的那種,如果有秘銀包裹雙足翼龍皮或者摻加有魔晶石粉的最好。”

  老人眯著眼楮看著迦那亞說道︰“這位小姐請不要說笑了,像我這種小店怎麼可能會有名貴的東西呢!”開玩笑,無論是秘銀的,還是摻加有魔晶石粉的都是制作武器的高級材料,用這些材料打造的武器都不多見,更不要說用這些東西做的劍鞘了。

  迦那亞當然知道這種小店不會有這些東西,她接著說︰“老板,你的店鋪是前店後廠的吧?”老人點了點頭。沒錯,他這里所賣的東西大多數都是他自己的作坊制造的。

  “那麼我可不可以在你這里訂做我剛才說的東西?”

  老人還沒有回答,從老人身後的門里走出了一個老矮人。

  “當然可以,不過材料你要自己準備。”

  “材料沒問題!但是我趕時間,希望你能夠盡快完成。”矮人的手藝好得沒話說,但是迦那亞也很清楚矮人的習慣,總是在追求完美工藝的矮人,完成一件滿意作品所用的時間實在是……

  “可以!說你的要求吧,然後我列材料清單給你。但是你要在天黑以前把材料交給我,否則免談。”看來他是打算難為迦那亞。

  “劍鞘要席塔合金的,而且我要兌加兩次魔晶石粉的那種。別跟我說你辦不到,席塔合金的配方和魔晶石粉的多次兌加技術只有矮人知道。但是劍鞘的外觀要盡量簡單樸素一些。”听了迦那亞的要求,那個老人差點嚇得昏過去。雖然老矮人被嚇倒了,但是艾塞亞他們幾個卻沒什麼反應。什麼席塔合金,什麼多次兌加技術,對于他們來說根本就如听天書一般。亞西米勒雖知道席塔合金和多次兌加技術指的是什麼,但他貧乏的常識讓他以為這沒什麼新鮮的。

  “小娃娃,就算是國王想要打造一把寶劍也不一定敢提出這種要求,你居然……”矮人對迦那亞的要求咋舌不已。

  听了老矮人說的,艾塞亞他們也有些明白了,迦那亞提出的是怎麼樣的要求啊!連國王都不敢提的要求……

  迦那亞依然是一副平靜的表情,絲毫都不認為自己的要求過分,“我已經說完要求了,材料清單給我。”

  “你等一下!”老矮人開始在原地轉圈,“我馬上列清單給你,但是我要先看一下劍。”他倒要看看,是怎樣的一把劍,能夠配得起如此名貴的劍鞘。

  “這個……”迦那亞遞了個眼神給亞西米勒,征求他的意見,畢竟劍是他的。

  “這里不方便,換個地方可以嗎?”亞西米勒也知道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太過驚世駭俗,這人來人往的臨街店面實在不是適合召喚安迪梅蘭的地方。

  “跟我來。”老矮人帶著他們來到了店鋪後的鐵匠作坊,把作坊里的兩個工人都趕了出去,連店主老人都鎖上了店門,跑到後面來看熱鬧。

  “現在可以把劍拿出來了吧?”

  和迦那亞交換了一個眼色,迦那亞拋出六塊水晶布下了隔絕的結界,以防止亞西米勒召喚聖劍時的黑暗氣息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亞西米勒吸了一口氣,呼喚道︰“來自于黑暗!歸還于黑暗!安迪梅蘭,到我的手中來!”

  黑暗的力量再次在亞西米勒的手中凝聚,一把猶如午夜一般漆黑的長劍出現在他的手中。

  “暗之聖劍安迪梅蘭!”老矮人發出了驚呼。

  ※※※※※※※※

  “我沒有眼花吧?”老矮人用力揪了揪自己的胡子,揉了揉眼楮,“這真的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諸神在上,我真的親眼看到六把完美之劍中的一把了!”

  亞西米勒雖然知道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有些驚世駭俗,但是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老矮人會這麼激動。

  “可以讓我仔細看看嗎?”老矮人抑制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聲音都有些顫抖。

  亞西米勒也不是小氣的人,反正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召喚物就在他的身體里,這把召喚出實體的劍身誰也奪不走,所以他很大方地倒轉劍身,劍柄向著老矮人,把聖劍遞了過去。

  老矮人興奮地在衣服上抹了抹雙手,伸出手去準備接過劍好好欣賞一番。不料站在他身邊的迦那亞卻在此時在他剛剛伸出的手上狠狠地拍了一下,不等老矮人發脾氣,迦那亞就說道︰“暗之聖劍已經認主了。”

  “認主的聖劍是不會允許外人踫觸的,如果被主人以外的人持有,它們的反應大多會比較激烈;呃,後果也不是很嚴重啦,不過是放放寒氣啦——不是很厲害的那種,頂多把人變冰雕而已,或者是黑暗的力量反噬啦——也不過是讓人尸骨無存而已,再或者……”

  听了她的話,本來正在瞪眼楮的老矮人馬上縮回了手。

  “暗之聖劍認主?!”老矮人好像听到了什麼極為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夸張地張大了嘴巴。

  老矮人知道暗之聖劍安迪梅蘭認主的這個消息以後第一個反應是︰這不可能!絕不可能!第二個反應還是︰不可能!

  “你是哪一族的?”前後左右地打量著亞西米勒,一點也沒看出他有什麼和人族不一樣的地方。不過現在老矮人也不能肯定這個男孩是不是純粹的人族,畢竟他是暗之聖劍的主人。據他所知,失蹤已久的暗之聖劍安迪梅蘭自從眾神之戰以後就沒有承認過純血統的人類做主人,而且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對主人的挑剔在六聖劍中是出了名的苛刻,它承認的主人在眾神之戰以後絕對不超過五個。不過話說回來,自從眾神之戰以後,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就沒有一個是善終的,全部都年紀輕輕就死于非命,而且都死得很慘。所以暗之聖劍安迪梅蘭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厄運之劍!

  哪一族的?老矮人的問話讓亞西米勒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他還是乖乖地答道︰“人類。”

  “純血人類?”老矮人繼續追問。“大概吧。”亞西米勒回答得很沒底氣。他又沒見過自己的父母,那幾個老家伙也沒說過他的身世,他怎麼知道自己是不是純血人類。不過他的身上好像也沒有什麼其他種族的特征,所以應該是純血人類吧?

  見老矮人似乎還要追問,亞西米勒有些不耐煩了,“我是哪一個種族和我在你這里打造劍鞘沒什麼關系吧?”

  話說至此,就算老矮人再怎麼好奇也不好意思再問下去了。

  “你把劍舉平,讓我好好看看。”雖然他很想親自踫一踫這把劍,但是為了他的性命著想,還是算了吧,他還是遠觀好了。

  亞西米勒听話地將劍舉平,讓那個老矮人可以上上下下地仔細觀察暗之聖劍安迪梅蘭。

  過了好久,老矮人才心滿意足又戀戀不舍地將目光從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上移開。

  “杰作!真是杰作!不愧是完美之劍!”他一邊感嘆著,一邊在一張紙上飛快地涂寫著什麼。

  “給,這是所需的材料。記好,要在天黑以前準備好哦。”老矮人將寫好的羊皮紙遞給迦那亞。

  展開羊皮紙,迦那亞掃了一眼所需的材料。嗯,和她所預料的差不太多。見亞西米勒收回了聖劍,她也順手將結界收了起來。

  “我們走吧。”迦那亞卷起羊皮紙,對亞西米勒招呼道。

  “去哪?”會問這種問題的當然不是亞西米勒,提問的是艾塞亞。

  晃了晃手中的羊皮紙,迦那亞說道︰“去買材料。”

  迦那亞他們離開以後,武器店的老人看著老矮人,若有所思地問道︰“塔可林,你這次真的要親自動手?你已經好久沒有打造任何東西了。”

  “呵呵,是啊!能夠為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打造一柄劍鞘,這種機會可是千載難逢的。再說,那個小姑娘所提的要求,只要是矮人就都會動心的。使用席塔合金,多次兌加魔晶石粉,打造一件這樣的杰作可是矮人一生的驕傲!”老矮人塔可林興奮地搓著手。

  “你真的相信那個小姑娘能夠在天黑以前湊齊材料?”老人可是一點兒也不相信,那些材料有多難找他不是不知道,別說天黑以前,就是一兩個月也不一定湊得齊,而且價錢更是貴得離譜。

  老矮人抓了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只是想難為一下那個口氣很大的小娃娃而已,誰曉得她居然真的答應了。沒關系的,就算他們晚些日子也沒問題。”換句話說,就是這劍鞘他做定了!

  離開武器店的一行人,跟在迦那亞的身後七拐八拐地來到了一條小巷,這里的人流明顯減少了,而且四周非善類的面孔開始增多。

  “我們要去什麼地方?”尤菲米婭躲在迦那亞的身後小聲問道,這個地方讓她感覺很不安。

  “地下交易所。”

  “黑市?”亞西米勒听那幾個老家伙說過,很多大城市都有被稱為地下交易所的黑市,在這種地方沒有到不了手的東西,當然,價格方面自然非常昂貴。不過會來這種地方買東西的人,所要的東西大多數無法通過正常渠道到手,所以他們大多也不在乎價錢。

  “沒必要吧?去正規的礦產交易所不好嗎?”雖然亞西米勒沒有看到清單,但是他大概也猜得到,清單上無非是一些礦石而已。這些東西在正規的礦產品交易所就能夠買到,何必到黑市來呢?

  “去正規的礦產交易所根本來不及,光是秘銀就需要提前半個月訂貨,而諾蘭礦石則是管制物品,只有正式的煉金術師,憑執照才能夠購買。”至于金錢方面,迦那亞根本不在乎,黑色高塔中積存的財富——不管是曾經屬于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還是曾經屬于佐爾拉的,現在都是她的——足夠她肆意揮霍的。

  來到一家雜貨店,迦那亞敲了敲櫃台,提醒那一臉昏昏欲睡的伙計有人來了。

  “要買什麼自己拿吧。”打了個哈欠,伙計不耐煩地說道。

  “這沒我要的東西,我要到後面去。”迦那亞直截了當地說明來意,她可不打算和這種家伙浪費時間。老實說,她是來踫踫運氣的,她也不知道經過了百多年,這里還是不是地下交易所的一個接待點。不過無所謂,反正這樣的接待點她知道好幾個呢,大不了一個一個地試下去。

  迦那亞的話讓那伙計臉上昏昏欲睡的表情不見了,伙計打量了一下迦那亞一行人,顯然這些衣著普通的平民小孩子並沒什麼說服力。

  “去去,小孩子到一邊玩去,別來這里搗亂。”

  “我說了,我要到後面去。”迦那亞掏出一個魔晶幣在伙計的眼前晃了晃。一千八百多年的做人經驗,讓她太了解要如何對付這種人。

  看到魔晶幣,伙計的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容。

  “各位小姐、少爺,這邊請!”他點頭哈腰地把迦那亞一行讓到了雜貨店的里間。

  在里間堆著一些貨箱,沙發上一個人正在無聊地打著瞌睡。只見伙計搬開一張大桌子,在桌子的下面居然有一個定向傳送的魔法陣。在沙發上打瞌睡的人揉了揉眼楮,打了個手勢,讓迦那亞他們進入魔法陣,接著開始往魔法陣中灌注魔力。這種定向傳送魔法陣所需的魔力很少。

  “拿去。”魔法陣發動之前,迦那亞把手里的魔晶幣彈了出去。

  “謝謝。”伙計眉開眼笑地接住飛來的魔晶幣,但緊接著就松了手,任魔晶幣掉在地上,拼命晃著剛才接魔晶幣的手,一臉痛苦的樣子。

  看了他的樣子,不光是在魔晶幣上做手腳的迦那亞笑了起來,阿瑟他們也都大笑起來,連亞西米勒也露出了笑容。

  從魔法陣的另一端踏出,這里是一個寬闊的房間,一溜刻畫著十來個定向傳送魔法陣。迦那亞他們從魔法陣中出現的同時,一位打扮香艷的女招待就迎了上來。

  “歡迎光臨地下交易所。各位少爺、小姐想要些什麼?”

  “礦石。我三個小時內就要。”迦那亞懶得和她羅嗦。反正她不過是個接待,真正主持交易的可不是她。

  “各位少爺、小姐這邊請。”

  在女招待的帶領下,他們來到一間豪華的休息室,房間的正中央有一組沙發呈半圓形地擺放著,沙發前的茶幾上擺放著飲料和點心。

  “各位請稍作休息,執事馬上就會來為各位服務。有什麼需要的話可以打鈴叫我。”一鞠躬,女招待輕輕帶上門離開了房間。

  大家都坐下以後,阿瑟他們幾個都盯著迦那亞,擺明了是有一肚子的疑問要問。亞西米勒的表情雖然不像他們那麼明顯,但是也表現出同樣的意思。“我以前來過這個城市。”這是實話,不過她是在前世來的而已。

  阿瑟他們都露出了釋然的表情,但是亞西米勒則不同,他的疑惑更深了。

  迦那亞也同時感到了他的疑惑。她輕輕拍了拍亞西米勒的手,用只有兩個人听得到的聲音說︰“以後你會明白的。”

  是的,以後他就會明白的,當他覺醒以後……

  ※※※※※

  就在阿瑟他們幾個人開始感到無聊的時候,一個中年人帶著兩個隨從推門走了進來。

  “各位好,我是各位這次交易的執事。”這位執事先生在迦那亞的對面坐定,拿出紙筆詢問道︰“不知道各位都需要哪些礦石?”

  “玄鐵、秘銀、精金、諾蘭礦石……”迦那亞報出一串名字,“這是具體清單,我要三個小時以內拿到現貨。”她把老矮人寫給她的清單遞給了執事。

  “玄鐵和秘銀馬上就可以提貨,諾蘭礦石也可以馬上調貨,精金和星石您可能要等一下,一級魔晶石,還是暗系的,這個……”執事有些為難,一級魔晶石本來就很少見,但是他們這里也不是沒有,但是暗系的就很難辦了。暗系魔法師本來就少,再加上他們又被人排斥,所以更少出現在人前。暗系的魔晶石是可遇不可求的東西,更不要說一級品了。

  “魔晶石你不用管,我不需要。”魔晶石她的次元袋里多得很,“其他的金屬和礦石我要在三個小時內拿到現貨。”

  “當然沒問題,不過價錢方面要加一成。”

  “可以。”迦那亞壓根就沒有討價還價的興趣。

  這位執事听了以後,馬上吩咐他的一個隨從辦理迦那亞所要的貨物去了。

  “對了,我要出售一些東西。”加一成價格的話她身上的現金可能不太夠,她可是很清楚地下交易所開出的價錢有多黑。

  “不知道小姐要出售什麼?”執事依然是那職業化的微笑。

  “一點小玩意兒。”迦那亞一件一件地從次元袋里掏出了三樣東西隨手擺在茶幾上。

  那位執事拿起了其中的一件,能夠做到執事這個位子,他的鑒定能力絕對不低,一般的東西不需要專門的鑒定師出手,他就可以完成鑒定估價工作。不過現在……他掃了一眼桌上的東西,還是請出專家比較好。

  “去,請金克斯首席鑒定師來。”

  “是的。”隨從馬上離開了休息室。

  擺弄著手中的東西,執事開始猜測眼前這個小女孩的身份。他手中的這個小小的骨環,如果他沒弄錯的話,應該是屬于某位死靈法師的東西。另外兩個則應該都是煉金術的成品,一個看起來很像禁器——噬光石。不過噬光石很久以前就被煉金術協會定為禁器,其配方失傳已久。另一個黑漆漆的東西,想來也不是光明正大的東西。

  禁器、禁藥︰某些因為效果或者制作過程被認為有問題或違背道德,而被煉金術協會禁止研究、制造的器具和藥劑,稱為禁器或禁藥。制造禁器或禁藥的煉金術師一旦被發現就會被吊銷執照,嚴重的還會被判刑。

  這個小孩子居然一出手就都是一些違禁的東西,死靈法師的道具、禁器,這小孩到底是什麼身份?他實在是想破腦袋也想不透。可是他又不能問,不問客人的來歷,不問東西的來歷一向是地下交易所的鐵則,他可沒有以身試法的打算。

  “金克斯首席鑒定師來了。”

  他的隨從打開了門,一位七八十歲,留著幾根稀疏的白胡子,穿著一件看起來有好幾個月沒有洗過的、已經變成灰色的白袍子的老人走了進來。

  一看到執事手里的東西,原本無精打采的老人一下子來了精神,他一把搶過執事手中的骨環。

  “蝕骨之環!”老人興奮地看著骨環,“真的是蝕骨之環!一、二、三、四……”老人數著骨環上的刻痕,“天啊!五道刻痕!整整五道刻痕!”

  “很了不起嗎?”阿瑟看著興奮的老人,他實在不明白一個骨環上的刻痕怎麼值得這個老人如此興奮。

  “廢話!”老人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這是蝕骨之環,骨環上的每一道刻痕都代表一個五級以上的魔獸的靈魂,從這些刻痕的深度來看,應該是兩只七級魔獸,三只六級魔獸。”

  “七級魔獸?”經常和魔獸打架的亞西米勒很清楚七級魔獸是一個什麼概念。他曾經遇到過一只六級的奇美拉,當時他只有逃命的份,最後還是靠那幾個老家伙救命。雖然那是一年前的事了,但是即使是現在,即使靠著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威能,對上六級魔獸他還是沒什麼勝算。

  “金克斯首席鑒定師,請您進行一下估價。”執事更關心的是這骨環的價值。雖然他已經很清楚,這骨環的價值大概是一個可怕的天文數字。

  “蝕骨之環可以將魔獸的靈魂變成死靈法師的侍魂,你拿它和死靈法師做交換的話,你要一座金山他也會和你換。但是對普通人來說這東西一文不值,所以我沒法估價。”金克斯老人笑眯眯地說道︰“送去地下拍賣場吧,或者讓老板去聯系死靈法師看看。”

  “那您再看看這兩個東西。”執事先生把茶幾上的另外兩個東西遞給金克斯老人。這個蝕骨之環怎麼處理,他還是交給老板決定吧,真希望另外兩個東西不要也這麼難處理。

  “這個是噬光石,工藝很細致,而且是全新的,大概可以用一千五百或者兩千枚魔晶幣的價格收購。”對于噬光石老人顯然沒什麼興趣。

  “這個……”老人反復打量著黑漆漆的東西。它不大,約一個金幣大小,表面粗糙,也沒什麼分量,只有一股很淡的香味。“這個……”看來老人被難住了。

  “這是……”迦那亞後面幾個字說的聲音極小,幾乎只是做了個口型而已。除了她身邊的亞西米勒以外,恐怕只有緊盯著她的金克斯老人明白她說的是什麼。

  只見金克斯老人異常興奮,他緊緊地攥著那個黑漆漆的東西問道︰“你說的是真的?”老人很懷疑他是不是猜錯了迦那亞的意思。

  迦那亞點了點頭,“就是你所想的那個東西,對我們毫無用處,但是對你卻是有用的東西。”

  “賣給我!”老人毫不猶豫地說。

  “抱歉,我插一句嘴。請問你們在說什麼?”執事發現他越听越迷糊。有這個感覺的不止他一個,阿瑟他們也是一樣。

  “你不用明白,這東西對你也沒什麼用。”老人不耐煩地揮揮手就不再搭理執事了,而是緊張地等待著迦那亞的回答。

  討了個沒趣的執事也沒什麼辦法。以他的地位,還沒資格質問金克斯老人。

  “可以,你付得起代價嗎?”迦那亞啜飲了一口香草茶,不緊不慢地說。光是噬光石的價錢就已經足夠支付金屬和礦石的錢了。蝕骨之環如果開價不合適,她就不賣了。至于這個東西,她本來就沒指望靠它賺錢,她本來打算如果有人識貨就送個人情,沒人識貨就算了。

  “你開價多少?大不了我傾家蕩產!”金克斯老人是下了狠心了,反正他是孤家寡人一個,有什麼可怕的?他在地下交易所做首席鑒定師,收入很不錯,難道還怕餓死不成?

  听了金克斯老人的話,執事先生可被嚇得不輕。傾家蕩產?!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啊?能夠讓金克斯老人如此志在必得!

  他急忙對隨從使了個眼色,讓他趕快去請老板來。

  同樣被嚇到的還有阿瑟他們,正無所事事地喝著果汁的阿瑟更把滿口果汁都噴了出來。傾家蕩產?太夸張了吧!

  “呵呵,別那麼夸張。這樣好了,現在我也沒什麼想要的東西,等我有想要的東西的時候,如果你剛好有就把它給我,沒有的話就幫我去找如何?”

  “只要我力所能及就沒問題!”不愧活了一把年紀,這話說的狡猾得很。力所能及?給將來推脫都找好了借口,真是老狐狸!

  “那就這麼說定了。”迦那亞也沒興趣和他計較。

  確定東西歸自己以後,金克斯高興地連招呼都沒有打,就興沖沖地跑掉了。真難以相信,他這把年紀居然可以跑得那麼快!

  剩下的時間就有點無聊了,對于執事先生的搭話,迦那亞愛答不理的,最後干脆閉上眼楮不理他了。亞西米勒則冷著一張臉,臉上清楚地寫著“少煩我”幾個大字。至于阿瑟他們,無聊的他們已經掃光了茶幾上所有的點心。見到阿瑟等人一副還想要吃的樣子,執事先生搖鈴叫來女招待,端來了更多的點心和糖果。阿瑟他們怎麼說也還是小孩子嘛,美味的糖果、點心就夠他們樂上好一陣子了,哪還有心情管其他事。

  “已經快三個小時了。”一直在閉目養神的迦那亞打破了沉默,“我要的東西呢?”

  “請再等一下,馬上就好了。”執事只能這麼說。

  不過馬上有人為執事解圍了,因為這時門被打開了,兩個隨從抬著一口箱子走了進來。跟著進來的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不是很高,但身材很結實,腰間掛著一把劍。從他走路的姿態來看,他有相當扎實的武技底子。

  “不好意思,讓貴客久等了。”那中年人的臉上掛著一副和氣生財的笑容。

  “老板。”執事先生恭敬地行了一個禮。

  看來這個中年人就是這個地下交易所的老板了。

  ※※※※※

  “還不算久。我要的東西準備好了嗎?”迦那亞的態度絲毫不因為他是地下交易所的老板而改變。

  “當然,全部在這里,請小姐過目。”地下交易所的老板打了個手勢,兩個隨從把那只箱子抬到了迦那亞面前,並打開箱子的蓋讓迦那亞過目。

  只是簡單地掃了一眼,迦那亞也沒有細看。這種地下交易所是很重信譽的,一般不會有以次充好的事情發生,所以迦那亞才放心得很。

  “很好,多少錢?”

  “這就算是我送給小姐的禮物好了。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這家地下交易所的老板威力姆‧泰德,希望能夠和小姐交個朋友。”說完他優雅地向迦那亞行了一個標準的貴族禮。

  他的行為讓執事先生大跌眼鏡。老板今天是怎麼了?這個小女孩又是何方神聖?執事先生滿腦子都是疑問。

  既然對方行了禮,迦那亞也不得不回給了他一個同樣標準的法師禮。

  “不必了,無功不受祿。泰德先生的好意我心領了。”迦那亞客氣地拒絕了他的好意。無商不奸,誰曉得這家伙在打什麼鬼主意?

  “小姐真是太見外了。怎麼?難道小姐連芳名都不肯告知在下嗎?”

  “迦那亞‧呂娜萊斯。”迦那亞毫不拖泥帶水地說道,“有什麼事請直說吧,不要拐彎抹角的,我和我的同伴還要趕時間。”

  “既然呂娜萊斯小姐如此爽快,在下就直說了,是有關小姐要出售的蝕骨之環的。”他家數代都是經營地下交易所的,他的見識不可謂不廣,所以他很清楚蝕骨之環這種東西有多麻煩。但是同樣,這蝕骨之環可能帶給他的利潤,又讓他覺得難以放棄。他認識一個死靈法師,而且不光是死靈法師,把這東西賣到死亡神殿的話……他似乎已經看到無數的魔晶幣在向他招手。

  “不問東西的來歷不是地下交易所一貫的信條嗎?”迦那亞擺弄著蝕骨之環。她當然知道泰德在擔心什麼。死靈法師可是所有法師中最難纏的。

  听了迦那亞的回答,泰德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小女孩。她絕對不像她的外表所表現的那樣單純。

  “如果這樣的話,我恐怕無法收購蝕骨之環,呂娜萊斯小姐應該知道蝕骨之環可能帶來的麻煩。”

  “無所謂。”迦那亞聳聳肩,把蝕骨之環丟回次元袋里,“我並不是一定要賣掉它,反正你們給出的噬光石的估價,我還是比較滿意的。扣掉購買金屬和礦石的錢以後,請將剩下的錢換成兩張錢票給我。”

  看著迦那亞將蝕骨之環收進次元袋,泰德就好像看到無數的魔晶幣從他的手中長出了翅膀飛走了一樣。當然他是不會表現在臉上的,他的臉上依然是那副和氣生財的笑容。

  “沒听到呂娜萊斯小姐的吩咐嗎?”泰德轉身對執事先生說道,“馬上拿錢票給小姐。至于金屬和礦石方面,既然小姐不肯接受我的禮物,那麼就給小姐打一個八折好了。請小姐一定不要推辭,希望以後還能夠再見到小姐。”

  “那就多謝了。如果沒有大的意外的話,以後還要麻煩泰德先生的。”

  “哪里,只要小姐需要,盡管開口好了。如果呂娜萊斯小姐沒有其他事的話,那我就先告辭了。”

  “泰德先生,願諸神的祝福與你同在。”迦那亞表現出無懈可擊的禮儀。

  “也願諸神的祝福與你同在,呂娜萊斯小姐。”泰德帶著他的隨從離開了休息室。

  這里的辦事效率好得沒話說,幾分鐘以後兩張一百魔晶幣面值的錢票就交到了迦那亞的手中。

  “不知呂娜萊斯小姐在何處落腳?我叫人將東西給小姐送去。”執事問道。

  “請將東西送到商店街的大地武器店就可以了。”

  離開地下交易所,艾塞亞好奇地問道︰“那個老先生那麼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阿瑟他們也豎起耳朵等著听答案,他們也很好奇。連一向沒什麼表情的亞西米勒也顯示出了好奇,不過他的情緒可比阿瑟他們收斂多了。

  “那是一種煉金術的禁藥,叫做回春燻香。對你們而言沒什麼用。”

  “沒用?”阿瑟滿腦袋都是問號。沒用的話,那位老先生為什麼那麼激動?

  給他問題答案的是亞西米勒,而不是迦那亞。

  “回春的燻香和檀香一起燃燒,可以讓人的年齡倒退十年,也就是恢復青春。不過這東西一生只能使用一次,所以才說這東西對你們沒什麼用,除非你們打算退回到兩三歲的時候去。”

  听了亞西米勒的話,四個人一起搖頭。他們可沒這個打算,他們現在正是盼望著快點長大的年紀,才不想回到兩三歲的時候呢。

  當迦那亞他們再一次來到位于商店街的大地武器店的時候,已經快到黃昏時分了。一進商店的門,就看到老矮人塔可林正在店里等他們。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老矮人就坐在那口裝著金屬和礦石的箱子上。看來送貨的人的腳程要比他們快得多。“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搞到了這些高質量的礦石!”

  “從地下交易所買來的。”歐內斯特好心地解答了老矮人的疑惑。說實話,他現在才知道迦那亞的富有程度,價值一千多枚魔晶幣的東西,她居然毫不猶豫就買下來了!一百枚魔晶幣她居然可以隨手送人!要知道一般的普通工人一個月才掙八九枚金幣,這足夠維持一個三口之家一個月的生活了。歐內斯特家里經營一家小酒店,已經算得上是中產階級,他家一個月的生活花費最多也不過一百枚金幣,折合成魔晶幣才十枚而已。

  “地下交易所?”老矮人愣了一下。難怪啊!不過那可是黑市,那里的東西可不是一般的貴,看來這個小娃娃真的是很有錢。

  “材料已經齊了,我什麼時候可以拿到劍鞘?”天已經不早了,再不快點回去的話,就會被辛格大叔嘮叨的。辛格大叔的嘮叨神功迦那亞已經領教過了,一次就已經受夠了,那可比讓她和亞西米勒爭斗還要痛苦!

  老矮人狡詐地一笑,“小娃娃,誰說材料齊了?魔晶石呢?”呵呵,即使是地下交易所也是很難搞到暗系的魔晶石的,更不要說是一級品了。

  可惜他沒笑多久。

  迦那亞從次元袋里掏出了一塊雞蛋般大小的黑色魔晶石,放在老矮人的面前。

  “暗系魔晶石?!一級品?!”老矮人開始懷疑他是不是眼花了。他眼前的這塊雞蛋大小的魔晶石,真的是一級品的暗系魔晶石?

  “我什麼時候可以拿到劍鞘?”迦那亞再一次問道。

  “一個月。”老矮人小心地收好魔晶石,一邊清點著箱子里的金屬和礦石,一邊心不在焉地說道。

  “一個月以後我會再來的。”

  在回去的路上,歐內斯特一個勁地纏著迦那亞東拉西扯,他那副獻媚的樣子,讓尤菲米婭都忍不住想踹他,亞西米勒更是覺得他很礙眼。

  迦那亞被他煩得實在受不了了,“你到底想要干什麼?”

  “那個,那個,能不能借我一點兒零錢?”歐內斯特搓著手,一臉媚笑地說道。依照迦那亞出手大方的程度,一點兒零錢搞不好就是十幾枚魔晶幣。嘿嘿,反正他是沒有還錢的打算。

  阿瑟一巴掌敲在歐內斯特的頭上,“你這家伙真是掉到錢眼里去了!這種話也說得出口!”艾塞亞和尤菲米婭也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他們好歹也是和歐內斯特一起長大的,對歐內斯特的貪財是有了解的,只是沒想到他竟會說出這種話。

  听了他的話,迦那亞也沒力氣生氣了。真是……有夠厚臉皮啊!

  不過為了自己的耳根子清淨著想,迦那亞還是掏出了一枚魔晶幣。看著在夕陽下閃爍著紫色光輝的魔晶幣,歐內斯特的眼楮也跟著閃閃發光。

  “做個游戲吧。”迦那亞可不打算就這麼白白給他錢。

  “可以!可以!”歐內斯特的眼楮里只剩下紫色的魔晶幣了。

  “你來猜硬幣的正反面,猜對了,這個給你,猜錯了,明天太陽下山以前,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說話。”

  “沒問題!”不就一天不說話嗎?沒什麼了不起的。

  迦那亞高高地彈起硬幣,然後將落下的硬幣扣在手背上。

  “神像!”歐內斯特說出了他的猜測,然後緊張地等待,著答案揭曉。

  迦那亞翻開手,尤菲米婭看了一眼,然後幸災樂禍地說道︰“哈哈,歐內斯特,你輸了!是六芒星!”

  “再來!”看來他是不把錢弄到手絕不罷休!

  “你要是再輸了,不能自由說話的時間就要再加一天。”

  “好!”

  在夕陽下,時不時傳來歐內斯特的歡呼聲和哀號聲。

  回到旅店以後,少不了被已經回來的辛格大叔嘮叨了一頓。不用迦那亞吩咐,大家也很默契地沒有說出去地下交易所買東西的事情,只說他們去了商店街,幫亞西米勒挑選劍鞘去了。開玩笑,要是他們去地下交易所這件事情被辛格大叔知道的話,那麼大家恐怕一整晚都沒覺可睡了,一定會被大叔嘮叨上整整一個晚上的。辛格大叔的嘮叨真的很可怕呀!

  大概整整忍受了兩個小時的“酷刑”,才好不容易得到了解脫。

  “趕快去吃飯睡覺吧,明天上午還要去學院報名呢。”

  根本就不用他催促,一听到可以走了,大家馬上跑了個無影無蹤,一個跑得比一個快,生怕大叔後悔,又抓他們去接受“教育”。

第二卷 成長之卷
第六章 入學考試

  一大清早,太陽才剛剛升起,辛格大叔就把所有人都叫了起來,按所要報考的學院把孩子們分成組。一切都很順利,大家要報什麼學院,辛格大叔那里早有記錄,唯一的麻煩是迦那亞。

  “迦那亞,你要報哪個學院?”

  我可不可以不報?雖然很想這麼說,但是考慮到辛格大叔那恐怖的嘮叨,迦那亞還是乖乖地說︰“我報芳草地魔武學院。”亞西米勒好像提過他要報考這個學院。

  “候補學院是哪個?”

  芳草地魔武學院、赫梅爾商學院、蕾麗蕾莎音樂禮儀學院和潘西塔煉金術學院這些學院的考試和公布錄取名單都比城里的其他學院早半個月,目的是讓從這些學院落榜的孩子,還可以有機會進入其他學院學習。對于這種安排,其他的學院雖然有些不滿,但是也沒辦法。如果他們的考試時間和那些著名的學院沖突的話,來參加考試的孩子就會很少。這些著名的學院因為有政府的支持,正式通過考試入學的學生收費是很低廉的。誰不想進入教學質量又好,學費又低的學院學習啊!但是這些學院的考試很難,所以經濟條件允許的孩子常常會在報考一個著名的學院的同時,再報考一個次一級的學院。一旦較好的那個學院錄取了,就去另一個學院撤消記錄,否則的話就等等看另一個學院是不是能考上。當然,如果你考上了一個學院以後沒有到侯補的學院去撤銷記錄的話,被發現以後,兩所學院都不會錄取你。

  “那個……不報可不可以?”迦那亞真的沒有上學的打算,她才不想待在學院里虛耗時光呢!

  見辛格大叔要開口,迦那亞連忙接著說道︰“我今年只有十歲,考不上的話可以明年再考。而且我的實力大叔你也知道,我考不上的可能性很小吧?”呵呵,沒錯,以她的實力不可能考不上,除非……她故意放水!事實上她正有這個打算。隱瞞實力可比超常發揮容易多了。

  听了迦那亞的解釋,辛格大叔也沒再說什麼。也對,她今年不過剛剛達到學院的招生年齡下限,而年齡上限是十五歲,就算今年她沒有考上,也還有機會。再說以她表現出的實力來看,她想要落榜都難,光憑她水之聖劍波塞因斯主人的身份,說不定會被芳草地魔武學院武技學部免試錄取呢。

  “亞西米勒也報了芳草地魔武學院,你們兩個要多照應一點其他人。”車隊里報芳草地魔武學院的人連他倆在內一共十個,佔了近一半人。不過這些人里可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夠通過考試的實力,除了迦那亞和亞西米勒這兩個實力與年齡完全不符的怪物,就數阿瑟他們四個實力還可以,努努力,再加上一點兒運氣的話,應該問題不大。至于其他人……辛格大叔搖了搖頭,希望都不大呢。

  “知道了,大叔。”迦那亞在辛格大叔的面前真的很乖。

  “大家都听好,我會先帶你們去各個學院報名。不過考試的時候你們就要自己去了,因為四大學院的入學考試都在同一天,所以到時要按現在的分組集合好,車隊會分別派車送你們去考試地。芳草地魔武學院離這里最近,我們先去芳草地魔武學院。報考芳草地魔武學院的人報完名以後就跟車回來,回來的人不要亂跑,就在旅店里待著。都听到了沒有?”

  “知道了,大叔!”

  “听到了!”

  “明白!”

  孩子們異口同聲地回答。一陣不可避免的混亂後,辛格大叔終于把所有的孩子都弄上了車。小小的車隊平穩地向著第一站——芳草地魔武學院前進。

  芳草地魔武學院的門口早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事實上車隊在離芳草地魔武學院還有一條街的距離的時候就被攔了下來。為了保證道路的暢通,前面已經不讓馬車通行了。

  辛格大叔再三吩咐車夫要看好其他的孩子以後,帶著那十個報考芳草地魔武學院的孩子,步行前往芳草地魔武學院。

  望著學院門口那長得令人頭暈的隊伍,迦那亞真想掉頭就走。

  “亞西米勒、迦那亞,你們報哪一個學部?”辛格大叔問道。

  “魔武技學部。”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當然,兩個人選擇這個學部的原因可不一樣。亞西米勒是因為那些老家伙的吩咐,他的身上還帶有一封他那位身為魔導師的老師寫給芳草地魔武學院院長的信呢。迦那亞選擇這個學部的原因就簡單多了,因為根據她以往的經驗,報考這個學部的人是最少的,她可以少排一會兒隊,畢竟在這大太陽底下曬著,可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

  確定好所有人要報的學部以後,辛格大叔抓過一位維持現場秩序的服務生——這些服務生一向都由芳草地魔武學院的在校生擔任。向這位服務生問清了各個學部的報名位置,辛格大叔就帶著他們排隊去了。

  和迦那亞所預料的一樣,武技學部報名的人最多,排在隊尾的阿瑟和歐內斯特大概要排到下午了。魔法學部的人就比武技學部要少得多,估計在吃午飯以前尤菲米婭和艾塞亞就可以報上名了。魔武技學部排隊的人就更少了。當然,這也和各個學部的招生情況有關,武技學部招收的人最多,一般每年都會招收四百到五百名新生。魔法學部的招生量就少得多,基本上在一百左右。魔武技學部倒是不限人數,但是能夠通過考試的人很少,有些年份這個學部甚至連一個新生都沒有招收。情況最好的時候也不過能夠招到二三十個新生而已。不過這些都是迦那亞以往的經驗,不知道現在是不是還是這樣。

  辛格大叔帶來的十個孩子里,報考魔武技學部的只有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兩個人,而報考魔法學部的也只有尤菲米婭和艾塞亞兩人,其他人都報考武技學部。把所有人都安頓好了以後,辛格大叔吩咐大家報完名以後就到剛才下車的地方去,車夫在那里等著他們,等人到齊了以後,車夫會送他們回旅店。說完這些,辛格大叔就先離開了,他還要帶報考其他學院的孩子去報名呢。

  五條長龍般的隊伍緩緩地蠕動著(沒錯,是五條,武技學部兩條,魔法學部兩條,魔武技學部一條),排在隊伍中百般無聊的迦那亞越來越後悔,自己干嘛要來參加這無聊的入學考試?

  “報名的人可真多。”亞西米勒看著源源不斷擁來的人群,有些驚訝地說道。本來那些老家伙讓他報考這個學院的時候,就告訴過他報考的人會很多,只是他沒有想到會這麼多。

  “報名要持續三天呢,也不知道今天是第幾天。”這種場面迦那亞不是第一次見識,但是她依然不習慣和這麼多人擠在一起。不過她倒是借這個機會給亞西米勒灌輸了一些常識。

  “到考試的時候,人會比這三天報名的多一些。”

  “多一些?難道現在人還不夠多嗎?”

  “是啊!在這三天里報名的都是平民,貴族的小孩們會提前一個月的時間報名,他們也不用親自來,只要和學院打個招呼,按時來考試就可以了。而且貴族的小孩還可以不參加考試,直接交一筆贊助就可以上學,不過能不能畢業那就要另說了。芳草地魔武學院的畢業考試可是很嚴格的,每年都會有一些學生無法畢業。這些不能畢業的學生大多會選擇重修,但是重修兩次依然無法畢業的就會被退學。而且重修的學費很高,一般的家庭很難承受。”

  “對了,”迦那亞好像想起了什麼,“你身上有零錢嗎?”

  “有一些。”零錢?要零錢干什麼?那些老家伙趕他出來以前,是給了他不少的錢啦。

  “那就好,你等一下。”迦那亞從路過她身邊的服務生手里要了一張招生簡章。

  “真是的,報名費又漲了。我記得上次才是一枚金幣而已,現在居然要三枚金幣。”迦那亞嘟嘟嚷囔地說道。看來她似乎忘記了,她所說的上一次已經是上百年以前了。“學費也漲了啊!魔武技學部一年學費四百枚金幣,再加上住宿費和伙食費的話最少六百枚金幣。你的學費夠嗎?”這些天來也沒有看到他用錢,迦那亞還真有些擔心他身上的錢是否夠交學費,魔武技學部的學費可是三個學部里最貴的。

  “應該夠吧。”亞西米勒沒有用錢的習慣。跟那些老家伙生活根本就用不到錢這東西。出來以後他一直都是在荒山野嶺中穿行,之後遇到了辛格大叔的車隊。進城以後的花費又一直是迦那亞在掏錢,他到現在都沒有用錢的機會。對于自己身上到底有多少錢他是真的沒概念。不過那些老家伙既然讓他來這里上學,應該會給夠他學費吧?然而再想想那些老家伙們平素惡劣的行徑,亞西米勒心里也不是那麼肯定。

  听出了亞西米勒的沒底氣,迦那亞安慰道︰“其實也沒什麼,只要夠第一學年的學費和生活費就好。對于優秀的學生學院是有獎學金的,能拿到全額獎學金的話交完學費還有剩余呢。以你的實力,獎學金是十拿九穩的。生活費方面嘛,課余時間打些零工就解決了。”迦那亞雖然很想替他交,但是她知道亞西米勒是不會願意的,所以……算了吧!

  魔武技學部報名的人不多,很快就輪到迦那亞他們了。交了報名費,負責招生的老師遞了一張表給他們填寫——一張基礎資料調查表。

  這表並不難填,姓名、年齡,等等……唯一讓迦那亞犯難的是國籍和出生地這兩欄。她出生在大陸西方的奧里加帝國,離這里可是不止十萬八千里呢,黑色高塔所在的甦甦亞山脈更因為盛產魔獸,再加上沒有什麼經濟和軍事價值,成為天青大陸有名的幾個“三不管”地帶之一。

  亞西米勒也在為同樣的事情犯難。與迦那亞不同,他只是搞不清楚他住了十多年的神殿到底在什麼地方——他是被那些老家伙們用傳送魔法給扔出來的。

  想來想去,迦那亞干脆大筆,揮在國籍和出生地一欄里填上了修法公國、哈奇森林。反正哈奇森林那種地方是沒辦法去調查的。廣闊的森林,再加上繁多的魔獸,除了可能會有一兩個世外高人隱居以外,沒人在森林里定居。亞西米勒也有樣學樣地填了同樣的內容。

  “哈奇森林?!”負責招生的老師看了他們的表格,驚訝地看著眼前的這兩個孩子,“你們是來自哈奇森林?”那種鬼地方真的有人住嗎?

  “我老師喜歡清淨。”迦那亞含含糊糊地說道。

  隱居的世外高人嗎?負責招生的老師猜測到。不過他也知趣地沒問,那些世外高人大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習慣,他不想去自討沒趣。

  “這是你們的考試牌號,你們要先考武技,武技考試是在水之月旋律6日。之後你們要考魔法,魔法考試的日期是水之月旋律7日。放榜公布錄取名單的時間是水之月歌唱2日。”

  接過號碼牌,迦那亞和亞西米勒穿過擁擠的人群,離開了芳草地魔武學院。

  ※※※※※※※※※※

  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四處閑逛了一會兒,吃完午飯以後才回到馬車處。即使這樣他們依然是最先回來的人,就在他們回來後沒幾分鐘,尤菲米婭和艾塞亞也回來了。

  細心的尤菲米婭居然準備了幾份便當,雖然只是一些簡單的三明治,但是已經足以讓迦那亞感到羞愧了。迦那亞似乎完全沒有身為女孩子應有的細心體貼,像為眾人準備午飯這種事情她是絕對想不到的。事實上當她和亞西米勒在那家氣氛幽雅的飯店享受午餐的時候,她完全都沒有想到,和他們同車來的其他人還有可能餓著肚子。

  所以在尤菲米婭招呼他們一起來吃東西的時候,迦那亞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感覺到了迦那亞的感受,亞西米勒拿出一盒精美的點心。

  “這是迦那亞在我們回來的路上買的,大家嘗嘗看。”也許其他人的感受他不太關心,但是迦那亞不同,他不想迦那亞心情不好,一點兒都不想!

  啊!那點心……迦那亞看著亞西米勒拿出的點心,那盒點心是他們在吃飯的時候,最後吃的甜點。因為亞西米勒稱贊它好吃,所以她才特地叫女招待打包了一盒,給亞西米勒帶上的。沒想到……

  大概等到快下午兩三點鐘的時候,阿瑟他們那些報考武技學部的人才一臉疲憊地回到馬車上。清點了人數以後,馬車夫趕著車返回旅店。

  一回到車上,阿瑟就大喊肚子餓。從其他幾個人的表情看來,他們也深有同感。尤菲米婭拿出剩下的三明治和點心,這些東西很快就在幾分鐘內被饑餓的男孩子們一掃而光。

  回到旅店以後,大家早早去休息了。第二天一早,阿瑟他們幾個報考武技學部的人就拉上亞西米勒去搞什麼所謂的特訓。說白了,就是讓亞西米勒指導他們武技。同樣也顯示出不凡武技的迦那亞卻落了個清閑,她是女孩子,年齡又太小,那些自命不凡的男生們自然拉不下面子來找她請教。

  此後的幾天幾乎都是如此無聊地度過,唯一可以說得上有點不同的就是從她的手里贏走了五枚魔晶幣,卻輸掉了三天自由說話權利的歐內斯特了。這幾天他那副齜牙咧嘴、不能開口的樣子成了大伙唯一的笑料。

  一轉眼就到了水之月旋律6日,報考了武技學部的六個人和報考了魔武技學部的迦那亞和亞西米勒準備前往芳草地魔武學院參加考試。

  相比起那六個緊張兮兮的人,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就顯得輕松多了。不過亞西米勒還是有點擔心,因為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緣故,他現在沒法使用任何武器。還真是傷腦筋……

  他們穿過人山人海,來到芳草地魔武學院的校門口,只見幾個老師正站在大門口維持秩序,其中一名老師正通過風系的擴音術大聲喊叫著,想要蓋過擁擠在校門口的一大票孩子們的嘈雜聲,不過這顯然不怎麼成功。那位老師似乎放棄了,不再喊了。

  迦那亞似乎感覺到了一點異樣。是風系雷屬性的魔法能量在凝集!分析了一下元素凝集規律,迦那亞馬上知道不好。

  “快捂上耳朵!”也不管到底有幾個人听到了她的話,反正迦那亞馬上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還順手替自己和亞西米勒加了一個小型的隔絕音壁——是魔力非常弱,只能維持半分鐘左右的那種。

  她剛剛做好這一切,剛才那個用擴音術喊話的老師一甩手,一個不大的電球飛上了人群的上空。電球在空中爆開,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聲音。不光是聚集在校門口的考生們被嚇倒了一片,恐怕居住在附近的不少居民也被嚇到了吧。不過當這些人發現這聲音來自芳草地魔武學院的時候,就都見慣不怪了。

  盡管在迦那亞出言提醒的時候,阿瑟和歐內斯特就非常听話、非常本能地捂起了耳朵,但還是被那震耳欲聾的聲音震得七葷八素,耳朵嗡嗡作響。但是比起那些已經東倒西歪、頭暈目眩的考生來,他們的情況已經好多了。

  迦那亞看著現場的情況不禁搖了搖頭。天啊!居然把“爆震閃”用在這種地方。雖然他是把“爆震閃”打向空中了,但是即使只是被余波掃到,也夠這些十來歲的孩子受的了。很顯然連另外幾個老師也多少被余波波及了,他們都一臉抱怨地看著那個發出“爆震閃”的人。雖然以他們的修為,“爆震閃”的余波對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威脅,但是耳朵多少還是會有些不舒服的。

  發出“爆震閃”的老師回給他的同事們一個抱歉的眼神,然後再一次使用擴音術喊道︰“我很高興大家都安靜下來了。現在請各位考生按照手中號碼牌的順序排好隊。因為報考的人數較多,所以現在要進行淘汰考試。通過淘汰考試才可以進入學院參加入學考試,沒有通過的請明年繼續努力。淘汰考試分兩項,分別考察力量和敏捷。任何一項通過就可以通過淘汰考試。現在,請參加力量考試的考生站在右邊,參加敏捷考試的考生站在左邊。”

  他的話喊完以後,尚未從“爆震閃”的影響中恢復過來、依然處于暈頭轉向狀態的考生們花了不少時間才開始行動起來,現場頓時亂作一團。

  “你是多少號?05678!”

  “10176?!這麼靠後的號碼還敢往前站!”

  “01212!01212!誰是01212?”

  “你到底考哪一項?別站在路中間擋道!”

  “哪個渾蛋推我?!”

  “誰踩了我的腳?!”

  “喂,你……”

  ……

  “你的號碼是多少?”歐內斯特待在亞西米勒的身邊,他才不著急去擠呢,他的號碼靠後得很。

  亞西米勒掏出號碼牌掃了一眼,“是00376。”

  “活見鬼了!大家都是同一天報的名,怎麼老大你的號碼那麼靠前?我的居然是09763!阿瑟你是多少?”

  “我在你後面,是09764。”

  “因為號碼牌不一樣!”迦那亞掏出了自己的號碼牌,“你們的號碼牌上的底紋是劍,這代表你們是武技學部的考生,魔法學部的考生的底紋是法杖,我和亞西米勒的號碼牌則是交叉的法杖和劍,這代表我們是魔武技學部的考生。不管是魔法學部還是武技學部,兩個學部的前六百個考號都是預留給魔武技學部的考生的。”

  “也就是說所有600號以前的考生都是魔武技學部的考生嘍?”歐內斯特的反應倒是很快。

  “沒錯。”

  “你說過貴族會提前報名,那麼他們的號碼也很靠前吧?”亞西米勒馬上想到了迦那亞說過的貴族可以提前一個月報名的事。

  “對。所以在考試的時候要是遇到考號在600以後,1000以前的考生那就要小心了,他們十有八九是貴族。”迦那亞對貴族沒多大好感,因為一不小心惹上貴族的話,會麻煩得很。

  就在他們聊天的時候,隊伍已經排得差不多了。

  “好了,老大,不聊了。咱們排隊去吧!”阿瑟向著力量考試的隊伍走去。但是他發現亞西米勒卻跟著迦那亞走向了敏捷考試的隊伍。

  “呵呵,大笨牛,你就自己去賣力氣吧!”歐內斯特也走向了敏捷考試的隊伍,只不過他是走向隊伍的後半部,他的考號可沒有迦那亞和亞西米勒那麼靠前。

  ※※※※※※※※※

  兩個考點離得很近,可以清楚地看到對方在考什麼。

  力量考點那邊立著一塊測力青淵石,這是一種煉金術的成品,當有力量打擊在青淵石上的時候,瓖嵌在青淵石上的水晶珠就會發光。力量越大,發光的水晶珠就越多。考生只要在青淵石上打一拳,有六顆以上的水晶珠發光就可以過關。

  敏捷考試這邊就稍微麻煩一點兒。一個不大的、只對魔獸有效的結界中關著七八只全身沾滿墨水的跳跳球,這種只比拳頭大一點的魔獸根本沒什麼攻擊力,只是動作比較快而已。而敏捷考試的題目就是不準攻擊,穿過跳跳球亂蹦的結界後,根據身上留下墨跡的多少評分。

  不管怎麼說,打青淵石似乎比躲跳跳球要容易一些,所以力量考試的隊伍遠比敏捷考試的隊伍要長得多,甚至有一些已經站在敏捷考試隊伍中的人,一看到兩邊的考試題目,就又站到力量考試的那邊去了。

  托魔武技學部的福,報考魔武技學部的學生報名號都很靠前,很快就輪到迦那亞了。

  迦那亞沒有急著進入結界,而是站在結界前快速地結了幾個手印,吟唱了一串咒文。結手印可以加快施法速度,不過對于心念一動就可以施展魔法的迦那亞而言,這不過是用來掩人耳目的手法罷了。

  “‘輕靈術’!”

  將這個與“加速術”有些類似,但是卻簡單得多的法術加持在自己身上以後,迦那亞才從容地進入結界之中。經混沌之力改造過的身體的敏捷度比一般人要好得多,加持了“輕靈術”以後,穿過那滿是跳跳球的結界對于迦那亞而言,就如同閑庭信步一般的輕松。

  她全身不帶一點兒墨跡地穿過結界以後,在她前面的魔武技學部的考生紛紛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想到用魔法。排在她後面的那些非魔武技學部的人則亂了起來。

  “作弊!”

  “怎麼能夠用魔法呢?!”

  “她作弊!”

  吵鬧聲將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到了這邊,迦那亞可沒興趣成為焦點。

  “我是魔武技學部的考生,為什麼不能夠用魔法?規則里也沒有說不許用魔法!再說,監考老師都沒有說什麼,你們吵什麼!”

  被迦那亞點到名的監考老師當然也不好再保持沉默。

  “咳……各位考生,安靜!安靜!00375號考生的確沒有違反考試規定。只要不使用攻擊手段,你們可以使用任何方法通過結界。”這位00375號考生還不是他見過的最會取巧的考生,上屆曾經有魔武技學部的考生給自己加持防御結界呢。反正只要有一個考生想起了使用魔法,後面的魔武技學部的考生就幾乎都會使用魔法輔助。

  既然監考老師都這麼說了,那些不會魔法的武技學部的考生還能夠說什麼呢?轉念一想,反正魔武技學部的考生也不會和他們爭奪入學的名額,他們也就無所謂了。

  排在迦那亞後面的是亞西米勒。雖然報了魔武技學部,雖然被那些老家伙強灌了一肚子的魔法知識,但是沒有神祗契約的亞西米勒還是不能使用魔法——除非他召喚出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借助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威能,他倒是能使用一些基礎的暗系魔法。

  不過即使不使用魔法,這種小小的考試也是難不倒亞西米勒的。只是一些跳跳球而已,以前那些老家伙不是用魔狼,就是弄出一群大型變種蝙蝠或者是巨黃蜂來訓練他的敏捷性,再不然,也會有初級魔法向他如雨般砸來。總之,那段日子可真是蠻慘的。

  但是當亞西米勒步入結界以後,才發現他根本就不用躲閃到處亂蹦的跳跳球,因為所有的跳跳球都在他步入結界的那一瞬間四散而逃,在這小小的結界里它們也逃不到什麼地方去,只好紛紛瑟縮在角落里一動不動。

  這情況不但讓監考的老師大跌眼鏡,連亞西米勒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而考生們更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在場唯一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的,恐怕只有迦那亞了。其實道理很簡單,跳跳球是一種暗屬性的魔獸,而且還是等級很低的那種,所以對于持有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亞西米勒,它們當然會感到本能的恐懼。如果結界里關的是水系的低級魔獸,憑借她身上的水之聖劍波塞因斯,她也能做到這種清場的效果。當然,之所以出現這種結果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亞西米勒還不能夠很好地控制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使得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氣息有少許外泄,等他能夠完全控制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時候,這種在不自覺間驚嚇到本系魔獸的情況就不會發生了。

  雖然亞西米勒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似乎沒有必要愣在這里,所以他很輕松地穿過了結界,成為繼迦那亞以後第二個身上不帶絲毫墨跡完成考試的人。

  絲毫摸不著頭腦的監考老師,實在是不知道亞西米勒的這種情況是不是應該算過關。他的確沒有發現亞西米勒使用任何的攻擊手段,作為魔法學部的老師,他也沒有感覺到亞西米勒使用任何的魔法——除了他布下的結界的波動以外,空氣中沒有任何其他的魔法波動。誰來告訴他,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位考生,可以告訴我你做了什麼嗎?”

  “這個……我也不清楚。”亞西米勒雖然多少有些隱約地感覺到跳跳球的異常很可能和他體內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召喚物有關,但是他才不會說出他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呢!雖然他沒什麼常識,但是他也知道在眾神之戰以後,黑暗力量使用者的處境雖然不至于像死靈法師那樣被全大陸圍剿,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才不想招來一大堆的麻煩呢!

  監考老師也不好再問下去,反正是武技學部的考試,他那麼認真干嘛!大筆一揮,亞西米勒就被劃到了通過的那一邊。他似乎忘記了,亞西米勒報考的是魔武技學部。

  緊跟在亞西米勒後面考試的那個考生佔了個便宜,那些跳跳球根本就沒有從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影響中緩過勁來,不要說亂蹦了,它們連動都懶得動一下,所以這個考生自然也是輕松過關。

  面對這種情況,監考老師不得不暫停考試,對那些無精打采的跳跳球施放了一些輕微的電流刺激,才讓這些跳跳球又在結界內亂蹦了起來。

  後面的情況不出他的所料,幾乎所有魔武技學部的考生無一例外地使用了魔法輔助手段。

  淘汰考試結束了,通過的人自然興高采烈,沒有通過的人表情可就豐富了,有垂頭喪氣的,有怨天尤人的,當然也有一臉無所謂滿不在乎的。

  通過考試的人在核查號碼牌無誤以後,陸陸續續地進入了學院。大部分的人都還沒來得及欣賞一下這座聞名大陸的學院的景致,就被負責的老師給集中到一起,去听武技學部負責人的訓話.好在訓話的人也沒有怎麼羅嗦,兩句場面話講完以後就馬上進入了主題。

  “武技考試分三個項目,六個考場,每個項目兩個考場。先考哪一個項目隨各位自己決定,但是三個項目都要考!考場內的監考老師會對各位考生的表現進行打分。今年武技學部的錄取名額是四百名,也就是總分排在前四百名的考生將成為芳草地魔武學院武技學部今年的新生!噢,當然我所說的排名是除去了報考魔武技學部的一百五十名考生以後的排名。好了,各位考生現在解散!祝大家都可以考出好成績!”

  “哇!人還真不少。”歐內斯特又拉上阿瑟湊到了迦那亞和亞西米勒的身邊,“我問了監考的老師,通過淘汰考試的有一千七百多人。”

  “老大,你要先考哪一項?”阿瑟才不管有多少人呢,他對自己現在的實力還是蠻有自信的。畢竟這幾天他被亞西米勒給特訓得很慘。

  “看看再說吧。”他所謂的看看再說,其實就是看看迦那亞的選擇再說。

  “從最近的項目開始好了。”迦那亞在考慮的是一會兒要怎麼放水才會顯得比較自然。

  一行四人來到離他們最近的一個考場。這個考場出乎意料的安靜,也出乎意料的人少。為數不多的幾名考生正趴在桌子上,一個個愁眉苦臉地對著幾張紙發呆。

  “老師,請問這里考什麼?”阿瑟的大嗓門讓那些正在冥思苦想的考生們一個勁地瞪他。

  那個看起來至少有八十歲的監考老師看了他們一眼,給了他們每人一張卷子,有氣無力地說道︰“這里是筆試,時間是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後必須交卷。不許交頭接耳,不許東張西望,一旦發現作弊就按零分處理。”然後就不再理他們了。

  一听是筆試,阿瑟立刻做出了一副絕望的表情。四個人找了幾張相鄰不遠的桌子坐下,開始和各自的考卷奮斗去了。

  對于迦那亞而言,這份卷子簡單極了,無非是一些武技的基礎知識,再加上一些相關歷史罷了。其中一些被稱為“歷史”的事件還是她親身經歷過的。面對這樣一份考卷她想不拿高分都難!但是因為她要一邊算分,一邊答題,以便把分數控制在合理的範圍內,所以她的做題速度並不快。

  四個人里第一個交卷的是亞西米勒。在那些老家伙地獄式的教學下,亞西米勒的知識不能說不豐富,這張卷子一點兒都難不倒他,二十分鐘不到,他就答完交卷了。

  歐內斯特則依然在那里很努力地填寫,並時不時地涂改著。

  阿瑟的表情和他拿到考卷時完全一樣——絕望外加發呆,他的考卷上還留著大片大片的空白。

  ※※※※※※※※

  好不容易結束了令他痛苦萬分的筆試,阿瑟出了考場,卻只看到歐內斯特一個人在考場外面等他。

  “老大呢?”雖然這麼問,但是即使是單純如阿瑟這樣的人,也知道亞西米勒現在一定是和迦那亞黏在一起。

  “那邊。”歐內斯特指了指不遠處另一個考場的入口。

  兩個人緊跟著進入了下一個考場,這里可比筆試的考場熱鬧多了,時不時的一個小火球或一道風刃帶著絢麗的閃光從空中飛過。

  “請問老師,這里在考什麼?”歐內斯特有些暈頭轉向。這里明明是武技考場啊,怎麼會出現這種魔法滿天飛的場面?

  門口負責登記的老師在登記下他們的考號以後說道︰“這里考你們的反應和防御能力。三十個人編成一組入場,場邊有一些練習用的武器裝備可以供你們挑選。負責攻擊你們的是魔法學部四、五年級的學長,你們所要做的就是在場上堅持五分鐘。場外的監考老師會根據你們的表現為你們打分的。沒有其他問題的話就去那邊排隊。

  在歐內斯特和阿瑟加入排隊兼圍觀的人群的時候,迦那亞和亞西米勒所在的一隊三十人已經入場了。

  在監考老師宣布開始之前,亞西米勒仔細觀察著場地的環境。這是一個向下凹陷的場地,場地的上方兩側有兩座像橋一樣的東西,上面站滿了穿著芳草地魔武學院魔法學部校服的學生,每座橋上有二十到三十人。這兩座橋所在的位置很巧妙,使得場上不會出現任何魔法攻擊不到的死角。

  與其他人不同,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並沒有在場邊的武器架上選擇一把趁手的武器——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場上除了他們以外,就只有明顯有獸人族血統的家伙也是空手。

  “你還不能使用斗氣,要小心一點兒。”

  “知道了。你自己也要小心。”本來借助斗氣和精神力的配合,他可以破除大部分的初級魔法。可是大概是在與格修爾和德魯的決斗中力量過度透支的緣故,他到現在都沒有完全恢復,也就沒辦法使用斗氣。

  隨著監考老師的一聲令下,站在橋上的魔法學部的學生們紛紛開始吟唱咒文。因為這是考試,為了安全起見,魔法學部的學生不允許使用法杖增幅,所以他們只能靠締結手印來加快施法速度——到底是拿上一根法杖來增幅魔法的威力,還是空出手來結手印以加快施法速度,一直以來都是令魔法師們兩難的選擇。

  很快第一波的魔法攻擊就開始了,第一個完成魔法的學生將手中的小火球丟向了場中人群最密集的地方。這個威力不大的小火球馬上就成功地放倒了一個躲閃不及的倒霉蛋。隨之而來的風刃、水彈、魔石等,更是不遺余力地將絕大多數的考生淘汰出局。受傷的考生馬上被魔法學部的老師帶離,接受治療去了。

  依仗著靈巧身法躲避這些初級一段魔法的迦那亞和亞西米勒是少數在第一波攻擊以後依然毫發無傷的考生之一。當然,也有人采用了和他們完全不同的方法,比如那個明顯有獸人血統的家伙。這家伙顯然是個天生的戰士,居然已經能夠使用些微的斗氣,憑借著這些微的斗氣,他把所有攻向他的魔法都一一用拳頭硬接了下來。雖然模樣有些狼狽,但是看得出他沒有受任何傷。

  站在兩邊橋上的魔法學部的學生似乎交流了一下意見,第二波的魔法攻擊緊隨而至。不過這一次的攻擊和第一次的完全不同,不再是無目的地滿場亂射,幾乎大部分的攻擊都集中在兩個焦點——如影隨形的迦那亞和亞西米勒,以及那個強悍的有獸人血統的家伙。

  面對密集的魔法攻擊,雖然依然躲得開,但是多少會受一些傷。這可不是迦那亞所樂見的。放水歸放水,但是她絕對不想受傷!

  迦那亞快速地變換了一串手印,數道風刃放了出去。她所放出的風刃每一發都準確無誤地擊中了迎面而來的一個小火球或水彈,成功地將這些魔法抵消掉了。這使得她的身前在一瞬間出現了一小塊完全沒有任何威脅的安全區。依仗輕靈的身法,她迅速脫離了魔法攻擊的密集區。

  見迦那亞脫離了險境,亞西米勒也放下心來。這些魔法攻擊雖然密集,但卻難不倒他。他的速度瞬間提升了許多——剛才他不過是為了配合迦那亞的速度而已,現在才是他的正常發揮。他從容不迫地閃過每一次攻擊,根本將密集的初級魔法攻擊視為無物。

  那個有獸人血統的家伙就沒這麼好運了。密集的攻擊迅速將他那些微的斗氣消耗殆盡,依仗天生的皮糙肉厚,他雖然傷得不重,但還是被帶出場療傷去了。另外兩個撐過了第一波攻擊的家伙,也在第二波的洗禮中被送出了場。這使得場上只剩下了迦那亞和亞西米勒。

  “今年的考生素質不錯!”在兩座橋的連接處的一個平台上,一個穿著法師袍、留著長長白胡子的老人樂呵呵地說道。

  “是啊!那個女孩子的魔法控制力真的很好,在風刃散射的時候居然能夠精確地控制每一個風刃的軌跡,她的精神力一定很強,是天生的魔法師的料子。她怎麼跑到武技學部的考場來了?”回答老人的話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法師,他的最後一句話中帶著惋惜的味道。

  “她應該是魔武技學部的考生吧?”站在老人身邊的另一個中年人說話了,“不過我更在意那個男孩子。從他的身法和反應來看,他的實力應該不止如此。我懷疑他已經可以使用斗氣了。”

  “什麼?!”老人和中年法師異口同聲地說道。使用斗氣?他才多大啊?!

  “呵呵,我只是猜的,劍士的直覺而已。”中年人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

  老人摸著胡子笑道︰“這兩個都是魔武技學部的考生,除了今天的武技以外,明天他們還要考魔法,你們兩個還要不要來看?”

  “當然要!”這回換兩個中年人異口同聲了。

  就在這三個人說話的時候,魔法學部學生的第三波魔法攻擊已經準備好了,這次全部的魔法攻擊都集中向場上最後的兩個人。

  凝集風元素,迦那亞打算再如法炮制一次。但是這一次她感覺到了不一樣的魔法波動。這絕不是初級魔法所能夠造成的波動,是中級二段魔法!

  迦那亞馬上意識到事情的危險性。糟糕!亞西米勒現在沒辦法使用斗氣,對付中級二段魔法恐怕很難。

  更糟糕的是從初步成形的魔法狀態來看,這是一個中級二段的風水復合魔法!這個魔法不是一個學生能夠發動的,最少四個學生。他們瘋了是不是?!從魔力的波動來看,他們還不能夠完整地控制這個魔法。真要命!又不是有什麼深仇大恨,怎麼連無法完全控制的魔法都使出來了?在考試中使出這種強度的範圍攻擊魔法,是會出人命的!

  不過已經沒時間讓她想那麼多了,四個學生同時用的話,魔法的影響範圍差不多就是全場。她自保是沒問題,畢竟她有風系魔導師的實力。但是亞西米勒就要糟糕了,這時夾帶著冰雪的暴風已經開始在場上肆虐了。

  “這些學生在于什麼?”老人有些氣急敗壞地說。一個輔助系的魔封法球迅速準備完成,對著亞西米勒所在的地方施放過去,同時中年法師準備完成的魔封法球也向著迦那亞所在的地方施放了過去。

  不管了!

  迦那亞手上的“瞬移之戒”一閃出現在亞西米勒的身邊,她抓住亞西米勒兩個人一起消失在場上,然後再出現在場外的不遠處。她手上的“瞬移之戒”也因為同時移動了兩個人,超出了承受極限而粉碎了。

  在他們消失以後,兩個遲了一步的魔封法球因為失去了目標也消散在了空中。

  “短距離瞬移?!”中年法師驚駭地說道,“不可能的!怎麼會是短距離瞬移?!”短距離瞬移是魔法師的保命招數,這個空間系魔法發動極快,幾乎不需要準備時間。但是相對地對魔法力和控制力的要求也很高,沒有四星法師的實力,想發動這個魔法簡直是痴人說夢。

  “應該是法器。”顯然老人看得比那個中年法師要清楚得多。

  同時移動兩個人,使這次移動並不完美,兩個人出現在場邊的時候跌成了一團,亞西米勒很不幸地被迦那亞壓在下面成了肉墊。

  迦那亞掙扎著起身的時候,注意到了亞西米勒的表情很不自然,然後她看到自己衣服上沾了血。她沒有受傷,那麼……

  “你受傷了?”迦那亞緊張地問道。

  “沒事,一點皮外傷而已。”亞西米勒扯出一個笑容,他不想讓迦那亞擔心,而且他的傷的確不重,只是在腹部有一道不深的劃傷。

  這時負責急救的老師已經趕過來了。把受傷的亞西米勒交給負責急救的老師處理以後,迦那亞抬頭看著橋上已經亂成一團的魔法學部的學生們,顯然那四個發動魔法的學生承受了不小的反噬,畢竟他們還無法完全控制這個魔法。

  迦那亞輕聲吟唱起咒文,她的手中握著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召喚物——即使不召喚水之聖劍波塞因斯,這把匕首也可以增幅水系的魔法,雖然增幅的效果遠不如水之聖劍波塞因斯。

  水霧迅速籠罩了那四個學生所在的橋,雖然霧氣馬上就被學生用咒文驅散,但是經過增幅的濃霧,使橋上所有的學生都像淋了雨一樣,全身都濕透了。緊跟在水霧後面的是寒氣,學生們濕漉漉的衣服幾乎馬上就結了霜。雖然他們馬上就各施法術解決了這個問題,但還是有不止一個人開始打噴嚏,經過這一濕一凍,看來有不少人都要感冒了。

  “沒想到水霧和寒氣還可以這樣使用啊!”看來這個中年法師一點都不同情那些將要感冒的學生,語氣里還頗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對于迦那亞的水霧和寒氣的連用,他倒是很有興趣。

  “你們學部的學生是不是有點太……”那個中年劍士也不失時機地調侃起老人來。

  面對這兩個不良中年人的嘲弄,老人似乎也只有忍氣吞聲的份了。可以預見,那四個惹起事端的學生,他們未來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

  亞西米勒的傷的確不重,一個恢復光就好得差不多了,而且監考的老師還帶給了他們一個不知道能不能算是好消息的消息。

  鑒于魔法學部學生的嚴重違規行為,學院方面為此向他們道歉,並且特別準許他們不用再參加第三項考試,第三項考試的成績按滿分處理。

  對于第三項考試是否參加,亞西米勒根本就無所謂。但是這卻讓迦那亞的放水計劃在武技考試這一項上徹底失敗。而听了這個消息的阿瑟和歐內斯特則是一臉羨慕,不考試就能夠拿滿分,這種事情他們怎麼遇不到?不過轉念一想,剛才亞西米勒和迦那亞所面對的危險,唉,算了吧,咱們還是老老實實地考試吧,不考試就能夠拿滿分固然好,但是小命更加重要。

  既然不用考試了,兩個人也就沒有了繼續待在學院里的念頭,于是離開學院,回到在一條街外等候的馬車上。看樣子阿瑟他們還要等上好一會兒才能夠回來。

  有些無聊的迦那亞打了個哈欠,折騰了大半天她都有點困了。挪了挪位置,她靠在亞西米勒的耳邊懶洋洋地說道︰“肩膀借我靠一下。”然後也不管亞西米勒是否同意,她便靠在亞西米勒的肩上打起瞌睡來。看來她還真是一點兒都沒有身為女孩子應有的自覺和矜持。

  被當作人型枕頭的亞西米勒自然也不能把她推開,不過啊……呵呵,迦那亞這樣靠著他,他的感覺真是蠻好的。

  看著迦那亞甜美的睡容,沒過多久亞西米勒就在和瞌睡蟲的戰斗中敗下陣來,與迦那亞一起結伴會周公去了。

  ※※※※※※※※

  水之月旋律7日,也是芳草地魔武學院魔法學部考試的日子。不過今天的天氣顯然不是適合出門的好天氣,一場大雨從昨天半夜就開始下,到了今天一早,雨雖然漸漸停了,但是天絲毫也沒有放晴的跡象,依然是陰沉沉的,看上去雨好像隨時都會再下起來。

  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再一次來到了芳草地魔武學院的校門口。今天等在校門口的考生明顯比昨天考武技的考生要少得多,不知道是受天氣的影響,還是因為修煉魔法的緣故,總之場面比昨天安靜多了。就算是因為少年心性未定,出現亢奮情緒的也不多。大多數考生只是找樹陰、屋檐下等處,或靜然以待,或三五成群地小聲交談,比起那些武技考生來更顯得氣定神閑。畢竟,魔法的修煉也是對精神意志的修煉,如何隨時保持冷靜的心態可是魔法師的必修課。

  如同武技考試一樣,第一關就是淘汰考試。魔法學部的淘汰考試比武技學部要簡單些。按考號排好隊,校門口放了兩大塊雕刻著魔法陣的花崗岩石板,十個人一組往魔法陣里一站,受魔法陣的影響,只要精神力達到了一定的程度,根據個人精神力的強度,身上會出現強弱不等的光暈,光暈越明亮,就代表精神力越強。至于那些身上無法出現光暈或者光暈太弱的自然被淘汰。

  進入魔法陣以前的迦那亞,已經將自己的精神力強度壓制在可以被人類接受的水平,所以她身上的光暈只是比其他的考生強上那麼一丁點兒。亞西米勒則沒有對自己的精神、力進行任何的掩飾,所以當他在魔法陣中站定以後,目眩的光暈迅速籠罩了他的全身。

  “好強的精神力啊!”中年法師驚嘆地說道。看來昨天的旁觀三人組今天依然在旁觀。

  “比你如何?”劍士無所謂地調侃道。反正對于魔法這玩意兒,他了解得不多,自然也不清楚法師吃驚的原因。

  但是這句話像是踩到了中年法師的痛處,換來了法師的一個白眼。說到精神力的強度,這可是中年法師最大的弱點。他的精神力強度只能說是一般,而且不知為什麼,各種修煉精神力的方法對他而言都是事倍功半。身為魔導師的他,如果單從精神力方面看的話,大概也就介于四星到五星的實力之間。不過他天生就對地元素特別敏感,地元素好像也很願意和他親近,這使得他在使用地系魔法的時候所消耗的魔力和精神力比一般的法師要小得多。

  “呵呵,真的要比較的話,我可以告訴你,那個男孩子現在所顯示出的精神力強度最少等同于一名三星的魔法師——這是這種程度的魔法陣所能夠顯示的極限。只是不知道他的魔力水平如何,不過從昨天的情況來看,他似乎不會魔法。”老人摸著胡子,怎麼也想不明白有如此之強的精神力的他為什麼會選擇修煉武技而不是魔法,以他的精神力強度而言,如果修煉魔法的話,想要在三十歲以前成為魔導師也不是沒有可能。

  “三星魔法師?!沒那麼夸張吧?”劍士有些不太相信,“我說……”

  可惜,他沒機會接著說下去了。中年法師注視著測試魔法陣,好像突然發現了什麼,開口打斷了劍士的話。

  “那個女孩子不太對勁!”她身上的光暈怎麼那麼暗?!從昨天她操縱風刃的水準和後來她連施兩個水系基礎級法術的速度來看,她的精神力應該絕對不止這樣!

  “的確不對勁!”這一提醒,老人也注意到了,“她的精神力應該絕不止這個程度。”昨天她跨系施展法術時,兩個系的法術施展得都很熟練,完全看不出來她更擅長哪一系。這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她同時修煉兩系的魔法。要做到這一點,除了要求她本身必須是雙屬性以外,還要有強大的精神力支持才可以。

  呵呵,如果他知道迦那亞從小修煉的根本就不是風系和水系魔法,而是和元素魔法完全不著邊的亡靈魔法的時候,他會是一個什麼樣的表情?

  “難道說她是在壓制自己的力量嗎?”劍士試探地問道,畢竟他對魔法沒什麼研究。不過在入學考試這種每個人都在努力發揮自己最大力量的時候,應該不會有人故意示弱吧?

  “不可能!”中年法師想都沒想就推翻了劍士的假設,“她要是能夠壓制自己的精神力,那麼她的精神力最少要有賢者等級的強度才可以。”隱藏或壓制魔力不是很難,好幾個法術都可以做得到。但是隱藏或者壓制精神力就完全不同了,除了強制性的封印以外,他只听說過賢者們好像才有這個能力。這個小女孩怎麼可能有賢者等級的精神力?

  他不由得和劍士一起將目光轉向老人,要知道這位老人可是天青大陸碩果僅存的六賢者之一。

  “輔助系里是有一個可以暫時壓制精神力同時也隱藏魔力的法術,這個法術是數百年前的被稱為隱賢者的莫達西‧耐文為了隱瞞身份游走四方而創造的。但是……”老人苦笑了一下,“這個法術對精神力的要求太高,我還無法使用。不光是我,我還沒有听說過除了隱賢者莫達西‧耐文以外,還有哪個魔法師成功地施展過這個法術。至于其他一些暫時壓制精神力的法術,不是準備的時間過長,就是用過以後會有後遺癥,很少會有人使用。”因為很少會有需要隱藏精神力的時候,如果想隱瞞自己的實力,隱瞞魔力就可以了。

  “別急嘛!以她的實力不可能考不上的,等她入學以後我們可以慢慢研究的。”老人打著如意算盤,卻不知道迦那亞根本就沒有上學的打算。

  “這倒也是。”中年法師點了點頭。沒錯,等她入學以後有的是時間,畢竟魔武技學部要完成七年的學業。

  撇開這三個無聊的旁觀者不談,考號排得很靠前的迦那亞和亞西米勒順利地通過了淘汰考試。和武技學部的淘汰考試不一樣,魔法學部的淘汰考試並沒有要求通過的考生集中,而是通過一批就放行一批。所以迦那亞和亞西米勒進入學院魔法學部的時候,魔法學部的考場內並沒有幾個人。

  風元素的異常波動!

  “小心!”迦那亞一邊警告亞西米勒,一邊飛身閃向一旁。

  亞西米勒在迦那亞示警以前就已經察覺到了危險,他躲閃的速度絕對比迦那亞要快得多,而且他在躲閃的時候已經開始搜尋敵人的所在。

  就在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分別躲閃向兩邊的一秒後,三道風刃先後擊中他們剛才所站的地方。

  亞西米勒已然鎖定了攻擊他們的敵人——一個穿著翠綠色法師袍的十一二歲少女,她的手中拿著一只華麗的短法杖,看樣子也是考生。

  “好厲害!”少女贊嘆地說道,“真是好身手!不愧是魔武技學部的考生!”

  面對少女的贊嘆,亞西米勒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保持著絕對的理智與冷靜,不帶絲毫感情地冷冷盯著少女的一舉一動。

  迦那亞也保持著戒備的狀態,但是她在這少女的身上感覺不到任何的敵意,反而隱約感覺到一種熟悉的感覺!下意識地想要放出神念探察一番,但是一陣撕裂般的頭痛讓她不得不放棄了這個念頭。真是糟糕!看來她恢復的速度比她所想象的要慢得多。

  “兩位不要那麼緊張,我只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少女放下手中的短法杖,嬉笑著說道,“我叫甦多拉‧綺麗‧繆‧巴雷特,兩位叫我甦多拉就可以了,我想跟兩位做個朋友。”

  朋友?有這樣先是幾道風刃砍過來,然後再說要做朋友的嗎?呃……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好像也是先和阿瑟他們打了一架才成為朋友的。難道朋友是要這樣結交的嗎?怎麼那幾個老家伙從來沒有告訴過他?

  相對于亞西米勒單純的疑惑,迦那亞有更多的事要擔心。這個叫甦多拉的少女應該是貴族沒錯,從她那一長串的姓氏就可以知道。繆‧巴雷特!這個少女是巴雷特家族,修法公國的第一大家族的人,而且是巴雷特家的直系。因為巴雷特家的直系才能夠冠上“繆”這個封號。牽扯上貴族,尤其是修法公國的第一大家族,一旦處理得不好,麻煩就大了。

  迦那亞綻放出她那完美無瑕、溫和從容但是又隱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笑容。

  “巴雷特小姐真是太客氣了,我們不過是一介平民而已,怎麼高攀得上貴為修法公國的第一大家族的巴雷特家的小姐。”迦那亞語氣委婉,但是堅決地回絕了甦多拉的要求。不管這個貴族小姐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她一點兒都不想和修法公國的第一大家族的人扯上關系。

  甦多拉就好像沒有听到迦那亞的拒絕一樣,笑嘻嘻地湊了過來,“不要說得這麼無情嘛!這位小妹妹的氣質這麼好,怎麼可以這麼妄自菲薄呢?我可是很真心地要交你們這兩個朋友呢。”

  小妹妹?被晾在一邊的亞西米勒左看右看也不覺得這個詞適合用在迦那亞的身上。的確,只有十歲的迦那亞比那個叫做甦多拉的女孩子要矮一點。事實上迦那亞的身材看起來比一般的十歲孩子還要來得嬌小一些,很容易被看成是一個可愛的洋娃娃。但是這也僅僅局限于第一眼的印象,除非迦那亞故意扮可愛,否則無論是她的氣質還是眼神,都使得她的樣子看起來遠大于她的實際年齡。

  反倒是甦多拉,一副標準的刁蠻任性的樣子,看起來好像比迦那亞還要幼稚。

  看出迦那亞不想和甦多拉再糾纏下去,再加上他也不願意迦那亞的身邊除了他以外再多黏一個人,所以亞西米勒也不管什麼貴族,什麼修法公國的第一大家族,拉起迦那亞的手,很不給甦多拉面子地轉身就走。

  “喂!你們……”居然敢不給我面子!走著瞧好了,不整倒你,本小姐就不叫甦多拉。

  亞西米勒當然不會知道他已經得罪這位刁蠻的大小姐,進而導致了在七年的學院生活里,這位大小姐總是時不時地以各種借口找他的麻煩。

  ※※※※※※※※

  甩掉了那個他怎麼看都覺得礙眼的糾纏迦那亞的刁蠻大小姐以後,亞西米勒牽著迦那亞的手來到魔法學部的考場。

  在考場外負責接待的是兩名魔法學部五年級的學生,當他們看到迦那亞和亞西米勒手牽著手走過來的時候,臉色變得很奇怪。這也難怪,他們的幾個同學可是經過那場水霧加寒氣的洗禮過後,現在還高燒不退地躺在床上呢。

  當迦那亞和亞西米勒來到考場門口的時候,一名學生檢查了他們的號碼牌,說著千篇一律的接待辭︰“如果你已經訂立了神祗契約請進入右側的考場,如果你還沒有訂立神祗契約請進入左側的考場。”

  “左邊?”亞西米勒向迦那亞詢問道。他記得迦那亞說過她沒有神祗契約的。至于他自己,那些老家伙再三吩咐他不能和任何主神訂立契約。這也是他怎麼都想不明白的地方,沒有神祗契約他就幾乎無法施展任何法術,那些老家伙為什麼還要讓他報考魔武技學部?不能使用魔法的魔劍士?!這是開的哪國玩笑啊!

  迦那亞點了點頭,兩個人攜手走向左邊的考場。

  “她沒有神祗契約?!這怎麼可能?”旁觀三人組依然緊跟著迦那亞和亞西米勒,此時發出驚呼的是那位中年法師。

  他有驚呼的理由,他可是親眼看到迦那亞能夠熟練地施展風系和水系的法術——盡管只是風系初級和水系基礎級而已。他實在無法想象迦那亞居然沒有神祗契約。那她之前是如何施展法術的?不借用神力單憑自己的魔力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也太恐怖了!身為魔導師的自己不借助神力的話也只能夠施展出地系的中級法術和其他四系的基礎級法術而已。

  “跟去看看就知道了!”老人也是同樣一臉凝重。不借助神祗契約就能夠施展法術的考生……從昨天她施展完法術以後的情況來看,施展那幾個法術對她而言並不是很大的負擔,她甚至沒有魔力大量消耗的表現。但是在沒有神力輔助的情況下,施展一個初級法術所消耗的魔力絕對不會比施展一個高級法術要少!

  于是旁觀三人組緊跟著迦那亞和亞西米勒進入了考場,他們沒有注意到一個穿著翠綠色法師袍的少女也緊緊地盯著他們。

  緊盯著旁觀三人組的甦多拉自言自語地說道︰“這些家伙要干什麼呢?不過最好不要妨礙到我,否則的話……”一抹殘忍的冷笑浮現在她的唇邊。此時的她看上去可與先前那個刁蠻任性的大小姐完全不同。

  進入考場,亞西米勒注意到這里空空蕩蕩的,除了他們和負責考試的兩個老師以外,根本沒有其他的考生。這是怎麼回事?

  “來這里參加考試的考生很少有尚未訂立神祗契約的,其他人應該都到另一個考場去了。”迦那亞繼續給亞西米勒補習常識。

  亞西米勒點了點頭,走到負責考試的老師面前。在負責考試的老師的面前,一個精美的台座上放著一只水晶球。

  看了看亞西米勒,負責考試的老師指著水晶球說道︰“把手放在水晶球上集中精神,水晶球會測出你的屬性。然後會有老師為你進行一次引導魔力模擬法術施放,然後將根據引導魔力模擬法術施放的結果為你評分。”

  就在亞西米勒將要把手放在水晶球上的時候,旁觀三人組走了進來。

  “院長好!”負責考試的老師馬上起身,向旁觀三人組中的老人問好。

  “忙你們的吧,我只是過來隨便看看。”老人不以為意地揮了揮手,示意他們繼續工作,不用理他。

  這個老人就是芳草地魔武學院的院長嗎?亞西米勒有些好奇地打量著老人,畢竟他的懷里還揣著一封他的老師寫給院長的信呢。亞西米勒摸了摸一直貼身收藏著的信,要不要現在就交給他?算了,還是考完試再說好了,反正他還要在這里上七年的學呢。

  亞西米勒將手放在水晶球上,然後摒除雜念集中精神。水晶球瞬間浮現出六種完全不同的光彩,代表光的金色、代表暗的黑色、代表水的藍色、代表地的棕色、代表火的紅色、代表風的綠色六種顏色均勻地分布著,然後異變忽生,一股新出現的黑色從六種顏色的交匯處浮現了出來,大有將其他顏色吞噬的架勢。

  不用猜亞西米勒也知道,最後的那股黑色八成又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搞的鬼。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去和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溝通,好讓它不要繼續搗亂。溝通還算成功,雖然代表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黑色沒有消失,但是卻不再擴散,老老實實待在六種顏色的中間。

  “六種屬性!”負責考試的老師驚訝得合不攏嘴。雙屬性的人已經很少見了,這個孩子居然同時顯現出六種屬性!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六種屬性!對于這個結果,旁觀三人組也同樣感到不可思議。雖然說人類體內的六元素是完全平衡的,但是總會有一種或兩種元素多少佔一些優勢,略佔優勢的元素就是這個人的屬性,絕大部分的人都是單一屬性,雙屬性的人極少,即使是雙屬性,也不會出現相克的屬性,即光與暗、風與地、水與火不能並存。但是亞西米勒的測試居然顯示出六種屬性,那就是說他體內的六元素絕對平衡。這怎麼可能?!

  不過令兩名法師最為不解的是最後出現的那股黑色。那最後出現的黑色,明顯不是這個男孩子的自身屬性,那到底是什麼?到底是怎麼回事?兩個法師都是一頭霧水。

  看著亞西米勒的測試水晶球中最後浮現起的黑色,迦那亞察覺到了亞西米勒心中的無奈。真是把任性的劍啊!迦那亞覺得有些好笑。她倒是不但心水之聖劍波塞因斯也在她的測試中插一腳,畢竟她能夠完全控制水之聖劍波塞因斯,而且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召喚物也不是收藏在她體內的,所以她完全不擔心。

  跟在旁觀三人組身後的甦多拉也看到了亞西米勒的測試結果。“他的身體里有什麼黑暗屬性的法器或者魔道具嗎?為什麼我剛才遇到他的時候沒什麼感覺呢?”她自言自語的聲音非常小,除了她自己誰也沒有听到。

  迦那亞走到水晶球前,看到負責考試的老師還呈現出一種呆呆的神態,忍不住出聲詢問︰“該我了嗎?”

  “嗯,哦。該你了,該你了。”看樣子他似乎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

  迦那亞將手放在水晶球上,過了好一會兒,水晶球都沒有任何的變化。

  “壞了嗎?”負責考試的老師看著毫無變化的水晶球。大概是壞了吧,否則不可能沒有變化的。因為無屬性的生物是不存在的。

  對于水晶球測不出自己的屬性,迦那亞心中也是一驚,她的體內現在是風元素佔優勢,在測試中她應該呈現風屬性才對,怎麼會沒有屬性呢?

  轉念一想,她就明白了。她的體內雖然是風元素佔優勢,但是存在于她體內的並不是她與生俱來的風元素。她與生俱來的風元素在她體驗元素之心的時候就已經被最純粹的風元素所替代了。而最純粹的元素除了元素主神的體內以外,是不存在于任何其他生命的體內的。最純粹的元素只存在于元素的本源之中,所以測試水晶球測不到她體內的風元素也很正常,至于她體內的其他元素倒是可以測到的那種元素,不過現在她的體內是以風元素為主導,所以這些元素自然不會在測試中顯現出來,結果就造成了現在的結果——測試水晶球沒有任何反應。

  “我試一下不就知道了。”甦多拉蹦到了水晶球前,不等負責考試的老師回答,就自顧自地把手放在了水晶球上。水晶球馬上浮現出代表風的綠色以及環繞在綠色外圈的代表暗的黑色。

  “風暗雙屬性!”

  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先是一個六屬性的,現在又是一個風暗雙屬性的,剛才還有一個測不出屬性的。

  老人沉吟了一下,掏出了另外一個水晶球。這個水晶球比放在台座上的要小很多。

  “你用這個測一下。”

  這個水晶球是生命女神神殿的人送給他的,是神殿用來挑選治療師的特制測試水晶球,除了基礎的元素力以外,還可以測試出生命之力。沒有屬性的生命是不存在的,也許這個女孩和生命之力比較親和。

  又是測試水晶球嗎?雖然迦那亞很肯定這次依然什麼也測不出來,但是她決定一會兒催動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力量,讓水晶球里呈現出水系屬性。沒有屬性的生命是不可能存在的,她可不想被人當成實驗用的白老鼠。

  迦那亞將手放在水晶球上,還沒等她催動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力量,水晶球就起了變化。

  灰色的霧氣一絲一縷地浮現,迅速充滿了整個水晶球。

  不好!這是生命神殿的測試水晶球!

  一看到灰色的霧氣浮現,迦那亞心中就暗叫不好。她馬上將手從水晶球上拿開。但是測試的結果還是被旁觀三人組看得清清楚楚,不光是他們,連站得很近的亞西米勒和甦多拉也看到了。

  她真是疏忽了。她從小就在一個風、地、水、火、光、暗六大元素之力,連同生命之力都被死亡之力所壓制,讓死亡之力形成唯我獨尊的優勢的永久性結界的環境中成長的,在這種生命之力被壓制的環境中,她正在成長的身體在得不到足夠生命之力的情況下,自然而然地會吸收死亡之力——要是正常人在這種情況下早就死了,但是她的精神力夠強,強得可以不知不覺間控制、同化死亡之力,所以她活下來了。死亡之力又是不歸屬元素的力量,不會被風元素之心影響,所以在可以測試出生命之力和死亡之力的生命神殿的測試水晶球上,她體內那比正常生命要高許多倍的死亡之力就顯現了出來。

  看到旁觀三人組的臉色一變,迦那亞就知道這下子麻煩大了。任何正常的生命都不會在測試中顯示出死亡之力的,即使是瀕臨死亡的生命也僅僅是在自身的屬性中呈現出一絲灰色的陰影。像這樣讓灰色霧氣充滿整個水晶球的,除了死亡之神所創造的冥靈族以外,就只有一種人能夠辦到——死靈法師,只有死靈法師才可以!

  迦那亞注意到劍士和中年法師稍微移動了一下位置,現在情況變成了她被三個人不著痕跡地包圍在了中間。

  亞西米勒也注意到了情況的變化,他從擋住他的中年法師的身邊一閃而過,站到了迦那亞的身後,形成了和她共同御敵的姿態。

  氣氛變得很凝重。

  這時老人打破了凝重的僵局︰“這里不適合談話,我們換個地方好嗎?”他的語氣平淡,但是卻透露出堅決。

  迦那亞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她不想現在就在這里大打出手的話,唯一的選擇就是乖乖听他的。顯然她沒得選擇,這個老人是賢者,這點她看得出來。面對這位頂級的魔法師她自認為沒有勝算——她現在的實力不過是風系魔導師而已。更不用說這位老人的身邊還有一位魔導師和一位接近劍師級別的大劍士了。即使加上兩把聖劍,她和亞西米勒也是毫無勝算的。

  “好吧,請帶路。”迦那亞平靜地說道。雖然沒有勝算,但是要逃跑的話她還是十分自信的。

  “亞西米勒,你在這里等我就好了,不用跟來了。”真的動起手來還是她一個人比較方便,“沒事的,我們……只是要把一些事情說明白。”

  “說謊。”亞西米勒清晰地感覺到迦那亞心中的感覺——不再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他感到了些許的緊張。他知道這次的事情絕不簡單,因為在上一次他們面對輝光帝國的追兵的時候,迦那亞的心中也沒有絲毫的緊張。

  迦那亞淡淡一笑,他們靠得太近了,彼此無法隱藏心情。

  迦那亞把左手搭在右手的前臂上(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召喚物就綁在右手手腕上,只要她的手腕稍稍一動,匕首就會悄無聲息地落入她的手中),搭在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召喚物上。

  “以劍之名,我保證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平安歸來。”

  見不可能改變迦那亞的主意,亞西米勒也將右手放在胸前,放在心髒的位置,也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召喚物——暗之羽寄生的位置。

  “以劍之名,我會一直等你,等你平安歸來。”

  ※※※※※※※※※

  跟著老人,迦那亞來到了一間很大的房間,房間里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東西。而且一進門,迦那亞感到一種不協調感——是結界!不過迦那亞沒時間停下來分析這個結界了。因為她正被兩名魔法師、一名劍士兩前一後地押解在中間,她想停下來是根本不可能的。

  “你是死靈法師?”老人沒有任何的客套,一句話直奔主題。

  “不是。”迦那亞也回答得干脆利落,她的確沒有和死神訂契約。

  顯然,三個人都不相信她的回答。

  迦那亞看了看他們的表情,嘆了口氣,“既然你們心里已經認定了我是死靈法師,那又何必再問呢?你們根本就不在乎我是否承認,不是嗎?”

  三人沉默了片刻。

  “你的實際年齡與你的外表不符。”老人的話一針見血。的確,擁有八世記憶的迦那亞的心靈年齡遠比生理年齡要大上很多。

  老人繼續說道︰“我記得死靈魔法中好像有一個法術可以更換身體,或者說是搶奪別人的身體。”顯然從老人憤恨的表情來看,他把迦那亞的情況歸入這一類了。他也沒有提出要對迦那亞進行契約測試——就是辛格大叔使過的那個法術——因為如果這個女孩的情況真如他所猜測的那樣,那麼在這個女孩子的身體里的絕對是一個頂級的死靈法師,只要力量夠強,想要瞞過契約測試這種法術也不是不可能的。

  迦那亞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只是淡淡的平靜。

  “你說的是死靈魔法中的禁咒——‘死界輪回’。這個法術在眾神之戰以前就被禁止了。不,說禁止也不合適,應該說是在沒有死亡之神路修斯的恩準的情況下,任何人都不能使用。而且這個法術也不是搶奪別人的身體,而是利用新鮮的尸體復活——剛咽氣的那種最好。除此以外,新的身體和靈魂還必須要契合才可以成功。如果是法師的話,重生以後力量幾乎完全不受影響,只需要重新訂立神祗契約就可以了。戰士的話就需要重新鍛煉了。而且這個法術和我沒有任何關系,我沒有利用任何人的身體,這身體原本就是我的。”

  “對亡靈魔法這麼了解,你還說你不是死靈法師?”劍士向前跨了一步,站在了兩名法師的身前。

  “了解亡靈魔法就是死靈法師嗎?那麼,我還可以說我是治療師呢!我相信我對治療術的了解也絕對不會比任何一個高階治療師差。”

  不過她的話顯然沒人相信。生命之神與死亡之神是死敵,沒有任何人能夠同時精通死靈魔法和治療術。

  “你不承認你是死靈法師,對不對?”老人嘆了口氣。

  “我本來就不是,干嘛要承認!”迦那亞可是理直氣壯得很。

  老人再次嘆了口氣,三個人迅速移動了位置。兩個法師移到了門邊,劍士則站在迦那亞的面前。同時老人同中年法師一起快速地吟唱了一段咒文,房間的四壁發出了微弱的磷光。

  劍士舉劍向迦那亞行了個禮,對這麼小的孩子動手……這讓他很難下手,不過這個孩子是死靈法師。這一條理由就夠了,死靈法師全部都是滿手血腥、滿身罪孽的家伙,即使她只是一個孩子。而且,如果老人說的是真的,那麼他眼前的這個死靈法師雖然外表是孩子,但是里面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呢,搞不好還是幾百歲的老太婆呢。

  看著劍士嚴肅的臉,迦那亞知道現在絕對不是隱藏實力的時候,也顧不上不念咒文是不是驚世駭俗了。“‘真空領域’!”迦那亞一出手就是風系高級二段防御反擊魔法。

  然而……什麼也沒有發生,夾帶飛旋風刃的真空護壁沒有出現。迦那亞心中一驚。

  “‘碧藍風界’!”這一次迦那亞清晰地感覺到根本就沒有風元素回應她。

  “元素隔絕結界?!”這是她唯一能夠想到的。隔絕一切元素的結界,絕對禁止魔法的結界,也是迦那亞的元素之心唯一的克星。

  “你猜得不錯,但是不光是隔絕元素,還封閉了空間,也隔絕了神力,即使是死靈魔法也無法使用。”老人站在門口—動不動,那個中年法師也一樣在門口一動不動地站著,兩個人共同分擔著維持結界所消耗的魔力。

  神力?她才不管什麼神力呢,反正她又不是借助八大主神的任何一個的力量來施展法術的,但是元素一旦被隔絕,她的元素之心就毫無用武之地。而且在這種元素被隔絕的環境中,她也沒辦法召喚水之聖劍波塞因斯,更麻煩的是空間封閉,她利用時空系法術逃命的計劃也行不通了。

  該死!

  面對劍士凌厲的攻勢,迦那亞躲閃得很辛苦;不得已,她只好調動體內的純粹風元素,雖然使用體內的純粹元素施法所消耗的魔力和精神力多得不像話,而且還會留下很嚴重的後遺癥,但是她現在可管不了這麼多了。

  “‘加速術’”

  加持了加速術,迦那亞才勉強跟得上劍士的速度,得以自保。

  迦那亞成功地施展出“加速術”,讓老人驚訝不已。這可是同時隔絕元素和神力的結界啊!她到底是怎麼施展出法術的?老人當然不會知道迦那亞是在以她超強的精神力強行凋動自己體內的純粹風元素。更令老人奇怪的是,迦那亞到目前為止一直都在嘗試和使用風系魔法,而不是亡靈魔法。要知道死靈法師的元素魔法可是糟糕至極的,能夠施展出初級的元素系法術就已經很了不起了,沒有哪個死靈法師會把時間花在研習元素魔法上。而迦那亞所試圖施展的“真空領域”可是風系的高級二段魔法,難道她真的不是死靈法師?

  “速戰速決!”中年法師對著劍士喊道。顯然房間本身已經雕刻了結界咒符,但是要維持這樣的一個結界所要消耗的魔力是驚人的。才兩三分鐘而已,他的魔力就已經消耗掉了一半。

  從他那蒼白的臉色,迦那亞也看出來了,這樣的一個結界不可能維持很久。雖然拖時間對她很不利,強行調動體內的風元素所施展出的“加速術”根本維持不了多久,但是……現在就看誰撐得久了。

  現在她身上加持的“加速術”就快失效了。見鬼!才四分多鐘而已。一咬牙,迦那亞沒有再次利用體內的元素施法,因為如果再抽取風元素的話,一會兒就算結界消失她也沒法施法了。

  隨著“加速術”效果的消退,迦那亞馬上就受了兩處傷。還好,都不是太嚴重,不會致命就是了。不過……還是會影響到她的速度,而且不快點處理的話,她可能會死于失血過多。但是光系魔法又不能用,真是……讓她怎麼治療?

  治療?!隔絕元素不代表隔絕生死之力啊!“‘初級治療術’!”手中朦朧的白光一閃,胸前的傷口迅速地止血,並且開始愈合。治療術可以使用的話……

  “‘衰弱射線’!”灰色的光線從她的手中飛出。太好了,亡靈魔法也能夠正常使用!

  一心認定迦那亞是死靈法師的劍士突然發現迦那亞在躲閃他的攻擊的同時,居然在使用治療術療傷,心中的震驚絕對非同小可。死靈法師能夠使用治療術,就好像冥靈族喜歡曬太陽一樣的荒謬!

  就是因為他的震驚,所以隨後而來的“衰弱射線”他幾乎沒有任何抵抗地收下了。

  見一擊奏效,迦那亞馬上第二擊“衰弱射線”發射了出去。很遺憾的是,好運不會有兩次,所以這一擊“衰弱射線”落空了。迦那亞知道她再沒機會偷襲了,所以她開始專心防守。

  “‘潛能’!”這是生命系少有的幾個輔助法術,可以提高速度和攻擊力。但是提升幅度非常有限,遠不如風系的加速術好用。

  “‘初級治療術’!”迦那亞再一次使用治療術,把另一處傷口的出血也止住。

  看著迦那亞的表現,兩個法師的表情已經不能夠用震驚來形容了。她居然能夠同時使用風系高級法術、治療術和亡靈魔法?!她到底是什麼人?

  “住手!先住手!”

  其實不用老人喊,在迦那亞施展出第二個治療術的時候,劍士就已經停下了。因為他實在弄不明白他面對的到底是什麼人。是死靈法師,還是治療師?抑或是一位風系魔法師?諸神啊!誰來給他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劍士徹底迷惑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不光是劍士,迦那亞的表現讓兩個法師也迷惑了。隨著兩個法師的分神,房間四壁那微弱的磷光消失了。

  “我是迦那亞,迦那亞‧呂娜萊斯。”迦那亞打定主意,只要再看到他們有一丁點兒發動結界的預兆,她就馬上用短距離瞬移逃走。

  “你是風系魔法師、治療師還是死靈法師?”劍士抓抓頭發,滿臉都是問號。這是他目前最想搞清楚的問題,這孩子要不是死靈法師的話,他大概會為他剛才的行為愧疚一輩子。而且他有預感,他大概是愧疚定了。

  她到底算什麼?好像都算不上吧?迦那亞自己都搞不太清楚。

  “好像都算不上。我不是公會承認的魔法師,也不是在神殿注冊的治療師,當然更不是死靈法師。非要算的話,我大概就算得上是魔法學徒吧。”

  “你的老師是哪位?”到底是哪個人教出了這種學生?居然能夠同時使用風系、水系、生命系和死靈系的魔法!

  “我老師兩個月前就過世了。”她才不會說出她的老師是死靈法師佐爾拉呢,如果她這麼說的話,保證會再打起來。

  “那你又是和哪位主神訂的契約?”老人繼續問道。

  “我沒有神祗契約。”

  “不可能!你剛才不是試圖施展風系的高級法術嗎?”而且……老人這才想起,剛才所有的法術她都沒有念咒文!

  “那個……”這可不好解釋了,她總不能說她是用元素之心來施法吧?迦那亞突然想起因為自己那雙銀紫色的眼楮,曾經被誤認為是繼承有神之血脈的輝光帝國的公主,既然這樣……她有主意了。

  “你們沒有看到我的眼楮是和神祗一樣的銀紫色嗎?我的身體里有神的血——風之神米拉利的血,在眾神之戰的時候我的老師的老師的老師——總之就是很久以前的祖師啦——是一位出色的魔法師,在風之神與黑暗之神戰斗受傷離開戰場以後,他剛好在風之神的附近,他用魔法收集了三滴風之神的血。這三滴血里有兩滴傳到了我的老師手里——別問我那一滴去哪里了,我也不知道。我還沒滿月就和我老師在一起了,一次他做魔法實驗的時候失誤地把我傳送進了風之源,雖然他及時把我弄了出來,但是我還是被風之源中的最純粹的風元素侵蝕了身體。為了救我,老師就把那兩滴神之血融入了我的體內。我沒死,但是眼楮變成了銀紫色,而且再也不能和任何主神締結契約。不過我也得到了強大的魔力和自由操控風的力量作補償。”

  “那你的屬性?”不是他不相信她的話,只是這太匪夷所思了。而且如果是真的的話,她應該是風屬性,而不是顯示出死亡之力。

  “我體內的風元素是只存在于風之源中的最純粹的風元素,屬性測試水晶球是測不出來的。至于死亡之力,嚴格地說我在被最純粹的風元素侵蝕的時候就已經死了,我的生命之火很早以前就已經熄滅,是神之血將我的生命之火再一次點燃,我是依靠神之血而活著。我不是依靠正常的手段復活的,身體里有死亡之力一點兒都不奇怪,”

  見三個人還是將信將疑,迦那亞就又說道︰“其實最好的證明就是我可以不用咒文就能發動風系的各級魔法,當然,不包括禁咒。”

  不用咒文就能夠發動風系的各級魔法?!中年法師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听,他听到了讓他絕對無法相信的事情。

  到底還是老人鎮靜一些,“那麼亡靈系的法術和生命系的法術又是怎麼回事?”就算她因為風神之血而能夠自由使用風系的法術,但是亡靈系的法術和生命系的法術可是絕對的對立關系啊!

  迦那亞當然知道老人問的是什麼意思,“我沒有神祗契約,”她再一次陳述這個事實,“所以我也不受限于任何一位神祗。要知道在眾神之戰以前,同時兼修生命系與亡靈系的法師是存在的,只是修煉起來非常困難又事倍功半,而且兩者都無法精通,所以人數極少而已。生命系與亡靈系的不能並存,是在眾神之戰以後才出現的情況。因為我施展法術的時候是完全不借助于主神的力量的,我完全是以我自己的魔力來施法。所以我可以施展所有系的法術,不過除了風系以外,其他的都只能施展到初級而已。”

  完全不借助主神的力量,就可以施展出各系的初級魔法!

  諸神啊!她才多大?居然能夠有如此之深的魔力修為!

  “你……”老人突然發現他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了,他現在已經完全相信眼前這個小女孩不是死靈法師,但是……

  但是有關風神之血的事情他還是無法完全相信。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可以離開了嗎?”這個銘刻著元素隔絕結界的房間,她可是一分鐘也不想多待。不管怎麼說,先離開這里再說,就算出去以後他們再次翻臉,她也能夠有自保之力。

  雖然是她創造的人類,雖然她已經有一千八百多年的做人經驗,但是她還是無法了解人類。人類實在是一種很難理解的生物。事實上在轉生到人間以後,她曾經不止一次地懷疑過,她當初的選擇是不是錯了。轉生成為人類,親身到這個世界中體驗、觀察這個世界,真的能夠改變亞西米勒的想法嗎?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迦那亞再一次迷失在自己的情緒里,她甚至沒有听清老人的回答。直到在朦朧間感覺到有人向她走近,她的心神才回到現實世界中。真是的,她居然在這種時候走神,要知道她現在的處境可不是那麼安全!

  “怎麼?”迦那亞有些迷茫地看著走向她的劍士。但是那迷茫只是一瞬間的事,她馬上就恢復了心如止水的平靜。

  “那個……你的傷?”劍士愧疚不安地站在迦那亞的面前。

  迦那亞展現出了令人安心的溫和微笑,“沒關系,已經沒事了。”雖然她沒有听到老人說了什麼,但是從劍士的態度,她還是看得出再次動手的可能性不大了。既然敵意已經消除了,迦那亞現在只想快點兒將這整件事情結束掉。兩個初級治療術下去,她的外傷已經基本上止血愈合了,至于強行調動體內風元素的後遺癥,恐怕要過幾天才會逐漸顯現出來,這種傷害要隨著時間的推移才能夠慢慢地體現出來,而且恢復得也很慢,以後的幾個月,甚至幾年內她大概都會很難過的。

  想到這里,迦那亞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看來她這次出來還真是多災多難,先是傳送魔法出了差錯,她被從天青大陸的最西邊的甦甦亞山脈傳送到了大陸東部的——而且已經差不多是最東邊的哈奇森林。這還只是災難的開始,緊跟著她因為銀紫色的眼楮而被誤認為是輝光帝國的公主,進行了一場在她看來根本完全沒必要的決斗,結果讓她到現在都無法正常使用神念。現在可好,又因為她身體里的死亡之力被人當成了死靈法師——這個倒不是太冤枉她,畢竟她從小接受的就是死靈法師的教育。雖然現在她暫時消除了這些人對她的敵意,但是她付的代價也太大了些——至少幾個月內她都沒法正常使用風系魔法,而且強行抽取元素對身體造成的傷害很可能是永久性的。

  這還真是一趟多災多難的旅程呢,也許她應該乖乖地待在黑色的高塔里,而不是出來亂跑!迦那亞甚至開始考慮她是不是該回塔里去。

  “要不要去醫務室治療一下?你的傷看起來挺麻煩的。”中年法師的話打斷了迦那亞的思慮。的確,迦那亞所受的這兩處傷口雖然不是很嚴重,但是出血很多,真的挺麻煩。一條從左肩延伸到右側肋下,劃過了她的整個前胸,另一條則是在左側小腿上。

  他這麼一說,迦那亞才注意到她胸前的衣服被劃了一個大口子,因為用初級治療術處理過,傷口處只留下了一條深紅色的痕跡。但是治療術治不了衣服,雖然她只有十歲,但是迦那亞還是馬上用雙手掩住胸前,有些慌亂地說道︰“嗯……醫務室就不必了,能不能給我一件,斗篷什麼的?”她現在這個樣子真是羞死人了。

  身為始作俑者的劍士一臉尷尬地站在那里,想說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他都干了些什麼呀?擁有大劍士,接近劍師實力的他居然欺負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子,還是一個小女孩!這話要是傳出去的話,他可真是沒臉見人了!對死靈法師的那種仇恨—旦消失,欺負小孩子的羞愧感就馬上冒出頭來。

  實際上兩個法師也是蠻尷尬的,尤其是那個老人,畢竟是他下了錯誤的判斷,才讓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一個賢者,—個魔導師,再加上—個大劍士,三個人合起伙來欺負一個十來歲的孩子!這像什麼話?傳出去的話會被人笑掉大牙的。

  老人解下自己滾著金邊的白色斗篷遞給了迦那亞.迦那亞接過斗篷趕快遮住了她那被劃了—個大口子的連衣裙——這條裙子可是她來到新諾城以後新買的。不過這個斗篷對她而言,實在是太長了點,斗篷尾部都拖在了地上,衣服上的未干血跡也沾染到了斗篷上。

  “我可以走了嗎?”雖然這麼問,但是迦那亞已經向著門口移動了。

  “今天的事情……”中年法師不好意思地開口。

  “呵呵,我會忘掉的。希望各位也忘掉我有神之血脈的事情。”交易嗎?大概算是吧!

  “你現在的情況恐怕無法繼續考試了。”雖然傷口表面已經愈合了,但是被斗氣所傷的傷口不是那麼容易就好的。而且從她慘白的臉色來看,剛才那—場爭斗中她的魔力損耗也絕對不小——他當然不會想到迦那亞那慘白的臉色,除了因為魔力大量消耗以外,更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強行調動體內風元素的結果。“不過你已經證明了你的水平足以通過考試,所以……”

  “不需要。”迦那亞打斷了老人的話。她知道老人要說什麼,無非是破格錄取一類的事情,問題是她根本沒有上學的打算。“我不過是陪朋友來考試而已,對于不能和任何主神訂契約的我而言,學院所學的東西對我用處不大。這次的考試……我放棄!”

  迦那亞獨自一個人重新回到魔法學部的考場。亞西米勒看到迦那亞走來,遠遠地就迎了上去。

  “你受傷了?”亞西米勒注意到迦那亞走來的時候稍微有一些跛,而且她披著一件明顯不屬于她的白色斗篷,斗篷上還沾染著一些血跡。

  “已經沒事了,一點小傷而已。”傷口她已經處理過了,至少從外表看已經愈合了。但是被斗氣所傷的傷口想要真正愈合,還要花上好一段時間,現在受傷的地方痛得很。腿上的傷還好,只是在走路的時候會有些跛而已,在不走路的時候沒什麼問題。胸前的傷就有些麻煩了,疼痛伴隨著她的每一次呼吸。

  亞西米勒皺了一下眉頭,他知道迦那亞所受的傷遠不像她所說的那樣輕描淡寫。

  “別擔心我,我能夠照顧好自己的。你的考試怎麼樣了?”感受到亞西米勒的擔心,迦那亞輕聲說道。

  “我在等你回來。”言下之意就是他根本就還沒有去考。

  有人關心的感覺真的蠻好的!迦那亞淡淡一笑,“快去考試吧。這次換我來等你。”

  亞西米勒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就有一位不速之客插話進來。

  “對呀,對呀!你趕快去考試吧,我會照顧她的。”甦多拉也不管亞西米勒的反應,自顧自地拉起迦那亞的手,然後像趕蒼蠅一樣地對亞西米勒揮了揮手,“去考你的試吧。我先帶她去換衣服啦!”

  她那副表情根本就是“我說了就算”的樣子,也不等迦那亞回答,拉起人就走。

  ※※※※※※※

  “怎麼,我的樣子很奇怪嗎?”看著亞西米勒,迦那亞有些不安地問道。

  不久以前她被那個叫甦多拉的女孩子硬拉著去換衣服。對于換衣服這個提議她是一點兒都沒意見,畢竟她的衣服也的確需要換了。

  本來她以為甦多拉為她準備的衣服會是法師袍一類的——因為甦多拉自己穿的就是法師袍。但是當她跟著甦多拉回到幾乎就在芳草地魔武學院對街的那家高級旅店,等她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看到放在床上給她替換的衣服的時候,迦那亞有些哭笑不得了。

  居然是一套華美得不像話的洋裝!裙擺、袖口和領口處是一層又一層的蕾絲花邊,還有精美繁雜的刺繡腰帶和配套的鞋子、首飾、絲帶……看了都讓人覺得頭暈。

  在一位侍女的幫助下,她好不容易才穿好了這套衣服——本來她是不想穿的,但是她實在是沒的選擇,她原來的衣服已經被甦多拉扔掉了。侍女又幫她把頭發梳成了現在最流行的發型,看著自己在鏡中的樣子,迦那亞覺得她被打扮得好像一個洋娃娃。

  甦多拉好像很滿意她為迦那亞準備的衣服,像一只小狗一樣圍著迦那亞轉來轉去,讓迦那亞只想施展“隱形術”逃之夭夭。

  幾乎如同逃命一般地離開了旅店,迦那亞回到了芳草地魔武學院的校門口——她和亞西米勒約好在這里等的。甦多拉依然好像牛皮糖一樣緊緊地黏在她的身邊。

  考完試出來的亞西米勒看到她時居然愣住了!

  “真漂亮!”亞西米勒衷心地贊嘆道。他一直都知道迦那亞長得很可愛,可是沒想到打扮過後的迦那亞居然這麼漂亮!平時總是隨意束在身後的金色長發,梳成了一個很典雅的發型,一身淺紫色的洋裝更襯托出她那與眾不同的神秘高雅的氣質,真是美極了!而且這身衣服使本來顯得比同齡人成熟的迦那亞添加了一點兒可愛的味道,雖然她看起來依然顯得比同齡人成熟,但是沒有了那種無盡歲月的滄桑感——如果你不盯著她的眼楮看的話。

  听了亞西米勒的贊美,迦那亞總算松了一口氣。說實話,她還不太習慣這種打扮,感覺束手束腳的。

  “當然漂亮啦!你也不看看是誰幫她打扮的!”甦多拉擺出一副揚揚得意的樣子,就好像亞西米勒稱贊的是她一樣。

  不過遺憾的是亞西米勒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然後就當她根本不存在。

  “喂!本小姐在和你說話呢!”亞西米勒的漠然讓甦多拉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她揮動手中的短法杖向著亞西米勒的頭上敲去。

  亞西米勒怎麼可能會被她敲中——如果敲他的是迦那亞,他倒有可能不躲不閃地心甘情願被敲,但是對這個他看了就覺得礙眼的甦多拉,他自然是沒那個優待。一抬手,他輕松地就捉住了甦多拉的法杖,輕輕地向前一帶,一松手,正拼命想要抽回法杖的甦多拉就被他帶著向前跌去。

  跌跌撞撞地向前了兩步,甦多拉才重新站穩。幾乎就在站穩的同時,她開始吟唱咒文。

  “都住手!”迦那亞知道她要是再不說話,這兩個人非打起來不可。

  亞西米勒雖然還是覺得甦多拉礙眼,但是既然迦那亞不想看他和甦多拉動手,他自然還是乖乖听話地站回到迦那亞的身邊。

  甦多拉雖然不像亞西米勒那樣對迦那亞言听計從,但是她的對手既然不打算打了,她一個人自然也沒法再鬧下去。

  “我們回去吧!”亞西米勒拉起迦那亞的手,準備離開。他不想再看這個令他覺得礙眼的家伙,如果可能的話,最好永遠不要再見。能夠黏在迦那亞身邊的人有他一個就夠了,其他人最好離迦那亞越遠越好!

  迦那亞點了點頭,沒有反對亞西米勒的提議。因為她也不想再站在這里,這身該死的打扮讓她吸引了旁人眾多的視線。

  不過迦那亞可不像亞西米勒那樣無視甦多拉的存在,她還是保持了最基本的禮貌。“巴雷特小姐,謝謝你的幫助,衣服我會洗干淨以後還給你的。請容我們先告辭了。”她彬彬有禮地和甦多拉道別。對一個貴族,尤其是修法公國的第一大家族的人太過失禮,搞不好會惹來麻煩的。

  “喂!等等!”看見亞西米勒拉起迦那亞就走,甦多拉幾步上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亞西米勒極為不爽地看著攔住去路的甦多拉。這家伙怎麼這麼煩人?她到底要干什麼?

  甦多拉清楚地看出亞西米勒的不耐煩,不過她根本就不在乎。她拉過迦那亞的手,“別理這家伙。你受傷了,怎麼能自己走路呢?我派馬車送你回去。”

  “不必麻煩了。”迦那亞不著痕跡地將自己的手從甦多拉的手中抽出,“辛格大叔有準備馬車接我們回去的。”她委婉地拒絕了甦多拉的好意。

  見迦那亞拒絕,甦多拉出人意料地沒有再堅持,只是擺出了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好像一只被人遺棄的可憐兮兮的小狗般望著迦那亞。

  迦那亞的拒絕讓亞西米勒暗自高興,同時他也想起了迦那亞的傷。

  “你的傷真的不要緊嗎?”她的傷勢應該不輕。

  “沒關系,我們走吧。”迦那亞幾乎已經打算施展“風翔術”逃離了,這個甦多拉實在是讓她吃不消呢。

  看到迦那亞走起路來一跛一跛的,亞西米勒不禁皺起了眉頭,“我來背你。”

  他的話把迦那亞嚇了一跳!背她?!“我可以自己走的。”迦那亞低著頭擺弄著裙子的蕾絲花邊,聲音比平時小了好多。

  “呵呵,你也被拒絕啦!”一旁的甦多拉陰陽怪氣地幸災樂禍。

  亞西米勒沒好氣地白了甦多拉一眼,堅持道︰“你受傷了,我是男孩子,我有義務照顧你。”總之他是絕對不會讓迦那亞自己一拐一拐地走到等在一條街以外的馬車那里的。

  “那個……好吧。”感覺到亞西米勒的堅持,迦那亞知道她再拒絕也沒有用。而且……她也……

  亞西米勒轉過身,彎下腰,將並不算寬闊的後背展現在迦那亞的眼前。

  輕撫著亞西米勒並不算寬闊的後背,迦那亞神色忽然變得如水般溫柔,心中涌上一縷異樣的溫情。這到底是怎麼了?異樣的感覺讓迦那亞馬上收斂了自己的情緒,將雙手環在亞西米勒的脖頸上,輕輕地將身體伏在他的後背上。

  “可以了。”迦那亞的聲音已經小得不能再小了。

  那一瞬間的異樣溫情,亞西米勒也清楚地感覺到了。他的臉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但卻很快被紅暈所取代。

  擁有與年齡絕不相稱的實力和戰斗經驗的亞西米勒,在與異性接觸方面的經驗,目前還是空白一片。雖然現在伏在他背上的女孩只有十歲,但是少女柔軟的身體和耳邊輕柔的、弄得他脖子有些癢癢的呼吸,帶給他的是前所未有的緊張感,心跳的速度隨之加快,加快了循環速度的血液很自然地集中到了他的臉部。

  感應到他的感覺,迦那亞的臉上也迅速被一片紅暈所籠罩。

  “呵呵,你們好幸福哦!”甦多拉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糗倒亞西米勒的機會的,誰讓這個不知好歹的家伙敢惹她。

  “巴雷特小姐!”

  “你閉嘴!”

  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各自以不同的話回應甦多拉的調侃,只不過亞西米勒的話可就要沒禮貌得多。

  望著迦那亞和亞西米勒離去,甦多拉的臉上浮起了一絲古怪的笑容。也許這次的任務並不像她想象的那麼無聊……

  或許是太累了,或許是強行調動體內風元素的後遺癥開始發作了,再或許是伏在亞西米勒的背上很有舒適安全感,只是短短的一條街的路程,迦那亞居然睡著了。

  感受著頸後傳來的均勻且溫馨的呼吸,亞西米勒真希望就一直這麼走下去……

 

第七章 暗殺行動

  迦那亞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晨的事了。

  清晨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迦那亞昏昏沉沉地睜開了眼楮,身體好像被掏空了一樣,空空蕩蕩的虛無感讓她感覺有些不知所措。她抬起一只手想要凝集風元素,以確定自己目前體內的魔力和元素狀況,但是迦那亞卻發現,不要說凝集風元素,連抬起手這個簡單的動作她都完成得很吃力。

  當風元素在她的指間凝集時,一股突如其來的劇烈疼痛打斷了她精神的集中,剛剛凝集起的風元素消散了。

  面對這樣的情況,迦那亞只有苦笑。看來強行調動體內風元素的後遺癥已經開始顯現出來了。這還只是剛剛開始……

  到了吃早飯的時候,眾人還不見迦那亞。尤菲米婭看著亞西米勒擔心的臉,輕聲安慰道︰“我起床的時候,看她還睡著,大概是昨天太累了吧?我現在去叫她起來。”即使已經和亞西米勒相處很多天了,但是每次和亞西米勒說話,尤菲米婭的聲音都會不自覺地越變越小。

  回到房間,尤菲米婭看到迦那亞果然還在睡著。

  “迦那亞,起床了!要不你就要錯過早飯了。”她一邊說著,一邊走向迦那亞的床邊。大概是因為內向羞澀的尤菲米婭的聲音實在太小了,睡著的迦那亞沒有任何反應。

  “迦那亞!”尤菲米婭提高了一點兒聲量。但是當她走到迦那亞的床邊的時候,她發現不對勁。

  迦那亞的臉色蒼白得嚇人,呼吸又淺又快,蒼白的嘴唇上沾染著鮮紅的血跡。

  “迦那亞,你怎麼了?”尤菲米婭的聲音有些顫抖,她伸出手,當她的手踫到迦那亞的時候,她再一次被嚇了一跳︰迦那亞的身體冰冷得沒有一點溫度!

  迦那亞已經被安置在一個單獨的房間中,從生命神殿請來的治療師也已經進去好一會兒了,尤菲米婭他們幾個早就在治療師來以前就被辛格大叔給轟了出來,只能在門口急得團團轉。

  在房間里,一名身著白袍的治療師正在對昏迷中的迦那亞施放初級醫療術(治療術用來治愈外傷,醫療術則用來治愈疾病,但是能夠治療的疾病種類非常的有限,效果也不是很好。這也就是為什麼醫師和藥師依然有生意可做的原因),柔和的白色光線籠罩著迦那亞。

  隨著時間的推移,治療師的額上漸漸滲出了汗水。柔和的白色光線漸漸收斂消失,治療師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嘆了口氣說道︰“抱歉,我真的無能為力了。”他真的找不出這個女孩子昏迷的原因。既不是因為外傷,又不是因為疾病,能試過的方法他都試了——“中級治療術”、“初級醫療術”、“移除詛咒”、“次級復原術”,他施展了他所能夠施展的一切法術,但是都沒有任何效果。

  “真的沒辦法了嗎?”辛格大叔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問道。

  治療師搖了搖頭,“你們要不要請醫師或者藥師來試試看?”他現在能夠做的也僅僅是提一些建議。

  “‘神跡恢復術’。”一直像雕像一樣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的亞西米勒突然說道,“用‘神跡恢復術’也不行嗎?”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幾個老家伙說過生命系的“神跡恢復術”幾乎可以治愈一切傷害。不過那些老家伙也說過這個法術對施術者的損耗是相當大的。

  “‘神跡恢復術’?”治療師驚訝地看著亞西米勒,“那是只有極少數的高階治療師才能夠使用的。我只是一名普通的治療師,而且據我所知,整個天青大陸能夠施展‘神跡恢復術’的也不到十個人,連新諾城的生命神殿的掌殿大人都無法使用。”

  老實說,沒想到亞西米勒會說出“神跡恢復術”的不止治療師一人,連辛格大叔都嚇了一跳。

  “也不行嗎?”听了治療師的回答,亞西米勒失望極了。

  送走了治療師,辛格大叔看著昏迷不醒,而且越來越虛弱的迦那亞,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昨天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成了這個樣子?!

  “亞西米勒,你看好她,我去醫館請醫師過來。”事到如今也只有去醫師那里踫踫運氣了。掂了掂錢袋里所剩不多的金幣,這些可都是他的私房錢,請治療師過來花掉了不少錢,不知道剩下這些錢還夠不夠用,也許他應該先到魔法師公會去一趟,把下個月的津貼先預支出來。

  “怎麼了,大叔?”亞西米勒注意到辛格大叔面露難色。

  “沒……沒事。”他總不能跟小孩子說他在擔心錢不夠吧。這種事情不是小孩子該操心的。

  雖然辛格大叔說沒事,但是亞西米勒還是注意到了辛格大叔的一只手正握著有些癟的錢袋。亞西米勒已經不是剛出來時那個什麼都不太懂的孩子了,雖然他現在對人情世故沒有什麼深刻的了解,但是他也多少知道錢的重要性。他馬上就明白了辛格大叔在為難什麼。

  沒有多想,亞西米勒掏出了那幾個老家伙在臨走時交給他的錢袋——說實話這個錢袋他都沒有打開過,里面有多少錢他也不知道。

  “大叔,這個你先拿去用吧。”他把錢袋塞在辛格大叔的手里。

  辛格大叔愣了一下,打開手里沉甸甸的錢袋,里面全是紫色的魔晶幣,足有一百來枚。辛格大叔一下子就明白了。

  “亞西米勒,這是你的學費吧?”除了學費以外,他實在想不出亞西米勒隨身攜帶這百來枚魔晶幣還能干什麼。

  沒有撒謊的必要,亞西米勒點了點頭。

  “收回去,大叔不會用你的錢的。”辛格大叔拒絕得干脆極了。

  “大叔,你先拿去用吧。”亞西米勒也知道辛格大叔會拒絕,他早就想好借口了,“大不了等迦那亞醒來以後讓她還我就好了,反正她很有錢。”

  “亞西米勒……”辛格大叔顯然還是不願意。

  “你們就別爭了!”原本和尤菲米婭等人一起趴在門口偷听的歐內斯特听到兩個人的爭執,忍不住推門走了進來,“用迦那亞自己的錢不就好了。她的包里不是有兩張錢票嗎?肯定夠用的啦!”怎麼可能會不夠用?那可是整整200枚魔晶幣啊!

  听了他的話,站在他身後的幾個人也一致點頭同意。反正迦那亞很有錢,根本就不必為了錢爭執嘛!

  看了辛格大叔的臉色,歐內斯特馬上知道辛格大叔在想什麼,他馬上說道︰“大叔不必擔心,那不是迦那亞的學費,是上次我們去買東西時找回的……呃,零錢。”零錢這兩個字歐內斯特說得非常勉強,畢竟那可是整整200魔晶幣啊!稱為“零錢”的確不太合適。

  零錢?零錢至于換成錢票嗎?不解歸不解,他還是看著歐內斯特打開了迦那亞的行李背包,從中翻找出了兩張錢票交到他的手中。

  不經意地掃了一眼錢票的面額,辛格大叔被嚇了一跳。揉了揉眼楮,他又再確認了一次。

  沒錯,他沒有看錯,的確是兩張100魔晶幣的錢票!天啊,100魔晶幣!

  辛格大叔不是沒見過這麼多錢,只是,將200魔晶幣稱為零錢?!這他還是頭一次听說。這孩子到底是什麼人?

  算了,現在不管這麼多了,先救人要緊!辛格大叔將一張錢票小心地收在錢袋里,另一張則遞給亞西米勒。

  “你把這張錢票幫她收好。我現在去請醫師。好啦!你們幾個趕快給我出去,別在這里礙事。”後半句話是對堵在門口的尤菲米婭他們說的。

  把尤菲米婭他們轟了出去,辛格大叔輕輕地帶上了門。

  亞西米勒坐在迦那亞的床邊,握著迦那亞那蒼白而冰冷的手,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靜靜地坐著。

  時間就在這樣的寧靜中流逝,辛格大叔很快就帶著兩位提著藥箱的醫師回來了。听到了辛格大叔的腳步聲,亞西米勒松開了迦那亞的手,退開兩步,靜靜地站在牆邊,仿佛與陰影合二為一。

  顯然醫師也沒有能夠帶給他們什麼好消息。

  那兩個醫師已經診斷完了,仔細檢查一遍後,又相互討論了一會兒,兩個人都苦惱地搖搖頭。他們收起東西,對滿臉期待之色的辛格大叔十分苦澀地說道︰“抱歉,這個孩子昏迷的原因不是任何我們已知的疾病造成的,至于是由什麼原因引起的,我們是毫無頭緒。”兩個中年醫生說完這些話,不等辛格大叔說話,就低著頭滿臉通紅地朝門口走去。好歹他們也是新諾城中出了名的名醫,現在卻連這孩子得的是什麼病都看不出來,實在是丟臉得很。

  看著兩個醫師離去,一直默不作聲的亞西米勒也靜悄悄地向著門口的方向移動。當他打開房門的時候,辛格大叔才注意到他的行動。

  “站住!你要到哪去?”辛格大叔異常緊張,因為亞西米勒此時全身散發著一種危險的味道,如同利刃般的殺氣、令人戰栗的血腥氣,以及……最悠遠最深沉的黑暗之氣!簡直就如同來自深淵的恐怖魔神。

  亞西米勒停住了腳步,他站在門口並沒有回頭,“大叔,幫我照顧迦那亞,我可能不回來吃晚飯了。”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是言語中卻沒有一絲一毫人類的感情。

  “你要去哪里?”辛格大叔努力地克制著內心深處因為亞西米勒的異樣氣息而泛起的恐懼。

  “去討債,一筆必須要討回的債!”這次亞西米勒的言語中有了情感,不過那是最深沉的恨意。

  “你站住!”不過辛格大叔發現他的話白喊了,因為亞西米勒已經以極快的身法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著空蕩蕩的門口,又看了看陷入昏迷之中生死不明的迦那亞,辛格大叔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誰來告訴他現在該干些什麼?

  ※※※※※※※

  迦那亞現在這個樣子肯定和昨天那三個家伙脫不了關系!

  再一次來到了芳草地魔武學院的附近,這一次他是來找那三個家伙來討債的。亞西米勒並沒有走向學院的正門,而是潛進了一條幽暗的小巷之中。

  確定了四周沒有人,亞西米勒將三塊水晶在手中排列後拋出,那三塊水晶脫手後並沒有落地,而是在空中各佔一方,每兩塊水晶中間以魔力之光為連線,排出了一個等邊三角形——是結界!這是迦那亞給他的煉金術的成品,只需要灌注精神力就可以使用的隔絕一切氣息的結界。

  深吸了一口氣,亞西米勒用低沉的聲音召喚道︰“來自于黑暗!歸還于黑暗!安迪梅蘭,到我的手中來!”

  暗之羽發出雀躍的歡呼回應亞西米勒的召喚,黑暗的力量在亞西米勒的手中凝聚,匯聚凝集成漆黑得將一切光線都吞噬的長劍。凝視著散發著黑暗力量的長劍,亞西米勒輕撫著劍身,對暗之聖劍安迪梅蘭說道︰“安迪梅蘭,這一次我們是要進行暗中的刺殺,你一定要隱藏好自己的氣息。”

  沒錯!暗中刺殺!亞西米勒是相當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以他的實力正面交鋒的話,無論是對上三個人中的哪一個他都沒有任何勝算,所以他選擇了對他最有利的方式——暗殺!不是他自吹,連那幾個老家伙都承認他的暗殺技術是一流的。

  漆黑的劍身上黑芒一閃,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收斂起了黑暗的氣息,變得如同一把普通的黑色長劍。

  滿意地看著安迪梅蘭的變化,亞西米勒收起了結界,離開了暗巷。他並不知道,就在他剛離開一會兒,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現在暗巷中。

  “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有趣!”黑影自言自語著,然後融入黑暗之中,遠遠地跟在亞西米勒的身後。

  來到學院的一段地處偏僻的圍牆邊,亞西米勒發現學院的警戒遠比他所想象的要松懈得多,在圍牆處甚至沒有布下結界。即使如此,亞西米勒也不敢有絲毫的大意,他掏出一塊符石在圍牆上虛空一劃,沒有任何的異象產生。他這才放心地翻上圍牆。他並沒有急著跳下去,而是再次用符石在虛空一劃,這一次有了不一樣的變化,符石劃過的地方留下了一條紅色的軌跡——是預警結界!

  亞西米勒的嘴角揚起一絲冷笑,這個預警結界比老家伙做得差遠了。運起斗氣,結合精神力,亞西米勒在預警結界上開了一個足夠讓他鑽過去的洞。不知道是不是諸神在幫助他復仇,在來學院的路上,他發現他的斗氣恢復了不少。雖然只恢復到了正常的六成左右,但是足夠了,他是來暗殺的,不是來決斗的。

  潛進學院之中,亞西米勒越發地小心翼翼,幾個老家伙說過這個學院中可是藏龍臥虎,他可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亞西米勒並不知道那個院長在什麼地方,不過他也不想在學院里瞎闖,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個人來問。學院內的人總應該知道院長在什麼地方吧。

  很快地,亞西米勒就盯上了一個倒霉的學生,從校服看來應該是魔法學部的學生。現在還沒有正式開學,學院里的人本來就不多,這個倒霉的家伙又偏偏走到了這個偏僻的地方,看來他是活該要倒霉了!

  跟了這個學生一會兒,亞西米勒可以確定他不是什麼高手,便悄悄地潛到了他的身後,在那名學生完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一柄漆黑的長劍已經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不準出聲,也不準動,否則我馬上殺了你!”亞西米勒那平靜得不帶絲毫人類感情的聲音在那個倒霉蛋的身後響起。

  那個倒霉蛋在自己脖子上架著劍的情況下,自然不得不乖乖听話。

  “我問你,院長在什麼地方?”

  “在……在後校園的那座二層小樓,那是院長……的辦公室和實驗室。”倒霉的家伙馬上顫抖著乖乖招供。諸神啊!他怎麼這麼倒霉,該不會是遇到了城里正在四處追捕的那個殺手了吧?

  “謝了!”

  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以後,亞西米勒倒轉劍柄,讓這個倒霉的家伙五體投地地和大地親熱去了。把這個倒霉的家伙拖到了一個隱秘的角落,亞西米勒向著那家伙所說的後校園潛去。至于那個倒霉蛋,他雖然下手不重,但是三五個小時之內他恐怕是醒不了了。

  在亞西米勒離去後,融在黑暗中的緊隨亞西米勒的黑影,又在這個倒霉蛋身上施加了“暗之眠”。這下可好,在明天太陽升起以前,這家伙都沒可能會醒了。

  在離小樓還有十幾米的地方,亞西米勒停了下來。又是結界,而且是很完美的結界!他不能再向前走了。

  亞西米勒找了一處可以監視小樓的陰影處潛藏了起來,他打算等小樓里的人出來。亞西米勒靜靜地潛伏著,一動不動。他的耐性可是很好,他曾經為了伏擊一頭魔獸而潛伏了整整一天一夜都沒有動。

  而且這次他並沒有等多久,很快,小樓的門就開了,那個老院長送出了兩位客人——中年劍士和中年魔法師。

  這兩個人沒走出多遠就分道揚鑣,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

  要跟哪一個?亞西米勒知道無論是哪一個他都只有一擊的機會。稍做考慮,亞西米勒決定刺殺那名魔法師。迦那亞身上的兩道劍傷都不致命,而且他也沒有發現傷口處有中毒的跡象,所以……把迦那亞害成這個樣子的,魔法師的嫌疑最大。

  舍棄了劍士,亞西米勒專心地跟在魔法師的身後。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機會,那個劍士還離得太近,即使他得手,也很難脫身。

  跟在魔法師的身後穿越了大半個校園,亞西米勒覺得時機差不多了。

  “安迪梅蘭,就看你的了。”他在心里小聲說道。他沒有蒙面,也沒必要,因為他的機會只有一擊。無論這一擊是否得手,他都必須撤退。而且……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特征實在太明顯了,無論是誰只要看過一次就都不會忘記。他不可能連劍都蒙起來,所以是否遮掩自己的面貌根本就沒什麼意義。

  無聲無息的一劍刺向毫無防備的魔法師的背後,伴隨著劍勢的是鋪天蓋地的黑暗——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威能。亞西米勒並不知道,借助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威能,他並不一定要正中要害,只要刺中,無論是哪里,暗之聖劍的強大力量都足以結束毫無防備的魔法師的性命。

  作為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亞西米勒可以清楚地看到暗之聖劍所制造的黑暗中的一切。他看到了有恃無恐的魔法師以及魔法師身上那淡淡的光輝。防御魔法?!而且還是高階的那種!

  亞西米勒現在可沒時間分辨魔法師身上加持的是什麼魔法,現在他的腦海中只有兩個字——陷阱!是陷阱,他上當了!

  想到這里,亞西米勒馬上回劍後退,原本必殺的一擊現在只是輕輕掃過了魔法師的手臂。

  然而,亞西米勒因為錯誤地估計了形勢而掉進了陷阱,魔法師也因為太低估了亞西米勒而吃了大虧。雖然他在身上加持了中級三段的地系防御魔法,但是他並不知道亞西米勒手中的長劍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他身上加持的防御魔法是很強,但是面對暗之聖劍安迪梅蘭遠遠不夠。安迪梅蘭輕易地穿過魔法師身上的防御魔法,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隨之侵入的暗系力量更讓他的半個身子都失去知覺了,他狼狽地倒在了地上。

  現在可是殺他的最好時機,但是亞西米勒已經沒時間管他了。劍士和老院長都已經到了!

  老院長所施展的晝明術輕易地破解了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所布下的黑暗。

  黑暗消散,在光明之下一切都無所遁形。老人和劍士的臉上顯現出不可思議的驚訝表情,他們幾乎無法相信他們所看到的。

  他們完全沒有想到刺客居然能夠將中年魔法師擊成重傷,他們更加沒有想到的是刺客居然只有十來歲,而且……就在昨天他們都還見過這名刺客——就在學院的入學考試上!

  不同于老人和劍士的驚訝,在這種極端劣勢的情況下,多年的訓練發揮了作用,亞西米勒依然保持著可怕的冷靜。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他是絕對不可能在老人和劍士的聯手之下全身而退的。

  該死的陷阱!

  雙方對峙著。

  面對自己毫無勝算的高手,亞西米勒自然不會有絲毫的放松。

  老人和劍士也不因為亞西米勒只是一個孩子而掉以輕心,畢竟重傷的魔法師就躺在那里,而且男孩手中的那把長劍散發出令他們極度不安的、強烈的黑暗力量!

  對峙的雙方都忽略了重傷的魔法師,雖然他已經幾乎不能夠移動身體,不能夠出聲,但是他還能夠施展魔法!雲^霄^閣

  “岩刺”——地系的初級二段魔法,以他地系魔導師的實力,施展這個法術只要多花上一點兒魔力,他已經不需要吟唱咒文了。

  在岩刺從自己腳下沖出地面前的一瞬,憑借著對魔法波動特有的敏感,亞西米勒閃開了,只付出了一點兒擦傷作代價地閃開了!

  為了不讓老人和劍士借機攻擊自己,亞西米勒沒有轉身,看都不看地反手一劍劈向倒在地上毫無自保能力的魔法師。

  狂哮的劍氣夾帶著最深沉的黑暗力量向著魔法師呼嘯而去。這是亞西米勒的全力一擊!這是他的危機,也是他唯一的轉機。他在賭,賭老人和劍士不會舍棄同伴,賭老人和劍士會出手救助魔法師。這也是他唯一的轉機,老人和劍士出手去救魔法師的時候,就是他唯一的逃脫機會。

  相反,如果老人和劍士舍棄了重傷魔法師,轉而攻擊他的話,那麼他就死定了,即使兩人中有一個不出手相救,他也跑不掉。

  顯然幸運女神還沒有完全舍棄他,他賭贏了!老人和劍士同時出手,不是攻擊他,而是出手去救重傷的魔法師。

  亞西米勒抓住這一線機會,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再一次舞動,“‘暗夜隕星’!”這是他現在利用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所能夠使出的最強的攻擊魔法,代價是大量精神力的消耗。這是迦那亞教他的用精神力凝集外界的力量來代替自己的魔力施法。幸好在剛才對峙的時候,他就已經凝集了一些力量,否則現在他還真使不出這個魔法。不過施過這個魔法後他的精神力也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再也施放不出第二次了。

  黑暗的流星憑空墜落,將全力救助魔法師的老人和劍士打了個措手不及。

  亞西米勒就抓住這一剎那的混亂沖了出去。

  讓他沒想到的是,劍士一見他逃脫,居然不再顧及自身安危,運足了斗氣硬挨了幾顆黑暗流星,拼著受了點輕傷,向著他追了過來。

  留在原地的老人從容地解決了所有的流星,突然他一抬手,兩道光箭射向了不遠處的一片黑暗陰影。

  “什麼人?!”

  光箭顯然擊中了某種東西,但是老人沒有得到回答,黑暗的陰影消退了。

  “好危險!沒想到那個人類那麼敏感!”跟蹤亞西米勒的黑影已經遠遠地逃離了,然後消失在黑暗中……

  黑影從容地逃逸以後不久,已經被打昏的亞西米勒就被劍士給扛了回來。

  “真是難纏的小鬼!”劍士把昏迷的亞西米勒放在地上。這小鬼還真是難纏,為了要活捉他,可是費了他一番工夫,最後還讓這個小鬼送了他一道傷痕作紀念。

  正在用光系魔法穩定魔法師傷勢的老人抬頭看了劍士一眼,問道︰“那小鬼的劍呢?還有你的手怎麼了?”老人看到劍士並沒有帶回亞西米勒的那把恐怖的暗系魔法劍,同時他也注意到劍士的手受了傷。

  “那把劍不見了。至于我的手……你問的是哪一只?”劍士頗為無奈地舉起兩只多災多難的手讓老人看。右手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傷口處的肌肉因為暗系的力量已經開始壞死了;左手則更慘,被腐蝕潰爛得慘不忍睹。

  “你是怎麼搞的?手給我!”右手的劍傷還好說,左手的傷勢要是不快點兒處理的話,他的左手可能會留下永久性的傷害,說不定還會廢掉。

  老人先用水系魔法清洗了所有的腐蝕和潰爛處,又用光系魔法把劍士的整只左手包了起來。

  劍士齜牙咧嘴地接受了老人的治療。

  “先這樣吧!剩下的就是治療師的事了,我已經無能為力了。”想要讓肌肉組織重生還是去找治療師比較好,“你的手到底是怎麼搞的?”

  “還不是那把劍!”劍士看著被包在光球中的左手,他好像感覺整只手都不存在了。

  那把魔法劍?“那劍呢?”

  “不見啦!消失啦!”劍士把被劍劃傷的手也伸了出去,讓老人幫忙處理,“我把他打暈以後,就去揀那把劍,結果我的手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劍也不見了。”劍士晃了晃被包在光球中的左手,“變成黑色的光消失了。”

  消失?!怎麼也想不明白的老人決定先把這件事情放在一邊,反正還可以等這個小鬼醒來以後問他。現在重要的是先把這兩個昏迷的人弄回他的辦公室去。沒錯,是兩個,那個重傷的魔法師早已經昏過去了。

  看著昏迷的魔法師,老人又將視線轉到昏迷的亞西米勒身上。單看亞西米勒現在的樣子,很難讓人相信他就是剛才那個暗殺者。昏迷中的亞西米勒的臉上已經不再有超越年齡的冷靜和冷酷,剩下的只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應有的單純和幼稚。

  不過即使如此,老人也不會對他有絲毫的掉以輕心,因為之前他所表現出的實力……“真的只是一個孩子嗎?”老人看著亞西米勒那單純的臉,自言自語道。好強大的實力!好狠毒的心腸!好深沉的心機!真的……只是一個孩子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也太可怕了!他還只有十一二歲呢,要是等他長大以後……老人不敢也不願再想下去了。

  ※※※※※※※※

  亞西米勒很快就恢復了知覺,至少比劍士所估計的要快得多。只不過他並沒有睜開眼楮,而是裝出一副依然在昏迷中的樣子,不用睜開眼楮也可以感覺到柔和的光線,亞西米勒留心著周圍的動靜。

  他先听到的是老人的聲音。

  “我想詢問一下你們的意見。”

  然後是劍士的聲音。

  “不如你直接問他本人如何?小鬼,我知道你已經醒了,別再裝了。”

  既然被人識破,亞西米勒自然也不好意思再裝下去。他睜開眼楮坐了起來。這時他才看清楚自己的處境——他被關起來了!他腳下的石台銘刻著魔法陣,魔法陣的外圍上還瓖嵌著一圈小小的光系魔晶石。這個魔法陣他見過,他的那些老師之一就用這種魔法陣囚禁高等魔獸來做實驗。真沒想到他居然也有享受和高等魔獸同樣待遇的一天!亞西米勒自嘲地笑了笑。

  從環境來看,他現在所處的地方應該是老人的實驗室。

  和那些老家伙的實驗室差不太多嘛!他發現自己還有好心情來比較兩間實驗室的差異。

  亞西米勒之所以能夠這麼輕松,是因為他知道對方沒有——至少暫時沒有要殺他的意思,否則他昏迷的那段時間,足夠他死好幾百次了。隨手檢查了一下他隨身攜帶的一些小玩意——因為前幾天他不能使用斗氣,加上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緣故,他又不能使用一般的武器,所以迦那亞塞給他不少小東西防身。他發現迦那亞所送他的那些東西全都不見了,同時他也把視線轉到了室內的三個人的身上。

  三個人里只有那個中年魔法師坐著,而中年魔法師也是三個人中樣子最狼狽的一個。他的整條手臂都包裹在繃帶中,即使已經接受了一次中級治療術,他的傷勢依然恢復得很慢——暗之聖劍安迪梅蘭造成的傷口由于黑暗的力量侵蝕迅速壞死,治療起來特別麻煩。

  看那魔法師的表情,好像恨不得要把他給活啃了。

  中年劍士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手背上的傷口還好,因為他事先有了防備,所以由傷口處侵入的黑暗力量很少,沒什麼大礙。但另一只手就沒那麼幸運了,他根本沒想到在主人昏迷的情況下,已經脫手的劍還能夠傷人,所以他的左手現在也被繃帶包得嚴嚴實實的。

  唯一安然自得的就是那個老人了,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他醒來的時候,好像看到那老人發出了輕微的嘆息。但是那只是一瞬間的事,快到亞西米勒以為他看錯了。

  亞西米勒永遠也不會知道老人是在因為他而嘆息。

  看著亞西米勒臉上的單純隨著醒來而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正在理智地計算著眼前一切的冷靜,老人不能不嘆息。

  真是見鬼了!他到底是怎麼教育小孩的?老人捏著手中的信,暗暗咒罵自己的老友。眼前的這個孩子已經幾乎完全喪失了一個小孩子應有的單純和天真,冷靜得幾乎冷血!他才只有十二歲而已,卻已經滿手的血腥……

  亞西米勒也看到了老人手中捏著的信。已經看過了嗎?那是他的那些老師之一交給他的,讓他一定要親手交給芳草地魔武學院的院長。現在信已經在院長手里了,老家伙的交代應該已經算是完成了吧?

  亞西米勒不知道信里寫了什麼,也不想知道。他現在比較關心的是他要如何脫困。

  放下手中的信,老人問道︰“你老師他還好嗎?”

  “你是問寫信的那個?”亞西米勒想都沒想就說道,“他好得很!”當然好得很!那老家伙發動傳送魔法,一腳把他踢出來的時候,可是精神得很呢!

  “那就好,算算我們已經有快十五年沒有見過面了。”老人好像開始緬懷舊日時光。

  不過老人很快就從回憶中回到現實,他接著問道︰“是誰指使你的?”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從這封信看來,這孩子是在今年暗之月快結束的時候才出來的,應該不可能這麼快就結下仇家,唯一的可能就是涉世不深的他被人利用了。如果有可能,他不想這個孩子的前程就這麼被毀掉。他一定要抓出背後的指使之人!

  “指使?”亞西米勒的嘴唇微微一彎,浮現出一個冰冷的笑意,“沒有人指使我,我只是來討債而已。”沒錯!沒有任何人指使,他只是來討回迦那亞被他們所傷的這筆債而已。

  “討債?”臉色蒼白的中年法師重復道。他看得出來這個孩子不是在信口開河,至少他眼中的恨意是真的。可是到底是什麼債?是什麼債讓他搞出了這麼大的動作?

  “傷害她的人都該死!”

  亞西米勒的語氣極端平靜,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三個人都感覺到了一股恐怖的寒意——自心底最深處泛起的寒意。

  諸神在上!這真的……真的只是一個小孩子嗎?為什麼會有這種毀天滅地的恐怖氣息?!這是三個人心中一致的想法。他們完全不知道,此時影響他們的是屬于毀滅之神亞西米勒的精神氣息。雖然尚未覺醒,但是因為長時間與迦那亞相處,而被不自覺地引導出的少許精神氣息。這氣息在他覺醒以前是完全無法自主控制的,只會在某些特定的時候出現。

  畢竟劍士在精神層面的感知遠遠不如法師那麼敏感——精神力越強,受到的氣息影響就越大(當然,如果精神力強到主神那一級,就幾乎不受這種簡單外放的氣息的影響),所以劍士雖然不是三個人里實力最強的,但卻是最先從毀滅之神的精神氣息的影響下恢復過來的。

  “我不管你要討什麼債,但是你不應該傷及無辜。”劍士的眼神是惋惜,為亞西米勒覺得惋惜。這個孩子擁有極高的天賦,只可惜……他走錯了路,走上了一條不歸之路。

  “無辜?”亞西米勒的冷笑更甚,他可不覺得那個魔法師有什麼無辜可言。

  “你真是不知悔改!”面對亞西米勒的冷笑,劍士的怒氣被挑起來了。

  “我又沒有做錯,為什麼要改?”亞西米勒冰冷的語氣沒有絲毫的改變,他才不會無聊到去回應劍士的怒火呢。

  “你,你!”劍士在怒火中感到了一絲心痛。這個孩子已經在邪路上走得太遠了,他居然能夠說出這種話!他的手上已經沾滿了血腥,他居然還敢說沒有錯?!

  “你沒有錯?!”中年法師冷哼一聲,“先不說那些驕橫跋扈的貴族,你敢說你的手上沒有沾染無辜者的血腥?那些侍女和僕役並沒有欠下你什麼債吧?你為什麼連他們也要殺死?”如果說僅僅是那些驕橫跋扈的貴族,他才懶得管呢,他自己也看那些貴族不順眼得很,但是他不該心狠手辣得連在場的侍女和僕役也屠殺!

  听了他的控訴,這一回亞西米勒的表情發生了變化,冷靜和冷酷統統都消失不見了。卸下了這些,他的臉重新恢復了十來歲孩子應有的樣子,而且滿是驚訝、迷茫和不解。

  “你們在說什麼?”說他的手上沾滿了血腥,這一點他不否認,畢竟死在他手上的魔獸不計其數。說到死在他手上的人,非要算的話,就只有哈奇森林外那個不知道名字的被他砍斷一條胳膊的輝光帝國的倒霉蛋,至于什麼貴族、侍女、僕役的,他怎麼完全听不明白?

  三個人雖然有兩個都在生氣,但是這並不影響他們的判斷力,他們都看得出亞西米勒的疑惑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不是昨天晚上留書在我的辦公室,說今天要取走學院中一個人的性命,要我不要多管閑事嗎?”老人決定從細節開始一點一點地對證。他不相信,至少不願相信他的老朋友教出的徒弟是一個冷血的殺手。只是如果他知道亞西米勒的老師之一是連續刺殺了三位皇儲而被整個大陸通緝的號稱天青大陸第一殺手時,他還會不會這麼想呢?

  “你開什麼玩笑!”亞西米勒一下子跳了起來,不過他很不幸地撞到了結界,又跌坐回地上。

  亞西米勒現在算是明白了為什麼他自以為完美的暗殺行動會失敗,並且掉進一個早已準備好的陷阱之中。鬧了半天他根本就是當了別人的替死鬼!……亞西米勒在心里把那個留書的殺手的祖宗問候了一遍。

  亞西米勒的反應讓三人面面相覷,難道不是他……

  老人接著問道︰“最近城里的幾起刺殺事件是不是你干的?”

  “刺殺事件?”亞西米勒依然是不解。這也不怪他,那幾起刺殺事件都是在他進入新諾城以前發生的。進入新諾城以後,他沒時間也沒興趣去打听什麼流言蜚語,對于在新諾城中鬧得沸沸揚揚的刺殺事件,他還真沒什麼印象。

  當然,沒什麼印象不代表完全不知道,即使不是刻意去听,那些流言蜚語他還是多少听到了一些。

  “你是說有貴族遇刺,新諾城主下令攜帶武器者不得入城這件事?”因為在城門口被找了麻煩,所以攜帶武器者不得入城這件事他記得很清楚。

  听了他的話,劍士不抱希望地問道︰“你不會是在城主下了這條禁令以後才進城的吧?”希望不是,否則就又變成了像昨天死靈法師事件那樣的烏龍事件了。

  不過亞西米勒很殘忍地打破了他的希望。

  看到亞西米勒點頭,劍士忍不住發出呻吟聲,“諸神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劍士撐著額頭,他已經感覺頭痛了。

  不同于劍士,在亞西米勒手下吃了大虧的中年魔法師的反應則完全不同。

  “城主下了這條禁令以後才進城?哼,那你又怎麼可能會擁有武器?還有,你試圖暗殺我應該沒有冤枉你吧?”

  擺明了他是不相信亞西米勒的話。雖然他也已經開始懷疑最近接連出現的刺殺事件很有可能與亞西米勒無關,但是,這個小鬼想要暗殺他總是事實吧。

  “我說了,我是來討債的,來找你們三個討債的。我有自知之明,正面對敵,我對上你們任何一個都沒有勝算,但是傷害她的人都該死!所以我自然會選擇我比較有把握的暗殺。至于我為什麼能夠帶武器進城,好像沒必要告訴你們。”亞西米勒的表情又恢復了冰冷的平靜。

  亞西米勒的前半段答案讓他們為之一震。好個不擇手段的孩子!而後半段答案更是讓本來就已經一肚子氣的中年魔法師頭上冒火。

  “你所說的她是誰?”老人雖然這麼問,但是他大概猜得到答案。他們三個都有份的……大概就是昨天那個被他們誤認為是死靈法師的女孩子了。這兩個孩子間的親密關系,只要是長眼楮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听完了亞西米勒的答案,中年法師覺得自己快暈倒了。諸神啊!如果這個男孩說的是真的,那麼……

  中年法師露出了苦笑。辛苦設下了陷阱,是為了抓住那個在新諾城里制造了數起血案,又敢膽大包天地向六賢者之一的溫拿列‧修‧奧古斯挑戰的刺客,結果上門來的卻是一個與這件事情毫不相關的為小女朋友報仇的孩子。

  諸神啊!他居然為了這種莫名其妙的原因而受了這麼重的傷!中年法師已經是無語問蒼天了。不過他不得不承認這孩子的實力——至少他暗殺潛行的功夫的確是一流的,否則他們也不會認定他就是刺客。

  “呂娜萊斯告訴了你什麼,讓你的心充滿了如此大的仇恨?”老人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這個孩子竟然潛進學院來刺殺他們。

  “如果她能夠告訴我什麼的話,我現在就不會出現在這里了。”

  快了,還差一點兒!亞西米勒一邊借著說話分散那三個人的注意力,一邊悄悄地將混合了精神力的斗氣輸送入結界之中。還差一點兒就要到臨界點了,一旦斗氣超過結界容納的臨界點,唯一的結果就是大爆炸。他在結界內部,又事先有準備,所以受到的沖擊會比較小。爆炸一定會造成混亂,那時他就有機會逃脫了。

  三個人交換了一個不安的眼神,難道那個女孩子出什麼意外了嗎?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劍士覺得他心里那好不容易才壓下去的愧疚感又冒出了頭來。

  亞西米勒露出了一抹詭異的微笑,“你們馬上就會知道的。”

  沒錯!就現在!亞西米勒抓緊爆炸前的最後一秒,調動了他全部的斗氣將自己保護了起來。

  馬上?這是什麼意思?不過他們來不及想明白了,在他們注意到亞西米勒調動斗氣的異常舉動的時候,老人突然發現了魔法結界的異變。糟糕!他太疏忽了!“小心,結……”

  可惜!太晚了,已經來不及了。強烈的爆炸聲打斷了他那來不及說出口的警告。

  雖然事出突然,但是老人還是及時張開了防御結界——雖然只是一個中級二段的防御結界——將三個人保護在其中。但是爆炸的煙塵與火焰完全遮蔽了他們的視線。就是這一瞬間的混亂為亞西米勒提供了逃脫的機會。

  這間實驗室相當牢固,結界的爆炸也沒有能夠在牆上開個洞什麼的。但並不代表亞西米勒的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也不能。

  “安迪梅蘭!”

  回應亞西米勒的召喚,漆黑的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出現在他的手中……

  好不容易用魔法熄滅了火焰,驅散了煙塵,擺在三個人面前的是一面破了一個大洞的牆壁,亞西米勒則早已不見了蹤影。

  這次爆炸因為老人及時張開了防御結界,所以三個人並沒有新添什麼傷口,但是灰頭土臉是免不了的了。

  看著彼此狼狽的樣子,三個人也只有相視苦笑的份了……

  ※※※※※※※※※

  以極端狼狽的姿態逃離芳草地魔武學院的亞西米勒,正徘徊在離他們所住的旅店不遠的一條暗巷里。

  此時已是華燈初上的時分,送歸了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亞西米勒望著旅店的方向怎麼也拿不定主意。他很想回去看看迦那亞的情況,但是他也清楚,他這一次刺殺失敗捅了多大的婁子,搞不好還會被通緝呢!就算芳草地魔武學院的院長顧及面子——畢竟堂堂的賢者、大劍士、魔導師三個人一起對一個孩子出手,最後還讓他給跑了,這件事情說出去可是很沒面子的——不公開通緝他,但是那三個人應該也不會放過他的。畢竟那個中年魔法師被他傷得很重。他現在回去很可能會連累迦那亞和辛格大叔的,對他而言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馬上離開新諾城,越遠越好,越快越好!

  但是不去確認一下迦那亞的狀況他是不會安心的,所以可憐的亞西米勒陷入了兩難選擇的境地。

  不管了!無論如何他也要先去確定一下迦那亞現在的情況再說。

  趁著夜色,亞西米勒回到了旅店。他並沒有走大門,而是翻牆而入——他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他回來了。他只是回來看迦那亞一眼,然後……然後他就要盡快離開新諾城。

  至于那些老家伙吩咐他一定要去報考芳草地魔武學院的魔武技學部——他去刺殺了芳草地魔武學院的院長,估計芳草地魔武學院是不可能錄取他的了——他已經考了,至于能不能被錄取,那就不是他的問題了。而且老家伙讓他帶的信,他也已經帶到了,呃……雖然信箋的轉交方式和場合有點兒問題……

  離開新諾城以後的去向……他還沒有想好。到時候再說好了,反正他的身手在旅途中自保是綽綽有余的。

  亞西米勒小心翼翼地在陰影中潛行,幸運的是天已經黑了,旅店的院子里也沒什麼人,一直在迦那亞的房間門口徘徊的尤菲米婭他們也不見了,大概是去休息了吧。

  來到房間的門口,亞西米勒輕輕推開虛掩著的房門,房間內一片漆黑。黑暗對于亞西米勒來講不算什麼,他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召喚物就在他的體內,這使得他擁有完美的黑暗視覺——在黑暗中他也可以清晰地分辨一切。

  不過一進屋他就發現了不對勁,除了迦那亞的氣息以外,房間里還有別的人存在,而且不止一個。但是除了靜靜躺在床上的迦那亞以外他看不到任何人。

  隱形嗎?

  亞西米勒暗自戒備著,他站在門口一動也不動。

  然後,在黑暗中傳來了一聲輕輕的嘆息聲,接著是魔法結界擴張的波動。

  亞西米勒本能地向後飛退,但是顯然他的動作還是太慢了一些,他僅僅後退了半步,就被人擒住了。

  “呵呵,這回你這個小鬼可跑不掉了。”

  魔法結界已經把整個房間籠罩了起來,用魔法隱藏起身形的三個人也紛紛顯形。老人和魔法師就坐在正對房門的椅子上,劍士則在他的身後緊緊地扣住了他的雙手。顯然劍士根本就是埋伏在門邊等著他自投羅網。

  老人抬手放出了一個照明魔法,一只淺金色的光球懸浮在半空,柔和的光輝照亮了整個房間。

  “放開他吧。”

  劍士咧嘴一笑,松開了亞西米勒的手。“你不怕他又跑掉?”話雖然這麼說,但是他的身上可是找不到一點兒對亞西米勒的敵意。不過他承認這個小鬼的確心眼很多,逃得很快。

  老人也笑了,不過他沒有回答劍士的問題,而是對亞西米勒說道︰“你的名字是亞西米勒‧耶邏葉是吧?那我就叫你耶邏葉好了。真不知道你的老師怎麼幫你取的名字,居然用毀滅之神的名字來為你命名。”說到這里,老人的笑容變成了苦笑。這小鬼還真是沒對不起這個名字,所作所為的確是……他那可憐的實驗室哦!不過還好的是毀滅之神的名字鮮少有人知道,否則一定會給他惹來大麻煩的。

  亞西米勒也感覺得出這三個人對他已經沒有絲毫的敵意,但是他並沒有因此放松下來。劍士一松開他的手,他就兩步趕到迦那亞的床邊,確定迦那亞沒有受到任何傷害以後,他小心戒備地盯著這三個人。

  老人花了一番口舌,才讓亞西米勒相信了迦那亞現在的情況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們也不清楚,好不容易才解除了亞西米勒對他們的敵意。

  看到亞西米勒終于不再小心提防著他們,老人松了一口氣。

  “……總之這全部都是誤會。”這一大堆烏龍事都是因為他把那個小姑娘誤認為是死靈法師而引起的,沒想到會搞出這麼多的麻煩!現在這個小女孩又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亞西米勒還沒來得及回答什麼,就被迦那亞身上的異變所吸引了。

  一直昏迷不醒的迦那亞的情況發生了變化。先是淡淡的灰色光點,然後光點融合成光斑,最後是灰色的光暈整個將迦那亞籠罩了起來。那光暈散發出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之力!

  亞西米勒不再把心神放在那三個人身上,而是專心地盯著迦那亞的變化,他不知道這樣的變化對迦那亞而言是好還是壞。

  看到那灰色的光暈,老人和魔法師都大吃一驚。

  是亡靈系魔法的波動!這個小女孩的身體正在大量地吸收死亡之力,這怎麼可能?!

  然後更令他們吃驚的事發生了。在那灰色之中居然出現了代表生命系的乳白色和代表風系的綠色。

  綠色的光漸漸侵蝕著灰色光的地盤,最後兩者形成了平衡之勢,而乳白色則始終處于綠色和灰色的壓制之下,只佔很少的一點兒分量。

  最後所有的光暈都沒入了迦那亞的體內消失不見了。

  而已經昏迷多時的迦那亞則在此時緩緩地睜開了眼楮……

  因為強行調動體內風元素的後遺癥而陷入昏迷的迦那亞早就清醒了,在辛格大叔請來治療師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只不過因為察覺到自身的身體狀況實在非常糟糕,所以為了安全起見,她進入了半休眠狀態,讓身體以自然的無意識狀態自行吸取游離在空間中的元素恢復。

  本來一直都挺順利的,源源不斷的風元素被吸進她的體內,雖然不是純粹的風元素,但是多少還是可以彌補一些她的損耗。可是到後來,麻煩就來了!本來在風元素吸收得差不多的情況下,為了恢復身體的正常機能,應該在吸收風元素的同時開始吸收生命之力。但是麻煩就出在她的身體一直在充滿死亡之力的環境中成長,雖然還不至于排斥生命之力,但是她的身體更習慣于吸收死亡之力。

  所以在應該吸收生命之力甦醒的時候,她的身體反而開始吸收死亡之力讓她陷入更深的昏迷之中。

  最後她還算清醒的元神不得不同時壓制風系的力量吸收和死亡系的力量吸收,以保證生命之力能夠進入她的體內。但是她處于半休眠狀態的元神可沒有多大的力量很好地控制,所以就出現了亞西米勒他們看到的那一幕。

  ※※※※※※※※

  甦醒的迦那亞把幾個枕頭和軟墊墊在身後,在亞西米勒的幫助下坐起身來。她靜靜地望著房間里的三個人,亞西米勒坐在她的床邊,兩人的手輕輕地握在一起。

  雙方都沉默不語,氣氛陷入了一種異樣的尷尬之中。

  “我……你……”這尷尬的氣氛讓劍士覺得快要抓狂了,但是他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說起來這兩天他都在做一些欺負小孩子的事情——雖然這兩個小孩子都強得離譜。

  還好,迦那亞也不想再這樣大眼瞪小眼地繼續耗下去了。

  “三位干嘛不先自我介紹一下呢?”

  迦那亞的提醒讓這三個人才想起來他們還沒有做過自我介紹,這兩個先後和他們交過手的孩子還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呢。

  “我是達夫‧米威魯,是劍士,大劍士。”劍士達夫爽快地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奧爾文‧菲魯‧萊邇西。”中年魔法師也不那麼情願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指著老人介紹道︰“這位就是天青大陸六賢者之一的溫拿列‧修‧奧古斯,同時也是芳草地魔武學院的院長。”

  大劍士達夫‧米威魯、魔導師奧爾文‧菲魯‧萊邇西,還有天青大陸六賢者之一的溫拿列‧修‧奧古斯這三個名字隨便哪一個拿出去都是響當當的人物,讓人馬上肅然起敬。

  但是對于迦那亞和亞西米勒而言,這三個名字听了也就听了,幾乎沒有任何意義。亞西米勒對這些常識、名人等等的東西不是那麼清楚,他自然沒有听說過這三個人的事跡。對這三個人迦那亞也同樣沒什麼概念,畢竟她不在這人世間已經百多年了,她對這個大陸情勢的了解還停留在百多年前——居住在黑色高塔中的時候她可是與外界毫無聯系的,她沒听說過這三個人也很正常。

  雖然對三個人的名字都沒什麼反應,但是不管是迦那亞還是亞西米勒,對于賢者這個稱呼所代表的含義都還是明白的。

  所以亞西米勒的臉上稍微顯示出了一點兒尊敬的意味,迦那亞的表情則沒什麼變化,這個老人是賢者這一點,早在他們交手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了。

  “不知道什麼事可以驚動三位閣下深夜來訪?”迦那亞的態度彬彬有禮,但是聲音卻有氣無力的。現在她的身體還虛弱得很,只是這麼坐著都是很勉強的事。

  三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好像商量妥了什麼。

  然後老人開口了︰“我們听說你病得很嚴重,就過來探望一下。誰知道和這位少年發生了一點兒誤會。”總之他是不會說出他們是為了亞西米勒才到這里埋伏的,再說,他們來這里也的確有一半是為了探望迦那亞。

  一點兒誤會?恐怕不是吧?迦那亞在心底暗暗一笑。這三個人中有兩個人的身上都帶著傷,而且從傷勢的氣息感覺來看應該是傷在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之下沒錯,他們的傷口又都已經處理包扎妥當了,由此可見這兩個人應該受傷已經有一會兒了。

  心底雖然暗笑,但是迦那亞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現。

  “多謝各位的關心。現在天色已經不早了,我想休息了。”迦那亞委婉地表達了送客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打攪了。”老人自然明白迦那亞話中的意思,“不過我多問一句,你現在的情況……”只要是有眼楮的人都能看出迦那亞現在的情況糟透了,在亞西米勒回來以前,老人曾經用魔法探察過迦那亞的情況,但是他的力量一進入迦那亞的體內,就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吞噬掉了。

  迦那亞嘴角微微一揚,“你要听真話還是假話?”

  “假話是什麼?”劍士達夫搶在老人之前問道。老實說他們三個心里都明白,迦那亞現在這個樣子十有八九和他們脫不了關系,所以達夫挺內疚的。

  “我沒事,休息一兩天就會好。”這話配上她那慘白的臉色、有氣無力的聲調,實在沒有說服力。不過她已經說過了,這是假話。

  “我很抱歉……”劍士猜得到迦那亞目前的狀況可能很糟,愧疚感已經快要把他淹沒了。

  “你還沒說出真話呢。”還是老人冷靜一些。

  “真話?”迦那亞輕咳了兩聲,喘息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強行調動體內風元素讓我體內的元素有點失衡,調養得好的話,大概半個月左右就可以下床了,不過……”

  “不過什麼?”天啊!體內元素失衡?!這種情況可是致命的,即使能夠逃過死亡的命運,後遺癥也很可怕。兩位法師都很清楚元素失衡意味著什麼。

  “我想我以後在元素魔法的使用方面會有問題。”

  看來強行調動體內風元素的後遺癥比她所預料的還要嚴重,恐怕她以後都無法使用任何高級的元素魔法了——體內純粹風元素的缺失也會影響到其他五系元素魔法的使用。除非她能夠補齊缺失的純粹風元素,不過除了元素的本源以外,現實中沒有任何地方有純粹元素。而元素的本源,以她人類的身體又不可能達到。

  要說還有什麼是她意料之外的話,那就是她的身體對死亡之力的吸收。這次死亡之力的大量吸收轉化,讓她已經可以施展出中級的死靈系的法術了,這也多少算是一點兒補償吧。

  想到這里,迦那亞不由得在心中苦笑,看來她這輩子是和死靈法師脫不了關系了。

  以後在元素魔法的使用方面會有問題,這種話迦那亞可以說得輕描淡寫,但是听在兩位法師的耳中就不是如此輕描淡寫的了。

  “你的意思是……”老人覺得有一絲苦澀的感覺。如果真如他所想,那麼僅僅因為他的一個錯誤的判斷,就毀掉了一個極有天賦的孩子一生的前途!這麼多年來,一直不服老的賢者溫拿列‧修‧奧古斯第一次感覺到,他可能真的是老了……

  “沒什麼,只不過我以後無法使用高級魔法罷了。”對于這種情況,迦那亞本人倒不是很在意,也不會對她造成什麼困擾。反正受影響的只有元素魔法,死靈魔法和治療術都可以正常使用,大不了她改修武技也可以。而且,她的人生除了盡可能長久地活下去以外,並沒有什麼其他的目標……

  相對迦那亞的坦然,亞西米勒則擔心得不得了。不過他是不會在外人面前表露出他最真實的情緒的,所以他僅僅是握緊了迦那亞的手。與亞西米勒心靈相通的迦那亞根本不需要語言就可以體會到亞西米勒的關切,她也握緊了亞西米勒的手。

  “我真的累了。”看著被愧疚感淹沒的三個人,迦那亞再一次委婉地下達了逐客令。

  看著三個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亞西米勒靜靜地望著迦那亞,迦那亞也安靜地回望著他。他們彼此之間的情感溝通是不需要語言的,心靈的交匯遠比言語的交流更加真切。

  時間在平靜中流逝,亞西米勒做了一件讓他自己都吃驚的事情——他將迦那亞擁入懷中!然後,在迦那亞的耳邊,他說出了迦那亞甦醒以來的第一句話。

  “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我好擔心你!真的好擔心!”他的話語中已經夾雜著嗚咽聲。

  迦那亞靜靜地靠在他的懷中,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只是靜靜地靠著……

  片刻後,亞西米勒不好意思地松開了迦那亞。老人離去後,照明的光球很快就熄滅了,房間里早已重新被黑暗所籠罩,正因為這黑暗,迦那亞沒有看到亞西米勒臉上的紅暈。

  “我……我……”亞西米勒有些手足無措地不知道要說什麼。

  在她醒來以後,亞西米勒不是緊握著她的手,就是干脆將她擁入懷中,現在亞西米勒松開了她,這使她感到了一種空虛的失落感。這感覺她不陌生,每一次她自封印的沉眠中醒來,與亞西米勒分離的時候都會如此。她甚至認為自己已經可以適應這種感覺了。但是現在,在她如此虛弱的時候,這感覺讓她好難受,好難受……

  “我好難受!”一向堅強的迦那亞難得表現出如此弱勢的姿態,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也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多麼冷……多麼深沉的空虛啊!好孤單……好寂寞……

  負面的情緒源源不斷地從迦那亞的心中傳遞到亞西米勒的心中。

  好可怕!好痛苦!那壓抑的空虛感幾乎讓尚未覺醒的亞西米勒窒息,迦那亞的心中已經積壓了億萬年的負面情緒,不是現在的他可以承受得了的。

  離開!離得越遠越好!遠離散發出如此之強的負面情緒的迦那亞!理智是這樣告訴他的。但是情感卻先一步支配了他的身體。

  他重新將迦那亞擁入懷中,輕輕擦拭去她臉上的淚。

  “你不是一個人,我會陪伴在你身邊,即使這世界不復存在,我也會陪伴在你的身邊,我的許諾直至永恆!”

  “直至永恆……”沉溺在負面情緒中的迦那亞似乎有些清醒了過來。

  “是的!直至永恆!”重復了自己的誓言,不知道為什麼,亞西米勒突然覺得他所許諾的永恆是真正的永恆,即使這世界不復存在,他們也會彼此陪伴的永恆!

  “永恆哦……”

  這許諾似乎讓迦那亞安心了,猶如潮水般的負面情緒退去了……

  亞西米勒這才松了一口氣,他發現靠在他懷中的迦那亞已經睡著了……

 

第八章 煉金術師

  “今天身體好點了沒有?”每天早上起床以後都要到迦那亞的房間來看一下,已經成了亞西米勒這半個多月來的習慣。

  “好多了。”迦那亞淡淡一笑。

  “氣色很好,嗯,也沒有發燒。想吃什麼?我中午來的時候帶給你。”

  “不用了,你昨天買的水果還沒有吃完呢。趕快上課去吧,否則你又要遲到了,開學到現在才半個月,你已經遲到太多次了。”

  “管他呢!”亞西米勒一臉的滿不在乎,反正院長對于他的遲到幾乎已經是默許的了。誰讓他們把迦那亞害成這個樣子的!

  在水之月歌唱2日那天,他被阿瑟他們拉著去看放榜公布的錄取名單。老實說亞西米勒根本就不抱任何的希望——他去暗殺過院長,會被錄取才怪!他都已經想好了,等迦那亞身體恢復了,他們就一起去雲游整個大陸。既然迦那亞在元素魔法的使用上出了問題,那麼他就保護迦那亞,他有這個自信,也有這個能力,他會遵守諾言陪伴在迦那亞的身邊,直到永遠……

  然而讓他跌破眼鏡的是,他的名字居然高高地排在魔武技學部錄取名單的榜首!更令他意外的是迦那亞落榜了!

  當他跑去找院長理論的時候,得到的答案是那次暗殺事件被院長壓了下來,除了他們幾個當事人之外沒人知道,而且院長也不打算為了這件事懲罰他,因為畢竟最開始錯在他們那邊。至于迦那亞的落榜,那是因為迦那亞沒有完成考試,在半途就自動棄權了,所以自然無法錄取她。

  在抗議無效的情況下,在水之月歌唱10日,亞西米勒只好搬進了學院的宿舍,開始了他長達七年的學院生活——沒辦法,芳草地魔武學院要求全體學生必須住宿。不過在他的威脅下,院長也特別通融允許迦那亞在恢復以前也可以住在學院中,而且是住在學院招待貴賓的地方。

  “你再這麼遲到下去,會拿不到今年的獎學金的。”

  這倒是個麻煩。那些老家伙只給他帶了一百個魔晶幣,交了今年的學費——魔武技學部一年學費四百金幣,再加上住宿費和伙食費的話是六百金幣——剩下的錢可不夠他交下一年的學費的。但是能拿到全額獎學金的話,他就不用為學費發愁了。拿到全額獎學金,交完學費還能有剩余呢。遲到太多的話,他可能真的會拿不到今年的全額獎學金。

  “那你好好休息,中午下課以後我再來看你。”

  中午時分亞西米勒從食堂打了兩份午餐,打算去和迦那亞共進午餐,不過顯然他的如意算盤落空了。因為他的身後緊緊地黏著四條尾巴——阿瑟、尤菲米婭、艾塞亞和歐內斯特四個人,這四個人非要跟著他一起去探望迦那亞。

  阿瑟他們雖然也考上了芳草地魔武學院——盡管歐內斯特的成績排在錄取名單的最後一名——但是他們可不像亞西米勒那樣有院長的特許,可以自由出入迦那亞現在所住的貴賓苑,所以想要進貴賓苑的話,他們只有緊跟著亞西米勒了。

  顯然,亞西米勒的壞運氣還沒到此結束,上天大概是看他身後黏著四個電燈泡還不夠多,當他推開迦那亞的房門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無論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他看了都覺得礙眼的人——甦多拉‧綺麗‧繆‧巴雷特,這個憑借貴族的特權跑進來的家伙。

  因為有如此之多的電燈泡的存在,所以亞西米勒的整個中午可以說過得相當郁悶,更不要說甦多拉總是時不時地找他的麻煩了。他真是搞不明白那個叫甦多拉的家伙什麼時候變得和迦那亞那麼熟——盡管從情況看來,完全是甦多拉一廂情願的單方面熱情。

  目送著亞西米勒他們離去,迦那亞舒了一口氣。她真的是消受不了甦多拉的熱情。事實上她真的很不擅長與人交往,不知道為什麼,即使是在沒有覺醒的時候,她也沒有什麼朋友,在這世界中她幾乎是永遠的旁觀者。

  呵呵,迦那亞自嘲地笑了笑。也許……也許她根本沒有真正融入過人類的生活之中,即使是在她被冠以人類的名字和身份的時候。她總是與其他人類非常疏遠,在覺醒以後這種情況更是明顯——她不想影響人類,也不想被人類影響,因為她畢竟不是真正的人類,億萬年的歲月已經讓她看過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但是這一世有一些不同,她遇到了亞西米勒的轉生,那個和她同生共死、一體兩面的毀滅之神亞西米勒的轉生。

  在以前的幾次轉生中,他們彼此都沒有踫過面。在覺醒以前沒有,在覺醒以後也沒有。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們總是錯過彼此。今生的相遇純屬意外。

  想這些做什麼?迦那亞輕輕搖了搖頭,把這些思緒趕出腦海之外。

  下了床走了幾步,迦那亞來到了窗前。拉開窗簾,正午時分明媚的陽光照在了她的身上。已經在床上躺了很久、許久沒有見過陽光的迦那亞,被正午的陽光照得有些目眩,她不由自主地伸起手擋在眼前。老實說,因為常年生活在昏暗的黑色高塔內,迦那亞對于陽光,尤其是正午的陽光並不是那麼適應,所以她隨手把窗簾再一次拉上了,將那明媚的陽光拒于窗外。

  在房間里走了幾步,迦那亞肆意地伸展了一下肢體,她已經躺得太久了,四肢都快生銹了。她的身體已經沒有什麼大礙,除了有些乏力以外,基本的日常活動已經沒有任何問題了。

  抬起手,試著凝集風元素。既沒有念咒文,也沒有結手印,一股小小的旋風在她的手中成形,這是她受傷以來第一次試著施展魔法。

  果然不出所料!迦那亞發出了無奈的嘆息聲,散掉了手中的風元素。

  現在她施展風元素魔法所消耗的魔力比以前要多上三分之一,而且……法術完成的速度也比以前要慢了不少。

  不知道亡靈系的法術現在她施展起來如何,但是迦那亞也清楚得很,此時此刻絕對不是實驗亡靈系魔法的時機,她可不想再給自己找麻煩。

  脫下睡衣,換上一件樸素的連衣裙——甦多拉送給了她不少華美可愛的洋裝,不過迦那亞可是一點兒也不想穿。她打算去找院長談談,就現在……

  ※※※※※※

  “你的傷勢已經完全好了嗎?”院長放下手中的茶杯,打量著迦那亞,迦那亞進門的時候,他怎麼也沒想到她是來告辭的。

  “已經不礙事了,麻煩了你這麼久,也該是告辭的時候了。”

  “你有什麼打算嗎?”老人知道不可能讓迦那亞留下,所以他也沒有說出挽留的話。

  “這個嗎……”迦那亞把玩著手中盛有溫熱香草茶的精美瓷杯,“如果沒意外的話,我大概會在新諾城定居一段時間。我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太適合繼續旅行。”

  她會選擇在新諾城定居,完全是因為亞西米勒的關系,否則的話她會選擇天青大陸最著名的療養聖地——依山傍水、四季如春的花都定居療養的。雖然她現在的身體的確不適合旅行,但是作為永久中立都市的花都和天青大陸各大城市幾乎都有定向傳送魔法陣溝通。著名的學院之城新諾城自然也有通往花都的定向魔法陣,只要花上一點兒錢她就可以通過便捷、迅速又安全的魔法陣前往花都。

  “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盡管說好了,在新諾城里,我的話還是多少有點用的。”

  有點用?他也太謙虛了吧!身為六賢者之一,又是芳草地魔武學院的院長,憑他的身份,連新諾城主都要敬他三分。

  “不麻煩了,會有人幫我安排的。”沒錯,會有人幫她安排的。地下交易所那個叫金克斯的老人還欠她一個人情呢,當時她對金克斯老人所提出的交換回春燻香的條件,純粹是一時心血來潮罷了,她自己根本就沒當真,沒想到現在……

  “你有什麼親人可以照顧你嗎?”這個孩子雖然比一般的孩子成熟穩重得多,但是她依然是個只有十歲的孩子。讓這麼小的孩子獨自生活,實在是很難想象的。

  “我是孤兒,不過我可以照顧好自己的。至于金錢方面……我老師留給我的遺產很多,足夠讓我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但是根據修法公國的法律,未滿十五歲的孩子都是必須要有監護人的。”雖然有這條法律,但是也只是在中、上層階級中能夠得到執行,那些處于社會底層的貧民和地位更低的奴隸的孩子,幾乎完全得不到這項法律的保護。

  “我知道。”這條法律她知道,她也想好了應對的方法。不過是一個監護人而已,花上一點兒錢弄一個假身份不就什麼都解決了,“監護人方面我會處理的。”

  “是不是送你來的那位叫辛格的魔法師?還有……”

  不知道是不是老人都有嘮叨的毛病,迦那亞突然發現身為芳草地魔武學院的院長,天青大陸六賢者之一的溫拿列‧修‧奧古斯老人真的是非常雞媽媽的媽媽——雞婆,雖然他的嘮叨無法與辛格大叔的“嘮叨神功”相比,但是也夠讓人頭疼的了。

  好不容易才從院長那幾乎無休無止的問題中脫身,迦那亞回到了房間,在靠窗的舒適的藤椅上坐下,長舒了一口氣。她有點累了,大概是身體還沒有完全復原,所以現在特別容易覺得累。

  休息了片刻,迦那亞開始為自己留居在新諾城的日子作打算。

  亞西米勒要在這里上七年的學,也就是說她最少要在這里住上七年。這樣的話,長期住旅店就不是辦法了,還是有一間自己的房子比較方便。雖然她不缺錢,但是坐吃山空、無所事事總是不太好,她最好還是找點什麼事情來做比較好。

  問題是她該做什麼呢?

  本來正式的魔法師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在任何一個國家,魔法師都是稀有而又受人尊敬的職業,即使什麼也不干,受到國家認可的魔法師也會每月收到政府給予的豐厚津貼。以她的實力而言,想要拿到三星的星環應該沒什麼問題,但是麻煩的是現在存在于她體內的死亡之力,她現在雖然隱藏得很好,但是在進行魔法師等級評定的時候,難保不會被人發現,她不想再惹麻煩了,以她現在的狀況,是沒可能逃過魔法師公會的追殺的。

  既然公會承認的魔法師這條路走不通,那麼想要成為在神殿注冊的治療師就更不可能了。進入神殿測試的那一關,她沒可能過得了的。

  神官和祭司就更不用說了,她根本就無法和主神訂契約,怎麼可能成為神官和祭司呢?

  剩下的還有什麼?劍士和騎士嗎?

  騎士就算了,她實在不想受那份約束,而且女性騎士也很稀少。至于劍士,她想要拿到劍士的資格一點都不難,但是劍士所能夠選擇的工作無外乎是參軍、佣兵、冒險者一類的,她對此可是一點兒興趣也沒有,而且考取劍士資格的最低年齡線是十五歲,她還差著五年呢。

  在城郊買下一片土地做莊園主嗎?

  哈!這個主意是不錯,不過她的年紀還太小,很難通過合法的途徑購買土地啦!

  想來想去,好像也只剩下煉金術師了。

  這個職業還不錯,在資格考取方面沒有年齡限制,也不要求學歷。在考取了資格以後,只要有一間臨街的房子就可以自己開店了。這樣的話,在挑選房子的時候,就要挑選那種有地下室的臨街的房子了——地下室可以用來做實驗室,即使是她也不敢保證每一次道具、藥劑的制作都能成功,用地下室來當實驗室,比較不會打擾到鄰居。

  就煉金術師好了!

  ※※※※※※※※

  “……這就是我的要求,我希望能夠盡快看到房子。”

  在一家咖啡店里,迦那亞攪動著紅茶杯中的冰塊,接著說道︰“還有,我需要一套完整的身份證明,名字不用改了,在監護人方面……我不想看到一個麻煩的家伙。”

  “房子我會盡快去找的,至于證件方面……請老板幫一下忙的話就可以了,你想什麼時候要?”坐在迦那亞對面的是地下交易所的首席鑒定師金克斯,不過他看起來可比一個月前年輕了不少,看來回春燻香的效果不錯!

  “越快越好。”

  “那好,我會盡快去辦的。我要怎麼聯系你?”

  “我現在住在銀冠鳥旅店。”她並不認為金克斯會找不到她,以地下交易所的實力,想要在這座城市里找一個沒有刻意隱藏起來的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事情辦好以後,我會馬上通知你的。”說完,金克斯老人就起身告辭了。

  “接下來只要等就可以了。”迦那亞懶洋洋地靠在亞西米勒的肩膀上。現在正是上課的時間,也只有根本不把院長放在眼里的亞西米勒敢翹課出來陪她。

  芳草地魔武學院的管理制度可是很嚴的,遲到、早退、曠課等不良行為都是要被扣學分的。作為魔武技學部的學生,要是無法在七年之內修滿150學分的話,就沒有參加畢業考試的資格。而魔法學部和武技學部的學生則分別要在七年和五年之內修滿100學分,才有資格參加畢業考試。要達到這個目標還是有點難度的,一門必修的基礎課一學年才七學分,選修課一學年則只有五學分。遲到、早退累計五次或者曠課一次就要被扣掉一學分,沒人願意冒這個險。除了這個敢暗殺院長(雖然未遂)的亞西米勒以外。

  亞西米勒倒是不介意迦那亞靠著他,相反,他倒蠻喜歡這種感覺。

  “你不是說還要去煉金術師公會嗎?”他已經打算一整天都翹課了。

  “等一下嘛,我們可以吃完午飯再過去。”總之她是一點都不急。今天過去頂多不過是報了個名而已,資格考試大概會被安排在幾天以後。

  對于迦那亞的安排,亞西米勒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

  一頓豐盛的午餐過後,叫了一輛舒適的雙人馬車,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坐了上去,吩咐車夫前往煉金術師公會。

  迦那亞可以說是相當會享受,或者說是相當會偷懶的。反正她不缺錢,既然可以叫馬車代步,那麼干嘛要自己走路呢?

  “停車!”

  路邊的喧鬧聲吸引了亞西米勒。看出亞西米勒的意思,迦那亞讓車夫把車停了下來。

  “去看看?”

  亞西米勒點了點頭。

  兩個人下了車,迦那亞吩咐車夫在原地等候,然後和亞西米勒一起向著喧鬧的源頭走去。

  那是路邊的一塊空地,在一個臨時搭建起的簡陋的木台上,一名猥瑣的男子正在高聲叫賣著什麼東西,高台的周圍圍了不少人。

  “我什麼也看不到!”迦那亞第一次為自己太過嬌小的身材嘆氣。唉,即使是和同齡的孩子比起來,她也要矮上一些呢。

  “我也看不到。”望著眼前的人山人海,亞西米勒不想和他們擠。他並不喜歡熱鬧,會注意到這里是因為他體內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召喚物暗之羽的一陣異常的波動。

  “那邊怎麼樣?”迦那亞發現了一個好地方——一戶人家的陽台。那棟有些破舊的二層房子離木台很近,視線很好。

  片刻後,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就已經坐在陽台上,悠閑地俯視下面——當然這是在她拋給了屋主一個魔晶幣以後。根據這家人的家境來看,一枚魔晶幣足夠維持他們大半個月的開銷了,有了這意外的收入,屋主笑得合不攏嘴,自然不會介意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借用他家的陽台。

  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得很清楚,那個猥瑣的男子正在拍賣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和一些低級的魔獸。

  “下面要拍賣的是著名的魔劍士夜‧風曾經穿過的護甲!這件護甲是一隊冒險者從斯古藍遺跡中找到的,底價五十金幣。”猥瑣的男子舉起一件破舊的扣著青銅色金屬環的黑色皮環甲。

  夜‧風的護甲?不會吧?夜‧風這個人他听那些老家伙說過的,那可是令那些老家伙都贊不絕口的一位魔劍士。夜‧風創造出了一種奇異的風系魔法修煉和使用的方法——讓魔劍士不用念咒文就能夠使用一些特定的風系初級魔法的方法。至今這種方法依然在由夜‧風的弟子所建立的風家中流傳,是風家絕不外傳的秘法,也是風家的風系魔劍士凌駕于其他魔劍士之上的關鍵。而且听那些老家伙說夜‧風本人還是一位相當不錯的附魔師,她的護甲……

  “那真是夜‧風的護甲?”亞西米勒轉身向迦那亞問道。這時他才看到迦那亞似乎忍笑忍得好辛苦。

  听了他的話,迦那亞再也忍不住了,趴在亞西米勒的肩上笑個沒完。

  夜‧風的護甲?呵呵……她怎麼不記得她有過這麼一件護甲,再說了,斯古藍要塞,不對,現在應該是斯古藍遺跡了,她好像根本就沒去過。盡管這已經是三四百年前的事了,但是她還是記得的。

  他的問題有那麼好笑嗎?看著笑個不停的迦那亞,亞西米勒實在不明白他剛才問的問題有哪里好笑了。在迦那亞的心里,他沒有感覺到嘲弄……只有單純的……好笑?!

  “我告訴你吧……”迦那亞終于止住了笑,“雖然一般的魔劍士為了不妨礙施法都只穿皮革護甲,但是夜‧風例外,她習慣穿著輕型的半身鎧甲,尤其是加持過輕量化魔法的那種。她是絕對不會穿皮革護甲的,因為……”迦那亞狡詐地一笑,“因為她對皮革過敏!”沒錯,在身為夜‧風的時候,她對皮革過敏得很嚴重,與皮革接觸以後,她就會滿身長出紅色的疹子。

  皮革過敏?!亞西米勒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這真是……

  “那麼說,這家伙是個騙子嘍?”

  “差不太多啦!他應該是從那些冒險者手中低價收購一些賣不出去的東西,然後拿到這里來拍賣。這種情況在大城市中很常見的。”

  “既然是騙子,為什麼還有這麼多人來買他的東西?”看著下面喊價喊得熱火朝天的人群,亞西米勒不明白怎麼會有這麼多人上當。

  “呵呵,那是因為有時候這里會有些很不錯的東西,而且價格也很低廉。那些從冒險者手中收購東西的店鋪有時候會漏過,或者鑒定錯一些東西,那些東西最後一般都會落到這種人手里。只要鑒定水平好的話,在這里買東西是相當劃算的,不過受騙上當也是常有的事。還有,這種場合也常常賣一些非常便宜的二手貨,所以人多一點兒也不奇怪。”

  迦那亞這樣趴在他的耳邊講話,讓他覺得有點怪怪的,他只好不停地說話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你認為那件護甲值多少錢?”

  注意到亞西米勒的異樣,迦那亞坐直身子,不再趴在他的肩上講話。

  “這個嗎……那件護甲有些微的魔力波動……”放出神念掃了一下,“不過加持效果很差,不太好分辨是哪種魔法,整件護甲保養得也不好,價值大概不超過一百金幣。”

  最後這件護甲以八十金幣的價格被一位胖商人買下了,跟著猥瑣的男子又拿出一些其他的東西拍賣。

  “現在……”猥瑣的男子提高了聲量,還故意停頓了一下,滿意地看著眾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現在要展示給大家的是著名的殺手休文納‧拉曼的匕首!這把匕首……”

  他又滔滔不絕地說了什麼亞西米勒沒有注意听,因為休文納‧拉曼這個名字差點害得他從陽台上掉下去。

  老家伙的匕首?!不會吧?!

  亞西米勒怎麼也想象不出下面那把銀色的瓖嵌著黑色寶石的匕首和那個一天到晚都陰沉著臉的老家伙有什麼關系。那個老家伙擅長使用的是反曲刀和長軟鞭,他可以同時使用一長一短兩種武器。最重要的是那老家伙所有的武器都是不反光的黑色!據說是為了行動的方便——黑色不反光的武器在黑暗中最易于隱蔽。

  就在這時,亞西米勒體內的暗之羽再一次發出了一陣異樣的波動。

  “怎麼了?”迦那亞注意到亞西米勒臉色的變化。她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和那把所謂的著名殺手休文納‧拉曼的匕首有關系嗎?對于商販口中所說的那個著名殺手休文納‧拉曼,迦那亞差不多一無所知。迦那亞所熟悉的是百年前的大陸形勢,對于近幾十年來的大陸形勢,雖然不能說是一無所知,但也是知之甚少。

  “沒……沒事。”亞西米勒一邊回應著迦那亞的問話,一邊分出精神來安撫躁動的暗之羽。

  “暗之羽在叫?”因為他們彼此太過接近,所以迦那亞也感覺到了暗之羽的異常,只是她的感覺非常模糊。

  “嗯,有什麼在吸引暗之羽。”

  能夠吸引暗之羽的東西?

  有趣!迦那亞的嘴角微微一揚。能夠吸引暗之羽的東西,一定有相當強的黑暗力量。到底是什麼呢?

  一時興起,迦那亞索性放出神念掃描全場。

  找到了!是那塊黑寶石,匕首上的黑寶石!原來如此……

  “把精神力集中在那把匕首上。”迦那亞附在亞西米勒的耳邊輕聲說。呵呵,她似乎喜歡上這種說話方式了。

  “那把匕首嗎?”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是亞西米勒還是照做了。

  好熟悉的力量啊!這感覺……深沉悠遠如同無窮無盡的黑暗般的力量,就像……

  “安迪梅蘭……”沒錯,這是他所熟悉的黑暗力量!那顆黑寶石中的力量!伴隨著他的感應,暗之羽再一次躁動了起來。

  “那是……”收回精神力的亞西米勒不解地問道。

  迦那亞只是一笑,給了他一個吊人胃口的答案︰“一會兒再告訴你。”

  “五十五!這位先生出價五十五!還有更高的沒有?”猥瑣的男人賣力地煽動著現場的氣氛。

  “一百!”一個嬌嫩的聲音報出了新的開價。

  “一百!哪位開價一百?”猥瑣的男人四下尋找給出新報價的人。

  不光是他,場上大部分的人都在尋找聲音的主人。要知道在這種地方,一次加價五枚金幣都是很罕見的。事實上大部分東西的最後成交價都不超過五枚金幣,甚至只值幾枚銀幣、幾枚銅幣的都有。對于這種一下子加價近五十枚金幣的情況,大家怎麼能夠不吃驚?

  很快,眾人就發現了聲音的主人——坐在陽台上的迦那亞!

  看到是這麼小的一個孩子,眾人愣了一下。

  猥瑣的男人看了看迦那亞平民化的服飾,不屑地說道︰“小鬼,我們用的是金幣呀!”這話惹得台下的眾人哈哈大笑。

  “什麼?原來是金幣呀!”迦那亞故作驚訝地說道。

  她的話讓台下的人笑得更厲害了,只有她身邊的亞西米勒注意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狡詐。

  那些準備借機嘲諷一番的人,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因為迦那亞的後半句話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我還以為是魔晶幣呢!”

  眾人一陣默然。魔晶幣!在這里湊熱鬧的人有人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魔晶幣。

  猥瑣的男子尷尬地笑了笑,“這位小姐出一百金幣。有高過一百的嗎?”

  “一百零五!”原先出價五十五的那位仁兄一咬牙報出了更高的價格。

  “兩百!”迦那亞沒等台上的猥瑣男子喊出來,就先叫價了。她一加就是將近一百,再一次令眾人大跌眼鏡。

  “兩百一十!”那位仁兄咬著牙狠狠地瞪了迦那亞一眼,可惜,迦那亞根本不理他。

  “三百!”比起那位仁兄的咬牙切齒,迦那亞可就從容多了。

  那位可憐的仁兄見迦那亞理都不理自己,不由火氣上升。他很想再加價,但是理智告訴他,這把匕首不值那麼多錢,三百金幣已經是匕首實際價值的近三倍了。所以他只敢發怒卻不敢出聲了。

  “這位小姐出三百金幣,有高過三百的嗎?”猥瑣的男子連問了三遍,會來這里買東西的都不是什麼錢多得沒地方花的人,自然不會有人無聊到去和迦那亞競價。

  很自然地,猥瑣的男子一臉媚笑地說道︰“恭喜小姐,您以三百枚金幣的價格得到了這把匕首。”猥瑣的男子從沒想到一把不起眼的匕首居然能夠賣到三百金幣,他的心里早已樂翻了。

  “扔上來吧。”迦那亞數出三十枚魔晶幣對著猥瑣的男子晃了晃。

  “是!是!”看著閃耀著紫色光彩的魔晶幣,猥瑣男子的眼楮也跟著閃閃發光。

  亞西米勒反手接下他扔過來的匕首。握著匕首時,暗之羽又是一陣異動。

  “接好了。”迦那亞隨手把那三十枚魔晶幣從陽台上丟了下去。

  猥瑣的男子馬上兜起衣服,把這些從天而降的魔晶幣一個不落地都接住了。

  “我們走吧。”拍了拍正在和暗之羽溝通的亞西米勒,“我回去再給你解釋。”

  他們重新回到馬車上,車夫趕著馬車穩穩地向著煉金術師公會前進。

  ※※※※※雲※霄※閣※

  煉金術師公會是位于城市東南角的一座歌特式的三層建築。和魔法師公會一樣,這座建築也被一個小小的廣場與其他的建築隔開。

  一方面是因為無論是煉金術師還是魔法師都比較喜歡安靜的環境,至于另一方面……那是因為這兩者的實驗都時不時會有失敗的時候,所以……也算是為了公眾利益著想。

  給了車夫一枚金幣,讓高興得幾乎手舞足蹈的車夫在門口等著他們以後,迦那亞和亞西米勒攜手走進了煉金術師公會。

  一進大廳就看到一些穿著煉金術師特有的深藍色袍子的人,或在大廳三三兩兩地交談,或是急匆匆地穿過這里不知要到什麼地方去。

  在大廳的右手邊有煉金術師公會的服務台,正是迦那亞要去的地方。

  “小朋友,有什麼事嗎?”服務台的小姐看著手牽手走過來的迦那亞和亞西米勒,笑眯眯地問道。

  “我要參加煉金術師的資格考試,請問這個月是哪一位長老負責考試的事情?”希望那百年來煉金術師資格考試的方式沒有變化,依然是由公會的長老會的長老們輪流負責每月的考試。

  “你要參加資格考試?!”服務小姐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楮。她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以至于她的話讓大廳里的人都听到了。

  留在大廳里的幾名煉金術師開始向這邊靠了過來。

  “是的,我要參加資格考試。可以告訴我這個月負責的長老在哪里嗎?”迦那亞想盡快把事情辦完,她可不想被人圍觀。

  “請……請問你多大了?”

  “十歲。”

  迦那亞的回答讓圍上來的煉金術師們一哄而笑。

  “小鬼,回家去吧,這里不是玩的地方!”

  “小妹妹,你要想當煉金術師的話應該先去上學。”

  “小孩子快點回家去,別在這里搗亂!”

  “你們很煩耶!”迦那亞注意到亞西米勒的氣息有了一些變化。不行,不能讓他出手!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煉金術師們可經受不了一位劍士的攻擊。

  迦那亞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大,至少不想搞到有人受傷的分上,所以她決定在亞西米勒動手教訓這些人以前,自己先動手比較好。

  迦那亞掏出一塊血色的寶石,迅速地在空中畫了一個五芒星,血色的煙霧從五芒星中翻涌而出。

  四周全都是煉金術師,他們當然知道這血色的煙霧是什麼。

  不好!是“心靈的血之樂章”!這可是五級的魔道具,相當難纏的那種。

  在這種情況下就顯示出個人的本事了。有快速掏出魔道具布下結界的,有轉身就跑的,甚至還有愣在原地不動的。

  不過他們都多心了,迦那亞是來考煉金術師資格的,不是來踢場子的,她根本就沒有傷人的打算,那些血紅色的煙霧只是環繞在迦那亞的周圍,張牙舞爪地向著周圍的人示威,並沒有接觸到任何人。

  “現在可以告訴我,負責這個月考試的長老在什麼地方了嗎?”

  白痴也看得出,五級的魔道具“心靈的血之樂章”所引發的血霧被這個十歲的小女孩輕松自如地控制著。雖然說煉金術師的作品普通人也能夠使用,但是那指的是四級以下的作品,從五級開始的大部分藥劑和道具在使用時大多對使用者的精神力、魔力或體力等有一定的要求,達不到條件就無法使用。

  將“心靈的血之樂章”控制得如此自如,證明這個小女孩有很不錯的魔力修為。

  就在大廳里亂成一團的時候,一位老人從二樓走了下來。老人隨手拋出一只玻璃試管,試管在迦那亞的腳邊摔得粉碎,飛揚起的青藍色粉末迅速和“心靈的血之樂章”所引起的血色煙霧互相中和,同時消失了!

  “我是負責這個月考試的人。”老人說道。

  顯然,大廳發生的混亂驚動了他。

  “你好,長老閣下。”迦那亞禮貌地行了一個法師禮。

  然後當她抬起頭的時候,卻被這位正從樓梯上下來的長老給嚇了一跳。這不是……

  和迦那亞有著同樣發現的亞西米勒也愣了一下,然後,和迦那亞異口同聲地說道︰“金克斯……”

  不過話沒說完,兩人就同時停止了。

  不對,不是剛剛與他們分手的地下交易所的金克斯首席鑒定師!雖然兩個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但是使用過回春燻香的金克斯首席鑒定師看起來比這個老人要年輕不少。

  听了迦那亞他們那只說了半截的話,老人微微一挑眉,和藹地問道︰“兩位小朋友,我們曾經在什麼地方見過面嗎?為什麼你們知道我的名字?”他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見過這兩個孩子。

  如此相像的兩個人,難道……

  “長老閣下,請恕我冒昧,您是否有一個長相和您相似的兄弟呢?”

  “難道你們見過我的雙胞胎弟弟維恩‧金克斯?”老人有些驚訝地問道。雖然他已經許久不和他的弟弟聯系了,但是他也清楚他的弟弟在從事什麼工作。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兩個孩子怎麼會認識他的弟弟。

  “是的,金克斯長老閣下,我們和您的弟弟曾經見過幾次面。”迦那亞才不會說出她是在地下交易所出售禁器和禁藥的時候認識他的弟弟的。如果被人知道她制造禁器和禁藥的話,那麼煉金術師的資格注冊她這輩子都不要想了。

  “維恩他現在還好嗎?”雖然兩人互不往來,但是要說他一點兒都不關心這個弟弟,那就是假話了。

  “現在……他現在很好。”迦那亞說道。

  沒錯,他“現在”很好,比以前要好得多,畢竟他剛剛使用了回春燻香,年輕了整整十歲嘛!

  “你是要參加煉金術師資格考試嗎?”確定了自己兄弟的近況以後,老人才想起他還有正事要辦。

  “是的。”

  “你認為你能夠通過嗎?”不是他小看人,煉金術是一門相當龐雜的學問,想要在煉金術上有所成就,絕對不是一朝一夕能夠達到的。

  “我能不能通過,要考過以後才知道。”她連七級的道具和藥劑都能夠煉制,區區一個資格考試她怎麼會通不過呢。不過這話可不能說出口,七級的道具和藥劑可不是說著玩的。她還不想被人當怪物呢。

  見勸說無效,老人只好公事公辦地說道︰“你先到服務台去做一下登記,再交納兩百金幣的考試材料費用,考試嘛……就安排在三天以後的火之月寂靜11日好了。你直接到二樓的實驗室來找我,考試題目是三級藥劑和道具的制作。具體煉制什麼,我會在考試當天通知你的。”

  迦那亞點了點頭,考試內容和她所預料的一樣——煉制三級的藥劑和道具。看來百年的時光沒有給這里帶來什麼變化,一切和百年以前差不多。

  “那你呢?”老人轉身看向亞西米勒,他注意到亞西米勒穿著芳草地魔武學院魔武技學部的校服。這孩子不會也是來考煉金術師資格的吧?看起來不像,這個孩子倒是比較像……

  誰知道亞西米勒根本就不理他,對他的問題根本就沒有回答的打算。只是跟在去服務台登記交費的迦那亞的身邊,弄得老人就好像在和空氣講話一樣。

  “你……”面對亞西米勒的不理不睬,老人真是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

  回到銀冠鳥旅店,吩咐了旅店老板不要讓人來打擾他們以後,迦那亞先在房間中布下了一層風系的防御結界,又拋出六塊符石對結界進行了進一步的強化。

  “出了什麼事嗎?”迦那亞的鄭重其事感染到了亞西米勒。

  “沒什麼,不過是為了預防萬一,做一點準備而已。”

  “預防萬一?”亞西米勒實在看不出現在有什麼危險要發生。

  “對呀!”迦那亞用閃亮的銀粉在房間的地面上勾畫著魔法陣。這個魔法陣並不復雜,三兩下就完成了。

  她掏出那把花了三百枚金幣買回來的匕首,把這把匕首交到左手,右手腕一晃,一把晶石匕首落入了她的手中——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召喚物,一直綁在她右手腕上的那把晶石匕首。她用手中的晶石匕首將那把匕首上瓖嵌的黑寶石撬了下來,然後把那把失去了黑寶石的匕首隨手丟在一邊,將黑寶石投進了魔法陣之中。

  迦那亞一邊把晶石匕首重新綁回手腕上,一邊說道︰“不事先做好預防工作的話,萬一一會兒釋放這家伙的時候出了麻煩,就不好辦了。”

  “這家伙?”亞西米勒覺得迦那亞越解釋,他腦袋里的問號就越多。

  “呵呵,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說完這句話迦那亞就不再分心,而將注意力集中在魔法陣中的黑寶石上。她緩緩地釋放著自己的魔力,並將釋放出的魔力壓進魔法陣之中。

  說實話,這是迦那亞第一次在亞西米勒的面前完全地顯示出實力。

  面對迦那亞所顯示出的深厚的魔力修為,亞西米勒多少有一些吃驚。雖然他一直就本能地感覺到迦那亞的真正實力絕對不像她在眾人面前所表現的那樣,但是現在真的看到還是會吃驚。

  不過更令他吃驚的事情很快就發生了。

  在迦那亞的魔力灌注下,勾畫出魔法陣的銀粉閃耀出炫目的光華。

  “來自于黑暗,歸還于黑暗,執掌黑暗之力的種族,源自黑暗的存在,自太古就已存在于這個世界的生靈——暗之精靈啊!回應我的呼喚,以創世女神迦那西亞的名義,我揭開你千年睡夢的封印,讓自由回歸你身!”

  閃耀的炫目光華變成了最悠遠深沉的黑暗,魔法陣中的黑寶石源源不斷地吸收著黑暗,一具由黑暗所組合成的形體在黑寶石的上空漸漸凝集。

  隨著那黑暗形體的凝集,迦那亞感覺到她的魔力流失得越來越嚴重。真是該死!現在她的魔力只有正常狀況下的五成不到,維持這樣一個魔法陣還是太吃力了一些,想要完成它還需要更多的力量。

  “召喚安迪梅蘭!將力量注入魔法陣!”

  亞西米勒也注意到迦那亞臉色漸漸變得蒼白,額上已有汗水滲出。所以當他知道迦那亞需要他幫助的時候,他二話沒說就將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召喚出來,並將黑暗的力量注入魔法陣中。

  經由暗之聖劍引導的黑暗力量更加純淨,黑寶石上空那個形體的凝集速度加快了許多,現在已經可以看出他大概的模樣了。

  精靈!是一名罕見的暗之精靈!

  縴細修長的身材、俊美的面容、尖尖的耳朵,還有背後那薄如蟬翼的翅膀,一切都證明他是一名精靈。那黑色的長發更加證明他是一名罕見的暗之精靈。

  在眾神之戰以後,暗之精靈就很少在人類面前出現了。大部分的暗之精靈都跟隨著黑暗之神黑帝斯退入深淵,尚且留在人間的也大多待在魔域。

  一直朝魔法陣中灌注能量的兩人注意到那名暗之精靈已經完全凝集成了實體,心靈相通的兩人同時停手了。

  魔法陣中的黑暗退去了,只留下銀粉畫成的魔法陣燒灼過後的黑色痕跡。魔法陣中的黑寶石也碎裂了,變成了一小撮黑色的粉末,看起來和銀粉燒灼後留下的痕跡沒什麼不同。而在魔法陣中漂浮著一個緊閉著雙目的暗之精靈。

  “這是……”握著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亞西米勒看著眼前的東西,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是封印。”迦那亞在沙發上坐下,喘息著調勻呼吸,“這名倒霉的暗之精靈被封印禁錮在那塊黑寶石里了,只是沒想到釋放他會這麼消耗魔力。”她的魔力已經消耗得七七八八了,看來在身體沒有完全復元以前,施展這種法術還是太吃力了。

  封印著精靈的寶石?!這種東西居然只花三百金幣就買到手了?!

  亞西米勒有些不敢相信,雖然他的常識方面有些欠缺,但是他也知道無論在哪個人類國家,精靈都是相當珍貴的貨物。

  仿佛知道亞西米勒在疑惑什麼,迦那亞輕笑著說道︰“呵呵,這個精靈不甘心就這麼被人類捕獲,竟將所有力量都自我封印了。自我封印的精靈是無法用任何的魔法偵測到的,尤其是這種暗屬性的精靈。所以那把瓖嵌有封印著精靈的寶石匕首才會流落到那種地方去。”听了迦那亞的解釋,亞西米勒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就在這時,漂浮在魔法陣中的精靈醒了……

  “拜托,你可不可以不要坐在我肩膀上?”亞西米勒近乎無力地看著坐在他肩膀上的比他還要高出不少的精靈——重倒是不重啦!這些擅長飛翔的種族本身是沒什麼分量的。不過這樣子真的很怪異,很搞笑啦!

  “好的,主人!”夜翼輕飄飄地飛了起來,繞著亞西米勒轉啊轉的。

  “不要再轉了!”亞西米勒一手摁著額頭。他開始覺得頭痛了,也許和這個精靈訂契約根本就是一個錯誤。

  這個精靈一醒來,看到了他手中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以後,就非纏著他要和他訂契約。最後亞西米勒被他纏得實在是受不了了,就只好和他定下了精靈盟約。本以為這回可以清淨了,結果這家伙主人前主人後地叫個沒完,而且好像還特別喜歡坐在他的肩膀上。

  “是的,主人。”結果夜翼又坐回了他的肩膀上。

  “夜翼……”

  看著亞西米勒那一臉無語問蒼天的表情,迦那亞很不給他面子地笑個不停。

  過了片刻,也許是笑夠了,也許是良心發現,總之迦那亞告訴了亞西米勒一個解決的辦法。

  “呵呵……其實你可以把夜翼收到暗之羽里面的。”

  “你說什麼?”收到暗之羽里面?!精靈不同于召喚師使用的召喚獸,召喚獸在平時可以借助封印石封印在異空間中,在戰斗的時候釋放出來即可。但是精靈不行,締結了契約的精靈是會一直跟隨在主人身邊的。

  “暗之羽是寄生在你的身體中的,而夜翼的屬性又與暗之羽相同,兩者又同樣都認你為主,所以只要使用一個簡單的時空系魔法就可以讓夜翼進入暗之羽之內,同樣的方法也可以將他釋放出來。”

  “主人,不要再把我關起來!”夜翼可憐兮兮地看著亞西米勒,好像一只被人遺棄的小狗,看來他真的是被關怕了。

  這種可憐兮兮的表情,對亞西米勒來講簡直是必殺技。不得已之下,亞西米勒不得不對迦那亞投去求救的目光。

  還好,迦那亞大概是笑話看夠了,決定救亞西米勒一命。

  “來,夜翼,過來。”她對坐在亞西米勒肩膀上的暗之精靈招了招手,暗之精靈就乖乖地飛到了她的身邊。看得出來,夜翼對迦那亞有點怕怕的。

  “這次不是要把你關起來,只是給你找個新的住處而已。對你這種和暗之羽同屬性的精靈而言,暗之羽內的空間是無限大的。再說了,這個空間魔法很簡單的,你自己就可以施展,所以你進出都很自由。而且……你也應該知道在眾神之戰以後人類對暗之精靈的態度,你也不想給你的主人找麻煩吧?”

  “夜翼知道!”對于他的主人亞西米勒,他並不那麼怕,身為暗之聖劍擁有者的亞西米勒讓他感覺很親切,所以他才敢在亞西米勒的面前表現得那麼調皮。但是對于這個迦那亞,他可是打從心底里地敬畏。不知道為什麼,他連一點違背她意思的念頭都不敢有。

  他飄回亞西米勒的面前,輕吟了一句咒文,就化做黑色的光輝消失在亞西米勒的身體里。

  “主人,您在需要的時候呼喚我的名字就可以了。”聲音是直接出現在亞西米勒的腦海中的,就如同他與暗之羽溝通時一樣,只不過更加清晰而已。

  “他在我身體里?”亞西米勒有些難以適應,先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召喚物暗之羽,現在又是一只活生生的精靈!他的身體到底成什麼了?回收站嗎?

  “沒關系,你慢慢就會適應的。”雖然說著安慰的話,但是她的語氣里似乎幸災樂禍的成分比較多。

  “哦——”亞西米勒無可奈何地應了一聲,看來他一時半會兒是不會適應的。

  ※※※※※※※※※

  金克斯老人和地下交易所的辦事效率好得沒話說。

  房子在第二天就找好了,迦那亞看過沒問題以後,房契和鑰匙在當天下午就交到了迦那亞的手中。至于她所要的證件也在隔天就完成了——雖然讓她小小地破費了一筆。

  根據這份證件,迦那亞搖身一變,成為了一位來自偏遠山區的沒落貴族,而且是已經沒落好幾代,早已被人遺忘的那種。

  至于她的煉金術師資格考試,自然是順利通過。她熟練的手法和技巧讓負責考試的長老都跌破眼鏡。

  拿到煉金術師執照以後,迦那亞就開始大肆采購原料和器材,為她的小店的開張做準備。她甚至還通過魔法陣回了黑色高塔一次,搬了一大堆東西過來——次元袋雖然很能裝東西,但是限制太多,有生命的物體不行,比袋口大的物體也不行等等。

  火之月波紋5日。

  迦那亞的煉金術小店靜悄悄地開張了。

  不像其他的店鋪那樣,先請神殿的祭司來舉行一個簡單的祭典儀式,然後再搞上一個熱熱鬧鬧的開業慶典,迦那亞不但沒有請祭司來舉行祭典,連開業慶典都免了,只是簡單地把招牌掛了起來,就算開張了。

  不過她第一天算是無法營業了,因為阿瑟他們集體曠課來她這里慶祝她開業。這幫家伙在她的店里鬧了一個上午以後,又起哄要她請客,結果一伙人就到了新諾城最豪華的酒店又吃又鬧地折騰到了下午。

  好不容易送走了這堆人,迦那亞和亞西米勒一起回到了店里——本來甦多拉也要跟著來的,但是被阿瑟他們硬拉走了。

  店面不大,空氣里充滿了玫瑰花瓣、丁香、肉桂和各種香料的味道,以及蝙蝠翅膀、烏龜骨頭帶來的微微腐敗氣味。三個展示櫃,用玻璃罩著,里面放了戒指、垂鏈、水晶、符石、手鐲和魔晶石等,有的很漂亮,有的則面目可憎,有些則相對普通一點。玻璃廣口瓶里什麼都有,從泡在黏液里的蠑螈眼珠、金色的海星沙到似乎是甘草根的物體,一件件擺在架上。或大或小的藥劑瓶很整齊地放在一個幾乎遮住了半個牆壁的架子上。

  “呼——真是累死了!他們可真能鬧!”迦那亞真是感覺到有些吃不消。在吃飯的時候,阿瑟他們要了很多上等的水果酒——一種和果汁差不多的酒,這種高檔酒店一般是不會賣烈酒給小孩子的。本來幾次轉生以來她對酒這東西一向是敬謝不敏的,但是在甦多拉的強灌和歐內斯特及阿瑟他們的起哄之下也喝了不少,到現在還頭暈不已。水果酒雖然很清淡,但是喝多了也是會醉的,阿瑟他們幾個男孩子喝到最後都已經有些東倒西歪了。

  “沒錯!”亞西米勒當然也在劫難逃,他喝的絕對不比阿瑟他們少。他現在感覺到好像整個世界都在旋轉,而且他一向引以為傲的靈敏反應也在酒精的麻痹下變鈍了,對他來講這種感覺可是一點都不妙。

  “你到樓上的房間去等我好了。”看著有些醉的亞西米勒已經接連踫翻了兩瓶藥劑,迦那亞決定還是讓他到二樓去比較好,為了她的貨物著想。

  “你要……去哪?”

  “去地下室,調配一點兒可以解酒的香草茶,我頭暈死了。”迦那亞用力晃了晃正在嗡嗡作響的腦袋,想讓自己恢復一點兒清醒,但是效果不怎麼好。

  解酒的香草茶!太好了,這正是他現在需要的!

  “我在二樓等你。”

  “尤斯香草……青鈴根……”在地下室,迦那亞用天平稱出幾種草藥,然後把它們丟到乳缽里研碎。

  “然後……是紫香花還是玫露草?”看著手中的兩種草藥,迦那亞拿不定主意是該放哪一種,現在她的腦子里一片混亂,想要清晰地思考根本是不可能的。

  不管它啦!兩種都放進去好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兩種草藥都稱了一點丟到了乳缽里。真是一點兒都不負責任的人啊!

  把研磨好的藥粉用紗布包好放在壺里,泡上了一大壺香草茶,熱氣騰騰的香草茶散發出淡淡的清香。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吧?對于這一壺在她腦筋不那麼清醒的情況下調配的東西,迦那亞不是那麼有信心。

  端著茶壺來到了二樓,卻看到亞西米勒很沒形象地癱躺在起居室的那一大堆軟墊上。

  “給你。”她倒了一杯香草茶遞給掙扎著坐起來的亞西米勒。

  “喔……頭好痛!”亞西米勒將杯中的香草茶一飲而盡。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片刻後,芳香的熱茶讓他感覺好多了,至少頭痛輕多了。

  “好點了沒有?”迦那亞自己也已經灌下了一整杯熱茶。

  “還好……”亞西米勒注意到迦那亞今天看起來特別漂亮,大概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那因為常年不見陽光而顯得異常蒼白的膚色,現在看起來紅彤彤的。

  “我會永遠陪伴在你身邊!”亞西米勒想起了自己的誓言,那麼迦那亞的心里……

  “等我長大以後我娶你好不好?”

  不知道怎麼的,這話脫口而出。話一出口,還沒等迦那亞有什麼反應,亞西米勒自己的臉就先紅了起來。

  真是的!怎麼突然跳到這一段來了?!亞西米勒真想挖了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他的話的確讓迦那亞嚇了一大跳。被嚇得不輕的迦那亞可是什麼酒都醒了。

  嫁給他?!雖然他們是一體兩面的存在,但是他們兩個可是死敵耶!之所以現在可以維持這種還算不錯的關系,那是因為其中一方還沒有覺醒。一旦亞西米勒覺醒了,他們的關系恐怕就……不是她愛往壞處想,而是……

  “那個……你,我……我的意思是……啊,不是那個……”臉紅得好像要燒起來一樣的亞西米勒手忙腳亂地想要說什麼,但是他的話實在是前言不搭後語……

  迦那亞畢竟擁有一千八百多年的做人經驗,她很快就從震驚中冷靜了下來。

  “收回你的求婚吧,你會後悔的。”是的!只要你覺醒,你就一定會後悔的!

  迦那亞的拒絕讓亞西米勒也多少恢復了一些冷靜。

  “為什麼?我是不會後悔的!”

  迦那亞只是淡淡地笑著,並沒有回答他的話。

  “不會!我絕對不會後悔的!我會遵守我的諾言!我會永遠陪伴在你的身邊!無論你想要什麼,我都會把它送到你的面前!”他緊緊地抱住迦那亞不願松開。

  無論什麼嗎?“如果我說我想要這個世界呢?”迦那亞的聲音低得好像自言自語。

  是的,我唯一的願望就是你不要再摧毀這個我所創造的世界!但是她可以肯定,在亞西米勒真正覺醒以前,他是不會明白她話里的意思的,不會明白的……

  “如果這是你的願望,那麼我……”

  可是他也只能說這麼多了,一陣強烈的倦意襲上心頭,他努力想要保持清醒,但是還是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幾乎在同時,迦那亞也感覺到了那強烈的睡意。

  “糟……”她總算記起來了,她好像在茶里同時加了紫香花和玫露草這兩種草藥。該死!這兩種都有安神作用的草藥混在一起就變成了強效的安眠藥……

  看來醉酒以後真的不能調配藥劑啊……想著想著,迦那亞也伏在亞西米勒的身上會周公去了……

  ※※※※※※※※

  火之月旋律8日。

  大清早,迦那亞打開了店門。

  一切都和平時一樣,和早早出門的鄰居打過招呼,迦那亞整了整深藍色的袍子,回到了她那有些昏暗的店面里,避開了清晨的陽光。盡管已經離開黑色高塔一個多月了,但是她還是不怎麼習慣陽光。

  “夜翼,把魔晶石給我放下!”一進門她就看到夜翼正在擺弄著展示櫃中的一塊暗系魔晶石。

  那天亞西米勒離開的時候,把這個精靈丟在了她這里,說是給她做保鏢的。

  呵呵,保鏢?結果這個精靈現在唯一的用處就是幫她看店。戴在他脖子上的幻星相石的力量隱藏起了他那薄如蟬翼的翅膀和尖尖的耳朵,讓他看起來現在和一個普通的人類沒有多大的區別——以精靈的形象出現,尤其是暗之精靈的形象,想不惹來麻煩都難!除了大陸南部的精靈王國新綠之野以外,在人類的國家中是很難見到精靈的。

  而且,最麻煩的是這個精靈大概是和她相處久了,已經不再像最開始那樣怕她了。這個不再懼怕她的精靈最近總是在她店里打那些暗系魔道具的主意,尤其是暗系的魔晶石——雖然她擺在店面里的都不是什麼高級貨,魔晶石基本上都是三四級的,損失一些她也不在乎,但是她可沒有放縱這個精靈的打算。

  “小姐啊,你今天不是約了主人要去商店街的大地武器店嗎?”夜翼乖乖地把魔晶石放回展示櫃里,而且馬上轉移話題。

  “沒錯,但是你的主人還沒有來嘛,所以我還有時間‘教育’你。”

  “不會的,小姐你沒時間了,主人就要到了。”夜翼笑得賊賊的,他已經感覺到了亞西米勒離這里沒多遠了,也就還有幾分鐘路程。這也就是說他又逃過一劫!

  的確,對于身為中位精靈的他而言,迦那亞那點兒中級風系魔法對他沒什麼太大的效果,與他屬性相克的光系魔法迦那亞又只能使到初級。但是迦那亞從來不會用暴力手段“教育”他,她經常做的不過是讓他去抄書——美其名曰是讓他增長知識。結果《基礎的禮儀規範》他抄了五十遍,《貴族禮儀全書》他也抄了三十遍了,搞得他現在一看到那些大部頭的書就頭痛。

  亞西米勒就要來了嗎?

  說實話,自從亞西米勒向她求婚以後,她與他再見面時就多少覺得有些尷尬。不過從那天以後,亞西米勒就絕口不再提這件事情,就好像求婚事件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所以迦那亞就自作主張地把那次求婚歸結于酒醉後的胡言亂語,她心里絕對是真的這樣想的……

  “兩位走好!”夜翼帶著一臉愉快的笑意目送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出門。太好了,這兩個人一走,店里就只剩下他一個人(精靈)了,那就……呵呵……

  “對了。”迦那亞突然轉過身,對著夜翼說道︰“在我出去的時候,我希望你能夠把那本《人際交往的注意事項》抄上十遍。只有十遍而已,我這是為你好!”

  她的話讓夜翼的笑容一瞬間變成了一地的碎片,只留下一副苦瓜臉!

  亞西米勒除了對他的精靈抱以無限的同情以外,也沒有什麼辦法。他可沒有忘記上次他幫夜翼求情的下場——抄了五遍《基礎的禮儀規範》,兩百多頁的書抄到他手痛。

  兩人乘坐著一輛舒適的雙人馬車離去,迦那亞那小小的店鋪里回蕩著一名精靈的慘叫。

  ※※※※※※※※※

  “按照約定,我來取劍鞘。”

  一進大地武器店的店門,迦那亞就對依然坐在櫃台後面的老人說道。

  看清來人,老人笑眯眯地說道︰“你們稍等一下。”

  然後,他轉過身對著身後的那道門大喊道︰“塔可林,那兩個孩子來拿劍鞘了!”

  “等著,我這就過來。”矮人的聲音從後面的工坊中傳來,只是听起來不像一個月前那麼中氣十足。

  在矮人出現以前,坐在櫃台後面的老人嘆了口氣,有些擔憂地說道︰“塔可林最近……怎麼說呢?他的狀況不是很好。”

  “你又在說我的壞話,是不是?”老矮人抱著一只長形的盒子從門里走了出來。

  迦那亞和亞西米勒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

  老人所說的情況不是很好真是有些保守。矮人塔可林比起一個月以前可是憔悴多了。原本泛著健康紅暈的淺棕色臉頰泛起了灰色,連矮人們視如生命、非常珍惜的胡子都亂蓬蓬的,看得出來已經很長時間疏于整理了。

  “給你!”老矮人依依不舍地將抱著的盒子交給亞西米勒。這可是他這一生中最好的杰作。他知道以後他再也不會打造出這樣的作品了,自己永遠沒辦法再做出一樣好的東西了,他也懷疑在這種情況下他是否能夠再度舉起打鐵的錘子。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件作品已經足以讓他驕傲一生了……

  打開盒子,一柄黯銀色的劍鞘靜靜地躺在黑色的襯布上。晦黯的銀色沒有反射出絲毫的光澤,劍鞘上也沒有繁雜華美的裝飾,幾根不起眼的簡單的線條勾畫出矮人特有的魔法圖紋。整把劍鞘看起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完美!”迦那亞縴細的手指撫過劍鞘,忍不住贊嘆道。無論是魔晶石粉的密度,還是各種金屬的比例都無懈可擊,比她所預想的要好太多了!這絕對是只有矮人才能夠完成的杰作!

  迦那亞的贊嘆讓塔可林露出了驕傲的微笑。

  “試試看吧!”

  老人關好了店門,迦那亞也布下了結界,亞西米勒集中精神呼喚出了暗之聖劍安迪梅蘭。

  劍入鞘,吻合得絲毫不差!

  “真是太合適了!不愧是矮人的手藝!”

  “是呀!除了矮人沒人能有這麼好的手藝了!現在讓我來完成最後一步吧。”

  迦那亞從亞西米勒手中接過劍鞘。

  “最後一步?”老人和塔可林同時問道。

  “我做的劍鞘有哪里不完美嗎?”看老矮人塔可林的樣子,要是迦那亞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是不會罷休的,搞不好還會和她拼命。

  “不是,劍鞘沒有什麼不完美,只是這麼好的劍鞘如果不附法那就太可惜了!”

  “對了!附法!你要在上面附加什麼法術?太差勁可不成!”塔可林摸著亂蓬蓬的胡子說道。

  “我知道。”一邊說著,迦那亞一邊掏出三個卷軸。這三個卷軸她早就準備好了,兩個是她自己做的,還有一個是她從芳草地魔武學院的院長、天青大陸的六賢者之一的溫拿列‧修‧奧古斯手里換來的。

  迦那亞再一次拋出六塊水晶加固了原有的結界,然後吩咐眾人退出第二層結界以外。

  她深吸了一口氣,在虛空中畫下一個六芒星,劍鞘凌空懸浮在六芒星的正中。迦那亞展開三張卷軸,為了得到最好的效果,她決定同時啟動三個魔法。對一般的魔法師來講這是不可能的,雖然使用卷軸不需要消耗自己的魔力,但是同時啟動三個魔法,包括兩個中級魔法和一個高級魔法所消耗的精神力是人類承受不起的,但是迦那亞最不缺的就是精神力。

  伴隨著開啟咒文的吟唱,原本一片空白的羊皮紙上浮現起了一個又一個閃光的咒符,然後羊皮紙上的咒符又一個接一個地消失,在羊皮紙上咒符消失的同時,環繞著劍鞘出現了三個魔法咒文圈。隨著羊皮紙上最後一個咒符的消失,三張變成真正空白的羊皮紙化為了灰燼,魔法咒文圈的光芒迅速加強,許多光芒夾帶著魔法的咒符沒入劍鞘之中消失不見了。最後一個咒符沒入劍鞘以後,周圍的魔法咒文圈也迅速地消失不見了。畫在虛空中的六芒星也消失不見了,懸浮在空中的劍鞘落回了迦那亞的手中。

  “完成了。”迦那亞把劍鞘遞回給亞西米勒。

  但是老矮人塔可林比亞西米勒更快一步地把劍鞘拿到了自己的手中。他小心地撫摩著劍鞘,檢查著每一個細節,生怕迦那亞弄壞了他完美的作品。

  劍鞘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多了三道略有不同的刻環而已——每一道刻環代表一個不同的魔法。

  “你加持了什麼法術?”亞西米勒關心地問道。與其說他在關心那把劍鞘,倒不如說他在擔心迦那亞又使出什麼超出她身體承受所能的法術——雖然他知道用卷軸施法既不消耗魔力,也不承受反噬。

  “一個‘絕對隱藏’,一個‘預警’,一個‘心靈遙控’。”都是些實用的法術,尤其是“絕對隱藏”,那可是輔助系的高級二段魔法,這個法術幾乎可以完全遮蔽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黑暗靈光。

  ※※※※※※※※

  渡過冥河,穿過遺忘川和記憶川,在位于靈魂原野的彼端,冥神那被青冥色妖火裝飾著的神殿內,黑暗之神黑帝斯把一份卷軸扔在了死亡之神路修斯的桌子上。

  “這是……”正在處理公務的路修斯抬起頭來。

  “我的使徒貝羅佩露傳回的報告。”

  “你看過了?”死亡之神路修斯一邊展開卷軸,一邊問道。

  “沒錯,我看過了。”黑暗之神黑帝斯點了點頭,“你的那個契約者的轉生似乎更加擅長使用風系魔法,而且沒有神祗契約,貝羅佩露懷疑她是在使用元素之心。”

  “你的看法呢?”路修斯瀏覽著卷軸的內容,隨口問道。

  “不可能!”黑帝斯想都沒想就否定了,“除了被母神賦予元素之心的六位元素主神以外,連路修斯你都無法使用元素之心,凡人更加不可能!真正了解元素之心是怎樣運作的就只有母神而已!”

  “貝羅佩露的報告?”

  “貝羅佩露一定是搞錯了!”

  看黑暗之神說得那麼肯定,路修斯也沒有再說什麼。

  “貝羅佩露還報告說她是亡靈魔法體質。你又和她訂契約了?”任何正常的生命都不會是亡靈魔法體質,即使是瀕臨死亡的生命也一樣。擁有亡靈魔法體質的除了冥靈族以外,就只有和死亡之神訂契約的死靈法師。那個叫呂娜萊斯的女孩是人族,她又是亡靈魔法體質的唯一解釋就是她再一次和路修斯這家伙訂契約了。

  “沒有!她沒有和我訂契約!”死亡之神搖了搖頭,否定了黑暗之神的說法。

  “不會吧?!”他不是不相信路修斯的話,只是他很難相信除了冥靈族以外,還有天生就是亡靈魔法體質的生命存在。

  “冥靈族和人類的混血?”這是他唯一想得到的。

  “不是,我找過了她父親的靈魂,她父母都是純血的人類。而且……”

  “而且什麼?”

  “按照她父親提供給我的她的出生日期,我又查了一次‘死冥的石碑’。”

  “結果呢?”黑帝斯急切地追問道。

  “我還是查不到任何東西。‘死冥的石碑’上沒有任何有關她的記載!要是能去查一下‘生命的日志’就好了。”

  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在自言自語。

  “算了吧!黎彌娜那家伙……怎麼可能!”“生命的日志”是母神賜予生命女神黎彌娜的神器,用處和母神賜予死亡之神路修斯的神器“死冥的石碑”差不多。

  “我也知道不可能,不過是說說而已。”現在又不是母神還在的時候,他們兩個現在同上面那些家伙的關系根本就是勢同水火。

  “對了,我比較在意那個擁有暗之聖劍的男孩。”

  “我已經叫貝羅佩露注意他了。真不知道是誰給他起的名字,居然與毀滅之神同名!貝羅佩露的報告里提到他是六種屬性的,這一點你怎麼看?”

  “黑帝斯,在八位主神里你號稱是最博學的,連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更不要問我!”

  “集思廣益嘛。”黑帝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會不會是‘元素祝福’?”

  “你是說用元素本源的力量祝福?至少我沒給過他‘黑暗祝福’。”

  “我的意思是上面的家伙們干的,只要三位主神同時出手,代替你進行‘黑暗祝福’也是有可能的。”

  “話是沒錯,但是他們要是動用了黑暗元素本源的力量,我沒可能不知道的。路修斯,六元素主神和你、黎彌娜不同,我們……”黑帝斯突然住口不說了。

  “你們什麼?”路修斯追問道。他一直都懷疑黑帝斯知道一些他,不,不光是他,而是連他在內的七位主神都不知道的秘密。不過黑帝斯的嘴一向閉得很緊,除了成堆的廢話以外,很難從他口中掏出什麼有用的東西。這次難得他自己說漏嘴,怎麼能不追問下去?

  “沒什麼。”黑暗之神揮了揮手,把話題扯到了另一個方向,“對了,你的那個契約者的轉生現在是煉金術師。”

  “她擁有前世的記憶,想要成為煉金術師不難。”既然黑帝斯不願意說,路修斯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貝羅佩露還有沒有其他報告送回來?”

  “沒了,就這一份。你也知道,要瞞過上面那些家伙和人間直接聯系不容易。所以我讓貝羅佩露沒什麼重要事情的話,每個月和我聯系一次。免得讓上面那些家伙發現,惹出什麼麻煩。”

  “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死亡之神放下手中的卷軸說道。

  “什麼事,說吧!”

  “魔族的情況恢復得怎麼樣了?”

  “還好啦!你問這個干什麼?不會又想和上面的家伙開戰吧?”雖然這麼問,但是用膝蓋想也知道不可能,這個行事一向低調的死亡之神路修斯是不可能這麼干的。

  “冥靈族也休養生息一千多年了,我想把深淵的封印撕開一點兒,放一部分魔族和冥靈族出去。”

  “你說什麼?”黑帝斯懷疑他是不是听錯了!“揭開深淵的封印的話,上面的那些家伙……”

  “不是揭開封印,只是在封印上撕開一道裂縫而已,看起來就像自然形成的那樣,然後放一小部分魔族和冥靈族出去。”

  “你到底要干嘛?”

  “‘死冥的石碑’上的記載發生了變化。”

  “不是真的吧?”黑暗之神覺得自己今天已經听到太多令人意外的事了。先是路修斯想要將魔族和冥靈族放到人間去,然後又告訴他“死冥的石碑”上的記載發生了變化!

  “是真的。所以……我有很奇怪的預感。”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還不急,我想再等等看……”

  ※※※※※※※※

  聖域,生命女神殿。

  “你是說‘生命的日志’發生了變化?”火之神以法蓮有些不相信他所听到的。

  “沒錯。”生命女神黎彌娜點了點頭。

  “和他們有關嗎?”光明女神羅黛雅向下指了指。

  “我不知道。不過應該……路修斯應該沒有改變‘死冥的石碑’的力量,就如同我不能改變‘生命的日志’的內容一樣。有這個能力的只有母神。”還有和母神同級的毀滅之神。不過這句話她沒有說出口。

  “可是母神已經沉睡了。”水之女神安菲西亞說道,“難道,母神醒了?!”

  “不可能!母神醒了的話,身為母神的孩子的我們應該感覺得到。”大地女神瑪勒列否定了水之女神安菲西亞的說法。

  “如果不是母神醒了,那麼……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風之神米拉利的問題很實際。

  眾神討論的結果是——靜觀其變!

 

第九章 畢業歷練

  星歷4767年,死亡之月心靈11日。

  “迦那亞,快一點兒!要不就趕不上看亞西米勒大哥的比賽了!”尤菲米婭催促著依然在慢吞吞地收拾東西的迦那亞。

  “知道了,再等一下就好。”迦那亞可是一點兒也不著急。

  這已經是亞西米勒第三次參加新諾城的冬季冰雪祭的比武大會了。這次他要是再獲勝的話那就是三連冠了——這種規模的比武大會通常是不會有什麼高手參加的,參賽的大多是新諾城中各個學院的學生,這些沒什麼實戰經驗的菜鳥根本就不是亞西米勒的對手,他贏得還是蠻輕松的,輕輕松松就有五百金幣到手。所以迦那亞一點兒都不著急,反正那種沒什麼懸念的比賽真的沒什麼看頭。

  “夜翼,把斗篷遞給我。”說起來這個精靈待在她這里的時間,遠比跟在亞西米勒身邊的時間要多得多,真不曉得這到底是誰的精靈!

  “哪一件?白色的還是棕色的?”夜翼指了指門口衣帽架上的兩件毛皮滾邊斗篷。

  “嗯,白色的好了。你最好也多穿點兒,看天氣今天可能會下雪。”雖然精靈對自然環境的適應能力比人類要好很多,但是今天的確夠冷的,還是加點衣服比較好,要是感冒了可不好辦。

  將白色的斗篷遞給迦那亞,夜翼把那件棕色的斗篷也摘了下來。

  “既然會下雪的話,那這件就給主人拿去好了。”夜翼倒不覺得怎麼冷,他昨天就已經加了一件厚厚的羊毛袍子。但是他那個不怎麼會照顧自己的主人很可能沒加衣服。

  “也好,一會兒你到店里再去拿上一瓶暖氣藥劑。亞西米勒這家伙肯定不會記得加衣服的。”提起亞西米勒,迦那亞的臉上就洋溢著溫馨的笑意。

  “迦那亞,你好了沒有?”這次催促她的是甦多拉。

  “好了,馬上就下來。”穿好斗篷,拉起兜帽遮住她耀眼的金色長發,迦那亞和早已等在門口的甦多拉與尤菲米婭會合。沉重的木板早已被拉了下來,遮住了每一扇玻璃窗。等夜翼拿著一瓶暖氣藥劑出來以後,迦那亞用一把大鎖鎖住了店門。

  一行四人——應該說是三個人一個精靈坐上了甦多拉準備的馬車里,向著城市中心廣場而去。

  馬車里相當溫暖,熱到迦那亞上車後就把斗篷脫了下來。車頂角落的小鐵架子上放著一瓶已經打開的暖氣藥劑,正盡職盡責地散發著熱氣——這種比炭火安全干淨又方便攜帶的藥劑常被有錢人家在冬天拿來代替炭火,一瓶能夠用上十二個小時的藥劑才二十五個金幣而已。當然,對于普通人家來說這個價格就太貴了,一份足夠三口之家使用一天的廉價薪柴只要三個銀幣就夠了,即使是用上等的木炭也不過五個金幣。

  裝飾著巴雷特家家徽的豪華馬車慢慢地走在大路上,由于今天是慶典的倒數第二天,迦那亞的煉金術商店又處在外城,因此大路上看不到車來車往的繁忙景象,相反,今天的大路上到處都能看到一些喝醉了酒,搖搖晃晃站立不穩的人。從大路兩旁的那些客棧中傳來一陣陣喧鬧的聲音,到處洋溢著節日的喜悅。

  馬車慢慢地往前行進,等到進了內城城門之後,景色就完全不一樣了,所有的大路上都擠滿了慢慢推進的馬車,這些馬車匯聚成一條緩緩流動的馬車河流,向著中央廣場流動。

  雖然路上的馬車越來越多,但是這絲毫沒有給迦那亞她們的前進帶來任何麻煩,馬車依然保持著和在外城同樣的速度前進。這完全是因為其他的馬車看到她們的馬車全都會自覺讓出一條道路來——可見巴雷特家族在修法公國的權勢之大。

  馬車漸漸駛上了通往廣場的中央大道。原本極為寬闊的中央大道被各種類型的馬車塞滿了,雖然其他的馬車依然會為她們讓道,但是馬車的速度仍是慢了下來。

  放慢速度的馬車給了某些人可乘之機——旁邊的馬車里的人在與迦那亞她們的馬車並行的時候,有的人會將車窗打開,然後車窗中就會伸出一張滿面堆笑的小人嘴臉,緊接著就是一大堆阿諛奉承的廢話。

  顯然這些無恥卑賤的馬屁精所說的讓人毛骨悚然的奉承話只讓巴雷特家的小姐——甦多拉‧綺麗‧繆‧巴雷特覺得相當反胃。甦多拉干脆把馬車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來個眼不見為淨。

  她們的馬車隨著車流緩緩地來到一個開闊的廣場邊上,大老遠就可以听到廣場上那喧鬧的聲音,熱烈的氣氛感染著廣場上的大多數人。

  冬季冰雪祭可是整個大陸通行的四個節日中歡慶時間最長的一個——因為是在冬天的農閑時間。另外三個分別是光之月寂靜1日的新年、暗之月的草木發芽慶典、風之月歌唱10日的眾神祭。其中暗之月的草木發芽慶典(有的國家又稱春天祭或者草木祭典等)和死亡之月的冬季冰雪祭的開始時間,因為地理位置不一樣在各國有些差別。

  幾乎所有的人都會參加到慶典中來,冬季冰雪祭時的廣場是非常熱鬧的,在廣場的四周小販們將琳瑯滿目的商品堆集在裝飾一新的攤位上。吟游詩人和流浪藝人四處游蕩,到處充斥著歡聲笑語。此外馬戲團和劇團也會趕來湊熱鬧。每年都會舉辦的各種比賽當然也是必不可少的,選美比賽、音樂比賽、廚藝比賽等,當然更少不了比武擂台賽。其中最吸引眼球的是選美比賽,即冬季冰雪天地仙子的評選和比武擂台賽。

  前面就是人山人海的廣場,馬車是不可能再前進了,三個人一個精靈下了車,步行著向比武擂台賽的方向前進。www.yunxiaoge.com

  雖然甦多拉特地穿了一套很樸素的外套,而沒有穿她平時習慣的法師袍,迦那亞也沒有穿煉金術師的藍色袍子,但這三個人和一個精靈還是很難在人群中不顯眼。

  雖然用幻星相石維持著人類的外表,但是依然俊俏得如同邪魅、差不多吸引了所有雌性生物的目光、時不時惹得少女尖叫連連的夜翼就不說了。畢竟他是精靈,而精靈自遠古以來就是被稱為美麗的代言人。

  活潑開朗,全身散發著青春的活力,猶如火焰玫瑰般艷麗的甦多拉。

  溫柔委婉,恬靜端莊,好似惹人憐愛的清新百合般的尤菲米婭。

  還有看似嬌小可愛,實際上卻散發出一種難以言語的神秘氣質,看起來優雅神秘,但又讓人有無比的距離感,永遠也無法看透的迦那亞。

  這三個各有特點的美女走在一起,引得無數豬哥口水流了一地。她們想不吸引周遭的目光都難——除非找塊頭巾、面紗什麼的把臉遮起來。

  等她們來到比武擂台賽的地方時,原本人山人海的擂台前已經人流散盡,空空蕩蕩了。

  “迦那亞,都是你太慢了!害得咱們都來晚了。”甦多拉看著空空蕩蕩的擂台抱怨道。

  “不是你們來晚了,是老大太厲害了。”一個粗獷的大嗓門回答了她的抱怨,“今天是決賽,老大居然只用了一招就搞定了對手!半年多不見,老大更厲害了!”

  三個女生轉頭看向說話的人。

  這是一個足有190公分高的壯漢,裹著毛氈的披風,披風下面是一件有些破損的鎧甲,背後背著一把雙手巨劍,棕紅色的頭發剪得短短的,臉上是尚未來得及洗去的風塵。

  站在他旁邊的是一個中等身材,有些消瘦,穿著軟皮甲,腰上別了兩把短劍,背後背著一把復合長弓,一臉笑意的褐發年輕男子。

  “阿瑟!歐內斯特?!”尤菲米婭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人。

  “好久不見。尤菲米婭,你越來越漂亮了!”阿瑟咧開嘴,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你們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尤菲米婭欣喜地看著有半年多沒見的兩個人,分別給了他們兩人一個大大的擁抱。武技學部只要五年就可以畢業了,所以阿瑟和歐內斯特比他們要早兩年畢業,畢業以後這兩個家伙就結伴出去闖蕩了,算算距離上次見面已經有五個多月。

  “今天剛到,正好趕上看老大比賽。”

  “亞西米勒呢?”迦那亞注意到夜翼不見了。她倒是不擔心,那個精靈八成是去找他的主人了。

  “老大被比武擂台賽主辦人請去了,一會兒就回來。他吩咐我們先在這里等你們。”歐內斯特一邊享受著尤菲米婭的擁抱,一邊回答迦那亞的問題。然後他擠眉弄眼地說道︰“好久不見,擁抱一下吧!”說完他張開雙臂,作勢要去抱迦那亞。

  迦那亞並沒有像他想的那樣躲開,而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看著他。

  不妙!歐內斯特的心里泛起了不祥的預感。

  果然,一記重重的拳頭K在了他的頭上,讓他差一點兒去親吻大地。

  “老大,我是開玩笑的!”不用看,歐內斯特也知道K他的是誰。他抱著頭,轉過身苦笑著向亞西米勒解釋道。

  “喔,是嗎?”看樣子亞西米勒打算扁他一頓。

  “真的!真的是開玩笑的!”歐內斯特一邊求饒,一邊向阿瑟和站在亞西米勒身後的頭發帶一點兒海藍色的年輕法師——艾塞亞,以及尤菲米婭使眼色求援,可惜前兩人根本就是在看熱鬧,理都不理他。尤菲米婭則擺出了“我愛莫能助”的表情。

  至于一直跟著亞西米勒的現在看起來像人類的黑發精靈則更是一副“要扁他,我來幫忙”的樣子。連甦多拉都是一副打算借機欺負人的架勢。

  看到這些朋友的表現,歐內斯特只能大嘆“交友不慎,誤交損友”了。

  重逢的氣氛是熱烈的,只不過夾雜著歐內斯特的慘叫而已。

  ※※※※※※※※

  這一群人在廣場上聆听吟游詩人吟唱的詩歌,觀看馬戲團和劇團的表演,看著小丑擠眉弄眼地逗得路人發笑,品嘗美味的小吃,和路邊的小販討價還價,盡情享受著節日的喧囂。

  “迦那亞,這邊!”甦多拉拽著迦那亞和尤菲米婭,向著廣場上的另一個人群堆跑去。

  “老大,我們也快點兒過去吧!那是今年冬季冰雪天地仙子的評選!”看歐內斯特的樣子只差沒流口水了。

  遺憾的是亞西米勒對此興趣不大。倒不是他不喜歡美女,和所有正常的十九歲少年一樣,他的腦子里也經常會冒出一些粉紅色的幻想。不過他總是習慣拿迦那亞的容貌來做美麗的標準,所以……呵呵,看來看去最漂亮的還是身邊的迦那亞。

  不過在這種節日的時候,他可不打算掃大家的興,就緊跟著走了過去。

  三個女生……呃,應該說是甦多拉自己此時正為了沒辦法擠進去看個究竟而惱火,正巧見幾個男生跟了過來,心中打起了壞主意。

  來到迦那亞身邊的亞西米勒自然而然地從甦多拉的手中接管了迦那亞的小手,他不喜歡別人拉著迦那亞的手,女生也不行!

  要是在平時,甦多拉一定會為了和他爭奪拉迦那亞手的權利爭論上一番,不過現在她沒那個工夫,她正忙著說服牛高馬大的阿瑟為她在人群中開路,好讓她能夠擠進去。

  估計是在上學的時候被她給整怕了,阿瑟立即就接下了這個“艱巨”的工作。

  有了阿瑟在前面開路,眾人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擠到了靠前的地方。不過就如同比武擂台賽他們到晚了一樣,這次他們好像來得又晚了點兒。冬季冰雪天地仙子的評選已經結束了,台上正在進行最後的頒獎。

  “真是倒霉!”甦多拉再一次發出了無奈的抱怨。為什麼她總是來晚一步呢?

  “還不算太晚。我們還可以看到獲得今年的冬季冰雪天地仙子稱號的美女!”歐內斯特眼巴巴地盯著台上,期待著美女的登場。

  “去死吧!”甦多拉極不淑女地狠狠敲了一下歐內斯特的頭,有氣沒處發的她理所當然地把火發在了一臉色狼相的歐內斯特身上。

  歐內斯特的哀號聲引來了一片人的白眼。

  不過很快地,圍觀的人的視線就被台上的人吸引去了——獲得今年冬季冰雪天地仙子稱號的美女上台了。

  “莎蘭沙!”

  “莎蘭沙小姐!”

  隨著那個美艷的紅發女子的上台,台下響起了一片歡呼聲。

  “是莎蘭沙耶!我的偶像!”歐內斯特好像有點興奮過頭了。

  “我記得去年的冬季冰雪天地仙子也是她吧。”美女誰都愛看,阿瑟的眼神也有點變得發直。

  “不光是去年,前年的冬季冰雪天地仙子也是她。這個叫莎蘭沙的舞姬已經蟬聯三屆冬季冰雪天地仙子了。”連一向穩重的艾塞亞也加入了進來。看來美女的確是一個可以吸引男生的永恆不變的話題。

  “哇!三連冠!那不是和老大——樣?你說對不對,老大?”歐內斯特轉過身,卻發現他的話根本就是白問。他的老大——亞西米勒的注意力根本就沒有放在台上那個艷光四射的紅發美女身上,亞西米勒正忙著和迦那亞肩並肩地竊竊私語。

  “什麼事?”亞西米勒顯然听到了歐內斯特的問話,只不過他沒有听清歐內斯特問的是什麼。

  “沒……沒事。”歐內斯特摸了摸鼻子,重新把視線放回了看美女上。

  看到身邊幾個損友的嘲弄眼神,歐內斯特開始後悔。他怎麼會問出這種愚蠢的問題呢?長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來亞西米勒的眼楮里除了迦那亞,根本就容不進別的女人。

  就在這個時候,台上的司儀將氣氛再一次帶到高潮。

  “各位先生們小姐們!現在……”他故意停頓了一下,語氣極具煽動性地說道,“現在莎蘭沙小姐將要按照慣例選出她今晚舞會的舞伴!”

  台下頓時一片沸騰,每一個人都拼命地往前擠,希望被莎蘭沙小姐選中。那些坐在貴賓席上的公子哥們也在想方設法地吸引台上美人的注意。

  阿瑟和歐內斯特也跟著起哄地向前擁去,至于其他人,則被拼命向前擠的人群給推到了後面。

  不過他們也不在乎。艾塞亞可沒有阿瑟和歐內斯特那麼狂熱,對于台上的美女,他也僅止于欣賞而已,到目前為止比起美女來,還是魔法對他更有吸引力。夜翼對台上的女人壓根就沒放在眼里——以精靈的審美觀來看,那名叫莎蘭沙的女人並不怎麼出色。至于亞西米勒,他一向是拿迦那亞的容貌來做美麗的標準,所以……呵呵……

  莎蘭沙的目光在人群里掃來掃去,她看向哪一個方向,哪一個方向的男人們就像展示自己尾巴的孔雀一樣賣力地表現自己。

  差不多掃視了全場一圈,莎蘭沙微微皺了皺眉頭,臉上也一閃而過地出現了一絲厭惡之色。怎麼全是一群好色之徒?!好男人都死絕了嗎?

  無力地輕嘆了口氣,莎蘭沙開始把目光轉向了貴賓席那邊。既然好男人都死絕了,那就和前兩年一樣挑一個有權有勢的好了……

  就在她近乎無聊地打算在那些公子哥里隨意挑選一個舞伴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被那些好色之徒擠到了外圍的亞西米勒他們。

  那兩個黑發的男人好耀眼喔!穿著黑色厚羊毛袍子的那個簡直俊美得不像話,美貌幾乎不輸給她呢!

  不過另一個更加吸引她。看那個黑發青年的樣子最多二十歲,但那雙炯炯有神的眼楮,卻讓人看不出他有多大的年齡。那對比夜空更加漆黑的眼眸猶如天地宇宙般的深邃無垠,棕色的毛皮滾邊斗篷松松垮垮地披在肩上,腰間懸掛著一柄長劍,不同于那些配上一把珠光寶氣的長劍裝模作樣的公子哥,僅僅是一把樣式極為普通的長劍,卻襯托出此人無比的英氣。

  而且……這個人她好眼熟。對了!想起來了,這個人就是那個贏得比武擂台賽三連冠的、芳草地魔武學院魔武技學部的天才學生亞西米勒‧耶邏葉!這麼好的男人怎麼能夠放過?!

  打定了主意,莎蘭沙伸手向著亞西米勒所在的方向一指,用嬌媚得讓人骨頭發酥的聲音說道︰“我挑選他,今年比武擂台賽的冠軍做我今晚的舞伴!”

  她的話一出,幾乎場上所有的人都將目光集中在了她所指的方向,也就是亞西米勒所在的地方。

  根本就沒有留心台上在干什麼的亞西米勒突然發現盡乎所有的人都將視線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到底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嗎?

  他向身邊的迦那亞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不過顯然迦那亞的心思也沒放在那邊,所以迦那亞只是回給了他一個“我也不清楚”的眼神。他不得不轉身詢問艾塞亞——雖然甦多拉離他更近一些,但是他是絕對不會去問她的。

  “怎麼了?”他真是不明白大家干嘛都看著他。

  忍著笑意,等著看好戲的艾塞亞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台上那位熱情的司儀就很大聲地解答了亞西米勒的疑惑。

  “那位幸運的先生,您很榮幸地被莎蘭沙小姐邀請作為她今晚的舞伴!請上台來吧!”

  看著眾人對他投來的羨慕或者嫉妒的目光,亞西米勒只感覺到無聊,而且他也很真實地把自己的想法表達了出來。

  “無聊!”他的聲音不大,但是幾乎全場都能夠听到。說罷,他牽起迦那亞的手準備轉身離開。

  在台上的莎蘭沙怎麼也沒有想到亞西米勒會拒絕她的邀請,雖然她只是一名舞姬,但是憑借她的美貌,那些驕傲的臭男人還不是一個個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使盡各種手段來討好她,對她千依百順。

  亞西米勒的拒絕讓她難以接受!

  “請等一下好嗎?”雖然亞西米勒的拒絕讓她很沒面子,但是她還是壓制著自己,聲音依然嬌媚無比。

  “獲得冬季冰雪天地仙子稱號的人,可以自由地挑選在城主宅邸舉行的祭典舞會的舞伴,這可是冬季冰雪祭的傳統,你要拒絕我的邀請就必須要有正當的理由!”

  亞西米勒沒什麼耐心地說道︰“城主宅邸的舞會我也被邀請了,而且我已經有舞伴了。”作為比武擂台賽的冠軍,他自然會被邀請,只不過他前兩年只是在舞會的開始露個面,然後就和迦那亞一起跑掉了。

  “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千金小姐,有幸能夠成為比武擂台賽三連冠的亞西米勒‧耶邏葉先生的舞伴?”莎蘭沙嬌媚的聲音中隱藏著一點兒不懷好意。

  “與你何干?”

  亞西米勒的回答讓一向自視甚高的莎蘭沙踫了一鼻子的灰。

  “你……”形象,形象!為了她完美的形象千萬不能生氣!莎蘭沙不停地安慰自己。

  這時她才注意到亞西米勒牽著一個披著白色毛皮滾邊斗篷的女子。

  “這位不會就是你的舞伴吧?”她的話成功地把眾人的視線吸引到了迦那亞的身上。

  不過眾人實在是看不出什麼——那件寬大的白色斗篷把迦那亞遮得嚴嚴實實的,兜帽也被她拉得很低,絕美的面容藏在了兜帽的陰影里,只有幾縷金發垂了出來。

  “這位小姐一定非常美麗吧!為什麼要遮掩起來呢?上天賜予的美貌就是要讓人欣賞的。”莎蘭沙就不相信她的美貌會輸給一個小丫頭——沒錯,就是小丫頭!雖然她的身形被斗篷遮掩著,但是還是看得出來她的年齡絕對不會太大。

  莎蘭沙的話引起了圍觀者的共鳴——他們也對迦那亞的相貌很好奇,所以現場頓時變得熱鬧極了,有起哄的,甚至還有吹口哨的。

  這番情景讓亞西米勒臉上的表情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面無表情的漠然。

  已經擠回他們身邊的阿瑟和歐內斯特看到了亞西米勒的表情,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

  “老大有點兒生氣了。”歐內斯特覺得亞西米勒那張毫無表情的臉比冬季的寒風更加森寒。

  “那女人要倒霉了!”艾塞亞的口氣有那麼一點兒幸災樂禍。別看老大平時總是一副冷靜理智到近乎非人的樣子,但是只要一扯上迦那亞……呵呵……那個叫莎蘭沙的女人還是祈禱諸神保佑她吧!他的老大除了面對迦那亞的時候,在其他的時候,面對其他的人,可是完全不知道“憐香惜玉”這個詞是怎麼寫的。

  甦多拉則拉著尤菲米婭站在一邊等著看好戲。既然有人願意給她提供免費的娛樂,她要是不好好欣賞的話,豈不是對不起那個不知死活的表演者?

  迦那亞也注意到了亞西米勒的變化,她輕輕拉了拉他的手,輕聲說道︰“我會處理的。”現在是冬季冰雪祭,在這種歡慶的節日中犯不著為了某些人而掃興。

  迦那亞掀開了兜帽,一頭金絲般的長發柔順地垂在身後,略微蒼白透明的臉色,略彎的眉毛,薄薄的嘴唇,銀紫色的眼楮比最上等的寶石還要美麗。雖然衣著樸素,但從那高雅華貴的氣質,寧靜恬淡的神情上,任何人都看得出來,這位絕美的小姐應該是一位出身于高貴門第,接受過良好教育的貴族小姐。

  在迦那亞摘下兜帽的同時,突然間四周所有的聲音都停止了,只剩下一雙雙發亮的眼楮,一副副驚艷的神情——當然這不包括他們那一行人,對于迦那亞的美貌,這些人都看了快七年,已經習慣了。

  一片嘈雜之聲紛紛響起。遠處那些看不真切的人一個勁地詢問前面的人,那位小姐長得到底怎麼樣。在前面的人則添油加醋地形容了一番以後,導致後面的一些人開始往前擠,而前面的人顯然不願意放棄自己的位置,不肯給後面的人留出一點空隙。

  一時之間,場面變得有些混亂了。

  面對迦那亞那美麗得幾乎不屬于人類的容顏,莎蘭沙恨得牙癢癢。單比美貌的話,兩個人是平分秋色(她自認為的),但是那高雅華貴的氣質,寧靜恬淡的神情是她所沒有的,畢竟她不是貴族。如果非要說眼前這位小美人有什麼缺點的話,那就是她的年紀小了點兒,一副相當年輕還沒有完全發育成熟的小女孩樣子,她應該還沒有成年吧?

  “親愛的耶邏葉先生,您的女伴好像還沒有成年吧?”按照修法公國的法律規定,未成年的女孩子要出席正式的宴會必須由監護人陪同,也就是說這個女孩子不能作為任何人的舞伴出席今晚的舞會。

  未成年?!這句話就好像巨石一樣打擊到了迦那亞。怎麼可以把她的年齡問題說得那麼直白呢?好歹她今年也快十七歲了,居然說她未成年?!

  長得小又不是她的錯!要怪只能怪她是在那座充滿了死亡之力的高塔中長大的,她的身體已經習慣吸收死亡之力代替生命之力了,所以她發育得比同齡人要慢得多——這幾年來她還刻意吸收了很多生命之力呢。那張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小上好幾分的清秀臉孔,還有那比同齡人單薄的身材……

  “多謝關心,我今年已經十七歲了。”迦那亞對這個女人的好感度本來就是負數,現在繼續下跌中……

  “十七歲?小妹妹你長得好嬌小哦!”十七歲?這個女孩怎麼看都不超過十五歲!莎蘭沙刻意挺了挺自己豐滿的胸部,好像在向迦那亞示威一樣。

  示威嗎?我可不怕你!不知為什麼,一向生性淡漠的她就是看不順眼這個女人。

  迦那亞承認她的外表看起來比同齡人要單薄,但是也僅僅是外表而已……只要她願意,她可以讓自己看起來成熟許多,畢竟她的心智年齡比生理年齡大太多了。

  迦那亞那薄薄的嘴唇微微一彎,隨著她的笑意,她的形象發生了根本的變化,或者說她褪下了那層為了符合她的生理年齡而做的偽裝……

  在眾人的眼中,那個惹人憐愛的青澀嬌小的小美人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的這位美人所表現出來的一種超脫于塵世之間,游離于萬物之外的感覺,那是一種完全不屬于人類的感覺。

  絕美的臉上是溫和優雅的淺笑,笑容看起來雖然只是淡淡的,但是卻又叫人看得目不轉楮。即使是如此溫和的笑容,也無法抵消她那種難以形容的神秘感,這不同于法師常有的那種神秘感。這是一種讓人說不出的距離感,仿佛她並不是身處于這個世間,而是一個冷眼旁觀的局外者,一切的一切都與她沒有任何關系。看起來優雅神秘,但又讓人有無比的距離感,同時有著震撼人心的莊嚴,用語言難以形容的感動,宛如降臨人間的神祗一般的女子。

  這是迦那亞在這次轉生中第一次顯示出她那屬于創世女神的姿態!

  雖然沒有神光,也沒有強大的壓倒一切的氣勢和力量,但是神祗的姿態與氣質依然不是凡人所能夠模仿的,也只有迦那亞和亞西米勒這兩位轉生的神祗,才能夠以凡人之軀展示神的氣質。當然,她絕對是做了相當大程度的保留,否則此時此刻現場所有的人類幾乎要跪下膜拜了。

  且不說那些快要跪下膜拜的圍觀者,連已經和迦那亞相處了快七年的阿瑟、艾塞亞、歐內斯特和尤菲米婭,也如同其他人一般感到了一種難以逾越的距離感。這女神般神秘莫測又莊嚴肅穆的人絕對不是他們所認識的迦那亞!不是那個雖然有一點兒冷漠,但是很溫柔又很好相處的迦那亞!

  受影響最大的是身為精靈的夜翼,精靈本來就比人類更加接近神祗,所以也更加容易被影響,他已經恭敬地對迦那亞獻上了精靈族最最尊貴的禮節。

  要說不受影響的,首先就是站在迦那亞身邊的亞西米勒。雖然他自己也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但是對于迦那亞現在所表現出的這種完全不屬于人類的感覺,他居然一點兒也不覺得意外。而且……這感覺……他好熟悉,好像迦那亞原本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亞西米勒會有這種感覺一點兒都不意外,畢竟他是和迦那亞一體兩面的存在,是毀滅之神的轉生。意外的是甦多拉似乎也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只是她的眼中浮現出了一絲難以察覺到的異樣光彩……

  ※※※※※※※※※※

  現在迦那亞後悔極了,真的後悔極了!

  她沒事干嘛要顯露出那屬于創世女神的神采!而且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上午好不容易才得以從狂熱的人群中脫身——簡直頭痛死了!這會兒她的小店門外又聚集了一堆的人,真是要命!

  “人好像越來越多了!”甦多拉從二樓的窗子看出去,底下聚集了不少人!

  “我知道。”迦那亞有氣無力地回答。

  “你現在是名人嘍!”連一向內向的尤菲米婭都加入了調侃她的行列。

  “我知道。”

  “下面全部都是你的崇拜者!好厲害!”歐內斯特只差沒吹口哨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在廣場的時候你可真是夠莊嚴肅穆,害得我還以為是神祗降臨人間了呢!”回憶起在廣場的情景,艾塞亞怎麼都覺得不可思議。

  “好啦,放過她吧!”唯一替她說話的也只有亞西米勒了。

  其實眾人也不是真的想要調侃她,只是……她在廣場上那副宛如神祗般的姿態給眾人的印象實在太深了,那種難以逾越的距離感已經深深地刻進了眾人的心里。原來那種朋友關系也因為那難以逾越的距離感而發生了變化,眾人想借著調侃來拉近那難以逾越的距離感,來遮掩那變化。

  眾人的心情迦那亞也明白,本來她和眾人的關系就遠比亞西米勒和眾人的關系要疏遠——除了那個總是纏著她的甦多拉以外——似乎她根本沒有真正融入到他們之中,她的心態總是像旁觀者。

  “茶。”夜翼遞給了她一杯熱氣騰騰的紫羅蘭茶。這個精靈已經恢復了最開始見面時的對她的那種畏懼。

  “謝謝。”迦那亞淡淡一笑,從夜翼手中接過茶杯。

  算了吧,反正她也不在乎。

  前幾次的轉生中,在這世界中她幾乎是永遠的旁觀者,沒有任何的親人、朋友,也許……也許她根本沒有真正融入過人類的生活之中,她總是與其他人類非常疏遠——她不想影響人類,也不想被人類影響。因為她畢竟不是真正的人類,億萬年的歲月已經讓她看過了太多太多……

  現在這種情況,她不在乎……真的……不在乎……反正她是自作自受……但是為什麼……會有……

  亞西米勒感受到了迦那亞的情緒,他輕輕地從後面抱住迦那亞,附在她的耳邊說道︰“我會在你身邊,直到永恆……”

  好安心,好安心……每一次都是,彼此依偎著就會覺得心靈中一片寧靜,所有的負面情緒就都消失不見了……如果能夠一直這樣下去,那有多好!

  不過……迦那亞笑了,沒有絲毫笑意的笑容。

  那怎麼可能?!他們是宿敵!現在這種狀況才不正常!

  “好了,老大你們就不要卿卿我我地刺激我們這些單身漢了!我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阿瑟做出了一副“真受不了”的樣子。

  “對嘛!你們就是要親熱也應該留到晚上,到床上……哇啊——”

  可惜,歐內斯特也只能說這麼多了,而且以慘叫來結尾。因為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兩個人同時各賞了他一拳,結果歐內斯特的腦袋上就多出了兩個腫包!嗯,一邊一個,大小位置都很對稱的那種。

  “去死吧!”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道,同時再一次揮起了拳頭。

  “老大,饒命啊!”歐內斯特抱著腦袋,哭喪著臉。天啊!為什麼倒霉的總是他?!

  “好了,不鬧了,談正事吧。”迦那亞拿起杯子,啜飲了一口溫熱的紫羅蘭茶,然後接著說道︰“冬季冰雪祭一結束你們就該開始準備畢業歷練了,有沒有想過要去哪?”

  畢業歷練一完,大家就該畢業了。時間過得還真快,一轉眼都七年了!

  “對啊,老大,這次的畢業歷練你打算去哪里?我和歐內斯特可是特地為了幫忙才趕回來的!”當年他們兩個的畢業歷練可是多虧了亞西米勒和迦那亞的幫忙才得以拿到高分。

  “呵呵,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你們忘記校規規定畢業歷練是禁止非在校生協助的嗎?”畢業歷練?他才不著急呢,就算他這幾個月什麼都不做,他也能夠拿到高分。他的冒險日志里的內容可是相當豐富的,拿來對付畢業歷練綽綽有余。

  “我知道,可是當年迦那亞不是也……”當時他們的歷練迦那亞也幫了不少忙啊!

  “我怎麼記得當時迦那亞好像是雇主?”甦多拉陳述著一個事實。

  當年的歷練迦那亞的確有幫忙,不過那是迦那亞以煉金術師的名義在冒險者行會登記了一個任務——雇佣幾名冒險者保護她前往哈奇森林尋找一種珍貴的藥材。然後是已經小有名氣的冒險者的亞西米勒出面接下了這個任務,他們才得以一起上路的。結果一路上哪是他們保護迦那亞呀,根本就是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在保護他們,有好幾次都是靠著迦那亞和亞西米勒他們才得以在哈奇森林的高等魔獸的口下逃生。

  最後回來的時候,歐內斯特這家伙居然還厚著臉皮收了酬金!結果自然是被眾人一頓痛揍。

  “大不了再和當年一樣,如法炮制不就好了。”阿瑟也懶得動腦子,用過一遍的計策當然也可以用第二遍。

  “笨!”甦多拉狠狠地在阿瑟的頭上敲了一記,“當年只有迦那亞一個人是非在校生,現在多了你們兩個,怎麼可能行得通?”

  “那你有什麼好辦法?”阿瑟揉了揉被敲的地方。

  “沒有!”這種答案也就她能說得理直氣壯。

  “那麼……先決定好去什麼地方,然後再想辦法……”尤菲米婭小聲地說出了她的意見。

  “就這樣好了,大家都說一說想要去什麼地方吧?”甦多拉對尤菲米婭的提議投了贊成票,而且完全是一副“我說了算”的樣子。

  “哈奇森林怎麼樣?”阿瑟的建議相當大眾化。這個地方是畢業生們經常選擇的一個地方,距離新諾城不算遠,雖然魔獸很多,但是只要不太深入森林,基本上不會遇到高等魔獸,危險不是很大。大多數的畢業生不過都是在森林的外圍轉轉,打上一兩只三級魔獸了事——四級的魔獸都很少遇到。很少會有人能跟他們當年一樣深入森林的中心地帶——他們可是連七級的魔獸都遇到過!最後被他們拿來交差的是一只五級魔獸的魔。不過說實話,如果只有他們兩個的話,不要說是五級的魔獸了,連四級的魔獸都不一定能夠打得贏。

  “沒有新鮮主意就閉嘴!”甦多拉不客氣地數落道,“那種大家都去爛了的地方,我才不想去呢!”

  上學的時候就被甦多拉整怕了的阿瑟當然不敢回嘴,只好摸了摸鼻子乖乖閉嘴。

  “那烏滋山谷呢?”艾塞亞所提的地方也是一個很大眾化的選擇——離新諾城不遠的一個魔獸聚集的山谷,不過這個山谷里基本沒有五級以上的魔獸。

  “不要!”甦多拉再一次毫不猶豫地否定了艾塞亞的提議。

  “那個……光明神殿的導師告訴我,過幾天神殿要派人前往亡靈沼澤附近的商路去清除在商路附近徘徊的不死生物,導師問過我要不要參加,說是可以算做畢業歷練成績的。”本身是光屬性的尤菲米婭選修課選了“神學”,也就是說她畢業以後是見習魔法師加輔祭。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她經常出入光明神殿。

  “算了吧!光明神殿的人是不會讓暗屬性的人加入的。”她是風暗雙屬性,亞西米勒那家伙是暗之聖劍的主人,又主修暗系魔法,怎麼可能和光明神殿的人和平相處?根本就是天敵!

  “我招待大家到魔域去觀光怎麼樣?那里絕對夠新奇,夠刺激!一點也不會讓人覺得無聊!”夜翼提出了一個令大家昏倒的提議。說實話,他的提議湊熱鬧、開玩笑的成分居多,沒什麼誠意的。

  “魔域?!”歐內斯特一拍額頭,做出一副“我要昏了”的表情,“去那里我還不如干脆自殺比較快!”

  魔域可是黑暗之神和死亡之神的神眷之地,是尚且留在人間的魔族、冥靈族、暗之精靈的聚居地,也是這兩位神祗信徒的庇護所。以他們的實力去那里,根本就是找死!

  “呵呵,主人可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擁有者,到魔域去一點兒危險也沒有,暗黑神殿的大祭司大人一定會很歡迎主人的。”反正他的主人是不會有什麼危險的。至于他,他是暗之精靈耶!好歹他也是在魔域誕生的,那里是他的家。其實魔域根本就沒有人類想象的那麼危險,只不過比較不歡迎那些自稱正義的家伙而已。

  “誰還有別的提議嗎?”甦多拉自然忽略夜翼的話,當他什麼也沒說。

  去魔域見暗黑神殿的大祭司?!開什麼玩笑,她倒是不怕,只是那家伙她現在可一點兒都不想見……

  “那你想去什麼地方?”迦那亞一邊啜飲著溫熱的紫羅蘭茶,一邊問道。既然她把別人的提議都否定了,那麼她應該有個不錯的提議吧?

  “我知道一個好地方。”甦多拉的眼楮閃閃發光,“我們去甦甦亞山脈,去尋找傳說中的死靈法師——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

  “噗——”她的話讓迦那亞把剛喝進口里的茶又都噴了出來。

  迦那亞難得的失態讓所有人都驚訝地盯著她。

  “你再說一遍,要去哪里?”

  天啊!她有沒有听錯?!去甦甦亞山脈?!尋找傳說中的死靈法師——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去找她自己的陵寢?!

  “我是說我們去甦甦亞山脈,去尋找傳說中的那個曾被稱為‘血腥惡魔’、‘生命的狩獵者’、‘死神的代言人’、‘亡靈女皇’的死靈法師——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根據傳說,這位死靈法師的陵寢中收藏有罕見的神兵利器、法器、魔道具,珍貴的寶石、藥劑、礦石、書籍等,還有一件可以媲美六元素聖劍的神器——冥神之杖!”甦多拉的眼中充滿了美麗夢幻的泡泡。

  “我怎麼從來沒有听說過這個法師?”艾塞亞左思右想,就是想不起來大陸歷史上有過這麼一位死靈法師,從甦多拉的口氣听來,這個死靈法師應該是相當有名的,怎麼他好像從來沒听說過這個人?

  “你沒听說過很正常,英格麗‧呂娜萊斯已經死了快一千八百年了,據說她出生在紫雲大陸,是大遷徙時代的人。她的行事手段非常極端,當時各個種族都剛剛遷徙到天青大陸不久,大陸的情勢一片混亂,好幾個國家在她的手下都吃了大虧。故而被二十個以上的國家通緝!當年她可是賞金排行榜上的頭號通緝犯。如果沒記錯的話,懸賞金額好像高達五千萬魔晶幣,還外帶爵位和封地,直到一千八百年後的今天,也沒有任何一個通緝犯超過她當年的身價。”

  “五千萬魔晶幣?!還外帶爵位和封地?!”歐內斯特听得只差沒流口水了。“最後誰拿到這筆錢了?”整整五千萬魔晶幣耶!誰那麼幸運?一大筆數目將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住了。

  五千萬?怎麼她記得當年她被懸賞的金額好像沒這麼高?應該只有三千萬魔晶幣吧。

  “沒人拿到!”甦多拉聳了聳肩,“她縱橫大陸將近七十多年,出于各種目的前去討伐她的人不計其數,結果全部都成為了她獻給死亡之神的祭品——最多的一次她一個人帶著她的亡靈部隊滅了近一萬五千人的討伐部隊外加一位大祭司,只有不到百人生還。從那以後幾乎再也沒有人敢找她的麻煩了!最後她失蹤了……連續十幾年沒有她的消息以後,大家也就推斷她大概是死了,畢竟她年紀已經很大了。就是老,也該老死了。當時的大陸情勢正混亂不堪,等大陸的情勢安定下來以後,已經過了百多年,通緝她的那些國家很多都已經被滅國了,這個叫英格麗‧呂娜萊斯的死靈法師也已經被人遺忘得差不多了。有關她的記載也不多,時至今日除了死靈法師們還記得她這位前輩以外,只有很少的一些人還知道她的存在。我也是無意中在翻閱古籍的時候發現有這麼一個人的。

  “根據古籍的記載,英格麗‧呂娜萊斯最常出現的地方就是甦甦亞山脈,最後一次有人見到她也是在甦甦亞山脈,所以我推斷她的陵寢應該在那一帶。”她的話並不全對,根據古籍的記載,英格麗‧呂娜萊斯最常出現的地方是甦甦亞山脈這一點沒錯,但是在記載中,最後一次有人見到英格麗‧呂娜萊斯的地方就不是甦甦亞山脈了。她只是撒了一點兒小謊而已,反正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的確是在甦甦亞山脈中。

  “甦甦亞山脈在大陸的另一頭,只憑一個傳說就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是不是有點……而且甦甦亞山脈因為盛產魔獸,再加上沒有什麼經濟和軍事價值,是天青大陸有名的幾個“三不管”地帶之一。除了魔獸,還有不少的盜賊和逃犯,比哈奇森林要危險得多!再說甦甦亞山脈光南北縱長就將近五千多公里,在這麼大的地方里找一個陵寢,簡直就和大海撈針一樣。更不要說我們連那個陵寢是否真的存在都不知道——自從眾神之戰以後,就從來不曾有死靈法師得到過正常的死亡!”

  迦那亞找出了各種理由,努力打消甦多拉想要前往甦甦亞山脈尋找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的這個念頭。對她而言這絕對不是一個好主意,絕對不是!

  “距離不是問題,通過定向傳送魔法陣來往是很快的。再說了,我們也不用翻遍整個甦甦亞山脈,我已經讓我家的那些智囊團的顧問們詳細研究過了,他們推斷出了幾個大概可能的地方。至于魔獸,我想各位的身手比起兩年前都有所進步吧,當年咱們就能夠殺死五級的魔獸了,現在還怕什麼?打不過總逃得掉。我是風系魔法師,迦那亞也能夠使用風系的中級魔法,逃跑還是很快的。”迦那亞會阻止,這一點她早就料到了,她已經做好了各種準備。

  “你們想想,一旦我們找到了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那里面無數的奇珍異寶……”

  听了這話,歐內斯特兩眼放光。

  “……罕見的神兵利器……”

  阿瑟的耳朵豎了起來。

  “……據說還有在大遷徙的時候,以及其後的混亂之年代失散的魔法書籍,以及珍貴的法器、魔道具……”

  連艾塞亞和尤菲米婭都心動了。

  “最重要的是那件神器——冥神之杖!”

  神器?這個讓亞西米勒也有了那麼一點兒的興趣。

  “總之,要不要去?”

  最後的結果是迦那亞的阻止無效,以七票贊成,一票反對的結果同意畢業歷練的內容為前往甦甦亞山脈,尋找傳說中的死靈法師——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

  ※※※※※※※※※

  熱鬧的冬季冰雪祭結束了,除了迦那亞因為一時的沖動,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以外,整個節日大家都還是過得蠻快樂的。

  悠閑的假期結束以後,緊接著就是畢業歷練了,大家都緊鑼密鼓地準備起來。呃,當然也不是所有的人啦!至少亞西米勒就一點緊張感都沒有,假期結束以後,準備開始畢業歷練的畢業年級已經不用上課了,所以亞西米勒差不多整天都賴在迦那亞的店里。

  “你在做什麼?”亞西米勒好奇地看著迦那亞把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都丟進鍋子里,這鍋東西她已經炖了好幾天了。這幾年他也學了一些煉金術方面的知識,也能夠自己煉制一些簡單的東西,但是那些高級的藥劑和道具,他還是弄不太清楚。

  “這是‘大地的祝福’,一種臨時增加魔法抗力的藥劑,材料已經都放齊了,只要炖到明天早上就可以了。”

  “那這個呢?”

  迦那亞的地下室——也就是實驗室——里面擺著煉制道具、藥劑用的坩堝等大大小小十幾只,一般的時候總是有五六只坩堝在用著。今天大概是因為快要出遠門的緣故,只有兩只坩堝里有東西。

  “這個……”迦那亞攪拌了兩下,把一支玻璃試管里的液體滴了兩滴進去,又切了一些圓根草,稱了稱後才放進鍋里。鍋子里黏稠的液體騰起一陣白煙,液體變成了深綠色。

  “這個是一種禁藥,屬于狂化藥劑,是地下交易所向我訂做的。”

  迦那亞經常制作禁器和禁藥,收入的絕大部分都來自地下交易所的非法交易。雖然制造禁器和禁藥的事情一旦被人發現,她的煉金術師執照馬上就會被吊銷,不過她才不擔心呢,她的店里沒有任何四級以上的道具和藥劑,在煉金術師公會里她的登記等級只有C——最低一級,只比學徒高一點兒,誰會懷疑到一個C級的煉金術師會煉制禁器和禁藥呢?

  “狂化藥劑?!將普通人變成狂戰士的那種藥劑?!”狂戰士可以不顧一切地殺戮,直到自己倒下為止,他們消滅敵人的能力是所有戰士中最強的。得到狂戰士可以有兩種方法︰藥物和血統。在諸神之戰期間,自從一名煉金術師發明了狂化藥劑以後,幾乎每個國家都有龐大的藥物狂戰士團,用來對付魔族和冥靈族。這些被剝奪了生存權利的人的使命就是用自己的生命換來別人的死亡。不過這種藥劑好像在混亂之年代就被徹底禁止了,配方也失傳已久——至少書面上是如此記載的。

  “對,就是那東西,地下交易所跟我訂了五十瓶的劑量。”

  “這一小鍋是五十瓶的劑量?”他怎麼看也不像,這只坩堝在迦那亞的十幾只坩堝中算是相當小的。

  “不是,這是一百瓶的劑量!虎甲殼很不好切,其他的藥劑又都很常見,我就干脆用整個的虎甲殼做了一百瓶的劑量。這是原藥劑,這種濃度的藥劑喝下去會死人的!裝瓶的時候要先稀釋五十倍。”

  “迦那亞,你這麼做太危險了,被人發現你制造狂化藥劑的話,按照修法公國的法律,你是要被處死的!”雖然這麼說,但是亞西米勒也知道他的勸告不會有什麼效果。

  “不會有事的!”迦那亞說得相當肯定,“這批藥劑中有三十瓶是公國王室訂購的,準備配發給王室的死士,而且他們有長期訂貨的打算。至于另外二十瓶是什麼人訂的我正在查。”

  雖然地下交易所的規矩是不問客人的來歷,不問東西的來歷,但是她並不算是地下交易所的人,充其量不過是一個供貨人而已。所以在接受一些比較危險的訂單以前,她都會先通過她自己的情報系統進行調查,然後她才會決定是否接受。她的情報系統還算完備,基本上短時間之內就可以給她一份不賴的報告。

  王室?這不是……算了,反正政治本來就是黑暗的。

  “那個……”亞西米勒不知道是不是該問,但是不問出來他又不安心。

  “你想問什麼?”她看得出來亞西米勒這兩天有事情要問,她也猜得出來,亞西米勒想問的是什麼。

  “你為什麼那麼反對畢業歷練去甦甦亞山脈?”

  “如果我說是因為不值得為了一個無聊的傳說而去冒那種無謂的險,你信嗎?”

  還沒等亞西米勒回答,她就接著說︰“呵呵,你看連我都不信。”她不打算隱瞞亞西米勒,至少……不打算隱瞞太多……

  “那是為什麼?”

  “我的姓氏是什麼?”迦那亞突然把話題扯到了另外的方向。

  “呃……”亞西米勒愣了一下才說道,“呂娜萊斯,你的姓氏是呂娜萊斯。啊!難道……”

  “沒錯。”迦那亞的嘴唇微微一彎,這是很明顯的事實,只不過因為她的姓氏很少被提起,所以大家好像都沒有注意到,除了……

  “我和英格麗‧呂娜萊斯的確有點淵源。”話也只能這麼說,她總不能說她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轉生吧。

  “你還記不記得七年前,咱們參加入學考試的時候,在進行屬性測試時,我的測試水晶球里出現了代表死亡屬性的灰色?”

  “記得,因為這個你還被院長他們三個人給弄傷了。”他並不太清楚當年的具體情況,因為這些當事人都絕口不提當年的事情。

  “他們懷疑我是死靈法師。其實他們的猜測也沒錯。”

  “你是死靈法師?!”亞西米勒懷疑他是不是出現了幻听。倒不是他有多厭惡死靈法師,只是迦那亞和他所听過的死靈法師的形象實在差太遠,而且他也從來沒見過迦那亞施展過亡靈魔法。況且她好像比較擅長風系魔法,還是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主人,水之聖劍波塞因斯應該不會認死靈法師為主吧。

  “不完全算是。”

  听了迦那亞的回答,亞西米勒覺得他的腦袋已經快成一團糨糊了。他也不再問了,等著迦那亞給他解答。

  “我說我不完全算是死靈法師,那是因為我沒有神祗契約,但是我的老師的確是一位貨真價實的死靈法師,而且你應該听說過他,他的名字是佐爾拉‧艾爾索普。”

  佐爾拉‧艾爾索普!他怎麼會沒听說過。在沒出來以前,那些老家伙們警告過他有一些危險人物,讓他記得躲遠一點兒,死靈法師佐爾拉‧艾爾索普就是其中之一。在學院的這些年,死靈法師佐爾拉的大名他也听過好幾次。他可是天青大陸上頂級的死靈法師。

  他居然是迦那亞的老師?!

  “我老師就居住在甦甦亞山脈中。”

  亞西米勒現在也覺得前往甦甦亞山脈是一種送死的行為。他听說過在七年以前,神殿和魔法師公會曾經有過一次聯手的行動,就是針對死靈法師佐爾拉‧艾爾索普的。當時出動了三位高階神官、祭司,三位五星魔法師,兩位騎士和兩位劍士,結果無功而返,還死了三個人,活著的人更是眼睜睜地看著死靈法師佐爾拉揚長而去。

  他絕對不認為他們幾個人的組合能夠比七年前的那十個人更加強大,對上死靈法師佐爾拉,他們根本沒勝算。而且他們中間也沒有能夠超度亡靈,克制死靈法師的神職人員,唯一有的就是死靈法師佐爾拉的徒弟。

  等等!他記得迦那亞好像說過……

  “你說過你的老師已經過世了!”

  “沒錯,我的老師在七年以前就已經過世了,所以我才離開甦甦亞山脈到外面來的。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和我老師所居住的那座高塔。那座黑色的高塔不是由我的老師建造的,它建造于一千八百年以前,建築者就是英格麗‧呂娜萊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也在那座高塔中。”

  “身份問題嗎?”亞西米勒也明白迦那亞在擔心什麼了。死靈法師是很難被人接受的,一旦被人知道她是死靈法師佐爾拉的弟子,她就麻煩大了。

  “沒錯!老師死以後,那座高塔是我在管理,如果真的被他們找到了那座高塔,我的身份想不被拆穿都難;而你也知道死靈法師在這個大陸上的名聲……”如果不是因為死靈法師的名聲實在太過臭名昭著,她根本就不必傷這份腦筋。她可不想讓自己的名字再一次被列入全大陸通緝的名單中。八次轉生中,她居然有兩次都高居那張黑榜的榜首,這次還是算了吧!被整個大陸的人追殺可是一點兒也不好玩,而且她現在也沒有強橫得可以無視那些追殺者的力量。

  “高塔的具體位置在哪里?”現在說不去那里是不可能的——大家都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不過還好,甦甦亞山脈真的很大,想要在沒有地圖的情況下找到一座塔,就如大海撈針,只要稍微做點手腳,想要不著痕跡地刻意避開高塔的所在,也不是什麼難事。

  “沒用的。”她當然知道亞西米勒想要干什麼,“我想甦多拉應該知道高塔的大概位置。你還記得她那天拿來的地圖嗎?上面標出的三個地方有一個就是高塔的所在,而且標示得幾乎分毫不差。我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的,但是我敢確定的是她在撒謊,沒有任何一部古籍上會提到那座高塔,因為除了高塔之主,沒有任何人能夠活著離開那座塔。”

  “沒人能夠活著離開?!”

  “沒錯,當年英格麗‧呂娜萊斯建造那座高塔的時候,因為樹敵太多,所以將那座高塔的四周布下了永久性的結界,以確保在沒有她的魔力支持的情況下,那些不死生物也不會消散。那個結界雖然不會限制人員的進出,但是在結界的範圍內只有亡靈魔法能夠生效。”

  “在塔里只能夠使用亡靈魔法?!”這可真不是一個好消息。

  “不光是在塔里……”如果受限制的僅僅是塔里,那事情就好辦多了,她也就不用這麼頭痛,“那個結界的半徑大概有一公里那麼大。數千年來,里面積累下來的不死生物,已經多得快能組建一支軍隊了。”

  想象著滿坑滿谷的不死生物,亞西米勒開始覺得偏頭疼。不過……

  “這樣也好,只要稍微放點水,我們就能以太過危險為名返回,反正我們中間也沒有可以克制不死生物的神職人員。”尤菲米婭頂多算是個半吊子的輔祭而已,超度亡靈的能力非常有限。

  “問題有兩個︰第一,那些不死生物是不會,也不敢攻擊我的。第二,如果我命令那些不死生物攻擊,我的身上就一定會出現亡靈魔法的波動、死亡的氣息——尤其是在結界的範圍內,這種跡象會更加明顯。尤菲米婭怎麼也算是半個神職人員,她對死亡的氣息應該是很敏感的。無論哪一條都會害我身份曝光。”迦那亞自己說著都覺得泄氣。

  “真是的,那個死靈法師英格麗‧呂娜萊斯當年干嘛要布下這種麻煩的結界?!”亞西米勒抓著頭發抱怨道。雖然他很清楚對那種已經死了一千多年的死人抱怨是很無聊的事——他當然不會知道英格麗‧呂娜萊斯的轉生就在他的面前——但是他還是忍不住要抱怨一下。

  是呀!她當年干嘛要布下這種麻煩的結界!迦那亞自己也是這麼想的。早知道會給自己帶來這種麻煩的話,當年她就布下一個她身亡後就隨即消散的結界不就沒這麼多麻煩了。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沒有結界的存在,恐怕她的高塔早就在這千年的歲月里化為廢墟了。

  “對了!結界!”亞西米勒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你能夠控制那個結界嗎?”

  雖然不知道亞西米勒要干什麼,但是迦那亞還是答道︰“可以啊!”

  那結界就是她布下的,控制當然不成問題——不過解除就有點兒……嗯,很麻煩了。單從魔力而言,現在的她是絕對不會輸給當年的,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在結界的範圍內,亡靈系的魔法力量可以得到提升,因為她現在的身體在元素魔法的使用方面有問題,所以這幾年來她很重視亡靈魔法和治療術的修習——當然武技也沒放下——也刻意吸收了不少生命之力和死亡之力。現在她已經能夠施展出比較簡單的高級生命系魔法了。至于亡靈魔法,因為亡靈魔法施法以後的反噬力量實在是太嚴重,對于沒有神祗契約的她而言,必須自己承擔全部的反噬(正規的死靈法師因為神祗契約的存在,反噬的力量作用于自身的只有十分之一左右),以她目前的情況,只能夠承受得了中級魔法的反噬。

  不過,她已經擁有了三種元素之心——沒錯,是三種!為了煉金術的方便,幾年前她就體驗了火元素之心和水元素之心。有了這兩種元素之心,加熱和降溫就容易多了。擁有三種元素之心改造加持的身體,已經能夠撐過死靈融合了——死靈融合是類似元素之心的存在,能夠讓她自由地操控亡靈魔法而不用擔心反噬。不過死靈融合的風險很大,沒有三種元素之心的支持,想以人類的身體完成死靈融合,根本就是妄想。

  她一直沒有進行死靈融合,一是沒那個必要,她現在的力量自保有余;二是因為環境不允許,因為要是進行死靈融合的話,她的身體會在短時間內充斥大量的死亡之力,死亡之力也會在她的四周大量凝集,很容易被神殿發現。如果她所料沒錯的話,要完成融合至少需要兩天時間,在進行融合的兩天里,她是完全沒有任何防備的,這個時候被神殿找上門來她就死定了。

  亞西米勒當然不會知道她想了這麼多,只是接著說道︰“那你能不能把結界的性質變換成封閉性的,限制進出的那種,只要進不去,結界不就沒麻煩了!”

  好主意!

  迦那亞在腦海中模擬了一下可行性,雖然永久性的變更結界很困難,但是如果是臨時性地增加一個封閉的功能還是可行的。

  “但是……”迦那亞沉吟了一下才說,“雖然我可以把結界轉化為封閉性的,但是因為那結界已經運轉上千年了,性質已經很固定,所以很難維持很長時間。最多三個月,結界的封閉性就會消失。”

  “三個月已經足夠了。問題是你需要多長時間來完成結界的轉化?”這個問題很關鍵,如果時間太長的話就很麻煩。幾個小時的話還好說,到達高塔的附近以後,利用晚上扎營以後的時間跑一趟就可以了——加持了風系魔法以後,往返的速度是很快的,失蹤幾個小時很好遮掩。但是一兩天的話……

  “三天,最快三天!”當初建這個結界整整花了她一年的時間,現在要重新調整,怎麼也要花上三天。

  這回亞西米勒可傷腦筋了,在進入甦甦亞山脈,靠近那高塔的所在地以後,他怎麼才能讓迦那亞失蹤上三天而不引人懷疑呢?真是傷腦筋!

  也許他該想想別的辦法,也許讓迦那亞找點什麼理由不參加這次行動更好一些……

  就在亞西米勒在那里絞盡腦汁的時候,迦那亞卻在盤算著另外的事情。

  也許她是應該回去一趟了。上一次跑回黑色高塔中去取東西,好像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看來這次回去不光要調整黑色高塔的結界,也很有必要順便把死靈融合完成。雖然進行了死靈融合以後,她身上的死亡氣息就會變得比較明顯,但是只要在外層加附一層生命之力就應該沒問題了,基本上只要不遇上生命神殿的聖女或者死亡神殿的大祭司,就不會有人能發現異常。完成死靈融合,能夠自由施展亡靈魔法以後,也可以讓她的手中多一張底牌,就算真的不小心泄露了身份,她也有足夠的實力保命。

  下定了決心,迦那亞決定在新年以前,也就是臨出發以前回去一趟——眾人計劃一過完新年就出發的,她的時間不多了。

  現在是死亡之月懇求7日,距離新年只有五天了,她這一走最少要六七天,店里的事情要安排一下,至少她要先把手頭這批狂化藥劑趕完。店面那邊倒不用擔心,夜翼可以處理得很好——這七年來差不多都是夜翼在看店。而且快到新年了,即使現在暫時把店關了也無所謂。

  唯一的麻煩就是……

  “我恐怕不能和你一起過新年了。”如果等過完新年再動身就來不及了,而且即使現在就走的話,她也不可能在新年以前趕回來的。

  “什麼?”她的話讓陷入苦思冥想的亞西米勒回過神來,“你要去哪里?”

  “回高塔去啊!”他怎麼會問這個,調整結界的主意不是他出的嗎?

  “現在?!”

  “不是,我大概明天或者後天才會動身。”

  “現在是冬天,你一個人走山路實在太危險了!”亞西米勒毫不猶豫地否決了迦那亞的決定。從離甦甦亞山脈最近的有魔法陣的城市到進入甦甦亞山脈,走路最少要五六天,更不要說再到那座位于深山的高塔了……

  “山路?”迦那亞總算明白亞西米勒在想什麼了。她嘻嘻一笑,“誰說我要走山路?那座高塔我可是熟得不能再熟了,那邊的傳送之間里有魔法陣,我在這邊畫個魔法陣直接傳送回去不就好了,既快捷又安全。我雖然是煉金術師,但是我的時空系魔法還是拿得出手的。”

  亞西米勒這才記起迦那亞雖然頂著煉金術師的名號,但是卻擁有強大的魔法實力,許久不見她動手,都幾乎已經快忘記了。

  “抱歉,我忘了。”亞西米勒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就在這時,他的精靈解救了他的尷尬。

  夜翼探進頭來說道︰“小姐,地下交易所的威力姆‧泰德來找你。”

  “讓他稍等一下,我馬上就來。”

  抓過一條毛巾擦了擦手,迦那亞和亞西米勒一起從地下室回到了店面里。

  這兩個人都完全沒有注意,他們剛才的那番對話完全是建立在對除了彼此以外的同伴的不信任上的。兩個人中甚至沒有任何一個人想到,也許情況並不像他們所想象的那麼糟糕,也許尤菲米婭他們並不會因為迦那亞有一個死靈法師的老師而改變對她的態度,也許他們會為她的身份保密的,也許……

  ※※※※※※※※※※※

  “有什麼事嗎,泰德先生?如果是藥劑的問題,那要等到明天才可以完成。”話雖這麼說,但是她一點兒也不以為這位地下交易所的老板特地跑到她這里來,會是為了那些狂化藥劑。

  “呂娜萊斯小姐真是說笑了。我是來邀請小姐參加懇求12日在舍下舉行的新年舞會的。這是請柬,希望小姐賞光!”威力姆‧泰德遞出了一張深紫色的燙金請柬。

  “目的?”迦那亞沒有接過請柬,而是冷冷地問出兩個字。

  她和威力姆‧泰德的關系並沒有好到能夠讓他親自登門送請柬的分上。誠然,她是制造了不少禁器和禁藥——尤其是那些配方失傳已久的,她基本上都可以制作出來。身為地下交易所的老板,威力姆‧泰德當然願意和她搞好關系——為了他自己的生意著想。每年的幾個重大節日,威力姆‧泰德都會差人送宴會的請柬給她,但是她一次也沒去過,七年來從無例外。

  雖然僅僅是生意上的來往,但是好歹也已經和迦那亞接觸快七年了,威力姆‧泰德還是對迦那亞的脾氣知道一些的,跟她拐彎抹角地兜圈子,最後只會被她掃地出門而已,還是有話直說比較好。

  不過……即使是有話直說,他要說的話最後還是會讓他被掃地出門的。

  “艾洛伊的四王子殿下很仰慕小姐,希望呂娜萊斯小姐能夠做他宴會的舞伴,然後……他不會虧待小姐的。”威力姆‧泰德盡量說得含蓄些,他可是很清楚站在迦那亞身邊的那個連續蟬聯三屆比武擂台賽冠軍的魔劍士和迦那亞的親密關系,也知道這位魔劍士下手有多狠辣、多絕情,他可不想被一劍給刺死。他也不會笨到直接說出王子殿下目睹了迦那亞在冬季冰雪祭廣場的表現以後,就急于想要一親芳澤,所以特地跑來找他。而威力姆‧泰德除了地下交易所以外還經營著一家貴族俱樂部——說白了就是高級妓院,不光有普通的妓女,還有女魔法師、女司祭,甚至血統高貴的貴族小姐,只要出得起價錢,什麼樣的女人都能夠到手。

  那位王子殿下更是放下話來,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抱得美人歸。

  這讓威力姆‧泰德頭痛!真的很頭痛!他很清楚艾洛伊的王子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同時多年的閱人經驗也告訴他這個叫做迦那亞‧呂娜萊斯的神秘煉金術師也絕對不簡單,他曾經下過一番力氣去調查她的底細,但是什麼都沒有查出來,她從哈奇森林出現以前的歷史是一片空白。

  他在社會上打滾二十多年了,見過的各種各樣的人不所謂不多,任何人有多少底,他雖然不能說一眼就知道,但是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但是他卻完全看不清楚迦那亞。看似年輕,卻擁有一雙仿佛歷盡滄桑的眼楮;氣質似純真,又似歷盡滄桑;雖然外貌年輕,但又讓人無法肯定她的真實年齡,給人一種難以形容的神秘感。雖然大多數的時候她的臉上都掛著溫和的笑容,但是她的眼楮卻總是平靜冰冷,如同鏡子一般。

  基于本能,他畏懼迦那亞。

  兩頭都不能得罪,威力姆‧泰德被夾在中間很難做人。他不得不厚著臉皮找上門來,雖然他很清楚迦那亞會答應他的這個邀請的可能性比光明女神出現在人間的可能性更小,但是他還是不得不來,至少也要做做樣子,好向那位王子殿下交差。

  一點也不出他所料,迦那亞還沒有說什麼,亞西米勒已經先動手了。

  只是一眨眼的時間,他還沒有弄清是怎麼回事,一把鋒利的黑色長劍就已經和他的脖子在做親密接觸了。

  “滾!”亞西米勒壓制著自己的怒火——只有牽扯到迦那亞的時候,一向理智冷靜的他才會出現比較激烈的情緒反應。

  而對于他此時此刻的舉動,臉色越發冰冷的迦那亞根本就是默許。

  “你走吧。”她只比亞西米勒多說了兩個字。

  威力姆‧泰德相當知趣,一句廢話也沒有多說,轉身就走。反正他來的時候也根本沒有抱任何希望,只是礙于面子,不得不自討沒趣地走這一趟。

  唉——他還真是命苦!

  威力姆‧泰德自怨自艾地向著門口走去,臨出門的時候他自言自語地說道︰“這回不好向艾洛伊的四王子殿下交代了,這個王子殿下很愛記仇,行事又有些偏激,希望他不要做什麼蠢事才好……”說是自言自語,不過他的聲音整間店里的人都可以听得很清楚。

  “呵呵,真是個有趣的人。”送他到門口的夜翼看著威力姆‧泰德離去。

  “他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是也不算太壞。”迦那亞拿起他留在桌子上的請柬,一彈指,請柬就在魔法的火焰中化為了飛灰。

  “但是我討厭他!”亞西米勒一向對這個地下交易所的老板沒什麼好感,現在更是下跌了不少。

  “我回學院去了,你自己小心點兒。”亞西米勒在迦那亞的額頭輕輕吻了一下,在門口的衣帽架上摘下斗篷準備離開。

  “夜翼你要多留點神,對那些不開眼的家伙,盡管教訓就是了。”他有預感那個什麼王子不會這麼就算完的。

  “我知道了,主人,我會幫你看好小姐的,不會讓小姐有機會紅杏出牆的。”夜翼對他這個主人可是一點兒也不怕,肆無忌憚地調侃道。

  “你找死!”兩個人齊心合力地K上了他的腦袋,力道剛好讓這個縴細的暗之精靈去親吻大地。

  ※※※※※※※※※※※※※

  死亡之月懇求8日。

  難得起了個大早的迦那亞來到樓下,把暗之精靈夜翼從溫暖的被窩里挖了出來,然後丟給他一塊寫著“新年休假”的牌子,讓他去掛在店門口外。

  呵呵,她為什麼不自己去掛?外面冷嘛!

  可憐的精靈一邊抱怨著,一邊去完成迦那亞交給他的艱巨任務。把牌子掛好以後,他就一溜煙似的鑽回了溫暖的被窩里,繼續和棉被纏綿去了。既然已經掛出了休假的牌子,也就是說今天不用開店,那他當然要睡到自然醒了。

  迦那亞也懶得理這個沒睡醒的精靈,她現在比較關心她實驗室的那兩個坩堝的藥。簡單地梳洗了一下,換了衣服,迦那亞來到地下室。

  結果整個上午的時間她都是在地下室中度過的,把已經變成凝膠狀的“大地的祝福”裝進罐子里密封好,再把狂化藥劑取出50瓶分量,稀釋五十倍裝瓶,然後將剩下的濃縮原藥劑裝進兩個小瓶子里收藏好。

  把這些都處理好了,簡單地吃過午飯,迦那亞對夜翼吩咐道︰“狂化藥劑在樓梯下面的紙箱里,取貨的人來了,交給他就可以了,別忘了收尾款。”

  “要出門嗎?”正津津有味地品嘗著美味水果的精靈放下了手中的蜜花果,“要去哪里?主人知道你要出去嗎?”

  “你越來越雞婆了。”

  “才不是,是主人交代要看好你的。”夜翼一臉的委屈——很大一部分是裝出來的。

  “你主人知道的。我要回去塔里一趟,可能五六天都不會回來。把店看好。”

  “塔里?”夜翼那精靈特有的尖尖的耳朵豎了起來,好奇地等待著答案。

  “呵呵,想知道問你主人去。”

  “小氣。”知道問不出什麼了,夜翼又把注意力放回了美味的蜜花果上——現在可不是蜜花果成熟的季節,這些蜜花果是他夏天的時候買的,用魔法保鮮到現在。雖然人類的食物也很美味,但是身為精靈的他還是更喜歡新鮮的水果和蔬菜,對谷物和肉類他的興趣不大。現在是冬天,想要吃到新鮮的蔬果不那麼容易,他也只在心情好的時候才會把夏天的存貨拿出來吃。

  “我一會兒就走,除了你主人以外,其他人要是問起我的去向,就告訴他們我收集煉金術的材料去了。”

  “知道。要我幫你準備行李嗎?”

  “不用了。”

  來到地下室的下層,這個空曠的房間是她買了這間房子以後用魔法雕琢出來的空間。昏暗的空間中唯一的光源是在房間一邊,牆壁上一塊凹陷進去的空間中的黑水池上,日夜不停地燃燒著的蒼冥色火焰。水池的邊緣紋刻著強力的封印,保證火焰的力量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外泄。這個房間的門上施加了她所能夠施加的最強的結界,除了她以外從沒有任何人進入這個房間。

  除了在黑色水池上日夜不停地燃燒的蒼冥色火焰,這個房間里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黑耀石的地板平滑如鏡。

  迦那亞掏出兌加了少量魔晶石粉的粉筆,在黑耀石的地面上精心地勾畫著銀色的魔法陣。

  畫完最後一筆,再三檢查沒有任何的錯誤以後,迦那亞步入魔法陣中,開始集中魔力啟動魔法陣。

  水銀色的光華從魔法陣中浮現,迦那亞的身形變得朦朧起來,最後消失不見了。

  ※※※※※※※※※※※

  黑色高塔的傳送之間。

  完全黑暗的空間中只有一塊嵌在牆上的魔晶石散發出幽暗的光輝,借助著昏暗的光,可以看到黑耀石的地面上銘刻著四個不同的魔法陣,其中的一個魔法陣發出了水銀色的魔法光暈,開始是一點一滴,然後連成了一片光幕。

  感覺到了這空間魔法的波動,留守在黑色高塔中的幽靈菲格安飄蕩到了傳送之間。

  “歡迎歸來,吾主。”幽靈菲格安恭敬地對正踏出魔法陣的迦那亞表示敬意。

  “我不在的時候,塔里的一切還好吧?”迦那亞習慣性地整了整袍子,詢問著她不在的這兩年是否有事情發生。

  “回稟吾主,一切安好。”

  “很好,我現在要去操控之間,你先下去吧!”

  “是的,吾主。”菲格安一鞠躬——實際上只是如煙霧般的身影從中間折了一下。

  出了傳送之間,迦那亞馬上使用短距離瞬移前往黑色高塔的控制中心——操控之間。沒辦法,傳送之間里永久性傳送魔法陣會干擾其他的空間魔法,為了安全起見,還是不要在傳送之間里使用短距離瞬移比較好。

  在這個冰冷黑暗的房間中央是一池靜止不動的詭異黑水,就如同迦那亞的煉金術商店地下室二層的那池黑水一樣,這個邪異奇特的池子里也有一簇蒼冥色的火焰在燃燒,只不過這火焰更大、更耀眼。火焰的高度直達屋頂,日夜不停地燃燒,或者說煉金術商店地下室二層的那個池子,根本就是這個池子小一號的翻版。再說得準確一點,這個池子是母池,煉金術商店地下室二層的那個是與這個相連接的子池。

  顯然,在到達操控之間以前,迦那亞去了別的地方,因為她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現在穿在她身上的不是那件深藍色的煉金術師的長袍,而是一件滾著華美銀邊的灰袍和斗篷,在灰袍左側心髒的位置用銀線繡著死亡之神的徽章——是“死亡的祝福”,一件死靈法師們夢寐以求的寶物!一件曾經屬于英格麗‧呂娜萊斯,在她死亡以後就與她一起消失不見的寶物!而她的手中握著一把修長縴細的法杖——那是“冥神之杖”,英格麗‧呂娜萊斯所擁有的足以媲美六元素聖劍的神器。

  來到黑水池邊,迦那亞深吸了一口氣,把冥神之杖交到左手,將右手伸入了那日夜不停地燃燒著的蒼冥色火焰之中。這恐怖的死亡之火焰並沒有使迦那亞受到影響——至少表面上沒有。她只是喃喃地念誦著咒語,將魔力灌注到這火焰之中。火焰燃燒得更加旺盛,連那詭異黑色的池水也騰起黑色的霧氣。

  過了好一會兒,迦那亞才將手緩緩地從那蒼冥色的火焰中抽了出來。一陣痛苦的神情閃過她的面孔,變得如同大理石一般蒼白的手上又蒙上了一層代表死亡的青灰色。

  果然,沒有進行死靈融合的她想要操控這力量還是差了一點兒。但是不管怎麼說,初步的結界轉換已經開始了,只要不出什麼差錯的話,接下來她只要連續三天輸入魔力就可以了。

  結界轉換完畢以後,她就可以安下心來進行死靈融合了……

  ※※※※※※※※※※※※※

  星歷4768年,光之月寂靜3日。

  “啊!小姐,你回來了!”正在店里擺弄暗系魔晶石的夜翼看到迦那亞從地下室走了出來。

  “嗯。”迦那亞只是簡單地回應一聲。她披著一件灰色的大斗篷,把全身上下遮擋得嚴嚴實實的。

  夜翼突然發現了不對勁——死亡的氣息好重啊!環繞在迦那亞身邊的死亡氣息不是一般的嚴重,那氣息令他覺得極度的壓抑,好像不能呼吸一樣。即使是在魔域,在死亡神殿,他也很少遇到過死亡氣息如此之重的人類。即使是在冥靈族中,有這樣沉重的死亡氣息的也不多。還好因為迦那亞經常制作一些禁器和禁藥,為了實驗的方便,整個煉金術商店都被數層結界籠罩著,否則如此嚴重的死亡氣息傳出去,城里幾座神殿和魔法師公會的人不立刻殺過來才怪……

  “小姐,你怎麼了?”可千萬不要出什麼問題,否則他的主人會抓狂的!

  “沒事!”迦那亞把斗篷拉了拉,“把店里所有的生靈水晶都拿給我。”

  “生靈水晶?哦,等一下。”夜翼放下手中的暗系魔晶石,從展示櫃里取出了三塊生靈水晶。雖然他不明白迦那亞要生靈水晶做什麼——生靈水晶的作用就像魔晶石,這幾塊生靈水晶的等級都不是很高,不過是三塊三級品而已。

  “給!”夜翼將生靈水晶遞給迦那亞。

  誰知道迦那亞並沒有伸手接過水晶,而是向後退了一步,“把東西放在櫃台上,然後到我的房間去拿一千魔晶幣的錢票,去地下交易所買生靈水晶,越多越好!”

  “小姐?”

  “什麼都別問,照我說的做!要是有人問起,就說是我臨走前吩咐的,千萬不要說我已經回來了,連你的主人都不能告訴!生靈水晶買回來以後放在地下室二層的門口就可以了。”迦那亞的吩咐讓夜翼的疑惑進一步升級。

  “我知道了,小姐。”他的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是當他向樓梯走去,路過迦那亞的身邊的時候,他突然一轉身把迦那亞的斗篷扯了下來!

  “黑暗之神在上!”

  夜翼忍不住發出了驚呼。以黑暗之神之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甚至懷疑站在他面前的這個人是不是迦那亞?!慘白的膚色中透著死亡的青灰色,那薄薄的嘴唇是深紫色的,銀紫色的眼楮變成了鮮血一般的赤紅色,充滿妖異的光輝,全身上下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就像……

  “冥靈族!”

  “真是糟糕!”迦那亞微微皺起了眉頭,“夜翼你實在太好奇了!”

  “小姐……你……你,這是……”夜翼覺得他的舌頭好像打結了。以黑暗之神之名,誰來給他解釋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雖然在他的死纏爛打之下,他已經從主人那里知道了迦那亞小姐是一名死靈法師,但是現在為什麼迦那亞小姐看起來好像冥靈族一樣?!而且不光看起來像,連感覺都很像。

  “一個法術出了點問題,身體好像有點冥靈化了。”是她在進行死靈融合的時候出了點問題,因為高塔結界的緣故,融合有點太成功,成功得過了頭!

  “不過沒什麼大問題,只要花上點時間——大概也就一兩天——借助生靈水晶的幫助就可以恢復的。”所以她才跑回來的,塔里什麼都有,就是沒有生靈水晶。而且高塔的環境也不適合恢復——那里的死亡之力太重了。

  身為暗之精靈的夜翼雖然是在魔域出生長大的,但是對于亡靈魔法他的了解也僅僅只比一般人多一點兒——在魔域中死靈法師們有固定的聚居地,平時很少出來走動,是很少能夠看到他們的。而且這些死靈法師的脾氣一個比一個怪僻,比冥靈族還難交往。所以對迦那亞的說法,他雖然有點懷疑,但是也說不出什麼具體的理由。

  “我這就去買生靈水晶,但是主人那里……”

  迦那亞也知道他要說什麼。要訂立了契約的精靈違背主人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迦那亞不得不退讓了一步。

  “嗯……等你把水晶買回來以後再去通知他吧。我現在這個樣子可不能見人。千萬要注意,我不想更多人知道這件事!”

  拿起櫃台上的三塊生靈水晶,迦那亞轉身返回了地下室。

  “記得一定要在把水晶買回來以後,才可以通知你的主人,否則的話……哼哼,你就等著抄書抄到死吧!”這是迦那亞關上地下室的門之前丟給夜翼的威脅。

  “知……知道!”一想起那些抄書抄得天昏地暗的日子,夜翼就覺得脊背發涼。他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被罰抄書了,他也不想再嘗試了,死都不想!

  接到了夜翼的心靈通信(訂立契約的精靈可以和主人之間進行心靈通信,只要兩者之間的距離不超過兩公里),亞西米勒匆匆忙忙地趕到了迦那亞的煉金術商店,絲毫不理會正在給他做魔法特訓的院長大人因為他突然跑掉而氣得跳腳。

  因為店面沒有營業,玻璃窗被厚厚的沉重木板遮擋著,店里相當昏暗。

  “迦那亞呢?”這是他一進門就問的話。

  “小姐在地下室,情況……呃,有點兒不是很好。”夜翼小心翼翼地選擇用詞,生怕他的主人會抓狂。

  亞西米勒二話沒說直奔地下室而去。

  “主人,等等,小姐……”可惜他的說話對象已經不見了。

  暗之精靈嘆了口氣,追著他的主人進入了地下室。

  地下室的一層是迦那亞的煉金術實驗室,和所有煉金術師的實驗室一樣,這里的空氣中充滿了怪異的味道,那不是一種單純的味道,而是很多不同的氣味混合後所形成的。有香料、藥材和硫磺的味道,甚至還有某種生物骨骸腐敗的味道。那一排大大小小的坩堝里此時沒有在炖煮任何東西。長長的實驗台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試管和燒瓶,房間的角落里還有一些隨意放置在架子上的雜七雜八的煉金術材料。書架上滿是厚得能壓死人的書。

  亞西米勒並沒有在地下室看到他想見的人。

  “主人,小姐在地下室的二層。”夜翼追上了他那個性急的主人。

  “二層?”他是听迦那亞說過地下室下面還有一層,但是他當時並沒有在意。而且……他環視了這間實驗室,並沒有看到任何像是通往下一層入口的東西。

  “在這里。”夜翼敲了敲他身邊的一面牆壁,“入口在這里,不過小姐布下的結界很強,沒有正確的方法誰也別想下去。”

  “你不知道方法?”亞西米勒真誠地希望自己猜錯了。

  夜翼很無辜地點了點頭。小姐不允許他進入地下室的二層,他連里面有些什麼都不知道。

  亞西米勒真想干脆用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把門劈了算了,但是轉念一想,他又想起了夜翼告訴他的迦那亞正在……療傷!考慮到可能會干擾到迦那亞,所以他不得不放棄了這個誘人的念頭。

  好在這次迦那亞並沒有讓他等太久,也沒有搞出什麼意外的狀況,就在第二天一早(亞西米勒可是待在這里整晚都沒有回去,夜不歸宿是要被扣掉一學分的),守在地下室二層門口的亞西米勒听到了一些動靜。

  地下室二層的門,也就是那面牆壁打開了!

  迦那亞看起來沒什麼大礙,只是顯得憔悴一些,一臉的疲倦。她的皮膚依然是有些異常的蒼白,但是已經不再有死亡的青灰色,深紫色的嘴唇現在是很淺的粉紅色,閃爍著妖異紅光的眼楮也恢復了銀紫色。

  “抱歉,讓你擔心了。”看來她是真的累了,聲音都無精打采的。

  “到底出什麼事了?”夜翼那家伙說來說去也沒說明白。

  “沒事,你也知道亡靈魔法的反噬比較嚴重,我吸收死亡之力吸收得有點過頭了,只要用生靈水晶中蘊藏的生命之力調節一下就沒問題了。”事實的確是如此啦,只不過……具體操作上有點不同而已。事實上她體內的狀態依然是處于那種不屬于人類的冥靈化狀態——這種狀態對她沒什麼影響,這也是死靈融合的目的,但是連外表都冥靈化那絕對是意外!她現在只不過是通過生靈水晶的力量將外表恢復了原狀而已,類似冥靈族的外表可不能見人!

  “真的?”他不是不相信迦那亞,只是……

  “真的沒什麼大礙,不過我現在可是累死了。”她現在的確疲倦極了,只想睡覺。

  ※※※※※※※※

  “……睡袋、毛毯、帆布、繩索、醫藥箱……”迦那亞拿著一張清單,指揮著夜翼將各種雜七雜八的東西收拾打包,“有沒有漏掉什麼呢?”

  “地圖?”

  “那個甦多拉有準備,不過……還是再準備一份比較保險。”

  “照明杖呢?”夜翼從店面的展示櫃里拿出了兩支三十厘米左右的細鐵棒。這種頂端瓖嵌著一點點黃金的鐵棒,在用力敲擊以後就會發出耀眼的光芒,大概可以持續六個小時左右,然後頂端的黃金就會耗盡,照明杖就變成不值錢的鐵棒了。當然,兩個金幣的價格比起一兩個銅幣就可以買到的火把是貴了一點兒。

  “裝上兩支吧。還有把火柴也裝上一些好了。”雖然隊伍里魔法師夠多——她自己、夜翼、甦多拉、尤菲米婭再加上艾塞亞,還有亞西米勒也能算是半個暗系魔法師,八個人的隊伍里就有五個半魔法師,照明和點火應該是不成問題的,不過有備無患總是好的,反正東西都是店里現成的。

  “還要裝什麼嗎?”只要背包裝得下,夜翼是不介意多塞一些東西,反正這個背包加持過輕量化的魔法,塞進背包里的東西重量只有正常的五分之一不到。

  “應該沒什麼了吧?”想得起來的東西她都已經列在清單上,也都裝起來了,“藥劑、錢和一些小東西我都裝在次元袋里了。”

  “小姐,那麼好用的道具我也好想要一個!”夜翼想要一個次元袋,已經想很久了——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口袋卻能裝很多東西。但是他也知道希望不大。次元袋這種東西只有能夠熟練操作時空系魔法中的高級三段魔法“次元空間”的魔導師才能夠制造,不過能夠熟練地操作“次元空間”的魔導師已經用不到次元袋這種東西了。因為次元袋制造起來費時費力不說,使用上的限制又比“次元空間”多很多,而且使用次元袋也需要比較強的精神力,普通人又用不了,所以很少有魔導師會去做它。

  “這東西我就這一個,就算有第二個也不會給你的。”

  “你會給我主人。”這是用腳指頭想也知道的事實。

  迦那亞並沒有否認,“收拾好了的話就去叫你的主人,我準備了點東西給他。”

  “呵呵……”夜翼嘿嘿一笑,“不用去叫了,主人已經快到了。”他已經感覺到亞西米勒離這里沒多遠了,已經快到門口了。

  果然他的話音才剛落,大門就被推開了,不過開門的不是亞西米勒。開門的人一進來就給了迦那亞一個大大的擁抱——敢這麼做而且不會被亞西米勒痛扁的就只有甦多拉大小姐一個人。

  “真是的,居然不聲不響地就一個人跑去收集煉金術師用的材料,人家好擔心你哦!”甦多拉抱著迦那亞,像一只小貓一樣蹭來蹭去。

  隨後進來的亞西米勒毫不客氣地一把揪住她的領子,把她拉到了一邊。

  “松手!”被拉開的甦多拉毫不客氣地送了一個小電球給亞西米勒。

  這麼個小東西當然不會對亞西米勒造成什麼威脅,運起一點斗氣,輕輕一彈,小小的電球就灰飛煙滅了。

  對于亞西米勒和甦多拉習慣性的爭斗,大家都當作沒看見,反正早就習慣了。

  “有什麼要幫忙的嗎?”尤菲米婭來到了迦那亞的身邊,看著地上的那個鼓鼓的背包。

  “不用了,夜翼都已經收拾好了,隨時都可以出發。”迦那亞挽起一個籃子——這是每個煉金術師都必備的東西,雖然不像次元袋那麼能裝東西,但是也能夠裝下比外表容積多十倍的東西。不過制造起來也是超級的困難,每個煉金術師只有在正式取得煉金術師資格的時候才可以得到一個。

  “那好,我們出發嘍!”阿瑟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那麼有精神。

  迦那亞在眾人都離開商店以後,關上門,用一把大鎖把門鎖上,然後又施展了封印之術。如果預料沒錯的話,她大概會離開一個月以上,她可不想在回來的時候發現她的店鋪和家被小偷洗劫一空。

  最後她在門上掛上了“店主外出,暫停營業”的木牌,“好了,我們走吧!”都處理完了,可以走了。

  “那麼我們先去冒險者行會吧!”甦多拉搶先一步挽著迦那亞的胳膊說道。

  “去冒險者行會干嘛?”艾塞亞不解地問道。

  “我前幾天去和院長大人交涉過了,因為我們要去的地方比較危險,所以院長特別準許我們有兩到三名不超過C級的冒險者協助。”說白了就是利用巴雷特家的特權而已,反正校規雖然說是不允許非在校生協助,但是那些王公貴族子弟明里暗里都多少會有些違反,院方對此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鬧得太大就當沒看見。

  “阿瑟你和歐內斯特都是C級的冒險者吧,一會兒到了冒險者行會再幫迦那亞申請一個冒險者資格不就好了,正好,三個不超過C級的冒險者。”

  冒險者行會事實上是一個覆蓋整個大陸的聯合組織,大陸上所有的職業工會幾乎都和冒險者行會掛鉤。每個冒險者都有自身的職業,如︰魔法師、劍士等,沒有正式職業的人是無法成為冒險者的。

  在天青大陸上只有冒險者行會位于永久中立都市——花都的總部像個正式的辦公場所,其他的分部則全部位于酒吧、旅店之中——當然這些酒吧和旅店都是冒險者行會經營的。這些酒吧、旅店不僅負責接待、測試那些冒險者,其最重要的功能便是收集情報。各式各樣的情報被這些分部收集,然後再送到總部去,由總部作出分析和整理,然後再把情報賣給那些需要並有錢的客人們。

  有這樣強大的實力當然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但是冒險者行會在千余年來從沒有干預過大陸上的任何事務,一直都是保持中立,所以才得以生存到現在。

  新諾城的冒險者行會分部坐落在新諾城一家熱鬧的酒店里,這樣的地方三教九流、魚龍混雜。但是阿瑟和歐內斯特他們對此已經相當熟悉,而且很能適應。有點無法適應環境的是尤菲米婭、艾塞亞和甦多拉她們。迦那亞倒是已經和冒險者行會打過很久的交道了——真的很久,已經千余年了。

  迦那亞他們一進入酒店就馬上吸引了一大堆五顏六色的視線,沒辦法,誰讓這個小小的隊伍里面就有三個各具特色的美女呢!而且迦那亞還在冬季冰雪祭上大大出了一番風頭,得了個“冰雪女神”的稱號,所以他們受到這樣的待遇也在情理之中。

  眾人並沒有理會那些亂七八糟的視線,他們先找了張桌子坐下,然後將各自的冒險者日志交給亞西米勒,讓他去酒店的總台做個記錄——在兩年前幫助阿瑟他們進行畢業歷練的時候,大家就都申請了冒險者資格,亞西米勒那家伙則更早,為了賺取學費和生活費,他一滿十五歲就申請了。甦多拉和迦那亞也跟了過去,順便幫迦那亞申請冒險者資格。

  亞西米勒那邊的登記工作很快就完成了,他也沒急著走,而是等著迦那亞的申請認證完成。

  “老伯,我想要申請冒險者資格,請幫我辦一下手續。”迦那亞對坐在櫃台後面的那個五十多歲的老伯說道。

  “你的職業和等級?”老伯用很不客氣的眼光看了看迦那亞。哦!是煉金術師啊!真是少見,沒有什麼攻擊能力的煉金術師居然也申請做冒險者?不過好像也沒規定煉金術師不能夠成為冒險者呢。

  “C級的煉金術師。”

  “請交納五個金幣的手續費,十個金幣的管理費,冒險者日志一本三十個金幣。”照本宣科地說完這些話,從櫃台後面遞過來一張登記表。

  那張表相當簡單,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迦那亞將填好的表格遞了回去。

  那位老伯接過表格,然後拿出一本空白的冒險者日志,把表格上的內容用魔法筆填寫到了日志第一頁上,然後他將日志的封印撕開,原本空白的藍色封皮上出現了“冒險者日志”幾個燙金的大字,下面則是迦那亞的名字和一個交叉的試管與燒瓶的徽章——煉金術師的徽章,最後是一個在角落里的字母“D”。

  這本藍色封面的日志,對于迦那亞而言並不陌生——她曾經有過好幾本呢。在大陸上,每個冒險者都必須有這樣一本日志,這是由冒險者行會頒發的,上面可以記載你的生平事跡。由于上面加持了魔法,所以使用起來也是十分方便。

  “這本日志不用你自己填寫,是每次你完成任務後,由行會辦事員填寫的,你的等級會隨著你完成的任務自動升上去。現在你是最低的等級‘D’級。這本日志也不要丟失,否則你之前的記錄和等級就全部作廢了。”

  在收好自己的日志以前,迦那亞讓那位老伯幫她做了日志上的第一次記錄,也接下了第一個任務——甦多拉所委托的前往甦甦亞山脈尋找傳說中的死靈法師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的任務。

  把這些事情都處理好了,一行人就向著魔法師公會前進,準備利用魔法師公會的定向傳送魔法陣開始他們的旅行。

 

第十章 風家絕技

  說到定向傳送魔法陣,這東西的確快捷方便,但是限制也很多。首先只能是一對一,也就是說一個魔法陣只能通往一個地方,而且目的地還必須有一個同樣的魔法陣相呼應才可以;其次就是這種定向傳送魔法陣一次最多傳送十個人和少量的物品;再次就是這種定向傳送魔法陣的使用要消耗不少的魔力,必須由正式的魔法師才能夠使用。價格方面,正式的魔法師使用是免費的——他們可以自己啟動魔法陣,至于其他人,費用就……所以這種魔法陣通常就建設在各城的魔法師公會之中。

  迦那亞他們也不指望能夠直接通過魔法陣到達甦甦亞山脈。雖然這種定向傳送魔法陣有橫越大陸的能力,但是在這個大陸上還是有國界這種東西存在。跨國間的定向傳送魔法陣是非常少見的,更不要說是前往甦甦亞山脈那個鳥不拉屎、烏龜不上岸的“三不管”地帶了。

  所以他們的打算是先使用新諾城魔法師公會的定向傳送魔法陣,前往修法公國的首都——休羅倫斯,然後從休羅倫斯的定向傳送魔法陣前往永久中立都市——花都。到花都以後就好辦多了,作為永久中立都市的花都,同時也是天青大陸最著名的療養勝地和自由商業都市,那里擁有幾乎與天青大陸所有國家相連通的定向傳送魔法陣群,同時魔法師公會的總部也坐落在花都。他們打算從花都前往離甦甦亞山脈最近的一個城市,然後就要走路了。

  當然,就迦那亞個人而言,比起定向傳送魔法陣來,她還是更願意使用空間扭曲傳送術。配合魔法陣的增幅,她所施展出的空間扭曲傳送術幾乎能夠使她來往于天青大陸的任何地方——反正天青大陸的所有地方她差不多都去過。順便說一句,她往返黑色高塔時所用的就是空間扭曲傳送術。不過除了亞西米勒和他的精靈,沒有人知道她已經能夠使用這個時空系的高級二段魔法。

  在新諾城的魔法師公會,甦多拉爽快地砸出了一大把魔晶幣,轉瞬之間他們就被傳送到了首都休羅倫斯城的魔法師公會。

  在首都休羅倫斯他們也沒有做任何的停留,就接著前往花都。

  “我算知道什麼叫做魔法陣群了!”看著眼前的景象,歐內斯特的眼楮都直了。

  在花都魔法師公會總部前的廣場上,一圈一圈排列著數百個定向傳送魔法陣,這些魔法陣的光輝此起彼伏地閃爍不停,隨著每一次的閃爍都有人進入或者走出魔法陣。

  “這里是永久中立都市花都,這里擁有整個天青大陸最大的魔法陣群,這里的魔法陣幾乎與大陸的所有地方相連接,包括精靈的國度新綠之野、矮人王國提法拉,甚至連魔域和巨龍列島也有魔法陣連通這里。”負責講解的當然是經驗與知識超級豐富的迦那亞。

  “這里……巨龍列島和魔域?!”艾塞亞懷疑自己是不是听錯了。

  “呵呵,當然不是在這里。”甦多拉笑著說道,“這里是外廣場,這里的魔法陣是通往天青大陸上各個人類國度的。迦那亞所說的那些通往精靈的國度新綠之野、矮人王國提法拉,甚至魔域和巨龍列島的魔法陣是位于魔法師公會總部內廣場的,在使用上也是被很嚴格地限制的,畢竟這四個地方都不那麼歡迎人類。”

  “現在我們要去哪里?”換了一百年前,迦那亞是不會問出這種話的,但是現在……畢竟這些魔法陣不是永久性的,大概每五到十年就必須更新一次,所以她現在並不知道這些魔法陣都通向哪里。

  “去旅店!我們休息一下明天再出發。呼——這里的氣候可比新諾城溫暖多了,穿這麼多我都快熱死了,我要趕快換衣服!”甦多拉已經把斗篷脫了下來,不光是她,大家也都差不多。畢竟花都是一座四季如春的南方海濱城市,終年的氣溫不會低于25℃,比起擁有長達兩個半月的漫長冰封期的新諾城,這里可是暖和多了。

  一行人在廣場的附近找了一家旅店安頓了下來。大概是因為這里來往的人流很多的關系,廣場附近的旅店和酒吧也特別多。

  訂好了房間以後,女生們紛紛跑到各自的房間換衣服。男生們則隨意多了,把行李丟進房間,把厚厚的斗篷和外套一脫,就回到一樓的餐廳,叫了幾杯冰鎮麥酒,坐在那里一邊喝酒,一邊閑聊打發時間。

  過了一會兒,三個女生也換好衣服走了下來。和在新諾城的時候一樣,三個各具特色的美女馬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在迦那亞她們坐下以後,阿瑟將服務生叫了過來。

  “拿三杯彩虹冰幻。”迦那亞想都沒想就點了花都最出名的一道極高貴的特色冰品,顏色猶如彩虹一般,非常的清爽可口。只是她好像忘了這種高級的冰品,即使是在花都也只有極少數最高級的酒店才有得賣。

  “對不起,小姐,本店不能調制彩虹冰幻。”服務生實話實說。這一點也不丟人,能夠調制彩虹冰幻的全花都也只有三家酒店而已。彩虹冰幻的配方可以說是這三家店的商業機密,像他們這種中檔的旅店,是不可能調制得出來的。

  “小姐要不要試試本店的招牌冰品青之冰嵐?”

  不過迦那亞的心神顯然被什麼吸引了,根本沒有理她。

  “那就來三杯青之冰嵐吧。”甦多拉打發走了服務生,把注意力轉移到了迦那亞身上。

  她注意到迦那亞的眉頭微微皺起,左手搭在右手的前臂上——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召喚物就綁在她右手手腕上,只要她的手腕稍稍一動,那把匕首就會悄無聲息地落入她的手中。同時她也注意到亞西米勒的情況也有點不對勁,他也將右手放在胸前心髒的位置,也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召喚物——暗之羽寄生的位置。

  顯然不光是她發現了這兩位的異常,其他人也發現了。

  “怎麼了?”眾人幾乎異口同聲地問道。

  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對視了一眼,彼此交換了一下意見,兩人才同時說道︰“波塞因斯(安迪梅蘭)在共鳴,附近有另外一把聖劍!”

  這個答案讓眾人吃了一驚。另外一把聖劍?!

  仿佛為了證明迦那亞和亞西米勒的話一樣,有兩個人走了進來。

  這兩個人是一男一女,女的一踏進店門就停了一下,好像感應到什麼一樣,右手搭在左手上,四下張望著。

  “那個女的擁有聖劍!”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再一次異口同聲地說道。沒錯,那個女人擁有聖劍,如果沒有猜錯的話,聖劍應該已經認主了。

  在他們說話的同時那個女人已經把視線轉到了他們這邊,並且向著他們走了過來。

  “那位大姐的冷臉和老大有得拼。”歐內斯特悄悄地對身邊的阿瑟說道。

  阿瑟也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歐內斯特的看法。

  向他們走來的這名女子大概二十三四歲,一身合體的武士服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一張面孔雖然清秀美麗但是卻冰冷得沒有絲毫的表情。看起來和亞西米勒真的有幾分相似——除了和迦那亞相處,亞西米勒的那一張俊臉大部分時候也是沒什麼表情的。

  “聖劍?”那名女子來到了迦那亞他們這一桌前,靜靜地看著他們,只說了兩個字。但是在場的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亞西米勒不自覺地將手移向了配在腰間的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上戒備著。注意到他的舉動的迦那亞輕輕按住他的手。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亞西米勒又把手垂了下來。

  看到那名女子的左手中指上的那枚青色的、雕刻成兩支羽毛交纏在一起的造型的戒指,迦那亞的心里對這名女子的身份大概有了底。

  “風家?”迦那亞的語氣中有八分的肯定。

  那枚青色的、雕刻成兩支羽毛交纏在一起的造型的戒指是風之聖劍帕爾那索的召喚物,而風之聖劍帕爾那索一直都是由專出魔劍士的風家所傳承的。

  迦那亞的話讓那兩個人戒備起來,那名男子已經將手移向了腰間的兩柄細身劍。結果他的動作讓亞西米勒也再次戒備起來,整個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看了他們的表現,迦那亞嘆了口氣︰“我沒惡意的,只是從……”她指了指女子手上的戒指,“認出了你們的身份。”

  那名女子身上戒備的殺氣消失了,算是接受了迦那亞的解釋。

  “你,聖劍?”

  “只有三個字耶!你說話還真是簡練!”甦多拉翻了翻白眼,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迦那亞一挽袖子,露出了綁在右手前臂上的晶石匕首。

  聖劍的共鳴是做不了假的,但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實在不適合曝光——畢竟對于黑暗的力量,人們還是……出于這個考慮,迦那亞決定亮出自己的水之聖劍波塞因斯以打發來人。

  “波塞因斯?”那名女子再一次問道。

  “波塞因斯。”

  那名女子的目光從晶石匕首上轉到迦那亞身上,然後又從迦那亞的身上轉到了坐在迦那亞身邊的亞西米勒身上。最後她收回目光,微微向迦那亞他們一欠身,便帶著那名男子走開了。

  ※※※※※※※※

  花都作為天青大陸的永久中立都市,同時也是大陸最大自由港和商品集散地。這是一個已經繁榮美麗了近千年的古老都市,從這里駛出的商船開往天青大陸的每一個角落,然後商船會載滿各式各樣的來自不同種族的貨物回到這里。

  來到了這樣一個繁榮的商業都市,自然沒有不去逛逛就離開的道理。

  吃過午飯,甦多拉和尤菲米婭就拉上迦那亞出門逛街去了。幾個男生自然是被當作免費的勞動力也被拉了出去。叫了一輛馬車,一行人來到了比鄰港口的全花都最大的最熱鬧的一個露天集市。

  在這個熱鬧的集市里,來自不同地方的商人販賣著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商品。有鮮艷的絲綢、美麗的珠寶,有各種香料、水果和珍珠,還有關在籠子里、結界里的大大小小的魔獸,稀有動物的華麗毛皮……

  如同形形色色的商人一樣,在這里逛市場的人也是各式各樣。穿著深藍色袍子的煉金術師在集市的各個攤販之間穿梭,尋找他們所需要的稀有藥材。人數最多的就是來自各地的觀光客,不光有來自大陸各地的人類,還有來自新綠之野的精靈、來自提法拉的矮人,以及粗壯的半獸人,甚至……

  “你們看那邊!”尤菲米婭有些驚恐地指著不遠處。

  她所指的是一個高大的男子,黑發黑眸,除了尖尖的耳朵和額上一支修長的黑色獨角,看起來和人類沒什麼不同。

  “哦!是魔族,還是高等魔族,在人類的國度還真是少見呢!”對于這里出現魔族甦多拉一點兒都不驚訝。

  “這里是花都,任何國家、種族之間的糾紛在這里都是不允許的。不光是魔族,如果運氣好的話,在晚上你還可以看到冥靈族呢。”

  看到冥靈族算是運氣好?!迦那亞的這個論調恐怕沒什麼人會同意。

  不過遇到魔族的事情很快就被大家拋到腦後去了,兩個女生興致勃勃地逛過一個又一個攤位,隨著時間的流逝,跟在後面的幾個男生手里的東西越來越多。

  “甦多拉大小姐,我們是出來畢業歷練的,不是來觀光旅游的。”看著手里的東西越來越多,而前面的兩個女生又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阿瑟忍不住出聲求饒了。

  “是呀!是呀!買這麼多東西,趕路的時候會很麻煩的。”艾塞亞也出聲附和道。

  “你看迦那亞就沒買什麼東西。”歐內斯特有些羨慕地看著跟在迦那亞身邊的兩手空空的亞西米勒和夜翼。

  “你懂什麼!購物是女孩子的樂趣!迦那亞那是未老先衰,我有的時候真懷疑她是不是已經是一個百來歲的老婆婆了,那麼老氣橫秋。還有這些東西你不用擔心,一會兒委托驛站直接送回新諾城我家的行館去不就好了。難得來到花都,不大肆采購一番就太對不起自己了。”甦多拉可是相當的振振有辭。

  听了她的話,眾人也忍不住把目光集中在迦那亞的身上,很想知道迦那亞對于甦多拉將她形容為老婆婆會有什麼反應。

  然而,他們失望了——意料之內的失望,迦那亞對于甦多拉的話根本就當作沒听見。

  而且這時眾人才注意到,在這個熱鬧繁華的集市中,迦那亞還是沒有表示出任何不同尋常的情緒。或者換個說法也可以,只有在這種絕對繁華的地方,才會反襯出迦那亞那種絕對的冷漠。無論是喧囂的人群,還是琳瑯滿目的商品,這一切都沒有使迦那亞的目光發生任何變化,仿佛這四周的繁華和她毫無關系,給人一種冷眼旁觀的淡薄。

  這冷漠和亞西米勒的臉上常見的那種冷漠不同,這冷漠好似是目睹斗轉星移,看盡人間滄桑,全然超脫于物外的冷漠。

  其實這只是迦那亞一貫的態度而已,只不過因為環境的變化才被襯托出來——花都和被稱為學院之城的新諾城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地方,比起這個物欲橫流,用外表的繁華與紙醉金迷遮飾陰暗面的丑陋的都市,新諾城的環境可以算得上是極為單純的了。而且迦那亞又喜歡窩在家里,懶得出門,所以對于迦那亞的這種冷漠,眾人以前居然都沒有太注意到。

  當然凡事總有例外,除了和迦那亞心靈相通的亞西米勒一直了解迦那亞的冷漠以外,還有一個人也早就注意到了。

  “回魂啦!”甦多拉重重一掌拍在正在出神的艾塞亞的背上。

  因為常年埋首書堆的緣故,本來就不怎麼健壯的艾塞亞差一點兒被她拍得去親吻大地。

  “不要發愣了,幫我拿東西。”說完,甦多拉又塞了一只口袋在艾塞亞的手里,完全不理會艾塞亞的那張苦瓜臉。

  不過她愉快的購物旅程也差不多要到此結束了。

  一個約三十歲的青年攔住了他們的去路。他彬彬有禮,但是態度強硬地對迦那亞說道︰“對不起,這位小姐,我可以請你和你的同伴們找個地方談談嗎?”

  “抱歉,我沒有和陌生人說話的習慣。”迦那亞毫不客氣地回絕了他的要求。

  “真是失禮了,那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做佑肜‧風,是風家的這一任當主。”佑肜‧風優雅地補上了一個貴族禮。

  “我再次邀請各位找個地方小敘片刻。”

  亞西米勒的嘴角微微一彎,“我不喜歡陌生人的邀請,尤其是卑鄙的跟蹤者。”他早已注意到有不少人在跟蹤他們了,從踏出旅店的那時起。

  “而且我也不認為我們有什麼好談的。我們跟風家似乎扯不上關系。”迦那亞接著亞西米勒的話說道。除了她在數百年前,在身為夜‧風的時候是風家的創始人以外,他們就只在今天上午和風家這一任的風之聖劍帕爾那索的主人見過一面而已,根本和風家扯不上什麼關系!

  至于他們被跟蹤的事她也知道,發現有人跟蹤以後放出神念一掃,一切自然無所遁形。

  見迦那亞他們一點兒都不合作,自己派人跟蹤他們的事情又被拆穿,這位一直以來都高高在上的風家現任當主臉上有點兒掛不住了。

  “我希望各位無論如何都要答應。”邊說著,他邊打了個手勢。原本隱藏在人群中的跟蹤者紛紛現身,圍了上來。

  這些人清一色佩著雙劍,年齡在二十五六歲,看來都是風家的子弟。不過可能是為了跟蹤方便,他們所佩的都是雙短劍,而不是風家招牌的雙細劍。

  看著圍上來的十幾個人,迦那亞一行倒是還沒把這些人放在眼里,只憑這些人想要留下他們是不可能的。只不過這里是花都,不是鬧事的好場合……他們現在這個樣子已經夠引人注目的了。

  迦那亞和亞西米勒交換了一下眼神,又和其他人小聲商量了一下。

  出頭說話的是甦多拉。“我們答應和你談談,但是我們要先去一趟驛站。”

  佑肜‧風略微考慮了一下就答應了甦多拉的要求。反正驛站離這個市場非常近,他也不怕這些人跑掉——他所帶來的這些人都是他的親信,風家年輕一輩的精英,對付幾個二十歲,甚至可能只有十五六歲的毛頭小子是綽綽有余的。

  他並不知道因為這個大意輕敵的想法,最後送掉了他的性命。

  “我要把這些寄到修法公國新諾城內城椿菀大街006號巴雷特家族的行館。”在驛站,甦多拉很大聲地對伙計吩咐道,還特別強調了“巴雷特家族”幾個字。

  “寄往修法公國平貨每公斤兩金幣,快件每公斤十金幣。請小姐把貨單填一下。”那名伙計的臉上掛著職業化的笑容,畢恭畢敬地遞上了一張貨單讓甦多拉填寫。

  甦多拉“刷刷刷”幾筆就填完了貨單,驛站的伙計也將那一堆東西過完了磅。

  “寄平貨?那一共是七十二金幣。”伙計一邊看著貨單,一邊念道,“寄往修法公國新諾城內城椿菀大街006號巴雷特家的行館,寄件人是甦多拉‧綺麗‧繆‧巴雷特小姐。沒有任何錯誤吧,巴雷特小姐?”

  “沒問題。”甦多拉爽快地付了錢。

  甦多拉‧綺麗‧繆‧巴雷特?!听了甦多拉的全名,佑肜‧風也知道甦多拉是什麼人了。雖然風家的勢力主要在大陸的南方,但是北方修法公國的第一大家族——巴雷特家族他還是知道的。可以冠以“繆”的封號,那麼她是巴雷特家的直系血脈嘍!

  大概知道了甦多拉的身份,佑肜‧風不得不改變自己原本的計劃。惹上巴雷特家族,給自己平白無故添麻煩,樹立強大敵人的事情他是不會做的。

  ※※※※※※※※※

  “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吧。”在花都的海港倉庫區,一處頗為偏僻的角落,甦多拉開門見山地說道。

  “既然你這麼痛快,那麼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把你們手里的聖劍交出來!”他原本的打算是拿到聖劍以後就殺人滅口的,但是現在他不得不重新考慮了,巴雷特家族的人可是很麻煩的……

  他的話讓甦多拉愣了一下。

  聖劍?這個人還真敢說!他以為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和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主人很好欺負嗎?她不由得轉頭看了迦那亞和亞西米勒一眼。

  果然不出她所料,亞西米勒的手已經搭在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劍柄上,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已經隨時準備出鞘教訓那個狂妄的家伙。而迦那亞雖然表情依然沒有任何的變化,但是甦多拉注意到她的手上已經扣著幾枚赤紅色的小東西,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甦多拉也大概猜得出那八成又是某種威力強大的煉金術成品。

  而同時阿瑟和歐內斯特他們也稍微移動了一下位置,雖然武器沒有出鞘,但是也各自擺出了迎戰的姿態。艾塞亞和尤菲米婭則退到了阿瑟和歐內斯特的身後,分別凝聚起光元素和水元素,隨時準備支援。

  他們的動作讓風家的精英也動了起來,十五個人隱隱形成了合圍的局面。

  甦多拉眼珠一轉,“既然是聖劍的問題,那麼你就和聖劍的主人直接談談吧。”她閃到一邊,讓佑肜‧風可以直接面對兩把聖劍的主人——迦那亞和亞西米勒。

  既然他的目標是聖劍,那麼這件事恐怕就無法善了了。

  本來沒有動手打算的迦那亞發現她的想法根本是不可行的,認主的聖劍在主人死亡以前是不可能被其他人召喚的,她可不認為這個叫做佑肜‧風的家伙費盡心機搶奪聖劍只是為了當收藏品而已。也就是說佑肜‧風想要得到的不光是他們手中的聖劍,恐怕還要加上他們兩個的性命。

  該死!昨天聖劍產生共鳴的時候她應該使用強制封印才對,結果現在惹出這麼多的麻煩!

  “主人?”佑肜‧風從鼻子里發出不屑的哼聲,“乖乖把聖劍交出來,否則有你好看的!”

  呵呵,他說得好像聖劍是他的一樣。面對這種自戀加自以為是的家伙,亞西米勒可不打算給他什麼好臉色看。

  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出鞘。

  “想要聖劍的話就憑實力來拿好了。”

  既然亞西米勒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想不動手是不可能了。而且,說實話,迦那亞也不打算忍下去了,那個眼楮長在頭頂上的傻瓜的確很欠修理!他以為他是什麼人,居然那麼大模大樣地向他們索要聖劍?!

  迦那亞右手一翻,早已經扣在手心里的四枚流星護石脫手,四枚血紅的流星環繞著迦那亞飛快地旋轉。緊接著,她又撒出一大把淺綠色的盾石粉——一種可以暫時提升防御力的藥劑——為身邊的眾人提加了防御力。

  尤菲米婭和艾塞亞也迅速地吟唱起咒文,將早已凝集的元素組合釋放。

  提升攻擊力的“光明之銳”和帶有幻影效果的“水幻鏡”分別加持在了阿瑟和歐內斯特的身上。

  退到一旁的甦多拉則迅速凝集風元素,吟唱起加速術的咒文。

  身為精靈的夜翼的出手速度根本就不是一般的人類魔法師所能夠比擬的,無須吟唱,一個初級二段的黑暗系魔法——“暗黑護甲”已經加持在了他的主人亞西米勒身上。

  風家的精英也幾乎在亞西米勒拔劍的同時行動了。

  五人為一組,十五個人排列出了一個非常奇特的陣形沖向了迦那亞他們。

  奇怪的是也沒有見他們吟唱咒文,每個人的身上就都紛紛泛起了加持過風系魔法的青綠色淺芒。

  “小心了!風家的魔劍士在使用特定的幾種風系初級魔法的時候是無需咒文的!”看出眾人的驚疑,迦那亞急忙出聲警告道。

  這時風家的第一組五人已經和擋在最前面的阿瑟和歐內斯特交上手了,這五個人不斷地依循某種奇異而特殊的步伐移動,圍繞著被包圍的兩人為中心點旋繞,手中的雙劍如同毒蛇一般刁鑽,彼此之間配合默契。

  幾乎是才一交手,阿瑟和歐內斯特就落于下風,只剩下挨打的份了。不過好在兩人的實力都不差,雖然沒有還手之力,但是還不至于馬上敗退。

  在阿瑟和歐內斯特與風家的精英交上手的時候,亞西米勒已看出這五人所結之陣絕不簡單,他也看出阿瑟和歐內斯特絕對討不到什麼便宜。

  “阿瑟!歐內斯特!退回來!”他可不敢貿然沖上去。要知道在他的身後除了迦那亞以外,差不多都是純魔法師,近戰能力都是相當糟糕的。即使是夜翼那家伙,也不過是略微涉獵過一些刀弓技巧而已——畢竟他是精靈。

  魔法師是需要戰士來保護的,因為一旦被敵人近身,那麼魔法師就幾乎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這時風家精英的第二組五人也已經沖了上來,將亞西米勒纏住了。

  與此同時,甦多拉的加速術也已經完成了。被加持過加速術以後,阿瑟和歐內斯特才稍微扭轉了一點兒劣勢。

  風家第三組的五個人就倒霉一些了,他們沒有沖上來,而是護衛在佑肜‧風的身邊,這讓他們變成了一個很好的靶子——傾瀉魔法的靶子。

  在這種情況下,艾塞亞和尤菲米婭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放棄法杖的增幅,空出雙手結手印以加快施法速度,所以他們的第二個魔法很快就完成了。

  “‘酸彈‧連射’!”

  “‘恩賜’!”

  “酸彈”是水系的初級二段魔法,傷害力不強,但是其附加的腐蝕屬性卻能給敵人帶來不小的麻煩。而艾塞亞用的是“酸彈”的升級技法——“連射”,所以襲向敵人的酸彈不是一枚,而是三枚。

  “恩賜”則是初級神術,借助神的力量讓戰士更加充滿精力。不是尤菲米婭不想使用攻擊性的法術,而是因為她所主修的光系要到中級才有比較實用的攻擊性魔法。以她現在的實力,施展中級魔法還是要花上一點時間的。再說,就她個人而言,施展神術的速度要比施展魔法快一些。

  身為精靈的夜翼則完全沒有施法速度的煩惱。身為中級精靈,施展本系中級和中級以下的魔法時,他是完全不需要念那又臭又長的咒文,只要說出幾個關鍵字就能夠發動魔法。

  “‘暗黑之擊’!”三道黑色的光線迅速地自他的手中飛出。

  在這些攻擊性魔法都向著第三組的五個人身上傾瀉的時候,迦那亞也跟著湊熱鬧。

  “‘綠森棘刺’!”四五片碧綠的圓片脫手飛出。

  第三組的五個人同時雙劍一揮,整齊地在空中畫了一個奇異的弧線,淺綠色的魔法屏障瞬間呈現,阻擋了“酸彈”和“黑暗之擊”。

  不過這屏障倒是沒有妨礙到“綠森棘刺”發揮作用。被魔法屏障阻擋的碧綠圓片掉落在地上以後,迅速沒入了土中,然後張牙舞爪的棘刺之藤隨之破土而出,粗如幼兒手臂的棘刺之藤瘋狂地揮舞糾纏,因為大部分棘刺之藤都是從屏障另一邊的地下冒出來的,所以那魔法屏障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瘋狂的棘刺之藤,不但第三組的五個人有些手忙腳亂,連一直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站在一旁旁觀的佑肜‧風,也不得不拔出佩劍加入斬殺棘刺之藤的行列。

  阿瑟和歐內斯特在甦多拉左一個風刃,右一個風刃的支援下,總算和對手斗了個旗鼓相當。

  亞西米勒那邊則是穩佔上風。他的實力本來就比風家的這些魔劍士高出不少,再加上手中所持的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只要稍運斗氣就可以輕易斬斷對手的兵刃。接連兩個人讓他斬斷佩劍以後,風家的這五個魔劍士就不敢再和他正面交鋒了,而是運用那詭異的陣形步法,在亞西米勒的四周游走。那種被風系魔法加持的速度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人類可以做到的,配合著獨特的步法就猶如飛馳的閃電,猶如迅速滑過天際的流星。他們這種稍沾即走的打法亞西米勒還應付得來,只不過要分勝負還需要一點時間。

  夜翼則放棄了魔法攻擊,摘下背後的復合短弓,發揮出精靈族出色的弓箭技術,一支接一支的利箭搞得正在忙著和棘刺之藤對抗的人更加手忙腳亂。

  見風家的魔劍士都無法分身,尤菲米婭和艾塞亞便抽出法杖,專心地集中精神,開始各自準備一個比較大的魔法。

  場上最輕松的就是迦那亞了,她除了隨時補上幾枚“綠森棘刺”,保證那些人總是有的忙以外,居然還有空說話。

  “風家的魔劍士比較特別,他們使用一種特殊的冥想方式施法,武技也是為了配合這種冥想方式而特創的——心為風意,身是風體,兩者結合,缺一不可!風家的魔劍士講究以劍施法,人化風行。既然對方是風就絕對不能隨風而舞,必須如同山一般穩穩地挺立在風中,用最為穩妥的防御來抵擋不知道從哪里吹來的風。”

  迦那亞的話讓風家的魔劍士越听越心驚,佑肜‧風更是瞬間變了臉色。

  “心為風意,身是風體。”這簡簡單單的八個字可是風家的不傳之秘,連風家的一般弟子都不知道,她是從哪里知道的?!

  恐怕他想破了頭也不會想到,他面前的這個少女是風家的創始人夜‧風的轉生。

  迦那亞的表現讓佑肜‧風更加堅定了殺她的決心,這樣的對手留不得!

  比了個手勢,他身邊的五個人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五個人迅速移動位置,站成了一個V型,緊接著五個人十把劍整齊劃一地自上而下斜揮,狂亂的真空之刃紛飛,棘刺之藤在狂亂的風中四分五裂。

  “這是風家的合擊技,大家要小心了!”不愧是最了解風家的人,在五個人站成V字型的時候,迦那亞就已經看出他們要干什麼,于是出聲向眾人示警。

  “‘三陣聯運’!”佑肜‧風猙獰地命令道。

  隨著他的命令,原本圍著阿瑟和歐內斯特的五個人開始向圍著亞西米勒的五個人靠攏,第三組的五個人也加入了進去,三組人越來越靠近,其中甚至有些人開始交錯攻擊。

  迦那亞暗叫不妙,她已看出,這些風家的魔劍士正在試圖三陣合一!

  三陣合一的十五人陣比標準的五人陣要麻煩上十倍不止,作為風家的創始人,迦那亞可是比誰都清楚風家劍陣的威力。

  絕不能讓合陣完成!

  現在亞西米勒、阿瑟和歐內斯特都抽不出身來,艾塞亞和尤菲米婭的魔法又正準備到一半……

  ※※※※※※※※※※

  “夜翼!甦多拉!攻擊右數第四,左數第七人!”

  夜翼和甦多拉他們也看出來不能夠讓三陣合一,所以听了迦那亞的話,他們想都沒想,各自運起魔法和弓箭,攻向被迦那亞點到的人。

  迦那亞自己也沒閑著,雙手一翻,也沒有見她吟唱咒文,一條火蛇脫手飛出,攻向另外一人。這正是中級一段的火系魔法——“炎蛇”。

  被攻擊的三個人反應也都不慢,多年的配合讓他們迅速聯合身邊的人,支起了魔法屏障。

  迦那亞等人的攻擊在魔法屏障的阻擋下,除了讓他們停了下來,並沒有對三人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風家這種數人為一體,發揮統合的力量來攻擊、防御的本事實在很讓人頭痛。

  不過還好,迦那亞的目的不過是打亂他們的部署而已。三陣合一,結合之處必有一人引導,隨著每一次移動,引導之人也在不停地變化。

  “左前第四!正中!”

  “右後第二!左數第三!”

  迦那亞不斷隨著陣形的變化指出引導之人,三次之後,不要說三陣合運,連原本的陣形都快被打散了!

  這時艾塞亞和尤菲米婭也完成了各自的魔法。

  “‘冰雨’!”

  “‘聖光贊禮’!”

  經過一輪“冰雨”的洗禮,在聯手的防御下雖然沒有人受什麼嚴重的傷,但是原本就已經被打亂的陣形更加亂了。

  而被“聖光贊禮”所加持的阿瑟和歐內斯特終于反敗為勝,壓制住了對手。

  亞西米勒也終于抽出空來,為自己又加持了一個暗系的防御法術——他主修暗系魔法,又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聖光贊禮”這種中級光系魔法他可是無福消受的。

  然而就在這時異變突生——兩條人影突然從一旁殺了出來,攻向了一直站在後面的佑肜‧風。

  “昨天的那個女人?!”迦那亞驚訝地發現,正在赤手空拳和佑肜‧風打成一團的是昨天他們在酒店踫到的那個戴著風之聖劍帕爾那索召喚物的女人。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們不是一伙的嗎?怎麼打起來了?

  那個佑肜‧風也真不愧風家當主之名,居然與那兩個人勉強打成平手,而且絲毫不露敗相。

  只拆了幾招,那名女子就向後躍出戰圈,把系在手指上的一個繡著咒符的黑色絲帶解了下來,露出了那枚青色的,雕刻成兩支羽毛交纏在一起的造型的戒指——風之聖劍帕爾那索的召喚物。

  “在地之上、天之下,無拘無束的風啊!帕爾那索!到我的手中來。”

  流動的風凝集成實體,一對裝飾著華美羽毛形紋飾的細劍出現在她的手中!

  “帕爾那索?!不可能!帕爾那索怎麼可能還在你的手中?!”佑肜‧風好像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佑肜‧風,死!”那名女子揮起風之聖劍,再一次和佑肜‧風戰成了一團。

  而跟在那名女子身邊的男人則退到了一邊,緊張地觀望著。說來也奇怪,那些風家的精英們就好像沒看見他一樣,根本沒人去招惹他。

  單純以實力而言,佑肜‧風比那個女子要高出不止一籌,但是憑借風之聖劍的威能和那股不要命的拼勁,那名女子反而一時殺得佑肜‧風有些手忙腳亂。

  兩者使用的都是風家的劍技,對于對方的招式都已經熟得不能再熟了,見招拆招根本無需思考。風家的劍技又講究輕靈、迅速和不失風的優雅,所以兩人越打越快。

  但是實力上的差距還是決定了戰斗的勝負,而且那女子出手越來越狠,結果是辛辣有余,而變化不足,失去了風的輕靈與從容,很快就被佑肜‧風抓住破綻壓制住了,只得全力防御。

  不過風之聖劍到底是風之聖劍,雖然被壓制住了,但是佑肜‧風一時半會兒也拿她沒什麼辦法。

  “為什麼風之聖劍還在你的手里?你不是把聖劍交給那個女人了嗎?”佑肜‧風緩過氣來,問出他心中的疑問。

  他是為了取回風之聖劍帕爾那索才冒著得罪巴雷特家族的風險對上迦那亞他們的,可是結果風之聖劍居然還在這個女人手里?!

  全力防御的黎雪‧風可沒有工夫,也沒有力氣回答他的話。

  不過她不回答不代表沒人回答。

  迦那亞一直注意著那邊的變化,當听到佑肜‧風的問話的時候,她的腦中突然靈光一閃,難道……她好像抓到事情的真相了!

  如果她猜的是真的,那麼現在的事情就是七年前哈奇森林事件的翻版。想到這里,迦那亞突然有了一種無力感。

  這種很可能是烏龍事件的架她是不想再打下去了,就算要打也要等她把情況問清楚再說。

  “統統給我住手!”迦那亞大聲喊道。

  她在大喊的同時也釋放出了她的精神力,雖然強度很弱,但是卻直接震懾了每一個人的心靈。效果不錯!至少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全部都看著她。

  迦那亞很滿意地看著她造成的效果,現在她可以好好問話了。

  而且顯然有人打算給她找點麻煩。離她最近的一位風家的魔劍士從短暫的心靈震懾中清醒過來,突然向她襲來,看那副架勢是打算把她擒下。

  迦那亞的眼中閃過一抹寒光,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就在那個魔劍士來到她的身前的時候,四道血紅的流星尖嘯著同時襲向他的背心、前胸和雙肩。

  不看也知道這四道流星絕對來者不善,為了自己的生命著想,那名魔劍士不得不極其狼狽地向後飛退。然而他退得還不夠快,還是有一道流星擊中了他。

  他的整條右臂在爆炸中變得血肉模糊,沒意外的話他的這條手臂是廢定了。

  “還有人要試試嗎?”迦那亞看著在地上哀號的人,她的聲音如音樂般悅耳,卻冰冷得不帶絲毫情感。三道血紅色的流星飛回了她的身邊,繞著她飛旋。

  有了前車之鑒,當然不會再有人輕易犯險。

  “很好。”迦那亞的目光掃過風家的每一個人。她那銀紫色的瞳孔中散發出來的懾人的寒意和震撼人心的莊嚴,叫所有人都無法與她的目光直接逼視,且不由自主地低下頭來,回避開她的目光。

  連佑肜‧風都不由自主地回避開了。

  “現在可以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嗎?你剛才向我們索要的到底是哪一把聖劍?”

  “風之聖劍帕爾那索!”回答完了,佑肜‧風才察覺到他似乎是把迦那亞當成了家中的長輩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有這種感覺。真的很奇怪,看那個銀紫色眼楮的少女樣子最多十五六歲,但配上那雙炯炯有神的眼楮,卻讓人看不出她有多大的年齡。因為那眼神會偶爾流露出滄桑,那時的感覺好像這個人經歷了無數的風雨,見證了歷史的輪回,是個從創世時起就一直存在的人物。

  听了他的回答,迦那亞按住額頭……果然,又是一場烏龍架!

  不光是她,亞西米勒他們也露出了一副吃驚的樣子。

  “你說的是風之聖劍帕爾那索?”阿瑟忍不住想要再確定一下。風之聖劍?!不是水之聖劍,也不是暗之聖劍?!那他們到底為了什麼打架啊?

  對于阿瑟,佑肜‧風可就沒那麼客氣了,對于阿瑟的問題他根本就不屑于回答。

  “你為什麼要向我們索要風之聖劍帕爾那索?”這是迦那亞想不明白的地方。沒理由啊!他們和那個擁有風之聖劍的女人只不過有一面之緣而已。

  “星見水晶顯示出,你的身上攜帶著聖劍。”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他花了大價錢從白銀水館買來的星見水晶明明顯示出聖劍是在這個女孩子身上,怎麼會……他疑惑地看著手持風之聖劍帕爾那索的黎雪‧風。

  星見水晶!行了,這回她明白了。

  恐怕那塊星見水晶中所能顯示的不光是風之聖劍帕爾那索,而是所有的聖劍都能夠在水晶中顯示出來。

  之所以會搞出這種誤會,恐怕是因為那個女子為了逃避追蹤,用某種辦法將風之聖劍帕爾那索的召喚物隱藏了起來——應該是遮蔽物品或者回避偵測之類的法術。而亞西米勒的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劍鞘上又附有“絕對隱藏”,所以在星見水晶上只有她的水之聖劍波塞因斯顯示了出來,而他們又和那個女子接觸過,所以……

  就在迦那亞想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佑肜‧風掏出了星見水晶。因為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他急于證實自己的猜測是否是真的。

  在他的催動下,那片薄薄的水晶圓片中浮現起了三個閃耀的光點。“三把聖劍?!”他驚呼道。這實在太出乎意料了!他本來以為那些人的手里有另一把聖劍——否則最開始他索要聖劍的時候,他們的反應就不會這樣了。而且那個黑頭發的少年手中的劍太過鋒利,是聖劍的可能性很大。

  只是沒想到的是他們的手中居然有兩把聖劍!

  這些小鬼真是太好運了……反正人已經得罪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是貪婪!

  看到佑肜‧風眼中閃過的異彩,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交換了一個眼神。

  亞西米勒用心靈通信警告了夜翼,又悄悄打了手勢向阿瑟他們示警,讓大家提高警惕。

  “等一等!”迦那亞突然想起了什麼,“你說你是風家的這一任當主,那為什麼她是風之聖劍的主人?”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風家的當主並不是繼承制,而是由風之聖劍帕爾那索來選擇,能夠讓聖劍認主的就是風家的當主。為什麼這個男的自稱是當主,而風之聖劍的主人卻另有其人?

  因為擁有夜‧風的記憶,所以對于風家的事情她多少還是有那麼一點兒關心的。

  “這個賤女人在當主交替儀式的前一天偷走了風之聖劍。”佑肜‧風說得咬牙切齒,那原本還算英俊的面孔扭曲了起來。要不是這個賤女人偷走了風之聖劍帕爾那索,他也不用如此辛苦了。沒有風之聖劍帕爾那索,他根本就難以服眾。

  “胡說!”黎雪‧風馬上反駁道,“你逼死了老當主,還殺了我妹妹!”

  “是那賤丫頭自己不識抬舉,誰讓她要和我爭當主之位!”什麼風度禮儀,佑肜‧風已經全然不顧了,反正他是打定主意殺人滅口了。至于巴雷特家族……哼哼,只要他掩飾得好,沒人會知道的,再說,等三把聖劍都落在他手里……

  “那個賤丫頭憑什麼和我爭?她不過是四叔的妾室生的賤貨而已,就因為白銀水館的人說她是夜‧風的轉生,全家人就都把她當成了寶貝,還要捧她做當主!我呸!憑什麼我要把即將到手的當主之位讓給那個賤丫頭!”

  他左一句賤丫頭,右一句賤丫頭的,氣得黎雪‧風恨不得活啃了他。

  “夜‧風的轉生?”迦那亞的聲音適時地出現,“可以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嗎?”明明她才是夜‧風的轉生,怎麼又冒出一個來?而且……白銀水館的人是不可能信口開河的,那里可是佔卜師的聖地!

  “六年前的水之月,老當主的朋友,白銀水館的黑衣星佔師迦嵐在拜訪老當主的時候無意間提到了夜‧風大人已經再次轉生了。當時家里只有她妹妹柔兒‧風的年齡正合適,而且柔兒無論是樣貌還是資質都很像夜‧風大人……”那名五十多歲的男子說道。

  “所以你們就認為她是夜‧風的轉生?”

  白銀水館的星佔師迦嵐的確沒有說錯,夜‧風的確是在十七年前轉生了,但是他們就不能動動腦子嗎?誰規定了夜‧風轉生就一定要轉生在風家?而且在由夜‧風轉生成為迦那亞以前,她已經轉生過一次了,那一次她是治療師。再說,風家也不是夜‧風的血脈,而是夜‧風當年收養的兩個弟子的血脈——夜‧風可是終身未婚的。

  “風家中只有那個賤丫頭是十七歲,又是在創世之月出生的。”風家中符合條件的只有一個人,除了她還能是誰。

  “閉嘴!”黎雪‧風握緊風之聖劍,一副恨不得和他拼命的樣子。

  “你這個賤女人,我是風家的當主,你居然敢對我大呼小叫?!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我現在就送你去見你妹妹!”

  佑肜‧風雙劍交叉,手腕輕輕一轉,兩把細劍交替向外揮出。

  “‘裂空刃’!”

  一前一後兩道裂空刃呼嘯著飛向黎雪‧風。

  “裂空刃”!風家的高級劍技!作為妾室所生的女兒,又沒有她妹妹那樣驚人的天賦,黎雪‧風並沒有學過這些高級的劍技。而且她似乎也沒有什麼實戰經驗,她只是本能地舉起風之聖劍帕爾那索封擋。

  看到她的舉動,佑肜‧風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裂風刃”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夠擋下來的,即使是用風之聖劍來擋,如果沒有一定的技巧也不可能擋下來,這個賤女人死定了!

  的確,以黎雪‧風的身手而言,她是沒可能躲得過的,即使僥幸不死,也一定重傷。

  當然,這是指如果迦那亞沒有出手相助的話。

  “‘風之嘆息’!”

  沒有吟唱咒文,也沒有結手印,更沒有借助法杖的增幅,風系的中級一段防御魔法“風之嘆息”隨著迦那亞的話音在黎雪‧風的面前樹立了起來。

  兩道“裂空刃”先後擊中“風之嘆息”。“風之嘆息”是防御風系魔法中的最佳防御魔法,它能夠將對方發出的風系攻擊魔法吸收轉換為防御力——當然,轉換能力是有上限的,超過極限,“風之嘆息”就會崩潰。不過對付兩個“裂空刃”還是綽綽有余的,“裂空刃”雖然是一種魔劍技,但是說到底還是從風系魔法中衍變而來的。

  “我記得風家家規第一條就是絕對禁止同門之間自相殘殺,風家唯一擁有處決同門權利的就只有五位長老而已,即使是當主,也沒有這個權利!”迦那亞冷冷地注視著佑肜‧風。

  當年這一條家規可是她親自定下的。

  “而且,風家的當主並不是繼承制,而是由風之聖劍帕爾那索來選擇的,能夠讓聖劍認主的就是風家的當主。所以我不認為你能夠擔當風家當主之名!”

  雖然迦那亞的實力讓佑彤‧風絲毫摸不著邊際——這才是最危險的——但是他的嘴上可是一點也不認輸。

  “風家的事還輪不到你這個外人來管!”不過,緊跟著甦多拉說了一句話,令他為之氣結。

  “好像是你先找上我們的耶!”甦多拉如是說。

  迦那亞發出了輕輕的嘆息,“真不知道風家的長老們為什麼會承認你。”她的聲音很輕,但是在場的人都修為不低,也都听得到。

  對于風家而言,當主的權力並不是很大,五位長老擁有制約家主的權利。這完全是因為當年她建立風家的時候,實在不想管太多瑣碎事的緣故。

  她的話令一直站在旁邊的那名五十多歲的男子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的神采。

  他稍微猶豫了一下,才開口︰“我是暮雲‧風,風家的五長老之一,也是風家的內訌中唯一幸存的長老。”

  繁榮了數百年的風家現在因為內訌而四分五裂,這種丟臉的事情是很難說出口的。但是……

  “請問閣下是什麼人?和風家有何淵源?”他現在更想知道這個少女到底是什麼人。她似乎對風家非常了解。要是說她和風家絲毫沒有關系,打死他也不信。

  他的問題差不多問出了在場的所有風家人心里的疑問,所有的人都豎起耳朵等待著迦那亞的答案。

  至于和迦那亞同行的阿瑟等人,他們早就放棄對迦那亞的研究了,因為迦那亞身上的謎實在太多了,你好不容易揭開了一個,卻發現眼前還有兩個、三個,甚至無數個謎在等著你,所以他們早就放棄了!

  當然這不是指所有人,亞西米勒是永遠的例外,這就不用說了,除了他以外還有某個人……

  “我是迦那亞,迦那亞‧呂娜萊斯,修法公國新諾城的C級煉金術師。至于我和風家的關系……呵呵,只不過我的先輩和風家有些淵源而已。”她可沒說謊,她的前生應該能算是她的先輩吧。而夜‧風也的確和風家有淵源——她是風家的創始人嘛!她絕對沒說謊,只不過沒有把實話全說出來而已。

  不過……風家的內訌?她似乎不太願意介入的樣子。畢竟她已經不是夜‧風了,也沒有理由再管風家的事了。

  但是很顯然,那個叫做佑肜‧風的家伙不會就此罷手的。

  她在人間已經很久了,雖然不是很了解人類,但是她也知道人類大多都有著惡的一面,貪婪、凶殘、欺弱、欲望……地位越高,擁有的東西越多,胃口就越大。這個叫做佑肜‧風的家伙顯然是在打她和亞西米勒手中聖劍的主意,現在事情已經發展得很棘手,很難處理了,就她本人的意願而言,她不想再打了……但是,現實卻……唉……

  就在迦那亞有些猶豫不決的時候,佑肜‧風對著他的親信們連使了幾個眼色,他的那些親信們露出了會意的神色,開始悄悄地移動位置。

  因為場面的連番劇變,使得大多數人的注意力目前都放在迦那亞的身上。

  正在猶豫的迦那亞沒有發現,關注著迦那亞的亞西米勒沒有發現,站回眾人身邊的阿瑟和歐內斯特沒有發現,艾塞亞和尤菲米婭沒有發現,專心地听著迦那亞的答案的暮雲‧風也沒有發現。

  注意到佑肜‧風的異動的只有一直緊緊地盯著佑肜‧風的黎雪‧風,還有……

  “殺!”佑肜‧風突然大喊一聲,發出了一個令他命喪黃泉的命令。

  “小心!”黎雪‧風則幾乎在同時出聲示警。

  而另一個發現佑肜‧風異動的人沒有任何的表示。

  隨著佑肜‧風的大喊,跟隨他的風家的魔劍士們快速地移動著位置,他們並沒有直接攻擊,而是踏著一種詭異的步法環繞著迦那亞他們移動。

  暮雲‧風認出了他們在干什麼,只看一眼就知道了!

  “是‘逆風殺陣’!”他忍不住驚呼道。

  “逆風殺陣”是一人主攻,十人輔助的陣勢。這個陣法雖然威力強橫無比,但是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這個陣法不光消耗輔助者的體力和魔力,還消耗生命力。這些消耗都被追加到主攻的人身上,提高他的實力。

  在風家,“逆風殺陣”是不到萬不得已、生死攸關的時刻不能啟用的禁忌。因為此陣一旦發動,那就意味著風家的子弟將會有十個人死去……負責輔助的人很少能夠活到戰斗結束。

  他怎麼也沒想到,佑肜‧風居然為了自己的私欲,置風家子弟的生命于不顧。這些可都是他的親信啊!

  “逆風殺陣”?!

  回過神來听到這個名字,迦那亞就暗叫不好。這個陣法不是她搞出來的,是她的一個弟子發明的東西。準確地說,這是一個吸取其他人的生命力為己所用的很缺德的辦法。當年她可是明令禁止這個陣法的使用。這個陣法居然流傳了下來,真是讓她吃了一驚。不過這也使她下了決心……

  佑肜‧風,該殺!

  “‘碧藍風界’!”風之嘆息雖然可以完美地防御風系魔法,但是對物理攻擊無效。面對急刺而來的長劍,迦那亞僅僅來得及張開結界防御。

  “碧藍風界”成功地擋下了佑肜‧風的第一次攻擊,但是迦那亞清楚得很,“碧藍風界”不會撐太久的。

  “後退!把他交給我!”迦那亞制止了亞西米勒的支援行動。

  眾人突然覺得脊背上躥起一陣寒意,而這股讓人打心底里泛起恐懼的寒意就來自站在那里的迦那亞。

  以亞西米勒為首,他們各自脫離了風家的包圍。受到迦那亞的氣勢的影響,風家的魔劍士們居然沒怎麼阻擋他們。出于本能,他們都將注意力鎖死在了令他們恐懼的迦那亞身上。

  “你沒有做當主的資格,今天我就替夜‧風清理門戶!”她的聲音略帶著空茫的味道,低沉又如音樂般悅耳,然而此時卻冰冷得挑起人心靈最深處的恐懼。

  是憤怒!亞西米勒清晰地感覺到迦那亞心中的憤怒。

  感受到迦那亞的心情,亞西米勒忍不住用憐憫的眼神看著佑肜‧風——那個一步一步自動走向死神身邊的笨蛋!

  迦那亞的實力他很清楚,絕對不會在他之下,應該還要略高他一籌。他自信有能力擺平這個笨蛋,沒理由迦那亞不能。

  然而,這是指沒有“逆風殺陣”的情況下……亞西米勒可並不清楚“逆風殺陣”到底是什麼。

  “就憑你?!找死!”借助著“逆風殺陣”的力量,佑肜‧風叫囂著。

  “死的是你。”迦那亞中指和食指並攏,雙手一揮,兩道青色的劍形的光芒環繞著她的手指激射而出,微微有些吞吐不定,就如同手中握著兩把細劍一樣。

  “‘風芒劍’?!”暮雲‧風有些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風芒劍”可是只有風家歷任的當主才會的武技,這個少女她怎麼可能會?!

  歷任當主因為聖劍認主的緣故,所以無法使用任何其他的兵器,不過每次都召喚帕爾那索的話,那也太招搖了,所以才有了這種風刃的變體——“風芒劍”技巧的存在。雖然無法像真劍一樣格擋,但是聊勝于無嘛。而且沒有重量的“風芒劍”遠比真正的劍要靈巧很多,使用像細劍這種武器全仗手腕的靈活,然而無論是出劍收劍如何的迅速,也總有幾尺的距離。但是“風芒劍”則完全不同,它是風刃魔法的變體,以手指運劍,來回轉換不過數寸之間,變招速度奇快。

  舞起“風芒劍”,迦那亞的姿態如同舞姿一般優美,不過舞出這優美舞蹈的是奪命的死神!每一次手臂的舞動延展都有如風般的輕柔,但在那輕柔之下的卻是致命的殺機。

  “‘風之舞’……”這是出現在暮雲‧風腦海中的唯一的詞匯——優雅致命的“風之舞”!風家早已失傳的絕技。

  “黎雪!你要仔細看好!”他緊張地抓住身邊的黎雪‧風,聲音有些因激動而顫抖,“這是‘風之舞’!你一定要仔細看好!記好!”

  “風之舞”與“風芒劍”並稱為風家的兩大絕技,是只有歷任風家當主才能夠修習的絕技。不過“風之舞”從第三任當主開始就沒能夠完全領悟,隨後的幾任當主所學得的就更少了,到了第七任當主的時候,遇上風家內訌,當主暴斃,“風之舞”就徹底失傳了!

  現在“風之舞”又再次出現,他怎麼能夠不激動?!

  這就是“風之舞”?

  黎雪‧風瞪大了眼楮努力捕捉迦那亞的每一個動作,然後她不得不承認她無能為力。迦那亞的姿態就像風一般難以琢磨,一舉手一投足都如同風舞流雲,僅僅是捕捉迦那亞的動作就已經非常困難了。

  “心為風意,身是風體。”借助風元素之心,迦那亞將這八個字發揮得淋灕盡致。

  亞西米勒一行則是氣定神閑地欣賞著迦那亞的表演——由迦那亞舞出的“風之舞”是相當的賞心悅目。當然,前提條件是你不要處在佑肜‧風的角度欣賞。

  迦那亞的身姿輕靈地躍動。依仗著“逆風殺陣”的威力,佑肜‧風絲毫不落下風,不過他也在暗暗心驚。

  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來路?!“風芒劍”可是只有風家當主才能夠使用的絕技,由風之聖劍帕爾那索傳承的絕技——當年夜‧風封寫在風之聖劍中的絕技,連他也不會的絕技。

  他的精力都集中在操控“逆風殺陣”和迦那亞身上,並沒有听到暮雲‧風的話,否則如果他知道迦那亞使用的是“風之舞”的話,他大概會更加吃驚的。

  迦那亞放出神念——她控制得相當好,範圍剛剛好籠罩整個“逆風殺陣”,陣中每一個人的一舉一動她都了如指掌。

  她知道“逆風殺陣”的厲害,也不想和現在的佑肜‧風硬踫硬。她只是在陣中游走。伴隨著她手臂的每一次舒展,“風芒劍”的每一次舞動,美麗得令人目眩的青色光輝劃過,都有一名風家的魔劍士受傷倒地。

  她是不會讓“逆風殺陣”真正完成的。

  當第五個人倒下的時候,“逆風殺陣”崩潰了!

  從迦那亞斬傷第一個人起,佑肜‧風就看出了她的打算,雙劍疾舞企圖阻止她的行動。然而,人是無法抓到風的……

  崩潰的“逆風殺陣”不再向佑肜‧風輸送能量,但是已經加持在佑肜‧風身上的那些力量卻不會就此消失——雖然效果因為“逆風殺陣”的崩潰而差了很多,不過那幾個施展“逆風殺陣”的風家的魔劍士總算保住了性命——迦那亞下手不重,傷口大多在四肢上,只不過讓他們暫時喪失了活動能力而已,而崩潰的“逆風殺陣”也不再消耗他們的生命力。

  還站著的五個風家的魔劍士不得已退出了戰圈,因為“逆風殺陣”的消耗,他們已經非常疲憊了,根本沒有了再戰之力。

  場上只剩下了迦那亞和佑肜‧風兩個人。

  真正的比斗才剛剛要開始。

  ※※※※※

  “呼——”迦那亞散去手中的“風芒劍”。她不打算用“風芒劍”收拾佑肜‧風。“風芒劍”這種同時消耗魔力和體力的技巧,絕對是不適合長時間使用的。不管怎麼說這家伙好歹也自稱是風家的當主,也的確有那麼一些真材實料,真的比拼武技的話,她不一定能贏得了。

  當然,如果使用魔法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不過單純用魔法贏他的話,他一定會輸得很不服氣。

  迦那亞向著一旁的暮雲‧風打了個手勢。“把你的佩劍借我用一下。”她不打算使用水之聖劍波塞因斯。

  顯然她之前所表現出的實力給暮雲‧風留下了相當深刻的震撼。听了她的話,暮雲‧風馬上解下自己的佩劍,恭恭敬敬地雙手呈上。

  雙劍在手,一層森寒的冰晶迅速覆蓋了整個劍身,這還是迦那亞壓制了水之聖劍波塞因斯以後的結果,否則雙劍早就在極度的森寒中化為烏有了。調試著自己的狀態,她已經很久沒有使用過雙細劍了,好像技巧都有些生疏了。

  相對于迦那亞的輕松自若,她的對手佑肜‧風可就緊張多了。

  佑肜‧風知道他今天是遇到高手了,即使全力以赴,勝算也不過是五分而已——他還是太低估迦那亞了,即使迦那亞不使用亡靈魔法,他的勝算也不過只有兩分而已。佑肜‧風再一次在心中咒罵起黎雪‧風來!

  都是那個該死的賤女人害的!他要是現在有風之聖劍帕爾那索在手,他還不穩操勝券?等殺了這些家伙,那麼另外兩把聖劍也就會落在他的手中,到時候……

  就在他想著這些的時候,迦那亞再一次起舞——致命的“風之舞”!

  佑肜‧風也收斂心神全力應戰。

  兩者同樣都是速度型的,實力也頗為高強,他們之間的戰斗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夠插手的,甚至不是一般人能夠看得清的。不過,在場的也都不是一般人。

  “好快!”歐內斯特忍不住贊嘆道。他也擅使雙劍——雙短劍——但是他從來沒有想到過人類的速度居然能夠達到這種地步!他的眼楮已經捕捉不到兩個人的具體動作了,他看到的只是兩道籠罩著青色光暈的翻飛的人影。

  “我已經看不太清了,你呢?”阿瑟自認為他不以速度見長,對上速度型的對手,他除了想辦法讓對方慢下來,就只能全力防御等機會了。但是如果對手有這種速度,那他就只能認輸了,這種加持了風系魔法的速度幾乎已經超出人類的極限了。

  歐內斯特無力地白了他一眼,“我要是看得清就好了。而且,我想除了老大,咱們這邊應該沒人可以跟得上他們的速度。”

  艾塞亞和尤菲米婭紛紛點頭表示同意。他們兩個是純粹的魔法師,有關武技的問題,他們只有听的份,發表意見……還是算了吧!

  因為大家都關注著迦那亞和佑肜‧風的戰斗,所以忽略了應該也是純粹魔法師的甦多拉。她的眼神始終緊緊地捕捉著那兩個人的每一個動作……

  兩個人在瞬息間已經不知道拆了多少招,加持了風系魔法,兩人的速度不相上下,比力量、比體力、比耐力是佑肜‧風佔上風,但是比魔法、比經驗迦那亞是絕對沒理由輸的。

  佑肜‧風的身法和力量開始有些減弱了,“逆風殺陣”的效果正在一點一點地消退。

  體力是迦那亞的弱點。常年吸收死亡之力成長,長期被死亡之力侵蝕,即使被混沌之力改造過,她的身體還是比一般人在體力和耐力差一些。這樣的以快斗快,再拖下去她是絕對吃不消的。

  迦那亞開始暗暗在心中後悔。她干嘛要和這個家伙拼劍?!連續施展幾個中級魔法,照樣可以砸開他的防御送他去見路修斯,到那時候他就算輸得不服氣,也只能夠去向路修斯抗議了。但是不知為什麼,她就是不想這麼做,好像……好像她依然是在以夜‧風的心態處理這件事……

  時間拖延下去對兩個人都不利,兩人都想速戰速決。不過迦那亞似乎比佑肜‧風慢了一步變招。

  只見佑彤‧風一邊迅速後退,一邊用劍在空中劃出詭異的痕跡,同時吟唱起了咒文。

  “‘暴風狂亂’!”

  這是風系的中級一段魔法,魔劍士很少會用的。魔法對于魔劍士而言是用來輔助和擾敵的,真正殺人的是手中的劍。

  絕大多數魔劍士的魔力都不是很強,基本上一個中級魔法就可以把他們的魔力消耗過半。不過因為“逆風殺陣”的效果現在還在,所以佑肜‧風根本就不在乎魔力的消耗,反正那些魔力本來就不是他的。

  “‘風之嘆息’!”迦那亞再一次展開“風之嘆息”。不過她這樣做的結果就是被佑肜‧風拉開了距離。

  佑肜‧風雙劍一擺,一指天,一指地,開始凝集力量,準備出絕招了。

  然而……

  迦那亞解除“風之嘆息”,整個人瞬間向著佑肜‧風撲去。她在這一瞬間調動了她全部的體力,速度比剛才快了兩倍還多。

  佑肜‧風根本就來不及反應,在他的絕招尚未完成前,就被迦那亞突然加速的計策搞得手忙腳亂,不得不放棄準備中的招式,極其狼狽地勉強躲閃那雷霆般的一擊。

  雙細劍再一次劃出完美致命的曲線,佑肜‧風的四肢上多了四道血流如柱、深可見骨的傷口。由于劍上的寒冰瞬間將傷口凍結,所以並沒有出多少血。

  佑肜‧風重重地跌倒在地上,四肢的劇痛讓他忍不住抽搐了起來,但他閉緊嘴巴沒有發出一聲呻吟。

  迦那亞將雙劍交歸一手,交還給暮雲‧風。她根本就看也不看倒地不起的佑肜‧風,徑直走到黎雪‧風的面前。

  黎雪‧風緊張地看著她,握在手中的風之聖劍帕爾那索不知道要往哪里擺好。

  “所謂‘風之舞’,就是指心隨風動、身隨風舞,一舉一動根本不需要固定的招式,和帕爾那索好好溝通一下,你就會明白的。”

  “是,我記下了。”黎雪‧風覺得當她面對這個比她要小上好幾歲的少女時,居然有一種聆听家中長輩訓話的感覺,語氣不由自主地恭敬了起來。

  “這位小姐……”暮雲‧風剛開口就被打斷了。

  “我只是因為他的貪婪而給他一點教訓。至于其他的……那是你們風家內部的事情,不是我這個外人該管的。”迦那亞不想再攪進風家的事務之中,畢竟她已經不是夜‧風了。

  “迦那亞,我們該走了。”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們似乎也沒必要再待在這里了,亞西米勒開口催促道。

  “這就來。”迦那亞幾步走到亞西米勒的身邊,然後她轉過頭對著那些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風家的魔劍士說︰“不管怎麼說你們也還是風家的人,不是嗎?”

  她只能夠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再多……就不是她這個外人該說的了。

  就在他們一行要離開這里的時候,突然一陣風嘯聲在身後響起,同時他們還听到了暮雲‧風和黎雪‧風異口同聲的警告。

  “小心!”

  三道銳利的風刃尖嘯著對著迦那亞的背心飛去。

  血紅的光芒劃過,接連三聲爆炸聲。一直環繞著迦那亞飛旋的那三枚流星護石和那三道風刃同歸于盡。

  爆炸結束,迦那亞並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反倒是躺在地上,以重傷之軀強行催動魔力的佑肜‧風似乎只剩一口氣了。

  “我不會……就……這麼……算了,大家……一起死吧!”他的表情扭曲,看樣子他好像是打算和迦那亞等人同歸于盡。

  倒在地上的佑肜‧風拼命地往體內吸納各種元素,他的周身開始閃爍出七彩的異芒,晶瑩流轉,詭異至極。

  “是‘自爆’!”尤菲米婭驚駭的聲音響起。

  “自爆”是一個魔法師的最後一招,吸取外界的元素,並將自身的魔力高度壓縮,是在一瞬間引發自身的魔力大爆炸與敵人同歸于盡的招式。

  “快跑!”這一聲不知道是誰喊的,不過這的確是正確的選擇。只不過跑不跑得掉就很難說了,“自爆”的影響範圍可是相當大的。

  迦那亞的嘴角微微一彎,眼中閃過一抹寒意。

  要死也要拖上別人墊背嗎?果然是死有余辜!

  她一揮手,一個“魔封法球”將佑肜‧風包裹在了其中。不過迦那亞也清楚得很,單單只是一個“魔封法球”是阻擋不了他的“自爆”的威力的。所以在“魔封法球”出手的同時,她又拋出六塊水晶。水晶脫手後並沒有落地,而是在空中各佔一方,每塊水晶中間以魔力之光連線,形成了一個六芒星。這個六芒星將“魔封法球”牢牢地卡死在了中間。

  依然不是很放心的迦那亞又緊接著釋放了一個“碧藍風界”,將他們這一行人保護在其中。

  這一切都是在電光石火之間完成的。迦那亞的“碧藍風界”剛剛布下,一聲沉悶的爆炸聲伴隨著耀眼的光芒響起。

  首當其沖的是困住他的“魔封法球”。“魔封法球”幾乎只堅持了一兩秒就崩潰了,沖破了“魔封法球”的狂亂的魔法能量,在封魔六芒星中來回激蕩。

  封魔六芒星好歹也是六級的魔道具,可不是那麼容易沖破的。但是“自爆”的威力也不容小視——這可是用魔法師的生命換來的。

  幾番激蕩過後,封魔六芒星終于承受不住了,作為載體的水晶出現了裂痕,然後被震得粉碎。

  不過佑肜‧風也不是什麼特別強的魔法師,所以被“魔封法球”和封魔六芒星連番消耗以後,“自爆”的能量也被消耗得七七八八,除了一股夾雜著血腥味,吹得人有些站立不穩的強風以外,沒有造成任何的破壞。

  站在迦那亞結界中的眾人甚至連這股強風都沒有感覺到。

  閃光退去,入眼的景象讓眾人都愣住了——佑肜‧風早已被他“自爆”的能量炸得粉碎,血肉隨著爆炸飛濺到四處。在這狂暴的能量下,他沒有留下任何超過巴掌大的殘骸,只有滿地的血跡和慘不忍睹的碎尸塊而已。

  這場面已經遠超過眾人的想象,所以一時間都呆在那不知如何反應。

  第一個做出反應的是尤菲米婭,雖然迦那亞的結界擋住了飛濺的血肉,但是她還轉身一手撐著地跪著,一手捂著嘴不斷地嘔吐,眼淚像開了閘的水般不斷流出眼眶,那副模樣根本就是被眼前的慘況嚇壞了,對一切都感到惡心。

  艾塞亞也是鐵青著臉,捂著嘴巴強忍著胃里的翻騰,他也殺過幾只魔獸,但……這是人……這血淋淋的場面……他也終于忍不住,跑到一邊嘔吐去了。

  夜翼臉色蒼白地緊緊抓住亞西米勒的胳膊。

  阿瑟和歐內斯特雖然有過殺人的經驗,對于該殺的他們也從不手軟,可是這麼駭人的場面,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所以雖然不至于像艾塞亞和尤菲米婭那樣吐得稀里嘩啦的,但是兩個人也要勉強互相扶持才有勇氣站著。

  風家的人的情況也和他們差不多。

  這種情形亞西米勒在神殿和那些魔獸拼命的時候看多了,倒也沒什麼感覺——有時魔獸間的自相殘殺會把場面搞得比現在還慘不忍睹。不過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人類有這樣慘的下場,心里多少還是有些不舒服,不過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現。

  一千多年的時光也夠迦那亞看的了,她早就麻木了。戰爭過後留下漫山遍野的尸骸她也不是沒見過,眼前的場面已經很難讓她有什麼反應了。

  但是身為巴雷特家小姐,一向養尊處優的甦多拉,雖然她也表現出了惡心反胃的樣子,但是只要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她的眼中是一種漠然……

第三卷 光復之卷
第十一章光之聖劍

費爾南多城的氣溫比新諾城要溫暖一些,這個時節新諾城正是大雪紛飛的日子,而費爾南多的天氣依然如同秋天一般,雖然談不上暖和,但也不是很冷。

離開花都都已經兩天了,尤菲米婭似乎還沒從佑肜‧風死亡的慘景中解脫出來,為了這個眾人已經連吃了兩天的蔬菜,尤菲米婭不要說吃肉,就是听到個“肉”字,都會變得臉色蒼白,幾欲嘔吐。

對于尤菲米婭的情況眾人可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只能等她自己恢復。

至于吃素,身為精靈的夜翼可是不會有任何意見的,迦那亞和亞西米勒也無所謂,甦多拉雖然稍有不滿,但是也沒什麼,唯一會抱怨的就只有阿瑟和歐內斯特了。

而且,尤菲米婭的這種情況已經影響到了他們的行程,通過花都的定向傳送魔法陣到達西布倫王國的邊境城市費爾南多已經兩天了。他們在這段時間內休整,購買進山所需要用的東西。

這座邊境城市相當蕭條。這里雖然與加利利帝國相鄰,但是因為隔著一座甦甦亞山脈,所以兩國從來沒有發生戰爭,甚至連往來都幾乎沒有,比起西布倫東面與輝光帝國相鄰的軍事重鎮太拉加城來,這里簡直是……

不過費爾南多城雖然城牆低矮殘破,但是這里的駐軍倒是都有兩把刷子的--原因無它,只不過是因為這里離甦甦亞山脈太近。甦甦亞山脈因為盛產魔獸,再加上沒有什麼經濟和軍事價值,是天青大陸有名的幾個“三不管”地帶之一,除了魔獸,還有不少的盜賊和逃犯。魔獸和強盜們總是時不時地光臨一下這里,所以被派來這里的新兵想要活下來,沒點真本事真是萬萬不行的。

至于居民,這里的土地也談不上肥沃,甚至有點貧瘠。除了魔獸以外也沒什麼特產,唯一的優點就是這里是離甦甦亞山脈最近的有魔法陣連通的城市,所以進入甦甦亞山脈的冒險者大多會在這里休整和補給。這里的居民並不多,將近一半是駐軍的家屬。

不過在這個偏僻的小城里居然有魔法師公會的分部--這也是為什麼這里有定向傳送魔法陣的原因。而魔法師公會在這里設立分部是因為這里可以收購到便宜的魔核,因為這里的魔獸實在很多。

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尤菲米婭的情況終于有了好轉,看樣子明天就可以繼續行程了。

閑來無事,甦多拉就拉上大家去逛街。只是這個小城市里實在沒什麼東西可買,十家店鋪里就有四家是旅店。不過街上倒是時不時地可以看到有人拿著一些魔獸的毛皮和幼獸在叫賣。

才轉過街角,甦多拉就和一個裹著斗篷,迎面跑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對……對不起。”那個人緊張兮兮地拉了拉斗篷,連忙向甦多拉道歉,然後不等甦多拉有什麼反應,就匆匆忙忙地跑開了。

“跑那麼快干什麼?好像見了鬼似的!”甦多拉一邊拍著衣服上的塵土,一邊抱怨著。

“看後面。”迦那亞指了指她的身後。

答案是非常明顯的。一群帶著武器的人正向著他們跑來,看樣子應該是在追剛才的那個人。

甦多拉可不想再被撞一次,她退了一步,退回了街角,把路讓開了。

這一群人剛剛跑了過去,也就跑出了半條街遠,就都停了下來,看樣子應該是把人給追丟了。

“真是一群瘋子。”甦多拉厭惡地皺了皺眉頭。

“這里是靠近甦甦亞山脈的費爾南多城,環境當然不能和學院之城新諾城相比。這里也差不多快成‘三不管’地帶了,魚龍混雜,亂得很。”迦那亞倒是很不以為然,“剛才那伙人,八成是尋仇的。”

“輝光帝國的。”亞西米勒突然說道。

“什麼?”他的話讓大家都轉過頭看著他。

“我是說被追的那個人是輝光帝國的人。剛才他撞到你的時候,鎧甲上的徽章露出來了。太陽紋加上鳳凰,那是輝光帝國火鳥騎士團的徽章。”雖然只是很短的一瞬間,但他是不會看錯的。

“追人的那些呢?”艾塞亞好奇地問。

“不知道。”亞西米勒兩手一攤,“他們的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讓人一眼識別出他們身份的東西。”

“不知道那位騎士大人是怎麼招惹了這幫人。”甦多拉的話很有些幸災樂禍。

“好奇完了的話就先回去吧,火鳥騎士團的事還是不要插手比較好。”她這話主要是說給正躍躍欲試的甦多拉听的。

對于不想再惹麻煩的眾人而言,這無疑是個好主意。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頭,眾人轉身返回了旅店。

沒想到的是他們前腳剛進門,迦那亞和亞西米勒的聖劍就再一次發出了共鳴。有了在花都的經驗,迦那亞想也沒想,兩道魔法同時施出,分別壓制住了兩把神劍的共鳴。

一個少女匆匆忙忙地從二樓的房間走了出來,但是一出房門,她的神色就立刻變得奇怪起來。

“怎麼沒有了?”她是被聖劍的共鳴吸引出來的,哪曉得一出門,卻發現那種共鳴消失了。她就算想破頭也不會想到聖劍之間的共鳴會被迦那亞強行壓下去。

一名裹著斗篷的男子緊跟著那名少女走了出來,

“小姐!”他緊張兮兮地拉了拉那名少女,“您怎麼跑出來了?”

“剛才聖劍……”

那個少女剛小聲說出“聖劍”兩個字,那名男子就急忙打斷了她的話。

“噓……小姐,請小心,隔牆有耳。”

“我知道了。”少女點了點頭,轉身回房間去了。

不過這些情況迦那亞他們並沒有看到,因為當他們來到二樓的時候,那兩個人已經回房間去了。

各自回房間以後,雖然三個女生同住一個房間,但是迦那亞一向不喜歡和甦多拉、尤菲米婭太過親近--盡管甦多拉很喜歡黏著迦那亞。所以當甦多拉拉著尤菲米婭東聊西扯的時候,迦那亞便閑閑地坐在窗前,整理她的煉金術師提籃里的東西。

沒有太在意周圍情況的迦那亞並不知道,在她所在窗口的對面的巷子里,有兩個監視者。

“就是她嗎?”

“沒錯,金色頭發,銀紫色眼楮。”

“現在怎麼辦?”

“你在這里監視,不要讓他們跑了,我先回去報告。”

“知道了。”一名監視者悄悄地退入了陰影之中。

片刻後那名監視者又回來了,身後還帶著更多的人--就是那些在街上追著輝光帝國火鳥騎士團的騎士跑的那些人。

“沒錯,就是她!”領頭者抬頭看了看坐在窗前的迦那亞,他的手中是一片薄薄的圓形水晶。要是迦那亞他們看到的話,一定都會認得,因為那是和佑肜‧風所使用的星見水晶一樣的東西。

“你們幾個到後門去,你們幾個在這里看好,剩下的人跟我進去。”領頭者一一分配了任務,然後領著四個人進入了旅店。

他們來到餐廳坐下,隨便叫了一些吃的。然後領頭者隨手塞給了酒保一枚金幣,壓低了聲音問道︰“二樓是不是住了一個金色頭發、銀紫色眼楮的姑娘?”

看到酒保有些吞吞吐吐的,他又塞了一枚金幣給酒保。

金幣讓酒保變得眉開眼笑,馬上詳詳細細地說來︰“是的。這位小姐讓我印象深刻,是那麼美麗又有氣質的人……”

“和她在一起的都有些什麼人?”領頭者不耐煩地打斷了酒保的喋喋不休。

“五個男的,兩個女的,最少也有三個魔法師。”至少穿著法師袍的有三個人,魔法師可是比較少見的,一支隊伍里有三個魔法師的確讓人印象深刻。呵呵,如果他知道這支八個人的隊伍里有五個半稱得上是魔法師,不知道會有什麼表情,會不會昏倒呢?

三個魔法師?听到這個答案,領頭者不由得感到有些頭痛。他們這邊雖然人多,但是沒有魔法師,真要動起手來是很吃虧的。

“那其他的人呢?”

“有三個劍士,一個弓箭手,那個有銀紫色眼楮的小姐是煉金術師。”

阿瑟、歐內斯特和亞西米勒都佩著劍,自然被算成是劍士,夜翼雖然隱藏了真實的姿態,但是精靈那縴細的體態是怎麼也變不了的,他又背著弓箭,理所當然地被歸結為弓箭手。至于迦那亞,她那深藍色袍子上的煉金術師的標記只要是有眼楮的人就都能看得到。

“不過他們都很年輕,看起來最大不過二十歲左右。”酒保又補充道。

“那有沒有一個大概四十歲左右,臉上有一道傷疤的人也住在這里?”

“有,當然有!那人也住在二樓,裹著斗篷鬼鬼祟祟的。”

“沒事了,你先下去吧。”領頭者揮揮手,趕走了酒保。

酒保轉身離開,走出幾步他才想起,自己好像忘了說那個臉上有傷疤的男人和那群年輕人不是一起的。不過……算了,管那閑事干嘛!他捏了捏手里的金幣美滋滋地忙自己的事去了。他並不知道,他少說這一句話引出了多少麻煩,差點害得這座旅店幾乎被拆成廢墟。

“隊長,這回……”看來這回不是那麼容易……

“正面來硬的勝算不大。”領頭者也清楚他們自己的實力,“看好了他們,今天晚上……”他輕聲地對自己的手下吩咐道。

“嗯……是……明白……”

“去辦吧!”

“那屬下先告退了。”

夜幕降臨,這個蕭條城市的夜晚分外的安靜。

接近午夜的時候,三道黑影順著牆壁,悄無聲息地翻上了旅店二樓的陽台。走在最前面的人躡手躡腳地來到了迦那亞她們所在房間的窗外。

厚重的窗簾掛得嚴嚴實實的,房間里的燈已經熄滅了,而房間里的人也應該睡熟了。

那個人掏出一根鐵絲,在窗戶那里搗鼓了幾下,窗戶的插銷就被打開了。那個人輕輕地將窗戶推開一條小縫,將一只小瓶子拔開瓶塞悄悄地放在屋里的窗台上,然後輕輕地將窗戶關好。

他的兩個同伴則摸到亞西米勒和夜翼,以及阿瑟、歐內斯特和艾塞亞的窗外做著同樣的事情。

都得手以後,他們又乘著夜色悄悄地溜走了。

清晨,迦那亞被一陣乒乒乓乓的敲門聲吵醒。厚重的窗簾阻擋了清晨的陽光,屋子里顯得非常昏暗,甦多拉和尤菲米婭還在睡著。屋子里有一股極淡的甜香味,不注意的話還真不會發現。

“誰呀?”迦那亞隨手抓過長袍披在肩上,赤著腳走到門前。

“小姐,是我!”門外傳來精靈那焦急不安的聲音。

“出了什麼事嗎?”迦那亞打開門。精靈語調中的焦急和不安讓迦那亞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站在門外的精靈夜翼上下打量著睡眼惺忪的迦那亞,幾乎輕不可聞地松了-口氣,然後他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道︰

“小姐,你有沒有感到有什麼不舒服?”

“不舒服?沒有啊!”

“小姐,不好了,主人他……”

“亞西米勒怎麼了?”這回迦那亞完全清醒了。

“主人他好像中毒了!我已經去看過阿瑟他們了,他們的情況和主人一樣!”看樣子迦那亞她們這邊似乎沒問題。

“中毒?!”

迦那亞急忙轉身回房,試圖叫醒尤菲米婭和甦多拉她們。不過她的努力顯然是白費,甦多拉和尤菲米婭根本就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迦那亞輕輕一彈指,一股清新冰涼的水汽環繞著兩人出現--是水系的初級二段魔法“醒夢咒”。

“醒夢咒”的效果充分地發揮了出來,尤菲米婭和甦多拉從沉睡中慢慢醒了過來。

“怎麼了?”-睜開眼楮,尤菲米婭就看到了迦那亞嚴肅的臉。她抬起手,想要揉揉眼楮,卻發現她一點力量都用不上,她幾乎一動都動不了。

“出什麼事了?”甦多拉顯然也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

“不太清楚,可能是中毒了,你們先待著不要動。夜翼,他們的情況也是一樣嗎?”

“嗯,我已經用魔法叫醒他們了。”好像除了他和迦那亞以外,其他人都失去行動能力了。他是精靈,很多對人類有效的毒物對他而言沒什麼用,但是迦那亞呢……她應該也是人類啊?!

“你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迦那亞一邊檢視著尤菲米婭和甦多拉的情況,一邊問道。

“也沒什麼……”夜翼絞盡腦汁地回憶著,“啊!對了!香味!早晨起來的時候我聞到了一種香味!”

“香味?”

“沒錯,這里也有。”

經夜翼這麼一提,迦那亞也注意到屋子里的那股甜香味了。淡淡的絲毫不引人注意,這種味道……

迦那亞開始在屋子里面尋找著,很快她就在窗台上找到了那個小瓶子。那個瓶子是空的,里面沒有任何東西。

湊到鼻子前聞了聞,迦那亞對夜翼說道︰“你回你們的房間去看看,是不是也有這樣的小瓶子?”

片刻後精靈夜翼帶來了肯定的答案,還把那兩只小瓶子也拿來了。這讓迦那亞肯定了她的猜測--是蝕麻散。這是一種相當麻煩的揮發性藥粉,藥粉只要與空氣接觸就會迅速地揮發,吸入一定的量就會昏迷不醒,即使清醒以後也會在五六天之內全身無力,而且還會妨礙到魔法師的魔力的使用。這東西對精靈無效,至于她自己……她進行了死靈融合以後,體質已經冥靈化了,不光是蝕麻散,大部分的藥物對她而言效果都不怎麼好。

“快去,把其他人都搬到這個房間來!”雖然她不知道是什麼人對他們下了蝕麻散,但是他們現在絕對是處于危險之中。現在有戰斗力的只有她和夜翼而已,還是把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比較安全。

把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迦那亞和夜翼合力布下了防御的結界。然後迦那亞從她的籃子里拿出了一套迷你版的煉金術用具擺在桌子上。

“我要花一點時間來配制解藥,這段時間里結界的維持就靠你了。”一邊說著,迦那亞一邊從次元袋里掏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煉金術成品塞給夜翼,“這些東西應該可以幫你御敵的。”

迦那亞重新回到桌前,打開籃子掏出各種各樣不同的藥材,很快就擺滿了一桌子。

在那口巴掌大的小坩堝里加入了淨水,她一彈指,一叢魔法的火焰在坩堝的下方靜靜地燃燒。

“雅克多花粉……冬草……黑條茶菇……”迦那亞一邊念叨著,一邊在那一大堆的藥材里翻撿她所需要的,幸好她準備得很充分,百來種常用的藥材她都有準備。

就在她找齊了所需要的藥劑,開始稱量準備調配的時候,房間外傳來了打斗聲。

迦那亞的房間在這條走廊的最里面。在一兩分鐘以前,昨晚下毒的那一伙人出現了,這回可是大模大樣地打算來抓人。他們可是有十足的把握,那三瓶蝕麻散應該讓那些人現在睡得正熟呢!他們所要對付的也就只剩下那個騎士大人一個人了。要不是他們的手里只有三瓶蝕麻散,昨天晚上他們就連那位騎士也一起藥倒了。

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只有他一個人,諒他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來!

他們先推開了幾個房間里最靠外面的,阿瑟他們所住的那個房間,當他們看到空蕩蕩的房間時就感到不妙了。

幾步來到騎士所在的房間,踹開房門,卻看到騎士正嚴陣以待地橫劍而立,在他的身後另一名年輕男子正抱著一名裹著斗篷的少女正欲躍窗而出。

“埃文你們快走!”那個臉上有傷疤的騎士對身後的人催促道。

“團長!”

“萊博得叔叔!”

“別廢話了,快走!”萊博得虛砍一劍阻止那些人追過去。

“知道了,團長!”那個叫埃文的年輕人把心一橫,抱著那名少女躍窗而逃。

“快追!不要讓他們跑了!”領頭者急忙命令道,“你們圍住他!你們幾個去追!”他充分發揮了人數上的優勢。

萊博得雖然想要攔住所有的追兵,但是他終究只有一個人,很快就被纏得分身乏術,幾個人越過他的阻攔追了過去。

所謂英雄難敵四手,而且他的對手也不是容易對付的角色--個個都是經驗豐富的劍士。萊博得雖然武藝高強,但也很快就落于下風了,被擒或被殺也只是遲早的問題。

這邊的打斗聲讓夜翼小心地在門上開了一個小洞,悄悄地觀察外面的動靜。他注意到動手的雙方都不是他認識的人,甚至連見都沒見過--當甦多拉和萊博得撞在一起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萊博得長什麼樣子--但是他也不敢就此確定那些人與他們中毒這件事無關,依然小心地戒備著。現在迦那亞正在全神貫注地調配解藥,守護的責任就全落在他身上了。

沒過多久,那邊的戰斗就結束了。

不但留下來斷後的萊博得失手被擒,連躍窗而逃的埃文和那個少女也沒有跑掉,都被抓了回來。

埃文和那個少女被押了回來,那個少女的斗篷已經被扯掉了,現在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的樣子--棕色的短發和碧綠的眼楮,就是昨天那個感受到聖劍共鳴的少女。

“不是她!”一眼就可以看出這個少女絕對不是他們昨天在窗口看到的那個少女,他毫不客氣地把這個棕發少女推到一邊。

“說,公主在哪里?”領頭者對著年輕男子埃文逼問道。

埃文雖然對他的問題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倔強地扭過頭不理睬他。

“不說嗎?沒關系,反正她已經中了毒,跑不掉的!給我搜!”

他的叫囂聲被夜翼听到了。下毒的果然是他們!夜翼緊張地等待著他們。

那伙人很快就來到了迦那亞的房間前,其中一個人一腳踢在門上,想要破門而入。然而,迦那亞和夜翼聯手施下的結界也不是沒用的,用魔道具輔助的結界威力更大,踢門的人不但沒有像他自己想象的那樣一腳將門踢開,反而被結界的力量反震了出去。

“在這里!”

結界的存在也暴露了他們的所在,這個房間馬上就被包圍起來了。

“公主殿下,不要再頑抗了,乖乖投降吧!”

他的話讓被抓到的三個人感到莫名其妙,相互交換著不解的眼神。

他的話也同樣讓夜翼一臉的莫名其妙!怎麼又牽扯出一個什麼公主來?他們這里唯一的人類貴族是甦多拉,而甦多拉‧綺麗‧繆‧巴雷特是巴雷特家的三小姐。

“公主殿下,你不回答的話,就不要怪在下失禮了。”他一揮手,示意他的屬下繼續攻擊結界,雖然他不了解魔法,但是他也知道任何結界都是有承受極限的,超過了極限自然會崩潰。

面對他們的輪番攻擊,夜翼也知道結界撐不了多久。

“還有多久才能好?”盡快給大家解毒是他們現在唯一的出路。

“就快了!”迦那亞一直在施展時空系的法術來加快解藥的煉制,如此劇烈的魔力消耗使她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汗水。

不管那麼多了,多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夜翼發出一個小火球在木門上燒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洞,緊跟著兩支玻璃試管從洞里飛了出來。

試管在地板上摔得粉碎,深綠色的粉塵騰起。

“小心!有毒!”領頭者急忙避到一邊,習慣自己下毒,于是不得不對某些情況過于敏感。

然而,他還是料錯了。那深綠色的粉塵並沒有毒,不過是一些讓人沾到身上就會全身酸麻,暫時無法行動的麻痹粉而已。

麻痹粉的粉塵還沒有消散,幾枚火焰彈就又扔了出來,結果走廊里又響起了一片爆炸聲。

听到了爆炸聲的旅店老板不由得緊張了起來。他的房子啊!雖然剛才那些人給了他一筆錢,讓他無論出了什麼事都不要管,但是他還是心疼他的房子。

在樓上,爆炸雖然沒有引起火災,但是卻把尚未落下的麻痹粉再一次揚了起來,而且被吹得四面飄散,走廊里的人或多或少地都沾上了一些。離得最近的兩個倒霉鬼,不但被火焰彈炸了個正著,更把那些麻痹粉照單全收,倒在地上一時半會兒是起不來了。

因為是在室內,所以一些有大規模殺傷力的魔道具是無法使用的。夜翼又丟了兩個火焰彈出去,雖然那些人早已經躲開了,但是地板是躲不掉的。本來就有些老舊的木質地板終于被炸穿了一個大洞,這回無論什麼人想要進這個房間都要費一番手腳了。

雙方就這樣僵持著,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如果時間這麼無限制地拖下去,對迦那亞他們而言是絕對有利的。只要能夠解毒,就算贏不了,逃之夭夭總沒問題。但是現在不行,有六個人喪失了行動能力,就算迦那亞施展空間扭曲傳送術逃脫,以她的能力最多也不過帶上一兩個人而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領頭者顯然不想再拖下去了。雖然這里無人問津,很多事情是民不舉官不究的,但要是鬧得太大了,到了城衛隊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都不行的時候……他還不想惹上城衛隊呢。

“公主殿下,你不會讓你忠心的屬下死在這里吧?你要是再不出來的話,我可就要殺人了!”他用了一個老掉牙的辦法--拿人質要挾。這個辦法雖然老掉牙,但是在大多數情況下還是很好用的。

不過……呃,現在的情況顯然屬于那個少數情況。他拿來當人質的人和他所想要挾的人沒有任何的關系,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罷了。

對于他的要挾,將全部精力放在煉制解毒藥上的迦那亞根本就是充耳不聞。守在門口的夜翼則是一頭霧水,完全搞不明白他到底在干什麼。

“喂!外面的,你們到底要干什麼?”再不問問的話,他會因為好奇而死的。

听了夜翼的問話,領頭者稍微愣了一下。這個聲音……雖然清脆但是卻絕對是屬于男性的。如果清醒的不是公主殿下的話……

那些年輕人在以前的情報中也沒有被提到過,八成是新加入的或者是臨時雇來的冒險者或佣兵,要挾人質對這些人似乎沒什麼用,不過這些人的忠誠度就……想到這里,他眼珠一轉,心里有了主意。

“里面的人听著,只要你們交出公主,我保證放你們安全離開。”

他左一句公主,右一句公主的,弄得夜翼更加搞不清楚狀況了。

這家伙是不是認錯人了?

“這里沒有什麼公主!”他說的絕對是實話。

不過領頭者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話。

“不要不識抬舉!我數到三,再不交出公主的話,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住手!我……”那名棕發的少女似乎要說什麼,但是在騎士對她連使眼色以後,勉強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領頭者顯然也懶得理她,根本就沒把她的話當一回事。

“一,二……”

夜翼給他的回答是一道“暗雷閃”。

由中位精靈發出的中級一段魔法威力當然不俗,領頭者雖然很有實力,但是還沒有強到可以使用斗氣的分上,面對中級魔法他也只有躲避一途。

然而,在如此近的距離想要躲閃得比飛射的雷電更快,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所以他做了一個最明智的,也是最安全的選擇,他將手中的劍迎著深紫色的電光拋了出去。

精鋼的長劍在離他身前不遠處和“暗雷閃”做了一次親密接觸。長劍吸引消耗了“暗雷閃”的大部分力量,使領頭者保住了他的性命。不過硬拼了“暗雷閃”這個中級一段魔法,也使長劍斷成三截,再也無法使用了。

夜翼的“暗雷閃”讓領頭者心有余悸,又後退了好幾步才停了下來。

是魔法師!還保持清醒沒有被蝕麻散藥倒的是一位實力不俗的魔法師!

領頭者感覺有些頭痛,這種被拉開了距離的守衛戰對魔法師要有利得多。在這種情況下,魔法師也比劍士或騎士難對付得多。

“呵呵,還要再試試嗎?”

夜翼那略帶嘲弄的話更把他氣得青筋直冒、七竅生煙!

實際上夜翼也不像他所表現出的那樣輕松,光是這樣維持著結界就已經將他的魔力消耗過半了,再加上使用中級魔法,恐怕他現在已經沒有足夠的魔力再放一次“暗雷閃”了。

他在手中扣上了兩枚“震電”,為了能夠繼續維持結界,他決定暫時不使用魔法了,反正迦那亞塞給了他不少魔道具讓他使用。

就在這時,一直閉目凝神的亞西米勒扶著牆壁慢慢地坐了起來。

“主人……”夜翼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他不知道他的主人是在硬撐,還是已經有了好轉。

“我沒事,暗之羽正在慢慢地消解毒性。”聖劍是有自動護主的意識的,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召喚物暗之羽又寄生在他的體內。在暗之羽的幫助下,他體內的蝕麻散已經被暗之羽吸收轉化了很大一部分。雖然身體依然乏力,但是維持基本的行動還是不成問題的。

“呼--那就好!”能夠行動的人又多了一個,真是謝天謝地!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自從發現中毒以後,亞西米勒就在全力與暗之羽協調配合解毒,對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完全沒概念。

“不清楚!”夜翼很無奈地一攤手,他真的是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自己還糊里糊涂呢。

不清楚?這算是什麼答案?

知道夜翼是絕對不會騙他的,亞西米勒不得不再接再厲地問道︰“外面那些家伙是些什麼人?”知道了敵人的來歷,也就可以大概推測出敵人的目的。

“不知道。”夜翼依然搖頭。

夜翼自己也知道這種答案很讓人氣結,但是有什麼辦法呢?這是實話啊!他的確不知道啊!

“不過……”夜翼想了一下補充道,“他們有提到什麼公主一類的。”

公主?這回連亞西米勒也迷糊了,這里哪有什麼公主?巴雷特家族的小姐倒是有一個!

“好了!”就在他傷腦筋的時候,身後傳來了迦那亞的聲音。

“小姐,解毒藥調好了嗎?”夜翼有點興奮地問道、

“嗯。”迦那亞點了點頭,熄滅了魔法的火焰,開始用水系冰屬性的魔法給那一小鍋正在沸騰的泛著刺鼻氣味的濃綠色液體降溫。

聞著那刺鼻的氣味,夜翼很慶幸自己不用喝那東西、聞起來這麼難聞的東西,喝起來一定更加難喝、

將冷卻好的藥劑倒進-個燒瓶里,迦那亞微微嘆了口氣。

“怎麼了,解毒藥不是配好了嗎?”亞西米勒有些不明白迦那亞嘆氣的原因。

“這種解毒藥雖然可以化解蝕麻散的毒性,但是效果並不是很好。蝕麻散這種毒藥是沒有特效解毒藥的。”這就是她嘆息的原因,這種解毒藥喝下去是可以很快恢復行動能力,但是無論是體力還是魔力,想要恢復到戰斗狀態最少要花大半天的時間。

她順手把盛著解毒藥的燒瓶遞給亞西米勒,“你最好也先喝一口,光靠暗之羽的話,恢復得比較慢。”接著她又叮嚀道︰“一小口就好,可別喝多了。這藥劑本身有點毒性,喝多了會頭痛欲裂的。”

亞西米勒拿起燒瓶,小心地抿了一小口。藥劑那辛辣刺激的味道嗆得他差點把手里的燒瓶扔出去。

“咳……水,水在哪里?”亞西米勒十分勉強地將那一小口藥劑咽了下去,把燒瓶塞給身邊的夜翼,抓過桌子上的水罐,大口大口地灌水。

夜翼用同情的表情看著他的主人。從亞西米勒扭曲的表情,他就能夠看出這藥劑有多麼的難喝。

夜翼費了一番手腳,才讓所有中毒的人都灌下了這難喝得要命的解毒藥。不過看到大家被灌下藥劑後的那些表情……呵呵,也值回票價了。

解毒藥還要稍等一下才能夠生效,不過顯然他們已經沒什麼時間了。

在夜翼喂各人喝藥的時候,維持結界的工作已經由迦那亞接手了。對于迦那亞而言,做起這個工作來可比夜翼要輕松多了,她只要適當地調節精神力,與外界元素同步共振,就可以源源不斷地借助外界元素力來補充結界的消耗,幾乎完全不耗費自己的魔力。不過即使如此,結界也不可能一直維持下去。

迦那亞讓亞西米勒幫忙把桌子上的藥材和煉金術用具都收拾回了籃子里。中毒未解的人都在安靜地調息,以便盡快恢復行動能力。能夠行動的三個人則在考慮如何才能夠安全地逃出。

他們可以耗下去,但是外面的人可不想再耗下去了︰所謂遲則生變,再拖下去對他們是絕對沒有任何好處的。

迦那亞他們布下的結界是環形的,結界包裹的範圍可不包括地板和天花板。

一陣輕微的聲出現在天花板上。那聲音很小,小到一般人根本就听不到。不過屋子里有行動能力的三個人都不是一般人--三個人都注意到了。

迦那亞習慣性地發出神念探測。

四個人!天花板上潛伏著四個人!看樣子他們是打算突襲。

迦那亞指了指天花板,又伸出四根手指晃了晃,然後一揮手,做了個“殺”的姿勢。亞西米勒和夜翼明白了她的意思。

迦那亞手腕一翻,三枚火焰彈依次轟擊在天花板上的同一點上,接連三個三級的魔道具的威力絕不是說笑的。

“轟!轟!轟!”接連著三聲爆炸,屋頂猛然裂開一個一人大的洞。這下,屋內的人可以清晰地仰望藍天了。

潛伏在天花板上的四人也有兩人隨著爆炸狼狽不堪地掉了下來。在沒搞清楚狀況以前就被夜翼一個“暗黑之擊”送去和死亡之神路修斯喝茶聊天了。

當然,伴隨著爆炸掉下來的土石、木料和灰塵也把屋子里面所有的人都搞得灰頭土臉,好像剛從地底下鑽出來一般。

迦那亞扯動了一下嘴角,幽冷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還有兩個,下來吧!還要我請嗎?”

黑暗之神啊!主動叫人出來?!夜翼恨不得馬上暈倒。他真不明白,迦那亞到底要干什麼?

對于迦那亞的舉動,亞西米勒倒是能夠冷然以對。

相較于夜翼的哀嘆、亞西米勒的冷然,那兩個潛伏在天花板上的人連哭都哭不出來。

下面的到底是些什麼人啊?!他們追捕公主殿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雖然幾乎沒和公主殿下面對面過,但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尚未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就在一瞬間有兩個同伴被奪走了性命。連之前他們正面對上火鳥騎士團的前任團長萊博得‧威內卡的時候,也不過是一死三傷而已。可現在……

然而繼續待在天花板上也不是辦法,與其被人莫名其妙地轟下來,還不如……

屋頂的破裂處無聲無息地再度落下兩個人,與先前兩人一樣的打扮,身上完全沒有佩戴任何可以識別他們身份的東西,那用金屬扣環緊密連接在一起的皮環甲上沒有任何特殊的標記,佩劍也是最普通的那種。

想必是已經知道了屋里的情況,兩人自進屋後就沒朝地上的尸體看上一眼,只是盯著屋子里還有行動能力的三個人。

一股無形的壓迫感緊緊地懾住兩人,迦那亞嘴角充滿陰冷的笑意讓兩人自心底升起寒意。

“想活,留下武器從窗戶出去。想死,就把命留下。”迦那亞的語氣淡淡的,平淡得像是在討論今天的天氣,一點也不像威脅人命--盡管這就是在威脅。

兩個人對望了一眼,舔了舔干澀的嘴唇,現在的他們感覺自己像是被毒蛇盯住的青蛙一樣,連一點反抗的余地都沒有。公主殿下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可怕?!

兩人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丟下佩劍,從窗口跳了下去。

當迦那亞炸穿房頂的時候,領頭者就知道事情鬧大了。

被炸穿了一個大洞的屋頂,那爆炸聲和從屋頂冒出的滾滾濃煙,恐怕半個費爾南多城都看得到、听得到了。這下子不惹來城衛隊才怪!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只有速戰速決。他一咬牙,決心不計代價地在城衛隊插手之前把公主拿下!

“你們兩個看好他們剩下的人給我上!”

“撤掉結界!”面對瘋狂的蜂擁而上的敵人,迦那亞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撤掉結界?!”他有沒有听錯?夜翼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現在這個時候撤掉結界?

一轉念,亞西米勒已經明白了迦那亞的意思。面對敵人的集中攻擊,這種程度的結界是絕對堅持不了的。與其在這結界上浪費魔力,倒不如集中力量對付敵人的攻擊。

夜翼還想再爭辯什麼,不過時間不允許了。迦那亞率先撤回了她維持結界吸收外界元素力的精神力--這種精神力損耗對于女神轉生的迦那亞而言不算什麼,但是一心兩用會讓她在施法速度上變得比較慢。在撤去結界的同時,迦那亞召喚出了她許久不曾使用過的水之聖劍波塞因斯。

既然迦那亞解除了由她所設置的那一部分結界,夜翼自己一個人自然也就無法維持下去了。

結界完全解除了!

尚未恢復行動能力的眾人除了祈禱和干著急以外,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夜翼,窗口交給你了!”亞西米勒抽出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和迦那亞並肩站在門口。雖然他還沒有完全恢復,但是憑借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威力,他還是有一戰之力的。

“知道啦!主人。”精靈據守在窗口,手中的復合短弓上同時扣著三支箭--精靈族特有的箭技“散射”隨時準備發出。

在這個大陸上要是精靈族自稱箭術第二的話,那絕對沒有人敢稱第一!輕靈的身法和天生一百二十尺的夜視力,讓精靈成為了艾法蘭世界上最要命的弓箭手。

雖然夜翼主修的是魔法,但是他的箭術也絕對差不到哪里去。

領頭者領著人沖了上來,看著駐守在門口的兩個人,領頭者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

那個男子手中那漆黑得仿佛將一切光芒吞噬的長劍,充滿了深沉悠遠如同無窮無盡的黑暗般的力量。男子的全身散發著猶如魔神一般的恐怖氣息。

而那名女子--也就是金發紫眸的公主殿下的手中持有的則是-把散發著凜凜寒氣的超長窄刃劍,漂亮的深藍色波浪狀的護手,通體透明的魔晶石劍身,幾乎是一個完美的藝術品。只不過她那深藍色的煉金術師的袍子,怎麼看也不是適合打斗的穿著。

雖然他們已經追蹤公主好幾年了,但是這還是他第一次與公主面對面。這位流亡的公主的確擁有驚人的美貌,絲毫不遜色于曾經被稱為輝光第一美女的已過世的王妃--也就是她的母親。不過公主長得似乎並不像王妃,也不那麼像已經過世的前國王。(當然不像了,他們和迦那亞之間又沒有血緣關系。)

而且這位公主的氣勢……她的臉上是淡淡的笑容,但是隱藏在那笑容後面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打心底里恐懼的寒意。那銀紫色的眼眸中的寒意更甚,已然看不出絲毫人類應有的情感。那森寒的氣勢讓領頭者為之一震。好可怕的氣勢啊!這真的只是-個十八歲的少女嗎?

多年的逃亡生活居然使這位本應該嬌生慣養的公主殿下變得如此之恐怖。難怪她會成為塔格特親王--不,早在八年以前就已經是塔格特皇帝陛下了,難怪她會成為塔格特國王陛下的心腹大患,這些年來對她的追殺也一直沒有停止過。

打開的房門,站在門口的兩個人,這讓被俘虜的三個人終于看清了一直以來被誤以為和他們是一伙而被圍攻的人的真實面目。

那是……看清了迦那亞的樣子,連最穩重的騎士都差一點發出驚呼。那及腰的金色長發,那銀紫色的眼楮,難怪……他總算知道誤會是怎麼形成的了,他也總算知道為什麼他那麼小心地隱匿行蹤,還是被這些人找到這旅店的原因。

不過迦那亞的身手更加讓他吃驚。面對蜂擁而來的敵人,她依然能夠從容不迫地面對,和身邊的那名男子配合得天衣無縫。兩人配合默契得就好像一個人一樣。一個只管攻擊,根本就不分心防御,另一個則專心地防守,防衛得滴水不漏。迦那亞的攻勢凌厲,萊博得自問就是在他當年沒有中毒的全盛之時,和這個少女單獨過招,勝負也是五五之數。如果對上兩人聯手,那他必輸無疑。至于現在……當年帶著公主逃出來的時候,他中了慢性的劇毒“附魂蝕骨”,雖然暫時保住性命無憂,但是實力已經下降太多了,他這個當年赫赫有名的光之騎士早已名存實亡……

只是那個專注于防守的年輕男子似乎有些不妥。雖然招式極精,但是腳步虛浮,也沒有什麼力道,與他所散發出的氣勢極為不符,似乎是中了什麼毒一樣。

越打下去,領頭者越是心寒,他從來都不知道這位自幼流亡的公主殿下居然有這麼強的實力,而且好像還是魔武雙修?!她還沒有拿出光之聖劍法蘭維恩就已經在那個年輕男子的配合下連傷數人了。

為什麼蝕麻散沒有在她的身上生效呢?否則就不用搞成現在這個樣子了,還有,那些負責從窗口攻擊的家伙都死到哪里去了?

他當然不會想到,他的那些屬下根本連窗口都沒法靠近,以三條人命為代價見識了精靈族的高超箭術以後,就被夜翼壓制在數十米之外,連腦袋都不敢探出來。

一聲淒厲的哨聲響起,是他布置在外圍放哨的人在向他示警︰城衛隊出現了!

真是該死,功虧一簣!

他是絕對不想和城衛隊打交道的。不得已,他只好下達了全面撤退的命令。

就在哨聲響起的瞬間,萊博得抓住了看守者瞬間的失神,掙脫了束縛重獲自由,並瞬間奪下了看守者手中的劍,將看守者送去了死亡之神那里。

領頭者此時唯一能夠做的就是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領著自己的部下迅速撤退了。

“真是多謝各位了!”萊博得走到迦那亞和亞西米勒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騎士禮。要是沒有他們,這一次他和公主殿下可就死定了。

“你們是……”迦那亞還沒說什麼,不過亞西米勒倒是一臉戒備地盯著他。

“我是輝光帝國火鳥騎士團的團長,我叫萊博得‧威內卡。”

輝光帝國?這讓迦那亞不由得想起了七年以前,她剛剛離開黑色的高塔,因為空間扭曲傳送術的失誤,在哈奇森林遇到的那伙人,那些把她當成了流亡的輝光帝國公主的家伙。這次不會也是……迦那亞開始覺得頭痛,難道這麼多年以來那名公主,對了,叫什麼來著……好像是維維安‧輝光吧?她到現在還沒有被抓到嗎?

這次她不會又……不會那麼巧吧?

“……這位是輝光帝國的王位正統繼承人,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

還真是……迦那亞有些哭笑不得了。時隔七年,她居然先後兩次被誤認為是那位維維安‧輝光公主。

“維維安‧輝光?”看來解毒藥生效了,甦多拉已經能夠坐起來說話了,“就是那個在八年前的政變中帶著輝光帝國王位傳承的信物光之聖劍法蘭維恩逃亡的那位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

看起來她的確是維維安‧輝光,那個繼承了光明女神羅黛雅的“憐憫”使徒輝光血脈的公主。雖然相貌和傳聞中的差了很多,也沒有如同神祗的銀紫色眼楮,但是她身上的光明之力是騙不了人的。雖然時至今日神的血脈已經淡薄了許多,但是那光明之力依然遠遠高于普通的人類。這也是為什麼輝光帝國皇族的直系血脈大多都是光明女神羅黛雅的高階神官的原因。

“是的,我就是。”維維安‧輝光點了點頭。

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一位公主。齊耳的短發,被陽光涂成淺麥色的皮膚上是風霜留下的痕跡,一身合體的旅行服,是那種很結實的布料縫制的,腰上佩了一把長劍,大腿上還綁了一把短劍,這使她看起來像冒險者多過像公主。連一向不怎麼在意那些貴族禮節的甦多拉,看起來都比她更有貴族的優雅氣質。

不管怎麼說她好歹是一位公主--盡管是逃亡中的公主,對她還是要保持最基本的禮貌的。

“我是甦多拉。很高興見到你,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很沒誠意地補上了一串優雅的貴族禮,總之,甦多拉的心里就是看她不太順眼。

“你真的是公主?”看起來阿瑟的下巴都已經快掉下來了。眼前的這個少女和他想象中的溫婉又高貴優雅的公主形象實在是差太遠了。

歐內斯特的想法和他差不多,嗚--真是夢想破滅啊!

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倒是不感到什麼意外。所謂拔了毛的鳳凰不如雞,對于維維安‧輝光這種已經在外流亡多年的公主而言,想要讓她在這種顛沛流離的流亡與追殺的生活中依然像在宮廷中那樣,一舉一動都保持著高貴優雅的禮儀,那是不可能的。

一直待在窗口觀察的夜翼憑借精靈優良的視力,發現了遠處正向著這里沖過來的城衛隊士兵。

“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城衛隊來了!”

這句話讓所有的人都行動了起來--這里所有的人都沒有和城衛隊打照面的打算。迦那亞他們是嫌麻煩,而那位逃亡的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則是更加不能落在城衛隊的手里--雖然她只是一個流亡的公主,但是西布倫王國和輝光帝國可是數百年的死敵,不久以前雙方才狠狠地打過一仗。

迦那亞的解毒藥雖然沒有讓他們恢復到可以戰斗的狀態,但是日常的行動是絕對沒問題的。行李更是早就已經收拾好了的--他們原本就是打算今天一早就離開費爾南多城前往甦甦亞山脈,所以眾人連半分鐘都沒有耽擱就逃之夭夭了。

一行人很快來到了費爾南多城的西門,出了這扇門只要走上兩天左右,就可以進入甦甦亞山脈那個“三不管”地帶了。

雖然他們在城里鬧得很凶,但是西門這邊的警戒依然是十分松散的--至少對于出城者來說是如此。逃離費爾南多城的過程比他們所預想的要順利得多。

連跑帶走匆匆忙忙地趕了一個多小時的路,眾人已經離費爾南多城將近五公里了。

“呼--”迦那亞喘了一口氣,“到這里我們是不是也該分手了?”她的話是對跟著他們一起跑出來的維維安‧輝光一行三人說的。

維維安‧輝光和萊博得‧威內卡交換了一下眼神。

那位流亡的公主站出來說道︰“那個……我想……”

到了第二天的黃昏時分,在黑夜尚未接管天際以前,迦那亞他們跟著維維安‧輝光一行三人來到了一座洞窟的入口處。

萊博得三兩下就搬走遮擋在洞口的樹枝和雜草。“穿過這里就到了。”他掏出一個火把點燃,帶頭走進了洞里。維維安‧輝光公主緊緊地跟在他的後面,而那個叫做埃文的年輕騎士則跟在公主的身後,形成一個將公主保護在中間的架勢。至于迦那亞他們則是理所當然地跟在了後面。

山洞里很黑,但是空氣卻很新鮮。進入山洞以後,尤菲米婭輕聲吟唱了一句咒文,施放了一個簡單的照明術,一個小小的光團,漂浮在她的身邊,為大家提供光亮。

在山洞里面並沒有走多遠,轉了幾個彎,眼前就豁然開朗。呈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座被群山環繞的不大的山谷,雖然山谷中的風景絕對稱不上秀美,但是也還說得過去。幾株稀疏的樹木和零散分布的一片一片的灌木叢為這個山谷提供了些許的綠意。山谷中清出了一片空地,整齊地建造著一排排木屋。不少人在空地上來來往往。怎麼看這里都像是一座簡陋的小型的軍營。

雖然這些流亡的騎士們在剛開始的時候,對他們這些外來者保持著一種不信任的態度,但是看到他們是公主殿下帶回來的也就沒人說什麼了。後來又听說了他們是公主殿下的救命恩人,態度更是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一直到夜幕落下,迦那亞躺在床上準備休息的時候,她都還在考慮因為甦多拉那個太愛湊熱鬧的家伙同意了維維安‧輝光的邀約,以至于他們現在卷進了一個本來可以避開的大麻煩里。

她真不知道甦多拉這家伙身為修法公國的第一大家族--巴雷特家族的直系繼承人之一,她到底有沒有一點兒政治頭腦。難道她就一點兒都看不出來,那個維維安‧輝光根本就不是單純地邀請他們來這里休整的,根本就是為了……

算了!她對這種人世間無聊的爭斗不感興趣。人世間發生的一切,只要不牽扯到她自身的安危都和她沒什麼關系。

幫維維安‧輝光奪回王位?算了吧!她從很久以前開始就目睹這世上的一切了,到現在已經度過了無數年頭。她看到無數的國家興起,也見證過無數國家的滅亡。現在,國家啦、王位啦,這種名詞對她而言沒有任何意義,也不能讓她心動。再強盛的國家,再英明的賢主都不可能永存!

到時候再想辦法拒絕好了……

果然不出迦那亞的所料,吃過早飯他們這一行人就被請到了最大的那間房子里--那是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的居所。

在那間簡陋的客廳里,萊博得和維維安‧輝光已經在等他們了。

“來,來,快請坐!”萊博得迎了上來,熱情地招呼道。

維維安公主也差不多同時迎了上來。盡管是在流亡中,但是她也還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公主。身為貴族的甦多拉盡管一向不怎麼在意那些貴族禮節,但她也不會做出太過失禮的事情,所以她很優雅,但是沒什麼誠意地行了一個標準的貴族禮。

“早安,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早安,威內卡先生。”

既然甦多拉已經帶了頭,其他人也都依次行了禮。

眾人落座以後,維維安‧輝光禮貌性地問道︰“各位昨晚休息得還好嗎?”

“多謝公主殿下關心,我們休息得很好。”對這種近乎浪費時間的客套迦那亞和亞西米勒一向都懶得理會,答話的理所當然的是甦多拉。身為巴雷特家族的小姐,這種冠冕堂皇的廢話她一向是應對自如。

“那就好,我還怕這里的簡陋怠慢了幾位呢。”

“公主殿下多慮了。我們是出來進行畢業歷練的,公主殿下的招待令我們感激不盡。”

“各位真是太客氣了。各位的救命之恩我還沒有報答呢。”

雙方的客套依然在繼續。兩個人接下來說的都是一些不咸不淡、沒營養的廢話,完全是在浪費時間。

迦那亞他們這邊,阿瑟和歐內斯特滿臉都清楚地寫著“無聊”兩個字,只差沒打哈欠了。艾塞亞和尤菲米婭雖然保持著魔法師風範,坐在那里靜靜地聆听,不過他們的魂早就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夜翼更是干脆,索性坐在那里四下張望,參觀起房間的擺設來。迦那亞則帶著一貫的微笑,雖然沒有將心思完全放在這沒營養的對話上,但是好歹她還在听。亞西米勒倒是一反常態,不同于以前的對一切漠不關心的神情,他似乎有點興趣……

雙方的“太極拳”來回打了半天,維維安‧輝光終于沉不住氣了,她對一直坐在一旁的萊博得‧威內卡投去一個求助的眼神。

萊博得也沒想到這個叫甦多拉的女子居然這麼難纏,政治辭令掌握與運用的程度確實讓人刮目相看,遠比在逃亡生活中長大的公主殿下要純熟得多。他之所以會估計錯誤,這完全是因為甦多拉在那天自我介紹的時候,只說了她的名字,並沒有說出她那引人注目的姓氏,所以萊博得並不知道她是巴雷特家族的人,否則他是絕對不會因為她的年齡而小看她的。

“事實上,我們希望能夠得到各位的幫助。”萊博得終于把實話說出來了。

他看得出來這些年輕人擁有不俗的實力,如果能夠拉攏到他們……

“你們想奪回王位?”出乎意料的是,問話的居然是一向沉默寡言的亞西米勒。

亞西米勒的話一下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回來。

亞西米勒的直截了當讓維維安‧輝光和萊博得稍微愣了一下,不過萊博得很快就答道︰“沒錯,我們最終的目標就是驅逐篡位者,恢復輝光帝國正統繼承人的統治。”

他口中的正統繼承人想當然就是這位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

“恕我多言,除了你們這些人以外,還有多少人是支持這位公主殿下的?”嚴格地來講,亞西米勒的問話有點失禮,不過現在也沒人和他計較這個。

“光明神殿!”萊博得回答得肯定極了,只是有那麼一點兒沒底氣……

光明神殿?那可是輝光帝國內最大的勢力。有光明神殿的承認,他們怎麼會流亡這麼久,而且……

“光明神殿承認的是神的血脈和光之聖劍法蘭維恩,而不是某一個特定的人。”迦那亞好心地幫他解開疑惑。

“光之聖劍法蘭維恩應該是在他們手里,那神之血脈呢?”他可沒有忘記七年以前,他第一次遇見迦那亞的時候和輝光帝國的追捕者打的那場爛架。他好像記得那些人說,那位維維安‧輝光公主有和迦那亞一樣的金色頭發和銀紫色眼楮。不過現在看來……

“是幻星相石的戒指。”迦那亞指了指維維安‧輝光手指上的戒指,“和夜翼脖子上的那塊效果一樣,可以維持一個虛假的形象。因為幾乎沒有魔力波動,所以很難被魔法師發現。”幻星相石這東西是白銀水館的特產--那些佔星師的杰作。

她的話著實把維維安‧輝光和萊博得嚇了一跳。她居然看穿了幻星相石?!他們到底是些什麼人?難道他們就是……

在萊博得的示意下,維維安‧輝光脫下了手上的戒指,偽裝的幻容消失了。消除了偽裝以後的維維安‧輝光在容貌上並沒有什麼變化,變化的只是眼楮和頭發的顏色--幻星相石這種東西並不能夠完全改變一個人的相貌,只能夠改變一些特征而已。對于身為精靈的夜翼而言,是隱藏了他的翅膀和尖耳朵,對于維維安‧輝光而言,則是改變了她的眼楮和頭發的顏色。

幻象消失,棕色的頭發變成了耀眼的金色,碧綠色的眼楮變成了銀紫色。看起來和迦那亞還真是有幾分相像。不過這幾年來受元素之心和死靈融合的影響,迦那亞那曾經猶如黃金般耀眼的金發已經漸漸蛻變成了淺金的月光色,而這位公主的金發則是如琥珀般的蜜金色。

“既然你們可以得到光明神殿的支持,那麼為什麼……”有光明神殿的支持,他們沒理由還流亡在外啊。

萊博得的表情有些尷尬。

迦那亞倒是一語道破了機關,“是因為光之聖劍法蘭維恩沒有認主吧?輝光帝國現在的皇帝也是皇室的直系血脈,神之血脈這一條他也具備--盡管他沒有銀紫色的眼楮,只要他能拿到光之聖劍法蘭維恩,也一樣能夠得到光明神殿的支持。從某種意義上講,輝光帝國的皇位傳承和風家當主的傳承有幾分相似。”

“你是怎麼知道的?”這個女子怎麼會知道光之聖劍法蘭維恩沒有認主?萊博得感覺到這個叫做迦那亞的女子全身上下都是一個接一個的謎。

迦那亞淡淡一笑,“我可以不說嗎?”

萊博得的表情變得無比的嚴肅。

“不要那麼緊張,我說就是了。”她不想因為這種事惹什麼麻煩,“她佩著劍,認主的聖劍是不會允許主人使用其他武器的。而且我也是聖劍的主人。現在你滿意了?”

這會兒萊博得的嘴巴張得可以塞下一只西瓜。

“你也擁有聖劍嗎?”維維安‧輝光好奇地問道。

“我是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主人,不過這些不重要。”

她揮揮手好像要把這個話題趕開,然後她轉向亞西米勒,“你真的想要幫助他們?”用的是問句,但是迦那亞知道她會得到肯定的答案。

亞西米勒點了點頭。

然後她又把頭轉向維維安‧輝光和萊博得,“你們想要得到我們的幫助?”

這次她也是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那我把丑話說在前頭,如果你們要接受我們的幫助,那麼光明神殿那邊很可能會有異議。”她不打算阻止亞西米勒的決定--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亞西米勒想要卷進這人間權力的斗爭中,金錢、權勢和榮耀這些東西對他們而言沒有什麼意義,但是有些事情還是要先說清楚為好。

“我們這邊有兩個黑暗屬性的人。”她才不會說出亞西米勒是六屬性呢,那會被人當怪物的,“一個是夜翼,他是暗之精靈。”

隨著她的話,維維安‧輝光和萊博得上下打量著夜翼,從他的身上可是一點也看不出精靈的特征。

亞西米勒給夜翼發出了一道心靈通訊,得到了主人的命令,夜翼乖乖地解下了脖子上的幻星相石,露出了精靈的本來面目。

尖尖的耳朵,還有背後那薄如蟬翼的翅膀,一切的一切都證明他是一名精靈。那黑色的長發和黑色的瞳孔更加證明他是一名罕見的暗之精靈。

維維安‧輝光和萊博得還沒有從相處兩天的人居然是一個精靈,還是罕見的暗之精靈的驚訝中恢復過來,迦那亞就又將另一個“驚喜”拋給了他們。

“另一個是亞西米勒‧耶邏葉,他是暗系魔劍士,同時也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這個消息對于維維安‧輝光和萊博得來說遠比夜翼是精靈來得震撼。

“暗之聖劍安迪梅蘭認主了?”萊博得有些苦澀地問道。因為他听到迦那亞說的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而不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傳承者。他居然是與光之聖劍法蘭維恩相對立的那把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承認的主人!

亞西米勒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等一等!”甦多拉抗議道,“你們好像都把我忘記了!我也是黑暗屬性的,我是風暗雙屬性的魔法師。”

“甦多拉,這是輝光帝國內部的權力紛爭,我們這些沒有什麼背景的人介入倒是無所謂,但是你不同,難道你想把你的家族也牽扯進來?”迦那亞這麼說是擺明了沒有把她算在內,也不打算讓她介入這件事中。

“和我的家族無關,這完全是我個人的事情。”她才不會放過這麼好玩的事情呢。

“那是你的看法,別人可不會這麼看。”她是巴雷特家族的嫡系這個事實是永遠也不會變的。

“你不說,我不說,有誰會知道我的身份啊!”

“只要有心,想要查出你的身份不難。”從新諾城開始,這一路上他們並沒有刻意隱藏行徑,真的有心查的話一點都不難。

“總之我不管!想要撇下我,門都沒有!”甦多拉開始耍小孩子脾氣了。

听著迦那亞和甦多拉的爭執,萊博得听出來了,這個叫做甦多拉的人應該是來自某個頗有勢力的家族。雖然他從甦多拉的言行舉止中看出她是一名貴族,但是完全沒有想到她居然很可能是某國的上級貴族,甚至還可能是王族。

他的腦中飛快地盤算著,如果把這個甦多拉拉進來的話,是不是能夠從她的家族中得到幫助?不過首先他得搞清楚這個甦多拉是來自哪一個家族,千萬不要是敵對的國家才好!

這時甦多拉和迦那亞的爭執也告一段落了,迦那亞顯然沒能夠說服這位任性的大小姐。她不得不放棄,把目標轉回到萊博得的身上。她看得出,這里雖然身份最高的人是維維安‧輝光公主,但是真正做主的人卻是這位萊博得‧威內卡。

“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現在你還要我們幫忙嗎?”她絕對沒有將所有的實情都說出來,至少她是一名死靈法師這件事情她沒有說。

她的話讓萊博得陷入了沉思。這幾個人的實力的確很強,尤其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亞西米勒。而那個叫做迦那亞的少女,也就是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主人的實力他完全看不透。那個少女就像一團迷霧,霧氣的後面藏著什麼誰也看不穿,那霧氣的後面到底有什麼恐怕只有神知道。

現在的情況讓他很難抉擇,如果接受他們的幫助,那麼他們就很可能會失去光明神殿的支持。該死……如果不是因為那個預言,他也不會這麼難下決定。這幾個人真的會是白銀水館的黑衣佔星師迦嵐大人預言中的人嗎?

看出他的猶豫,迦那亞使用了一點兒不正當手段--用她自己那強大的精神力給了這個萊博得一點點刺激,讓他把心里所想的話說了出來。

“你們真的是迦嵐大人預言中的人嗎?”

“迦嵐大人?預言?”亞西米勒不太明白他在說什麼。

這時萊博得也驚覺到他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不過他怎麼也想不到他這是受到了迦那亞的算計,他還以為是自己想得太投入,不自覺地說了出來呢。

命運的雙子,進入人世的輪回,轉輪從此而改變,歷史因此而不同。命運的雙子,降生于凡塵之中,昔日無上的榮耀,眾神的榮光再現。一個誕生在生命,在月食夜降臨,聆听神諭的長輩,成長在神殿之中。一個誕生在創世,在風雪中降臨,侍奉死亡的長輩,成長在高塔之中。年幼的雙子,在森林中相逢,經歷生死的抉擇,許下永恆的諾言。暫離故土的女皇,八載歲月的流逝,與雙子的同伴相逢,歸還故土的榮耀。榮耀的雙子,開始遙遠的旅程,諸神的行列中,增添了新的一員。相伴的雙子,在遙遠的神殿,取回應屬之物,再一次恢復平衡。

維維安‧輝光吟唱出一首長長的預言詩。

“這是七年以前我們前往白銀水館的時候,白銀水館的黑衣佔星師迦嵐大人告訴我們的預言。這首詩中只有四句話與我有關,‘暫離故土的女皇,八載歲月的流逝,與雙子的同伴相逢,歸還故土的榮耀’。就是這四句話而已。據迦嵐大人說,這首預言詩所關系的是整個世界的命運,我的命運只不過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而已。而且這首詩到此還沒有完結,只是到此為止,命運的雙子的未來已經不是我這個凡人所能夠窺視的了,我的所知也就到此為止了。”

七年前前往白銀水館?這回她知道為什麼七年前她會在哈奇森林遇襲了,白銀水館就在哈奇森林的另外一邊,如果穿越哈奇森林的話,從新諾城到白銀水館的直線距離並不算太遠。不過沒人會願意穿越哈奇森林那種鬼地方的。

不過那首預言詩倒是讓她很在意。命運的雙子,進入人世的輪回……這顯然指的是她和亞西米勒。身為創世女神,她又被稱為命運的締造者,而身為毀滅之神的亞西米勒,則又被稱為命運的收線者。沒有什麼人,比他們這一體兩面的存在更適合被稱為“命運的雙子”了。

身為神祗轉生的他們的命運,居然會被人類所預言?!即使預言者是佔星師中最高階的黑衣佔星師,這也還是太過匪夷所思了。

不同于迦那亞被這預言所困擾,亞西米勒則沒有想那麼多。對于預言一類的東西他一向是不大相信的。事實上不光是對預言一類的東西,對于神祗,他也並不是那麼尊敬。不知為什麼,他就是很難對那些神興起哪怕一丁點兒的崇敬之心。不過他也很聰明地把這種心態小心地隱藏了起來,畢竟他對神祗的態度恐怕很難被其他人接受。

比起那模糊的預言,亞西米勒更加關心的是現實的情況。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預言中的命運的雙子,我只想知道你的決定是什麼。”他對著萊博得追問道。

萊博得決定賭這一把,已經八年了,時間已經拖延太久了。隨著時間的流逝,奪回王位的希望已經越來越渺茫了。

“我希望得到你們的幫助!”

“……全部的人手只有兩百人不到,都是騎士,而且沒有坐騎,沒有魔法師,也沒有神職人員,裝備和經費短缺,現在的日常開銷是靠偶爾派人去接一些冒險任務來維持……”這些情況讓亞西米勒感覺到無比的頭痛。只靠這點兒力量想要奪回王位,根本就是痴人說夢!亞西米勒真想干脆放棄算了,但是這是一個機會,一個實現他的願望的機會。

“也不是完全沒有坐騎,我們還是有兩只獅鷲獸的。”萊博得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畢竟……實在是太寒酸了一點兒……

“直接把那個篡位的人殺掉怎麼樣?”阿瑟提出了一個簡單又直接的辦法。

“不可能。”甦多拉毫不客氣地否掉了他的提議,出身巴雷特家族的甦多拉對于政治和權力的爭斗可比阿瑟他們要了解得多,“先不說暗殺是否能夠成功,就算僥幸成功了,他們這些人……”她指了指維維安‧輝光和萊博得他們,“在國內的勢力雖然不能說完全沒有,但是也很弱小吧?”

又被甦多拉說中,萊博得更加覺得不好意思了。

“現在的皇帝死于暗殺後,輝光帝國一定會亂起來,以他們的實力而言,想要登上王位……希望渺茫哦!”不是她故意潑冷水,而是事實如此。

“當務之急是先要搜集敵人的情報,而且盡快想辦法得到光明神殿的支持,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亞西米勒冷靜地分析道。要知道得到了光明神殿的支持就等于得到了民眾的支持,而且光明神殿所掌握的神聖騎士團也不是吃素的……

“這個我也知道,只是……”只是困難太多。情報方面,他們不太容易和留在國內的人聯系上。至于光明神殿的支持……更是難啊!

“情報方面不用擔心,委托‘羽’來辦不就可以了。”

迦那亞說得輕描淡寫,但是听在其他人的耳中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你是說那個近幾年來大陸新興的情報組織‘羽’嗎?”歐內斯特雖然和“羽”沒有過什麼接觸,但是他也知道這個近幾年來才興起的情報組織是非常神秘的。

“沒錯,就是‘羽’,我想‘羽’的辦事效率應該還算可以吧。”“羽”目前的發展規模她不是很清楚啦,盡管她算得上是“羽”的幕後老板--不過她除了對“羽”的主管有救命之恩以外,就只對“羽”進行過開始的初期投資,其後又追加過幾次資金。至于隨後“羽”的具體運轉她完全都沒有過問過--真是很不負責任的老板。

“的確,‘羽’算得上是天青大陸上有名的情報組織,只不過‘羽’很難接觸……”萊博得為難地說道。而且“羽”的情報費很高,以他們目前的實力根本負擔不起。

“這個你不用擔心。”迦那亞不在意地揮了揮手,“我和‘羽’的主管有一點兒交情,這個忙他應該會幫的。”

“問題是光明神殿那邊你打算怎麼辦?”她轉向亞西米勒問道,“你也知道,無論是你還是我在光明的領域都是插不上手的。”

一個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暗系的魔劍士;一個是死靈法師。全部都是光明的敵人呢!

“這個要根據敵人的情況而定,在情況未明之前我是不會妄下定論的。”老實說,對于光明神殿那邊他是真的沒什麼好辦法。誠如迦那亞所言,在光明的領域不是他們能夠插得上手的。

“要是光之聖劍法蘭維恩能夠認主就好了。”艾塞亞突然冒出了一句。

是呀!眾人也有同感,要是光之聖劍法蘭維恩認主的話,就沒這麼多麻煩了。

迦那亞沉吟了一下,才說道︰“要是光之聖劍法蘭維恩認主的話,你打算怎麼辦?”

“要是光之聖劍法蘭維恩認維維安‧輝光公主為主的話,事情就好辦多了。”亞西米勒撫著下巴說道,“到時候只要想辦法將公主護送回光明神殿的總殿,和光明神殿的大祭司見個面。要說服大祭司支持光之聖劍法蘭維恩的主人應該不難。有了光明神殿的支持事情就好辦了……”怪只怪這個公主不爭氣,得不到法蘭維恩的承認,否則哪里會搞到這個地步。

猶豫再三,迦那亞還是說道︰“如果只是要求光之聖劍法蘭維恩認主,而不要求與主人的契合程度的話,我倒是有辦法讓光之聖劍法蘭維恩承認維維安‧輝光公主。”

她的話簡直就像一個重磅炸彈,轟得所有人目瞪口呆。強迫聖劍認主?!不是開玩笑吧?!

“不過我把丑話說在前頭,這個方法很危險,搞不好會送命的。而且通過這個方法認主的聖劍和主人的契合度也不會很高,很難發揮出聖劍的全部能力。”

“是什麼方法?我要怎麼做?”維維安‧輝光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問道。

“公主殿下……”萊博得剛要說些什麼話阻止,就被維維安‧輝光打斷了。

“萊博得叔叔,這次就請你不要阻止我了。我已經決定了!”維維安‧輝光的語氣非常堅定。

“是,我明白了,公主殿下。”萊博得不再說什麼了。

“我要怎麼做?”維維安‧輝光再一次對著迦那亞問道。

“首先我要先加強你體內的光元素的濃度,你是輝光的後裔,本身光元素就比一般人強一些,這一點很容易做到。然後就要把光之聖劍法蘭維恩的自我意識強制性地調節到與你的意識同步,這一點雖然有危險,但是也不會很難。最後就要由亞西米勒幫忙了,要用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威勢壓迫光之聖劍法蘭維恩。當這種壓迫強到一定程度,為了能夠對抗已經認主的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光之聖劍法蘭維恩就不得不認你為主了。不過這很危險,我不知道你對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力量的承受程度……很有可能在光之聖劍法蘭維恩認主以前,你會先承受不了。”

這個方法理論上可行,但是因為她從來沒有實驗過,所以實際情況到底會怎麼樣,她也不清楚。

“我不怕!”維維安‧輝光堅定地答道。

“那好,入夜以後我幫你。”

“為什麼要等到入夜?”這回好奇的是歐內斯特。之前的那些有關什麼政治一類的討論他插不上話,也听不太懂,讓他覺得自己很沒存在感。

“太陽下山以後光之聖劍法蘭維恩的力量就會弱下來,相反,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力量則會變強。”

午夜。

在這個略顯空曠的小山谷里,一個人影正獨自坐在一棵從高高的峭壁上斜斜伸出的樹枝上,安然地仰望星空。

會是誰?

居住在山谷中的騎士們除了幾個負責警戒的人以外都早已安睡。為了讓光之聖劍認主,在上半夜的時候,光之聖劍法蘭維恩的傳承者維維安‧輝光雖然最後終于得到了光之聖劍法蘭維恩的認同,但是也耗盡了體力,大概會睡上好幾天。同樣,不停催動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力量的亞西米勒也將力量消耗得七七八八,應該也休息去了。負責維持結界的夜翼、艾塞亞、甦多拉和尤菲米婭也累得早已陷入了香甜的夢鄉中。不會魔法的阿瑟和歐內斯特又沒辦法爬到這麼高的地方。

唯一一個還有精力跑出來看星星,又能夠爬得這麼高的,也就只剩下迦那亞了。

皎潔的彎月從雲層中露出臉來,銀白色的月光照在迦那亞的身上。沐浴在月光之下的迦那亞若有似無地發出一聲極為輕微的嘆息。迦那亞慢慢地垂下頭,俯瞰著下方寂靜的山谷。

在這個深夜寂靜、萬物沉睡的時候,迦那亞仿佛又回到了那既不存在黑暗,也不存在光明,時間和空間的概念也完全不存在的一望無際的虛無之中,那既不存在于任何的空間,又與所有的空間相連的時間與空間的盡頭……

她是在那里誕生的,她不知道自己由何而來,只知道從她第一次睜開眼楮的時候,亞西米勒就陪伴在她的身邊了。

那個時候,剛剛醒來的時候,他們的身邊只有彼此,彼此陪伴度過無盡的歲月,那個時候……

“你在看什麼?”

“看你!”

“怎麼不說話了?”

“讓你看啊!”

“哈哈哈……”

“有什麼好笑的?”

“你不會離開我吧?”

“當然不會!”

“真的?”

“真的,我許諾給你永恆!”

“約定哦!”

“嗯!好玩嗎?我創造的哦!”

“為什麼?”

“只有你我兩個存在,你不覺得會很無聊嗎?所以我要創造生命啊!”

“可是,這里有你陪我就好了,我不會感到寂寞的。”

“是嗎?可是我會呀!”

過去的事情一幕幕地從迦那亞的眼前滑過,溫馨的、喜悅的……迦那亞的唇邊浮起了笑意。不是她平時掛在臉上的那種溫和優雅的,但是眼中毫無笑意的笑容,而是一種由心而發的溫柔笑容,充滿著仿佛虛幻般的悠遠,仿佛是來自心底最深處的真正的笑容。

雲遮住月光,記憶又轉向另外的方向……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這些就像我們的孩子一樣,你為什麼要毀滅他們?”

“你把太多的時間都花在那些無聊的玩具上面了。”

“那你也不應該殺死他們啊!那個世界是我們一起創造的啊!”

“你曾經許諾給我永恆,是你先違背諾言的!”

“你……”

“不要做無謂的抵抗了,你已經消耗了太多的力量在那些無聊的玩具上了。”

“為什麼……”

笑容在迦那亞的臉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悲傷,無盡的悲傷……

第十二章逃亡之路

“不行!你的計劃太冒險了,我不同意!”亞西米勒幾乎是在咆哮。

“但是這是最保險的辦法,也差不多是唯一的辦法。”萊博得對迦那亞的計劃投了贊同票。

“你來看。”迦那亞指著“羽”送來的情報和地圖,“這里和這里是我們前往輝光帝國的首都日耀之城的必經之路,想要繞開是根本不可能的!塔格特那家伙如果不是笨蛋的話,一定會派人把守這兩個地方的,更不要說那些四處追捕你們的搜索隊了。想要在不驚動他的情況下送公主回國……”

“像我們來的時候一樣,使用定向傳送魔法陣,從花都繞道不行嗎?”尤菲米婭提出了一個看似不錯的主意。

“不可能!”迦那亞嘆了口氣,“魔法師公會那邊塔格特-定會派人監視的,使用定向傳送魔法陣行不通,除非……除非使用空間扭曲傳送術。”

“算了,你這話和沒說一樣。”甦多拉很沒形象地翻了翻白眼,“想要使用空間扭曲傳送術最少要有五星魔法師的實力,想要帶人傳送的話則最少要是六星的魔導師。而且即使是魔導師,一次傳送也只能夠帶上一個人。咱們這些人里可沒有魔導師!”

艾塞亞和尤菲米婭也只比一星的見習魔法師強一點,勉強算得上是二星。那個精靈夜翼的實力算三星,不會再高。不過因為是精靈,所以他在施展暗系魔法的時候,速度絕對不是同等級別的人類魔法師所能夠比擬的。亞西米勒那家伙魔力是夠強,不過因為沒有神祗契約,所以只能夠施展出初級一段或二段的魔法。至于她和迦那亞……嘿嘿……

“所以我才說要調虎離山嘛。”

“但是如果這樣做的話,身為誘餌的你不就太危險了嗎?”亞西米勒看來是打算反對到底。

“危險肯定會有,但是不會太大。前幾天那伙人是在費爾南多城和我們動手的,所以我在甦甦亞山脈附近出沒應該不會有人起疑的。我所要做的只是把那些四處搜捕維維安‧輝光公主的人都引來這里,帶著他們在甦甦亞山脈里兜圈子就可以了。我這個冒牌貨在這邊搞得越引人注目,真正的維維安‧輝光公主就會越安全。”對于危險,迦那亞本人倒是不怎麼在意,反正她有絕對的信心一定能逃得掉。

“那也不用你來裝扮公主啊!”

“我眼楮和頭發的顏色剛好和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一樣,而且我也擁有聖劍,你還能找到比我更合適的人選嗎?”

亞西米勒一時間無言以對。就理性而言,他不得不承認迦那亞是對的,她的計劃也很好。但是在感情上他就是不能接受用迦那亞來當誘餌,施展調虎離山計。

“那你自己千萬要小心!”見說不服迦那亞,亞西米勒只好投降了。

“我會的。”迦那亞順從地點了點頭。

“那麼討論一下具體的細節吧。”亞西米勒把剛才的不愉快丟到腦後,把精力都投注到計劃的完善上去。

很快地,計劃的每一個細節,以及相互之間的聯絡方式,等等都已經敲定了。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又為了人員的分配而起了爭執。

“……听著,你是負責吸引敵人的,所以你當然要多帶一點兒人。我們這邊要悄悄地潛入,人多了反而麻煩。”

“正因為你不能帶上太多人,我才讓你把阿瑟他們帶走的。”多帶上一些騎士這一點她沒意見,但是亞西米勒要把阿瑟他們都留給她,連夜翼都不帶,她就是不同意。

“沒得商量,你要是不帶上阿瑟他們,我就讓阿瑟他們去護送公主,我親自保護你!”顯然亞西米勒說這話的時候根本沒經過大腦,完全沒什麼理性。能夠讓一向理智到近乎冷酷的亞西米勒如此失態的也就只有迦那亞了。

迦那亞決定和他講講道理︰“為了強調我這個誘餌的真實性,威內卡副團長必須要跟我在一起。除了威內卡副團長以外,我們這里適合擔任指揮的就只剩下你了。恕我失禮,阿瑟他們根本就沒有擔當領袖的能力。”

盡管被迦那亞指名道姓地說能力不夠,阿瑟他們卻一點兒也不生氣。因為……迦那亞說的的確是事實。

阿瑟通常都不太喜歡負責任,習慣于毫不猶豫地听從他所信賴的人的命令。歐內斯特雖然習慣耍一些小聰明,但是出謀劃策這種事一向輪不到他。艾塞亞和尤菲米婭兩個人,一個將全部的精力都傾注在了魔法上,另一個則是將全心全靈都奉獻給了神。至于夜翼……你總不能指望一個生性自由散漫的精靈去指揮人類吧?對了還有甦多拉,這個家伙……

亞西米勒也知道他想要親自保護迦那亞是不可能的,這與她的計劃不符。但是他實在是不放心……

“這樣好了,我帶走夜翼,剩下的人都留給你。”

“不行!你只帶了十名騎士,即使加上夜翼,力量也還是差了一些。”迦那亞堅決不同意。

其他人只能夠看著他們爭執,連插話的份都沒有。

又爭執了一會兒,兩個人才算是達成了協議。

亞西米勒帶走十名騎士,再加上夜翼、歐內斯特和艾塞亞。阿瑟、尤菲米婭和甦多拉則留下來保護迦那亞,同時留下來的還有萊博得和他的一百六十多名騎士。

“事情就這麼說定了!”迦那亞不想就這件事情再爭執下去了。

“我們這邊一旦成功見到光明神殿的大祭司,我會馬上聯絡你的。”

“好的,一收到你的信號,我就會馬上隱匿行跡。我保證,以劍之名!”迦那亞把左手搭在右手的前臂上--搭在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召喚物上。接著,她從脖子上摘下一條項鏈,項鏈上墜著一枚小小的白金雕成的羽毛,羽毛上銘刻著一個血色的魔法符號,她把項鏈給亞西米勒戴好。

“拿著這個給‘羽’的聯絡人看,‘羽’會全力配合你的。”這是“羽”的令符,也是代表她身份的信符。

亞西米勒小心地把項鏈貼身收藏好,他之所以珍惜這條項鏈,不是因為這條項鏈可以調動“羽”的力量,而是因為這是迦那亞親手為他戴上的。

“啊!差點忘記了!”迦那亞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她把長發甩到了胸前,手腕一翻,晶石匕首落入了她的手中,鋒利的匕首輕輕一揮,她那猶如金色的瀑布一般長及腰間的金發,就變成了略微過耳的參差不齊的短發,被斬斷的一大把金色秀發掉落在地上。

“你在干什麼!”

被嚇到的不光是亞西米勒,其他人也都被嚇了一跳。

“既然是做戲,那就要做到十足嘛。”指了指短發的公主,迦那亞本人看起來並不怎麼在意。

“好可惜哦!”甦多拉走上來,一邊幫迦那亞把參差不齊的頭發修剪整齊,一邊惋惜地說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歡、多羨慕你的長發,你居然這樣就剪掉了!真是太不考慮我的感受了!”她還做出了一副夸張的心痛的表情。

亞西米勒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默默地走到迦那亞的面前,將掉落在地上的淺金色長發收拾了起來……

握著那一把淺金色的長發,過了良久,他才輕聲說道︰“短發,也很漂亮。”

斬殺掉最後一個敵人,萊博得氣喘吁吁地收起劍。雖然迦那亞給了他一顆在煉金術中被稱為夢幻藥劑的萬靈丹,幫助他解了多年以前所中的“附魂蝕骨”的劇毒,但是畢竟他中毒已經太久了,現在他的實力也只有他全盛時的六七成,甚至可能還要更低……

“傷亡情況?”他轉身對身邊的一位騎士問道。

“死亡五人,重傷三人,輕傷六十人左右。”

“馬上收拾一下,我們必須趕快撤離這里!”這一段時間以來他們已經被襲擊過近十次了,已經損失了七十多人,除了三個魔法師,隊伍里不帶傷的人幾乎沒有。

尤菲米婭盡力地行使神職人員的權能,施展神術盡力保住重傷者的命。這樣的逃亡生涯使她的神術使用又精通了不少--看來她的確更適合當一名神職人員,而不是魔法師。

騎士們為死去的同伴們舉行了簡單的葬禮。為了不讓死者受到甦甦亞山脈里那些游蕩的食腐生物的騷擾,騎士們火化了他們的遺體,把骨灰撒在附近的小河里。他們的劍被深深地插在小河邊,劍旁是一面面破碎的盾牌。

“願光明女神與你們同在。”

完成了簡單的禱文,萊博得來到了迦那亞的面前,和她商量下一步的行動。一起行動以來,萊博得已經發現了這個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女(她已經十七了,為什麼沒有人看得出來呢?),擁有與她的年齡絕對不相稱的智慧與經驗。

“我打算繼續往北方走。”萊博得攤開地圖,盡管沒多大用處--沒有任何一張地圖能夠詳細地描繪出甦甦亞山脈中的具體地形。只有山脈的外圍畫得還算詳細,山脈的深處差不多都是空白一片。

而很不好意思的是,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就已經是地圖上的空白地帶了。

估算了一下他們現在的位置,迦那亞發現他們離黑色高塔似乎有點太近了--繼續往北的話,只有不到三天的路程了。這可不太妙!

“我們往北,大概半天路程的地方應該有一個山谷。”

至少一千多年以前那里有一個山谷。迦那亞拼命地回憶著甦甦亞山脈的地形--盡管都是些一千多年以前的過時情報了,“在山谷休整以後,往東前進比較好,繼續深入甦甦亞山脈可能會和追蹤者脫節的。我們的目的是盡可能多地吸引敵人,不是嗎?而且,這幾天我們的運氣還算好,沒有遇到什麼高等級的魔獸,繼續深入的話……”迦那亞沒有把話說完。

不過她倒不是真的擔心和追蹤者脫節,魔獸方面她也不是特別在意,但是她的高塔在偏西的地方,往東去的話就可以避開高塔了。

萊博得一邊撫著下巴,一邊考慮著迦那亞的建議。從理論上來講迦那亞的建議沒什麼錯誤,只不過他就是覺得有點不妥……但是他也說不出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妥,考慮了一下,他還是同意了迦那亞的提議。

萊博得走後,甦多拉惋惜地說道︰“真是可惜啊!要是繼續往北走,再偏西一點的話,大概再過三天左右我們就可以到達一個極有可能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的地方了,就這樣錯過了,實在是太可惜了!”說完,甦多拉頗具深意地看了迦那亞一眼,遺憾的是迦那亞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反應。

在另一邊,尤菲米婭拖著疲憊的身軀,蒼白著臉,對著一名傷員斷斷續續地吟唱著治療神術的禱文。不過顯然在這種情況下神術並沒有發揮效果,柔和的光輝只是一閃就消失了。尤菲米婭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臉色白得和死人一樣。再這樣下去,要接受治療的人恐怕就是尤菲米婭本人了。

“你去休息吧,剩下的我來就好了。”迦那亞輕輕拍了拍尤菲米婭的肩膀。不等尤菲米婭說什麼,她就抬起手,微微的藍光在她的手中集結。

“‘治療之水’!”

“治療之水”--水系的中級一段魔法,用以治療傷口,事實上這個魔法只對火系的傷害效果很好,對于其他的傷勢效果就非常一般了。

迦那亞所使用的是這個魔法的改良版本--她自己改良的--使這個單體魔法變成了範圍魔法。大概她周圍十米以內的範圍都是這個“治療之水‧改”的有效範圍。

有效範圍之內的傷員的傷口處浮現起了一層薄薄的淺藍色的水霧,圍繞著傷口。水霧散去,傷口雖然沒有像接受神術治療那樣迅速地愈合,但是至少血已經完全止住了,傷口也有了開始愈合的趨勢。

與迦那亞同行已經一段時間了,這些騎士們也看得出這名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女是一名厲害的魔法師。再加上他們對魔法這東西根本沒多深了解,所以對于迦那亞將原本的單體魔法變成了範圍魔法也不覺得吃驚。有魔法常識的甦多拉和尤菲米婭又因為已經和迦那亞相處得久了,也早就學會見慣不怪了。唯一一個感到有些驚訝的是萊博得‧威內卡,身為火鳥騎士團的副團長,他曾經和魔法師共事過,對魔法這東西的了解比他屬下的那些騎士要多一些,至少他知道有治療效果的範圍魔法都是很高級的魔法。只是以這個迦那亞的年紀怎麼看也不像……不像很強的魔法師!與戰士系的職業不同,魔法師的實力一般都是與年齡成正比的,強大的魔法師大多都很有一把年歲了。

不過顯然已經沒有時間讓他胡思亂想了。結束了法術的迦那亞深吸了一口氣,正準備扶起尤菲米婭的時候,好像感應到了什麼,突然抬起頭。

是風靈雀!那只他們一進入甦甦亞山脈就被迦那亞捕獲,以魔法馴服擔任偵察警衛的風靈雀就在他們的頭頂上空盤旋,發出示警的鳴叫聲。

迦那亞還沒有來得及提醒大家小心,那只風靈雀就被一個火球給打了下來。這回好了,不用她提醒,大家都知道有敵人來了。

“結圓陣防御,傷員在中間。保護好公主殿下!”萊博得臨危不亂,冷靜地下達著命令。從火球發射的方位來看敵人已經很近了,跑是跑不掉了。他現在只能向神祈禱︰這回來的敵人不要太多!

騎士們有條不紊地站到了各自的位置上,阿瑟也很自覺地站在萊博得旁邊,也就是迦那亞正前方的位置。本來應該護在迦那亞的兩翼的尤菲米婭和甦多拉,因為尤菲米婭的力量透支,沒有了戰斗能力,甦多拉不得不和迦那亞背靠背地站著。

“公主殿下,你可真是讓我們好找啊!”一個有點兒耳熟的聲音從樹林中響起。

這個聲音她好像在什麼地方听過,就在迦那亞搜腸刮肚地回憶這個聲音的主人的時候,聲音的主人已經從樹叢中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個中隊,整整三百五十多名劍士--他們的鎧甲上清晰地印著劍士的徽章。

迦那亞和萊博得幾乎是異口同聲地發出了驚呼聲,

“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兩個人再一次異口同聲地喊出了來人的名字!

來者正是在哈奇森林將迦那亞錯認為維維安‧輝光的兩個人之一的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兩個人雖然同時發出驚呼,但是兩人驚呼的原因卻不一樣。

萊博得發出驚呼是因為看到敵人的首領就是難對付的大劍士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和整整比他們三倍還多的敵人。

而迦那亞驚呼的原因可不是因為敵人太多,而是因為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的出現。

他們七年前曾經在哈奇森林中見過面。這家伙很可能還認得她,也就是說她的身份要曝光了。

不過幸好由于天氣的緣故,她披著斗篷,戴著兜帽,面容完全隱藏在兜帽的陰影里。為了行動的方便,她也沒有穿煉金術師的袍子,唯一能夠顯示出她煉金術師身份的就是她手中的提籃了。不過七年以前,遇到那個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的時候她還不是煉金術師。所以只要她不說話,不亮出水之聖劍波塞因斯,再隱瞞一陣子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當然現在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認出她以前,將之殺人滅口。不過很遺憾的是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是一名能夠使用斗氣的大劍士,不用亡靈魔法的話,想要一舉擊殺他恐怕她也辦不到,使用了亡靈魔法的話……那她只會死得更慘而已!

迦那亞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萊博得。她極小聲地用風系的傳訊術說道︰“那個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曾經和我見過面,也知道我是水之聖劍的主人。”她這樣說,萊博得應該能夠明白她的意思吧?

听了迦那亞的話,萊博得那因為大量敵人突然出現而感到疼痛的頭變得更加痛了。他相當明白迦那亞話中的意思--那意思就是她無法出手了,否則身份就可能會曝光。他也相當明白迦那亞的實力有多強,迦那亞的無法出手使這場本來就已經很難打的仗變得更加艱苦了!

他本來就是打算邊打邊退的,但是現在……他很懷疑到底有幾個人可以逃得掉。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了深插在小河邊的一把把劍的墓碑。這一仗結束,又會有多少年輕的騎士沉眠于墓下……

想這些干什麼?萊博得‧威內卡重新將心神放回到即將開始的戰斗上。

這絕對是一場惡戰!

因為擁有壓倒性的優勢,那個眼楮長在頭頂上的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顯然並不急著出手,反正他們已經跑不掉了。

“把公主殿下交出來吧,說不定看在曾經是同學的分上我會饒你一命的。”

“你做夢!”萊博得毫不客氣地罵了回去。

“全體攻擊!除了公主以外全部殺掉!不用留活口!”他就不相信,只憑對方那一百來個人能夠玩出什麼花樣。

听了他的叫囂,迦那亞忍不住暗嘆了口氣。都七年了,他就不能換一句台詞嗎?怎麼說的和七年前一樣?

不過迦那亞是絕對不會就此小看他的。七年以前他的身手就已經相當了得,當年憑借兩把聖劍的威能,她和亞西米勒才勉強能和他們打成了平手,時間已經過了七年,想來他的身手應該更加好才對。

現在的情況非常不樂觀,對方在人數上擁有壓倒性的優勢,己方這邊的騎士實力又不是特別強--本來在這種肉搏戰中騎士就比同等級的劍士稍差一些,但是一旦讓騎士上馬,情況就會完全顛倒過來。戰斗在剛一開始,騎士們就要每個人面對三個以上的敵人,情況很快就會變成單方面的屠殺。

迦那亞從提籃中拿出三支綁在一起的試管。在以前的戰斗里,她隨身攜帶的藥劑和魔道具早已經消耗得七七八八了,能夠不用這些東西她就盡量不用。不過現在……

迦那亞沒有任何猶豫地將三支試管摔在了腳邊,試管里的液體藥劑混合在一起,充滿血腥味的霧氣迅速以她為中心四散。驅動身邊的風,四散的霧氣很快地包裹住了靠她比較近的幾十名騎士的身體,侵入了他們的體內。

被霧氣侵入的騎士發出了瘋狂的咆哮聲,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都在一瞬之間提升了很多。

“那是什麼?”萊博得發現了他的屬下的異變,問出了一個所有人都想要知道的問題。

迦那亞並不打算開口說話,但是有人替她回答了。

“那看起來像是狂化藥劑,但是又不太像。”從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的身後走出了一個身穿繡著火焰紋飾的黑色魔法袍的清瘦老人。

“狂化藥劑”這個詞顯然給了眾人一個強刺激,圍攻那幾十個騎士的人更是猶如見了鬼一般跳到了一邊。和那些不畏生死的狂戰士動手?算了吧,那是百分之百要送命的!無視痛苦,視傷痕為無物的狂戰士的使命就是用自己的生命換來敵人的死亡。他們是不知道死亡的戰士,一個狂戰士的自殺性攻擊常常能夠殺死十倍、二十倍的敵人。

這些人停止攻擊,也連帶影響了其他的人,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所帶來的劍士幾乎都停手了。萊博得的部下自然也停了下來--包括那幾名被血色霧氣影響的騎士,現場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冷場。

“奇怪!他們的眼珠並沒有變成綠色,那是發狂的標志,是以精神壓制肉體和情感的標志啊!而且顯然他們還是有理性的,他們還會躲避敵人的攻擊,也沒有那種不顧一切的殺戮直到自己倒下為止的沖動。”那老人的樣子就好像看到了什麼新鮮有趣的玩具一樣,“小姑娘,你到底給他們用了什麼?減劑量的狂化藥劑嗎?”

迦那亞知道要是她再不解釋的話,恐怕最先和她算賬的會是萊博得‧威內卡。因為靠狂化藥劑變成狂戰士的人是沒希望活下去的,即使沒有在戰斗中死亡,也會在藥效結束以後死于心跳驟停或者主動脈破裂等並發癥--狂化藥劑的副作用是很致命的。

“這不是狂化藥劑。”迦那亞刻意壓低聲音說道,“那是一種叫做狂暴戰魂的藥劑,這種藥劑和狂化藥劑不同,它不能創造出不畏生死的戰士,但是可以大幅度地提升攻擊力和速度。”話只能說到這個份上了,這種藥劑的缺點她才不會說出來呢。

“代價是藥劑失效以後的一兩天內會全身脫力。”老人狡詐地笑了笑,“這種藥劑的攻擊力與速度的提升似乎是通過透支體力來實現的,雖然也很危險,但是比狂化藥劑要安全得多。我沒有說錯吧?”

“知道的話為什麼還要問我?”迦那亞的語調倒是沒有絲毫的變化。

“狂暴戰魂這種藥劑已經好幾百年沒人見過了,我也只是看過書上的記述而已,你不說我怎麼可能會認得出來!倒是狂化藥劑一直都有國家在偷偷地使用。”老人無所謂地擺了擺手,“不過我很好奇你是從哪里得來的狂暴戰魂。”

“你想拖延時間好讓狂暴戰魂失效嗎?”迦那亞冷冷地揭穿了對方的企圖。狂暴戰魂最致命的缺點就是有效時間太短,根據個人的體質不同,平均時間大概只有二十分鐘不到。

“既然被識破了那就沒辦法了,我這把老骨頭也只好動一動了。”他顯然是收了錢的,看來現在是沒法偷懶了。

“火之神以法蓮,請允許我使用您的力量!‘火牆術’!”

烈焰般的火牆拔地而起,兩名躲閃不及的騎士在火焰中化為了焦炭,也完全打亂了騎士們的陣形。同時那些劍士們也沖了上來,混戰再一次開始。

“以簡略咒文使用中級法術?!各位小心了,他最少是五星的魔法師!”甦多拉一邊凝集風元素,一邊警告道。

“呵呵,小姑娘的眼力倒是很好嘛!不過你還是說錯了,我是六星的魔導師。”老人捻了捻胡子,指了指別在胸前的星環--秘銀環上瓖嵌著六枚火紅的星石,這是火系魔導師的徽章。然後他揚起手中的法杖。

“火之神以法蓮,請允許我使用您的力量!‘炎之矛’!”

這一次是火焰的長矛!因為雙方已經混戰在一起,所以範圍魔法是不能用了。

“‘碧藍風界’!”甦多拉總算來得及念完那一大串的咒文,在火焰的長矛及體之前釋放出了“碧藍風界”!她所釋放的“碧藍風界”將她、尤菲米婭和迦那亞包裹在內,擋住了“炎之矛”。

“‘水輪壁’!”為了不被烤熟,迦那亞想都沒想,一動念幾乎和甦多拉同時釋放了一個中級一段的水系防御魔法,在她身體四周形成旋轉的半人高的水牆。尤菲米婭和甦多拉自然也在魔法的保護範圍之內。

“兩個魔法師啊!那再接我這一招看看。”

老人閉目陷入了冥想,悠長的咒文自他的口中念出。

“打斷他!不要讓他的咒文完成!”萊博得當機立斷地下了命令,魔法的恐怖他可是見識過的。

不過現場幾乎沒有人可以騰得出手去對付那個老人。更何況站在老人身邊的可是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一名非常優秀的大劍士。

幾乎沒有人,不代表真的沒有人。

“‘冰之刃’!”迦那亞的手掌中飛出了數道薄薄的冰之刃。

那些寒冰構築的薄薄的飛行物幾乎踫觸到了老人--僅僅是幾乎踫觸到而已。靠近老人的一瞬間,只見藍色的光芒一閃,蘊含有寒冷力量的“冰之刃”就消融在了空中--回歸了它原有的氣體狀態,連一滴水都沒有留下。

“法術無效結界!”

是她疏忽了!居然沒有注意到老人已經布下了法術無效結界。不過法術無效結界只能夠防護中級二段以下的魔法。既然這樣子的話,那麼她就用中級三段魔法好了。

“雨絲‧刺’!”中級三段,雨絲術的多種變體之一!

無數小小的水滴在老人和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的頭頂上方高高地浮現,然後像下雨一樣爭先恐後地落下來,下落的過程中,細小的水滴變成了尖細的水針。

迦那亞的施法速度顯然嚇了老人一跳。他怎麼也沒想到中級三段的魔法,迦那亞居然說使就使,既不吟唱咒文,也沒有結印,完成速度快得驚人。即使是他自己想要以這麼快的速度完成魔法也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有好的法器輔助。

精靈血統?這是老人首先想到的,不過現在可沒時間想這些了,那些要命的雨絲已經近在咫尺了!

“火之神以法蓮,請允許我使用您的力量!‘火焰護盾’!”他不得不放棄正在準備的魔法,施展了一個中級二段的防御魔法。

烈焰的護盾將他包圍,除了最開始的少量幾枚漏網之魚在“火焰護盾”完成以前刺入了老人的身體,給他帶來了刺骨的,但還勉強可以忍受的疼痛以外,其他的雨絲在踫到“火焰護盾”的同時發出“嵫嵫”的聲音升騰汽化了--很遺憾的是“火焰護盾”只對施法者自己有效,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這個家伙則很不幸地完全暴露在雨絲的攢射中。

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對魔法了解得不多,但是他也看得出這個看似柔美的魔法殺傷力絕對不小--事實上比起其他系的同等級法術,水系的法術攻擊力算是最弱的了,最常用的水系法術反而是各種輔助和防御魔法,可能是大多數水系魔法師們認為水系魔法威力不夠大吧。用來攻擊的話,他們更多使用的是水系冰屬性的魔法。

盡管如此,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也不想和這些危險的雨絲做親密接觸,他運起斗氣護體,然後很狼狽地滾向了一邊,離開了雨絲的攻擊範圍。

天空中不斷有新的水滴出現,雨絲源源不斷地落下,“火焰護盾”的消耗異常迅速,火焰在雨絲下漸漸熄滅,老人不得不再補上一層“火焰護盾”。兩個魔法師似乎陷入了膠著狀態。

迦那亞牽制住了老人,使得甦多拉可以騰出手來支援那些騎士們。一個又一個像“風刃”這種不怎麼消耗魔力的初級一段魔法呼嘯著飛向敵人沒有盔甲保護的頭臉和四肢。

這種“風刃”幾乎不可能造成致命的或者嚴重的傷害,但是卻可以阻止敵人的動作,起到擾敵的作用,讓騎士們有可乘之機,真正殺人的是騎士們手中的劍。在這種時候是不會有哪個騎士笨得去信守騎士信條中的公正戰斗等等的,反正這場戰斗本來就沒有什麼公正可言。

雨絲不停地落下,飛速地消耗著“火焰護盾”。老人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補充“火焰護盾”,根本騰不出手來準備其他的魔法--除非他想成為雨絲攢射的靶子。

真是該死!這個女孩子偏偏是一位水系魔法師--剛好與他相克的系別,否則他的“火焰護盾”絕對不會消耗得這麼快。

他沒有辦法準備其他的魔法,不代表迦那亞不能。迦那亞已經厭倦這樣相互消耗魔力了--像雨絲這種魔法,只要魔力夠,就幾乎可以無休無止地放下去。迦那亞自信她的魔力絕對比那個老人要深厚得多,而且通過元素之心施法,她的魔力消耗也遠比老人要小得多,但是她真的不想再這樣耗下去了。她這邊的騎士們已經快要損失過半,而狂暴戰魂的藥效也差不多快要到頭了。

一邊維持著雨絲術,迦那亞一邊以風系傳訊術傳訊給萊博得。

“一起霧就馬上往西北方撤退!”她已經用神念偵察過了,西北方還算安全。

萊博得點了點頭,表示听到。

維持這一個需要專注的魔法,同時又準備另一個魔法,這種情況即使是迦那亞也要多花一點時間來完成。

就在迦那亞開始準備下一個法術的時候,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加入了戰局。憑借高超的實力,他很快越過了攔路者,朝著迦那亞沖了過來。

“小心!快躲開!”甦多拉、阿瑟和萊博得等人幾乎同時喊道!

迦那亞也想躲開,但是她現在移動的話,不但她正在準備的法術會失敗,連一直在維持的雨絲也會停止。

還好,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根本就沒有殺她的打算,那一劍只是為了打斷她施法所必需的專注,速度並不快,也沒有刺向要害。所以迦那亞一咬牙,只是稍微側了側身,勉強避讓了一下,劍鋒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了一條深深的傷痕。

“‘迷霧之海’!”這時迦那亞完成了她的法術--中級三段的“迷霧之海”,濃厚深沉的霧氣以她為中心四散。

“往西北!快走!”萊博得高聲命令道。

“想走?門都沒有!”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伸手去抓離他極近的迦那亞。反正他們的目標就是公主殿下,只要抓到公主,其他人……哼哼……

雖然濃霧彌散,但是他早已經算好了迦那亞的方位,他就不信抓不到人。

然而……他的確什麼也沒有抓到,迦那亞本應該在的方位上空空如也!

接連兩個短距離瞬移讓迦那亞脫離了迷霧的影響範圍。她靠在一棵樹上喘息了一下,放出神念搜索眾人的位置。大家應該差不多都逃出來了吧?起碼她看到甦多拉借助風系的加持逃得很快,阿瑟雖然帶上了有些虛弱的尤菲米婭但是速度也不慢。

找到了!甦多拉、阿瑟、尤菲米婭……嗯,萊博得‧威內卡,還好,主要的人員都還在。騎士們……十五,不對,十二個,還有十二個騎士!那幾十個受了狂暴戰魂影響的騎士都不在其中,應該是留下斷後了吧。

依據神念搜索的引導,迦那亞很順利地和大家會合。

“快走!敵人也有魔法師,‘迷霧之海’不會持續多久的!”就像是為了印證她的話一樣,他們身後迷霧籠罩的地方開始有紅光在閃爍。

“是對方的魔法師在使用驅散術!”通過魔力的波動,迦那亞可以清楚地知道對方使用的是什麼法術。

眾人的情況現在糟透了。除了甦多拉和一開始就因為無力而沒有參加戰斗的尤菲米婭以外,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帶著傷,受傷的人相互攙扶著,匆匆撤進甦甦亞山脈的更深處。

他們猶如驚弓之鳥一般倉皇逃竄,一直到夜幕降臨。

星辰在天空閃耀,在微弱的月光照耀之下,他們在一片密林中停下來休息,為了不引來敵人,他們既沒有點火,也沒有使用照明魔法。

迦那亞疲憊地靠坐在一個背風的地方。僅存的騎士們自動地盡著本分內的職責。已經緩過氣來的尤菲米婭開始默念禱文,準備治療大家的傷勢。

“尤菲米婭,不行!”看到尤菲米婭的行動,迦那亞急忙出聲打斷她的禱文,“敵人有魔法師在,你現在使用魔法就會像暗中明燈那樣暴露自己!”

“那怎麼辦?大家的傷勢……”尤菲米婭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大家的傷勢總不能不處理吧?

這的確是個麻煩!不說別的,光說她自己的傷……一路上她是做了緊急的止血處理,但是也不能就這麼放著不管吧。

她從提籃里拿出一套結界水晶--這是最後一套了。恢復咒文藥劑早就用完了,攻擊和輔助用的魔道具和藥劑也已經用得差不多了。提籃里除了一套迷你煉金術用具以外,就只剩下一些沿途采集的沒有處理過的藥材了。不光是提籃里,她的次元袋里也同樣沒有什麼存貨了。

“拿去吧!布置在營地的四周,可以暫時隔絕魔力的波動。”不管怎麼說傷口都是要處理的,尤菲米婭的神術是現在最好的選擇。

尤菲米婭從她的手中接過水晶,在朦朧的月光下她發現本應該晶瑩剔透的水晶上染有血跡!

“迦那亞,你受傷了?!”為了得到最真實的答案,尤菲米婭直接掀開迦那亞的斗篷尋找傷口的所在。

“沒關系的,我已經處理過了,去忙你的吧!”迦那亞將被尤菲米婭掀開的斗篷重新拉好,拒絕了尤菲米婭的治療。不是她不想接受尤菲米婭的好意,而是由于她那經過死靈融合而已經有些冥靈化的身體,是不能夠承受光系的力量的,尤菲米婭的神術不但無法治療她,反而會對她有害。

“可是……”

“水系的治療術雖然效果比光系的差一些,但也差不了多少。”

好不容易勸走了尤菲米婭,迦那亞松了一口氣。

身體些微的冥靈化讓她擁有了良好的黑暗視覺。她挽起袖子,借助朦朧的月光檢查著手臂上的傷口。

傷口倒是感覺不到有多痛,但是那傷口很深,血雖然已經止住了,但是傷口附近的肌膚已經發生了變化,慘白的膚色中透著死亡的青灰色,還隱隱籠罩上了灰色的霧氣。身體的冥靈化好像又嚴重了一點兒。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幸好她早就在手臂上畫上了隔絕的魔法符號,否則這些死亡的氣息外泄的話,那她的麻煩就大了。

見尤菲米婭已經把結界水晶布置妥當,迦那亞凝集水元素對著自己的傷口釋放了一個“治療之水”。當環繞著傷口的那一層薄薄的淺藍色水霧褪去,迦那亞又緊接著施展了第二次“治療之水”。

兩個“治療之水”過後,傷口愈合了--至少表面上是愈合了,雖然手臂動起來的時候還是會很不方便。

背靠著樹干,甦多拉遞給她一只水袋和一些干糧。喝了幾口水,迦那亞心不在焉地咬著干糧。

她一點兒都不明白亞西米勒為什麼要卷進人世間的政治爭斗中,人世間金錢、權勢和榮耀這些東西對他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無數的興盛與衰敗的交替,難道無數年來他們看得還不夠多嗎?身為命運收線者的亞西米勒應該是比她更加冷酷,更加無情的啊!

對了,亞西米勒還沒有覺醒,還沒有以前的記憶,不過本性應該是不會因為是否覺醒而改變的……

就在迦那亞胡思亂想的時候,萊博得走了過來,他手里拎著一條毛毯。

他幫迦那亞把毛毯鋪好。“今天跑得太匆忙了,行李都丟得差不多了,就只好請你委屈-下了。”睡袋一類的都已經丟光了,毛毯只剩下三條,剛好三個女孩子一人一條。這一帶的冬天雖然不會下雪,但是到了晚上也是很冷的。

“沒關系的。”迦那亞並不太在意這些。更何況身體輕微冥靈化以後,她對冷、熱、疼痛等的感覺已經開始變得有些遲鈍了。

看著尤菲米婭賣力地施展著神術,又看了看所剩不多的騎士們,萊博得萬分感慨地說道︰“不知道到了明天的這個時候,還能夠有幾個人活著!”

“如果被追上的話,恐怕……”她自己肯定是可以脫身的,以她對時空系魔法的掌握,她想要逃的話,這個大陸上能夠留得住她的人是很少很少的。甦多拉那家伙也應該……至于其他人嗎……恐怕會把生命留在甦甦亞山脈吧。

“我有個提議,你們要不要听?”甦多拉突然冒了出來。

“什麼提議?”此時此刻萊博得是不會放棄任何希望的。

“從這里繼續往西北走,很可能有一座古老的法師的陵寢,據我所知那座法師的陵寢修建得相當易守難攻……”

“甦多拉,你不要忘記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還只是-個傳說!”迦那亞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話。

“所以我說的是‘很可能’!”甦多拉繼續說道,“反正即使那座陵寢不在那里我們也沒什麼損失,不是嗎?有一線希望,總比盲目逃竄要好得多!再說了,要是真的找到了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那里面搞不好還會有-些強力的魔法物品可以幫我們脫困呢!”

甦多拉的說辭的確很有誘惑力,但是迦那亞也還有-張牌可以打。

“英格麗‧呂娜萊斯是死靈法師,你認為她的陵寢會絲毫沒有防備嗎?再說,死靈法師的法器可不是元素魔法師能夠使用的。”

“反正現在的情況已經夠糟了,再壞也壞不到哪里去吧。更何況那個死靈法師都已經死了一千多年了……”甦多拉倒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死靈法師”這四個字就足以讓萊博得想要離那座陵寢越遠越好,但是甦多拉的那句“反正現在的情況已經夠糟了,再壞也壞不到哪里去吧”還是對他有所觸動的。而事實情況也的確如甦多拉所說的一般。

萊博得把心一橫,一個已經死掉一千多年的死靈法師的陵寢就算有危險,想來也不會很危險的,應該……比面對後面的追兵要好一些吧?

“那個陵寢離這里有多遠?”他可不想死在這里,當年政變的時候他將全部的賭注都壓在了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的身上,現在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

“具體位置我不清楚,最快兩天,多則四五天!我家的智囊團已經很努力了,他們不知道查閱了多少古籍資料才找出了這個大概的範圍。”甦多拉無奈地說道,“不過應該不會很難找,那個陵寢死靈氣很重,尤菲米婭算是半個神職人員,對死靈的氣息還是比較敏感的。”

萊博得和甦多拉開始商量明天的行程,迦那亞知道她的反對不會有效,也就沒有再說什麼。反正高塔結界的性質已經被她暫時性地改變了,他們是不可能進入高塔的,就由他們去吧。

甦甦亞山脈似乎特別愛起霧,全年幾乎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煙霧繚繞,今天也不例外。

太陽才剛剛升起,迦那亞他們一行人就已經收拾妥當,清理掉了昨天宿營留下的痕跡準備趕路了。

一行人在霧氣繚繞的森林中摸索著前進,畢竟對這里的地形誰都不熟悉--即使是迦那亞也一樣,畢竟她在這一帶出沒也已經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

霧不是很濃,想要看清楚路是絕對沒問題的。但是想要清楚地掌握周圍的具體情況可就沒那麼容易了,除了可以完全不依賴眼楮,以神念感知世界的迦那亞,也就只有……

不過這一整天他們的運氣倒是出奇的好,不但沒有被追兵追上,一路上甚至連厲害一點兒的魔獸都沒有遇到一只。唯一的一場遭遇戰的對手是十來只餓狼,殺幾只狼對這些騎士們來說還是很容易的。

只是在快入夜的時候,尤菲米婭突然變得不安了起來。

注意到她的變化,阿瑟關切地問道︰“尤菲米婭,你怎麼了?”

“死亡的氣息,在那邊!”尤菲米婭勉強抬手指著前方,“那邊有好強烈的死亡的氣息!”那氣息雖然只能夠隱約地感覺到,但是卻令人十分的不安。

好敏感!迦那亞不由得暗自贊嘆道。看來尤菲米婭不當神職人員還真是太可惜了!這里離黑色高塔還有將近十多公里,她就已經感覺到黑色高塔的氣息了,還真是不簡單啊!

甦多拉興奮地打了一個響指,“太好了!看來我們是找對地方了!前面應該就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了!尤菲米婭,我們現在離死亡氣息的源頭大概還有多遠?”雲_霄_閣

“這個……”尤菲米婭猶豫了一下,老實說她也不是很確定,“有十到二十公里。”

“加緊趕路的話,在明天天亮以前我們就可以趕到了!”

“晚上趕路真的合適嗎?”萊博得提出了不一樣的意見,在晚上前往死靈法師的陵寢似乎有點太冒失了,誰知道那陵寢中會不會有一堆不死怪物,在晚上和不死生物作戰實在是一個很不明智的舉動。

“那就等到明天好了。”甦多拉倒是很好說話,反正她也不急嘛。

“我想我們恐怕沒有辦法休息了,敵人已經追來了。”迦那亞放下手中的水袋,不緊不慢地說道。

是的,她一直都在從風中讀取消息,雖然風中的消息非常含糊,遠遠不如神念外放來得準確,但是太頻繁的使用神念外放,她的身體可無法承受。通過無處不在的風,她一直掌握著敵人的動向。

讀風不是一種魔法,是不會造成魔法波動的,所以敵人自然無法發現她的偵察。

現在以他們的實力根本無法和敵人相抗衡,逃跑成為了唯一的選擇。乘著夜幕,眾人再一次倉皇而逃。

然而,這一次他們的運氣似乎不怎麼好,逃亡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被迫中斷,攔住了他們去路的是一只魔獸。

這只魔獸盤踞在一棵倒伏的巨大樹干上,長達四米多的猶如蛇一般的軀體上覆蓋著閃爍的鱗片,有著一張類似人類的面孔。黑色的軀體上相間地分布著一環一環的深紅色寬帶,它所散發出的濃烈的尸臭味彌散在周圍的空氣中。

“真是見鬼!”甦多拉忍不住發出了呻吟聲,“這麼冷的天氣,這里怎麼會有納迦出沒?”

“大家千萬不要與它對視!這是幽魂納迦,納迦中相當麻煩的一個亞種!”迦那亞也是相當不明白,納迦這種一向喜歡待在溫暖地帶,又不會輕易離開巢穴的魔獸怎麼會在這種地方出現。不過不明白歸不明白,她還是沒有忘記提醒大家小心幽魂納迦的特殊能力--魅惑凝視。

最麻煩的是幽魂納迦可以自由地使用所有的暗系初級魔法。要是亞西米勒在這里就好了,以暗之聖劍的威能,就算無法降服這只納迦,至少也可以使眾人在不與幽魂納迦起沖突的情況下通過。

現在麻煩大了!後面有追兵,前面又盤踞著一只幽魂納迦︰除非她自己逃走,否則想要活命的話她就不可能再隱瞞實力了。

但是使出亡靈系魔法的話……

就在這時,三名騎士交換了一下眼色,勇敢地拔出劍向著幽魂納迦沖了過去。

“你們……”萊博得瞬間明白了他們的意思,“願光明女神與你們同在!其他人馬上跟我跑!”

“可是團長……”剛有人要提出異議,就被萊博得吼了回去。

“不準再廢話!我叫你跑,你他媽的就給我跑!你想讓他們白白犧牲嗎?!”他的咆哮聲大得連幽魂納迦都被嚇了一跳。

跑!跑!跑!不停地跑!已經不知道跑出了多遠,只知道在奔跑的時候在身後曾經傳來過人類的瀕死的慘叫聲。

當大家都再也跑不動的時候才停了下來。

大家都沉浸在悲傷之中--為逝去的同伴悲傷,為自己將要面對的命運悲傷。事實上從昨天開始隊伍的氣氛就是如此了,只不過今天變得更加嚴重。

絕望、悲傷、茫然、精疲力竭等負面的陰影籠罩著整支隊伍。

“後面情況怎麼樣了?”萊博得對迦那亞詢問道,他知道迦那亞可以通過一種他所無法想象的方式知道許多事情。

雙目微閉,迦那亞讀取著風中的信息。

“追兵們似乎被納迦暫時纏住了。”從風中的信息她推測出大概的情況。

“不想被追上的話,最好稍微休整一下就繼續趕路。”迦那亞提出了自己的意見以後,就閉上嘴不再說什麼了。

萊博得這時才注意到,在迦那亞的身上他找不到絲毫的負面情緒,似乎剛才的悲劇、昨天的慘敗、狼狽的奔逃、敵人的窮追不舍,以及上百名騎士生命的消逝都沒有對她造成一絲一毫的影響。

她表現得冷靜而平淡,一種全然超脫于物外的冷靜與平淡。萊博得有些羨慕迦那亞的冷靜,但是讓他有些疑惑的是,這究竟是冷靜……還是冷血。

“你還能夠繼續趕路嗎?”不是他看不起人,只是魔法師這個職業一向不是以體力著稱。一路跑下來,對她們這些魔法師而言應該已經相當吃力了。

不過他白擔心了,迦那亞的情況倒是好得很。

這一路上她為自己加持了風系輔助法術,並沒有消耗多少的體力,繼續跑下去也沒什麼問題。甦多拉的情況應該和她差不多,唯一讓人擔心的就是主修光系法術的尤菲米婭,不過有阿瑟在幫她,她的情況應該也不會太差。

“我沒有什麼問題,去擔心你的屬下吧。”迦那亞斟酌著用詞,“他們現在的心理狀態……有點不太好。”

打發走了萊博得‧威內卡,迦那亞陷入了一種出神的狀態,她開始分出她的一部分精神力和留守在高塔中的菲格安聯系。另一部分精神力則用來防止自己的身上散發出亡靈魔法的氣息。

“您在呼喚我嗎,吾主?”

熟悉的精神波動恭敬地回應她的召喚。

“菲格安,你能夠準確地感應到我的位置嗎?”

“……可以,吾主。”

“追在我身後的另一隊人類的位置呢?”

“……也很清楚,吾主。”

“我要你派遣出一隊不死戰士,將那一隊人類截殺。”

“這很困難,吾主。我感應到很強的魔法波動。”

“我知道,我不在乎損失。現在可以立刻派遣出多少不死戰士?”即使損失超過敵人的五倍甚至十倍都沒關系,反正只要再召喚就有了。即使她不動手,高塔的結界也會自然而然地召喚出新的不死生物,來補充損失掉的,只不過強度比她親自召喚的弱一些而已。

菲格安陷入了沉默,顯然他在計算著,“兩個囚魂魔,十名亡魂騎士,三十名怨魂和縛靈,五十名尸妖,一百混編的食尸鬼和妖鬼,大約五百的骷髏和僵尸。如果您肯多等一下的話,我還可以再派遣出一個飛翼夜影,再追加一倍的食尸鬼和骷髏。”

“不必了,去掉囚魂魔,把剩下的不死戰士派遣出來吧!”囚魂魔是不太好召喚和控制的高等不死生物,不必浪費在這種地方。即使沒有囚魂魔,這些不死戰士也足以成為後面那些追兵的噩夢了,單是那些對普通刀劍攻擊免疫的虛體的怨魂和縛靈就足夠讓他們忙上好一陣子了。菲格安聚集起的不死戰士比她預料中的只多不少。

“遵命,吾主。您需要檢閱一下嗎?”

“不必,讓它們繞過我所在的地方前進。在我到達高塔的結界以前,我不想看到任何的不死生物。”迦那亞知道她的命令是一定會得到非常徹底的執行的,因為所有的游蕩在高塔範圍內的不死生物必須無條件地服從于她。身為死靈法師,只要她自身的實力不削弱,她就對那些不死生物有絕對的控制權。

“遵命,吾主。”

結束了和菲格安的聯系,迦那亞從出神的狀態中醒來。一睜眼,她看到的是尤菲米婭、阿瑟和甦多拉關切的臉。

“我沒事,只是有點出神而已。”感受到她們的關心,迦那亞露出了一個安撫人心的溫和笑容,只是她的眼中一如既往地毫無笑意。

“要開始趕路了,你們幾個沒問題嗎?”萊博得的聲音插了進來。

“我沒關系,你們呢?”她溫和地詢問著身邊的人。

“當然沒關系,這點運動量還難不倒我!”阿瑟倒是隨時都能夠保持樂觀的態度。

“我也沒問題。”尤菲米婭小聲地答道。不過她那蒼白的臉色讓她的話沒什麼說服力。

甦多拉則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迦那亞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和草屑,同時用極輕的聲音說道︰“萬一被追上的話,大家就分頭跑。以你們的實力想要跑的話,後面的人除了那個魔法師和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沒人留得下你們。到時候尤菲米婭就拜托阿瑟照顧了。跑掉以後就……”

“你們在商量什麼?”萊博得突然轉身問道。

“沒什麼,我們在猜想那個死靈法師的陵寢到底是什麼樣子。”甦多拉絕對是說謊不打草稿。

“哦。”萊博得也很知趣地沒有再追問。

“听著,你們不是輝光帝國的人,沒有必要為了輝光帝國內部的權力紛爭送命,一切行動都要為了保護自己的性命著想,明白了嗎?”迦那亞不得不再一次勸告他們。同樣的話在出發以前亞西米勒已經跟他們說過一遍了,但是……阿瑟和尤菲米婭顯然沒有把亞西米勒當時的話听進去。他們表現得太過積極了一些,希望這一次的勸告他們能夠听得進去,否則的話……

“知道。”阿瑟回答得很快,至于他有沒有听進去就只有天知道了。

尤菲米婭則沉默了下來,沒有說任何的話。

走出沒有多遠,尤菲米婭突然抓住身邊的阿瑟,慌亂地大聲說道︰“是不死生物!有不死生物正在向我們靠近!有好多!”

她的喊聲讓所有人的心再一次提了起來。

不死生物?!好多?!

這絕對是噩夢和死亡的代名詞,絕望開始吞噬每一個人的心靈。

“什麼?你說清楚一點?!”萊博得用力搖晃著尤菲米婭追問,他現在的舉動實在是非常失禮的,不過現在沒人在意這個。

“有不死生物正向著我們這個方向過來!”萊博得的一通搖晃倒是讓慌亂的尤菲米婭冷靜了下來,“數量很多,很強大!近了,已經很近了!”那死亡的氣息已經越來越清晰了。

“哪個方向?從哪個方向來?”希望能夠躲得開,否則……萊博得感到了無比的苦澀。也許……也許這里就是他的葬身之處,和他的野心一起……

“正面!”尤菲米婭馬上答道,那死亡的氣息已經很清晰了,她不可能會弄錯。

“右邊的地勢比較平坦,跑起來會比較快一些。”甦多拉適時地提出了建議,反正往哪邊跑都差不多……

就在眾人準備往右邊逃竄的時候,尤菲米婭又突然高喊道︰“大家等一下!”

“又怎麼了?!”眾人的神經都已經緊張得快要斷掉了。

“那些不死生物……改變方向了!”她自己說得都有點不確定,但是她的感應力清楚地告訴她這是事實。

甦多拉閉上眼楮感應了一下然後說道︰“尤菲米婭說的沒錯,那些不死生物的確改變方向了。”她雖然不是神職人員,但是在這種距離她也是可以感覺到那些不死生物所散發出的氣息。而且……說實話……她比尤菲米婭還要……

“我也認同尤菲米婭所說的。”第三個魔法師--迦那亞也對尤菲米婭的話投了贊同票。她的語氣相當肯定,畢竟這是她一手安排的。

眾人緊張地等待著,等待著尤菲米婭再一次開口。

“那邊!”尤菲米婭指著左手邊的密林,“那些不死生物轉向那邊了。”

“離我們有多遠?”萊博得比較關心的是兩者間的距離問題。

“一公里到一公里半。”回答他的不是尤菲米婭,而是迦那亞,“而且會離我們越來越遠。”

听了迦那亞的回答,萊博得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氣。

在確定了那些突然冒出來的不死生物不會與他們遭遇以後,看著僅存的幾名神經高度緊張、早已經精疲力竭的騎士,萊博得不得不冒險下令原地休息。否則不等後面的人追上來,他們自己就先垮了。

出乎意料的是這一夜非常的寧靜,既沒有魔獸來騷擾,也沒有追兵趕上來。

但他們的寧靜不代表緊緊咬在他們身後的那一隊人的寧靜。

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覺得自己倒霉透了。

先是遇到了一只攔路的、負了傷的納迦--這不算什麼,那只受傷的納迦根本就沒打算和他們纏斗,只是稍微糾纏了一下就游竄開了。

現在他所遇到的才是真正的大麻煩,是整整一大群、各式各樣的不死生物!除了可以一眼認出來的骷髏和僵尸以外,還有不少他叫不出名字的。

十名骷髏騎士,披掛著殘破的黑色鎧甲,枯骨的手掌中握著致命的武器,它們騎在有著由火焰構成的雙眼和四蹄的夢魘上。

還有在黑暗中閃現的,早已朦朧扭曲不全的五官,發出極度痛苦的呻吟,呈現整個虛體狀的存在--那些是怨魂和縛靈。

那黑暗的死亡氣息撲向所有的生者,讓他們的靈魂也感受到這徹骨的奇寒,對死亡本能的恐懼抓住了每一個人的心髒。

“亡魂騎士、怨魂、縛靈、尸妖、食尸鬼和妖鬼還有骷髏和僵尸?!”老人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楮所看到的。

這些種類繁多的不死生物不可能無緣無故地聚集在一起的,除非是……

“死靈法師!”這大概是唯一的答案,而且能夠驅使亡魂騎士,這個死靈法師的實力應該不會很弱。

“死靈法師?!”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真的希望自己听錯了。公主一行人的實力已經比他所預料的強太多了--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公主殿下居然是一位強大的水系魔法師,輝光的皇族應該是天生擅長光系才對。現在又冒出死靈法師來攪局湊熱鬧,把這本來就已經渾濁不堪的水攪得更渾了。

他怎麼那麼倒霉,居然會遇到死靈法師!要知道天青大陸上死靈法師是非常稀少的,即使是在鼎盛時期整個大陸的死靈法師總數也不超過1000人。而現在,除了魔域以外,分散在大陸各地的死靈法師都沒有超過兩位數,甚至可能只有十來個。

“恩威德先生,這些不死生物……”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承認他對這些已經死過一次的玩意沒什麼了解,也沒什麼好感……

“普通的刀劍對于呈虛體狀態的怨魂和縛靈無效,我要集中力量先消滅他們。其他的不死生物,就要靠你們了。我要保存一些實力,好來應付那個躲在暗處的死靈法師。”他現在的狀態不是非常好,這兩天追趕公主一行,讓他沒得到很好的休息--對于魔法師而言,充足的睡眠是保證實力的關鍵,休息不夠的情況下,他的魔力並沒有恢復到最佳狀態。

“恩威德先生,那一切就拜托了。”

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一邊指揮他的屬下結成最常用的圓陣防御,一邊很沒風度地暗自咒罵著那個突然跑出來橫插一腳的死靈法師。

听了他的咒罵,老魔法師恩威德只是苦笑。他罵得再厲害也沒有用,對于這些言語的攻擊,那些死靈是不會有任何反應的。至于那個死靈法師……他只能期望這個沒事跑到甦甦亞山脈來“散步”的死靈法師不要太強才好。

等等!這里是甦甦亞山脈?!該死……他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忘了!想到這里,他也只能向諸神祈禱,期望指揮這些不死生物的千萬不要是那個人。

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甚至有些發青。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注意到了他臉色的變化。

“恩威德先生,發生什麼事了嗎?”千萬不要再出什麼意外了,現在的情況已經夠麻煩了。不過他也知道,恩威德的臉色變得這麼難看,絕對不是有什麼好事發生。他現在只期望情況不要進一步惡化,就謝天謝地了。

“我突然想到一個人。”恩威德舔了舔干澀的嘴唇,

“我想我大概猜到是誰在指揮這些不死生物了。”

“什麼人?”雖然知道幕後之人是一件好事,但是為什麼他有不祥的預感?

“死靈法師佐爾拉‧艾爾索普!”恩威德的聲音有點發顫。

听了這個名字,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的臉色也變得和恩威德差不多。

死靈法師佐爾拉‧艾爾索普!這個名字他怎麼可能沒有听說過,這可是天青大陸上的一大噩夢,高居賞金排行榜前五名的危險人物!

他記得在七年以前,神殿和魔法師公會曾經有過一次聯手的行動,就是針對死靈法師佐爾拉‧艾爾索普的。當時出動了三位高階神官、祭司,三位五星魔法師,兩位騎士和兩位劍士。結果還是無功而返,還死了三個人,重傷兩個,付出如此高的代價也僅僅是重傷了佐爾拉‧艾爾索普。不過估計他的傷勢不輕,這七年來大陸上幾乎沒有听到過他的消息。

可是現在……

“你能……確定?”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努力保持冷靜,但是他聲音中的一絲顫抖出賣了他的不安。

“不能。但是甦甦亞山脈中的某處是佐爾拉‧艾爾索普的居所。”而且他沒有听說過有別的死靈法師住在甦甦亞山脈中。

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握劍的手開始出汗。

不死的戰士包圍了上來……

第十三章重返高塔

眼前的景象真的很驚人,一個巨大的半球形的結界籠罩了半徑一公里左右的地面,一層薄薄的黑色霧氣分隔開結界的內外--事實上這個結界是球形的,不過有一半位于地下看不到而已。

清晨溫暖的陽光被這結界所阻擋,結界內是永遠的黑暗。隱約可以看到在結界的中心點聳立著一個比結界內的黑暗更加漆黑的陰影,那是一座黑色高塔。游蕩在結界中的是永遠的不死生物。

站在結界前,眾人感覺到無比的畏懼--是生者對死亡的畏懼!這結界就猶如隔開了生死一般。遮蓋在淡淡的迷霧之後,寸草不生沒有任何生命存在,亡靈游蕩的昏暗黑色大地和結界外草木繁盛、一派鳥語花香的景色形成了最鮮明的對比。

“這里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阿瑟看著這黑暗的結界,他只覺得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要是早知道這樣子的話,他打死也不會同意來尋找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就算里面有金山銀山,他也不會進去!

尤菲米婭的臉色更是早已經變得煞白。好恐怖的死亡之氣,除了死亡之氣以外,她再也感覺不到有其他力量的存在。

萊博得和他的騎士們與阿瑟的看法差不多,他們寧願面對身後的敵人,也絕對不願意踏入這死亡的領域一步。

除去身為高塔之主的迦那亞不說,這里唯一一個可以保持面不改色的就只有甦多拉。

“有氣勢!”她贊嘆地說道,“真沒想到人類居然可以做到這種地步!真是完美的結界!”幾乎不遜于魔域的那座路修斯大人親自祝福過的死亡神殿,要是這種結界在人間再多幾個,死亡之神路修斯大人一定會很高興的。甦多拉開始盤算著要不要鼓動這高塔的主人在其他地方再建上幾座這種結界。要是能夠建在光明神殿--最好是光明神殿總殿的旁邊,那就再好不過了。如果真的可以的話,那麼她做夢都會笑的。

“有人來了!”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在了結界上,因而放松了警惕。在這種時候,能夠不為這結界所動的也就只有身為高塔之主的迦那亞了。

迦那亞的示警讓眾人的目光終于離開了結界,投向了身後。

結界的四周是一片開闊的平地,最高的植物不過是一些半人高的灌木叢,這種地形是藏不住人的。

出現在視線內的是五六個狼狽不堪的人,是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他們!

漸漸地,雙方的距離已經可以很清楚地看清彼此。

萊博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這些人真的是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他們?!他們到底遇到了什麼?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

除了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和那個老魔法師以外,整整一個中隊,三百五十多名劍士居然只剩下了五個!而且這五個人身上都帶著傷,連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也受傷了。到底誰才是被追殺的人啊?為什麼他們看起來反而比較慘?

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早已經看到了呆立在結界前的他們。這些人里最顯眼的當然是公主殿下,那一頭淺金色的頭發在陽光下是那麼的耀眼。距離拉近以後,可以清晰地看到那雙銀紫色的眼楮,比最上等的水晶還要犀利透明的銀紫色的眼楮。

等等,這容貌,這眼楮,幾乎沒有任何情感的眼楮……

該死!她不是公主!

“怎麼是你?!公主呢?”認出了迦那亞的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瘋狂地咆哮道,那張臉他就是到了下輩子也不會忘記!

終于認出了嗎?迦那亞這才發現在持續的奔波中,她的斗篷早就不知道丟到什麼地方去了。

既然如此,那就沒有必要再裝下去了。迦那亞嘴角微微一彎,手腕一抖,那把晶石匕首落入了手中。

“波塞因斯!”

回應她的召喚,水自四面八方涌向迦那亞手中的匕首。那晶石匕首源源不斷地吸收從四面八方涌來的水,整把匕首緩緩地被拉長,最後完全變成了一把超長窄刃劍。水之聖劍波塞因斯出現在她的手中。

“好久不見了,大概有七年了吧。”

“你這該死的小鬼!”與迦那亞的悠然不同,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每一個字都說得咬牙切齒,好像恨不得把迦那亞生吞活剝了。

“你們認識啊?”甦多拉永遠習慣湊熱鬧。

“談不上認識,七年前交過手。”

甦多拉沒有問誰輸誰贏,看這個家伙那副快要扭曲的臉就知道贏的絕對不是他。

“好丟臉的大叔,連小孩子都打不過!”甦多拉的聲音不大,但是足以讓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听得很清楚。

“死小鬼!”快要被氣得頭頂冒煙的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想都沒想,一道劍氣揮出。

甦多拉可是早有準備,出言諷刺的同時她已經凝集好風元素了。

“‘風盾‧疊加’!”“風盾”的升級技法--疊加。兩層“風盾”輕而易舉地擋下了那道劍氣。雖然斗氣是魔法的克星,但是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匆忙之中發出的劍氣實在是沒什麼威力。

“大叔惱羞成怒了!”看來甦多拉是打算把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活活氣死。

“稍安毋躁。”恩威德魔法師適時地阻止了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無意義的怒火,“那個少女不是公主殿下?”他也從剛才的對話里听出了一些端倪。

“她不是!”

這樣啊!也就是說她的死活都無所謂嘍,這樣的話……恩威德的嘴邊浮現出一抹詭笑。

“拖延一點時間,到我完成魔法,我有把握把他們都干掉。”

能夠把他們都干掉?這對怒火中燒的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來說簡直是最動听的音樂。

“恩威德先生,那就拜托了。”說罷他便領著僅存的五名劍士護在了恩威德的前面。他並沒有注意到,當他和萊博得的騎士們混戰的時候,恩威德悄悄地向後退著。

退到了他認為的安全距離,恩威德閉目凝神,開始吟唱咒文。

“以創世女神迦那西亞的名義,以毀滅之神亞西米勒的名義,我呼喚黑暗之神黑帝斯、光明之神羅黛雅、死亡之神路修斯、生命之神黎彌娜、水之神安菲西亞、火之神以法蓮、風之神米拉利、大地之神瑪勒列。統治著世間萬物,掌管著一切種族的諸神啊!請聆听我最真摯的祈禱,我以我的生命,我的靈魂為祭禮,呼喚諸神的力量再一次同現于塵世之間,顯示創世的光輝,顯示滅世的光輝,裁決一切塵世間的不公……”

在他開始吟唱第一句咒文的時候,迦那亞就知道大事不好了。人類能夠以她的名義--以創世女神迦那西亞的名義所施展的法術總共只有四個,跟著她又听到了亞西米勒的名字,而需要同時借用她和亞西米勒的名義來施展的只有一個魔法--“諸神的裁決”!一個強大到可以將神的使徒徹底殺死,將降臨人間的神祗驅逐回聖域以待重生的魔法。

這個魔法自從被創造出來以後就只使用過一次。那是在創世的初期,人類剛剛學會魔法的時候,為了追逐強大的力量,人類狂妄地試圖探索她和亞西米勒的誕生地--無盡的時與空的盡頭,結果卻從她和亞西米勒也無法掌管的空間中引來了異獸。當年這個魔法就是為了消滅異獸而被創造出來的,只是因為威力過大,這個魔法後來就被永久禁止了,在人間早就應該失傳了。

但是施展這個魔法的代價也是相當大的。這個家伙到底要干什麼,無冤無仇的,怎麼連“諸神的裁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魔法都使出來?!

遣返了波塞因斯,迦那亞一翻手,從她的次元空間中取出了冥神之杖--現在可不是隱藏實力的時候!

冥神之杖在胸前一橫,迦那亞釋放出了一直用生命之力隱藏和壓抑著的死亡之力。死亡之力的完全釋放讓她的外表再一次發生了變化,她那銀紫色的眼楮變成了鮮血一般的赤紅色,充滿妖異的光輝,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

“‘絕對死亡領域’!”她沒有做任何的保留,一出手就是亡靈系禁咒級的防御魔法。

知道事態嚴重的絕對不止她一個,听到了恩威德連續呼喚了創世女神和毀滅之神的名字,甦多拉的臉色變得煞白。

黑暗之神啊!這是……這是“諸神的裁決”?!要死啊!連“諸神的裁決”這種兩敗俱傷的魔法他也敢使用,他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啊?!

甦多拉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身份曝光也好,被上面那些人發現也好,她不管了!總之現在保命最要緊!“諸神的裁決”可是凡人所能夠使用的唯一一個能夠讓她神形俱滅的魔法!她還不想徹底地灰飛煙滅呢。

“奉我主黑暗之神的名義,我的名為貝羅佩露,在此呼喚黑暗的降臨--‘絕對黑暗領域’!”雖然甦多拉沒有像迦那亞那樣不用咒文就能夠施展禁咒魔法的本事,但是她一樣施展出了黑暗系的禁咒級防御魔法。

不是她們不想打斷那個老家伙的法術,而是“諸神的裁決”這個魔法因為準備的時間比較長--或者說超級長--為了保證魔法能夠順利發動,咒文一旦開始,在施術者的四周就會形成一層令所有的攻擊無效化的力場防護層。

與其浪費力量做無謂的攻擊,倒不如全力防御比較好。

黑暗系和亡靈系的兩個禁咒級的魔法重疊在了一起,範圍又極度壓縮,可以說是最穩固的防御,連禁咒也不可能砸得開兩者的防御。然而“諸神的裁決”可以超越禁咒的存在。

甦多拉除了努力催動自己的魔力盡可能地完善“絕對黑暗領域”以外,根本沒有任何的辦法。“諸神的裁決”一旦開始就會打亂一定範圍內的空間法則,對空間進行操作的短距離瞬移和空間扭曲傳送術等的時空系魔法都根本無法使用,也就是說她想逃都沒辦法。

這邊的變故讓交戰的雙方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畢竟兩個防御性禁咒同時出現,並且疊加在一起是極端罕見的。

而且發動禁咒的兩個人也實在……恐怖啊!

先不說雙目如鮮血般赤紅,充滿妖異光輝,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充滿了死氣的迦那亞,此時此刻一向大大咧咧、活潑開朗的甦多拉也變得令人毛骨悚然。籠罩在她周身的黑暗的氣息不是普通的強,甚至比亞西米勒全力發動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時候還要強盛得多。

在場的人中受影響最大的就是光屬性的尤菲米雅,因為無論是黑暗還是死亡都是背離光明的力量,尤菲米婭在這兩種力量的夾擊下只支撐了片刻就昏過去了。直到昏迷前的最後一刻,她也不明白為什麼她的兩個朋友……

“阿瑟,不想死的話就趕快給我滾進來。”看到依然愣在一邊的阿瑟,甦多拉忍不住吼道。

為了能夠抵抗“諸神的裁決”,她和迦那亞都把防御魔法的範圍壓縮得極小--本來像各系的絕對領域這種法術就算覆蓋一座中等大小的城市也沒什麼問題,但是現在兩個人都把魔法的範圍控制在僅僅覆蓋了兩人周身巴掌大的一塊地方,這塊地方的大小也僅僅夠三五個人立足而已。除了她們兩個,再加上昏倒在她們身邊的尤菲米婭,雙重絕對領域里已經沒剩多少地方了。不過念在朋友一場,甦多拉還是決定招呼阿瑟躲進來。

“嗯,哦。”依然搞不清狀況的阿瑟習慣性地向著甦多拉她們的所在位置跑了過去,反正也離得很近嘛!

甦多拉的吼叫和阿瑟的抽身,再加上兩邊異象頻生--一邊翻騰著絕對黑暗和死亡的氣息,另一邊則聚集著一種,說不清是什麼的力量,只是那力量強大到讓沒有絲毫魔法力量的人都感到不安。萊博得也看出了不對勁,這讓他做出了當時最直接,也是最正確的反應--招呼上幾名僅存的騎士,緊跟著阿瑟向著迦那亞和甦多拉聯手布下的雙重絕對領域狂奔。

他的舉動讓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一下子有點反應不過來,等他回過神來已經失去了最佳的追擊機會。

說到逃命,阿瑟並不怎麼在行,先起跑的他在到達迦那亞和甦多拉聯手布下的雙重絕對領域的時候,已經被萊博得追上了。

這雙重絕對領域是結合了黑暗和死亡的力量形成的,至少對于在光明的教義下長大的阿瑟而言,這兩種力量是代表邪惡的。黑暗的力量他還可以接受--他身邊黑暗屬性的人就有好幾個,他已經差不多習慣了,但是死亡的力量……如同所有的生者一樣,他本能地排斥這種力量。

所以在雙重絕對領域前一步處,他下意識地停住了。

“發什麼愣啊!趕快進來!”甦多拉再一次吼道,特地為他在雙重絕對領域上展開了空隙,他卻不領情地待在那里不動!……甦多拉在心里想出了一大串很不淑女的話語。

說到臨危的應變能力,阿瑟明顯要比萊博得差得多,甦多拉的吼叫讓萊博得馬上反應了過來,他順手一推身邊那名叫做鐵軍的年輕騎士,兩個人一起從雙重絕對領域展開的縫隙中進入了絕對領域內,阿瑟則比他們要慢了幾步。

阿瑟一進入雙重絕對領域,甦多拉和迦那亞就迅速將縫隙關閉了。排在阿瑟後面的騎士們都被隔絕到了雙重絕對領域之外。

“我的人還在外面,快讓他們進來!”萊博得對著阿瑟大喊。本來這話是應該對布下絕對領域的迦那亞或者甦多拉喊叫才對,但是……光明女神在上!他實在不敢面對那兩個人--如果她們還可以稱之為人的話。

阿瑟還沒有回答,甦多拉就先瞪了他一眼,僅僅一眼而已。那絕不屬于人類的眼神就足以讓他瞬間噤聲了。

“你能夠進來就已經是托阿瑟的福了,我又不是輝光帝國的人,也不是你的部下,請你不要妄圖命令我,你們的死活與我何關!再廢話就給我滾出去!”

這兩個她意料之外的人擠進來就已經夠讓她不悅了。在這種情況下多一個人就意味著要多消耗一分魔力才能夠維持和先前同等強度的防御力,她當然會感到不悅。

甦多拉強硬的態度讓萊博得無話可說。離開絕對領域與他的屬下同生死?那是不可能,他還有他的野心尚未實現……

甦多拉之所以還能夠分心和萊博得說話,是因為她除了努力強化絕對黑暗領域以外,她也沒其他辦法可想。而且她也清楚得很,只憑這雙重絕對領域是絕對接不下“諸神的裁決”的。她只能夠盡力將傷害減少到最小,這具身體怎麼樣都無所謂,關鍵是她的元神……

不同于甦多拉的消極,迦那亞此時可是絕對的心無旁騖。確定絕對死亡領域已經運轉正常,即使沒有她的操控也能夠維持一段時間以後,迦那亞用力一杵,將冥神之杖插在地上,以冥神之杖作為絕對死亡領域運轉的中心,得以騰出了兩只手來。

這兩層的絕對領域是接不下“諸神的裁決”的,這點她也知道。所以她還有一個方法,一個足以對抗“諸神的裁決”的法術,只是……

苦笑了一下,她沒把握,真的一點也沒有。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現在可不是猶豫的時候。迦那亞的雙手在胸前比畫出奇異的軌跡,這完全不同于任何魔法的結印。同時她也用一種奇異的語言開始了吟唱。

她的吟唱聲讓甦多拉為之一震︰這是……神語?!

語言本身就蘊含著魔力的神語!一種凡塵間的生物絕對不可能使用得了的語言!即使是塵世間最強的魔法師,最強的祭司也僅僅是知道神語的只言片語而已,想要使用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個迦那亞到底是什麼人?!

不過當甦多拉依稀辨識出迦那亞所吟唱的內容的時候,她的表情已經不是用驚訝可以形容的了。那咒文是……是專屬于……不!不可能的!

她的發現令她近乎瘋狂。

迦那亞的聲音低沉而悠遠,仿佛穿越時間與空間來自遙遠的彼岸。

“執掌時間與空間,我是命運的締造者,執掌創造的力量,我的名為迦那西亞。如同創造接引毀滅,毀滅亦引導再生,轉輪的重復永無止境。執掌時間與空間,你是命運的收線者,執掌毀滅的力量,我的半身亞西米勒,在此我染指你的領域,使用你的力量……”

在她的咒文接近完成的時候,恩威德的咒文已經先一步完成了,“……以我為引導降臨在此地!諸神的裁決!”

雲團從四面八方涌來,覆蓋了整個天空,先是一個,然後是第二個,一個接一個的光斑劃破浮雲在天際浮現,漸漸地擴大。代表光的金色,代表暗的黑色,代表水的藍色,代表地的棕色,代表火的紅色,代表風的綠色,代表生命的乳白色,代表死亡的灰色,每一種光芒代表一位主神的力量。

這時恩威德的身體上也浮現起了火紅的光芒,光芒化為光束直沖天際。那光芒是恩威德全部魔力的凝集,光芒一離體,恩威德整個人就脫力地倒下去了,不過到了此時,“諸神的裁決”這個魔法已經不需要他控制,他也無法控制了。

霎時間八色光柱從空中落下,在恩威德的頭頂上方聚集。匯集在一起的八色光柱相互凝合,形成八色的光球。八種顏色的光化為無數光束四散,除了發動魔法的恩威德以外,停留在雙重絕對領域外的人都紛紛被光芒射中。

每一束光芒都有等同于同系終極魔法的力量,除了運足斗氣硬撐的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以外,其他的人幾乎是在踫觸到光芒的一瞬就失去了生命,留在地上的些許灰燼或血跡成了唯一可以證明他們曾經存在過的東西。

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不同于安然待在雙重絕對領域保護中的迦那亞等人,為了抵抗那金色的光束,他斗氣的運轉早已透支,他很清楚他的死亡已經注定,現在的掙扎只不過是多拖延片刻時間而已。

該死的……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肆意地咒罵著恩威德,那個老渾蛋,居然使出這種不分敵我的大範圍攻擊魔法!

既然都是要死,那就拖上你一起上路好了!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把心一橫,開始燃燒自己的生命換取力量。他完全放棄了防御,在金色的光柱擊中他的同時,一道凝集了他全部的力量、用他的生命作交換的劍氣呼嘯著飛向了因為脫力而跪坐在地上的恩威德。

要死就一起死好了!唯一可惜的是不能把那些安全地躲在雙重絕對領域中的家伙也拖上……在光系力量的激蕩下,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的身體化為了飛散的光之塵埃。

他並沒有看到他用生命交換來的劍氣在距離恩威德身前不遠的地方就煙消雲散了。咒文一開始時在施術者的四周形成的那層令所有的攻擊無效化的防護層,現在並沒有消失,在整個法術終結以前想要殺死恩威德是不可能的。

沒有看到這樣的結果,對已經死去的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來說,應該也算是一種幸福吧!

待在結界中的幾個人也絕對不好過,不管阿瑟他們怎麼想,至少維持雙重絕對領域的迦那亞和甦多拉是如此。

甦多拉心知肚明,現在將這些處于雙重絕對領域外的人都消滅的攻擊只不過是這個“諸神的裁決”的前奏而已,真正厲害的還在後面。對現在這種程度的攻擊,雙重絕對領域還撐得住,但是……

除了苦笑,甦多拉也只能夠把希望寄托在迦那亞的身上了,如果她真的是那位尊貴的大人……

散射的光束消失殆盡,但是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而已。匯集八色光柱相互凝合而形成的八色光球動了,以極快的速度向著雙重絕對領域撲來。

僅僅剛一接觸,雙重絕對領域就出現了崩潰的跡象。甦多拉第一次感覺到死亡的恐懼,不僅是身體的消亡,而且是連靈魂都消亡的徹底毀滅!

迦那亞雖然不擔心這個--想要消滅她的靈魂,“諸神的裁決”還不夠格,這個魔法也僅僅能夠消亡她的人類軀體而已。不過她還不想現在就死!

這時她的魔法也完成了。雲_霄_閣

“……將一切化為虛無!寂滅之華!”

這是她現在所能夠使出的最強的魔法,是原本應該專屬于亞西米勒的魔法。她不過是借用一下而已。專屬于她的,她以人類形體能夠使用的只有一個絕對不適用于現在的“創世之影”而已,所以借用亞西米勒的力量也是萬不得已。

“‘寂滅之華’!”

淡淡的、沒有任何顏色的氣浪以迦那亞等人為中心四散,踫觸到它的一切都歸還于虛無。

首當其沖的就是保護他們的雙重絕對領域,黑暗的力量,死亡的力量,在“寂滅之華”面前皆煙消雲散。“諸神的裁決”,這個強大到可以將神的使徒徹底殺死,將降臨人間的神祗驅逐回聖域重生的魔法,在“寂滅之華”面前也不過堅持了幾秒鐘而已。

驅散了“諸神的裁決”,那淡淡的、沒有任何顏色的氣浪又向前推進了些許才停了下來,消失無蹤了。

本來“寂滅之華”的力量遠不止如此,但是它本不是迦那亞所掌控的力量,再加上迦那亞現在仍然是人類之身,能夠完成到這種程度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本來以這種程度的“寂滅之華”是不可能完全擋住“諸神的裁決”的,不過幸運的是這個“諸神的裁決”並不是十分的完整,力量也就自然大打折扣。

使出如此的力量,尤其是她使用的是最初的混沌之力,這對迦那亞本身也是一個相當大的負擔,她的魔力也已經消耗殆盡了。搖晃了幾下,她扶住冥神之杖很勉強地站立著,她到現在沒有倒下已經是個奇跡。

因為各種不同的原因,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阿瑟他們是因為目睹了兩個極具毀滅性的超級魔法--先是“諸神的裁決”的威力就已經夠驚人了,但是和迦那亞施展出的“寂滅之華”一比較,那還算是普通。

“寂滅之華”吹拂過的地方,一切都不存在了,一切的生命都消失了,連灰燼都沒有剩下。以他們為圓心,一個直徑五十米左右的圓形內,什麼都沒有了,連肥沃的土地都變成了貧瘠的沙礫。

甦多拉則是因為迦那亞的原因而愣住了--她真的使出了那個魔法,也就是說……這也太驚人了,她根本沒想到會這樣,迦那亞會是那位尊貴的大人!

因為離得夠遠,而處在“寂滅之華”的影響範圍以外,僥幸逃過一劫的恩威德此時此刻也不好過。

“諸神的裁決”是一個傳說中可以殺死神的強橫魔法,居然這樣子就……就消散了?!這個結果是他絕對無法接受的。

他可是魔導師啊!居然敗在這個小鬼手里!盡管他也知道這個小鬼絕不簡單,能夠輕松地施展出禁咒,又能夠使用將“諸神的裁決”歸于無效的神秘魔法……

誰知道這個頂著年輕的軀殼,披著人皮的家伙骨子里面是什麼可怕的怪物?!只是他不知道他這種負氣的猜想實際上很接近事實。迦那亞雖然頂著人類的軀殼,但是里面卻完全是另外的東西。

當他知道他已經贏不了的時候,恩威德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逃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剛才的“諸神的裁決”已經完全抽空了他的魔力,不過……對方的魔法師應該也和他的情況差不多。釋放過禁咒和那個可以拼過“諸神的裁決”的超級魔法以後,也應該已經耗盡魔力了吧。

至于那幾個騎士……哼,那些只會舞刀弄槍、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家伙是不可能追上魔法師的。

他顫抖的手伸到懷里摸索出一個卷軸--一個空間扭曲傳送術的卷軸。就在他準備將卷軸展開的時候,他突然發出了痛苦的哀號聲,血沫從嘴角涌出。卷軸從他的手中掉落在地上,他整個人頹然地倒下,身體因為強烈的痛楚而扭曲蜷縮在一起。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恩威德發現他在迅速地衰老。他的皮膚開始皺縮了起來,如同干枯的樹葉一般。他的牙齒松動脫落,肌肉開始萎縮,頭發也大把大把地干枯掉落,漸漸地,他的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然而痛苦卻始終沒有離去,反而越來越強烈。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對我做了什麼?”他的聲音沙啞、蒼老,伴隨著“嘶嘶”的吸氣聲,雙眼中流露出極度的憎恨和仇視。

“沒人對你做任何事情,這是你使用了‘諸神的裁決’的代價。”甦多拉已經漸漸收斂起她那恐怖的黑暗氣息。她輕蔑地掃了一眼在地上扭曲掙扎的恩威德。

“說謊!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你不知道嗎?”甦多拉對于恩威德可是沒有絲毫的同情,“‘諸神的裁決’是一個同歸于盡……不!應該說是對施術者的傷害比對受術者更嚴重的魔法!你的生命力早就和你的魔力一起離開了你的身體,你之所以能夠活著是因為‘諸神的裁決’暫時打亂了生死的法則。然而當‘諸神的裁決’的力量消散,生死的法則重新恢復運轉的時候,等待你的就只有死亡一途!”

“不可能!絕不可能!”恩威德絕望地低呼。

怎麼可能會這樣?這是同歸于盡的魔法?!那本已經被他燒毀的古老的手札中為什麼沒有提到?不,不是沒有提到,而是……那本手札本來就已經殘缺不全了。當時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難怪如此威力強勁的魔法只要求如此之低的魔力和精神力,原來這是一個同歸于盡的魔法,不足的魔力和精神力是用施術者的生命力來填補的。

“我……會怎麼樣?除了……死亡以外……”他每說一個字都伴隨著從嘴角翻涌出的血沫。他要知道他最後的下場……為什麼這個魔法對施術者的傷害比受術者更嚴重?

“你的靈魂不會得到安息,冥界的大門永遠都不會對你敞開。而這痛苦將會一直折磨著你,直到千年以後你的靈魂在這痛苦中歸于虛無!”甦多拉毫不留情地給予恩威德精神上的最後一擊。

“救……嗚……救……”甦多拉的言語擊碎了他最後的一絲期望,他無神的雙眼凝視著最後的黑暗,喉嚨里發出了幾個含糊不清的聲音,他的身體如同深秋的野草一般慢慢地枯萎……生命離他而去。

寂靜成為唯一的存在,直到……直到迦那亞打破這寂靜。

她疲憊地倚著冥神之杖,對還活著的人說道︰“我看大家都需要休息了,跟我來吧!”

也不管眾人的反應,她自顧自地向著黑色高塔的結界走去。

剛才她使用的“寂滅之華”也影響到了高塔的結界,分割結界內外的黑色霧氣變得極為稀薄,承受“寂滅之華”直接沖擊的地方甚至出現了一個沒有黑色霧氣的空白區域。結界被損害得相當嚴重,放著不管的話至少要花上兩三個月才能夠自行修復。

迦那亞步入結界,以死靈法師的身份步入結界,以高塔之主的身份步入結界。反正她的身份已經曝光了,也不需要再隱瞞什麼了。

游蕩在黑色高塔結界範圍內的不死生物急忙恭敬地把路讓出來,並且盡可能躲得遠遠的,沒有任何一個不死生物敢觸怒黑色高塔之主。雖然高塔的主人現在很虛弱,但是它們清楚,只要塔主願意,她甚至連一根手指都不用動就可以讓它們灰飛煙滅。

大概是還沒有完全從震撼中恢復,亦或者在見識過了那兩個驚天動地的超級魔法以後,這些死靈已經不能夠讓他們感到恐懼……總之阿瑟抱起了昏迷中的尤菲米婭,沒有任何猶豫地跟在了迦那亞的身後。

甦多拉更是不用說,即使迦那亞不說她也會跟上去的。

萊博得權衡了一下,也帶著他僅存的一名屬下跟了上去。

眾人在昏暗的結界中走著,腳下是焦黑的、寸草不生的土地,死亡的黑暗如同厚重的布幔一樣包裹著每一個人。除了這里的主人迦那亞以外,就只有甦多拉對這種環境無動于衷,其他的人都被死亡的恐懼抓住了。

“跟緊我,不要離我太遠。一旦離我太遠,你們就會被那些在黑暗中窺視的不死生物撕得粉碎,我現在可沒有力氣去救你們。”迦那亞說這些話的時候連頭都沒有回。

路程並不是很遠,一公里不到的路很快就走完了。現在眾人可以清晰地仰望這座黑色的高塔。

高聳的尖塔有七八層樓那麼高,塔的外壁光滑而平整,看起來並不像是堆砌修建起來的,反而像是從大地中拔起的一樣。用不明材質構建的純黑塔身不反射一絲一毫的光澤,使整座塔看起來無比的黯淡,這也突顯出了黑色塔基和塔頂上的十三道銀色的咒環。每一道咒環上都銘刻著不同的咒文,這些魔法從高塔建成之日起就一直盡責地守護在那里,在未來也會依然如故。

他們來到高塔的大門前,顯然高塔最初的主人沒有將心思花在大門的裝飾上,一切都偏于實用。

大門是用鐵木這種最堅固的木料制造的,用上等的鋼鐵加固,並且瓖嵌上了秘銀的咒文。門環也非常符合這里主人的身份--普通白銀雕刻的骷髏頭,千年的時光使白銀失去了應有的光澤,看起來帶著一點青綠色。

迦那亞站在大門前,她既沒有發出聲音,也沒有做任何動作--至少沒有做任何別人看得到的動作。大門開了,塔內的不死僕人恭敬地將大門敞開,迎接主人的返回。

眾人跟隨迦那亞步入高塔,與他們想象的不同,高塔里既沒有邪惡詭異的裝飾品,也沒有成堆的骷髏與僵尸--與佐爾拉‧艾爾索普的興趣不同,迦那亞不是實驗狂,也沒興趣看一堆不死生物在眼前亂晃,所以除了幾個必要的僕人以外,她將其他的不死生物都驅逐到了高塔外結界籠罩的荒野之中。

空曠的大廳看起來相當的簡潔,水平如鏡的黑耀石地面,沒有絲毫裝飾的黑色大理石支柱,圓弧形的穹隆,被施過持續照明術的水晶球懸浮在半空照亮了整個大廳。但是這蒼白的光亮絲毫無法驅逐高塔內讓人忍不住顫抖的寒意,那是蒼白清冷的光芒,不但無助于驅逐四周森寒的氣氛,反而讓周遭的環境看起來更可怕。

“菲格安。”迦那亞輕聲召喚道。

“吾主,有何吩咐?”幽靈從黑暗中顯現,恭敬地對迦那亞行禮,卻為其他人帶來了驚恐。

“收拾幾間客房,把爐火升起來,準備好洗澡水和食物,招待客人休息。”

“遵命,吾主。”遵照迦那亞的命令,菲格安用人類也听得到的空洞聲音答道。

事實上迦那亞與她的幽靈管家一向都是用精神波來溝通的,這遠比聲音要來得快捷方便得多,不過……既然當著客人的面,還是使用正常的方式比較好。

“菲格安會領各位先到客房去休息,並且會為各位準備好洗澡水和食物,各位還有什麼需要就盡管吩咐菲格安好了,那麼我先失陪一下了。”

話音剛落,迦那亞一晃冥神之杖,一個短距離瞬移從眾人的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迦那亞的身影在她的書房中出現,事實上她現在之所以還能夠使用短距離瞬移完全是依賴冥神之杖的魔力,不過這也已經是極限了。

迦那亞整個人頹然跪倒在書房冰冷的地面上,雙手支撐著地面,縴長的冥神之杖靠在她的肩上。以人類的身體使用神語咒文不可能對她的身體毫無影響,雖然輕微冥靈化的身體讓她感覺不到什麼痛苦,但是體內翻騰的血氣再也壓制不住了,鮮血從她的口中噴涌而出。

調息了許久,迦那亞才得以站起身。她掏出一塊手帕,擦拭掉沾染在唇上的血。她傷得比想象中的更加嚴重,看來沒有兩三個月是別想完全復原了。

不過她也算是因禍得福,這一次混沌之力的調動,讓她以前因為強行調動體內風元素而導致體內元素失衡所留下的暗傷恢復了不少,缺失的純粹風元素也借由混沌之力的調動而補回了少許。如果估計沒錯的話,再施展兩次左右的“寂滅之華”,所調動的混沌之力就差不多能夠補齊缺失的純粹風元素了。

但是……危險性太大!要成功施展“寂滅之華”她只有不到一成的把握,反正現在這樣也沒有什麼不方便的,她犯不著為了追求力量而去拼命。只要她恢復女神之身,自然能夠取回屬于自己的力量,這不過是個時間問題而已,而時間這東西對于擁有永恆的她而言是沒什麼太大意義的,對于他們這種存在而言,十年、百年,乃至千萬年的光陰都不過是彈指之間而已。

翻出幾瓶藥劑服下,迦那亞把冥神之杖幻化成手鐲戴在手腕上,同時把綁在她右手手腕上放置匕首的皮套解了下來,連同皮套中的水之聖劍的召喚物晶石匕首一起隨手丟在桌上--在這黑色的高塔里,這玩意除了用來削隻果皮以外沒有任何用處。

她洗了一個舒服的熱水澡,換過衣服,在溫暖的壁爐邊舒適的高背椅上坐下。不死的僕人將一張精美的小桌放在她的手邊,銀盤里放著一些調理得很好的獸肉和剛剛出爐的新鮮面包--雖然她一向對食物不挑剔,但是很早以前她也還是花了一些時間訓練了一個不錯的廚師。銀盤旁邊是一只盛著紅酒的水晶杯,她本人對酒類沒什麼興趣,這些是她老師的珍藏。不過今天的天氣很冷,稍微喝上一杯似乎也不算太壞。

輕輕啜飲著杯中醇香的酒,迦那亞對菲格安發出了命令。

“去請甦多拉小姐到我這里來。”

“遵命,吾主。”不知隱藏在陰影何處的菲格安回應道。

甦多拉費了好一番唇舌,才給從昏迷中醒來的尤菲米婭解釋清了現在的狀況,並且讓她安靜下來。

現在尤菲米婭洗澡去了,而且……她恐怕要洗上很久,畢竟一個相處了多年的朋友突然從一個煉金術師變成了臭名昭著的死靈法師,而且是頂級的死靈法師,這個事實真的很難讓人接受,她需要時間來消化這個事實……

事實上甦多拉自己也需要整理一下思緒了。她當初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她的任務居然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迦那亞的真實身份居然會是那位尊貴的大人,那位尊貴的大人不是應該沉睡了嗎?

她的任務還要繼續下去嗎?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惹惱那位尊貴的大人她可是萬萬不敢的,不光是她,恐怕連她的主子也沒這個膽量。

就在甦多拉煩惱不已的時候,房門被敲響了。

“請進。”會是誰呢?阿瑟嗎?

門開了,出現在門口的是引領他們來到客房的幽靈管家。

“有事嗎?”她可不認為這個幽靈管家是來詢問她們是否住得舒適。

菲格安先對甦多拉深施一禮--幽靈不是用通常意義上的視覺看東西,它對世界的一切了解都來自感受,所以它不會被甦多拉的人類外表所蒙騙,雖然它不知道甦多拉的真實身份,但是它知道站在面前的人絕對是一個上位等級的存在。

“吾主請您到書房一敘。”幽靈那空洞的聲音響起。

“帶路吧。”她不想,也不敢違逆那位尊貴大人的意思。

出門前她對著還在浴室里的尤菲米婭喊道︰“我到迦那亞那里去一下!”至于尤菲米婭有沒有听到,她就不知道了。

沿著台階而上,幽靈管家為她打開了書房的門。迦那亞就坐在溫暖的壁爐邊等著她。

她進入了書房,幽靈管家從容地退去,並且隨手關上了門。

“不要站著,請坐吧。”迦那亞放下手中的杯子,指了指放在她對面的椅子。

向前走了幾步,甦多拉並沒有坐下,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沒有發出任何一個音節。

甦多拉發現她的處境十分的尷尬,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對迦那亞,或者說要如何面對……

“你太緊張了。”迦那亞微微一笑,她再一次展示出了女神般的神秘莫測和莊嚴肅穆的威儀,“坐下吧,甦多拉。或者我該稱呼你為黑暗之神七使徒之一的‘憤怒’使徒貝羅佩露。”

听了她的話,甦多拉--不,應該說是“憤怒”使徒貝羅佩露,更加確定她的猜測沒有錯,一下子在迦那亞的面前跪拜了下去……

阿瑟現在身處一間相當舒適的臥房中。壁爐里燃燒著溫暖的爐火,驅散了冬季的嚴寒,也驅散了令人不安的黑暗,壁爐旁的桌子上擺放著調理得很好的不知名的獸肉和剛剛出爐的新鮮面包,還有一些奶酪,玻璃瓶里是醇香的紅酒,旁邊的陶甕里則是清潔的飲用水,另一邊是舒適的床鋪。浴室里有熱氣騰騰的洗澡水,浴缸旁的架子上放著潔白的毛巾。小桌上是一瓶恢復咒文藥劑和一些白布。一只青銅的香爐里燃燒著一種不知名的香料--至少他不認得這種香料,不過味道真的很好聞。即使是他住過的最舒適的旅店也不過如此。

在逃亡了這麼久以後,還能得到如此周到的招待,他還能奢求什麼呢?也許……如果這里不是一位死靈法師的家的話,那就再完美不過了。

阿瑟嘆了一口氣,他的朋友迦那亞突然從煉金術師變成死靈法師,這實在是一個很難令人接受的事實。雖然迦那亞總是會不停地帶給他們各種意想不到的驚奇,但是這一次也太……

抓了抓頭發,阿瑟不知道他現在要怎麼辦才好,抓起寶劍去殺死邪惡的死靈法師為民除害嗎?

算了吧!他可是一點也興不起這種念頭。先不說他是否贏得了迦那亞--不用魔法單憑劍術他都沒有必勝的把握。怎麼說迦那亞也是他的朋友,搞不好還是他未來的大嫂,他們相處也已經六七年了,打死他也不相信迦那亞是那種十惡不赦的人。迦那亞雖然有一點兒冷漠,但是很溫柔、很好相處,心地也不壞。

而且要是他敢動迦那亞一根毫毛的話,他的老大亞西米勒一定會狠狠地修理他的。這一點他敢百分之百地肯定。他的老大才不會管迦那亞是什麼呢,是死靈法師也好,是光明神官也好,只要迦那亞還是迦那亞,他的老大亞西米勒是不會變心的。這一點即使愚笨如他者也看得出來。

想到這里,阿瑟也想通了。管他呢,不管迦那亞是什麼身份,總之她是不會害自己的。她還是那個迦那亞,和她身為煉金術師的時候不會有什麼變化,她還是他的朋友嘛!不過那個甦多拉好像也很可疑……算了,這種傷腦筋的事情還是留給別人去想好了。

想通了以後,阿瑟就在餐桌旁坐下,放開胸懷大吃大喝了起來。

要是歐內斯特在這里,他一定會說阿瑟是單細胞、粗神經的,不過對于阿瑟對迦那亞的態度,他倒是不會反對,只不過他很可能會借機敲詐迦那亞一大筆錢作壓驚費。當然他最有可能得到的會是亞西米勒的拳頭,但是最後迦那亞也很可能會滿足他的要求,不過那時壓驚費估計就變成醫藥費了。

就在阿瑟肆無忌憚地大吃大喝的時候,他的房門被人敲響了。

“傾津(請進)。”他滿嘴塞滿面包,讓人幾乎听不懂他在說什麼。

門被打開了,走進來的是萊博得和他屬下僅存的一名騎士鐵軍。比起洗過澡,坐在那里悠閑地大吃大喝的阿瑟,他們看起來可是狼狽多了,不但傷勢沒有怎麼處理,而且可以看得出他們既沒有安心休息,也沒有吃東西,還是和剛來的時候一樣狼狽。

“有什麼事嗎?”阿瑟喝了一大口水,把嘴里的面包咽下肚去。

萊博得吸了一口氣,開門見山地說道︰“你一直都知道她是死靈法師?”這個“她”指的是誰,大家都清楚。

不過話雖然這麼問,但是萊博得並不以為阿瑟早就知道這件事情。這一段時間的相處讓他很清楚阿瑟的為人,這個大塊頭的家伙是一個很單純的單細胞生物,沒什麼心機,剛才在外面的那種震驚的表情是裝不來的。

不過現在看到阿瑟在悠閑地大吃大喝,他的信心有些動搖了。

然而阿瑟的回答還是讓他放心下來。

“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會知道。

從阿瑟的表情,萊博得判斷出這個單細胞的家伙沒有說謊。他松了一口氣,接著說道︰“你還真是輕松。”

“既然已經安全了,干嗎不輕松一下。”他可不認為還有什麼人能夠通過那結界和那些恐怖的不死生物來襲擊他們。那些恐怖的不死生物讓他到現在心里都還慌慌的。

“這里是死靈法師的家!”他對著阿瑟提醒道,生怕他忘記這里的主人是一位死靈法師。在沒有確定阿瑟的態度以前,他是不會顯露出他的真正目的的。

“那又怎麼樣?迦那亞又不會害人!”阿瑟反問道。

“你什麼時候听說過有好的死靈法師?”他特別加重了“好的”兩個字的音調。

“現在就有一個啊!迦那亞人很好的。”

僅僅是這幾句話,萊博得就知道阿瑟這個家伙是絕對不會站在他這邊了。

“打攪你休息了,我先告辭了。”既然爭取不到阿瑟的幫助,他也不打算在這里浪費時間了。

“去找尤菲米婭處理一下你們的傷吧。”阿瑟好心提醒道。他們的傷勢應該不是很輕才對,不處理的話真的會很麻煩。

“多謝了,我會去的。”萊博得禮貌地退出了房間,關上了門。

看著他們離開,阿瑟嘆了口氣。

阿瑟也不笨,只是平時習慣依賴別人,懶得思考而已,他看得出萊博得對迦那亞的敵意,死靈法師的名聲真的是太差了一些。不過……迦那亞應該能夠自己處理的,畢竟這里是她的家。至于他,只要當一個好客人就可以了,所以他繼續把注意力放回到桌子上的美食上面。

在片刻後,在尤菲米婭一個人望著壁爐的火焰發呆的時候,她的房門也被敲響了。

敲門聲響了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急忙答道︰“請稍等,我馬上就來。”她整了整袍子,打開了房門。

“兩位,有什麼事……”話剛說到一半,尤菲米婭就注意到了這兩個人都一身是傷,“啊!真是對不起,發生了太多事了,我現在馬上就幫兩位治療。”看樣子尤菲米婭還是很有身為神職人員的自覺性的,盡管她並不是正式的神職人員。

不過她的這種自覺性也讓萊博得增添了幾分信心,侍奉光明女神的神職人員應該不會和光明的死敵死靈法師同流合污吧!他好像忘記了尤菲米婭現在是一名非正式的神職人員的同時也是一名魔法師,而且她主修的科目是奧術,而不是神學。

把萊博得和他屬下的騎士鐵軍讓進屋里,尤菲米婭端出清水、白布,為萊博得等人清潔傷口,做最基本的處理。她不是那種資深的神職人員,也不是生命女神的信徒--專攻治療術的治療師,在有條件的情況下還是先做好傷口的基本處理,再施展神術效果比較好。

萊博得一邊接受尤菲米婭的治療,一邊兩眼在房間中來回巡視。

“怎麼,甦多拉不在啊?”他故作漫不經心地問道。

“她好像是去找……迦那亞了。”提到迦那亞的名字的時候,尤菲米婭的語氣中有不自然的停頓。

真是天助我也!萊博得暗暗高興,他本來還在為要怎麼樣避開那個頂級的暗黑魔法師和尤菲米婭單獨交談而傷腦筋呢,沒想到那個暗黑魔法師居然自己離開了!他可一點也不認為和死靈法師一樣同屬于邪惡陣營的家伙,會加入對抗死靈法師的正義行列。他從來就不信任這些邪惡的家伙,即使是那個持有暗之聖劍的家伙也不例外。所有邪惡的存在都應當被消滅!

他之所以會和他們合作,是因為他們很可能就是迦嵐大人預言中能夠幫助公主登上皇位的人,而且他們也的確很有利用價值--暗之聖劍的主人,水之聖劍的主人,同時又擁有神秘的新興情報組織“羽”的支持,這樣的力量不好好利用實在太可惜了。

等到他們失去了利用價值以後……到時候想要收拾他們也很容易了,單單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這一項,就可以成為一條極重的罪名,足以讓光明神殿發出逮捕並處死他的命令--在輝光帝國,連研究黑暗魔法都是死罪。至于他的那些朋友更能以同謀罪論處。更不用說現在他又發現這個叫做迦那亞的少女雖然自稱是煉金術師,但是實際上是一名死靈法師了。死靈法師可是比暗黑法師更加惡名昭著。在天青大陸上的任何國家,研習亡靈系的法術都是死罪。死靈法師可是全人類的公敵!

不過這兩位魔法師--迦那亞和甦多拉--實力之強很出乎他的意料,以至于他不得不修改他原本的計劃--他原本是計劃在確定公主登上皇位以後,也就是說等到回國以後,將他們可以利用的最後一分價值榨干以後,再動手除掉這些家伙的。但是現在……

他可不敢冒這個險,讓這兩個最少有魔導師實力的超級魔法師回到輝光帝國與她們的同伴們會合,到了那個時候想要處理他們,事情就要麻煩上不止十倍了,一個頂級的暗黑魔法師和一個頂級的死靈法師聯手可是噩夢級的災難。

萊博得很快就有了新的決定--想辦法在回國以前挑撥這幾個人之間的關系,能夠讓兩個邪惡魔法師相互反目,自相殘殺最好。不行的話,也要讓這兩個邪惡魔法師被其他人孤立起來,到時候再逐個擊破。

策反阿瑟的行動失敗以後,他就將目標放在了身為光明女神的神職人員的尤菲米婭身上--他好像總是忘記尤菲米婭主修的科目是奧術,而不是神學--一個善良陣營的神職人員與邪惡陣營的魔法師對立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至少萊博得是這樣想的。

為萊博得傷口做完基本的處理,尤菲米婭抬起手,默默地念誦著獻給光明女神的禱文。當禱文結束她說出懇求的字語以後,什麼都沒有發生。光明女神沒有回應她的祈禱。

光明女神拋棄我了嗎?

尤菲米婭露出了苦澀的笑容,她再一次試著向光明女神祈禱,但是她自己也知道這是毫無希望的。很明顯的,她已經被她所信仰的神拋棄了。這是不是因為她的信仰不夠堅貞?在面臨選擇的時刻,她居然背棄了光明的教導!雖然她並不認為自己的選擇有什麼錯誤,也不會為此而後悔,但是現在的事實是……

“抱歉……我……”尤菲米婭有些不知所措地說道。

不過她很快就鎮定了下來,眼前還是先處理這兩個人的傷勢比較重要,這座高塔中死亡的力量非常的濃厚,正常人在這里待久了都會受到影響,更不用說傷員了。雖然她的祈禱得不到回應,神術已經不能夠使用了,但是她好歹也是主修奧術的,奧術對神力的依賴可比神術要小得多。

就在她集中精神,準備開始吟唱咒文的時候,甦多拉推門走了進來。

她對萊博得等人視而不見,只是對著尤菲米婭問道︰“你有決定了嗎?”

雖然她的話問得沒頭沒尾的,但是尤菲米婭很清楚她是在問什麼,同時她也發現甦多拉發生了變化。

之前那個大大咧咧,充滿活力,又有些太過活潑開朗的任性大小姐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帶著一點兒不屬于人世間的神秘的氣息、優雅而嚴肅的少女。那種無比龐大,又無比深沉的黑暗力量由內而發。

“是的。”尤菲米婭點了點頭。

“那麼你的決定是?”此時此刻甦多拉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有著連高階的神官和祭司都望塵莫及的莊嚴與神聖。

面對這樣的甦多拉,尤菲米婭有了一種面對大祭司的感覺--盡管她從來沒有面見過任何一位大祭司。

她微微低下頭恭敬地答道︰“一切和從前一樣。”但是她也知道想要完全恢復到從前那樣幾乎是不可能的,至少在見識過甦多拉莊嚴神聖的這一面以後,她已經很難再用以前的態度來面對她了。

“至少我希望是……”所以她不得不如此補充道。

“很好。”甦多拉微微地一揚下巴,然後她臉上所有的莊嚴神聖都不見了,什麼神秘的氣息,什麼優雅而嚴肅等統統都飛到九霄雲外去和天上的星星做伴了。她又恢復了那副活潑開朗,又帶一點點的任性和狡詐的模樣。

如此突然而極端的變化讓尤菲米婭有些不知所措,連萊博得他們都因為甦多拉這突然的變臉而呆住了。

甦多拉揉著自己的臉頰抱怨道︰“真是的,裝出那副莊嚴肅穆的樣子實在是太累人了,不過任務總算完成了。”

那位尊貴的大人交代下的任務她可不敢有絲毫的馬虎。

話說回來,她們先前的對話還真是會讓旁人覺得莫名其妙,摸不著頭腦,但是她們卻可以完全溝通,明白彼此話中的意思。

“你在干什麼?”甦多拉湊到了尤菲米婭的身邊。

“幫他們療傷。”尤菲米婭低下頭,聲音小小的。可惜神已經不再回應她的祈禱了。

“療傷?”甦多拉仿佛此時才注意到萊博得等人的存在,她也注意到了尤菲米婭語氣中的落寞。

先把萊博得等人甩在一邊--反正那位尊貴的大人也沒有要她處理這兩人,所以她就很自動地把萊博得他們當成了問題外的存在,根本就不去理睬。

“你不舒服嗎?”這里的死氣的確太重了一些,一般人是很難適應的,尤其像尤菲米婭這種光屬性的人。

“不,沒有。”尤菲米婭搖了搖頭,“等一下,我先幫他們把傷治好。”她還是沒有忘記她的職責--呃,說是職責也不是很對啦,只是她把照顧大家的健康當作她的職責而已。

她抬起手,集中精神,開始吟唱咒文。

“停止!”甦多拉急忙阻止尤菲米婭的吟唱。

她現在大概有點明白尤菲米婭出現那落寞表情的原因了。她之前大概已經使用過神術了吧,而且應該是發現她的祈禱沒有得到回應……

“別白費力氣了,還是用這個比較好。”她抄起一瓶恢復咒文藥劑丟給尤菲米婭。

尤菲米婭反射性地伸手接住甦多拉丟過來的恢復咒文藥劑的瓶子,不太明白她這是什麼意思。

甦多拉拍了拍尤菲米婭的肩膀,對一時之間沒有搞懂她意思的尤菲米婭說道︰“在這個高塔之內,只有三種魔法可以生效,亡靈系魔法、輔助系魔法和時空系魔法。很遺憾的是光系魔法不在其中。”

“你的意思是……”尤菲米婭的眼楮里閃爍著名為希望的光芒。

“沒錯,我說的就是你所想的那個意思。在這里連我也不能夠隨心所欲地施展魔法,所以高興一點嘛!”她抓住尤菲米婭的臉頰左右拉扯著,就好像在玩橡皮泥一樣。

她的舉動讓尤菲米婭哭笑不得,她實在無法相信這個以整人為樂的甦多拉會有那連高階的神官和祭司都望塵莫及的莊嚴與神聖的面貌--即使那是她親眼看到的,即使甦多拉展露出那神聖威嚴的面貌就在幾分鐘以前,也還是很難將那個莊嚴神聖的甦多拉和現在的甦多拉重疊在一起。

與迦那亞在冬季冰雪祭廣場上那副宛如神祗般的姿態不同,迦那亞給眾人的印象實在太深了,那種難以逾越的距離感已經深深地刻進了眾人的心里,恐怕永生都不會忘記,甦多拉就很難給人--至少是給熟悉她的人如此強烈的震撼,當她一卸下那神聖威嚴的面具,她的另一種面貌在幾分鐘之內就會被人遺忘掉。除了她刻意如此以外,她平時的為人處事的態度也佔了很大的比例。

“放過我吧!”尤菲米婭不得不抬手從甦多拉的魔爪中自救。好不容易從甦多拉的魔爪中挽救回了自己的臉頰,尤菲米婭突然覺得心情似乎好了很多。甦多拉這麼一鬧,之前那些沉重的心情好像都隨之飛散了。

“謝謝,我會振作的。”

“呵呵,你在說什麼?我沒有听清耶!”甦多拉一臉壞壞的笑容,不知道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沒……我沒說什麼。”認識甦多拉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尤菲米婭怎麼會看不出甦多拉又在打壞主意。甦多拉整起人來可是不會手軟的,她倒是不會真的傷害到什麼人,只不過會害得人哭笑不得罷了。

不想為甦多拉提供免費消遣的尤菲米婭急忙打開恢復咒文藥劑的瓶子,把藥劑涂抹在萊博得的傷口上,並把白布撕開為他包扎傷口。她以實際行動來向甦多拉聲明︰“我現在很忙,請勿打攪!”

結果就是她的動作有些太急躁了,搞得萊博得疼得齜牙咧嘴的。

萊博得雖然無法完全明白她們之間的對話,但是也猜到了一些。不過他還是相信正義與邪惡是勢不兩立的,只要稍加挑撥,讓她們反目還是可以成功的。

現在他要想辦法和那位邪惡的暗黑魔法師單獨談一談,邪惡者之間是應該沒有謙讓和友誼這種東西存在的,邪惡者-向是為了各自的利益而自相殘殺的。至少萊博得深信這一點。

唉--為什麼世上總是有那麼多人太過于自以為是,以至于看不清事實,以為什麼事情都會按照他所預料的來發展呢……

第二天晚上,所有的人都聚集在黑色高塔的會客室里,是迦那亞讓他們在這里等候的。

這間會客室不大,但是非常的舒適。地上鋪著厚厚的手工羊毛地毯,地毯面上以精細的手工刺繡出各種奇花異草,看得出來這是新綠之野的那些精靈們所喜歡的風格。包著上等布料的椅子寬大而舒適,幾張充滿藝術氣息的香木小桌擺放在角落,上面擺放著或美麗珍罕,或詭異稀有的裝飾品。裝飾在大理石壁爐上的黃銅紋飾反射出溫暖的火光。和塔中所有的房間一樣,為這間舒適的會客室提供照明的是被施過持續照明術的水晶球。

萊博得並不那麼想參加這次聚會,他一直都沒有找到機會和甦多拉單獨談談,也沒有機會挑唆尤菲米婭和那些邪惡者的關系。

他在會客室中來回地踱步,在猜測那名邪惡的死靈法師為什麼要聚集眾人。

就在他轉來轉去,讓阿瑟看得頭暈--畢竟這個會客室沒多大--打算出聲阻止他的時候,會客室的門被一雙不可見的手打開了……

走進來的人讓眾人稍微愣了一下。

走進來的是迦那亞,不過她的形象有點……

她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現在穿在她身上的不是那套為了行動方便所穿的短袍子和長褲,而是一件滾著華美銀邊的灰色長袍和斗篷,在灰袍左側在心髒的位置用銀線繡著死亡之神的徽章--銀白色的骷髏,那是“死亡的祝福”,一件死靈法師們夢寐以求的寶物,也是一件曾經屬于英格麗‧呂娜萊斯,在她死亡以後就和她一起消失不見的寶物!而她的手中握著一把修長縴細的法杖,法杖的頂端是兩條黑蛇,交纏著一枚長著角的灰色水晶骷髏頭--那是“冥神之杖”,一件足以媲美六元素聖劍的神器。

而她眼中赤紅色的光芒還沒有消失,她的眼楮還沒有恢復成為原本的銀紫色,臉色也是異樣的蒼白。

現在她的這個形象絕對不會讓人認錯她的身份--一名死靈法師!

雖然這里所有的人都已經知道了迦那亞是死靈法師,但是她突然以最正統的死靈法師的形象出現,還是有點讓人……嗯,需要一點時間來適應吧!

“不要站著,請坐下吧。”迦那亞徑直走到壁爐旁邊的椅子上坐下,而她說話的對象就是一直來回踱步的萊博得‧威內卡,以及忠誠地站在他身後的那位騎士鐵軍。

見萊博得遲遲不肯坐下,迦那亞接著說道︰“請放心,這些家具上並沒有附加任何的詛咒。”她的語氣極為平淡,讓人听不出她這是玩笑,還是嘲諷。

人家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萊博得不管多麼不願意面對這個死靈法師,也不得不坐下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坐在了離迦那亞最遠的一張椅子上。

迦那亞隨手把冥神之杖靠在壁爐邊,然後從懷里掏出一張用蜜蠟和魔晶石粉處理過的羊皮紙卡片。

“亞西米勒有消息傳來了。”

那卡片是一種叫做傳訊卡的東西,兩張為一套,當你在其中一張上寫字的時候另外一張上也會有相同的字跡浮現,無論離得多遠都沒問題。唯一遺憾的是這種制作不易的昂貴東西是一次性的,只能夠使用一次而已。

這一次動作最快的居然是離迦那亞最遠的萊博得,他一把從迦那亞的手中奪過傳訊卡,閱讀著上面的信息。

“成功了!”他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音。亞西米勒傳回的消息不多,但是已經足夠讓他欣喜的了--光明神殿已經決定全面支持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八年來的辛苦終于有回報了!他的野心、他的欲望也終于……

萊博得馬上又冷靜了下來,現在慶祝還太早了些,維維安公主殿下還沒有登上王位,而這些礙眼的人也還沒有除掉。

權衡再三,萊博得決定還是馬上回國比較好,雖然他不怕亞西米勒那個家伙玩出什麼花樣,但是國內情況還是由他親自控制比較放心。只是這幾個礙眼的家伙,回國以後要馬上想辦法除掉,以免夜長夢多。

“我要馬上回國!”雖然他在和迦那亞說話,但是他的目光卻盯著壁爐中的火焰,仿佛僅僅是看那個邪惡的死靈法師一眼,都會令他覺得難以忍受。而且他很清楚地知道,現在這名強大的死靈法師處于絕對的優勢地位,這一點令他很不舒服!他討厭這種讓他無法掌控的存在。

“那是不可能的。”迦那亞毫不客氣地說出了回絕的話語。

她的話讓萊博得的額頭上浮現出了小小的,真的只是“小小”的青筋。

“為什麼?”萊博得努力地控制自己,暫時不要對這個危險邪惡的死靈法師惡言相向,即使如此他也沒有把視線放在迦那亞的身上。

迦那亞早就注意到了他的這種態度,冷艷的微笑點綴在她的嘴角。她對萊博得的問話沒有任何反應,對于這種無禮的人,她無須給予他任何的禮遇。

縴細的素手向前一探,迦那亞甚至沒有起身就輕松地扣住了萊博得拿著傳訊卡的手腕,眨眼間傳訊卡已經回到了迦那亞的手里。

萊博得不太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空空的手掌,雖然他曾經見過迦那亞施展武技,但是那大多是依仗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威能使出的華麗魔武技,他並不認為在武技方面迦那亞有多少真材實料。而他對自己的武技很自信,但剛剛迦那亞信手探來,他卻無從躲避,手就這樣給抓住了,連手中的東西都給輕易地奪走……

將傳訊卡遞給急于一窺究竟的甦多拉等人,迦那亞只是默默地撫弄著刺繡在袖口的銀色咒文,根本不理會萊博得。

就在萊博得就要被氣得頭頂冒煙的時候,將傳訊卡遞回給迦那亞的甦多拉懶洋洋地開口了。

“我們現在回不去。”

現在回不去?這是什麼話!甦多拉的話可是一點兒也沒能緩解萊博得的情緒。

“我和迦那亞都需要幾天的時間來恢復魔力,禁咒的使用對魔法師的損耗是相當大的。尤菲米婭和阿瑟也需要休息;如果你們認為只憑你們兩個就可以走出甦甦亞山脈的話,我想這里沒人會攔著你們的。”甦多拉可是一點情面都沒有給萊博得留下,而且她說的不完全是假話。

事實上她對萊博得‧威內卡相當的厭惡,尤其是他那種自詡為正義者的嘴臉,更令她覺得惡心。甦多拉顯然也沒有迦那亞那樣好的涵養,她幾乎不做任何掩飾地將她的厭惡掛在了臉上。

不管是身為巴雷特家的嫡系小姐也好,還是身為黑暗之神的七使徒之一也好,她的身份無疑都是相當尊貴的。因此,甦多拉除了對很少的幾個高位者以外,一向沒必要對誰低聲下氣,看別人的臉色行事。對一向等著別人向她行禮,來討好她的甦多拉來說,要她去刻意討好別人,好像是不大可能的。

“你……”萊博得很想說些什麼,但是他也知道現在還不是和這些邪惡魔法師翻臉的時候。所以他只說了一個“你”字,而不得不把後半段話咽了回去。

但是他身後的年輕騎士鐵軍顯然比他要沖動得多。

“你們這些邪惡者……”

“住口!”萊博得的呵斥,打斷了年輕的騎士激動的話語。

“那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動身?”萊博得還沒有自大到認為只憑他們兩個人就可以順利地離開甦甦亞山脈,畢竟他們已經太過深入山脈之中了。而且,他甚至不敢保證沒有那個邪惡的死靈法師跟著,他們是不是能夠活著走出高塔外那片死靈徘徊的荒野。

他問話的對象是迦那亞。至于甦多拉,他們根本就是兩看兩相厭。這一次他的目光總算是放在迦那亞的身上,不過那目光的深處是無盡的厭惡、譏諷和輕蔑。雖然他隱藏得很好,但是迦那亞依然可以看到。

“兩天。”她平淡至極地丟出了兩個字就不再開口。

她隨手將傳訊卡丟入爐火中,火焰迅速將用蜜蠟和魔晶石粉處理過的羊皮紙卡片化為了毫無價值的灰燼。

就算萊博得再遲鈍也可以感覺得出這兩個邪惡的魔法師對他沒有任何的好感,一個是毫不掩飾地表現出厭惡的表情,另一個則幾乎無視他的存在。

萊博得覺得自己沒必要再忍受下去,帶著他的屬下拂袖而去,並且重重地甩上了門。

“終于走了!”甦多拉很不文雅地伸了個懶腰,重新靠坐回舒適的椅子上。

“這樣對他們好嗎?”尤菲米婭有些不忍地問道。

“沒什麼不好的!”甦多拉揮了揮手,“你也不是沒看到那個自詡為正義的家伙,對我們的敵意有多深。在他看來,像我們這種暗黑魔法師和死靈法師根本就不應該存在,即使存在也是比他們那些自詡正義的家伙要低等,應該是匍匐在他們的腳下,企求他們憐憫的卑賤者。對這種自大、自戀、自以為是的家伙,我干嗎要給他好臉色!”

阿瑟倒還好,反正這家伙根本就沒有什麼特別虔誠的信仰。但是身為光明女神虔誠信徒的尤菲米婭,一時之間還是有些難于接受。畢竟她一直以來接受的教育都是告訴她黑暗是邪惡的,而邪惡是不應該存在的。

看到尤菲米婭的表情,迦那亞那低沉如同音樂般悅耳的聲音響起了︰“八位主神,八種力量根本就沒有邪惡與善良之分,光明就是光明,黑暗就是黑暗,這兩者誰也不代表善,同樣地也沒有誰代表惡。光明與黑暗,與風、地、水、火是一樣的,只不過是一種單純的力量而已。是善還是惡,那要看掌握力量的人如何應用。決定善惡的在于人,而不在于力量本身。

“生命與死亡也是同樣的道理,生命的循環控制在生命女神、死亡之神的手里。生命女神賦予靈魂以新生,死亡之神則將衰老的靈魂重新收集起來,在冥界將這些靈魂淨化,然後生命女神再次賦予這些淨化過的靈魂以生命,這是一個不停循環反復的過程,兩位神祗缺一不可。每一位神祗都有他們各自的司職,是維持這個世界正常運轉的自然規律的一部分。雖然他們各自的特性和管理的力量不相同,但卻缺一不可,分拆不開。缺少任何一位神祗、任何一種力量都會導致自然法則的崩潰!所有的力量都必須平衡,這是創世女神定下的法則!”

這樣的論調尤菲米婭還是第一次听到。光明與黑暗敵對,生命與死亡敵對,這是她一直以來所接受的教育。但是現在突然有人告訴她,光明與黑暗、生命與死亡實際上是相輔相成的合作關系!這實在是……迦那亞的這些話要是被教廷知道了,她一定會被處死的。

她看向甦多拉,卻發現甦多拉居然將這驚世駭俗的論調當作理所當然,連一點兒吃驚的樣子都沒有。

這也不能夠怪甦多拉,因為迦那亞所說的的確是事實。在母神尚在聖域的時候,眾神之間的關系是相當融洽的,而善與惡是世間生物自己的選擇,與眾神是毫無關系的。即使是眾神分裂的現在,也是如此,人世間的善惡並不受眾神的影響。黑暗只是黑暗,跟邪惡毫無關系,黑暗執掌邪惡,那完全是人類自己的妄想而已。身為神的使徒,甦多拉遠比人類更加了解眾神的真相。

迦那亞獨自一人坐在她的書房里,坐在那張古老書桌後面的舒適的高背椅上。書桌上雖然攤開著一本法術書,但是迦那亞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書上。

她的手中捏著一張傳訊卡,若有所思地注視著房間中黑暗的角落。

這張傳訊卡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細小的文字,內容遠比她拿給萊博得他們看的那張要多得多。

這張傳訊卡是亞西米勒寫給她一個人的--當初為了以防萬一,她讓亞西米勒帶上了兩套傳訊卡。

現在讓她覺得為難的是亞西米勒在傳訊卡的最後所寫的話,她真的要幫他這個忙嗎?迦那亞非常地猶豫不決。

一方面她實在不想卷進人世間無聊的政治糾紛之中。她本非人類,實在不適合過多地干涉人類的命運進程。以她的性格而言,除非麻煩先找上她,否則她是絕對不會去自找麻煩的。

另一方面,她又無法不理睬亞西米勒的要求。畢竟他們是兩位一體的存在……

還真是傷腦筋啊!

迦那亞輕輕一彈指,一叢魔法的火焰將傳訊卡化為飛灰。這件事情需要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則亞西米勒的計劃是無法順利進行的。

“菲格安。”迦那亞無聲地召喚來她的幽靈管家。

“有何吩咐,吾主?”

“把客房使用的香料更換成暗之誘惑。”

“遵命,吾主。”

菲格安退下以後,迦那亞淡淡地嘆了一口氣。無論這選擇是對還是錯,總之她最後還是決定要幫助亞西米勒。

只是……也許這次以後她應該找個機會和亞西米勒好好地談一談了。

這兩天對萊博得而言簡直是度日如年,在這兩天里他所有的挑唆行動都以失敗告終。

尤菲米婭那邊還好,僅僅是話不投機,不歡而散而已;甦多拉那邊可就沒那麼好說話了。

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名邪惡的暗黑魔法師,居然對那名邪惡的死靈法師有著無比的尊敬。邪惡者之間是應該沒有謙讓和友誼這種東西存在的,邪惡者一向是為了各自的利益而自相殘殺的,這個他一向所堅信的真理在這里居然無法成立?!

這還不算,當他挑唆這兩者關系的話剛剛出口,就被甦多拉一通搶白。他根本就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甦多拉狠狠地嘲諷、挖苦了一頓。挑唆不成,自己反而慪了一肚子的氣。

至于那名死靈法師,自從那次在會客室見過她一面以後,就再也沒有露過面。不過……萊博得倒是真的不想見她。

自從她表露出死靈法師的身份以後,一直以來掛在她臉上的溫和的微笑面具就消失不見了。她的臉上只剩下平淡的冷漠,好似是目睹斗轉星移,看盡人間滄桑,全然超脫于物外的冷漠。散發著妖異的紅色光輝的瞳孔似乎輕易地看穿了他的內心深處。在那雙眼楮的面前,他有一種赤身裸體置身于冰天雪地中的感覺,他的任何秘密都無法在那雙眼楮的面前隱瞞。

這高塔中是永遠的黑暗,晝與夜很難區分,只有在正午的時候,陽光才能夠勉強穿透黑色的結界,撒下猶如黃昏般昏暗的光芒。

這兩天,迦那亞除了調養傷勢以外,就是待在操控之間修復受損的結界。

恐怖的死亡之火焰,在那一池靜止的詭異黑色的池水上,晝夜不停地燃燒。

迦那亞將手緩緩地從那蒼冥色的火焰中抽了出來,變得如同大理石一般蒼白的手上,又蒙上了一層代表死亡的青灰色。她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手,死亡的青灰色漸漸地褪了下去。

她的眼楮已經恢復了原本的銀紫色,周身那死亡的氣息也已經收斂了很多。

沒有吟唱任何的咒文,迦那亞瞬間就在操控之間中消失了。

她的身形在塔頂的研究室大門前出現,推開研究室的大門,迦那亞走到一個書架前,輕聲吟唱起咒文,書架上的幾本書的書脊上的咒文依次亮了起來,一道空間門在迦那亞的面前開啟。空間門的後面就是她在建造這座塔時所建造的密室,這道空間門則是進入密室的唯一通路。

這密室是她的寶庫,也是她的陵寢--呃,這話似乎有點奇怪,準確地說這里應該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不過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骸骨已經不在這里了,她已經將骸骨火化,骨灰也被她從高空拋灑在甦甦亞山脈中了,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不過焚燒自己的骸骨,拋灑自己的骨灰實在是有點……

這間密室的外間堆放著為數眾多的架子和櫃子。罕見的神兵利器、法器、魔道具,珍貴的寶石、藥劑、礦石、書籍等,整齊地堆放其中。這些都是她以前收集的。

將一些藥劑和魔道具補充進她的提籃和次元袋里,然後她又開始翻找一些其他的東西。她打算找一些適合阿瑟他們使用的裝備,反正那些東西她留著也沒有絲毫的用處,倒不如拿來做個人情。

雖然她是死靈法師,但是她的手里可是有不少上好的裝備,這些裝備都是前來討伐她--討伐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那些人留下的古董。敢于來討伐的自然都是一些高手,他們的裝備當然也不會差,只不過他們留下的也不光是這些裝備,還有他們的性命也一起留下了。

不過當年因為這些東西大多她都無法使用,所以除了一些特別珍貴的裝備以外--比如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召喚物,其他的就大多隨手丟棄在一邊了,所以現在找起來自然是費時費力。

和堆積了千余年的灰塵艱苦奮斗了一番以後,已經變得灰頭土臉的迦那亞終于找齊了她想要的東西。

火龍之劍--用紅龍的角混合了最上等的精金冶煉的雙手巨劍。這把火紅的雙手巨劍比一般的雙手巨劍要大一號,但是分量只有一般雙手巨劍的一半左右。在千余年前,這把劍是一位知名的劍師的所有物,可惜的是那位劍師已經死在了高塔外的黑色荒野上,所以這把劍才落在了她的手里。這東西給阿瑟使用應該正合適。

幻刃--這是一把不知用什麼材質打造的透明的短劍,輕得幾乎沒有分量,但卻鋒利異常,劍身上的兩道刻痕代表了這把劍附加了水系的鏡影術和朦朧術。她已經不記得這把劍的原主是什麼人了,不過歐內斯特一定會喜歡的。

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這套純白色的裝備由光明女神親自加持過,曾經是屬于一位隨同近一萬五千人的討伐部隊前來討伐她的光明大祭司的東西。這東西只有光明女神的信徒可以使用,由尤菲米婭使用應該沒問題吧!

水藍的玉杖--這根通體用水藍色的玉石雕刻而成的短杖,是屬于水之精靈族的東西,對水系魔法的增幅效果很好,大概能夠增幅一倍半左右(一般的法器能夠增幅百分之五十就很了不起了),對其他幾系的增幅也有百分之三十左右。交給艾塞亞使用應該沒什麼問題。

暗月之弓--這把漆黑的弓箭絕對是為夜翼那家伙量身定做的東西。這把弓本來就屬于暗之精靈族的,不過當年拿著這把弓,並把性命留在了這里的並不是一位暗之精靈,而是一個人類。暗之精靈族的東西怎麼會在人類手里,她也不知道。不過夜翼一定會很高興為暗之精靈族找回這把弓的。

給亞西米勒選擇什麼裝備,倒是著實讓她傷了一番腦筋。他已經有一把暗之聖劍了,不再需要,也不能夠使用其他的武器。最後迦那亞為亞西米勒選擇了一件鎧甲。

天翔甲--這套漂亮的銀色秘銀鏈甲非常的輕巧,折疊起來不會比一件薄外套更佔地方,可以穿在衣服下面而不被發現,雖然如此輕薄卻異常的牢固,一般的兵器斬在上面連痕跡都不會留下。而且還可以讓穿戴者每天使用兩個小時的“風翔術”,這是完全不用消耗穿戴者的魔力的。當年為了把這件鎧甲的主人從天上打下來,可是讓她很費了一番力氣,還損失掉了一個飛翼夜影。

至于甦多拉,身為黑暗之神七使徒之一的“憤怒”使徒貝羅佩露,她應該不需要這些人世間的世俗兵器,唯一適合她的只有高等神器,不過她這里唯一的一個黑暗屬性的高等神器--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早就已經給了亞西米勒了。

想了一下,她轉身從架子上取出了一個三厘米大小的白銀小雕像,雕刻的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狼。這不是一座普通的小雕像,是一座被施以魔法,能夠在主人急需時召喚出一只冬狼的雕像--一座異能塑像。這類物品使用甚廣,有不少魔法師都在使用。只不過他們役使的動物各不相同而已。她以前甚至見過有的魔法師使用蒼蠅--因為在制作異能塑像的時候要殺掉一只動物,然後動物的活力將被制作成這個動物形象的雕像所吸收,這個法師如果不是對蒼蠅有特殊的偏愛的話,那就是怕見血或者實在找不到可用的動物。那可真是一只大蒼蠅,活化後足有一匹矮種馬那麼大。

這不是什麼很珍貴的東西,不過倒是比較有趣,甦多拉應該會喜歡的,迦那亞並不怕這些神兵利器出世會給她或亞西米勒他們帶來什麼麻煩,畢竟這些東西都已經是一千八百多年前的老古董了,不但東西的原主早就已經被人遺忘了,恐怕連這些東西都已經沒什麼人記得了。

就拿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來說好了,早在幾百年前這兩樣東西就已經變成只存在于神殿圖書館古老文獻中的傳說,已經沒人記得了。恐怕現在就是把這兩樣東西擺在光明神殿的人的眼皮底下,也沒人認得出來。

迦那亞撢了撢頭上的灰塵--她身上的這件“死亡的祝福”是不會沾染上任何的灰塵的,所以那些已經沉積了一千八百多年,又再一次得到機會飛揚起來的灰塵大多數都集中在她的頭發上和臉上,這回可是真正的、名副其實的灰頭土臉了。

把這些東西全部都丟進次元空間里--雖然次元空間里東西裝得越多,對使用者的魔力消耗也就越大,但是原本她的次元空間里就只放著“死亡的祝福”和冥神之杖兩件東西,現在這兩樣東西都穿戴在她的身上,次元空間自然已經空了,再裝進這些東西也不會很多。事實上以她的魔力強度而言,就算把整座塔都塞進她的次元空間里帶走,也是沒什麼問題的。

一行人聚集在大廳,做著出發前的最後準備。其實迦那亞完全可以利用傳送之間的魔法陣,將他們一個一個地傳送到輝光帝國的境內--這個大陸她沒有到過的地方少之又少。只不過為了配合亞西米勒的計劃,她不得不盡可能多地拖延一點時間。而且她也不想現在就完全暴露出她的實力--她對于時空系魔法的掌控程度,是這個大陸上任何生命都望塵莫及的,唯一有資格與她一較長短的就只有亞西米勒而已,而且還不是現在的亞西米勒。

“要準備走了嗎?”阿瑟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那麼的有精神。

“再等一下,我有些東西給你們。”一邊說著,迦那亞一邊打開她的次元空間取東西出來。

對于迦那亞可以如此輕松地操縱時空系的魔法,阿瑟他們連一丁點兒驚訝的情緒都提不起來。畢竟連禁咒她都能夠輕松施展,一個次元空間也就不算什麼了。

第一個被掏出來的就是那把火龍之劍。沒辦法,誰讓這東西體積最大,也最佔地方,迦那亞伸手一抓,很自然地就抓到它了。

“阿瑟,接著!”迦那亞隨手把這把火紅色的雙手巨劍拋給了阿瑟。雖然這把劍的分量只有一般雙手巨劍的一半左右,但是對迦那亞而言還是太重了一點,所以她根本就沒有拋出多遠。阿瑟向前沖了幾步才把劍接住,使這把劍避免了親吻大地的厄運,也讓迦那亞的大廳那平滑如鏡的地面逃過了變成麻臉的悲劇。

劍入手,阿瑟才發覺到這把劍比他想象中要輕得多,比他慣用的劍輕了幾乎一半的分量,而且……他隨意地在空中揮砍了幾下,居然出乎意料的流暢,劍刃在空間中留下了暗紅色的軌跡,以及襲人的熱浪……

“好劍!”連萊博得都忍不住贊嘆道。這絕對是上等的神兵利器,是一把令劍士們夢寐以求的好劍!

阿瑟更是一臉的欣喜。他撫摸著劍刃,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這個……真的是給我的嗎?”

“當然。”迦那亞淡淡一笑,是她慣有的那種面具般的笑容,“除了你沒人習慣使用雙手巨劍的。我留著它沒什麼用處。”他們這一群人里習慣用雙手巨劍這種武器的,只有阿瑟一個人而已。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阿瑟樂呵呵地抱緊了雙手巨劍,一副愛不釋手、生怕別人搶了去的樣子。

“這個給你。”接著被掏出來的是那套純白的裝備,本來應該是充滿了神聖的光輝、光彩照人的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在這個黑色高塔里變得無比的黯淡,看起來就像是一件普通的白色袍子和一支很一般的水晶手杖。

尤菲米婭接過了迦那亞遞過來的那套純白色的裝備,當她的手觸及那白色的袍子和水晶杖的時候,一股異樣的暖流從其間傳來,那感覺就好像讓她脫離了這黑暗邪惡的高塔,置身于神殿中光明女神的祭壇上,被那最神聖的光輝所照耀一般。

“這是……”她緊擁著袍子和水晶杖,享受著那異樣的暖流。

“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迦那亞無意隱瞞,因為她敢肯定尤菲米婭從來沒有听說過這兩樣東西。

果然,尤菲米婭對這兩個名字毫無反應--要是換了任何一個活在一千八百年前的光明神殿的神職人員,听了這兩個名字一定會無比驚訝,這可是歷任光明大祭司才擁有的東西,也已經差不多成為光明大祭司的象征了。不過……這都是一千八百年前的事了,尤菲米婭是沒可能知道的。

“要不要現在就換上試試看?”迦那亞提出了一個尤菲米婭絕對不會反對的提議。

“真的可以嗎?”尤菲米婭的眼楮眨啊眨的,就像一只充滿希望的小兔子。

“當然,動作要快一點哦!否則我們就不等你了。”看得出來,迦那亞現在的心情很不錯。

很快地,尤菲米婭就換好了袍子,出現在大家的面前。剛才拿在迦那亞手中的時候無比的黯淡,看起來就像是一件普通的白色袍子和一支很一般的水晶手杖的純白色裝備,穿在尤菲米婭的身上就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雖然依然被黑色高塔的結界壓制著,但卻隱隱泛著白色霞光。

這也難怪,迦那亞雖然身為創世女神的轉生,但是她現在畢竟是一名死靈法師,光明女神加持的東西拿在她的手上沒有對她造成傷害就已經很不錯了,怎麼可能還顯示出應有的力量。

但是尤菲米婭就不同了,她是光明屬性的,又是光明女神忠誠的信徒,這純白色的裝備本來就是給她這種人使用的。而且……這套裝備似乎也已經承認她了。

“很漂亮嘛!”甦多拉繞著尤菲米婭轉了一圈。這套純白色的裝備和尤菲米婭的氣質真是相配得很,“不過腰帶應該再系得緊一點,顯示出縴細的腰身才更漂亮。”

看到尤菲米婭只是把那繁美精巧的金色腰帶松松地打了一個結,甦多拉決定親自動手為她整理儀容。

誰知道她的手指剛剛踫觸到聖光之袍,聖光之袍那隱隱的白色霞光亮了一下,白光一閃而過。甦多拉在看到霞光閃爍的時候,就知道不好!她飛快地把手縮了回來,但還是不夠快,她的指尖上還是留下燒灼過的痕跡。

對于這輕微的灼傷,她自己倒是滿不在乎,“這可是好東西,居然能夠感應到我隱藏的黑暗氣息,而產生排斥。”她一向習慣將黑暗的屬性隱藏,而將風系屬性--也就是這具身體原本的屬性外現的,一般的光明法器根本就不會發現她的黑暗屬性--測試屬性的水晶球例外,能夠感應到她的黑暗屬性證明這套裝備至少是次等神器!以此類推的話,那麼交給阿瑟的那把雙手巨劍也應該不會差到哪里去,迦那亞-向是很公平的,除了亞西米勒以外她是不會偏袒任何人的。

“你可真大方,連次等神器都能夠拿來送人。”看她的樣子似乎是只差沒吹聲口哨助興了。

“次等神器?!”發出驚呼的絕對不止尤菲米婭一個人。

神器這種東西可是不會輕易出現的,任何一件高等神器的出現,都是影響整個大陸的大事件,像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以及維維安公主和黎雪‧風分別持有的六元素聖劍,以及現在迦那亞手中的冥神之杖就都是高等神器。次等神器的力量雖然不如高等神器那般,但是也是非常強大的。

在眾神之戰的時候,次等神器曾經有-段時間多到幾乎泛濫的程度--各個神祗都賜予自己的信徒大量的強力武器,不過那些次等神器大多在眾神之戰中被徹底摧毀了,只有極少數的幾件保存並流傳了下來。

天青大陸上為數不多的一些神器大家大多能耳熟能詳,不過幾乎沒有人听說過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

注意是“幾乎”,不是完全沒有。

“難道這就是當年光明大祭司的……”甦多拉記起這兩樣東西來了,在眾神之戰的時候,當時的光明大祭司就是依靠這兩樣東西的保護,才得以從她的手底下揀回了一條性命。

迦那亞點了點頭,肯定了甦多拉的猜測。

不過她們兩個的交流是外人完全無法理解的,誰也不知道她們到底在說什麼。但是“光明大祭司”這個名詞還是讓尤菲米婭產生了反應。

“這是光明大祭司的東西?”

“嗯,算是吧。不過那是一千八百多年前的事了,早就已經沒人記得了。”

不等尤菲米婭有什麼反應,甦多拉就擠到了迦那亞的面前,把手一伸,“他們兩個的東西都拿到了,那我的呢?”看來這兩天她已經把自己的心態調整好了,又開始和迦那亞有些沒大沒小的了。

“夜幕之袍和暗影法杖就在魔域的暗黑神殿的暗黑大祭司手里,想要的話找暗黑大祭司要去,你去要,他不會不給你的。”看來迦那亞的心情真的很好,還有心情和甦多拉說笑。

“小氣哦!”甦多拉撇了撇嘴,也沒有再說什麼。反正她也不是真的想要什麼東西,不過是趁機湊熱鬧的成分比較多。

“我不要也沒什麼關系啦,不過歐內斯特要是拿不到禮物的話,一定會吵翻天的。”這些東西甦多拉本來就不怎麼在乎,以她的真實實力,她是不需要什麼神兵利器的。真的要用的話,她也有專屬于她的裝備,只不過那些東西被她留在了深淵的神殿,沒有帶出來罷了。

迦那亞輕輕一笑,“我知道,所有人的禮物我都準備了,這是歐內斯特的,這是艾塞亞的,這是夜翼的,這個是給亞西米勒的。”她一件一件地掏出所謂的禮物,又一件一件地丟回次元空間里去。

阿瑟和尤菲米婭拿到的上等裝備,以及迦那亞一件接一件秀出的東西都讓萊博得眼紅心動不已。他知道迦那亞這個邪惡的死靈法師是絕對不會送他極品裝備的,但是……等除掉這些礙眼的家伙以後,這些東西還不都會屬于他……現在就讓他們暫時幫他保管一下好了。

“不公平,為什麼就是沒有我的?”甦多拉的嘴噘得高高的,一如既往的她依然是玩笑的成分比認真的成分要多得多。

“這個世界本身就是不公平的。”說雖然這麼說,但是她還是掏出了白銀冬狼的雕像丟給了甦多拉。

“給你!”

甦多拉伸手接過迦那亞拋來的雕像,只看了一眼她就知道了這是什麼東西。

“是異能塑像!這只狼的名字是什麼?”看來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召喚試試看了。

“小白。”

“還真是沒水準的名字。”甦多拉嘟嘟囔囔地抱怨著。

“你跟我抱怨沒有用,這雕像又不是我做的。每隔兩天可以召喚一次,一次不超過10個小時。”

制作異能塑像的魔法師會賦予雕像名字,這也成為將來召喚的咒文。不過顯然制作這個異能塑像的魔法師的品位和文采讓人不敢恭維。【雲霄閣www.yunxiaoge.com整理收藏】

“小白!”甦多拉念出了這個她認為很沒品位的名字。

雕像化為白色的煙霧從她的手中消失,白霧彌散開來,幻化出冬狼的身形。

這只冬狼的體形很大,身長有將近三米,站立時從腳底到肩膀大概有一米半,有著厚厚的雪白毛皮,以及一雙冰藍色的眼楮。冬狼是一種相當聰明的動物,它們可是出色的斥候與追蹤者。

“小白。”甦多拉拍了拍冬狼的腦袋,冬狼那顆毛茸茸的大頭在她的身邊蹭來蹭去,好像在和她撒嬌一樣,顯得溫順又可愛。

“我們是不是該走了?”萊博得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那麼出發啦!小白你要跟好哦!”看來甦多拉真的很開心。

“出發!”能夠如此大聲回應她的當然是阿瑟。

就在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迦那亞的幽靈管家菲格安從陰影中冒了出來。

“吾主,有入侵者,荒野中的守衛已經攔不住了。”他用所有人都能夠听得到的空洞的聲音說道。

“入侵者?”迦那亞微微一挑眉。

荒野中的不死守衛擋不住入侵者她一點都不奇怪,畢竟能夠來到甦甦亞山脈深處的絕對不是泛泛之輩。前兩天為了襲擊黏在他們後面的追兵,她抽調了不少不死戰士,而那些不死戰士幾乎都沒回來。再加上現在結界尚沒有完全修復好,在黑色荒野中力量的壓制不是很明顯--至少不像在塔里這麼明顯。只要力量夠強,入侵者想要施展其他系的魔法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她很懷疑到底是什麼人會找上門來。

“一共有多少人?”

“一個,是一名死靈法師。”

“我知道了,退下吧。”

幽靈恭敬地一鞠躬,消失在陰影中。

“你們等我一下,作為此地的主人,我有義務去和來者打個招呼。”稍微注入魔力,幻化為手鐲的冥神之杖恢復了原形。她可一點都不認為那個死靈法師只是來做一次友好的拜訪。

“等一下,這麼好玩的事情怎麼能少了我。你說對不對,小白?”甦多拉再一次輕輕拍了拍冬狼的頭,看來她是拍上癮了。

而那只冬狼很配合地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

一旁的阿瑟也是一臉躍躍欲試的樣子,看來他是很想試試他的這把新的雙手巨劍的威力。

“那就一起來吧。”迦那亞倒是沒堅持。反正也不會有什麼危險,一個死靈法師她還不放在眼里。

不死的僕人為她打開了高塔的大門,迦那亞從容不迫地漫步而出。甦多拉、阿瑟和尤菲米婭則緊緊地跟在她的身後。

至于萊博得和他的騎士,他們也沒有留在塔內,而是跟在迦那亞身後稍遠幾步的地方。對于有另外的死靈法師找上門來這件事,他基本上是抱著雙方最好拼個兩敗俱傷的態度,反正那是邪惡的自相殘殺。

現在是上午時分,但是在這個被結界所籠罩的黑色荒野上,光線依然非常的昏暗。不過這也足以讓人看清東西了,至少對在場的人而言都沒什麼問題。

在離他們大概兩百多米遠的地方,站著那名入侵的死靈法師。

那名死靈法師很符合人們一貫對死靈法師的印象。一身灰袍,兜帽下消瘦的如同骷髏般的面孔,身上發出陰寒的死亡的氣息,身邊隨侍著許多不死生物,而且……看起來有-把年紀了。

“是亡魂騎士呀。”迦那亞看到了跟隨在那名死靈法師身邊的十五名骷髏騎士,披掛著殘破的黑色鎧甲,枯骨的手掌中握著致命的武器,它們騎在由火焰構成雙眼和四蹄的夢魘上--是亡魂騎士。十五個亡魂騎士,再加上至少兩百的其他一些較低等--和亡魂騎士比較--的不死生物,這名死靈法師的實力不弱嘛!

游蕩在黑色荒野中的守衛,已經被他打得七零八落了。

迦那亞舉起冥神之杖輕輕一揮,本來恪盡職守圍攻著入侵者的不死守衛們如潮水一般四散而退。

那名死靈法師也注意到了迦那亞他們的出現。他更加注意到了穿著聖光之袍、手持光彩之杖的尤菲米婭。想要不注意到她都很難,因為她實在和這里的環境很不搭調,分外顯眼。

光明神官出現在這里著實讓他吃了一驚,畢竟能夠超度不死生物的神職人員可是死靈法師的死敵。更令他吃驚的是,在那名光明神官的身邊站著的居然是一名死靈法師?!

他是絕對不會認錯自己的同行的!

那個看起來十四五歲的少女百分之百是一名死靈法師。她的灰袍上清晰地繡著代表死亡之神的骷髏標記,而且從剛才她指揮那些不死守衛的姿態來看,她應該是這座高塔現在的主人。

“死靈法師居然會和光明神官站在一起,現在的世道還真是變了。”那個死靈法師的聲音就如同摩擦砂紙一般的刺耳。

“沒什麼可奇怪的,他們是我的朋友。”

“朋友?嘿嘿嘿……”死靈法師發出了奇怪的笑聲,“居然有和光明神官做朋友的死靈法師。小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沒有人教過你禮貌嗎?”迦那亞輕撫著冥神之杖,“在進入別人家的時候,你不覺得你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名字嗎?尤其是在沒有得到主人的允許,非法闖入的時候。”

“嘿嘿嘿……真是個嘴利的丫頭。怎麼,你現在是這座高塔的主人嗎?”雖然從迦那亞的舉動他已經看出了答案,但還是想確定一下。

迦那亞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佐爾拉‧艾爾索普呢?已經死掉了嗎?”

“我老師已經過世很久了。”

“真是的,這個老家伙居然比我早死。”他的語氣听起來似乎有那麼一點悲傷,“算啦,算啦!反正都是要死的,只是他一死我就無聊多了。”

“丫頭,既然你的老師死了,那麼十年一次的約定就由你來履行好了。”

“約定?”迦那亞可是從來沒有听說過什麼約定,不過她在這個人身上感覺不到什麼敵意。

“我和你的老師在很早以前就有過約定,每十年比試一次,勝利者可以向失敗者提一個要求。”

“比試嗎?”

“沒錯,不過丫頭你放心,我是不會欺負你的,只要你能夠撐過三招就算你贏了。”這個丫頭就算再怎麼有天賦,以這樣小的年紀也不會有很深的魔力修為的。反倒是她手里的那根法杖看起來很麻煩。

“不必了,比試就要公平,而且我的名字不叫丫頭。”顯然迦那亞對“丫頭”這個稱呼有些不滿,但她的語氣依然平淡得沒有什麼感情的波動。

“嘿嘿……你的口氣很大嘛!我是肯維‧德莫特安,你老師的師弟,算起來也是你的師叔呢。你好歹也對我禮貌一點嘛!”

“我是迦那亞,迦那亞‧呂娜萊斯。至于我是不是有實力,那要試過以後才知道。”迦那亞可以肯定這個肯維‧德莫特安對她沒有任何的敵意,所以她也稍微放松了下來。

“呂娜萊斯?嗯,你老師為你取的?”姓氏和高塔的建造者一樣,是佐爾拉那家伙取的嗎?

“不是。”她的名字當然不是佐爾拉為她取的,只不過是她在搞不清自己姓氏的情況下,把前世的姓氏抓來用而已。

“我與高塔最初的主人稍微有一點關系。”為了不讓他再追問下去,迦那亞透露了一點兒似是而非的口風。她說的絕對是實話,至于該怎麼理解,那就不是她要管的問題了。

英格麗‧呂娜萊斯的後裔嗎?肯維‧德莫特安果然想歪了。

“既然你這個丫頭口氣這麼大,那我就和你比畫比畫好了。先說好,我要是贏了的話,你就要把這座塔讓出來。”十年以前他和佐爾拉賭的就是這個,只不過十年前他沒有贏罷了。

“可以。”迦那亞不以為意地點了點頭。反正她有自信不會輸,而且……心念一轉,她又有了一個不錯的主意。

“那好。”肯維‧德莫特安吸了-口氣,正色說道,“我肯維‧德莫特安在死亡之神的見證下正式向迦那亞‧呂娜萊斯提出挑戰,獻以死亡之神的榮耀。”

獻以死亡之神的榮耀!這可是死靈法師間最正式的挑戰,迦那亞沒有任何不接受的理由。

“我迦那亞‧呂娜萊斯在死亡之神的見證下接受肯維‧德莫特安的挑戰,祭以死亡之神的公正。”

迦那亞也以正式比試的禮數回應了他的挑戰。

迦那亞向前走了幾步,遠離了眾人,處在一個和肯維‧德莫特安面對面的位置。眾人也知道在這種正式的挑戰中,他們是無法插手的。

兩人相互行禮以後,肯維‧德莫特安說道︰“我的召喚已經基本完成了,該你了。”

死靈法師間的挑戰,通常都是先從各自召喚不死生物開始的。肯維‧德莫特安的身邊已經有不死戰士隨侍了,所以他讓迦那亞完成她的召喚。

迦那亞也不客氣,將冥神之杖一橫,吟唱起悠長的咒文--純粹是裝模作樣而已。

“溝通星界,連接冥淵,潛藏于異界的獵殺者,以我的魔力建築連界之通路,回應我的召喚,將犧牲者囚困于體內,汲取犧牲者的力量……”

不會吧?听了迦那亞的咒文,肯維‧德莫特安幾乎本能地以為他听錯了,這是……這是召喚囚魂魔的咒文?!囚魂魔可是一種相當不好控制的不死生物,他不是沒能力召喚,只不過控制一個囚魂魔消耗的精神力足以控制兩三個亡魂騎士了,兩三個亡魂騎士的攻擊力總和是絕對可以超過一個囚魂魔的。

“……囚魂魔,在現世中現身,化為我的僕人。”

出現在她身邊的囚魂魔是一個全身上下都透著邪惡氣息的巨大的不死生物。它的外形高大而骨瘦如柴,成束的干縮肌肉就附在骨頭上面。它的肋骨間囚禁著一個超小型的人形,其表情非常痛苦。這個可憐的家伙是被囚魂魔殺害的生命本體,它就如同柴火一般被逐漸消耗,以維持囚魂魔邪惡的存在。

看到迦那亞成功地召喚出囚魂魔,肯維‧德莫特安就知道他要重新估計這個小丫頭的實力了。這絕對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對手。本來存著輕敵之心的肯維‧德莫特安認真了起來。

顯然迦那亞不打算召喚一個囚魂魔就算完了,她又召喚來了一些亡魂騎士,以及成打的尸妖和妖鬼。至于骷髏、僵尸這一類的低等不死生物用處不大,她也就沒費那個力氣。

“請。”迦那亞在補充了一些食尸鬼以後,覺得差不多夠了。

肯維‧德莫特安也知道這一次是遇到對手了,這個丫頭雖然年紀很小,但是實力絕對不會比她的老師差。

為自己這邊的不死戰士加持了一個防護法術以後,他才將這些不死戰士投入戰場。

迦那亞的不死戰士在囚魂魔的帶領下,和肯維‧德莫特安的不死戰士廝殺在了一起。因為雙方的戰士都是不死生物,所以並沒有出現那種血肉橫飛的場面,不過戰況依然很激烈。

“無力化”、“傷害反射”、“腐蝕”……兩個死靈法師將一個又一個的詛咒丟進對方的陣營里,同時也要抽空召喚新的不死戰士,補充消耗的。

“‘死靈定身術’!”以迦那亞強大的精神力為後盾,五個亡魂騎士被牢牢地定在了原地--這還是迦那亞有意控制後的結果,否則恐怕在場所有的不死戰士都會被定住。

被定住不動的亡魂騎士,很快就被蜂擁而上的尸妖和妖鬼拆成了碎片。迦那亞的“死靈定身術”得手,把肯維‧德莫特安氣得牙癢癢。他的十五個亡魂騎士,一下子就損失了三分之一。

更讓他生氣的是迦那亞所召喚出的那個囚魂魔,本來因為不停地釋放“衰弱射線”和操控死靈,已經將它所囚禁的生命本體消耗得差不多了,幾乎快要完全消散了--一旦它所囚禁的生命本體耗盡,它就不能夠使用法術了。這一次趁著亡魂騎士被死靈定身術定住的時候,囚魂魔趁機又囚禁了一個亡魂騎士……

“‘骨矛’!”想都沒想,肯維‧德莫特安接連兩支“骨矛”,把囚魂魔釘在了地上。

這兩支“骨矛”還不足以摧毀囚魂魔,被釘在地上的囚魂魔賣力地掙扎著,想要擺脫“骨矛”的束縛。然而歷史重演,剛才亡魂騎士的命運現在落在了囚魂魔的身上。

損失了囚魂魔,迦那亞輕嘆了一口氣。她已經有些厭倦了,游戲該結束了!

“‘死暮的鐮刀’!”這可是亡靈系中的終級範圍攻擊魔法。

只見迦那亞將冥神之杖一揮,無數晦暗的鐮影紛飛,將場上所有的不死戰士--不分敵我地全部都摧毀了。

“‘冥息之壁’!”肯維‧德莫特安是絕對識貨的,他手忙腳亂地施展出了亡靈系的高級三段防御魔法,匆忙完成的“冥息之壁”非常勉強地擋住了迦那亞所發出的“死暮的鐮刀”。即使是如此,他還是受傷了。

“我認輸了。”他不得不認輸,他很有自知之明,“死暮的鐮刀”這種魔法他不是釋放不出來,而是他絕對不可能使用得像迦那亞這般地輕松自如,完全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樣子,絲毫看不出魔力大量消耗的征兆。唯一的變化就是她那銀紫色的眼楮現在似乎染上了赤紅色的妖芒。

“真的是老了,居然輸給了小孩子。”肯維‧德莫特安自嘲地苦笑道,“我認輸了,說吧,你的要求是什麼?”

他倒是願賭服輸,承認得非常痛快。

“我的要求很簡單,因為某些原因我要離開一陣子,我希望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里,你能夠和我的幽靈管家菲格安一起,幫我照顧這座高塔。”既然他想要住進這座塔里,那她就賣他一個人情好了,反正她也很少回來的。

“你說什麼?”肯維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天下居然有這種好事?!

“我說我希望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里,你能夠和我的幽靈管家菲格安一起幫我照顧這座高塔。當然你可以任意使用塔內的資源,包括英格麗‧呂娜萊斯留下的魔法書和筆記,只要你不把它們帶出高塔之外。”

這麼好的事情,肯維‧德莫特安怎麼可能不答應。

“我再問最後一件事情。”

“什麼,盡管問吧!”

“那支法杖?”他指了指迦那亞手中的冥神之杖,他可以感覺出那法杖的強大力量。

“這是冥神之杖。”迦那亞無意隱瞞,很爽快地揭開了謎底。

“英格麗‧呂娜萊斯的冥神之杖?!難道……那麼你穿的就應該是死亡的祝福了?”死亡的祝福與冥神之杖都是曾經屬于英格麗‧呂娜萊斯的寶物,既然拿到了冥神之杖,就沒可能沒有得到死亡的祝福。

“沒錯,這的確是死亡的祝福。”

“難怪了……難怪了……”

迦那亞吩咐了菲格安接待這位意料之外的訪客,安頓了肯維‧德莫特安,一行人離開了黑色高塔。

對這個和平的結果,唯一不滿意的人就是萊博得了。本以為可以看到邪惡自相殘殺,沒想到……

第十四章龍佣兵團

回程的路要好走得多了,既然實力已經曝光,迦那亞和甦多拉也就沒有再隱瞞的必要了。一路上由迦那亞召喚出的不死生物在前面開路,一行人得以悠閑地跟在遠遠的大後方--畢竟這里的大多數人不習慣和不死生物靠得太近--連晚上的守夜都由這些不知疲倦的不死戰士代勞了。

大概因為是冬季的關系,在山林中出沒的魔獸並不太多,絕大部分都在進入他們的視線以前,就被不死戰士打發掉了。

輝光帝國國內此時此刻恐怕已經亂起來了,有光明神殿支持的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對上已經坐上皇位七八年的塔格特皇帝陛下,內亂是絕對不可避免的。也正因為如此,塔格特皇帝陛下看樣子已經召回了所有的人手,用來平定內亂,他們這些假冒公主的家伙應該已經被暫時丟在一邊,沒人理了。

眾人已在高塔內補充了充足的補給,所以在歸途上就悠閑得如同郊游一般。

當然也有人悠閑不起來的。萊博得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輝光帝國的首都日耀之城去。只不過他的急躁除了得到屬下騎士的支持以外,根本就沒什麼人理他。

阿瑟一向習慣于服從他所信賴之人的命令,比起萊博得來,他當然更加信賴迦那亞。

知道了迦那亞的真實身份以後,甦多拉雖然偶爾還是和迦那亞沒大沒小的,但是也不敢像以前一樣放肆,對于迦那亞的命令,她自然是不敢違抗的。

尤菲米婭雖然有那麼一點同情萊博得,但是她更加尊重迦那亞的決定。

至于迦那亞本人,她已經決定要幫助亞西米勒了,自然是盡量不著痕跡地拖延歸國的時間。

所以他們花了比來的時候多得多的時間,才走出了甦甦亞山脈--整整花了二十天!

其實這也不完全是為了拖延時間,有那麼幾天的時間他們是真的迷路了。因為迦那亞曾經居住在甦甦亞山脈中,所以一致通過由迦那亞來帶路,結果……事實證明迦那亞認路的水平實在是有待提高。

這也不能完全怪她,雖然她已經在這甦甦亞山脈中住了很久了,但是在往來于高塔與外界的時候,她習慣使用空間扭曲傳送術,或者使用風翔術在空中往來,像這樣腳踏實地的移動就很少了……

離開甦甦亞山脈之前,迦那亞解除了她對那些骷髏戰士的召喚,失去了魔力來源的骷髏戰士重新化為了散落滿地的骸骨。

迦那亞也將冥神之杖和死亡的祝福換下來,收進了次元空間里。她現在穿著的是一件紫色的滾著黑邊的長袍,並不是魔法師常穿的那種款式,但卻是一件貨真價實的加持過魔法的袍子。而且加持的魔力還是相當強的,至少一千多年來這件袍子基本上還完好如新。

“現在我們要往哪個方向走?”眼前是一大片開闊的平原,除了及膝的枯草以外,阿瑟沒有發現任何可以稱之為“路”的東西。

事實上他們早在好幾天以前就已經迷失了方向,雖然走出了甦甦亞山脈,但是也不知道現在到底置身何處。

“馬上就會知道了。”相對于萊博得的焦急,迦那亞倒是氣定神閑得很。

不過很顯然的,眾人對迦那亞認路的水平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這十幾天以來他們可是領教夠了。

就在他們商量去向的時候,迦那亞抬起頭仰望著天空。

“回來了。”

她的話讓眾人覺得莫名其妙。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甦多拉,身為神的使徒,她對各種能量的敏感程度遠比人類要強得多。她感應到遠處有一股極為微弱的亡靈系的力量在靠近,而且速度很快。這力量很弱,絕對不是什麼強力的不死生物,但是像骷髏僵尸一類的東西,是不可能這麼快地移動的。

當一只黑色的大烏鴉遠遠地出現在天邊的時候,尤菲米婭感覺到了那亡靈的氣息。

烏鴉漸漸靠近,迦那亞伸出一只手臂,那只烏鴉穩穩地落在了她伸出的手臂上。她將一根手指輕輕地搭在烏鴉的頭上。

“往東南方,二十,不,將近三十公里的地方有人類的村莊。”迦那亞從烏鴉的身上讀到了這些信息。然後她一抖手,那只烏鴉就從她的手臂上掉落了下來,落在地上的烏鴉迅速化為了一堆凌亂的羽毛和骸骨。

“把動物的尸骸廢物利用嗎?”甦多拉有些好奇,迦那亞是什麼時候派出烏鴉的,她怎麼完全沒有注意到。

“不過是簡單的喚起死靈罷了,我在解除對那些骷髏戰士的召喚之前,就順手派出了三只死靈烏鴉到前面偵察一番而已。”對自己認路的本事迦那亞是相當有自知之明的,所以她未雨綢繆地先派出了死靈烏鴉分別前往三個不同的方向探察,省得一會兒多走冤枉路。拖延時間歸拖延時間,她可對迷路沒有任何興趣。

近三十公里的路途說近不近,要說遠也不算很遠。在太陽下山、華燈初上的時分,他們來到了一個可以俯視村莊的山丘上。

這個村莊並不大,只不過有四五十戶人家,此時正是晚飯結束以後、上床睡覺以前的那一段休息的時間,所以整個村莊顯得分外的安靜。

“我們先進村去休息一晚,弄清這里是什麼地方,然後明天再決定要如何行動?”這是萊博得的提議。

這個提議沒有得到任何人的反對,因為這是這種時候最正確的,也差不多是唯一的決定。

小村的居民還算好客--至少沒有把他們這些陌生人趕出去。在村子里唯一的一家破爛狹小的旅店,一枚閃亮的金幣為他們換來了熱情的款待。當天晚上,他們得以躺在久違的床上好好地休息。

這讓阿瑟高興得不得了--雖然迦那亞的高塔中的招待絕對不遜于任何的高級旅店,但是那個地方總是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很難徹底地放松休息。兩杯劣等的麥酒下肚後,阿瑟就高高興興地倒在床上與枕頭和棉被糾纏不清去了。

唯一對床鋪感到不滿的就是甦多拉了。

一張吱吱作響的、快要散架的木床,床上是厚厚的稻草,稻草上罩著骯髒、已經完全看不出原本顏色的床單,還有同樣骯髒的枕頭和棉被。更不要說在地面上跑來跑去的老鼠和蟑螂了。甦多拉覺得她已經快要尖叫了。

利用死界輪回寄宿于這具人類的軀體之中以來,她還從來沒有住過這麼骯髒破爛的地方。她現在懷念家里豪華溫暖的臥室,用香料燻洗過的被褥,她現在甚至懷念迦那亞那黑色高塔中雖然陰暗但卻舒適的客房。至少那里有清潔的熱水供她洗漱,有潔白的床單,也有溫暖的爐火。

不過她也沒什麼辦法,就算她是神的使徒又怎麼樣?她也不能彈一下手指就改變這里的環境。她也只能夠學著迦那亞和尤菲米婭那樣,將露營的毯子鋪在那骯髒的床單上,掏出睡袋,然後把棉被蓋在睡袋的外面。

迦那亞又打開了一瓶暖氣藥劑,這冰冷的房間里才有了些許的暖意。

道過晚安,眾人紛紛沉入甜美的睡夢之中。

夜半時分,迦那亞起身披上衣服,她在指尖點起一叢小小的妖火,借助著些微的光亮,悄無聲息地來到萊博得休息的房間之外。她掏出一個小瓶子,將一些深灰色的粉末倒在裂了一個大口子的房門口。

這可不是什麼毒藥,畢竟阿瑟也住在這個房間中。嚴格來說,這種藥劑對人體沒有任何的害處,只是一種吸入以後可以暫時提升暗系魔法效力的香料而已--暗系魔法師常常使用這種東西以暫時提升自己的魔法威力。在高塔的時候,他們所住的客房中焚燒的就是這種叫做暗之誘惑的香料。

但是對于萊博得‧威內卡而言,暗之誘惑就不是普通的香料那麼簡單……

次日清晨,一行人研究了一下地圖,又商量了一番後就準備啟程離開這個西布倫王國西北部的小村莊。

他們計劃一直往南走,返回費爾南多城再做打算。本來他們是打算購買馬匹代步的--甦多拉甚至提議由迦那亞召喚夢魘代步,不過遭到包括迦那亞在內的所有人的一致反對--但是這個村子實在是小得可以,翻遍了整個村莊居然都湊不齊六匹馬。所以他們不得不放棄,退而求其次地弄了一匹馬和一輛由兩匹老馬所拉的四輪運貨馬車代步。

阿瑟和那名叫做鐵軍的年輕騎士坐在了車夫的位置,三名女士則坐在車上,和成堆的補給品待在一起。萊博得騎著一匹消瘦的馬跟在一旁。

這支裝備有次級神器,同時又有兩位頂級的魔法師隨行的隊伍,現在怎麼看都有點落魄。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迎著清晨的陽光,一行人往南而去……

費爾南多的城門已經遙遙看見,一行人居然吵了起來。

吵架的起因已經搞不清楚了,至少吵架的兩個人已經不記得了。而迦那亞從瞌睡中被吵醒的時候,甦多拉和萊博得就已經吵得不亦樂乎了。

雖然她不清楚他們是因為什麼而吵起來的,但是現在他們吵架的話題似乎是離開費爾南多城的方式。

萊博得想要使用魔法陣,繞道花都,直接前往日耀之城。而甦多拉則堅決不同意。

“你是不是瘋了,日耀之城的魔法師公會雖然宣布在輝光帝國的內亂中保持中立,但是塔格特是不可能沒有親信在魔法師公會的!”

“就是因為現在魔法師公會宣稱中立,所以他們才不敢明目張膽地行動,通過魔法陣回日耀之城是最快的途徑!”

的確通過魔法陣是最快的途徑,但是這不是他最主要的目的,他的目的是想要通過魔法師公會的那些宣布中立的魔法師來牽制這兩個邪惡者。

“停止!”迦那亞的聲音不大,但是配合她的精神力使用,卻有著震撼人心的效果。

這種效果在萊博得的身上發揮良好,成功地讓他乖乖地閉嘴。至于甦多拉,雖然這種輕度的精神力震懾對她沒有什麼作用,但是知道她真實身份的甦多拉可不敢違抗她。

“可以告訴我你們在吵什麼嗎?”迦那亞不慍不火地說道。

她那平淡而溫和的微笑面具讓人搞不清楚她真實的情緒。正因為如此,所以才讓人感到可怕。

“他想通過定向傳送魔法陣直接回日耀之城,我不同意。”甦多拉用手一指萊博得,話說得非常的簡單明了。

“你們不覺得這件事情應該等到進城以後,先和‘羽’取得聯系,了解了現在輝光帝國境內的情況再做決定嗎?”迦那亞的音調沒有一絲一毫的提高,卻充滿了不容反駁的味道。

而且她的話也的確有道理,就算想要反駁,萊博得一時也找不到什麼好的理由。甦多拉那方面就更加沒問題了,反駁迦那亞的決定?借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啊!

進入費爾南多城並沒有費什麼力氣,費爾南多城的盤查並不嚴格,唯一要做的就是用一個小小的幻術,隱藏起了萊博得和那名叫做鐵軍的年輕騎士盔甲上的徽記而已,畢竟輝光帝國和西布倫王國是世仇。

找了一家旅店暫時安頓了下來,迦那亞拿出了一張用來抄錄魔法卷軸的羊皮紙,寫了一封信,並在信件的末尾用手指憑空畫出了一個魔法的徽記,代替她的簽名--這個魔法的徽記是“羽”的高層人員所使用的,不過他們大多使用魔法印章,畢竟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是魔法師。

那名叫鐵軍的騎士迫不及待地拿著印有代表迦那亞身份的魔法徽記的信箋,前往當地的魔法師公會,通過魔法快件將這封信送往日耀之城的“羽”的分部,並在魔法師公會等待“羽”的回函。

沒過多久,騎士鐵軍就帶著“羽”的回函趕回了旅店。

出于習慣,他直接將回函交到了萊博得的手中。

當萊博得打算撕開封蠟的時候,迦那亞出聲阻止道︰“‘羽’的內部信函要是用不正確的方式開啟,就會自動銷毀。”

不用威脅,也不用叫喊,萊博得不得不乖乖地把信函交還給迦那亞,因為這封信函本來就是給迦那亞的。

迦那亞並沒有急著開啟封蠟,而是畫了一個小小魔法徽記在封蠟上,封蠟就自動融化了。

迦那亞這才展開卷軸,閱讀起卷軸中的內容來。

“我們現在通過魔法陣回去也無所謂了。”迦那亞的嘴角浮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笑容,和她常掛在臉上那微笑的面具不一樣的笑容。“塔格特已經被趕出首都日耀之城了,全部的三十一個郡中已經有二十六個宣誓效忠維維安公主,現在塔格特正控制著輝光帝國東部的五個郡,在做最後的頑抗。”

“什麼?!”萊博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從維維安公主被光明神殿承認到現在,才過了幾天啊?!事態居然已經發展到了這種程度……可以說大勢已定,這怎麼可能?!

“給我看!”他也顧不上什麼禮儀了,一把從迦那亞的手中奪過了卷軸。

匆匆瀏覽完了全部的內容,萊博得‧威內卡依然不願相信這些都是事實。他實在是不願意相信那個叫做亞西米勒的家伙居然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將事情做到了這種程度。這個家伙現在不但在國內擁有了極高的威望,居然還得到了光明神殿的認可--以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主人的身份得到的認可。這下,他原來的計劃就完全被打亂了。

“我要馬上回國!”他把卷軸用力丟在桌子上。

他是絕對不會讓那個小鬼奪走他苦苦忍耐了八年才即將到手的權勢的!他要馬上回國,將所有應該屬于他的全部奪回來!

騎士鐵軍一點也不明白,為什麼在這種應該高興的情況下,團長卻在發怒。

迦那亞當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不過對于現在就去日耀之城這個提議,她倒是一點都不反對,她也已經有好久沒有見到亞西米勒了。

輾轉經過花都,萊博得終于回到了闊別了八年的日耀之城。

顯然他們的到來早已被知曉,當他們踏出位于魔法師公會空曠的小廣場的定向傳送魔法陣的時候,魔法師公會的人已經在等待他們了。

一行人被帶到了魔法師公會那間設施豪華的休息室。這是那些常住公會的魔法師們除了各自的實驗室之外,待的時間最多的地方。事實上有些魔法師很願意整天待在這里,悠閑地享受著朝廷給予他們的優厚津貼過日子。

茶幾上擺放著由王室所提供的美酒以及那精美的飲食,可口的小點心--魔法師們可是絕對懂得享受的一群人。一旁的桌子上還擺放了清水和毛巾,讓他們可以整理一下儀容,略微清洗一下一路的風塵。

稍做休息以後,一行人就在萊博得的催促下離開了魔法師公會,準備直奔皇宮。

一踏出魔法師公會的大門,就看到一整隊光彩照人的騎士已經在魔法師公會的門口列隊相迎。這些騎士身穿重甲,銀白色的鎧甲外面還罩著一條白色的戰袍。

三名騎士牽來了三匹神俊的高頭健馬,他們把馬牽到了萊博得、阿瑟和年輕的騎士鐵軍的面前。

“請上馬吧!”騎士們畢恭畢敬地向著萊博得他們深施-禮。

另外一名騎士引過一輛由四匹雪白的馬兒拉著的豪華四輪馬車,這輛馬車的車門上銘刻著輝光帝國皇室的徽章,車內高大而又寬敞。盛裝的侍從打開車門,在車門下放好墊腳的錦踏--顯然這輛皇家馬車是為三位女士準備的。

萊博得他們從騎士的手中接過韁繩,翻身上馬。迦那亞她們也在馬車中坐定。

而指揮這些騎士的隊長,連忙整了整裝,然後命令道︰“全體敬禮--”

兩旁站立在各自坐騎旁邊的騎士嚴格地執行著長官的命令,他們翻身上馬,整齊劃一地抽出了佩劍,向著坐在馬上的萊博得等人行禮。

而六名獅鷲騎士也已經升空,他們從腰間取下了綁著金色綬帶的勝利的號角。

頃刻間,嘹亮的號角聲劃破天空。

這是凱旋的號角,是騎士們能夠表達的最崇高的敬意!

這是迎接英雄的禮節!

而四周圍觀的群眾也適時地發出了歡呼。

坐在馬上緩緩地走向皇宮的萊博得‧威內卡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八年以前他護著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離開日耀之城的時候,是那麼的淒慘狼狽;而時至今日,當他再次回到這日耀之城的時候,居然如此的風光無限!

這更加讓萊博得下定了決心,如此的風光,如此的榮耀,他是絕對不會放手的!應該屬于他的權勢,是絕對不能夠被那個叫做亞西米勒的家伙奪走的!

阿瑟和年輕的騎士鐵軍的心思可就單純得多了。這樣的場面讓這兩個心思單純的家伙感到無比的激動,覺得經歷的所有的艱苦和危難都得到了最好的回報。這樣的榮耀足以令他們驕傲一生了!

坐在馬車中的迦那亞她們對這些歡呼的反應各不相同。

這樣的場面讓尤菲米婭顯得相當的興奮,她經常看到神殿的掌殿大人在隆重的場合接受如此的迎接,但是她從來沒有想到過,有朝一日自己也會受到這樣的待遇。興奮的尤菲米婭靠近車窗,學著掌殿大人的樣子,向著外面的群眾揮手示意。

出身巴雷特家族,同時又是神之使徒的甦多拉對這種場面可是看得多了,她也不怎麼在意了。畢竟比起一年一度的、在暗黑神殿的總殿舉行的盛大眾神祭來,現在的規模可是差遠了。

不過要是和在紫雲大陸的時候,也就是眾神之戰以前,母神還在聖域的時候,在創世神殿舉行的真正的眾神祭比起來,現在的眾神祭的規模也差遠了。現在的眾神祭已經算不上是真正的眾神祭了,各個神殿差不多都各自為政。真正同時祭典八位主神的眾神祭也已經有近兩千年沒有舉行過了。

至于迦那亞,身為創世女神,她又怎麼會喜歡這塵世間無聊的喧鬧呢?她曾經高高在上地看著這個世界的潮起潮落,看著滄海桑田的變換,也曾經借助亞西米勒的眼楮目睹過世界一切生命的消亡,她還有什麼看不透的。一切繁華榮耀對她而言,不過是過眼煙雲而已……

見過了即將登基的維維安公主,老實說,那過程無聊到讓人想要打瞌睡。

金碧輝煌的大殿,高高在上的未來的女皇,冠冕堂皇的話語,一切的一切都令迦那亞感到無比的厭倦。

她除了最開始的時候出于禮節回應了幾句話以外就一直保持著沉默,帶著淡漠的表情冷眼旁觀。

阿瑟和尤菲米婭顯然也不是十分適應這種場面,阿瑟那家伙甚至在走起路來的時候,都有些同手同腳了。

結果除了一直在滔滔不絕的萊博得以外,甦多拉就成為他們幾個的代言人。出身巴雷特家族的甦多拉,對這種場面也還算得心應手。

甦多拉也看出了迦那亞的厭倦,好不容易才找了一個機會得以脫身。

在一隊騎士的護送下,他們離開了皇宮,前往離皇宮不遠的一處離宮休息。

這個時候在皇宮之中,維維安‧輝光摒退了左右的閑雜人等,在一處偏殿中和萊博得密談。其實這是萊博得的意思,不過是借由維維安‧輝光之口發布命令而已。

八年的時光讓維維安‧輝光很習慣于听從萊博得的安排。

經過與維維安‧輝光的一番密談,萊博得‧威內卡發現國內的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

那個亞西米勒已經取得太高的榮耀,他雷霆般的手段、高超的軍事才能,以及敏銳的政治手腕和強大的力量,使得他得到了差不多所有人的支持和景仰。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建立起了幾乎不可動搖的地位--無論是在民間還是在軍中、朝野。

與迅速建立起自己地位的亞西米勒相比,已經八年未曾踏入日耀之城的萊博得顯得非常的勢單力薄,幾乎不佔優勢。

最要命的是一向對他言听計從的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似乎也有點偏向那個亞西米勒。

萊博得從來沒有想過亞西米勒會如此難以對付,他的全盤計劃都被這個亞西米勒給打亂了。現在要動亞西米勒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過還好,他還有一張王牌!否則還真是被這個家伙佔盡了上風。

“那麼我先告退了。”萊博得決定要好好計劃一番,這一次他絕對要讓那個亞西米勒知道,沒有人能夠奪走應該屬于他的東西!

而此時人在遠方,正在領軍討伐最後垂死掙扎的塔格特的亞西米勒,並不知道在首都日耀之城有人正在算計他。即使知道了,他也是不會太在意的,因為萊博得‧威內卡的野心他早就看出來了。在第一次交談的時候,就看出來了。

他也早就知道萊博得‧威內卡會成為他達到目的的一個障礙,處理萊博得的事情他已經拜托迦那亞幫忙了。畢竟他們的旅途是很危險的,如果在旅途中萊博得‧威內卡一不小心死于意外,或者身受重傷什麼的是不會有人懷疑的。

對于迦那亞的行事手段,他也絕對放心。

要說他擔心什麼,那麼到今天以前他一直都在擔心迦那亞的安全問題。雖然他知道如果迦那亞真的想要逃走,能夠攔得下她的人並不多。但是他還是擔心!

不過今天中午已經有“羽”的魔力通信過來,他已經知道了迦那亞等人已經平安到達輝光帝國的首都日耀之城的消息,同時他也知道萊博得‧威內卡也平安無事地返回了。

但是他相信迦那亞做事是一向靠得住的,他也相信迦那亞一定會幫他,總之他就是有這個自信。

“克曼魯克要塞的情況怎麼樣?”

亞西米勒暫時把這些事情放在一邊,開始專心于眼前的戰事。

塔格特依仗著險要而堅固的克曼魯克要塞,在頑強地抵抗著。這座克曼魯克要塞讓亞西米勒覺得非常的討厭。雖然這不是進入東部五個郡的唯一通路,但還是有著不小的軍事價值。

另外兩條可選的道路都不適合大規模的行軍,要想盡快收復東方的五個郡,穿過克曼魯克要塞就成了最佳的也是唯一的選擇。

亞西米勒負手站立,看著牆上的大幅作戰圖,等待著夜翼的回稟。

他不說話,營帳內的大大小小的軍官自然也不敢多言,全部都靜靜地等待著那個暗之精靈夜翼的開口。

因為亞西米勒以暗之聖劍主人的身份得到了光明神殿的承認,身為亞西米勒的精靈,夜翼也就無須再遮掩身份。精靈輕靈的身手和在空中飛翔的能力,再加上他們之間的契約,使他成為了亞西米勒最好的傳令者和副官。

現在與“羽”的接觸和情報的處理差不多都是由夜翼在負責。亞西米勒也是這時才發現,這個平時懶散又吊兒郎當的精靈還真是很有做情報官的天分,將一切處理得井井有條,各種情報總是能夠在第一時間整理完畢,送到亞西米勒的手中。

“敵人的主帥是原西方軍團的軍團長布魯斯‧索威特‧安‧西萊爾。克曼魯克要塞的守軍大概有十萬,其中步兵五萬,騎兵兩萬,弓箭手一萬五千,正規騎士團五千,魔法師的數量在百人左右,治療師百人左右,同時在光明神殿的命令下,敵方幾乎完全沒有神職人員,剩下的都是後勤人員。這已經是東方的五個郡差不多全部的兵力了。”夜翼根本就不用看手中那一大沓的情報資料。

“唯一情報不詳的就是將要趕來支援克曼魯克要塞的大約一萬五千名的佣兵。不過根據‘羽’的情報推斷,大概是以‘龍’、‘血劍’和‘狂獅’三個佣兵團為主。”

血劍佣兵團和狂獅佣兵團還好說,但是龍佣兵團卻讓營帳中的各位大大小小的軍官都感到無比的頭痛。

歷史悠久的龍佣兵團雖然不是大陸上最大的一個佣兵團,但是絕對是最麻煩的一個,它是天青大陸上唯一一個擁有自己的魔法師中隊的佣兵團,將近五百人的魔法師編制,比一些小國正規軍隊中所擁有的魔法師還要多。另一個麻煩就是龍佣兵團擁有飛龍騎士,而且是整整一個中隊三百五十人的滿額編制。這兩個麻煩使得總人數不過三千人的龍佣兵團成了一個超級大麻煩!更不用說龍佣兵團的正副團長,一個是魔導師,一個是龍騎士--不是那種飛龍騎士,而是與真正的龍族締結契約的騎士。

不過龍佣兵團的價碼也是天青大陸出了名的天價,看來塔格特這回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不過亞西米勒並不知道龍佣兵團的副團長,也就是那位火系魔導師在追逐迦那亞所扮的假公主的時候,已經斃命在甦甦亞山脈中了。

“我軍目前的狀況?”亞西米勒似乎對于龍佣兵團的出現並不在乎。

“我軍總軍力三十萬,步兵十八萬,弓箭手四萬五千,騎兵五萬,劍士營四個營合編一個滿額大隊。火鳥騎士團的騎士也是一個大隊的滿額編制(六千三百騎士加上後勤補給人員),魔法師是一個中隊的滿額編制,神職人員方面因為光明神殿的支持共有兩千人,治療師兩百左右,不過沿途的幾次作戰使我軍的傷亡在一萬二千人左右。二天以後還會有五萬援軍到達。”

“另外……”夜翼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我已經和族里聯系過了,只要您願意,我族可以派出兩千魔法師和五千弓箭手。”只不過在輝光帝國的軍中出現暗之精靈的部隊恐怕會……

“不必了。”亞西米勒揮了揮手,同時也發給了夜翼一個“現在還不到時候”的心靈通信。

身為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又是主修暗系的魔劍士,他可不會對黑暗的力量有絲毫的排斥,而且也是他讓夜翼聯絡他的族里的--直到這時他才知道夜翼這家伙居然在暗之精靈族里地位頗高,是族長的子。只不過現在還不是讓暗之精靈們出場的時候。

亞西米勒的回答讓一直提心吊膽的軍官們松了一口氣,雖然兩千精靈魔法師和五千精靈弓箭手絕對是一個非常強大的戰斗力,但是暗之精靈……還是算了吧……

他們表情的變化完全被亞西米勒看在眼里,亞西米勒的嘴角浮起了一抹常人無法察覺的譏諷的笑意。這抹笑意除了和亞西米勒締結了契約的夜翼,就只有在一旁安靜地旁听的艾塞亞注意到了。

以艾塞亞對亞西米勒的了解,他當然知道亞西米勒這個人對所謂的正義與邪惡之分是非常不屑一顧的,對于神祗他也沒有多少敬意。不讓暗之精靈參戰……恐怕他是另有企圖吧。

不過……這不是他該關心的,對于政治、軍事一類,他一向是一竅不通,也不想在這些事情上浪費精力,他更感興趣的是魔法。他之所以會待在這里,完全是因為亞西米勒是他的朋友。

看著亞西米勒進行著種種戰略部署,而那些軍官們則對亞西米勒的每一個命令都表現出無條件的服從,艾塞亞突然有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那就是這個場面,這種環境似乎和亞西米勒有些格格不入。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有這種想法,這些日子以來,亞西米勒所表現出的驚人的實力讓他在朝野、軍中都游刃有余,在極短的時間里建立起了極高的威望,也充分地顯示出了他的野心。

如今可以說大勢已定,對于亞西米勒而言,高官厚祿、封王拜相已成定局,權勢、金錢、榮耀都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但是艾塞亞就是覺得亞西米勒和這些事情一點都不搭調。這些年的接觸讓他感覺到亞西米勒的本質應該是和迦那亞一樣,只是不像迦那亞那樣明顯,兩人其實都是一樣的冷淡而漠然,是那種不會為權勢、金錢、榮耀所動的人。真正適合他的應該是和迦那亞相伴,一起逍遙自在地漫游于大陸的各地,冷眼旁觀世事的變化,一切隨心隨性而為,做一對人人羨慕的神仙眷侶,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陷入世俗間權勢爭斗的爾虞我詐之中……

想到這里,艾塞亞微微地苦笑了一下。他都在想一些什麼啊?他又不是亞西米勒,怎麼可能知道亞西米勒的願望?!八成又是他那四分之一的精靈血統在作怪--精靈們一向生性淡泊,沒有像人類那麼多的亂七八糟的欲望……

不過有一點艾塞亞可以肯定,那就是迦那亞是絕對不會喜歡這樣的生活的。因為多年的相處讓他知道迦那亞的本性比精靈族更加淡泊--那是一種超脫于塵世之間,游離于萬物之外的感覺。

爾虞我詐、紙醉金迷的所謂的上流社會,是絕對不適合迦那亞的。真正適合迦那亞的地方應該是神殿,那種不沾染任何世俗的神殿,只有那種莊嚴聖潔,又不染塵俗的地方才能夠與迦那亞相配!

當然,他這絕對不是要慫恿迦那亞進入神殿去清修--如果他敢這麼干的話,他的老大亞西米勒一定會活活剝了他的皮!而且……棒打鴛鴦是要被馬踢死的,他還沒有活夠呢!

克曼魯克要塞的城牆高聳,護城河寬闊,城頭上旌旗密布,密密麻麻地站滿了士兵。

不過現在護城河中已經被沙袋填出了無數的淺灘,高聳的城牆上也已傷痕累累,還出現了一個明顯的缺口。雖然這個缺口現在已經用石頭和沙袋填補上了,還有土系的魔法師用魔法進行了加固--這是攻城者用魔法集中轟擊城牆的同一個點,而投石車也不停地把巨石投向這個位置所造成的結果。在這麼集中的攻擊面前,除非是像西布倫東面與輝光帝國相鄰的軍事重鎮太拉加城的城牆那樣,在修建的時候就在城牆上銘刻了魔法的防護咒文,連建築城牆的灰土中都摻加了一種可以抵御魔法的煉金術藥劑。否則的話,一般的城牆是絕對支持不住的。

這是亞西米勒對克曼魯克要塞發動進攻的第一天,慘烈的攻城戰從早上打到日落時分,不久以前亞西米勒才下令停止。負責攻城的兩個大隊都已經損失慘重,生還者不到四分之一。

“損失?”亞西米勒坐在帥帳之中,不帶絲毫情感地問道,仿佛戰場上那血流成河的廝殺根本就不存在。

“我軍的傷亡已經將近八千,敵人的傷亡大概在三千左右。”人類的生死,身為精靈的夜翼並不在乎,而且他也知道今天的攻擊只是一種試探,試探對方的實力而已,以後的戰斗只會更加慘烈。

亞西米勒對這個傷亡數字還勉強可以接受,畢竟在他的計劃中想要攻下這座要塞,最少要付出五六萬人的代價。

“老大!好消息!”負責斥候分隊的歐內斯特冒冒失失地闖進了帥帳。

正在帥帳內開會的高級軍官們都不約而同地將目光集中在這個冒冒失失的闖入者身上。要不是看在他和亞西米勒是朋友的關系上,身為斥候隊長的歐內斯特,早就被這些官階比他大上許多的軍官們罵得狗血噴頭了。

微微一挑眉,夜翼開口問道︰“歐內斯特隊長,有什麼事嗎?”

夜翼對他的稱呼讓歐內斯特想起了現在的場合,以及現在亞西米勒的身份。私下里亞西米勒是不會介意他們胡鬧的,對他們也相當縱容。但是在這種正式的公共場合,亞西米勒這家伙可是絕對不會講任何情面的。

歐內斯特不得不敬了一個禮,稟報道︰“耶邏葉大人,剛剛從首都傳來消息,迦那亞‧呂娜萊斯小姐已經率領一百魔法師從首都啟程,通過魔法陣現在已經到達了後方的斯菲城,估計明日就可到達本營。”

呵呵,他就不信亞西米勒听到了這個消息還能夠繼續板著他那副面孔。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亞西米勒的表情瞬間發生了變化。

從驚喜,到期待,又到擔憂……

這連番的表情變化,讓習慣于亞西米勒的冷漠表情的各位軍官們很難適應。

這個迦那亞‧呂娜萊斯是什麼人?一向冷酷無情的耶邏葉大人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反應?

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從這些軍官的腦海中浮出。想要從耶邏葉大人那里得到答案,那是不可能的,也沒人有這個膽量。至于夜翼,他的確與耶邏葉大人非常親近--兩個人是有契約的嘛--但是眾人又不習慣面對暗之精靈。所以眾人就將主意打到了看樣子也知道內情的歐內斯特的身上。只不過……以歐內斯特那死要錢的個性,看樣子他們又要大大地破費一番了!

這時帥帳又再一次有人進人,來人正是艾塞亞。

“耶邏葉大人。”他可不像歐內斯特那麼冒失,艾塞亞先行了一個禮才說道︰“首都派遣了一百名魔法師前來增援,領隊的人是……”

“迦那亞‧呂娜萊斯小姐。”夜翼接著他的話說下去。

“呃……”原本他是想給亞西米勒一個驚喜的,但是現在……

艾塞亞這時才看到在一邊竊笑的歐內斯特,原來如此!他一接到消息就趕過來了,結果鬧了半天他還是來晚了一步,沒有能夠欣賞到亞西米勒變臉的樣子。唉……真是可惜啊!

“你們先下去吧。”看樣子亞西米勒已經完成了情緒的調控,恢復了正常。

歐內斯特和艾塞亞見沒戲可看了,也自然不會待在這里,行了一禮就退出了帥帳。

“好吧,我們現在繼續剛才的……”亞西米勒已經完全恢復了那不帶絲毫情感的冷漠。

帥帳中為了確定明天作戰計劃的會議仍在繼續……

次日清晨,各種攻城器械再一次被擺到了城下--當然是在弓箭的射程之外。

身著一身耀眼的銀白色鎧甲的亞西米勒站在高地上,抽出佩劍一揮,高聲道︰“開始攻擊,第一隊開始沖擊!”

一名步兵將領一揮手,十個大漢各舉大旗,隨著他手臂的揮舞,大旗展開,一個大隊的士兵潮水般沖了上去。

士兵們大聲喊著口號,胸前支著盾牌,勇往直前地沖鋒。

“弓箭手、魔法師掩護!”亞西米勒看著第一批士兵已經沖到了護城河邊--這護城河在昨天的戰斗中就已經被填得差不多了。

這時城頭上守城的敵人萬箭齊發,箭支如同無數飛蝗,向著城牆下的部隊射去,其中還夾雜著幾個火球和閃電,這個情景讓亞西米勒立即命令己方的弓箭部隊和魔法師提供掩護。

冒著箭雨,幾千名步兵沖到城牆之下,霎時殺聲震天。士兵們或架起雲梯死命前沖,或拋上吊索向上攀援,或擁住攻城之錘轟擊堅固城門,煙塵飛揚之間,血肉橫飛……

己方的弓箭手對城牆上的敵人傷害不大,不過魔法師方面倒是佔了絕對的優勢,亞西米勒這邊的魔法師可比敵人的魔法師數量要多得多。

在己方魔法師的集中攻擊下,對方的魔法師不得不放棄攻擊全力防御,以防止昨天的情景重演。

而這時,第二個大隊的步兵也沖了上去。

克曼魯克要塞的士兵是背水一戰,他們拿出十二萬分的精神,端起一鍋鍋的熱油兜頭倒下來,抱起一塊塊大石頭投下來,長槍亂刺,大刀狂砍,偶爾有爬上城頭的士兵立即就被在數量上佔絕對優勢的守軍亂刀分尸。

一切看起來和昨天沒什麼兩樣。

原西方軍團的軍團長布魯斯‧索威特‧安‧西萊爾也算得上是一代名將,極善守城,尤其是守這種類型的堅固城塞更是不在話下。

遙望著戰場上的情形,亞西米勒知道再這樣打下去,也不過是雙方消耗兵力而已,但是他也實在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在這種攻城戰中,是沒有什麼取巧的方法的。

“讓步兵撤下來。”見久攻無效,亞西米勒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接到了撤退的命令,兩個大隊所剩無幾的殘兵丟盔棄甲地跑回來,戰場上留下了無數具尸體。

“把魔法師們分成四隊,配合投石車和弩車輪番進行攻擊,就像昨天一樣集中攻擊一個點,告訴他們魔力消耗過半以後就換人,然後去冥想休息恢復魔力。”

亞西米勒好歹也是個魔劍士,對于魔法他還是有一定的了解,只要魔力沒有完全耗盡,恢復起來還是很快的,而魔力一旦消耗到透支的地步,那麼沒有兩三天的徹底休息是別想完全恢復的。

他打算依仗己方魔法師人數上的優勢,把對方的魔法師拖垮。至少這一招在支援敵人的佣兵趕來以前,還是行得通的。

在亞西米勒的命令下,一些手持巨盾的重裝步兵保護著魔法師站在遠離敵人弓箭射程的地方。這些魔法師輕松得就好像在做魔法練習一樣,將一個又一個的初級魔法丟到克曼魯克要塞高聳的城牆上--這些魔法師的等級都不高,最多不過二星左右。而魔法的射程比弓箭的射程要遠得多,對方的魔法師又忙于防御,他們可以說是一點危險也沒有。

他們也很听話,一旦魔力消耗過半就乖乖地退下,回到營地里去冥想休息以恢復魔力,換成另一隊人接替攻擊。

如此輪換了一次以後,克曼魯克要塞的魔法防御屏障的光輝就已經如風中殘燭一般閃爍了。城牆被魔法集中轟擊後,也已經變得殘破。

“讓步兵準備,通知魔法師部隊,對方魔法防御屏障一消失就盡全力把城牆轟開。”亞西米勒覺得時機已經差不多了。

然而就在此時,情況突然發生了變化。

在天際出現了一些小小的黑點,隨著距離的拉近,可以看得出那些黑點是近百名搭載著騎士的飛龍。

正是龍佣兵團的飛龍騎士。

“魔法師馬上撤退!弓箭手射擊!目標是天上的飛龍!”飛龍的出現讓亞西米勒果斷地改變了命令。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因為有三分之一的飛龍上搭載的並不是騎士而是魔法師--每兩位騎士協助一名魔法師控制座下的飛龍,讓魔法師可以專心施法。

一輪魔法轟擊而下,一時來不及反應的魔法師們損失慘重。

幸好這些只是飛龍--又被稱為雙足翼龍,只能算是一種魔獸,並不是真正的龍族,它們既沒有噴吐的能力,也沒什麼智力,更不會使用魔法。如果是真正的龍騎士來襲,不用一百,只要一兩只巨龍就足以左右整場戰爭的勝負了。

飛龍騎士們也沒有戀戰,在一輪魔法攻擊完成以後,就在如雨點般的箭矢中後退了。

這些箭支並沒有對皮糙肉厚的飛龍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就在這只飛龍騎士部隊要毫發無傷地退走的時候,一支黑色的箭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帶著尖銳刺耳的鳴音呼嘯著飛向一只飛龍。

這支箭輕松地刺穿了飛龍的鱗片,深深地扎進了它翅膀的根部,撕裂了它的肌肉。結果這只倒霉的飛龍在空中掙扎了兩下,就墜落了下來。

“精靈的追音箭?!”飛龍騎士絕對識貨,馬上認出了令他的同僚墜落的罪魁禍首。

領隊的騎士馬上下令攀升飛行高度,以脫離追音箭的射程範圍。

精靈的追音箭是一種獨特的箭技,射出的箭飛得比聲音還快,破壞力極為強大。

沒想到輝光帝國的部隊里居然有精靈弓箭手!精靈弓箭手可是和魔法師一起並稱為“飛行部隊的克星”!

“干得好,夜翼!”亞西米勒對他的精靈發出了鼓勵的心靈通信。

因為飛龍騎士的介入,令形勢發生了變化,亞西米勒不得不停止進攻,率部隊退回了營地。

回到營地已經過了下午時分,匆匆地解決了遲了很久的午飯,亞西米勒開始為那些飛龍騎士傷腦筋。

他的手里不是沒有飛行部隊,火鳥騎士團中有一百五十名獅鷲騎士。至于飛龍騎士則一個也沒有--因為輝光帝國的境內不產飛龍,獅鷲獸倒是有一些。只是貿然將這些部隊投入戰場是絕對不明智的。

上午的進攻中,一般的弓箭手根本無法對飛龍騎士造成有效的威脅,大殺傷力的弩車又來不及反應,唯一一只被擊落的飛龍還是夜翼用精靈特有的箭技--追音箭射下來的。可是他這邊只有夜翼這麼一個精靈,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而且夜翼還不是主修箭術的,追音箭這種技巧他一天也只能夠使用一兩次。

“主人。”夜翼走進了帥帳,“迦那亞小姐已經到了,現在就在營地外。”

迦那亞的到來讓亞西米勒的心情由陰轉晴。他整了整衣服,前去迎接迦那亞。

跟著迦那亞一起來的還有阿瑟、尤菲米婭、甦多拉,以及魔法師公會支援的一百名魔法師。

安置了前來支援的魔法師,迦那亞一行來到了亞西米勒的帥帳之中。至于帥帳中的閑雜人等,早就被亞西米勒趕了出去。

“情況怎麼樣?”雖然剛剛到,但是迦那亞也注意到了營地的氣氛不是很好。

“還好。”亞西米勒有些敷衍地說道,他不想讓迦那亞卷進這血腥的戰爭里來。

“說謊。”

亞西米勒苦笑了一下。他們的心太靠近了,彼此無法隱瞞什麼。

“一些飛龍騎士而已,沒什麼的。”

飛龍騎士嗎?果然很麻煩!迦那亞沉吟了片刻,也沒有想出什麼好主意。算了,反正行軍打仗她本來就不在行。

“我有帶禮物給你們哦!”她輕笑著把話題帶到了另外的方向。

“禮物!”這兩個字讓歐內斯特來了精神。

迦那亞打開她的次元空間--這讓艾塞亞的瞳孔縮了一下,次元空間可是高級三段的時空系魔法,沒想到迦那亞居然用得如此輕松!同時他也注意到尤菲米婭和甦多拉的臉上沒有絲毫的驚訝。他當然不會知道這兩個人,一個是目睹了更加驚人的魔法,早已見慣不怪;另一個則是知道迦那亞的真實身份,將這視為理所當然。

迦那亞依次掏出為他們準備的裝備,這些上等的裝備讓他們欣喜不已。

“你是從哪里得來的啊?”艾塞亞輕撫著水藍的玉杖,他知道這絕對不是凡品。

不光是這法杖,還有歐內斯特的短劍、夜翼的弓箭、阿瑟的雙手巨劍、尤菲米婭的長袍和法杖,以及亞西米勒的鏈甲,這些裝備每一件都來歷不凡,這一點他絕對可以肯定。

“從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高塔里拿來的。”迦那亞從容地揭曉謎底。

“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高塔?你們找到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了?”歐內斯特的眼楮里閃爍著金錢特有的光芒。

他還以為因為他們介入了輝光帝國的內亂,已經沒有機會去尋找那個有著無數奇珍異寶的陵寢了,沒想到……

既然她們找到了那個陵寢,那她們一定拿了不少好東西。歐內斯特已經想得快要流口水了。

他那副樣子,讓人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那座高塔現在是有主人的。”迦那亞打算盡快將這件事解決,阿瑟和尤菲米婭已經知道她死靈法師的身份了,再對歐內斯特和艾塞亞隱瞞也沒什麼意義。

既然早晚他們都會知道,還不如現在就說出來的好。

“高塔現在有主人?”艾塞亞重復著迦那亞的話。

亞西米勒不解地看著迦那亞,不明白她為什麼要提起這個,這會使她死靈法師的身份曝光的。

然而,當他看到臉上沒有任何的好奇,只是一臉平靜的阿瑟和尤菲米婭的時候,他很快就想到了最有可能的答案。

“是啊!那座高塔現在有主人。”甦多拉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給你們介紹一下,甦甦亞山脈死亡高塔的主人、冥神之杖的擁有者、惡名昭著的死靈法師佐爾拉‧艾爾索普唯一的弟子、偉大的死靈法師迦那亞‧呂娜萊斯。”甦多拉飛快地報出了一大串頭餃。既然迦那亞不打算隱瞞,那麼她倒是很樂意來當這個揭曉謎底的人。

“死靈法師?!”歐內斯特怪叫一聲,跳了起來,“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這個玩笑開得也未免太大了一點,迦那亞是死靈法師?!

同樣的表情也出現在艾塞亞的臉上,不過他比歐內斯特更加迷惑。他看得出來,甦多拉應該不是在開玩笑--盡管她經常搞一些讓人哭笑不得的惡作劇,但是這種事情是不能拿來開玩笑的,甦多拉一向很知道分寸。

難道迦那亞真的是死靈法師?

可是不像啊!撇開外表的形象不說,他在迦那亞的身上感覺不到什麼不一樣的氣息。他雖然沒有見過任何一個死靈法師,但是他好歹也是魔法師,死靈的氣息他還是能分辨得出來的。迦那亞的身上並沒有什麼死靈的氣息。雲_霄_閣

艾塞亞望向迦那亞,想要從她那里得到確認。

“甦多拉說的是真的,我的確是一名死靈法師。”沒想到迦那亞承認得非常痛快,痛快到幾乎讓人以為她是在開玩笑。

“不會吧?!”連迦那亞都承認了,歐內斯特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個時候,艾塞亞多年來的魔法訓練、長時間的學習、漫長的練習和嚴格的自我要求在此時發揮了效果,他馬上恢復了冷靜與自制。然後他才發現,表現出驚訝的只有他和歐內斯特,其他人仿佛都早已知道了這個事實。

如果只是亞西米勒泰然以對,那麼他一點都不意外。迦那亞和亞西米勒的關系本來就非比尋常,他們兩個可是公認的一對。而且,他們之間似乎有一種其他人所無法了解的聯系存在。

但是從現在的情況看來,被蒙在鼓里的似乎只有他和歐內斯特而已。而且……死靈法師……這也實在是……艾塞亞覺得他似乎快要昏倒了。

看了艾塞亞和歐內斯特的反應,迦那亞知道他們還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這個有些太過驚人的消息,至于他們最後會有什麼決定……迦那亞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也許會絕交吧?想到這里,迦那亞自嘲地一笑。畢竟死靈法師的名聲實在太過惡劣,和死靈法師做朋友恐怕沒有人願意吧?

“我想先去休息了。”迦那亞決定暫時回避一下,給歐內斯特和艾塞亞一點時間來整理思緒。

“我送你吧。”亞西米勒上前兩步,牽起迦那亞的手,和迦那亞一起離開了。分離許久,他有太多的話要和迦那亞說。

很難得地,一向喜歡在這兩人中間橫插一腳、充當特大號電燈泡的甦多拉這一次居然沒有去搗亂,這讓夜翼有點好奇。

“你今天似乎特別老實呀!電燈泡怎麼不亮了,停電了嗎?”

主帥都跑去談情說愛了,他這個副官自然也無事可做。看歐內斯特和艾塞亞的樣子,還沒有恢復到可以和人溝通的狀態,他是不介意趁這個時間和甦多拉斗斗嘴啦!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妨礙別人談情說愛是要被馬踢死的。”甦多拉隨口找了一句話敷衍。知道了迦那亞的真實身份,她哪里還敢像以前一樣那麼放肆!

“我記得你上次說,要是馬敢踢你,你就剁掉馬的腿。”

“你皮癢了是不是?”得罪迦那亞她是不敢,但是一個小小的暗之精靈可就不同了,就算是暗之精靈的族長見了她,還不是照樣要恭恭敬敬的。

事態的結局比迦那亞想象的好,歐內斯特和艾塞亞完全接受了他們的一個朋友是死靈法師這個事實。既沒有要為民除害,也沒有要和她絕交。他們的選擇和尤菲米婭、阿瑟一樣,幾乎完全不介意她死靈法師的身份,而且也很樂意為她的身份保密。

而歐內斯特也的確如阿瑟所猜想的一般,想要借機敲詐迦那亞一大筆錢做壓驚費--反正迦那亞有的是錢。然而結局也如阿瑟預料的一般,歐內斯特那家伙得到的只是亞西米勒的拳頭。但是最後迦那亞還是給了這個財迷心竅的家伙幾件高級魔道具作補償,不過那時壓驚費已變成醫藥費了。

雖然亞西米勒下手很有分寸,不會對他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但是鼻青臉腫還是免不了的--這完全是因為亞西米勒專挑臉打的緣故。當然,阿瑟他們也趁機踹了這個家伙兩腳。

唯一出乎迦那亞意料的是艾塞亞似乎對亡靈系魔法的原理和運用方式很有興趣,一天到晚纏著她問東問西的,搞得她頭大不已。

這幾天的戰況讓亞西米勒有些頭痛,接連攻打了幾日,不但攻不下要塞,還接連損失了兩三萬人。

現在被克曼魯克要塞堵在此處,別的不說,光是龍佣兵團的那些飛龍騎士和大量的魔法師就很難對付--雖然這次龍佣兵團並沒有傾巢而出,只派出了兩百飛龍騎士、兩百魔法師和一千輕裝步兵。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上次龍佣兵團的飛龍騎士前來襲營的時候,因為“羽”事先傳來了風聲,結果這些搭載了魔法師的飛龍騎士被迦那亞和甦多拉帶領指揮的一眾魔法師給伏擊了。雖然不能說是損失慘重,但前來襲營的兩百龍騎士中,最少有三分之一失去了戰斗力。

這一次的損失使得龍佣兵團的飛龍騎士們不敢再輕舉妄動。不過因為龍佣兵團帶來了支援的魔法師,使得敵人的魔法師數量和他們基本上持平了,想再像第一天那樣用魔法狂轟濫炸的可能性不大。

昨天,亞西米勒派了火鳥騎士團的獅鷲騎士和龍佣兵團的飛龍騎士做了一次試探性的接觸,結果這些養尊處優,又缺乏實戰經驗的貴族子弟被那些身經百戰的剽悍的佣兵們給打得慘不忍睹,完全找不著北。

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對付飛龍的亞西米勒把手里的一疊傷亡報告用力地丟在桌子上。集中在帥帳中的高級軍官們也都看出他們的主帥現在心情不好,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出聲,去充當炮灰--盡管他們誰也沒有見過亞西米勒發怒的樣子,但是就是因為沒有見過所以才更可怕。

沉悶的氣氛讓夜翼感到很不舒服,他半抱怨地自言自語道︰“如果那些飛龍都鬧肚子就好了。”

沒想到他的話讓亞西米勒眼楮一亮!

“迦那亞,你知不知道有什麼藥物可以讓飛龍失去戰斗力?”他對在一旁和艾塞亞一起旁听的迦那亞詢問道。

隨著他的話音,一干高級軍官都將目光集中在迦那亞的身上。這些人對迦那亞的印象是相當好的,首先是因為迦那亞的外表--金色的頭發,銀紫色的眼楮,這在輝光帝國可是光明神血統的象征。而且從那高雅華貴的氣質、寧靜恬淡的神情上,任何人都看得出來這位絕美的小姐應該是一位出身于高貴門第,接受過良好教育的貴族小姐--盡管迦那亞並不是真正的貴族。氣質高雅的美女無論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都是受歡迎的,盡管這個美女的年紀看起來小了一點兒。

另外,歐內斯特在接受了眾軍官的賄賂以後,早就把亞西米勒和迦那亞的特殊親密關系都講了出來,這也是讓迦那亞備受矚目的原因之一。

“這個嗎……”迦那亞思索了片刻才說,“讓飛龍失去戰斗力的藥物很多,但問題是怎麼讓飛龍把藥吃下去。”對方的營地可是隨時都有人看守著,飛龍的營地更加守備森嚴。

“有沒有像蝕麻散那樣的藥物,只要吸入或者接觸就可以生效?”看樣子艾塞亞對蝕麻散印象很深刻。

“嗯--”像蝕麻散那樣的藥物,又要對飛龍生效……迦那亞在腦海中濾過一個又一個藥方。藥效太弱的不行,飛龍可不是那麼容易擺平的。材料太復雜,不易取得也不行,要對付飛龍所要用的劑量一定很大。符合以上條件的藥劑好像真的不多……

還真是傷腦筋!要是能夠使用亡靈魔法那就方便多了,亡靈魔法中的各種詛咒效果好得沒話說。

思慮再三,迦那亞找到了一種勉強合適的藥劑。

“我可以配一種特殊的肌肉松弛劑,只要接觸到就會生效。不過如果用在飛龍身上的話,十分鐘左右就會失效,而且必須大劑量使用才可以。”

“你需要多長時間來完成藥劑?”只十分鐘就足夠了,他現在只希望這種藥劑不要花太長的時間調配。對于煉金術他多少也了解一些,等級越高的物品,煉制的時間也越長。

“配方很簡單,給我足夠的藥材和十個軍醫,一天之內就可以完成。”這只是一個很簡單的藥方,談不上是煉金術制品,只不過……這個藥方一般只有死靈法師才知道而已。

“那你盡快把藥材清單列出來,夜翼你負責把清單上的藥劑在明天早上以前準備齊,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

“耶邏葉大人,使用毒藥這種方法似乎有些……是不是太卑鄙了?”

從這些高級軍官的表情來看,對于下毒這種手段,這些自詡為正義之士的人有些難以接受。

“卑鄙?只要能盡快贏得這場戰爭,沒有什麼方法是不能用的!”亞西米勒一向離經叛道,視法律和社會倫理、規範道德如無物。如果不是因為死靈法師的名聲太差,他甚至考慮雇佣死靈法師操控不死生物來代替士兵做最初的攻擊以減少傷亡。當然,他是絕對不會讓迦那亞上戰場的,不要說是戰場了,任何有絲毫危險的地方,他都不願意讓迦那亞前往。

“難道說你們還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嗎?我軍現在的損失已經超過三萬五千人了!”亞西米勒的語氣平板得令人不寒而栗。

還真沒有哪個人有膽子反駁他。

“這也不是什麼致命的劇毒,只是讓人全身無力而已。”亞西米勒一邊說,一邊環視這些高級軍官,每一個被他看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頭,或把目光避開,沒有一個人敢和他對視,“而且這樣可以把敵我兩軍的傷亡都減到最小。這是內戰,不是兩國間的廝殺,我們所面對的人同樣是輝光帝國的軍人。難道你們想在這場內戰中搞得兩敗俱傷,好讓西布倫王國拍手叫好嗎?”

這頂大帽子一壓下來,再也沒有人敢反對了。

“就這樣決定了,迦那亞,夜翼一湊齊藥材,你就盡快動手。”

迦那亞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會議結束以後,夜翼來到魔法師的營區--這里幾乎是軍營中最安靜的一區,除非絕對必要,否則不會有任何人靠近這里。營區里繡有魔法師星環標記的絲質旗幟在風中飄揚。

在這里,迦那亞顯然受到了特殊的待遇--她獨自一個人使用一個帳篷。

“我可以進來嗎?”夜翼在帳篷外恭敬地問道。面對他自己的主人亞西米勒,夜翼倒是敢表現得沒大沒小的,偶爾還會耍點無賴,但是對于迦那亞他可不敢太過不敬,尤其是在見過了那一次她在冬季冰雪祭廣場的威儀以後。

“進來吧。”

夜翼走進帳篷,只見迦那亞正把一張羊皮紙卷好用緞帶系起來。

“這是所需的藥材和劑量。”她把系好的羊皮紙卷交給夜翼。

“還有……”她附在夜翼的耳邊輕聲交代了一些什麼。

“啊!……這樣……嗯……嗯……”夜翼一邊听,一邊點頭。

“明白了?”

“是的。”

“那就好,這件事情千萬要保密!你最好親自處理,可以的話在今晚把東西交給我。”這件事情萬一曝光的話那就後患無窮了,她想趁今天晚上一個人把那些東西處理好。

“我會注意的!”夜翼也非常明白這件事情的危險性,萬一被輝光帝國的人知道,不炸了鍋才怪!

夜翼拿上羊皮紙卷匆匆地離開了。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兩道黑影悄悄地潛進了輝光帝國魔法師的營區,最後進入了迦那亞所在的帳篷。

“夜翼嗎?”迦那亞並沒有點亮燭火,她正在黑暗的帳篷里等待著,外放的神念讓她輕易地分辨出來人。

“小姐,你要的東西我已經帶來了。”黑暗並沒有對夜翼造成任何的影響,身為暗之精靈的他擁有完美的黑暗視覺。

他將一大包東西丟在了地上。

另一個黑影顯然就沒有夜翼在黑暗中的從容,他在向前走的時候差點踫翻了桌子。

“小心一點,歐內斯特!”夜翼輕聲責備道。

歐內斯特則不知抱怨了一句什麼,隨後也將一包東西放下。

迦那亞打開其中一個包裹,確認了東西無誤以後說道︰“你們快點走吧,不要被人發現!”

“答應我的……”歐內斯特剛開口就被打斷了。

“東西在帳篷門口。”迦那亞早就準備好了一袋魔晶幣來堵歐內斯特這個要錢不要命的家伙的嘴。

這兩個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根本就沒有人發現他們曾經來過。

在這兩個人離開以後,迦那亞啟動了早已布置在帳篷四周的結界水晶--七級的魔道具“絕禁之地”,一個可以徹底隔絕一切聲音、圖像、氣息和魔法波動,同時也絕禁一切外來干擾的結界。說句夸張點的話,只要你不在結界內使禁咒,外面絕對沒人知道你在干什麼。

迦那亞可沒有在這個結界里使用禁咒的打算,她只不過打算使用一下亡靈系的魔法而已。這里魔法師太多,神職人員也不少,她不得不十二萬分地小心。

迦那亞掏出了兌加了少量魔晶石粉的粉筆,在地面上精心地勾畫著銀色的魔法陣。這個魔法陣並不復雜,很快就完成了。

接著她打開地上的兩個布包--包裹里是人的骸骨,大部分都還黏連著尚未腐爛的血肉,有些骨骼上的血跡甚至都還沒有干。這些是非常新鮮的骨骼,接連幾天的戰爭讓尸體變得隨手可得,想要弄到一些新鮮的人骨是輕而易舉的,所以戰場這種地方一向被死靈法師所偏愛。

把骸骨堆在一起,她輕輕地一揮手,蒼暝色的火焰在這堆骸骨上燃燒起來,將骸骨上所黏連的血肉燃盡,只留下骨骼。

一個簡單的地系魔法將這些骨骼完全壓碎,再用一個風系魔法將碎骨收集在一起放置在魔法陣中。碎骨堆在一起,暗紅色的骨髓中甚至還有血液滲出,不過這些滲出的血液馬上就被魔法陣吸收了。

迦那亞抓過一只早已準備好的眠獸,割開它的喉嚨,將眠獸的血均勻地淋在碎骨堆上,同時開始輕聲地吟唱咒文。

眠獸的血很快就被放盡了,迦那亞隨手將尸體丟棄在一邊--她現在沒工夫處理它。迦那亞小心地控制著咒語的節奏,灰色的霧氣開始圍繞著碎骨堆旋轉,最後將其整個籠罩。

過了許久,那煙霧才散去,那一堆碎骨已經變成了一堆灰白色的骨粉,體積也小了很多。

迦那亞舒了一口氣,拿起一些骨粉捻了捻。很好,完全沒有任何的亡靈魔法的氣息附在上面,在明天使用的時候只要小心一點,就不會有人發現這些原本是用亡靈魔法處理過的人骨。

想了一下,迦那亞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她用風系魔法將骨粉都收集起來浮在空中,涂抹掉地上的魔法陣,用“淨化之焰”徹底清除了所有的痕跡。然後她把骨粉放進了細篩里,又在骨粉中添加了一些香料,細心地篩著骨粉,讓骨粉充分地與香料混合,徹底遮蓋骨粉的味道。最後她將篩過的骨粉裝進一個瓦罐里密封了起來。

這就行了,等到明天再把它和草藥混合就可以了。

她用一個火系魔法輕松地將包裹骸骨的布和眠獸的尸體處理得干干淨淨。在確定所有的痕跡都已經被收拾掉了以後,迦那亞才解除了結界。

一大早,輝光帝國軍營中魔法師的營區就出乎意料地熱鬧。平時這里可是軍營中最安靜的一區,現在一輛又一輛的馬車將整捆整捆的藥材運了進來,跟在這些馬車後面的是十來個軍醫。

甦多拉他們也都被動員了起來,幫助處理這些藥材和維持現場的秩序。當然,為了保密起見,除了少數人以外沒人知道調配這些藥劑做什麼,知道實情的甦多拉他們想不被抓差都難。

如此熱火朝天的景象一直持續到中午才有所緩解。藥物的篩選、研磨和初步處理都已經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按比例混合了。

在混合這些藥物之前,迦那亞先讓軍醫將另一種一大清早就一直在煮的藥劑涂在身上,然後才開始進行藥物的混合。她可不想到時藥不倒敵人,就先讓自己人試了藥效,所以在制作毒藥的同時她也做了解藥。

她讓軍醫們涂抹的就是解藥,省得一會兒在混合藥物的時候,因為不小心沾到而出什麼意外。這種藥劑用在飛龍身上的確只有十來分鐘的效果,但是用在人類身上可就完全不同了,沒有三五天就別想站起來。

在藥劑混合得差不多的時候,迦那亞拿出了昨天晚上準備的骨粉,摻入地上那堆積如山的藥草堆中,又指揮那些軍醫費了好一番力氣才將骨粉和藥草粉混均勻。

到了傍晚的時候,在魔法師營區的一角已經堆起了好幾大桶的藥粉,旁邊的幾口大鍋里則盛放著解藥。也正因為如此,所以今天的魔法師營區的戒備特別森嚴。

到了第二天,計劃進行得出奇順利,地面上的部隊一如既往地開始攻城,上次敗得很慘的獅鷲騎士這一次順利地引出了敵人的飛龍騎士。雙方在空中廝殺的時候,弓箭手開始往空中發射箭雨。

不過這些箭都沒有安裝箭鏃,而是綁上了一個小紙包。紙包里包的就是迦那亞的特制肌肉松弛劑。

紙包在空中散開,藥粉紛紛揚揚地撒落在正在空中爭斗的雙方的身上。事先涂抹過解藥的獅鷲騎士和他們的坐騎沒有任何問題,但是毫無準備的飛龍騎士可就慘了,他們座下的飛龍沒過多久就一個一個地連扇動翅膀的力氣都沒有了,紛紛墜落了下來。

攻城的部隊也沒閑著,弓箭手那邊一得手,這邊的巨型投石車就將一大包一大包的藥粉投進了要塞里。反正藥粉很充足,只拿來對付飛龍太可惜了,亞西米勒對這些藥粉做了最充分的利用。

魔法師們除了盡量壓制住對方魔法師的火力以外,迦那亞還特意抽出了一些風系魔法師配合她和甦多拉操縱戰場上的風向,以確保藥粉都被吹到敵人的那一邊,以免自己人遭受池魚之殃。

在弓箭手得手的同時,亞西米勒發出了新的命令︰“傳令下去︰第五大隊立即退下來休整,第二大隊上去!”

第五大隊可沒有解藥,再留在那邊只會享受到和敵人一樣的待遇。

所有隸屬于第五大隊的士兵們如潮水般地迅速退了回來,表現出嚴格的紀律性。其實他們的傷亡已經很大,也的確到了換人的時候了。

涂抹了解藥的第二大隊的士兵在阿瑟的帶領下,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和奉命退下來的第五大隊的士兵們擦肩而過,撲向了克曼魯克要塞的城牆。

魔法師操控著風向,藥粉漫天飛舞,除了早有準備的第二大隊的士兵以外,守城的敵人紛紛倒了下去。

就如事先所料到的那樣,第二大隊沒有遇到多少抵抗就成功地登上了城牆,那些連站都站不起來的敵人能有什麼威脅?

城門被打開了,大隊的騎兵在騎士們的帶領下沖進了要塞,掃蕩殘余的敵人,劍士營則緊隨其後--畢竟藥粉的範圍只集中在城牆附近,不可能覆蓋整個要塞。

敵人的主帥原西方軍團的軍團長布魯斯‧索威特‧安‧西萊爾在確認了自己的失敗以後在要塞的指揮室自刎。

克曼魯克要塞被攻陷了……

隨後的兩天,亞西米勒所率領的平叛部隊暫時沒有繼續前進,他們的面前已經是一馬平川的大平原了,除了這座要塞,東部的五個郡根本無險可守,接下來的肅清是相當容易的。

不過接連幾天的攻城已經讓部隊相當疲倦了,現在整個克曼魯克要塞又陷入一片忙碌之中。被破壞得不成樣子的城牆需要整修,被填平的護城河也要重新挖開引水。殘留在城牆上、要塞內的藥粉需要清除。還有俘虜的處置、留守部隊的安排等問題更是讓那些高級軍官們吵得一塌糊涂。

對于這種事情迦那亞幫不上忙,也不想幫忙,所以她剛進城就躲進了為魔法師們安排的行館之中閉門謝客。

甦多拉一行人也是一個比一個狡猾,早早地就躲得無影無蹤。讓亞西米勒除了夜翼之外,連一個人影也抓不到。

“……我軍的總損失為四萬人左右。殲滅敵人三萬五千左右,俘虜敵人約五萬。”夜翼冗長的報告終于翻到了最後一頁,也是這次攻城戰的最後總結。

亞西米勒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听到外面亂成了一團。

“出什麼事了?”外面的嘈雜混亂讓亞西米勒微微皺了皺眉。

一名下級軍官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

“報……報告大人,龍!外面有龍!”

“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夜翼,跟我出去看看。”

亞西米勒招呼上他的精靈,走出了他的臨時辦公室。

來到了外面的廣場上,他所看到的是一片不可抑制的混亂,一些老兵還能緊緊地握住武器,努力地和充斥在心中的恐懼搏斗。較為年輕的人則害怕地低下頭,有的四散而逃,

有的甚至大聲地哭叫著。

而這一切恐懼的來源在天上!

一只龍--不是那種雙足的飛龍,而是真正的龍族!一只優雅傲慢的藍龍在天空中盤旋。

現在亞西米勒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龍威!由龍族所散發出的恐懼比弓箭更有殺傷力。這種自然而然所散發出的氣息,是龍族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最大武器!

看著那些害怕的戰士,以及在自己身邊忍不住緊抿嘴唇的夜翼,亞西米勒覺得很奇怪,雖然他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龍威的恐懼他絲毫也感受不到,也就是說龍威對他沒有任何的影響。

但現在可不是管這些的時候,亞西米勒將注意力鎖定在天上的那個長達十幾米的龐然大物上,這時他注意到在龍背上坐著一名騎士!

藍龍?騎士?

亞西米勒這一下明白來人是誰了。

龍佣兵團的團長克萊西‧薩拉!天青大陸僅有的四名龍騎士之一。

“克萊西‧薩拉!龍佣兵團的團長!”幾乎是同時,迦那亞的聲音在半空中響起。

她本來是悄悄離開要塞散步去了,但是感受到了龍族的氣息,又匆匆忙忙使用風翔術趕回來。

漂浮在半空中的迦那亞降落在亞西米勒的身邊,這時一早就躲得不見人影的甦多拉他們也都出現在廣場上。

亞西米勒注意到除了迦那亞和甦多拉以外,阿瑟他們也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龍威影響。

因為他自己並沒有感受到龍威的影響,所以對迦那亞也不受影響他是一點也不意外,但是甦多拉……

不過現在的情況顯然沒時間讓他考慮那麼多,先處理眼前的情況比較重要。

亞西米勒知道這位龍騎士雖然現在是向他示威,但是並沒有太強烈的敵意,至少不是來攻擊的--否則他就不會只是讓藍龍在空中盤旋,用龍威進行恐嚇了,而是傾瀉下藍龍那致命的閃電噴吐了。

亞西米勒覺得他有必要和龍佣兵團的團長克萊西‧薩拉談談。

不過他們現在的距離可不適合交談,也就是要麼他上去,要麼這位龍騎士下來。考慮了一下,亞西米勒決定不能光讓龍騎士在這里示威,再這樣下去的話他的部隊的士氣會下降到最低點。他決定顯些本事振奮一下士氣,上去和那位龍騎士談談比較好。

啟動天翔甲的能力,風元素將亞西米勒包圍,他操縱著風翼飛了起來。

見亞西米勒發動了天翔甲上的風翔術升空,迦那亞想都沒想也使用了風翔術跟了上去,夜翼自然是扇動著翅膀緊緊地跟在他的主人身後。略微考慮了一下,也能夠使用風翔術的甦多拉還是決定留在地上。

只不過是一只藍龍,那位尊貴的大人不可能擺不平的。而且從那只龍的鱗片顏色和身體大小來看,不過是一只剛剛成年的藍龍而已。

看到有人飛了上來,騎在龍背上的克萊西‧薩拉伸出手輕輕按了按藍龍修長的脖頸,讓他的寶貝坐騎降低飛行高度,以便盡快和飛上來的人會面。

傲慢的藍龍突然向下俯沖,廣場上的士兵被嚇得如螞蟻一般四散、在即將進入弓箭射程的時候,藍龍停了下來,慢慢地在天空中盤旋,欣賞著它制造出的混亂場面,等待著那些會飛的人類魔法師來和它的騎士會面。

它並沒有久等,那些在它看來猶如小蟲子一般的人類魔法師,很快就來到了它和它的騎士的面前。然後它發現飛上來的三個人--不,應該說是兩個人和一個精靈並不都是魔法師,至少那個穿著銀白色的輕型鎧甲的家伙不是。在它數百年的生命中,它從來沒有听說過魔法師穿著鎧甲,因為金屬的鎧甲是會妨礙施法的,但是在這個人類的身上它又的確感受到了深厚的魔力修為。

年輕的藍龍迷惑了。

迷惑的不光是它,連他的主人也迷惑了。

穿鎧甲的魔法師?這是什麼跟什麼啊!他的確听說過那個亞西米勒‧耶邏葉是一名年輕的暗系魔劍士,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但是現在……飛行的法術應該是風系的法術吧?

不光是他,撇開本來就會飛的那個精靈不說,跟著一起飛上來的那個女孩子也同樣不容小覷!雖然他對魔法沒什麼了解,但是他也知道飛行法術的使用是需要一定實力的,而這個女孩子居然使用得如此輕松自如,可見實力絕對不凡。

“我沒有什麼惡意。”克萊西‧薩拉很禮貌地說道。這是事實,他的確不是來找碴的,“我是克萊西‧薩拉,龍佣兵團的團長,龍騎士。”

既然對方以禮相待,亞西米勒他們也不好失禮。

“我是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帝國平叛軍的主帥,魔劍士。”

“夜翼,暗之精靈。”夜翼的介紹就非常簡單了。他是暗之精靈這一點,只要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來。

“迦那亞‧呂娜萊斯,煉金術師。”

迦那亞的介紹差點害得克萊西‧薩拉從龍背上掉下來。

煉金術師?她這算哪門子的煉金術師!說是風系魔法師應該更合適一些吧?當然,打死他也不會想到他眼前的這個女孩子事實上是一名死靈法師。

“我們下去談吧。”克萊西‧薩拉確定自己在空中也佔不到什麼便宜,索性大方地提出了這樣的建議。

對于這樣的建議,亞西米勒自然沒有反對的理由。

“那請吧!”

雖然迦那亞和亞西米勒使用風翔術起飛和降落比那只藍龍要容易得多,但是也快不過天生就有翅膀的輕盈精靈。

最先回到地面上的是夜翼。一降落,夜翼就馬上指揮廣場上已經亂成一團的士兵們疏散,以便在廣場上空出可以讓藍龍降落的地方。阿瑟等人自然也被抓差,擔任疏散人群的工作。

藍龍開始迅速地降低高度,在空中盤旋,尋找合適的降落位置。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則始終飛翔在比藍龍略低一點的位置,看起來與其說是引導,倒不如說監控的味道比較重一些。

藍龍對此感到很不耐煩,但是在心靈的深處又有一種奇特的感覺阻止它對著這兩個人類噴吐出致命的閃電。那女孩子讓它有一種不敢冒犯的感覺,至于那名男子,威脅感則來自他的佩劍。

藍龍最後盤旋了一圈,收斂起翅膀平穩地降落在廣場的正中,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也已經先它一步回到了地面。

藍龍降落在廣場上,它最後揮動了幾下翅膀,風揚起了地面上的塵沙,同時它有力的腳爪也抓碎了廣場上的方磚--這很可能是它故意的,為了宣泄心中的不快。

塵埃落定,克萊西‧薩拉離開龍鞍跳了下來。他拍了拍藍龍的脖頸,安撫著自己的坐騎,然後走到了亞西米勒的面前。

摘下有角的頭盔面具,亞西米勒發現克萊西‧薩拉,這位赫赫有名的龍佣兵團的團長,天青大陸僅有的四名龍騎士之一,居然出乎意料的年輕。

克萊西‧薩拉的身高將近185公分,二十六七歲,面容白皙、輪廓細致、眉清目秀、身材修長而勻稱,雖然身穿甲冑,但是卻有一種……呃,給人一種女扮男裝的感覺。但是他的氣質和那清亮的聲音卻證明了他是一位百分之百的男性。

出于禮貌,亞西米勒將克萊西‧薩拉請到了要塞指揮部的會客室。阿瑟他們則都被留在了廣場上維持秩序--畢竟廣場上停著一只龍。陪同亞西米勒的除了幾名尚未完全從龍威的影響下恢復過來的高級軍官以外,就只有夜翼和迦那亞了。

場面的客套話說完,雙方就都不說話了。對話的中斷使會客室內充滿了異樣的尷尬。

亞西米勒一點也沒有先開口的打算,因為他敢肯定這次龍佣兵團的團長前來這里是有求于他的,他也可以大概猜得出他為何事而來……他已經等了好久了,只是沒想到克萊西‧薩拉會親自來而已。

迦那亞對這件事興趣不大,她只是安靜地坐在一旁,絲毫沒有開口的打算。

克萊西‧薩拉輕咳了一下,表示他要開始談正事了。畢竟他是有求于人,還是先開口比較好。

“是這樣的,我希望能夠贖回在這次戰斗中我的佣兵團被俘虜的全部成員。”克萊西‧薩拉開門見山地說出了他的目的。

在戰爭中被俘的騎士們大都被要求繳付贖金來挽救他們自己的生命,這是很常見的。被俘獲的騎士一般會由傳令官記錄下來,傳令官保存了那些重要的俘虜資料,以決定誰要支付多少巨額的贖金,然後再通知他們的家屬以安排如何支付贖金,收到錢以後才會釋放他們。以贖金換取自由在各國的戰爭間似乎是件相當文明和常見的事,但事實上,背後卻有許多黑暗的故事。除了交換戰俘以外,沒有價值的低階俘虜通常會被殺掉或者送往奴隸營,畢竟一般的士兵很難付出高額贖金。

但是這一般都指的是正規軍,佣兵團是幾乎沒有這種待遇的,也沒有人會花錢來贖這些佣兵,而佣兵更不會出現在交換戰俘的名單中。當然這也是因為佣兵們很少被俘的關系,為錢賣命的佣兵在處于劣勢的時候通常都會撤退,而圍抄的部隊也大多會對這些逃脫的佣兵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會太過為難他們。

現在克萊西‧薩拉突然提出這種要求,實在是讓那些高級軍官們吃了一驚。

只有亞西米勒的唇角微微一揚,果然不出所料!

這些軍官們也很快就反應過來了,龍佣兵團被俘虜的佣兵可不是一般的佣兵,除去那一千多名輕裝步兵不說,剩下的不是飛龍騎士就是魔法師,因為是用計謀取勝的,所以這些飛龍騎士和魔法師幾乎沒受什麼傷害,連那些飛龍--除了從天上掉下來摔得比較慘的以外--也沒受什麼傷。提出贖回的要求也是很正常的事。

“你想要贖回所有的飛龍騎士和魔法師?”亞西米勒的話中很有些明知故問的味道。

“不光是所有的飛龍騎士和魔法師,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將飛龍和所有幸存的輕裝步兵都贖回。”克萊西‧薩拉幾乎是想都沒想地答道。

這回克萊西‧薩拉的回答倒是有點出乎亞西米勒的意料。龍佣兵團會提出贖人的要求早在他的意料之內,畢竟飛龍騎士和魔法師都是很珍貴的,沒理由就這麼放棄。只是,要贖回那些輕裝步兵?這倒是亞西米勒所沒有料到的。

“有什麼困難嗎?”克萊西‧薩拉始終表現得彬彬有禮,讓人想和他翻臉都很難。

“沒有。”亞西米勒顯然也沒有為難他的打算,那些飛龍騎士和魔法師們都對龍佣兵團忠誠得很,他留著也沒什麼用處。

“只要贖金合適,人你可以隨時帶走,但是飛龍方面……”好不容易他才活捉了那一百多只飛龍,他才不會輕易放手呢!

“飛龍的市價是一千魔晶幣左右,我願意按市價加一成支付贖金。”

市價加一成!一百四十多只飛龍就是十五萬四千魔晶幣!這個數額讓亞西米勒咋舌不已。看來這個龍佣兵團不是一般的有錢啊!

“那魔法師和飛龍騎士呢?”一位高級軍官也算出了飛龍的贖金數額,他不怎麼相信龍佣兵團能夠拿出這麼大筆的贖金。

“你們想要多少贖金?”克萊西‧薩拉的臉上清楚地寫著“請不要獅子大開口”幾個字。

“夜翼,一般騎士們的贖金是多少?”

“普通的騎士五十魔晶幣,小隊長八十魔晶幣,魔法師四百魔晶幣,神職人員兩百魔晶幣……”夜翼隨手翻了幾頁文件。

“可以了。”亞西米勒一揮手,打斷了夜翼的報告。

“飛龍騎士五十魔晶幣,魔法師三百魔晶幣,飛龍一千魔晶幣,至于輕裝步兵每人一個金幣。這個贖金數目你可以接受嗎?”亞西米勒開出的贖金數目並不算高。

“如果無法一次支付的話,你可以先付一半,把人和飛龍領走,然後在半年內付清另一半。”亞西米勒開出的條件可以說是很寬松了,像這種先付一半贖金就領人的事情,可是從來沒听說過的。當然,亞西米勒這麼做是另外有目的的。

“那我就先多謝了!”大約二十二萬六千魔晶幣,這個數目比他原來預想的要少多了,他也看得出來這個年輕的主帥並不打算難為他,條件開得還算寬松。

先支付一半這個條件更是讓克萊西‧薩拉松了一口氣,即使是龍佣兵團,想要一次拿出二十多萬魔晶幣也是非常困難的。

“明天我會讓人先送十萬魔晶幣過來,剩下的我會盡快籌齊的。”

“我有一個問題可以問一下嗎?”既然正事談完了,亞西米勒倒是有些疑問想要問清楚。

“耶邏葉大人請盡管問。”對于亞西米勒的手下留情,克萊西‧薩拉還是很感激的。

“為什麼這次戰斗你和貴團的副團長沒有參加?而且你也應該看得出來,塔格特已經大勢已去了,你為什麼還要接這個任務?”

這兩點亞西米勒一直想不明白,龍佣兵團對部下的愛惜是全大陸出了名的,這種幾乎必敗的任務他們沒有理由接下。還有,既然已經接下了,那為什麼正、副團長都不出現?他們一個是魔導師,一個是龍騎士,都有很強的戰斗力啊!

其實迦那亞倒是可以解釋為什麼那個副團長沒有出現的原因--既然知道了龍佣兵團插進了這場內亂中來,她也大概猜到那名在甦甦亞山脈中追殺她的火系魔導師的身份了。

克萊西‧薩拉扯出了一個無奈的苦笑,“龍佣兵團在我父親那一代曾經欠塔格特閣下一個人情,他找上門來,又開出相當豐厚的條件,我們自然不好拒絕。而且說好了的,我們只要堅守克曼魯克要塞就可以了。”他也不想接這個任務,但是沒辦法推拒。

“我自己則是因為海迪維特‧路威安--也就是我的藍龍,因為某些原因我和它一起去了一趟巨龍列島,不光是我們,所有的四位龍騎士都被邀請了。今天我們才剛剛趕回來,沒想到……”克萊西‧薩拉再一次苦笑道,“沒想到戰爭這麼快就結束了。”

“至于副團長恩威德魔導師,很早以前就受到雇佣和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一起去追捕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了。我勸過他不要去的,但是現在這麼久還沒有他的消息。”既然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已經平安歸國,那麼應該已經凶多吉少了吧?這句話克萊西‧薩拉並沒有說出口。

亞西米勒已經听迦那亞說過追殺他們的那個魔導師的事情了,只是沒想到那個不知道名字的魔導師就是龍佣兵團的副團長。不過從克萊西‧薩拉的反應看來,似乎對于這個副團長的死他並不那麼傷心。看來這兩個人之間應該不是那麼的和睦呢。

令亞西米勒比較感興趣的是四位龍騎士齊集巨龍列島,這實在是有些太意外了!有史以來,這好像是龍騎士的第二次齊集--第一次是眾神之戰的時候。

看出了亞西米勒的疑問,克萊西‧薩拉猶豫了好一會兒。

“嗯……這和白銀水館迦嵐大人的預言有關,我不能再說更多的了。”

事關重大,他不能再多說什麼。

亞西米勒也沒有再追問,預言這一類的東西,亞西米勒一向不太相信,也不太在意。

他不在意不代表沒有人在意。

又是這個迦嵐!上一次維維安‧輝光提到的那個預言師也是她!這個迦嵐到底是什麼人?

一個一個的問題在迦那亞的腦海中盤旋,她甚至開始考慮要不要抽個時間去一趟白銀水館。

第十五章加冕典禮

送走了克萊西‧薩拉以後,亞西米勒就一頭扎進自己的辦公室不知道在忙些什麼,總之他命令那些軍官們兩個小時之內不要打攪他。

迦那亞懷疑這和之前他跟克萊西‧薩拉的密談有關。沒人知道他們兩個都說了些什麼。雖然亞西米勒沒有讓迦那亞回避,但是迦那亞卻自動離開了。因為她知道,這兩個人所談的事情她是不會感興趣的,與其待在那里無聊,倒不如出來散散心。

藍龍漸漸飛遠,迦那亞看到阿瑟那家伙呆呆地站在廣場上看著藍龍消失的地方。

“怎麼,你也想做龍騎士?”成為龍騎士差不多是每一位騎士的夢想,不過阿瑟這家伙是劍士。

“嘿嘿……”被說中了心事,阿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我知道那不可能,不過想想而已。”

迦那亞也沒有在意。

只是誰也想不到,幾年以後阿瑟真的成為了一名龍騎士,盡管他的那頭坐騎龍和他一樣有點呆呆的,單純得可愛。

迦那亞離開了要塞--依然是使用風翔術。她站在一處高地上,這里剛好可以清楚地看到整個要塞前的開闊地。

就在一兩天以前,有成千上萬的生命在此地廝殺,用鮮血澆灌著這片土地。

盡管她轉生在人間已經有一千八百多年了,但是她還是無法了解人類。人類是她創造的,當初她匯聚了各種力量,想要創造出一種集合了各個種族特點的生命,沒想到卻制造出了人類這種連她這個造物主都無法了解的生命體。

短暫的生命,卻又擁有無盡的欲望,貪婪、自私、狡猾、殘忍、懦弱卻又同時有著善良、無私、正直、憐憫、勇氣。這是一個完全矛盾的種族,他們弱小,卻也強大,他們團結,卻又會自相殘殺。這是一個復雜到讓人無法理解的種族,至少迦那亞承認,就算再做一千八百年的人類,她也不會了解人類……

戰爭、權力的爭奪,這些都不是她所關心的,這一切對她而言都不過是過眼煙雲而已。她只是不明白,應該和她擁有一樣本性的亞西米勒現在為什麼會沉浸在人世間的世俗爭斗之中,權力、榮耀、金錢這些東西對于他們這種存在而言,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日出與日落,時間交替,東部的五個郡的肅清比亞西米勒預料的要快得多。

在克曼魯克要塞被攻陷以後不久,其中的三個郡就無條件投降了,宣誓效忠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

另外的兩個郡也僅僅是象征性地抵抗了一下,雙方的傷亡人數加起來甚至都沒有超過三位數--這還包括幾個自己不小心從馬上摔下來的。

塔格特更是干脆一把火燒了自己的官邸,葬身火海之中。

平叛的任務至此已經算是圓滿結束。

亞西米勒坐在曾經屬于塔格特的豪華辦公室里,夜翼剛剛交給他一份“羽”送來的情報。夜翼敢肯定,他的主人看到這份情報一定會很高興的。

果然,亞西米勒笑著放下手中的文件。真是太好了,迦那亞干得真漂亮!這下子任誰也不會懷疑到他的頭上。

“去請迦那亞小姐過來。不,不用了,還是我去找她好了。”算算時間也快該吃晚飯了,他打算邀請迦那亞共進晚餐。作為酬謝,一頓美妙的浪漫燭光晚餐再合適不過了。

“主人,迦那亞小姐正在您的臨時官邸等著您呢。”夜翼的眼底浮現著狡詐的笑意,他可沒有騙人哦。

他剛剛從他的主人臨時下榻的官邸那邊過來,迦那亞小姐也的確在那里,從今天早上開始就在那里,不過……呵呵,可不光是迦那亞小姐一個人……

夜翼緊緊地跟在他的主人身後,期待著看一出好戲……呵呵!

走出卡維拉郡郡府的市政廳,侍從為他們牽過兩匹馬。翻身上馬,亞西米勒和他的精靈夜翼一起返回他臨時下榻的官邸,也就是原本卡維拉郡首府達莫市的市長官邸。本來達莫市最豪華的官邸是塔格特的官邸--卡維拉郡最初是塔格特的封地--不過現在那里已經是化為灰燼的廢墟了。

市長的官邸離市政廳並沒有多遠,即使是讓馬兒閑散地漫步也不過是十來分鐘的路程。

回到了官邸,亞西米勒打發了僕人,急于尋找迦那亞的所在。

“小姐應該在花園。”夜翼很好心地提醒道。

來到花園,亞西米勒一眼就看到了靜立在冬青樹旁的迦那亞,不過同時他也看到了一個非常礙眼的家伙。

那是一名大概二十來歲的貴族青年,身高約摸有180公分,穿著華麗到幾乎累贅的服飾,深棕色的長發用金色的發帶束在身後,白皙俊俏的面孔有著幾乎不輸給夜翼的美貌,只不過脂粉氣太濃了一些。腰間掛著的那把瓖金嵌玉的刺劍也很明顯的是裝飾的作用大于實用。他手中捧著一大束不該在這個季節開放的火紅的玫瑰花,正圍繞著迦那亞,在那里大獻殷勤。

這個景象讓亞西米勒看了非常火大。他真想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劍剁了那個小白臉。

“小姐,主人來了。”夜翼好像唯恐天下不亂,大聲地對著迦那亞喊道。

他的喊聲理所當然地吸引了花園里兩個人的注意。

迦那亞和那名貴族青年同時把目光轉到了亞西米勒的身上。

那名貴族青年的眼神中清楚地顯示出了不友善。

而一如既往地,迦那亞對著亞西米勒露出了笑顏,不是那種她總是掛在臉上的面具般的微笑,而是發自心底的笑顏。

“你回來了。”

迦那亞的笑容讓亞西米勒的心情飛揚了起來。

“還習慣嗎?”他走到迦那亞的身邊,牽起迦那亞的手溫柔地問道。自從進入達莫市以來,他一直忙于公事,都有些忽略迦那亞了。

“還好。”迦那亞的語氣平淡,但是亞西米勒從她的心里感到了一絲的不悅。

不過他還來不及說什麼,那名貴族青年就硬插了進來。

“你是什麼人?快放開呂娜萊斯小姐!”他的語調傲慢,完全不把亞西米勒放在眼里。

亞西米勒與迦那亞的親密態度讓他感到無比的憤怒。

他自從今天早上回來的時候無意中見過迦那亞以後,就深深地愛上了這位擁有高雅華貴的氣質、寧靜恬淡的神情的美麗小姐。她那紫色的袍子雖然不華麗,卻是用上等的料子縫制的,手工也無比精細。而且只要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這是一位出身于高貴門第,接受過良好教育的貴族小姐。而他自己則是麥金托什伯爵家的子,擁有男爵的封號和自己的封地,他的父親又是達莫市的市長,所以他們絕對是門當戶對的。

他已經苦苦地追求了佳人整整一天了,然而迦那亞根本就沒和他說過一句話,甚至沒有拿正眼看過他一眼。這種不把他的魅力放在眼里的冷傲美人,更是激起了他志在必得的決心--只不過他沒有看清迦那亞的態度不是冷傲,而是冷漠!

現在他看到一直對他不理不睬的佳人居然和一個地位低下的人有說有笑,他想不生氣都難!

也難怪他會這麼想,亞西米勒現在的衣著的確有點寒酸。

對那些無聊的排場,亞西米勒並不是很在意,所以他的身邊沒有一群侍衛跟著。現在他既沒有穿代表他主帥身份的華麗鎧甲,也沒有穿著那裝飾著六道金線的白色軍服,只是很隨意地套了一件普通的厚外套,披著樸實無華的羊毛斗篷,看起來和他所擁有的權勢的確有些不相配。

雖然說起來亞西米勒擁有極大的實權--輝光帝國全國將近一半的兵權現在都握在他的手里。他以雷厲風行的手段從兩位擁兵自重的家伙手中收回的兵權,使得他在軍隊中的實際權力要遠遠大于維維安‧輝光公主。但是他現在的身份只是光明神殿的特使而已,是沒有任何封號的。畢竟公主還沒有登基,沒辦法給他任何封號。他也沒打算樹起叛旗自立為王,至少現在沒有……

對于那名貴族青年的叫囂,亞西米勒根本就懶得理睬他。

“你這個賤民,馬上離開這里!”

亞西米勒對他的漠視,讓他的怒火更甚,也讓他的理智離他更加遙遠。否則的話,他應該想得到,能夠自由地出入這官邸,亞西米勒的身份絕對不會很低。而且,跟在他身邊的是一位暗之精靈,整個輝光帝國里敢明目張膽地帶著暗之精靈的也就只有亞西米勒一個人而已,這幾乎已經成了亞西米勒的招牌了。

“賤民?”亞西米勒的嘴角微微彎出了一個弧度。

冰冷的森寒爬上了那名貴族青年的脊背,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戰。

恐怖!這是他唯一想得到的字眼。

“你很高貴嗎?”

本來打算暫時放過他的,畢竟他是打算去和迦那亞共進燭光晚餐,沒必要為了這個家伙破壞氣氛,想要處理他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沒想到這個家伙卻自己找麻煩……

听了亞西米勒的問話,那名貴族青年驕傲地挺了挺胸,抬起下巴,想借此驅逐剛才的恐懼。他刻意很自豪地說道︰

“我是杰里‧特羅特里‧麥金托什男爵,達莫市市長麥金托什伯爵的子,塔格特陛下賜封的貴族!”

他的表情清楚地寫著“怎麼樣,怕了吧”幾個大字。

“塔格特?”亞西米勒的冷笑更甚,“只憑這句話,我現在就能以叛亂罪處死你。”他的語調平淡,沒有絲毫的起伏。

杰里‧特羅特里‧麥金托什卻被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該死!他怎麼忘記了,現在這個國家已經是屬于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的了。那個原來的皇帝塔格特也已經戰敗自焚了。

“我是貴族,你這個平民沒有資格這樣和我說活!”杰里‧特羅特里‧麥金托什硬撐著叫囂道。

他甚至有了殺掉亞西米勒滅口的打算,畢竟現在是一個非常敏感的時期,好不容易才沒有被當作塔格特的同黨被逮捕,他可不想在現在捅什麼婁子。

“夜翼,讓他閉嘴!”

亞西米勒還沒有回答,迦那亞已經不想再听他的叫囂了。她已經听了快一整天的廢話,實在是很厭煩了。

“知道了,小姐。”

夜翼倒是很樂意執行這個命令,來教訓一下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

“‘黑暗枷鎖’!”

他想都沒想,就釋放出了一個暗系的中級一段魔法。

黑暗魔法的鎖鏈將杰里‧特羅特里‧麥金托什綁得結結實實,連嘴巴都被堵了個嚴實。

這個魔法由夜翼發動的話,大概可以維持上半個小時左右。

連動都動不了的杰里‧特羅特里‧麥金托什用混合了恐懼和怨恨的眼神,死死地瞪著亞西米勒。他的眼神清楚地表現出只要他一恢復行動力就會去找亞西米勒的麻煩--當然他絕對不會是一個人,想必會拉上一大群的惡僕。

亞西米勒走到他的身邊,靠近他的耳邊低聲說道︰“你要是想找我的麻煩就盡管來好了,我不介意再多教訓你一次。”然後,他好像又想起什麼似的補充道︰“你想要動手就最好快一點,這-兩天我就會離開這里回首都去了。最後你記好,我的名字是亞西米勒‧耶邏葉,千萬不要找錯人了。”

他的話音才剛落,一分鐘以前還在耀武揚威的杰里‧特羅特里‧麥金托什已經知道他得罪了-個絕對不能得罪的人。他這時才注意到施法困住他的是一名精靈,暗之精靈,屬于那個衣著普通的人的精靈,而在輝光帝國里敢明目張膽地帶著暗之精靈的只有一個人!

諸神啊!他怎麼得罪了這個現在絕對不能夠得罪的人?!

想到這里,他干脆兩眼一翻逃進了無意識的世界里。

“廢物。”

亞西米勒給出了簡單精練的兩字評語。

把這個無聊的廢物撇在一邊不理,亞西米勒走到了迦那亞的身邊,輕輕地提起臂彎。

“我能夠邀請你共進晚餐嗎?”

迦那亞點了點頭,綻開傾國的笑顏,那只為一個人展露的笑顏。

兩個人的臂彎緊緊地搭在一起。

幽雅的環境、嬌艷的玫瑰、略微有些昏暗的燭火、精致而豐盛的餐點,再加上浪漫的音樂,這絕對是情人約會的最佳場所。

這是一家叫做優雅情人的高級餐廳,出沒于此的都是一些名流顯貴。雖然內戰剛剛結束,但這里卻絲毫看不到任何的影響,那些所謂的上流階級依然在過著紙醉金迷的奢華生活。

亞西米勒會帶著迦那亞來這里完全是歐內斯特他們出的主意,這個地方是他們大力推薦的。

只不過他們進門的時候遇到了一點小麻煩,但當亞西米勒表明身份以後,一切麻煩就都不存在了。餐廳的老板親自將他們引領到了最好的雙人包間,送上最好的餐點、最名貴的酒水,一切都是最上等的。

這里的環境是不錯,只是讓迦那亞覺得奇怪的是,這里進出的怎麼都是一男一女。

踏進了這個餐廳,亞西米勒就已經多少明白了一點兒。歐內斯特他們這些該死的家伙,介紹給他的居然是一家情侶餐廳!

不過既然已經來了,也不好再回去,再說……他和迦那亞,呃……也算是情侶吧。

佐餐酒是一種迦那亞從來沒有見過的粉紅色的調酒,雖然她對酒類沒什麼好感,但是還是好奇地啜了一小口。甜甜的,只帶著很少的一點酒味,夾雜著獨特的香味,還不錯。她一下子喝掉了小半杯。

這感覺上並沒有多烈的酒,居然讓她覺得有了幾分醉意,臉上也浮現出了淡淡的紅暈。

她這副難得的嬌媚的樣子,讓亞西米勒的心跳狠狠地漏跳了一拍。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亞西米勒也抓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你有事情要和我說嗎?”

這是專門為情侶準備的包間,兩個位子之間本來就沒什麼距離,所以迦那亞只是稍微動了動身子,就已經附在了亞西米勒的耳邊。她說話的時候,呼吸弄得亞西米勒的脖子癢癢的。

亞西米勒原本的確是有些話要說,不過現在……他們現在這個樣子,靠得這麼近,他都有些無法思考了……

好不容易通緝回了他外逃的理智,亞西米勒問出了他想問的話︰“那個,你是怎麼處理萊博得‧威內卡的?”他很好奇,她是怎麼辦到的?居然在她離開了幾天以後就讓那個萊博得‧威內卡舊傷發作,生死懸于一線。

“這個簡單,”迦那亞品嘗著美味的食物,一邊說道,“你知道暗之誘惑嗎?”

亞西米勒點了點頭,表示知道。

暗之誘惑不是什麼稀奇的東西,不過是一種香料而已,因為可以暫時提升些許暗系的力量,又沒有任何的後遺癥,所以夜翼非常喜歡那東西。

“我使用的就是暗之誘惑。”迦那亞叉起一小塊牛肉卷放進嘴里,這東西的味道很不錯。

“暗之誘惑?”亞西米勒不太明白。他一邊詢問一邊挑著魚刺,比起那烤得很好的牛肉卷來,他更加喜歡魚料理。

“萊博得原本就中了‘附魂蝕骨’這種劇毒,我給他的萬靈丹其實並不能夠馬上解毒,‘附魂蝕骨’這種劇毒幾乎是無解的。萬靈丹也只不過是把毒性壓制住,讓他恢復一部分實力而已。被壓制住的‘附魂蝕骨’會因為萬靈丹的關系在一兩年內慢慢地被排出體外。也就是說‘附魂蝕骨’的毒要解的話要花上一兩年。

“我所做的不過是用暗之誘惑把‘附魂蝕骨’的毒性再一次勾了起來而已,這個過程很慢,需要反復使用暗之誘惑很多次才可以,毒性會在停止使用暗之誘惑的五到十五天以後漸漸發作,然後毒性會慢慢侵入這里。”迦那亞比了比腦袋,“他可能不會死,但是也不會醒。萊博得‧威內卡以前中過‘附魂蝕骨’,這件事知道的人很多,所以問題出在殘留多年的‘附魂蝕骨’上,沒人會懷疑的。”

“呵呵……我很聰明吧!”大概是有些微醉的關系,迦那亞有些和平時不太一樣。

“真是……”亞西米勒不知道要說什麼了,這種手法真是匪夷所思,要是迦那亞不說,估計他一輩子也猜不到。

“不要說這些倒胃口的事情了。”迦那亞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的確,亞西米勒非常同意迦那亞的看法,這麼好的環境實在不適合談這些煞風景的話。

吃完了飯,迦那亞將杯子中殘余的佐餐酒一飲而盡。這種調酒的味道真不錯!她並不知道這種佐餐的調酒事實上是一種很烈的酒,只不過用了四十多種香料來調配,喝起來才覺得非常的清淡。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迦那亞和亞西米勒聊著一些有的沒的,甚至不著邊際的活,她自己都可能搞不太清楚她在說些什麼。

迦那亞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大概是受酒精的影響,思緒不是很清楚,只是覺得稍微有點熱,而且心里有些煩躁不安,怎麼也定不下心來。這種情況對迦那亞而言是很罕見的,也是很陌生的,她的自制力一向很強,再加上生性淡泊,煩躁這種情緒一向和她沒什麼緣分。

“不舒服嗎?”亞西米勒注意到迦那亞有些沒精神。

“沒有啊!只是有點熱而已。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

說到熱,亞西米勒也覺得有些熱了。可能的確如迦那亞所說是因為酒精的影響,不過他好像並沒有喝多少,只不過是喝了一杯而已,應該不至于吧?

這兩個可憐的人完全不知道他們被人算計了。

這家情侶餐廳出了名的地方除了環境隱秘以外,那就是這里的食物飲料中都含有一種增加情趣的藥物,這件事情在達莫市上流社交界可是盡人皆知的。只是可憐的亞西米勒自從進駐達莫市以來,一直忙得不可開交,即使是出席宴會也往往是打個照面就走,這種事情他當然不可能知道。而迦那亞則更不會對這種事情感興趣,所以自然也不知道。

向他們推薦這家餐廳的是歐內斯特和甦多拉,不過發現這家餐廳,出這個餿主意的是夜翼,其他幾個人則全部都是幫凶。

這些人居然還美其名曰是因為亞西米勒和迦那亞的交往進展太慢--都已經交往七年了還搞不定--所以他們才決定助亞西米勒一臂之力的。

說穿了不過是想要看熱鬧而已。

看來亞西米勒和迦那亞還真的有些交友不慎呢。

尚不知道被算計了的兩個人離開了餐廳,乘上馬車準備回去,打算送迦那亞回魔法師們的會館去--迦那亞和甦多拉她們一起住在那邊。

“借我靠一下哦!”坐在馬車上,迦那亞顯得更加懶洋洋的,她抱著亞西米勒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

迦那亞難得露出嬌媚的姿態,那輕柔均勻的呼吸弄得亞西米勒的脖子癢癢的,還有被迦那亞抱著的手臂上傳來的柔軟的觸感,這一切的-切都讓亞西米勒身上的燥熱開始向著下腹部集結……

他的身體開始變得有點僵硬。

“怎麼了?”緊緊靠著他的迦那亞感覺到了他的變化,揚起頭,吐氣如蘭地輕聲詢問。

她那原本犀利的銀紫色的眼楮現在因為酒精和藥物的雙重作用而變得有些迷蒙,不再是淡淡的冷漠,而是無比的誘人。

這讓亞西米勒的身體比他的理智先行動了。他低下頭輕輕地吻上了迦那亞的嬌柔的紅唇--一直以來他頂多敢親親她的臉頰和額頭,他想要一親芳澤已經想很久了。

呵呵……好舒服的感覺哦!已經處于酒醉狀態的迦那亞並不討厭亞西米勒的親吻,她甚至還有點喜歡。

沒錯,喜歡!在藥物的作用下她顯示出了難得的熱情--她已經存在得夠久了,悠久的時光早已將她的一切情感與熱情沖淡--她伸出手臂,環住亞西米勒的脖子,開始回應他的親吻。

迦那亞的回應讓亞西米勒僅存的理智飛到了九霄雲外,原本的輕吻變得熱情、狂野,甚至有些粗魯。

良久,唇分。

迦那亞微微地喘息著,她的臉頰一片酡紅,眼神依然迷蒙。

“我不會道歉的哦!”亞西米勒的手指輕輕滑過迦那亞的唇,壞壞地笑道,“因為……我想這麼做,已經想很久了。”

“哼。”迦那亞迷迷糊糊地發出了一個鼻音,算作是對他的回答。

不過她並沒有松開抱著亞西米勒的手,這也算是對他行為的一種默許吧。

迦那亞的默許顯然給了亞西米勒更多的勇氣,也讓他的行為在酒精和藥物的燃燒下更加放肆了起來……

一直到……

一直到亞西米勒解開了她的腰帶,把手伸到了她的衣服里面,迦那亞才從情欲中回過神來。

“不要……”她隔著衣服,抓住了亞西米勒放在她胸前的手。

“不要?”亞西米勒笑得壞壞的,眼神中是情欲的火焰在燃燒。

“嗯……至少不要在這里。”迦那亞顯然已經找回了她飛掉的魂,清醒了不少。

她不討厭和亞西米勒如此親密的接觸,一點都不討厭。因為他們本就是一體的,當他們在時間與空間的盡頭沉眠的時候,他們差不多是完全相融合的,只有在甦醒以後,才會彼此分開。

只是……直覺告訴她,現在這地方不對。

“去我那里?”亞西米勒擁著迦那亞,一邊輕吻著她的耳垂,一邊說道。

“嗯……好啊!”亞西米勒的親吻又讓迦那亞有點迷迷糊糊的了。

在市長的官邸,也就是亞西米勒臨時下榻的官邸,這座官邸的主人,達莫市的市長麥金托什伯爵正在焦急地等待亞西米勒的歸來。

他想不急都很難!

現在可是一個非常敏感的時期,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沒有被歸為塔格特同黨而被查處逮捕。誰知道他那個不爭氣的兒子,今天才剛剛回來就居然得罪了這個國家目前最具實權的人!

的確,那個亞西米勒‧耶邏葉沒有任何的封位,又非常的年輕,甚至還是黑暗力量的使用者,但是這一切都不妨礙他對權力的掌控。有光明神殿的支持,全國接近一半的軍隊都由他直接掌控,未來的女皇陛下更是幾乎對他言听計從,難道這些還不足以令他權傾朝野嗎?

麥金托什伯爵現在就如同一只熱鍋上的螞蟻,開始為了自己的命運提心吊膽,亞西米勒的冷酷手段他可不是沒听說過。

他在大廳里急得團團轉,看得同樣也在等待亞西米勒回來的夜翼直頭暈。

“麥金托什伯爵大人,您可以坐下來嗎?”他當然清楚這位伯爵閣下在擔心什麼,不過那與他無關,人類的生死他從不在意。

“夜翼閣下,那個……那個……”麥金托什伯爵有些吞吞吐吐地,他知道這個夜翼是和亞西米勒定下契約的精靈,也知道亞西米勒對這個精靈非常信任,“一會兒耶邏葉大人回來的時候,請您在耶邏葉大人的面前幫我……”

如果這個精靈肯替他說好話的話……

“我知道你的意思。”夜翼很清楚這個伯爵是什麼意思,“不過我的話主人不一定听得進去,你去找呂娜萊斯小姐吧,主人一向很听呂娜萊斯小姐的話。”

他一下子就把皮球踢到了迦那亞那里,反正他也知道迦那亞是不會理會這種俗事的。

這時一名侍從匆匆進來稟報亞西米勒回來的消息。

听了侍從的稟報,麥金托什伯爵急急忙忙地迎了出去。夜翼也緊跟在後,不過,他是看熱鬧的成分居多,主要是想看一看他的主人今晚的進展如何,有沒有把迦那亞小姐給“搞定”。

然後他看到了一副很不錯的場面,麥金托什伯爵正在點頭哈腰地向他的主人說著什麼,而他的主人輕輕挽著迦那亞小姐,臉上流露出的是不耐煩。

“我累了,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亞西米勒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盡管不情願,但是麥金托什伯爵也不得不告退、

“戰況如何啊。主人?”夜翼發出了一道戲謔味十足的心靈信息。現在迦那亞小姐和他的主人可是前所未有的親密。

“明天我再教訓你!”亞西米勒因為夜翼的戲謔臉上一紅,他發回的心靈信息則是警告味十足。

“呵呵……”夜翼一邊笑著一邊閃人,明天的事明天再去擔心好了。不過他的笑聲真的讓人覺得他很欠揍,至少亞西米勒很想揍他一頓。

帶著迦那亞回到他的寢室,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把迦那亞壓倒在了床上。

刺激情欲的藥劑顯然已經在迦那亞的身上充分發揮了作用,再加上在馬車里亞西米勒的挑逗,迦那亞此時熱情地回應亞西米勒的動作。

這更加挑動了亞西米勒的欲火,他一邊解開迦那亞的衣袍,一邊附在她的耳邊說道︰“我愛你,只愛你,不要離開我……永遠……你只屬于我,我也只屬于你……讓我們相伴直到永恆……”

“……永恆……”沉浸于情欲之中的迦那亞似乎有些搞不太清楚她現在身處何時何地,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悠遠的時間與空間的盡頭,那個只有他們兩個的世界……

“我許諾永恆哦!在這個世界中,只有你是我永恆的伴侶……”

夜還很長很長……

隔天一早,從夜翼那里听聞到風聲的一眾人等都跑來亞西米勒的臨時官邸湊熱鬧,結果……

呵呵……有人很慘了……

想要看好戲的家伙們這回可是倒霉透了。迦那亞還沒有起床,亞西米勒可不是那種讓人隨便看笑話的人。

出餿主意的夜翼第一個倒霉,亞西米勒倒是沒有對他怎麼樣,只是轉告他,迦那亞已經準備好了一堆書等著他去抄,而且那些書多得足以讓他這個長壽的精靈抄到下輩子。

阿瑟和歐內斯特則是被亞西米勒以教武藝為名,硬拉到演武廳去加以虐待。

雖然甦多拉、尤菲米婭和艾塞亞也得到了一會兒迦那亞會和他們探討魔法的通告,但是這三個家伙顯然也知道,以迦那亞的性格並不會太過難為他們,所以他們也不是很怕,居然還有閑情逸致跟去演武廳觀看亞西米勒和阿瑟、歐內斯特的比斗。

等到日上中天的時候,迦那亞才出現在演武廳。她出現的時候正好趕上歐內斯特極為狼狽地趴在地上舉起白旗投降。

“老大!饒了我吧!”已經被打得慘不忍睹的歐內斯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倒是沒有受什麼傷--只不過有些鼻青臉腫而已,亞西米勒下手是很有分寸的,他也只不過是因為被亞西米勒操練得太久有些脫力而已。

不過亞西米勒看起來倒是一點兒都不累。

“歐內斯特,你的身手沒什麼進步嘛!”

“老大,饒了我吧!”看來除了這句話他已經是無話可說了。

見歐內斯特的確是站不起來了,亞西米勒將目標轉向了在一邊戰戰兢兢的阿瑟。

“阿瑟,該你了。”

“老大!”看著歐內斯特的慘況,阿瑟忍不住出聲哀求,“放過我吧!這件事情和我沒關系,餿主意是夜翼出的,甦多拉和歐內斯特才是主謀啊!”

到了這個時候阿瑟為了保住自己毫不猶豫地就把夜翼他們給賣了。

歐內斯特是沒力氣抗議了--他趴在地上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一下。但是甦多拉有,她狠狠地瞪了阿瑟一眼,盤算著將來要如何收拾他。

這時,尤菲米婭走上前去,行使她見習神職人員的權能,處理歐內斯特的傷勢。

“迦那亞,你來了。”艾塞亞看到迦那亞走進來,“你不會真的要和我們‘探討’魔法吧?”

看了歐內斯特的慘狀,艾塞亞有些心有余悸。希望迦那亞不要像亞西米勒一樣心狠手辣,昨天算計他們的事情他也是有份的。如果迦那亞真的打算借探討為名累死他們的話,那做起來可是比亞西米勒要容易得多了,畢竟迦那亞無論是對魔力的掌控力,還是絕對魔力都比他們要強出好幾倍。而且想要累死魔法師,也比想要累死戰士要容易得多。

“哦!我的確是有這個打算。”迦那亞毫不留情地打碎了艾塞亞的期望。

“不要吧!”艾塞亞的臉馬上就垮了下來。

連在場中正在行使神術的尤菲米婭都因為迦那亞的話而搞得心神不寧,連手中的恢復光環都散掉了。

“那個……”甦多拉一臉媚笑地湊了過來。“探討”魔法她是不怕啦,反正她的魔力恢復快得很,但是如果這位尊貴的大人真的生氣了的話,那她可就慘了。

可惜她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迦那亞就先開口了。

“對了,甦多拉,我一會兒想要和你談談,單獨談談。”她特別強調了“單獨”兩字,讓甦多拉心驚肉跳的。

這時在場上,阿瑟已經和亞西米勒打得熱火朝天。剛才和歐內斯特動手的時候,亞西米勒基本上是空手。因為歐內斯特是那種技巧加速度型的,不過很不巧地,無論是技巧還是速度,他都差亞西米勒好大一截,所以和亞西米勒對打,基本上他只有挨打的份了,一點還手的機會都找不到。

而阿瑟則完全不同,他是純粹的力量型的武者,一把雙手巨劍--火龍之劍舞得虎虎生風,灼熱的氣浪環繞在他的周圍。沒有使用魔法,又是空手的亞西米勒一時倒是不容易近身。不過他這種全方位的防守是很費力氣的。

“亞西米勒,拔劍吧!只要你不把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威能全展開,那把火龍之劍是可以對抗安迪梅蘭的。”迦那亞顯然知道亞西米勒在顧慮什麼。

因為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力量過于強大,也太過鋒利,一般的武器常常剛一接觸就被斬斷了。這也就是亞西米勒空手和阿瑟、歐內斯特過招的原因--太快將他們打趴下就太沒意思了,也起不到“教育”的作用。

現在听了迦那亞的話,亞西米勒抽出了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不再和阿瑟空手過招。

老實說,自從他開始使用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以後,他空手和人過招的次數遠比使用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次數要多。除了上一次陪阿瑟和歐內斯特進行畢業歷練的時候,以及這一次的畢業歷練之外,他很少能夠遇到需要讓他使用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對手。

既然迦那亞說阿瑟手中的那把火龍之劍可以抵抗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鋒刃,那麼他當然要好好地練練劍嘍!

事實也證明迦那亞說的一點兒都沒錯,在沒有灌注斗氣,也沒有灌注精神力的情況下,他用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和阿瑟的火龍之劍硬踫硬,居然沒有討到任何的便宜,反而被火龍之劍散發出的炙熱的氣浪逼了回來--看得出來阿瑟真的很賣力。

和火龍之劍硬踫硬吃了小虧以後,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居然在亞西米勒的手中微微地抖動,發出了低沉的鳴音,寄宿在亞西米勒體內的暗之羽也發出了不服氣的抱怨--顯然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對于亞西米勒不讓它發揮它的力量,結果害它輸給了火龍之劍非常不滿!

在品級不如自己的兵器下吃虧,這可是很有損它身為聖劍的自尊的。

對于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如此人性化的表現,亞西米勒是一點也不奇怪,這把劍一向如此人性化,有的時候甚至有更加脫線的表現,有時候讓他覺得這把劍簡直就和夜翼一個德行。

用迦那亞的話來說,那是因為這些元素聖劍都是純正的元素凝集體,以神力引導鑄造為武器以後本身就有靈性,再加上與歷任主人的契合,劍里已經有了劍之精靈的存在。至于精靈的性格問題,除了受先天的元素屬性影響以外,就是受歷任主人的影響。但凡高等神器,在日積月累之下,大多會出現這種狀況。

見那火龍之劍真的能夠抵抗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鋒刃,亞西米勒也就放下心來。安撫了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以後,他便放開手腳和阿瑟打得不亦樂乎。

當然,他是不會在這種比斗中盡全力的,不但沒有完全放開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威能,他自己本身也不過是用了五成力而已,魔法更沒有使用,否則最多三招,就足以讓阿瑟趴下了。

亞西米勒相當克制自己的力量,使場上的場面沒有呈現出一邊倒的情景,至少阿瑟還能夠找到偶爾的空隙反擊幾招,不過他也已經被累得快要脫力了。

天上所有的諸神啊!救命啊!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面對亞西米勒有如狂風暴雨般的攻勢,阿瑟除了防御以外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很真誠地對著諸神祈禱。

大概是他一向為人善良憨厚的原因,他的祈禱看來是生效了。

一位傳令官來到了演武廳,手中拿著一個卷軸。

不過當這個傳令官看到在場上和阿瑟打得不亦樂乎的亞西米勒的時候,只是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出聲。他看得出來,耶邏葉大人正打得盡興,他要是貿然打攪,誰知道會怎麼樣。

所以他將說話的對象轉向了夜翼。雖然他不習慣面對暗之精靈,但是兩邊權衡一下,比起打攪耶邏葉大人的興致,他寧願面對暗之精靈。

“從首都來的快函。”他恭恭敬敬地將手中的卷軸交給了夜翼。

掃了一眼封蠟上的徽記,夜翼就知道這封信絕對分量不輕--那徽記是屬于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的。

“主人!公主殿下的信函!”夜翼對著場上的亞西米勒發出了心靈通信。既然有這種方法可以利用,他可不想跟傻瓜一樣大喊大叫。而且使用心靈通信他的主人一定可以收得到,但是喊話的話,他可不保證他那個正打在興頭上的主人一定听得到。

收到了夜翼的心靈通信,亞西米勒虛晃了一劍退出了戰圈,結束了這場比斗。

結束比斗正是阿瑟求之不得的,不管那封信函是誰發來的,他都對這個人致以無比的感激。

不過他也已經坐在地上,一時半會兒起不來了。

亞西米勒收劍回鞘,拿起一條毛巾擦了擦汗--連續收拾了阿瑟和歐內斯特兩個人,他也出汗了。

從夜翼手里接過卷軸,順手打發走了傳令官,掃了一眼封蠟上的徽記,亞西米勒就展開了卷軸。大略看了一遍內容,沒有什麼新鮮的事情,不過是維維安‧輝光的登基典禮將近,在催他快點回首都去。

略微考慮了一下,他也的確該回去了。

“夜翼,傳令下去,準備班師回朝,明天一早就出發。”

“明白了。”夜翼輕快地點了點頭。

太好了,有正事要辦就代表他不用抄書了。萬歲!

“不要太高興哦,那些書我會給你留著的,等你有空就慢慢地抄到死吧。”

迦那亞的一句話,就把夜翼從雲端打落到了深淵。

“不要吧!小姐……”他瞪著大眼楮,好像一只被欺負的小貓咪一樣,可憐兮兮的,讓人看了覺得好想笑哦!

星歷4768年暗之月寂靜3日。輝光帝國內戰正式宣布結束,並公布了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的加冕日期。

星歷4768年暗之月寂靜4日。平叛第一功臣、暗系魔劍士、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之主亞西米勒‧耶邏葉率部從達莫市出發,班師回朝。

星歷4768年暗之月寂靜11日。光之精靈族族長親率使團來賀。

星歷4768年暗之月旋律1日。平叛第一功臣、暗系魔劍士、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之主亞西米勒‧耶邏葉抵達日耀之城,當天舉城歡慶。

星歷4768年暗之月旋律9日。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正式加冕稱帝的日子……

在廣闊恢宏的光輝廣場上,憲兵隊與軍隊將黑壓壓的人群圍在外面。

身著華麗皇袍的維維安‧輝光公主,不,現在應該是維維安‧輝光女皇了,從容地沿著寬敞的過道走向廣場中央,緩步登上廣場中心擺放著權杖和皇冠的圓型祭壇上,然後肅然而立。

這時禮官的聲音也隨之響起︰“輝光帝國,維維安‧輝光女皇陛下加冕儀式正式開始!請光明神殿光明大祭司閣下為新帝加冕!”

近百名身著潔白的神袍、袖邊與衣領綴滿金色紋飾的光明神殿的高階祭司,與近百名高階神官簇擁著光明大祭司閣下步入廣場。

現任的光明大祭司看起來有八十多歲,眼神無比深邃,表情莊嚴肅穆,渾身沐浴在聖潔的光輝中。

他走過尤菲米婭身邊的時候,視線被尤菲米婭的白袍和法杖所吸引,腳步甚至都因此慢了一拍。那是……不可能吧?!

但是他也知道現在這個場合不適合追問這個問題,反正那個小姑娘是光明神殿的神職人員,可以以後再說……

他繼續向前,當他的目光掃過迦那亞的時候,他不光是腳步慢了一拍,還稍微停頓了一下。這個少女就是預言中的命運雙子的另外一個嗎?果然……

看來有必要邀請她到神殿來詳談一番。

本來更應該引起他注目的甦多拉,也就是黑暗之神的“憤怒”使徒貝羅佩露,早就找了借口沒有出席這個典禮。

開玩笑!八位主神的大祭司可都是有能力認出她的,她可不想給自己,也給她的主子找麻煩,還是躲得遠一點比較好。

光明大祭司步上祭壇,維維安‧輝光恭敬地跪伏在地。

廣場上所有的人也幾乎都跪了下來等待新皇加冕的莊嚴的一刻。注意,只是幾乎而已。

迦那亞雖然也擺出了單膝下跪的姿態,但是如果你注意觀察就會發現,在華麗長袍的遮掩下她的膝蓋並沒有踫觸到地面。身為創世女神,她的尊嚴不允許她向著凡人跪拜。

和她做出一樣姿態的還有在最前排的亞西米勒,他穿著華麗的鎧甲,在鎧甲外加了華麗的白色罩袍,他的膝蓋也同樣沒有接觸到地面。

光明大祭司托起皇冠,用莊嚴凝重的聲音說道︰“吾以光明神殿,光明大祭司的身份,尊奉維維安‧輝光為輝光帝國唯一的合法君主,維維安‧輝光女皇即日起君臨輝光帝國!此即神之意志,光明之旨,乃君權神授之,天地為證!”

只見他將金色的神杖輕輕往新任的女皇頭上一點,一陣柔和的金色的光輝將維維安‧輝光包圍,接著,光明大祭司將光之精靈族和人類聯手打造的、綴有彩鑽的白金皇冠輕放在維維安‧輝光的頭頂上。

然後,大祭司輕輕笑了笑,扶起維維安‧輝光說了聲︰

“光明之神之祝福與你同在!維維安‧輝光女皇陛下。”之後便轉身離開,在一大票高階神官和祭司的陪同下退出了廣場。

維維安‧輝光女皇陛下站在祭壇上高高地舉起了代表皇權的權杖,廣場上的人也都站了起來,廣場上頓時-片沸騰。

“我宣誓,我會用我的生命,我的一切守護帝國!”維維安‧輝光立下了守護的誓言--這是典禮的一部分,她的聲音經過魔法師的增幅以後回蕩在整個廣場。

“眾臣听封!”典禮的儀典官大聲地說道。他的手中拿著一個裝飾得極為華麗的卷軸。

這才是這個典禮的重頭戲!既然是在內亂中奪權成功而得到皇位的,登基以後大肆封賞功臣自然是少不了的。

“近衛軍隊長,錫菲羅‧科林‧科特贊,平亂有功,封……”

一個又一個的功臣的名字被念到,除了受封者謝恩以外,其他的人沒有任何的動靜,因為所有的群臣都知道和真正的主角比起來,這些人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小卒而已。

對于那些被稱為主角的人,亞西米勒是參與了封賞的全程擬定過程,迦那亞是對這些俗事毫無興趣,她是神,用不著凡人來為她加封。倒是阿瑟他們一臉的期待,等待著結果。

“見習魔法師,光明輔祭尤菲米婭‧伊夫蘭,封皇室醫療顧問,封伯爵,賜號奎勒,世襲五世,封地南因卡特等三城。”

“劍士阿瑟‧沃德,封皇家騎士,自組七千人騎士團,封伯爵,賜號奎勒,世襲五世,封地謝威爾等三城。”

“劍士歐內斯特‧帕特里奇,封皇家騎士,封情報處第一執政官,封伯爵,賜號奎勒,世襲五世,封地卡來因等三城。”

“見習魔法師艾塞亞‧冰芒,封宮廷魔法師,封榮譽首席魔法顧問,封伯爵,賜號奎勒,世襲五世,封地斯路塔等三城。”

“煉金術師迦那亞‧呂娜萊斯,封榮譽國事顧問,封侯爵,賜號格雷,世襲十世,封地塞拉絲郡。”

“暗之精靈夜翼,得新綠之野最高議會認同,特賜予新綠之野自由通行、留居之權利。”自眾神之戰以後,暗之精靈是從不進入--新綠之野最高議會也不允許暗之精靈進入新綠之野的,不光是暗之精靈,除了精靈以外的其他種族也是不允許輕易進入的。夜翼這樣的暗之精靈被賦予這個權利,這還是第一次。

不過夜翼本人倒是不怎麼在意,雖然他對新綠之野那個地方有一定的好奇心,但是他唯一承認的故鄉只有魔域,暗之精靈一族千余年來在魔域一直生活得很好。

“亞西米勒‧耶邏葉,平叛首功,具有輔佐朕之能力,封全國兵馬總元帥,統領全國兵馬,加封國師,輔佐朕治國,封金陽親王,賜姓輝光,世代永襲,封地卡維拉郡等三郡!”

當听到這里的時候,在場的所有官員們都愣住了,然後就不由得紛紛交頭接耳,喧鬧了起來。

天啊!這是輝光帝國開國以來第一次啊!不但外姓封王是輝光帝國歷史上的第一次,這更是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官,簡直就是半個皇帝了。先不要說他掌控著全國三分之二的兵權,光是封地,就已經遠遠超過一般的親王應有的了。

這些在官場上打滾多年的人已經明白到,現在輝光帝國的實際掌權者並不是祭壇上那位年輕的女皇,而是這個叫做亞西米勒‧耶邏葉的年輕人。

讓他們唯一感到奇怪的是,一向以維護光明神的血統為己任的光明神殿為什麼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登基典禮完成以後,亞西米勒一直為了國事忙得天昏地暗。亞西米勒在忙夜翼自然也就不得清閑,阿瑟和歐內斯特也差不多,一個忙著組建自己的全新的騎士團,另一個則忙著在情報處熟悉自己的工作,以及與下屬搞好關系。

閑著無事聚集在亞西米勒的親王府喝茶聊天的自然是那幾個掛著虛餃的家伙。這些家伙在日耀之城內也有自己的府邸--這次內亂中被牽扯到的大小貴族有一大堆,空出來的府邸經過重新裝潢就賜給了這些家伙。不過他們好像還是比較願意集中在亞西米勒這里。

其實說到環境,要算迦那亞的府邸環境最為清幽,只是那座府邸並不在內城,幾乎已經可以說是位于城郊了。

而亞西米勒的府邸不但夠大,而且歐內斯特之類的無聊人士也不敢輕易上門打擾,他們自己的府邸的大門都已經快被人擠破了。誰讓他們現在是大紅人呢!

至于他們的封地,因為這幾個人的封地都是相鄰的,湊在一起就正好是東部的那五個郡。所以這些不負責任的領主們都暫時把自己的封地都托付亞西米勒代管。

因為是修法公國第一家族的小姐,甦多拉沒有在加冕典禮上公開接受封賞,只是在其後得了一個伯爵的空頭餃而已,反正她本人也毫不在意。雲_霄_閣

這會兒甦多拉正品著香茗,優哉游哉地和尤菲米婭聊天。

“這兩天你看到了迦那亞沒有?”甦多拉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沒有。”尤菲米婭輕輕搖了搖頭。

自從加冕典禮以後,她就再沒見到迦那亞露面,不知道她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艾塞亞,你呢?”

“我?”埋首書中的艾塞亞茫然地抬起頭,顯然他根本就沒有听到甦多拉在問什麼。

“算了,看你的書吧!”看他這副樣子,甦多拉知道問了也是白問。

不一會兒,侍從送上了一大堆的晚宴和舞會的請帖,這些東西他們每天都要收到一大堆。甦多拉他們一般都是直接扔了了事,亞西米勒則會有選擇地在一兩個宴會上露一面。至于一直沒露面的迦那亞那家伙,她家里的請柬大概已經堆得和山一樣高了吧。

把這些無聊的東西丟到一邊,甦多拉還沒有開口,就又有人遞上了一個卷軸給她。

“巴雷特小姐,這是從修法公國傳來的快函。”

“修法公國”四個字吸引了尤菲米婭的注意,也讓埋首書堆中的艾塞亞抬起頭來。雖然他們現在都掛著輝光帝國的爵位,算是輝光帝國的貴族,但是在他們的意識里修法公國才是他們的祖國,畢竟他們都是在修法公國出生長大的,而待在輝光帝國的時間還不到一個月。

“不用猜了啦,是我家來的信。”一看封蠟上的徽記就知道了,那正是她的父親的璽戒的印記。

撕開封蠟,很快地瀏覽了一下內容,甦多拉就把卷軸扔到了一邊。

“沒事啦!”看到尤菲米婭和艾塞亞詢問的目光,甦多拉揮了揮手,“我父親在催我快點回去。”她的父親倒是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反倒表揚了她幾句,只是要她快點回去和家族中的人解釋一下,好有個交代。

不過讓她傷腦筋的是看她父親在信中最後的口氣,似乎有將她許配給亞西米勒這個年輕的親王以擴展巴雷特家族的勢力的打算。真是傷腦筋……和那位尊貴的大人搶情人?算了吧,這種事情就是借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而且這位情人也絕對是她無福消受的。

就在她為這件事情傷腦筋的時候,另一位信差出現了。

“修法公國的快函,從新諾城寄給金陽親王殿下的。”

“知道了,我會轉交的。”甦多拉不客氣地收下了卷軸,打發了信差。

“是校長。”封蠟上是校長的徽記--他的徽記好認極了,就是代表他賢者身份的七星星環。

甦多拉毫不客氣地拆開了卷軸。

“甦多拉,那是亞西米勒的信。”尤菲米婭覺得甦多拉有點太膽大妄為了。

“別擔心,收信人那一欄咱們全體都榜上有名。”所以她才敢如此肆無忌憚。

“校長有什麼事嗎?”對于身為賢者的校長,艾塞亞可是無比尊敬。

“和我父親的要求一樣,希望我們在畢業儀式以前能夠回去一趟。”她順手把卷軸交給艾塞亞讓他自己看。

“這個要求很合理嘛,畢竟你們還沒畢業。”迦那亞突然從門外走了進來。

“迦那亞,你這幾天跑到哪里去了?”尤菲米婭關心地問道。

“沒事,只是調整了一下自己體內的魔力狀態。”她沒說謊,但是也絕對沒說實話。

花幾天時間進行自我調整是魔法師們經常進行的事,尤其是在自己的魔力有了突破以後,進行調整是很自然的,所以沒人懷疑迦那亞的話。除了甦多拉……

甦多拉注意到對迦那亞的氣息的感覺變得有點不一樣了,她是使徒,對能量的變化遠比人類要敏感得多,即使她現在被禁錮在人類的軀體里。

在之前的時候--就是新年以後,他們上路開始尋找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的時候,那時迦那亞的氣息雖然隱藏得很好,但是她依然可以感覺到隱藏在生命的氣息之下的死亡的氣息。但是現在,死亡的氣息消失了,生命的氣息也變得不那麼明顯了,就如同普通人一樣。

在這幾天里這位尊貴的大人到底做了什麼?

就在她“我猜我猜我猜猜猜”猜得不亦樂乎的時候,又有人出現了。

這一次來的是光明神殿的一名輔祭,他帶來了光明大祭司的請柬。

接過請柬,甦多拉忍不住抱怨道︰“今天是收信的日子嗎?怎麼所有的人都在今天湊熱鬧?”

抱怨歸抱怨,她還是把請柬交給了迦那亞。對光明神殿她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也不打算去那個地方,所以問題還是交給迦那亞去解決好,反正這里她的地位最高--侯爵嘛!

“是什麼事?”尤菲米婭探過腦袋,想看個究竟。

“光明大祭司請你和我去喝下午茶。”這是實話,請柬上的確是這麼寫的。

尤菲米婭顯然很吃驚,“你?和我?”

“沒錯。”只是不知道那個光明大祭司要干什麼。如果是昨天以前,那她還有些顧慮,但是現在……呵呵……

“會不會是……”艾塞亞直接想到了最壞的結果--光明大祭司發現了迦那亞所具有的亡靈魔法的氣息,來興師問罪了。

“不可能!”這一點迦那亞倒是肯定得很,如果真的是打算討伐她這個死靈法師的話,那麼她的府邸早就被一海票的神官、祭司和魔法師包圍了。

“在這里猜來猜去也沒有用,不如去一趟好了,反正也沒有拒絕的余地。”

光明神殿就位于內城,緊鄰著皇宮。

雖然現在是冬季,但是在神殿的範圍內依然如同春季一般的溫暖。廣大、開闊的翠綠草地如同天鵝絨一樣的柔軟,由鮮艷的花朵所構成的美麗的花園里,甜美的香氣隨風飄散。精心修剪的樹木栽種在白色花崗石的道路兩邊,供給人們陰涼。噴泉流淌出純淨、冰涼的泉水。幾位穿白袍的神職人員在花園中走動著,輕聲談論著什麼。

在花圃的環繞和陰涼的樹陰以及如茵綠草的拱衛中,光明神殿在陽光下發出柔和的淺金色光芒。那是座由純白的大理石所建成的建築物,富麗堂皇又不失整體的寧靜和柔和。

守衛這座神殿的是隸屬于神殿的神聖騎士團--日輝騎士團。四名穿著閃亮的鎧甲、全副武裝的騎士站在神殿的大門口。

下了馬車,迦那亞和尤菲米婭一起步上神殿的台階。

守衛的騎士並沒有阻攔他們,事實上他們站在這里並沒有太大的意義,神殿的大門是對每一個人敞開的--只要你沒有惡意。

剛剛進入神殿,一名祭司就迎了上來。

祭司恭敬地向她們行了禮,迦那亞她們也回了禮。

“請問兩位是呂娜萊斯侯爵大人和伊夫蘭伯爵大人嗎?”

如此正規而恭敬的稱呼讓尤菲米婭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到現在為止,尤菲米婭一點都沒有自己是一名伯爵、一名貴族的自覺性。

擁有千余年做人經驗的迦那亞的反應就比她好多了。

“是的。”迦那亞點了點頭。

“兩位請隨我來,大祭司大人已經在等候了。”

祭司將他們帶往神殿的內殿。穿過長長的回廊,她們來到一座精美小巧的庭院,在一大架紫藤花下擺放著簡單的桌椅,光明大祭司就坐在那里等待著她們。

“歡迎兩位的光臨。”光明大祭司微笑著向她們表示歡迎。

“午安,神眷之子,尊貴的光明大祭司。”迦那亞展現出她無懈可擊的禮節,彬彬有禮地向光明大祭司問好。

“午……午安,神眷之子,尊貴……尊貴的光明大祭司。”面對光明大祭司,尤菲米婭可沒有迦那亞的從容,她緊張極了。雖然她和迦那亞同時出聲問候,但是她的問候卻不是那麼流暢。

“午安,命運之女。午安,伊夫蘭輔祭。請不要那麼緊張,這只是一次私人性的會面。兩位請坐下吧。”

“那……那個,尊貴的光明大祭司閣下,我……我還沒有畢業,並沒有被神殿賦予輔祭的稱號。”尤菲米婭的頭垂得低低的。

光明大祭司依然維持著那帶一點兒莊嚴感的微笑。

“稱號不過是世俗間的問題,你認為你的能力不足以擔任輔祭嗎?”

“不,當然不是。我有自信能夠做好輔祭的工作。”對于自己的實力,尤菲米婭還是有自信的。

“那麼你就請坐下吧,我剛才說過,這只是一次私人性的會面,無須那麼多禮的。”

兩人都落座以後,一名輔祭為她們送上了茶水和點心。

“事實上我這次請兩位來是有些事情想要詢問兩位。”

“關于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這一點都不難猜,從剛一開始這位光明大祭司的目光就一直在這兩樣東西上打轉。

听了迦那亞的話,尤菲米婭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中的光彩之杖。

“這的確是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本來他並沒有抱多大的希望,因為那兩樣東西已經失蹤將近兩千年了,只有在神殿的一些古老文獻上才有記載,此外就是歷任大祭司的口頭傳承,所以他並不能肯定尤菲米婭所持有的是不是那兩樣東西。

迦那亞點了點頭,一邊品著香茗。這是好茶,不愧是光明神殿的珍藏。

“迦那亞,這是……”尤菲米婭覺得有點不對勁,為什麼光明大祭司閣下這麼關注這套白色的裝備?她靠近迦那亞輕聲問道。

回答她的是光明大祭司。

“這套裝備是女神所賜予的,也是歷任光明大祭司傳承的信物。不過在一千八百多年以前,當時的光明大祭司應國王的請求去討伐一位死靈法師,就再也沒有回來,這套裝備也就在那時遺失了。”

听了光明大祭司的話,尤菲米婭驚訝得嘴巴張成了一個“O”形。

歷任光明大祭司傳承的信物?!女神啊!這不是真的吧?!

迦那亞拍了拍尤菲米婭的手,要她不要緊張。

“這的確是那套裝備,不知光明大祭司閣下打算怎麼辦呢?”迦那亞可是一點也不打算和他兜圈子。

“在這之前,我可不可以先問一下,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是怎麼到你們的手中的?”光明大祭司不緊不慢地說道。

“是我送給尤菲米婭的。”

光明大祭司沒有說什麼,只是看著她等待著下文。

“這些原本是放在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中的,而我和英格麗‧呂娜萊斯有一點關系。”一如既往地,她沒有說謊,但也沒有說實話。

“死靈法師英格麗‧呂娜萊斯的後裔……”光明大祭司停了一下才接著說道,“同樣也是死靈法師的迦那亞‧格雷‧呂娜萊斯小姐,我沒有稱呼錯吧?”

被嚇一跳的不是被識破身份的迦那亞,而是在一旁旁听的尤菲米婭。迦那亞本人反倒是無動于衷。

就如同剛才光明大祭司看著她等待下文一樣,她現在也看著光明大祭司等待他的下文。至少她可以確定光明大祭司對她沒有什麼敵意,至少現在沒有。

“威內卡團長在病倒以前來找過我。”這句話足以解釋一切了。

“然後呢?”

“我拒絕了他的要求,這個國家的混亂已經夠了,不需要再增加混亂了。”

“那你打算如何?開始通緝我嗎?”迦那亞表現得倒是非常的無所謂,她的手里現在有一張尚未翻開的王牌。

“呵呵……我可不是那種食古不化的老頑固,眾神之間的關系我還是多少知道一點的,光明女神的使徒--‘憐憫’使徒輝光閣下和我的關系還算不錯。我能夠接受暗之聖劍的主人,當然也不會因為你是死靈法師而把你怎麼樣。再說,以你的實力,也應該沒有人能夠把你怎麼樣,不是嗎?”

迦那亞不置可否。她現在的實力很強,在人類中單打獨斗已經沒有人是她的對手了,而她想要逃走的話,也沒有人留得住她。

“再說,你又是命運雙子中的命運之女,我期待著迦嵐閣下預言的實現。”

命運的雙子,將會開創新的歷史,恢復眾神往日的榮光!

這就是白銀水館的迦嵐閣下告訴他們七位大祭司以及生命神殿的聖女的預言,他也很期待這個預言的實現。

又是那個迦嵐!

看來她真得找個時間去一趟白銀水館了。

顯然,光明大祭司看出了她的心思。

“迦嵐閣下在五年以前就已經閉關了,這預言是她在二十年前通告給八大神殿的七位大祭司以及生命神殿的聖女的。在適合的日期到來以前,你是無法見到她的。”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呢,神眷之子?”迦那亞禮貌而客氣地問道。

“我已經見過了預言中的命運之子,只是想再見一見預言中的命運之女而已。我已經老了,創造歷史這種事情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只要旁觀,做一個歷史的見證就可以了。另外,就是解決一下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的問題,畢竟這兩樣東西對光明神殿很重要,雖然已經沒什麼人記得了,但是這樣放著不管總歸不好。”

然後他轉向尤菲米婭,嚴肅地說道︰“伊夫蘭輔祭,我希望你能夠參加一個考驗,來決定你是否有資格擁有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

“謹遵大祭司的吩咐。”尤菲米婭非常的恭敬。

光明大祭司的這個決定讓她很高興,但也有點緊張。

高興的是,只要她通過考驗,就可以繼續保有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她原本以為大祭司會收回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呢。

緊張的是,她不知道她是否能夠通過那考驗……

“那好,你在明天清晨的時候到神殿來,神殿的長老將會公布考驗的內容。伊夫蘭輔祭,我希望你明天來的時候暫時換下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以自己的實力通過考驗。”

“我明白,大祭司大人,我會努力的。”

“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那麼我想先告辭了。”迦那亞不想再待下去了。

從光明大祭司那里告辭,尤菲米婭和迦那亞走出了神殿。

在返回亞西米勒的府邸的途中,兩人坐在馬車上,迦那亞注意到尤菲米婭似乎很緊張。

“輕松一點兒,未來的光明大祭司閣下。”

“你在說什麼呀!不要開玩笑了!”尤菲米婭覺得迦那亞的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未來的光明大祭司?這她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我哪里有開玩笑。你也听到了,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是歷任光明大祭司傳承的信物,既然現在光明大祭司打算讓你保有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也就是說他打算培養你做他的接班人,所以我稱呼你為未來的光明大祭司閣下有什麼不對?”

盡管迦那亞的語氣听起來還是像在說笑,但是尤菲米婭已經吃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已經到了黃昏時分,一群人在亞西米勒的家里翹首以待,就連一向不到天黑絕對看不到人影的亞西米勒和夜翼也都特地提前回來了。他們所等的是清晨就到光明神殿去參加考驗,結果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的尤菲米婭。

就在大家等得很著急的時候,一名輔祭被亞西米勒府邸的侍從帶了進來。

“光明輔祭杰多‧安德見過金陽親王殿下、呂娜萊斯侯爵大人、沃德伯爵大人、帕特里奇伯爵大人、冰芒伯爵大人。願光明女神的祝福永遠與你們同在。”

如此正規的禮節讓阿瑟和歐內斯特直翻白眼。這幾天以來他們最受不了的就是那一大串的貴族禮節。這些東西常常搞得他們不知所謂,為了不出糗,只好請了禮儀老師來現學現賣。迦那亞和甦多拉應付起這些貴族禮儀來毫無問題,亞西米勒也勉強能夠應對--他多少學過一些。夜翼那家伙則是禮儀方面的書抄得太多,想不記熟都難。

當所有人都回過禮以後,那輔祭才說道︰“伊夫蘭輔祭已經通過了考驗,被大祭司大人收為了親傳弟子,不過因為太過疲勞今天就暫時留宿在神殿了。”他的語氣里充滿了羨慕的情緒,大祭司的親傳弟子,也就可以說是下一任大祭司的候選人了,讓他怎麼能夠不羨慕!

第四卷 神祗之卷(全文完)
第十六章暗流洶涌

星歷4768年,暗之月心靈9日。

政務繁忙的亞西米勒為了擠出返回芳草地魔武學院參加畢業典禮的時間,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所以才踏出修法公國新諾城魔法師公會的定向傳送魔法陣,他就急著去找地方補充睡眠——夜翼那個家伙早在準備出發的時候躲回暗之羽里休息去了。

出了魔法師公會,叫了幾輛舒適的出租馬車——亞西米勒並不是以輝光帝國的金陽親王的身份回來的,否則現在魔法師公會的門口早就有一大票迎接的人馬了。輝光帝國雖然和修法公國隔得很遠,但是怎麼也算是天青大陸上數一數二的強國。如果知道輝光帝國的金陽親王到來的話,那麼修法公國一定會非常重視的。畢竟亞西米勒這個金陽親王實際上是輝光帝國的幕後統治者,不會有人願意得罪他的。

甦多拉那家伙因為要返回巴雷特家族的本家去做解釋,所以在修法公國的首都休羅倫斯轉換魔法陣的時候就和大家分手了。

尤菲米婭和阿瑟他們則是打算直接返回學校,出了新諾城魔法師公會也和亞西米勒及迦那亞分了手。

亞西米勒則和迦那亞一起回到了迦那亞的煉金術商店去休息。

至于從新諾城出發的時候接下的那個冒險任務,在從花都轉換魔法陣的時候,就已經在花都的冒險者公會的總會處理完畢了。

不愧是消息最靈通的冒險者公會,而且又是花都的總會,不但是尋找英格麗‧呂娜萊斯陵寢的任務被寫上了各人的冒險者日志,連他們在輝光帝國的所作所為也都被一一登記在冊。

良好的休息是為了迎接新的一天,這句話放在現在有一點不太合適。因為亞西米勒從中午睡到了黃昏時分才起床,夜翼則依然賴在暗之羽里不肯出來。

在這兩個懶蟲睡覺的時候,迦那亞已開始處理店鋪的種種事宜。

以她現在的情況,她是不可能繼續留居在新諾城了,這家店鋪還是早一點兒處理掉比較好。

地下室二層的那個與黑色高塔的冥火焰之池相連的冥火焰的子池的火焰熄滅了,那一池黑水也消失不見。地下室二層的一些與亡靈魔法有關的痕跡也都被徹底清除掉了。

迦那亞回到了地下室一層,把她的各種精致的器具、珍貴的材料和一些半成品,以及大量的書籍都收進了她的次元空間中,至于剩下的那些基本的器具、常見的藥材、無關緊要的東西就留下好了,這些收進次元空間里沒有什麼必要,只是佔地方而已。

然後她又回到了店里,因為沒有營業,所以玻璃窗被厚厚的沉重木板遮擋著,店里相當的昏暗。迦那亞隨手釋放了一個照明魔法,從展示櫃里拿出一些她認為可能會有用的東西,把大部分的商品都留了下來。反正不過是一些二、三級的煉金術成品而已。

剩下的就是收拾一下個人用品準備搬家了。

迦那亞拜托了房屋中介人,登了一則房屋出售的廣告。

算算時間,現在正好也是潘西塔煉金術學院的畢業時間,按照慣例潘西塔煉金術學院前五名的畢業生可以直接拿到煉金術師的資格——其他的畢業生只算是煉金術學徒而已,想要得到煉金術師的資格還要參加資格考試才可以。

在這個時間里,一家東西齊全的煉金術商店應該是比較容易出手的。

售房的事情委托出去了以後,迦那亞就不再掛心,反正她根本不在乎那些錢。

亞西米勒睡到黃昏時分才醒來,起床以後的第一件事情當然就是吃東西了。午飯沒有吃,到這個時候自然餓了。

不過因為兩個人都不擅長做飯——這兩個人的廚藝水平只停留在把東西做熟而已,離美味還遠得很——最好的選擇當然就是出去吃。

因為在鄰街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家他們常去的不錯的飯店,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也就沒有叫車,打算在這黃昏的夕陽下走過去,就當是散步。

本來在黃昏的夕陽下,兩個人牽著手散步是一件比較浪漫的事情,然而卻偏偏有一些不識趣的家伙冒出來攪局。

一個衣著華麗的活像一個瓖嵌滿寶石的八寶燈籠的家伙,捧著一大束搭配得極為艷麗,但是也極為俗氣的花束出現在了迦那亞的面前。

他撥了撥頭發,故作瀟灑地說道︰“美麗的小姐,我邀請你和我一起共進晚餐。”

可惜,迦那亞連理都不理他,根本就當他和路邊的一塊石頭沒什麼兩樣,直接走了過去。

迦那亞的輕視讓這個家伙的臉都快氣歪了。公子哥的脾氣顯現了出來,他干脆直接伸出手去抓迦那亞。

“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不要給臉不要臉,你給我過來!”

遺憾的是這一次他連迦那亞的一根頭發都沒有踫到。

亞西米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他的手腕,而且稍微用了一點兒力氣就捏碎了他的骨頭。

直到亞西米勒松開手,八寶燈籠倒在地上,捂著自己被折斷的手躺在地上哀號慘叫時,跟在他身後的那些隨從才反應了過來。

“大膽賤民!竟敢傷害殿下!”那個八寶燈籠的隨從將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圍了起來大聲喝道。

那個八寶燈籠仗著自己的身份和眾多的隨從,掙扎著從地上起來,想叫手下殺了這個折斷自己手的人。他知道亞西米勒不好對付——自從他在冬季冰雪祭上看上了迦那亞以後,就讓人查了迦那亞的底,自然也知道了亞西米勒是冬季冰雪祭比武擂台的三連冠。

所謂雙拳難敵四手,他的手下夠多,對付一個人還沒什麼問題——至少他是這麼想的。

他早就想對迦那亞下手了,但是因為在冬季冰雪祭以後迦那亞就沒怎麼待在新諾城里——她跑回甦甦亞山脈的黑色高塔去了——新年一過更是消失了蹤影,令他無法下手,所以才拖到了現在。

“男的打死!女的活捉!”他下了一個令他後悔了一輩子的命令。

他的這些隨從也大多是一些狗仗人勢的家伙,听了主子的命令都紛紛拔出了兵器,準備動手。

“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你以為這里沒有王法嗎?”雖然這麼說,但是亞西米勒自己也不認為和這些家伙講王法會有用。

“王法?!”雖然痛得齜牙咧嘴,但是那個八寶燈籠還是做出了輕蔑的表情——盡管不怎麼成功。

“王法是定來給你們這些賤民來遵守的,我是艾洛伊的四王子,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可惜的是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並沒有像他所想的那樣,听到他的身份以後露出驚恐不安的表情。事實上,面對他的叫囂,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只當是狗在叫。

先不說這兩個人如今身份尊貴,即使他們沒有如今的身份恐怕照樣不會將這個只會仗著自己的身份和眾多的隨從而耀武揚威的家伙放在眼里。

“快點解決吧,否則要錯過晚飯時間了,那家餐廳的特色甜品在晚餐的時候可是限量供應的,去晚了就吃不到了。”迦那亞根本就不把這些人當一回事。

比起這些狗仗人勢的家伙來,她更擔心會吃不到限量供應的特色甜點,要知道那家餐廳的特色甜點味道真的很不錯呢。

“放心,我很快就會解決他們的。”對付這些人亞西米勒還不當一回事。想要對付他,這些人還不夠等級呢。

的確,人數是可以彌補實力上的差距,但是這也要求雙方的實力不能相差太過懸殊,否則的話,就要在人數上拉開極大的差距才可以,比如1︰1000之類的……

現在這些惡僕只有二十幾個人,顯然還達不到這個條件。

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這二十幾個人就都躺在地上了。雖然性命無憂,但是因為斷手斷腳,或者嚴重的內傷而在床上躺上一兩個月是跑不了的了。即使接受治療術,也會有一半左右的人殘廢。

見自己所有的手下都被打倒在地,艾洛伊的四王子臉都青了。

“你這個賤民,你竟敢……”

淒厲的慘叫聲伴隨著骨頭裂開的聲音,讓他把沒說完的話又咽了回去,他的另外一只手也已經彎曲成了一個詭異的角度。

不理會再一次躺倒在地上殺豬般狂叫的白痴,亞西米勒和迦那亞現在有其他的事要注意。

這幾分鐘的耽擱讓他們再一次被包圍了,不過這一次包圍他們的不是那個白痴的手下,而是新諾城的城衛隊。

迦那亞無奈地嘆了口氣。

“看來今天的晚飯要請城主大人招待了。”

對于她的說法,亞西米勒只能夠無奈地表示贊同。因為他不可能像對待那個白痴的手下一樣對待城衛隊的人——除非城衛隊的人先動手。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情現在是鬧大了,想要悄無聲息地低調結束是不可能了。

城衛隊的到來讓艾洛伊的四王子興奮了起來。

“賤民!這次你死定了!”

“秦克藍王子殿下,這是怎麼一回事?”城衛隊長看到躺倒一地的傷者,以及同樣躺在地上的艾洛伊的四王子,被嚇了一跳。

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搞成這樣?城衛隊長的冷汗都流下來了,修法公國與艾洛伊國的關系雖然不像與謝蘭斯國那樣的緊張,但是也不算很好,艾洛伊國如果以這件事情為借口的話……那就慘了……

“就是他們。趕快把他們都給我抓起來!”被城衛隊員扶起來的艾洛伊的四王子說道。雖然他的兩只手都斷了,沒法指向任何人,但是很明顯,他說的是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兩個人,因為除了他們和城衛隊的人以外,剩下的人都躺在地上了,一般的老百姓早就遠遠地避開了。

“你們既然打傷了秦克藍王子殿下,那就跟我走一趟吧。”城衛隊隊長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抓住亞西米勒和迦那亞,省得給艾洛伊國找到借口。

“你不先問清事實嗎?”基本上迦那亞對新諾城的城衛隊印象還不錯,但是現在……

“秦克藍王子殿下是艾洛伊的四王子。”雖然這對男女看上去氣質不凡,但是他認識這兩個人,至少他認識那個男的。

亞西米勒‧耶邏葉,冬季冰雪祭比武擂台賽三連冠的魔劍士,芳草地魔武學院魔武技學部的天才學生,但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只是一名平民!

有了城衛隊的撐腰,艾洛伊的四王子又囂張了起來。

“男的你們可以抓走,女的送到我的府上去。”看來直到現在他還是色心不改。

“身份可以決定對錯嗎?”亞西米勒的聲音不帶一絲一毫的情感。

那股寒意讓他周圍的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除了迦那亞,所有的人都被他的氣勢壓制住了,不要說回答他的話,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見沒有人回答他,亞西米勒再一次問道︰“我再問一遍,身份可以決定對錯嗎?”

“平民必須要服從貴族。”城衛隊長說得非常沒底氣。

“也就是說王法根本毫無意義,只要身份夠高貴就可以了,是不是?”迦那亞接過了亞西米勒的問話。

“如果我也是貴族呢?那你要怎麼處理?”

迦那亞的話讓城衛隊長汗流更甚。這位小姐怎麼看都像是出身高貴門第,接受過良好教育的貴族小姐。他現在只希望這位小姐所屬的家族不要太難惹。

“你不過是個沒落貴族而已。”能夠說出這種話的當然是那個調查過迦那亞的白痴王子。

听了艾洛伊的四王子的話,城衛隊長松了一口氣,原來只是個沒落貴族。

迦那亞冷冷地一笑,她的笑容比亞西米勒的氣勢更顯森寒。

“不好意思,你的情報已經過時了。”在她拜托地下交易所弄的假身份上她的確是來自偏遠山區的沒落貴族,而且是已經沒落好幾代,早已被人遺忘的那種。但是現在……

“那麼請問小姐你是……”出于謹慎,城衛隊長小心翼翼地問道。

“迦那亞‧格雷‧呂娜萊斯,煉金術師,同時也是輝光帝國的榮譽國事顧問,塞拉絲侯爵。”迦那亞從容不迫地介紹著自己的身份,並且抬起手,讓他們可以看到她戴在中指上的璽戒。

輝光帝國的榮譽國事顧問?塞拉絲侯爵?

城衛隊長真想干脆昏過去算了,這兩邊,他哪一邊也惹不起啊!

那個白痴王子也愣住了,他完全沒想到迦那亞居然是一位侯爵,天青大陸上數一數二的強國輝光帝國的侯爵!

回過神來的城衛隊長急急忙忙地向迦那亞行禮。

“抱……抱歉,侯爵大人,請您原諒下官的失禮。”

“我們可以走了嗎?”亞西米勒懶得和他再糾纏。

“侯爵大人,您的朋友……”找這個女的麻煩是不可能了,但是那個男的……他總得有個交代啊!希望這位侯爵大人不要為了一個平民而和艾洛伊的四王子翻臉。

“金陽親王殿下,你要和他們走一趟嗎?”稱呼亞西米勒為金陽親王殿下,迦那亞還真是不習慣,雞皮疙瘩都快要起來了。

從亞西米勒的心底也傳來了他不習慣被迦那亞這樣稱呼的感覺。他可不想迦那亞這樣稱呼他,就如同他絕對不會稱呼迦那亞為塞拉絲侯爵一樣。

親王殿下?!他有沒有听錯?!

“請……請問,您是……”諸神保佑,這個男的千萬不要再是什麼大人物了!

但是他的祈禱沒有實現。

迦那亞優雅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但是對他而言那聲音就像宣告死亡的喪鐘一樣。

“這位是輝光帝國的金陽親王,國師兼全國兵馬總元帥,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殿下。”這回,城衛隊長真的暈過去了……

花了整整一個小時,亞西米勒才在兩個侍從的幫助下,將那件上上下下由二十多個各自獨立的部分組成的豪華禮服穿在身上。這一身華麗而拘束的裝束讓他感覺自己活像一個粽子。

說句實話,這還是亞西米勒第一次穿起這種整套的豪華禮服,在輝光帝國的時候,出席宴會和鄭重場合他都是穿著軍禮服的。那件符合他帝國元帥身份的白色軍禮服可比這種禮服簡便多了。

不過因為他並沒有打算以輝光帝國的金陽親王的身份出現——他只是打算回來參加個畢業式就返回輝光帝國的——所以他的行李里並沒有禮服這一項內容,連同他的元帥綬帶和那一大堆的勛章他也都沒有帶。現在他穿著的禮服是新諾城的城主大人為他準備的。

既然身份曝光,他就不得不按照禮節去拜訪新諾城的城主大人,也就沒法拒絕掉今晚的晚宴。真是麻煩……

他換好衣服以後又稍微等了一會兒,迦那亞才在四名侍女的陪同下走出房間。

迦那亞的裝扮毫無疑問地非常華麗漂亮,不過似乎華麗得有點過頭。這讓迦那亞不得不懷疑新諾城主的品位有問題。

這件長裙是鮮艷的粉紅色的絲綢做成的,所有的邊角都點綴著繡有金線的蕾絲花邊。腰際系著一條同樣顏色的V字形紗巾,紗巾在腰側打了一個大大的蝴蝶結,裙子的下擺上更是綴滿了各色的珍珠。

本來新諾城城主還為她準備了一掛奢華的鑽石項鏈和一對同樣奢華的鑽石耳環,但是被迦那亞堅決地拒絕掉了。

她戴了一條樸素的紫水晶的吊墜,和一枚同樣款式的紫水晶魔法戒指。這些是她自己的首飾,她所有的首飾全部都是魔法裝備——不過她的首飾本來也不多。

亞西米勒走到了迦那亞的身邊,輕輕地提起臂彎。兩個人的臂彎緊緊地搭在一起。

來到城主的府邸,馬車穩穩地停了下來之後,一位侍者上前來將馬車的車門打了開來。

亞西米勒先下了車,他伸出左手輕輕地提在半空中,迦那亞緩慢而優雅地站起身來,輕輕地將手搭在亞西米勒的手臂上,慢慢地踩著放在馬車前的錦墩走了下來。

這一對璧人的優雅風度立刻吸引了四周人們的目光,其實原本他們乘坐城主的馬車到來就已經很顯眼了。迦那亞又是那樣的美貌艷麗,而且氣質高雅。亞西米勒也是優雅俊俏,一身過于華麗的禮服也遮不住他無比的英氣。他們想不引人注目都很難,而且新諾城的城主已經親自站在門口迎接他們了。

客套了一番以後,在眾人的注目下,亞西米勒和迦那亞跟在新諾城城主後面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來到了宴會的大廳。

大廳精心琢磨的大理石地面亮得可以照見人影,牆壁上裝飾著豪華的東方掛毯,裝飾得金碧輝煌的天花板上懸吊著三盞巨型的奢華的水晶吊燈,每盞燈上都插著上千支蠟燭,將整個房間裝點得流光溢彩,華麗無比。

此刻,雖然宴會還沒有正式開始,但是許多穿著各色豪華禮服的官員和女眷們已經陸陸續續地到場了。他們戴著虛假、客套的面具,說著毫無意義的寒暄話語,場面倒是顯得很熱鬧。

雖然說是倉促間舉辦,舉辦的地點也是在城主的住宅,但依然是金杯銀箸,極盡奢華之事。參加的達官貴族也多達數百人,不少人是听到消息特意從別的城市通過魔法陣趕來的。

門口的接待大聲報道︰“新諾城城主吉耐瑟伯爵大人駕到!”

听到主人來了,賓客們都禮貌地將視線轉到門口,現場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因為出現在門口的不光是那個已經微微發胖的城主,更有一對讓人舍不得將視線移開的俊俏男女。

黑發青年的樣子看起來最多二十歲,但配上那雙炯炯有神的眼楮,卻讓人看不出他有多大的年齡。那對比夜空更加漆黑的眼眸猶如天地宇宙般的深邃無垠。腰間懸掛著一柄長劍,不同于那些佩上一把珠光寶氣的長劍裝模作樣的公子哥,僅僅是一把樣式極為普通的長劍,卻襯托出此人無比的英氣。他絕對是在場所有女性心中的最佳白馬王子。

那名金發女子猶如落入凡塵的仙子一般超脫于塵世之間,略微蒼白透明的臉色,略彎的眉毛,薄薄的嘴唇,銀紫色的眼楮比最上等的寶石還要美麗。絕美的臉上是溫和優雅的淺笑,笑容看起來雖然只是淡淡的,卻又叫人看得目不轉楮。但是,即使是如此溫和的笑容也無法抵消她那種難以形容的神秘感,她絕對是在場所有男性心中的最佳夢中情人。

新諾城的城主忍不住踢了一腳那個魂飛天外的接待,才讓那個家伙從夢幻中醒來。

如夢初醒般的接待盡力大聲喊道︰“輝光帝國金陽親王殿下駕到!”

“輝光帝國塞拉絲女侯爵大人駕到!”

眾人一听到眼前這對令人眼光移不開的俊俏男女就是今天的主角,來自輝光帝國的貴客,都紛紛討論了起來。一瞬間,原本安靜的會場變得比菜市場還要喧鬧。

然後這兩個人就變成整個宴會的人群焦點……

好不容易挨過了這個無聊的宴會,到了快半夜時才得以告辭離開,亞西米勒和迦那亞都同時舒了一口氣。

夜翼似乎有先見之明,到現在為止還是躲在暗之羽里死活都不肯出來。

隔天清晨,收拾妥當的亞西米勒準備回到芳草地魔武學院參加畢業典禮——雖然畢業典禮是在下午舉行,但是他還是要早點去,因為院長在找他。

和迦那亞道過早安,亞西米勒咬著一片三明治就匆匆忙忙地跑掉了。迦那亞也沒敢留在家里,亞西米勒前腳剛走,後腳她就緊跟著溜掉了。

因為根據經驗,很快就會有一堆無聊人士找上門來的,她可不想被那些無聊的人給煩死。

換回煉金術師的袍子,迦那亞把兜帽拉得低低的,在街上閑逛。

到了快中午的時分,迦那亞在路邊的小攤買了兩塊克羅角(一種小吃,把面餅卷成圓錐形填充進絞碎的蔬菜和肉餡烤制而成),就算是解決了午餐。看了看位置,她現在應該離房屋中介所不是很遠,干脆過去看一下好了。

來到房屋中介所,這個不大的房間里除了幾個工作人員以外幾乎沒什麼人。見迦那亞走進來,一位工作人員就走過來準備招呼她。

就在這時,房屋中介所的大門被“乒”的一聲推開了,一個有著艷麗的紅色卷發的少女氣呼呼地走了進來。

一進門,她就一把抓住一位可憐的工作人員的脖領子,大聲說道︰“你們給我介紹的是什麼房子!我剛剛去了一趟,結果差點回不來!”看得出來這個少女的脾氣相當的火暴。

“小……小姐……咳……請您松手可以嗎?”可憐的工作人員已經被勒得快沒氣了。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這里。

“小姐,請問你說的是哪一間房子?”一個看起來是管事的人出面說道,他是怕他再不出面會出人命。

紅發少女松開了那個可憐的工作人員,“就是那家你們所說的東西齊全的煉金術商店,就是在莰梅爾大街47號的那家店。那哪里是什麼煉金術商店,簡直比自由市場還要熱鬧,而且聚集的還都是一些貴族!”

莰梅爾大街47號?迦那亞愣了一下,這不是她的商店嗎?

“你想買下那家店嗎?”

這時紅發少女才看到迦那亞的存在,她注意到了迦那亞煉金術師的裝扮。

“你也想買下那家店嗎?我告訴你那家店真不是人去的地方!”事實上,她還是很看好那家店面。地段很好,價錢也便宜,而且據說屋主搬家搬得很急,大部分的煉金術器具都沒有帶走,甚至連店面里的部分成品都留下來了,也就是說她只要搬進去就可以開張了。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那里會聚集了那麼多的貴族,但是那是原屋主的事,和她沒關系。

她才不會把這麼好的店面讓給別人呢!

“呵呵……”還真是個可愛的孩子。

“有什麼好笑的!”紅發少女可不覺得她的話有什麼好笑。

“我不是要買那家店,我是那家店的主人,我是要賣那家店。”

紅發少女知道她這下糗大了,居然當著主人的面批評人家的店面,真是……

“那個……我不是……”

“沒關系,你是煉金術師嗎?”她沒有穿煉金術師的藍色袍子,而且從氣息的感覺來看也不像,這個少女的氣息比較像……

“是的,剛剛考下來的。”事實上她昨天才拿到煉金術師執照,而且拿得很勉強。

“那麼你想買下我的店嗎?”

“嘿嘿……”少女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

“赤火,赤火‧費拉莉。”

果然……

“我是迦那亞‧呂娜萊斯。到我家去吧,咱們可以慢慢談。中介費我會照付的。”後面的半句話是對房屋中介的人說的。

听了她的話,房屋中介的人也就不說什麼了。

兩個人從後門悄悄溜進了店里——沒辦法,前門聚集著不少人。

在二樓的小客廳,迦那亞端出了一碟小松餅,又泡上了一壺香草茶。

“這家店真的很不錯耶!”赤火‧費拉莉已經看了地下室和店面,她是越看越喜歡。

“還滿意嗎?”

“嗯。”她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這麼好的店面,你為什麼要急著出售,而且價格還那麼低?”這是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的地方。

“我要離開這個國家了。”迦那亞啜飲著香草茶,不緊不慢地說道,“這一兩天就會動身,而且以後可能都不會再回來了。”

怎麼說她現在也是輝光帝國的侯爵,而且亞西米勒也不再待在這里了,她自然沒必要再留下去。

“離開?”這讓赤火更是一腦子的問號。她不會是惹了什麼麻煩才急著去避難吧?難怪門外會有那麼多的人,這樣的話會不會……

“呵呵……別亂猜了。”這個女孩子還真是單純,心里想什麼都寫在臉上,“我沒惹什麼麻煩,只是因為我在別的國家得到了一片土地,才準備離開的。”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她的確是在輝光帝國得到了一片土地——整整一個郡的封地呢。

原來如此啊!一片土地,那一定是一座很不錯的莊園嘍!是繼承遺產得來的嗎?她果然是想歪了,也難怪,迦那亞的話根本就是在誤導。

“好了,不說這些了。”迦那亞放下手中的杯子,“你是私自離開白銀水館的吧?”听了她的話,赤火‧費拉莉把滿口的香草茶都噴了出來,桌子上的小松餅和迦那亞的桌布算是全完蛋了。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她企圖蒙混過關。

“難道你的正業不是白銀水館的佔卜師嗎?”雖然用的是疑問句,但是迦那亞的語氣相當的肯定。

“你怎麼知道的?”赤火知道瞞不過去,但是她很好奇迦那亞是如何知道的。

“太簡單了,‘費拉莉’是神語中銀白色的意思,白銀水館所有的正式佔卜師都姓費拉莉,她們也不再與塵世間的親人有任何聯系,所以白銀水館又被稱為費拉莉的別館。言下之意就是,你要想隱瞞身份就最好換個姓氏。

“而且你的身上有一種特別的香料味,這種香料只有白銀水館的佔卜師才會調配和使用。我是煉金術師,對各種味道是很敏感的。”還有就是你身上的佔卜師特有的氣息,當然這話迦那亞是不會說的。

听了迦那亞的話,赤火忍不住抬起手來聞了聞,她怎麼聞不到什麼味道?

“呵呵……”她的舉動讓迦那亞再一次輕笑了起來,“白銀水館的各處都在焚燒這種香料,你在白銀水館應該很多年了吧,恐怕早就習慣了。”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對白銀水館很了解的樣子?”

“我曾經去過白銀水館。”沒錯,她去過,只不過是很久以前,都已經是幾輩子以前的事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是私自離開白銀水館的吧?”希望她不要再扯出那個迦嵐來,否則……

“嘿嘿……那個……白銀水館的日子很無聊嘛!人家不過是出來透透氣而已。”在白銀水館除了清修、冥想以外根本就無事可做,她都已經快無聊死了。

“透透氣?我看你是不打算回去了吧!”要是只是透透氣,她沒必要連職業都換掉,更沒必要買房子。

“嘿嘿……”被說穿了心事,赤火也只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迦那亞的動作快得沒話說,當天下午就將房契和鑰匙都交給了赤火,讓她去辦過戶手續了。

她則把一些日常用品、衣物等打了兩個大包,丟進了她的次元空間里。反正她的魔力很強,次元空間里再多裝一些東西也無所謂。

畢業典禮結束的當天,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就使用定向傳送魔法陣返回輝光帝國的首都日耀之城——阿瑟他們則打算再多停留幾天,隨便回家炫耀一下,把家人接到日耀之城同住。不過因為在花都轉換魔法陣的時候耽誤了一會兒.所以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不得不在花都留宿了一晚,第二天才回到日耀之城。

他們沒想到的是,當他們剛到日耀之城就有一個“大驚喜”在等著他們。

剛踏出定向傳送魔法陣沒多久,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就被召進了皇宮——雖然亞西米勒才是這個國家的實權掌控者,但是他還是要給女皇面子的,畢竟在名義上他是臣子。

亞西米勒回到府邸,換上了軍禮服——畢竟他是去面見女皇,基本的禮儀還是要遵守的。迦那亞也換上了一件做工考究,但是樣式簡潔的青色長裙。

來到了皇宮,在大殿上,亞西米勒注意到有點分量的文武官員差不多都到齊了,而且每個人都是一臉的嚴肅,看著迦那亞的眼神也是一種恐懼和鄙夷的混合體。

亞西米勒敏銳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不太對勁。先不說大殿上的氣氛詭異,他還感覺到好幾股很強的魔法波動在大殿的四周,這讓亞西米勒暗暗提高了警惕。

迦那亞也發現了異常,神念一掃,一切都盡收眼底。

她握住亞西米勒的手——他們有肢體的接觸時,彼此間也可以使用心靈通信。

“三個五星魔法師,十二名四星魔法師,五名高階神官,二十名神官。”她清晰地為亞西米勒一一指出了這些神官和魔法師埋伏的位置。

雖然不知道這些人要干什麼,但是亞西米勒還是很有自信。雖然打起來沒勝算,但是他和迦那亞想要逃的話只憑這些人還是攔不住他們的。

應該不會有人愚蠢到想在這種地方斬殺他以奪權吧……

一大串繁瑣但是必不可少的禮節以後,緊跟著是一些冠冕堂皇,但是毫無實際意義的話。

然後,在迦那亞已經有點不耐煩的時候,女皇陛下才進入了正題。

她拿起一份奏章,對著迦那亞說道︰“塞拉絲侯爵,這里有一份奏章是關于你的。”

迦那亞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因為打從一進大殿起,大多數人的目光就在她身上打轉,而且不是那麼友善。

迦那亞露出了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等著听下文。

“這份奏折是萊博得‧奇邇‧威內卡公爵在昏迷前寫下的,因為種種原因耽擱了,前天才遞交到朕的手里。

“萊博得‧奇邇‧威內卡公爵在奏折中指控你是一名死靈法師!”

雖然殿上的文武官員們對這件事都已經有所耳聞,但是女皇陛下這樣公開地說出來,還是免不了一陣交頭接耳,原本肅靜的大殿上頓時變得亂哄哄的。

“塞拉絲侯爵,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迦那亞是一名死靈法師這件事情一被說出來,亞西米勒的神經就立刻緊繃了起來,準備隨時應付一場惡戰。

但是迦那亞本人連一點兒身份被揭穿的慌亂跡象都沒有,依然是從容以對。

“尊貴的陛下,我的職業是煉金術師,這是眾所周知的。您可以派人到修法公國的新諾城煉金術師公會去調查,我絕對是正式注冊的C級煉金術師,而且我一直在新諾城經營一家煉金術商店。”

“可是萊博得‧奇邇‧威內卡公爵在奏折中指控你使用亡靈魔法,而你的老師是臭名昭著的死靈法師佐爾拉‧艾爾索普。”

“尊貴的陛下,我希望能夠和萊博得‧奇邇‧威內卡公爵當面對質。”反正迦那亞是吃定了萊博得‧奇邇‧威內卡已經昏迷不醒,可以說是死無對證。而且她還有一張王牌……

“萊博得‧奇邇‧威內卡公爵已經昏迷不醒。”事實上她很懷疑萊博得‧奇邇‧威內卡的昏迷也是這個迦那亞動的手腳,但是她做得極為干淨利落,讓人抓不到一點把柄,“但是與你們一路同行的鐵軍‧甦卡‧謝克賴司男爵願意與你對質。”

該死!居然把這個家伙給忘了!不過還好我的手里還有一張王牌,否則的話……迦那亞不由得為自己的事先早有準備以防萬一而暗自慶幸。

鐵軍‧甦卡‧謝克賴司男爵,也就是曾經與他們同行的那名僅存的叫做鐵軍的騎士站了出來。

“謝克賴司男爵,你將要指證的是一名帝國貴族,你必須為你的證言負責。”法部的司法官鄭重地說道。

“我鐵軍‧甦卡‧謝克賴司以騎士的榮譽對光明女神起誓,我所說的每一句話皆屬實言!”鐵軍舉起手,非常鄭重地立下了誓言。

然後他便開始敘述他在甦甦亞山脈以及黑色高塔中的所見所聞。

大殿中的一眾官員越听越是心驚。

禁咒對抗?!

超越禁咒的恐怖魔法?!

高等神器?!

諸神啊!這真是太恐怖了!絕大多數人都開始不由自主地為自己的性命擔心。遇到如此實力超強的死靈法師,誰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夠在一會兒的爭斗中存活下來。

而埋伏著的魔法師和神官們也越听越沒底氣。他們比那些官員們更加了解魔法,當然也知道迦那亞和甦多拉在與恩威德對抗的過程中雙方所施展的魔法等級,也大概听說過“諸神的裁決”是一個什麼級數的魔法。他們中絕對沒有任何人敢聲稱自己可以在“諸神的裁決”中活下來,更不要說破解“諸神的裁決”了。正因為了解,所以他們的恐懼遠遠超過那些官員們。

與一位有這樣的實力的死靈法師對抗……那簡直……簡直是噩夢!

鐵軍的陳述結束了,現場異常寂靜。

過了片刻,維維安女皇才開口問道︰“塞拉絲侯爵,你還有什麼要辯解的嗎?”她想盡量顯得有威嚴,但是聲音因為恐懼而無比的干澀。她怎麼也不會忘記光之聖劍法蘭維恩會認她為主完全是因為迦那亞的強迫手段。

“我無話可說,尊貴的陛下。”

終于要動手了嗎?文武官員們開始尋找最快的逃離路徑,沒有任何人想要留下來等死。守護在維維安女皇身邊的魔法師也緊張了起來,一個他所能夠施展的最強的防御咒文開始在他的腦中盤旋,蓄勢待發。

亞西米勒的手也不自覺地移向了劍柄,並且準備強行召喚夜翼出來。但是他在迦那亞的心里只感到了平靜,胸有成竹的平靜。

“但是尊貴的陛下,我有更好的證據可以證明我的清白。”

“更好的證據?”雲^霄^閣

“是的,尊貴的陛下。”迦那亞的手腕一翻,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召喚物就落在了她的手里。

“源源不斷的水啊!凝集成真實的形體!波塞因斯,到我的手中來!”

伴隨著迦那亞的召喚,水元素自四面八方涌向迦那亞手中的匕首。那晶石匕首源源不斷地吸收從四面八方涌來的水元素,整把匕首緩緩地被拉長,最後完全變成了一把超長窄刃劍。

眾人大多無比驚訝——這里的人知道迦那亞是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主人的很少,少到只有三個而已。亞西米勒就不用說了,剩下的兩個人是維維安女皇和那名叫鐵軍的騎士。

“我是水之聖劍波塞因斯所承認的主人,所以我理所當然是一名水系魔法師。”

大部分人都呆住了。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主人?!

也許迦那亞認為這個證據還不夠分量,接著她又拋出了一枚重磅炸彈,把所有人——除了亞西米勒——都轟得目瞪口呆。

“如果這樣還不夠的話,我還可以告訴各位,除了水系魔法以外,我還兼修光系魔法和治療術。”

先不說水系魔法,光系魔法可是亡靈的克星——絕大多數的不死生物都是很怕光的。治療術更是和亡靈魔法相克,沒有任何人能夠同時使用這兩種魔法。

如果她能夠使用治療術的話,那就絕對不可能是死靈法師!

很快地,日耀之城生命神殿的掌殿被請來了,她還帶來了生命神殿的測試水晶球——就是當年在芳草地魔武學院讓迦那亞吃足了苦頭的那種測試水晶球。在迦那亞剛到輝光帝國的那幾天,這東西的確可以讓她死靈法師的身份曝光,不過現在她可不怕這個東西了。

她早就預先有了防備,在她躲起來的那幾天,也就是她對尤菲米婭他們說她去調整魔力的那幾天,實際上是躲起來體驗光元素之心和暗元素之心——沒辦法,這兩種元素之心必須要一起完成——以及生命脈絡去了。

生命脈絡和死靈融合的作用是一樣的。

現在算下來,她只差一個地元素之心就可以自由使用所有力量了。

迦那亞把手放在測試水晶球上,水晶球中毫無意外地出現了乳白色的光。這一點都不奇怪,雖然本來應該是沒有任何屬性顯示出來——她體內生死的力量是平衡的——但是因為她事先調動了生命之力,所以測試水晶球才會顯示出乳白色的光。

“請你隨意施展任何的生命系法術。”掌殿收好測試水晶球。雖然她認為有些多此一舉,測試水晶球已經清楚地顯示出這位美麗優雅的女侯爵不是死靈法師了。

“任何法術都可以嗎?”

“是的。”掌殿溫和地說道。

“那麼請問我要對誰施放?這里並沒有任何的傷員,對健康人施放治療術是對身體有害的。”對于治療術迦那亞的了解絕對不會比對亡靈魔法的了解要少。

“這個……”這的確是個問題。生命神殿的掌殿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總不能先弄傷一個人再讓迦那亞來治吧。

“嗯……”迦那亞思量了一下,“請問,我施展律令魔法可以嗎?”

律令魔法?!也許大多數人都沒有听說過這種魔法,但是生命神殿的掌殿卻被嚇了一大跳。

被稱為“女神的恩賜”的律令魔法是高階治療師的防身法術,不但不用念咒文,而且幾乎無視任何魔法防御。當然,律令魔法的數量少得可憐,總共只有十個律令,而且不是所有的高階治療師都能夠使用,只有被女神眷顧者才能夠使用,所以才被稱為“女神的恩賜”。

能夠使用律令魔法的治療師現在已經很少了,連各地的掌殿都不一定全部都能夠使用,眼前這位生命神殿的掌殿自己也只能夠使用一個律令而已。

“律令魔法?”

“是的,可以嗎?”迦那亞這根本是明知故問。

“請……請吧。”掌殿想看看她到底能夠施展出哪一個律令。所有律令中最簡單的是“律令‧安眠”。這也是日耀之城生命神殿的掌殿唯一能夠使用的一個律令。

“謝克賴司男爵閣下,可以請您往前走幾步嗎?”沒辦法,律令魔法的有效距離實在是短了點。

鐵軍向前走了幾步,站在迦那亞的面前。

迦那亞輕輕抬起手,只說了一個詞。

“‘律令‧定身’。”

沒有華麗的閃光,也沒有炫目的色彩,沒有任何肉眼可見的改變,甚至連魔力的波動都不是很明顯,有的只是鐵軍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等著欣賞迦那亞魔法表演的人們都不由得面面相覷,到底發生了什麼?在他們的印象中魔法都是伴隨著奇異的閃光,或者華麗,或者詭異,然而現在看起來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但是這只是他們的想法,生命神殿的掌殿已經完全呆住了。

這位女侯爵真的施展出了律令魔法?!她是不會認錯的,除了律令魔法,沒有任何魔法在出手時是無聲無息無色無味的,所以才會有人戲稱律令魔法是最好的暗算魔法。

迦那亞看著掌殿,等著她下結論。

“這的確是被稱為‘生命女神的恩賜’的律令魔法。”

她雖然不知道這位女侯爵為什麼會被認為是死靈法師,但是在她看來這不過是政治上的陷害而已。“律令魔法是只有生命女神的眷顧者才能夠使用的。”

生命神殿掌殿的話讓現場一片嘩然。

不是說她是死靈法師嗎?怎麼又變成了被生命女神眷顧的神眷之女?

“抱歉,謝克賴司男爵閣下,我馬上就放開你。”

迦那亞再一次抬起手說道︰“‘律令‧消除’。”

隨著迦那亞的話語,鐵軍恢復行動的能力。

這一次生命神殿掌殿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律令‧消除是一個可以抵消一切魔法——除了禁咒——的律令!這個律令也只有聖女大人才能夠使用,現在居然……

“尊貴的陛下,還需要我演示光系的魔法嗎?”迦那亞絲毫不理會驚訝得快要昏過去的生命神殿的掌殿,而是對著高高在上的維維安女皇說道。

這次的死靈法師事件就這樣雷聲大雨點小地,非常低調地收場了。

至少官方對此事沒有任何的記錄。

迦那亞的律令魔法的演示讓她從被疑為死靈法師的人搖身一變成為了被生命女神眷顧的神眷之女,生命神殿更給了她高階治療師的稱號。她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主人的身份又讓魔法師公會的人抓她去做了等級評定,在故意放水的情況下拿到了一個四星的藍色星環,成為了正式的水系魔法師。

消息靈通的冒險者公會的人也為她的冒險者日志做了更新。

現在她的冒險者日志的藍色封皮上,“冒險者日志”幾個燙金的大字和她的名字的下面,除了一個交叉的試管與燒瓶的徽章——煉金術師的徽章,又多了生命之樹的徽章——治療師的徽記,以及星環的徽章——魔法師的徽記。結果就是封皮上顯得亂得不得了。

維維安‧輝光女皇則賞賜給了她不少的奇珍異寶作為補償。

那兩個揭露真相的家伙就非常倒霉了。

尚在昏迷中半死不活的萊博得‧奇邇‧威內卡被降了級,從公爵變成了侯爵,也正是因為他尚且昏迷不醒,所以也就沒有對他進行別的處罰——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來,他已經活不久了,自然不會有人去難為將死之人。

在大殿上作證的鐵軍‧甦卡‧謝克賴司就慘多了,被降為了平民,革除了“甦卡”這個貴族封號不說,甚至連騎士都不是了,他被踢出了火鳥騎士團,以一名普通騎兵的身份被發配到了西方的邊境。

說實在的,他也真是夠倒霉的,在大殿上他的證言的確是句句屬實,沒有一個字是謊言。迦那亞在大殿上甚至也沒有明確否認過她是死靈法師這個事實——她只是舉出了一大堆她不可能是死靈法師的證據,來誤導了所有的人而已。

亞西米勒還是蠻同情這個可憐的家伙的。他知道這個叫做鐵軍的家伙不是那種玩弄權勢的人,他和阿瑟一樣,屬于那種很單純正直的家伙。

他不過是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講了實話。

所以不久以後亞西米勒就把這個單純的倒霉蛋從邊境調了回來,編進了阿瑟新組建的蒼穹騎士團里,結果這兩個都很單純正直的家伙倒是非常合拍。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現在亞西米勒正在應維維安女皇的召喚前往皇宮的路上。

這並不是一次正式的會面,所以維維安‧輝光是在皇宮花園的花廳中接見他的。

行過禮以後,維維安‧輝光屏退了所有的宮女和侍從。

亞西米勒一邊品著茶,一邊等待著維維安‧輝光說出要他前來的原因。

“我……”維維安‧輝光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要如何說。

最後她才說道︰“前幾天奧里加帝國的六王子發來了求婚的信函。”

“我知道。”亞西米勒點了點頭,這件事情他知道。事實上自從維維安‧輝光登基以來各國權貴前來求婚的不計其數,只是大部分在他這里就被回絕掉了,他才剛剛掌權,不想增加任何的不安定因素。

“那你的意見呢?”維維安‧輝光真心地祈禱他能夠強烈地反對。因為她喜歡亞西米勒,從亞西米勒一路保護她回到輝光帝國的時候,她就開始喜歡上了亞西米勒。只是她看得出來亞西米勒對迦那亞的眷戀,所有的人都看得出來。

但是她不死心,所以在得知迦那亞可能是一名死靈法師的時候,她才迫不及待地想要……沒想到卻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

現在她決定向亞西米勒表白,她看得出亞西米勒很有野心,她有信心比迦那亞更適合亞西米勒。因為她是這個國家的女皇,如果亞西米勒和她結合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統治這個國家了,也就能夠從幕後走到台前,隨心所欲地展現他的才華和野心,甚至一統大陸都不是夢想。

她相信亞西米勒的野心會讓他選擇自己的。

但是身為女皇她怎麼也不好意思直接開口,只好兜著圈子旁敲側擊。

“我覺得女皇陛下年紀尚輕,談婚論嫁還早了一點兒。而且奧里加帝國六王子的為人風評並不是很好。”奧里加帝國的六王子的風評何止不好,這位王子根本就是個極為陰險的家伙。亞西米勒可是一點也不打算給自己找麻煩。

亞西米勒的回答讓維維安‧輝光心中一陣竊喜。

她又說道︰“可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說到這里,她偷瞄了亞西米勒一眼,不禁有點臉紅。

“哦!是嗎?那不知道是誰得到了女皇陛下的垂青?”希望不要是什麼難搞定的人物才好。

說起來亞西米勒在這方面似乎是出乎意料的遲鈍,他居然一點都沒有發現維維安‧輝光對他的愛慕。

亞西米勒的遲鈍讓她為之扼腕。

“你很熟的一個人。”維維安的聲音小得像是蚊子哼哼。

很熟?什麼人?歐內斯特?還是艾塞亞?

看來他還真不是一般的遲鈍。

“請女皇陛下明示。”

“就是……就是……”維維安的聲音越來越小,“就是你。”

這對亞西米勒而言絕對是一個特大號的驚奇,他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片刻後他才恢復過來,而維維安正在焦急地等待著他的回答。

“女皇陛下,您說笑了。”他委婉地拒絕了維維安的心意。

他不討厭這個維維安‧輝光,但是也絕對談不上喜歡,甚至他對維維安‧輝光並沒有一絲一毫的好感。對他而言維維安‧輝光只不過是一件很好利用的工具,僅此而已。

他真正喜歡的,唯一能夠令他動心的就只有迦那亞一個人。

“我沒有在說笑,我是認真的!”既然已經表白了,維維安干脆豁出去了。

“我已經心有所屬了,女皇陛下。”這回他連委婉都省了,拒絕得非常干脆利落。

但是維維安是絕對不會就此死心的,亞西米勒喜歡迦那亞這件事她知道得很清楚。

“婚姻並不妨礙戀愛,金陽親王閣下。只要你願意和我結婚,在婚後你也可以和情人保持來往。而我是這個國家的女皇。”她的暗示已經夠明顯了,維維安自己都說得臉紅,而且紅得快要燒起來了。

維維安相信話說到這個份上,亞西米勒是不可能再拒絕了,她也相信自己有容忍迦那亞的氣度。畢竟在貴族中婚後依然保有情人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女皇陛下,你這是在侮辱我,在侮辱迦那亞,也是在侮辱你自己!”

亞西米勒的話讓維維安‧輝光完全愣住了,這是她完全沒有預料到的回答。

“女皇陛下,如果您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就此告辭了。”

也不等維維安‧輝光回答,亞西米勒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只留下維維安‧輝光一個人在花廳獨自垂淚……

回到了府邸,心情不怎麼好的亞西米勒根本無心辦公,夜翼也看出了主人的心情不佳,很自覺地退出了書房,將亞西米勒一個人留在了里面。

不過亞西米勒顯然不是那種情緒化的人,大概半個小時後他就又開始和堆積如山的政務奮斗——各地的最新情況,各部的奏折已經陸陸續續送來了,再加上前一陣所積壓下的,各種文件資料已經堆得像山一樣多了。

唉——有時候想想權力太大也不是件好事。

幾天的忙碌以後,亞西米勒難得抽出一天空閑的時間,阿瑟他們也都已經回來了——連甦多拉都跟著回來了,七個人一個精靈難得地齊聚一堂。

甦多拉和尤菲米婭搬出了一堆的零食,看樣子似乎打算開一個茶話會。至于調配美味芬芳的香草茶,那一向是迦那亞的擅長,說起來他們也很久沒有喝到迦那亞親手調配的香草茶了,所以甦多拉便串通了歐內斯特和夜翼,攛掇迦那亞去親自調配香草茶。

紫香花、尤斯香草、天芙蓉、玫瑰……

甦多拉津津有味地看著迦那亞以熟練的手法處理著草藥,用天平稱出幾種,然後把它們丟到乳缽里研碎,再把研磨好的藥粉用紗布包好放在壺里,沖上熱水,泡上了一大壺香草茶。熱氣騰騰的香草茶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一群人圍坐在桌前,一邊飲著溫熱的香草茶,一邊閑聊。

聊著聊著,話題就從即將來臨的春天祭轉到了各自今後的打算上。

亞西米勒就不用說了,阿瑟和歐內斯特也都有了一份滿意的工作。一個組建了自己的蒼穹騎士團,正式由劍士轉職成為了騎士,另一個則在情報處充分發揮著自己的天分,兩個人都干得有聲有色,樂此不疲。

身為和亞西米勒有契約的精靈,夜翼自然是留在亞西米勒的身邊。

剩下的人……

艾塞亞放下杯子說道︰“奧古斯院長給我寫了一封介紹信,推舉我到花都的魔法師公會總會的水系賢者艾瑪斯卡‧耐色的門下繼續學習。我打算在安頓好我的父母以後就動身到花都去,大概就在春天祭結束以後吧!”

艾塞亞決定繼續魔法的深造,這一點也不意外,不過院長居然會介紹他到水系賢者艾瑪斯卡‧耐色的門下繼續學習就有點出人意料了。要知道艾塞亞的成績雖然不錯,但也不是特別突出,至少就他那四分之一的精靈血統而言,他現在的實力不算強。

不過意外歸意外,大家還是很為艾塞亞高興的。

在艾塞亞說出自己的打算以後,尤菲米婭也小聲地開口道︰“那個……我也要進入光明神殿正式開始修行,按照大祭司大人的吩咐在正式成為神官或者祭司以前我是不能夠踏出神殿的。”

“那你準備選修哪一個,神官還是祭司?”甦多拉有點好奇地問道。

神職人員分為兩大類,不是神官就是祭司。神官可以說是神殿的守護者和諸多事務的執行者,他們擁有比較強的戰斗力,相對地醫療和輔助神術的能力就差得多。祭司的責任則是處理文書、整理典籍、傳播知識、主持祭典和各種儀式等等文職工作,他們專精于醫療和輔助的神術,但是在戰斗力方面就差不多只能夠用“慘不忍睹”四個字來形容了。

順帶一提的是,神官是可以結婚的,而祭司則要將一生都奉獻給神。而無論是神官還是祭司都有可能成為大祭司。

“祭司!我準備選修祭司。”尤菲米婭的語調溫柔而堅定。

“不是吧?你真的決定將一生都奉獻給神?”歐內斯特問道。他有點不能接受從小和他們一起長大的、立志做魔法師的尤菲米婭居然要做祭司?!

“嗯!我已經決定了!”

“那你什麼時候要到神殿去?”迦那亞往尤菲米婭已經空了的杯子中斟滿了茶。

“明天。我不能和大家一起過春天祭了,春天祭的時候神殿會很忙的。”

“那甦多拉你呢?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家?”亞西米勒巴不得早點趕走甦多拉這個大燈泡呢。

“呵呵,我家什麼時候叫我回去我就回去。”甦多拉說到“我家”兩個字的時候特地加了重音。

顯然只有迦那亞明白甦多拉所說的“家”並不是指在修法帝國的巴雷特家族,而是指在遙遠的人類無法到達的,她的主子所在的漆黑的深淵。迦那亞當然也知道甦多拉,也就是黑暗之神七使徒之一的“憤怒”使徒貝羅佩露通過死界輪回借助人類的形體停留在人間的原因。

時間飛快地流逝,一眨眼間就已經到了春天祭的前夜。

在黃昏時分,迦那亞被甦多拉硬拉了出來,說是要帶她去看一個好地方。結果兩人坐車來到了郊外,一路上甦多拉將車子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顯得非常的神秘。

馬車尚未停穩,甦多拉就迫不及待地跳出了車子,跑得無影無蹤。

“喂——甦多拉……”馬車一停穩,迦那亞就追了出來,打算抓到甦多拉問問她到底在搞什麼鬼。

結果呈現在她眼前的景致讓她大吃一驚,完全忘記了去抓甦多拉。

她的眼前是一個波光粼粼的小湖,此時正是初春,樹木剛剛吐出嫩綠的新芽。在湖邊擺滿了嬌艷欲滴的血紅色的玫瑰——現在還不是玫瑰開花的季節,這些用魔法培育的花卉絕對價值不菲,想要拼出這一片花海更是不容易。亞西米勒就站在那一片花海之中,手中捧著一束雪白的海百合。

他幾步走到迦那亞的面前,鄭重地將花束交到迦那亞的手中。

“很漂亮的花,我很喜歡。”迦那亞再一次展露出她那只為一個人展現的笑容。的確,比起鮮紅的玫瑰,她更加喜歡這種素白色的花朵。

只是她不知道亞西米勒突然搞出這麼大排場要干什麼,應該不只是為了送她一束花吧?

“那個……其實……我還有一件東西想要你收下。”亞西米勒鼓起勇氣說。

“哦?是什麼?”

亞西米勒從懷里掏出了一只包裹著深藍色天鵝絨的小盒子。

看見了那個盒子,迦那亞就是再遲鈍也能夠猜到盒子里的東西是什麼——是戒指!她也知道了亞西米勒到底要干什麼。

亞西米勒打開盒子,一枚瓖嵌著星光藍寶石的白金戒指安靜地躺在漆黑的天鵝絨襯墊上散發著璀璨的光芒。

“我……我們……結婚好嗎?”這句話一說完,亞西米勒的臉就一直紅到了脖子根。

春天祭前夜是情人的時間,也是最適合求婚的日子。這是甦多拉說的,不過按照傳統,春天祭前夜也的確又被昵稱為情人節。那幫家伙慫恿著亞西米勒在今天求婚,還說什麼一定會成功的。

躲在遠處偷窺偷听的一群人听了亞西米勒笨拙的說辭不由得為之扼腕!

“笨!真是笨!”甦多拉忍不住輕聲罵道,難得為他們安排了這麼好的氣氛,他居然說出了這麼拙劣的求婚台詞。

其他人都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甦多拉的說法。

看來亞西米勒在這些方面的確沒什麼天賦,從他現在這個樣子一點都看不到他當初與朝臣們滔滔雄辯的影子。

雖然已經猜到了,但是亞西米勒的求婚還是讓迦那亞愣了一下。

“對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求婚。”幾乎沒有任何考慮地,迦那亞拒絕了亞西米勒的求婚。

雖然他們現在的關系看起來很好,但這完全是因為一方尚未覺醒的原因——亞西米勒之所以拖到現在還沒有覺醒,那是因為亞西米勒和她太接近,在不知不覺中被她的力量壓制住了,這也是她最近才發現的事實。但是即使如此,最多再過五六年,這種壓制最多可以維持到亞西米勒二十五歲的時候。雲*霄*閣

到了那個時候,他們不打起來的話就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繼續像現在這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顯然迦那亞的拒絕給了亞西米勒不小的打擊。

“因為你會後悔的。”

是的!只要你覺醒,你就一定會後悔的!

“我不會的!”亞西米勒幾乎是在吼。

“你會的。”迦那亞說得極端肯定。

畢竟他們是敵對的關系,而且這種敵對的關系已經持續了久遠的歲月,久得她都已經記不清了……

迦那亞極端肯定的態度讓亞西米勒迷惑了。

“你為什麼肯定我會後悔?”

迦那亞淡淡一笑,那是略帶一點苦澀的笑容,“時間,當時間到的時候,你自己自然會明白。”

只要你覺醒了,你就會明白!

因為他們是如此的靠近,彼此心底的感受都無法隱瞞對方,所以……

所以迦那亞感覺到了亞西米勒的堅決。

“如果……如果你到了二十五歲還沒有後悔的話……就再來向我求婚吧!”

她只能這麼說,反正……

星歷4768年,暗之月懇求5日。

在春天祭前夜,日耀之城城郊的一座無名小湖旁,毀滅之神的轉生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第二次向創世女神的轉生迦那亞‧格雷‧呂娜萊斯求婚,再次被拒絕!

深淵,黑暗之神和死亡之神被放逐的地方。

難得地,死亡之神路修斯沒有到冥界去,而是留在了他位于深淵的神殿之中。

站在高高的露台上,他可以俯視深淵的大地,這里是無窮無盡,令人窒息的恐怖。

這里是惡魔的家園。

這里是道德倫理被破壞殆盡之地。

這些是人類對深淵的描述,事實上並非如此。

深淵和聖域一樣是無限的層面,深淵中的視覺是正常的,但是這里的太陽散發著魅影般的紅光。

在神殿的影響範圍之內,在他和黑帝斯所能夠保護的範圍之內,近兩百五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富饒而平和。環繞神殿建築的輝煌的城市,遠處富饒的田野,臉上帶著滿足笑意的居民,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但是在他和黑帝斯所能夠保護的範圍之外,就不是這樣了。那里是深淵的真正的環境和自然地貌。

那里是一片渺無人煙、寸草不生而且灰塵厚積的貧瘠之地,帶著腐蝕性酸液的湖泊、有毒的煙雲、有著剃刀般鋒利尖刺的洞穴,以及炙熱的熔岩景觀,還有灼熱的咸沙漠、有毒的微風,以及昆蟲和魔獸肆虐的平原。那是連魔族和冥靈族都不會踏足的地方。

黑暗之神黑帝斯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後。

“在看什麼?”

死亡之神路修斯並沒有回頭,依然注視著眼前的景象。

“我在想撕開結界讓他們進入人間是否正確,也許這只是給和平地生活著的他們添加痛苦而已。”

“你認為他們現在幸福嗎?”黑帝斯突然這樣問道。

“大概吧?你知道的,我幾乎無法了解感情這種東西,尤其是其他人的感情。”這就是他的本質,幾乎冷酷的絕對公正。

“我可以告訴你,他們現在的確很幸福,但是這幸福可以維持多久?”黑帝斯也同樣俯視著大地。

“這片土地,這將近兩百五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是因為你我灌注了將近一半的力量而改造成這個樣子的。現在那力量已經開始衰弱了,很快地,也許是幾千年,也許是幾萬年以後,這里就會變得和深淵的其他地方一樣荒蕪,那時候你讓他們怎麼辦?我想那時你我已經沒有能力再一次如此大範圍地改造環境了吧?”

要說路修斯沒有發覺力量在衰弱那是假的,否則他就不會撕開封印了,只是……

“進入人間就一定會掀起戰爭,不管我們願不願意。”他對戰爭非常厭惡,“如果能夠真正改造這里……可是只有母神才有能力真正改造這里,但誰知道母神會沉睡到什麼時候呢?”

“是呀!戰爭這東西……”黑帝斯也對戰爭毫無興趣。

“對了!”他好像想起了什麼,“前一陣子有人使用了‘諸神的裁決’。”

“我知道。”“諸神的裁決”是一個很特殊的魔法,以母神的名義強制性地借用八位主神的力量行使的魔法。

“貝羅佩露向我報告說那個迦那亞能夠使用神語魔法,並且破解了‘諸神的裁決’。”

“神語魔法?”這令路修斯無比驚訝。破解了那個“諸神的裁決”他不奇怪,因為那個“諸神的裁決”並不完整。

但是神語魔法?!那可絕對不是凡人能夠使用的魔法!即使是塵世間最強的魔法師、最強的祭司也僅僅是知道神語的只言片語而已,想要使用是絕對不可能的。

“貝羅佩露有沒有說是哪一個魔法?”

“沒有,她當時在專注地維持魔法防御結界,沒有太注意。”對貝羅佩露的報告他有所懷疑,但是他也相信他的使徒是不可能對他有所隱瞞的。

呵呵,他怎麼也不會想到,他派貝羅佩露去監視的就是母神。在母神的命令下,貝羅佩露自然是不敢多跟他提一個字。

“現在人界的情況怎麼樣了?”對于那方面的情報,黑暗之神黑帝斯知道的遠不如死亡之神路修斯多——畢竟所有的亡靈都是歸路修斯管轄的,他可以從死者的口中得到人界的最新消息。

唉——可惜的是使用了“諸神的裁決”的那個家伙的靈魂不會得到安息,冥界的大門永遠都不會對他敞開,否則的話就可以從那家伙的口中掏出更多的情報。

“現在進入人界的魔族和冥靈族已經接近五萬,魔域的軍力現在是將近七十萬。當然,其中只有不到十萬的魔族和冥靈族,剩下有二十萬是人類,另外四十萬是死靈部隊。加利利帝國幾天以前已經被攻陷了。”

之所以選中加利利帝國下手是因為這個國家與大陸的陸路交通完全被甦甦亞山脈所阻斷,除了翻越甦甦亞山脈以外,唯一可以經由陸路進入大陸其他國家的方法就是穿越魔域——這比翻越甦甦亞山脈更加危險。加利利帝國與大陸其他國家的聯系完全依賴海路,只要將海路封鎖,加利利帝國就會完全失去與外界的聯系。這個國家的魔法不發達,只有兩個城市有魔法師公會的分部,想要禁止魔法聯系也是很容易的。

直到現在外界還不知道加利利帝國已經淪陷的消息。

“魔法師公會方面已經由信仰你的魔法師接手了,短時間內魔法師公會不會發現的。上面那些家伙也還沒有什麼動靜。”

聖域。

這里是光輝之地。

這里是至善的理想化。

這里是秩序與善良,同情與憐憫。

這里,正義、仁慈、秩序、天恩和憐憫是永恆的規則。

這里,警惕的眼楮堅守對抗任何形式的邪惡。

這里,萬物都是美好的。

這是人類對聖域的描述,雖然並不是很準確,但是聖域的確是美麗的。

聖域和深淵一樣是無限的層面,聖域並沒有肉眼可以分辨的太陽存在,整個天空都散發著柔和的白色的光輝。這里也有夜晚,當夜幕降臨,天上綴滿了閃爍著銀光的星辰,足以照亮整個聖域。

這里的天氣總是溫和的,優雅的山坡古老而光滑,覆滿了茂盛的植物。溫暖的溪流清澈見底,溫馴的動物在溪邊漫步。這里除了神以外就只有被選中的精靈的存在,他們悠閑而安逸地生活在這里。他們無需耕種,掛滿枝頭的各種果實隨時伸手可得。他們除了唱歌、跳舞和吟唱詩詞,唯一要做的就是仔細照料著森林和坡地。

六位主神再一次齊聚在生命女神的神殿。

“有人使用了‘諸神的裁決’。”光明女神羅黛雅陳述著一個所有的神都知道的事實,當然這不是她真正想表達的。

眾神也等待著她繼續說下去。

“我感受到了黑暗的氣息與之對抗。那種氣息像是……使徒。”

“使徒?!你能夠確定嗎?”風之神米拉利追問道。使徒是能夠代為行使神的部分權能的,使徒被派到了人間,那可是大事件!

“我不能。”光明女神羅黛雅搖了搖頭,“那氣息出現的時間太短,很快就被另一種不明的氣息所遮蓋了,然後就徹底消失了,所以我無法確定。”

而令她不安的是另一種氣息居然強大到可以遮蓋使徒的氣息。

“被另一種氣息遮蓋?!”水之女神安菲西亞有點不敢相信,在人界居然有人的氣息能夠遮蓋神的使徒的氣息?!

“會不會是誰的使徒偷跑下去了?”火之神以法蓮提出了一個實在沒什麼可信度的猜想。

“我的使徒全部都在。”大地女神瑪勒列說。

其他的神也紛紛點頭表示他們的使徒也一個不缺。

生命之神黎彌娜問道︰“那是一種怎樣的氣息?”

“這個……”光明女神羅黛雅有一點猶豫地說道,“有點像是母神,但是又不完全像。”

“開玩笑吧?”火之神以法蓮差點跳起來。

母神?!這怎麼可能!

“不可能!母神已經沉睡了,母神醒了的話,身為母神的孩子的我們應該可以感覺得到的。”大地女神瑪勒列怎麼也無法相信母神會出現在人界。

“我只是說好像。”光明女神羅黛雅也沒有任何的把握。

“會不會是有人拿到了命運的額冠?”風之神米拉利提出了新的猜想。

命運的額冠是母神的首飾,是在一次意外中失落在人界的,那個額冠上附著一小部分母神的力量,只是從沒有人找到過。

“要不要派個人調查一下?”火之神以法蓮的提議非常實際。

“派使徒下去的話無疑會給下面那兩個家伙借口。還是這樣好了,先讓各自的大祭司留心一下,看看有沒有新的線索再說。”

生命之神黎彌娜的提議得到了一致通過,六位主神和各自在人間的代言人溝通去了。

第十七章白銀之館

時間飛逝……

星歷4768年,風之月波紋。

加利利帝國被魔域佔領的消息在其被佔領了近三個月以後,才傳遍整個大陸。

各國一時極為緊張,但是其後因為不見魔域有任何的舉動——似乎一個加利利帝國就已經讓他們滿足了,緊張的氣氛也為之緩解,反正加利利帝國因為地理原因根本無法威脅到任何國家,也不會對任何國家有什麼影響。不過因為天青大陸最大的一個秘銀礦在加利利帝國,所以秘銀的價格上升了不少。

既然威脅不到自己,人類的劣根性又讓各國忙于彼此的利益和政治爭斗中。

星歷4768年,死亡之月歌唱7日。

在星歷4768年的最後一個月,輝光帝國對特拉可尼王國發動了閃電般的襲擊,至此輝光帝國的征戰史正式拉開序幕。

星歷4769年,光之月心靈4日。

特拉可尼王國首都西頓城淪陷,特拉可尼國王塞莫司三世投降。

星歷4769年,光之月心靈9日。

從戰爭開始之日至今整整80天。

特拉可尼王國正式歸入輝光帝國的版圖,為輝光帝國增添了八個郡。原特拉可尼國王塞莫司三世被維維安女皇封為公爵,與其家人一起被軟禁在日耀之城。

在這場戰爭中,皇家騎士阿瑟‧奎勒‧沃德伯爵的蒼穹騎士團正式登上歷史的舞台,驍勇善戰的阿瑟‧奎勒‧沃德伯爵也在西頓城攻防戰中得到了“火龍將軍”的美稱。

而在這場戰爭中也出現了天青大陸第一個專屬佣兵團——大陸最強的佣兵團之一,龍佣兵團宣布永遠受雇于輝光帝國的金陽親王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殿下個人。龍佣兵團團長龍騎士克萊西‧薩拉更是宣誓永遠效忠金陽親王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殿下。

星歷4769年,暗之月懇求1日。

光明大祭司的親傳弟子、最有可能成為下一任大祭司的尤菲米婭‧奎勒‧伊夫蘭正式成為祭司,開始前往天青大陸各地進行為期一年的巡禮修行。

星歷4769年,暗之月懇求10日。

尤菲米婭‧奎勒‧伊夫蘭祭司在萊塞帝國的米吉多城巡禮時遭遇了萊塞帝國宰相的獨生子杰可理‧塞西‧奎巴而德的綁架,因為一名冒險者的干預(很遺憾,我們實在無法在歷史的記載中查到他的名字),杰可理‧塞西‧奎巴而德綁架未遂,但是尤菲米婭‧奎勒‧伊夫蘭祭司身負重傷。光明神殿為此對萊塞帝國的無禮行為提出了強烈的譴責。

星歷4769年,暗之月懇求11日。

輝光帝國金陽親王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殿下代表輝光帝國對萊塞帝國提出要求——交出傷害尤菲米婭‧奎勒‧伊夫蘭祭司的凶手,並就此事公開道歉。

星歷4769年,暗之月懇求12日。

萊塞帝國政府強硬地拒絕了輝光帝國提出的“交出傷害尤菲米婭‧奎勒‧伊夫蘭祭司的凶手及公開道歉”的要求,指責輝光帝國無權代表光明神殿行事,並拒絕和輝光帝國政府進行對話。

星歷4769年,水之月寂靜1日。

輝光帝國金陽親王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殿下再一次代表輝光帝國對萊塞帝國提出“交出傷害輝光帝國皇室醫療顧問尤菲米婭‧奎勒‧伊夫蘭伯爵的凶手並公開道歉,否則將對其宣戰”。

星歷4769年,水之月寂靜2日。

萊塞帝國政府再一次拒絕了輝光帝國的要求。

同日下午,輝光帝國正式對萊塞帝國宣戰。

星歷4769年,火之月波紋5日

萊塞帝國首都萊塞亞特城被圍困。

星歷4769年,火之月波紋7日。

萊塞帝國派出使節要求和談,輝光帝國金陽親王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殿下接受了萊塞帝國的和談請求。

星歷4769年,火之月波紋10日。

經過三天的和談,雙方簽署了《火月條約》。

一、萊塞帝國交出傷害輝光帝國皇室醫療顧問尤菲米婭‧奎勒‧伊夫蘭伯爵的凶手並公開道歉,並為本次戰爭負全責。

二、萊塞帝國割讓西南二十二城,合計四個郡。

三、萊塞帝國擔負戰爭賠款共計三千五百萬魔晶幣。

四、……

星歷4769年,火之月歌唱6日。

輝光帝國金陽親王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殿下身邊出現了十名暗之精靈弓箭手護衛。有人推測有更多的暗之精靈隱身暗處,光明神殿對此保持沉默。

星歷4769年,地之月波紋3日。

沉寂了一年多的魔域佔領了默爾霍蘭平原。

默爾霍蘭平原與魔域比鄰,被甦甦亞山脈和熱沙荒野與大陸分隔,和加利利帝國一樣,這里與大陸諸國的溝通除了偶爾穿越熱沙荒野的商隊以外就只有依靠海運。

默爾霍蘭平原是蠻族和獸人族的家園,他們在默爾霍蘭平原過著類似游牧的生活。

魔域與獸人和蠻族達成了某種協議,未費一兵一卒就將默爾霍蘭平原納入了統治範圍。

星歷4769年,地之月旋律9日。

輝光帝國傳出了維維安‧輝光女皇即將退位的風聲。

星歷4769年,生命之月波紋1日。

輝光帝國正式公布了維維安‧輝光女皇即將退位,進入光明神殿清修的消息,並公布了金陽親王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殿下加冕的日期。

星歷4769年,生命之月懇求1日。

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加冕稱帝。

星歷4769年,死亡之月寂靜4日。

擁有四分之一水之精靈血統、來自花都的人類魔法師、水系賢者艾瑪斯卡‧耐色的弟子艾塞亞‧奎勒‧冰芒在新綠之野所有精靈的祝福中迎娶了風之精靈族長的女兒風翎為妻。

輝光帝國的皇帝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陛下親自前往新綠之野道賀。

星歷4770年,光之月歌唱7日。

蒼穹騎士團團長阿瑟‧奎勒‧沃德侯爵(呵呵,升官了)接受了一只成年紅龍馬爾泰夫福羅斯的挑戰,並以極微弱的優勢戰勝了紅龍馬爾泰夫福羅斯,從而得到紅龍的認同,成為了天青大陸的第五名龍騎士。

至此,輝光帝國成為了天青大陸上唯一一個擁有兩名龍騎士的國家。

星歷4770年,光之月懇求5日。

辛迪加王國向輝光帝國稱臣,成為輝光帝國的永久附屬國。

星歷4770年,暗之月懇求12日。

尤菲米婭‧奎勒‧伊夫蘭祭司完成巡禮修業歸國,回到神殿以後開始長達六個月的靜修,準備參加高階祭司的考試,並有望成為最年輕的高階祭司。

星歷4770年,水之月寂靜11日。

基拉爾王國向輝光帝國稱臣,成為輝光帝國的永久附屬國。

星歷4770年,水之月波紋8日。

魔域越過熱沙荒野奇襲了基拉爾王國西南的城市沙嘉沙。

星歷4770年,水之月波紋12日。

輝光帝國榮譽國事顧問、女公爵迦那亞‧格雷‧呂娜萊斯受命出使魔域。

星歷4770年,水之月旋律5日。

在榮譽國事顧問、女公爵迦那亞‧格雷‧呂娜萊斯的主持下,輝光帝國和魔域達成了某種秘密協議(協議的內容至今無人知曉)。魔域退回了熱沙荒野以西的默爾霍蘭平原。

星歷4770年,水之月歌唱9日。

西布倫王國指責輝光帝國的皇帝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以卑鄙的手段竊取王位,並且勾結魔域企圖威脅大陸的和平,並聯合奧里加帝國、萊塞帝國向輝光帝國宣戰。

星歷4770年,水之月歌唱1O日。

輝光帝國嚴厲譴責了西布倫王國對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陛下的污蔑,並要求西布倫王國公開道歉。

西布倫王國對此不予以理會。

星歷4770年,水之月心靈3日。

奧里加帝國襲擊了輝光帝國的永久附屬國辛迪加。

西布倫王國及萊塞帝國也同時向輝光帝國發動了攻擊,輝光帝國開始三線作戰。

星歷4770年,火之月寂靜10日。

萊塞帝國在輝光帝國的主力部隊閃電般的攻擊下亡國,首都萊塞亞特城的三分之一在阿瑟‧奎勒‧沃德侯爵的坐騎——紅龍馬爾泰夫福羅斯的龍焰肆虐下化為一片火海。從此紅龍馬爾泰夫福羅斯又被稱為“破壞暴龍”。

星歷4770年,火之月心靈3日。

奧里加帝國被稱為得到大地女神守護的、由六座要塞排列成弧線組成的號稱永不陷落的防御線,在輝光帝國的皇帝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陛下的御駕親征下全線崩潰,六座要塞全毀。然而輝光帝國軍的傷亡卻沒有超過八萬,以致後世學者戲稱大地女神的守護之戰是克曼魯克要塞之戰的完美翻版。

星歷4770年,火之月心靈7日。

輝光帝國西線作戰失敗,夏蘭郡、伊威菲安郡等四個郡淪陷。

星歷4770年,火之月心靈8日。

奧里加帝國皇帝遇刺,四位皇子為爭奪皇位內亂。

星歷4770年,火之月心靈10日。

奧里加帝國宣布退出與西布倫王國的聯盟,並公開向輝光帝國的皇帝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陛下致歉。雙方簽訂停戰協議。

星歷4770年,火之月心靈12日。

奧里加帝國與輝光帝國簽訂《大地女神條約》。

該條約中規定了輝光帝國以一千萬魔晶幣的價格購買下已經被他們佔領的奧里加帝國的五個郡。

星歷4770年,風之月寂靜5日。

輝光帝國的大軍集結在西線,重新奪回被西布倫王國佔領的四個郡。

星歷4770年,風之月寂靜7日。

在卡塞米爾平原狙擊戰中,西布倫王國的第二王子親率的右路軍被龍佣兵團(龍佣兵團現有新編制的兩千暗之精靈魔法師和五千暗之精靈弓箭手)和以蒼穹騎士團為首的輝光帝國二十五萬正規軍伏擊,西布倫王國的第二王子被俘。

星歷4770年,風之月寂靜10日。

御駕親征的西布倫王國的國王塞克賴特二世被暗之精靈夜翼以次級神器暗月之弓射出的暗蝕箭命中,重傷。

星歷4770年,風之月寂靜12日。

雙方對峙于軍事重鎮太拉加城,戰爭進入了膠著狀態。

星歷4770年,風之月旋律7日。

借助地系魔法師的力量,輝光帝國在太拉加城建立起了臨時要塞安格羅,在此期間雙方未有任何大規模沖突。

星歷4770年,風之月歌唱8日。

距離眾神祭還有兩天,在各個神殿都忙著準備祭典的時候,有人用更加激烈的方式為他所信仰的神祗獻上了豐盛的祭禮。

死靈法師佐爾拉‧艾爾索普(後證明是他的師弟肯維‧德莫特安)率領一萬死靈大軍洗劫了比鄰甦甦亞山脈的費爾南多城,將整座城市夷為一片廢墟,隨後揚長而去,退回甦甦亞山脈之中。雖然守備軍全軍覆沒,但是城內居民大多數得以幸免。

星歷4770年,風之月懇求1日。

輝光帝國與西布倫王國在太拉加城簽訂了臨時停戰協議。

星歷4770年,風之月懇求9日。

西布倫王國的國王塞克賴特二世病危。

星歷4770年,地之月寂靜1日。

這是地之月的第一天,待在府邸中無所事事的迦那亞正在撰寫一些已經失傳的煉金術的配方,她打算把這些整理成冊。

正在她絞盡腦汁回憶蓍草的正確用量的時候,一名侍女來向她報告說有一名來自白銀水館的佔卜師要見她。

“請她到客廳等一會兒,我馬上就過去。”迦那亞放下手中的羽毛筆,猜測著白銀水館的佔卜師找她做什麼。

換了一身比較正式的長袍,迦那亞來到了客廳。

“歡迎你,來自白銀水館的客人。”迦那亞禮貌地問候道。

“很高興見到您,迦那亞‧格雷‧呂娜萊斯女公爵閣下。在命運的旅途上願諸神的祝福與你同在。”來訪者也恭敬地回禮。

行過禮,來訪者抬起了頭。卻發出了驚訝的呼聲。

“怎麼是你?”怎麼會是她啊?!

“原來是你。”迦那亞也認出她來了,“好久不見了,赤火‧費拉莉小姐。”

沒錯,這個穿著緊身白色袍子、罩著紫色紗衣——這是白銀水館佔卜師的傳統服飾——紅發的女子就是三年前在修法公國的新諾城買下她的煉金術商店的那個赤火‧費拉莉。

“原來你是火焰佔卜師啊!”看著繡在紫色紗衣上的火焰紋飾,迦那亞辨識出了她的身份。雖然早就知道她是白銀水館的佔卜師,只是沒有想到她居然是最罕見的火焰佔卜師。

“呵呵,意外吧!”她給人的感覺和三年前差不多,依然是一個可愛單純的小女孩,“其實我才該感到意外,沒想到你居然就是迦嵐大人讓我找的人。”

“迦嵐?!”這個名字迦那亞可是已經听過不少次數了。

“是的,迦嵐大人邀請你前往白銀水館一敘。”赤火掏出了一張淡雅的銀白色請柬,請柬上印著命運之輪——那是白銀水館的徽記。

迦那亞接過請柬,請柬上只有寥寥數語,只是寫明了邀請她到白銀水館而已。

“請你轉告迦嵐大人,我會盡快動身的。”

迦那亞沒有回絕的打算,她想要見見這個迦嵐已經很久了。

“迦嵐大人讓我與你們同行。”

“我們?”迦那亞注意到了赤火的用詞。

“是的,這里還有一份請柬是給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陛下的。”她正為怎麼把這份請柬交給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這位皇帝陛下發愁呢,畢竟他是皇帝,可不是想見就見的,缺乏與上流社會打交道的經驗的赤火‧費拉莉完全想不到她以白銀水館的使者身份求見誰都不是太困難的事情。

真希望這兩個人的關系真的如外界傳說的那樣親密,那樣的話她就可以通過迦那亞‧格雷‧呂娜萊斯見到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了。

“是這樣啊!那麼你不必去皇宮了,就請你在這里稍等片刻,他說過下午會過來的。”連亞西米勒也被邀請了,這個迦嵐到底要干什麼?

她倒不擔心有什麼陰謀詭計。

事實上白銀水館是一個超脫世俗的地方,世俗間的政治、權力乃至國界的劃分對白銀水館都不起作用,即使你是一國的國王,到了白銀水館中你的身份也絕對不會為你帶來任何的特權。同樣地,白銀水館也不會介入世俗的事物中。

“真是太好了。”赤火松了一口氣,“我還在為怎樣才能夠見到他而發愁呢!”

“對了,你終于被白銀水館抓回去了?”她可沒有忘記這個赤火‧費拉莉是從白銀水館偷跑出來的。

“哈——哈——”赤火‧費拉莉尷尬地笑著,“也不能算是被抓回去的,只不過是被找到了而已。”

本來她正在新諾城生活得非常悠閑,店鋪的生意雖然不算很好但足以維持生活。

可是前幾天她突然收到閉關已久的迦嵐大人傳來的“星之訊”,並且交代了這個任務。

唉——她的悠閑生活結束了,這次一回到白銀水館,恐怕在她的頭發變白以前都沒有機會再踏出白銀水館一步了。

收到了白銀水館的請柬,本來亞西米勒對預言這類東西一向沒有任何興趣,按他的意思這種請柬根本就不需理會,頂多出于禮貌寫上一封回函而已。

但是,當他知道迦那亞打算前往的時候,他就改變了主意,打算陪迦那亞到白銀水館走一趟——就當放假好了。最近忙于政務,已經很久沒有和迦那亞單獨相處了。

交代好了政務,夜翼也被他硬留了下來,理由表面上冠冕堂皇得很,但是實際上不過是不想帶一個“燈泡”而已。

沒有驚動任何人,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以及那名叫做赤火‧費拉莉的火焰佔卜師悄悄地離開了日耀之城。

因為沒有任何的魔法陣能夠通往白銀水館內部——實際上在白銀水館內,因為特殊的星空結界的關系,任何對空間的操作都無法進行,所以他們通過定向傳送魔法陣來到了離白銀水館最近的一個鎮子——銀湖鎮。

說它是一個鎮那是因為它的規模的確不大,居民不過三千多人,但是這里的設施卻出乎意料的齊全,只在大城市才能夠看到的魔法師公會在這里都有。

原因無他,因為這里離白銀水館只有不到半天的路程,或者說離白銀水館所在的湖只有不到半天路程。前往白銀水館的人都會在這里停留——這里每天有兩班公共觀光馬車前往白銀水館所在的湖。

走在銀湖鎮的街道上,亞西米勒注意到這里的佔卜屋和算命館特別多,而且招牌上大多寫著白銀水館某某佔卜師親傳弟子……

“呵呵,這是這里的一大特點哦!”迦那亞發現了亞西米勒在看什麼,“來這里的人大多是前往白銀水館尋求指引的——畢竟白銀水館的佔卜師在整個大陸很出名。不過白銀水館可不是對所有人都開放的,前往白銀水館的人只有極少數被允許入內,所以這里就雲集了很多其他地方的佔卜師。”

“你是說這些人和白銀水館根本就沒有任何關系?”那這些人不就是騙子嗎?亞西米勒本來就對這些佔卜師沒什麼好印象,現在更是糟糕。

“當然,我們白銀水館可是很嚴格的。”回答他的是赤火‧費拉莉,“正式的佔卜師一生最多只能夠收兩名弟子,一旦進入白銀水館修習就代表與塵世再無瓜葛——基本上我們都是在很小的時候就進入白銀水館了,修習有成就會被賦予費拉莉這個姓氏,成為正式的佔卜師,終生都不會離開白銀水館。”

她的嗓門雖然不是很大,但是她周圍的人卻也都听到了。本來她只穿著那緊身的白袍子,並沒有罩上那件繡著火焰紋飾的紫色紗衣,所以也看不出她是白銀水館的佔卜師,但是現在她的話卻引來一大堆人對她行注目禮。

真正的白銀水館的佔卜師啊!雖然有些人已經在這銀湖鎮生活了大半輩子,但是也從來沒見過真正的白銀水館的佔卜師。這使赤火‧費拉莉一下子成了被圍觀的“珍稀動物”。

這邊的變化讓周圍的人漸漸聚攏過來。當後來的人們搞清楚這里有一位真正的白銀水館的佔卜師的時候,就有越來越多的人圍了上來。

看到周圍的氣氛越來越熱烈,人也越圍越多,赤火知道這回麻煩了。

果然……

“佔卜師小姐,我想知道我失蹤的妹妹的下落……”

“佔卜師小姐,我最近的生意總是失敗……”

“佔卜師小姐……”

周圍的人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人牆一般將她包圍在中間,從來沒見識過這種情況的赤火都傻掉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也很不幸地被包圍住了,越來越嘈雜,越來越擁擠的人群讓亞西米勒的心情越來越差。

感應到亞西米勒的煩躁,迦那亞知道亞西米勒的忍耐力已經快要到極限了——在某些場合亞西米勒是很沒耐心的。

事實上她自己也開始漸漸失去耐心了。這個赤火還真是不會處理情況啊!

和亞西米勒交換了一個眼神,商量了一下,最後決定還是由迦那亞出手清場。畢竟亞西米勒的暗系魔法會讓人反應比較大——尤其是現在魔域頻繁活動,搞不好他一出手還會把這里魔法師公會的人引來的。他們可不想把事情鬧大,要是讓人知道輝光帝國的皇帝在這個多事的時節沒有待在國內,而是不帶護衛就跑來這里,那麻煩可就大了!

水系的基礎級魔法“寒氣”一出手,刺骨的寒意讓圍觀的人群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本來“寒氣”的影響範圍根本沒這麼大,不過這是迦那亞的改良版。場面瞬間安靜了下來。

迦那亞手中翻騰的白霧向人們證明著這刺骨的寒意是她所為。

“是魔法師。”不知道是誰小聲嘀咕了一句。

在這安靜的環境中幾乎所有人都听到了。惹怒魔法師可是非常不智的行為,而且看起來這個魔法師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大多數人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請讓路。”迦那亞優雅地說道,她並沒有散掉手中的白霧。

迦那亞那副斯文典雅、高深莫測的模樣,讓人看得心里毛毛的。不知為什麼,大多數人的腦海中都浮現起了一幅詭異恐怖的圖畫——這位美麗優雅的女魔法師微笑著殘殺敵人,享受地聆听著對手淒厲的慘叫聲,像極了傳說中那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優雅的妖魔。

他們當然不會知道他們的這種幻覺完全是在迦那亞的精神力影響下產生的。

所以當迦那亞舉步向前的時候,人群迅速向兩旁分開,為她讓出了一條可以供三四人並行的通路。

“可以走啦!”迦那亞轉身對著有點發呆的赤火說道。

“嗯……哦……”身為佔卜師的赤火自幼就接受和魔法師一樣嚴格的精神力訓練,所以她並沒有看到那詭異恐怖的圖畫,但是也感到了一陣莫名的惡寒。

甩掉了那一群人,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來到了驛站,他們運氣很好,正好趕上了公共觀光馬車正要出發,而且也正好有空位子。

付了每人兩個銀幣的票價,他們上了車,朝著白銀水館的方向前進。

白銀水館坐落在一座大湖的中央,整座建築不可思議地懸浮于水面上——事實上整座建築是由三十根巨大堅固的柱子所支撐的,整座建築和波光粼粼的湖面相映成趣。

馬車在湖岸邊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下了車,看著湖中的建築紛紛發出不可思議的贊嘆聲。

無動于衷的只有迦那亞和赤火‧費拉莉。

赤火甚至還極為小聲地嘟囔了一句︰“有什麼好看的。”的確,這里的風景她早就看到厭倦了。她三歲就來到白銀水館,一住就是十五年,這風景已經看了十五年怎麼可能不厭倦?

亞西米勒倒是對這座坐落在水面上的建築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這很像他和他的老師們所住的神殿。那座神殿的內殿就是建築在水面上的,不過那座湖比這個湖要大得多,而且湖面上終年覆蓋著無法看穿的濃霧。

這時車夫說道︰“各位,現在你們所看到的就是著名的白銀水館,前往白銀水館尋求指引的各位可以到那邊登記,其他的人則可以自由活動,我們將在兩個小時以後返回,希望各位不要走得太遠。還有,在湖面的範圍內飛行魔法是不生效的,不想游泳的話就請不要貿然嘗試。”

他的這些話說得非常流利,看來已經不知道說過多少遍了。

“我們現在怎麼辦?”亞西米勒對著赤火‧費拉莉問道。

這時候大部分人都擠到車夫所指的那個坐落在湖邊的不大的小房子處排隊去了,看來沒有什麼人是來單純觀光的。

“我們也去那邊,一會兒會有船過來的。”赤火指了指小屋邊的碼頭。

三個人向著碼頭走去,當他們來到碼頭的時候,在小屋門口維持秩序的兩名壯漢對著他們大聲喊道︰“喂!你們三個!到後面排隊去,得到準許以後才能夠到碼頭上去!”

亞西米勒和迦那亞根本就不理會他的喊叫,反正他們是被邀請來的,麻煩還是交給也算是這里的主人的赤火‧費拉莉去解決好了。

“他們是迦嵐大人邀請的貴賓。”赤火如此回答道。

不過顯然那兩個壯漢根本就不相信赤火的話。

“想要說謊也要說得像樣一點,如果是白銀水館的貴賓怎麼可能沒有人來接待!”

“我就是白銀水館的火焰佔卜師。”在自家門口的赤火可是理直氣壯得很。她才不怕再出現銀湖鎮的那種狀況呢!

這里可是白銀水館的門口,而且……這里人也不是很多嘛。

果然,她的話讓在場的人將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看到眾人略帶懷疑的目光,赤火干脆掏出了她那件繡著火焰紋飾的紫色紗衣披在了身上。

這下所有的人都相信了。不過倒也沒人像在銀湖鎮那樣圍上來,畢竟這里可是白銀水館的門口,沒有人想因為一時的魯莽而被轟出去。

外面的變化讓在小屋中負責登記的人走了出來。那是一個穿著和赤火款式類似的白袍的少女,只是她的白袍外並沒有罩著紫色的紗衣,而是在腰間纏著碧綠色的飾帶。

這是白銀水館的學徒的服飾——這個接待小屋一向是由這些學徒們輪流值勤的。

這位少女看起來比赤火要小上幾歲,當她看清是赤火以後,歡呼一聲跑了過來,緊緊地抱住了赤火。

“赤火姐姐,我好想你哦!”

她就像一只小貓一樣在赤火的身上蹭來蹭去的。

“好了,星軒,有很多人在看……”

費了好一番唇舌,赤火才把星軒趕回去執行她的工作。

她們的年齡只相差不到一歲,又差不多是同時被帶到白銀水館的,所以她們的感情很好。不過赤火的天賦比較好,所以比較早拿到紫色的紗衣,成為了正式的火焰佔卜師。而學習佔星的星軒恐怕要再過幾年才能夠拿到紫色的紗衣。

經過這一番耽擱,沒過一會兒就看到一只白色的船從白銀水館中駛了出來。船慢慢地橫渡湖面,最後停靠在了碼頭邊。

這艘船並沒有船槳,也不需要人來劃動,事實上它是靠一只溫馴的突蟹龜拖動著前進。當船靠岸以後,站在船上的佔卜師將幾條魚拋給了突蟹龜。

“迦嵐大人邀請的貴賓,請上船吧。”那名佔卜師溫文有禮地說道。

突蟹龜拖動的船走得並不快,但是因為路程並不遙遠,所以還是沒過一會兒就到了。

踏入白銀水館以後,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就和赤火分手了——赤火‧費拉莉還是要為她的偷跑接受一定的懲罰。

白銀水館無疑是美麗的,這是一座銀色的、充滿了神秘的建築。高飛的尖頂、線條優美的塔樓、無處不在的各種植物使這里看上去更像花園或林間空地的組合,而不是一座石頭建築。

星空結界還可以保護這里不受過量的降水、溫度的突變和最嚴酷的冬季天氣的影響。結界為球形,向上延展至空中,向下深入到水下,為白銀水館提供了最完美的防護。

這里最主要的建築是一座白色大理石建築,有著飾滿金色和銀色細線的優美拱門和圓蔥形圓頂,以及瓖珍珠線紋的拱頂。

這里也非常的安靜,四處彌漫著淡淡的芳香。

在佔卜師的帶領下,他們進入了那座白色的建築。

“這里是白銀水館最主要的建築——佔卜師之館。這里主要分為六個區,分別是星見館、時見館、水見館、火見館、先見館和圖書館。迦嵐大人正在先見館的白銀之室等候兩位的光臨。”

穿過一道又一道美輪美奐的回廊,他們終于來到了白銀之室的門前。

那名帶路的佔卜師說道︰“我只能夠送兩位到這里了,白銀之室不是我能夠進入的。”

迦那亞和亞西米勒推開了那道銀白色的門,跨過蕩漾著微光的結界。

白銀之室非常寬闊,四周的牆壁上貼著水色的牆紙,讓人覺得有說不出的溫柔,就像沉浸在湖中一樣。四周掛著白色的紗,看起來無比的縹緲。白銀之室的屋頂沒有那種傳統的天花板,取而代之的是一塊非常大的透明的特殊水晶。

現在是白天,但是在這里卻是永恆的夜晚,透過特殊的水晶屋頂,可以看到夜晚的星空,那星空看起來那麼遼闊,那麼動人,每一顆星星都眨著它們的眼楮,一閃一閃的……

水晶屋頂下,有著用上等的駝絨編織的銀白色的地毯,地毯上放著許多大幅的白色坐墊。這個房間的光線比較昏暗,唯一的光源是一個放在角落里、被長柱支撐著的水晶球,墊在深藍色天鵝絨墊上的水晶球散發著淡淡的、柔和的光芒。

“歡迎兩位光臨白銀水館,在命運的旅途上願諸神的祝福與你們同在,尊貴的命運雙子。”說話的是一名穿著正統的佔卜師服飾的女子。與赤火不同,她的紗衣不是紫色而是黑色,上面所繡的是銀色的星星——是星佔師,而且是等級最高的黑衣星佔師。

這名女子的年紀看起來不大,但是她的頭發卻是白色的,與蘊含著光澤的銀發不同,那白色是毫無生氣的灰白色——那是衰老的顏色。但是她精致的臉龐上卻沒有留下多少歲月的痕跡,這讓她的年齡變得很難猜。最重要的是她的眼楮,那雙眼楮竟是銀紫色的!

“你就是迦嵐?”才問完,亞西米勒就知道自己問了蠢話。這里只有她一個人,她不是迦嵐的話會是什麼人!只是眼前的人與他所想象的有點不符呢,他還以為迦嵐會是一個很老很老的老太婆呢,畢竟成名的佔卜師都很有一把年歲了。

“是的。”迦嵐微微一笑。

“那麼你找我們來有什麼事嗎?”不知道為什麼迦那亞對這個人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但是她敢肯定她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即使是在前世也沒有。

“我只是想見見你們,順便轉告你們一些話而已。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是的,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作為佔卜師她很清楚這一點。她已經超過七十歲了,以人類的年齡而言她已經是老人了,雖然因為神器的關系她的衰老停止了,但是她的壽命並沒有延長。事實上因為窺視未來的緣故,很少有佔卜師能夠活過六十歲,她能夠活到現在已經很滿足了。

“現在你已經見到了,有什麼話就請說吧!”亞西米勒一點也不想在這里浪費時間。

“呵呵……”迦嵐掩唇輕笑,“請坐下吧,我想命運之女有很多事情想要弄清,不是嗎?”

找了兩只坐墊,迦那亞和亞西米勒以舒服的姿勢坐下,等著迦嵐開口。

迦嵐對著亞西米勒說道︰“我是替你的老師們傳話的,他們希望你能夠回去一趟,有東西要交給你!”

“我的老師們?”亞西米勒不能不驚訝,當初那幾個老家伙一腳把他踢出來的時候,就告訴他不要再回來了,但是現在……讓他回去一趟?他倒不是不想回去,事實上他曾經好幾次想過要回去看看他的老師們,但是他怎麼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沒錯,他找不到回去的路!

他是被那幾個老家伙用魔法扔出來的,等他從讓人暈頭轉向的魔法傳送中回過神來時,就已經身處在哈奇森林中了。至于他住了十多年的那個神殿到底在什麼地方,他可是一點概念都沒有。他也查過不少資料,但是沒有找到符合的地方。

也許問問迦那亞她會知道——迦那亞幾乎博學得不可思議!但是他沒問過,不知為什麼他就是不想和迦那亞提起那個地方。

“是的,我和你的老師們有一些聯系,前幾天你的老師們傳話來希望你回去一趟。”

聯系?和那幾個老家伙?亞西米勒的腦海里浮起了一個個問號。

迦嵐的話讓迦那亞的疑問更多了。這個迦嵐到底是什麼人?

這時迦嵐接著說道︰“我知道你們的疑惑,我可以把事情從頭告訴你們,尊貴的命運雙子。”

“那就請說吧!”迦那亞很想知道答案。

“這話要從二十多年前說起,那時我只是白銀水館的一名普通的黑衣星佔師,在一個純屬意外的情況下我得到了一件神器。”說著她打開了身邊的一只盒子,在黑色的天鵝絨墊上是一只完全由紫水晶打造的額冠。

“這是……”迦那亞怎麼看怎麼覺得眼熟。她敢肯定她在什麼地方見過這頂額冠,而且見過不止一次。

“這是命運的額冠,是創世女神的首飾,任何人一生只能夠使用一次。它無法賦予人任何力量,卻可以將人原本的力量提升十倍!”迦嵐輕撫著額冠,“但是代價也很大,我的預言能力得到了無與倫比的提升,甚至提升到了人類所無法達到的境界,但是我卻喪失了自由行動的能力。”

“自由行動的能力?”

“是的,我現在已經無法再站起來了。”

這些對話迦那亞都沒有在听,在迦嵐說出那是命運的額冠,是創世女神的首飾的時候,她就愣了一下。

她的首飾?!難怪她會覺得眼熟呢。

不過也難怪她想不起來,那件額冠在人類剛剛誕生沒多久就在一次意外中遺失了,因為額冠上並沒有附注什麼強大的力量——只不過因為她長期佩戴而沾染了一點混沌之力,那力量不是凡間的生命所能夠使用的,所以她也沒有留心去找。沒想到……人類居然找到了使用的方法!

通過犧牲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功能,來引導混沌之力中凡人所無法承受的部分,得以支撐過混沌之力對身體的改造換取力量的提升。難怪她會覺得這個迦嵐看起來有種熟悉的感覺——那是混沌之力的感覺,盡管非常的輕微,但是她還是能感覺得到,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她的眼楮是銀紫色的。

“當我使用過命運的額冠以後,所做的第一次預言就是有關你們的。我看到了兩顆不屬于塵世的星星,兩種可以改變命運和這個大陸的歷史的力量。”

迦嵐的話讓迦那亞有一種無語對蒼天的沖動。她怎麼老給自己找麻煩!早知道的話,當初她就花上一點時間找回這頂額冠了,省得像現在這樣……

似乎沒有注意到迦那亞的無奈,迦嵐繼續說道︰“在做出了這個預言以後,我反復考慮過,最後還是決定將這個預言的一部分告訴一些人。當然,不光是人類,還有龍族。知道全部預言的只有維維安‧輝光和萊博得‧威內卡,因為這預言將會由他們的口轉述給你們知道。其他的人所知道的都只是預言的一部分。因為預言中有說到神的榮光,所以我就先約見了七位大祭司以及生命神殿的聖女閣下。因為白銀水館的名聲,七位大祭司以及生命神殿的聖女沒有拒絕我的邀約,我就把預言中有關眾神的部分告訴給他們知道,因為有命運的額冠做證,所以他們沒有說我妖言惑眾。”

何止是沒有說她妖言惑眾,根本就是對她的預言深信不疑。不過這話迦那亞是不會說出口的。

“後來我的一位朋友來這里拜訪,我有預感他將會撫養命運的雙子之一,所以我就將有關命運的雙子誕生的那一部分告訴了他。”

“你的這位朋友是……”不會是他那幾個老師之一吧?

“風賢者伊齊基爾‧萊門特。應該是你的老師之一。”

果然是……沒想到那個老頭居然是賢者!還騙他說是魔導師……真是……

“那時大概是星歷4747年的火之月,你應該還沒有出生呢。風賢者伊齊基爾‧萊門特從我這里離開之後就去找了他的一些朋友,打算共同擔負起撫養命運雙子之一的責任。在雙子中他們選擇了你,因為尋找一個在生命之月的月食夜降生的孩子,比尋找一個在創世之月的風雪中降生的孩子要容易得多。你一出生,你的老師們就將你從你的父母身邊帶走,帶到了他們選擇的隱居之地。”

“那到底是什麼地方?”

“我不知道。”迦嵐搖了搖頭,“我只知道那是在紫雲大陸的某地,具體的位置我無法在群星中得到答案,你的老師們也沒告訴過我,一直都是他們單方面和我聯系的,星光的通訊到達不了那里,因為那里有非常強的力量在守護著。”

紫雲大陸!對這個名詞亞西米勒唯一的印象就是遙遠,然後就是在眾神之戰以後那里變得一片荒蕪,再來……再來就沒有了……

不光是他,絕大多數人對紫雲大陸的概念也就僅止于此了,流傳下來關于紫雲大陸的記載是很少的,大部分的記載都在大遷徙和其後的混亂之年代中損毀、遺失了。精靈族中可能有比較完整的記載——畢竟眾神之戰對精靈而言不過是上一代經歷的事,只不過那些記錄人類無緣得見。

“那我要怎麼回去?”亞西米勒的問題非常實際,“我也不知道那神殿在哪里,而且我現在是輝光帝國的皇帝,我是不可能拋下我的國家太久的。”

有非常強大的力量守護?在紫雲大陸?神殿?這一連串的名詞讓迦那亞想到了一個地方。

不會那麼湊巧吧?迦那亞真心地希望不會!

“這個你不必擔心,你的老師們已經準備好了魔法陣,就在哈奇森林里你來的地方。”她當然知道亞西米勒找不到回家的路。

原來如此!那幾個老家伙……不過也該回去看看了,可以的話最好接他們出來,畢竟現在他可是輝光帝國的皇帝。

亞西米勒這邊看來是沒什麼問題了。迦嵐接著對迦那亞說道︰“這個請你收下。”她將放著命運的額冠的盒子推到了迦那亞的面前,“天上的群星告訴我,由你來保管這樣東西最為妥當。”

迦那亞倒也沒有推辭。含有混沌之力的東西還是不要落在人類手里比較好。的確也沒有人比她更適合持有命運的額冠了,畢竟這原本就是她的首飾,現在算得上是物歸原主了。

而且如果妥善地利用額冠里的混沌之力的話,還可以完全治好以前因為強行調動體內風元素而導致體內元素失衡所留下的暗傷——讓她無法使用任何高級的元素魔法的暗傷。

迦那亞和亞西米勒離開了白銀水館,回到了湖岸邊。載他們來的公共觀光馬車早已經回去了。

“看來要走回去了。”亞西米勒有點無奈地嘆息道。

要先回銀湖鎮購買旅行的裝備和馬匹,當然,能買到飛行獸最好。哈奇森林那種地方是不通定向傳送魔法陣的,想要去他來的地方除了騎馬或者乘飛行獸以外就只能走路了。

這樣算下來的話,從這里到哈奇森林他來的地方大概要花上十天以上,實在是太久了一點兒,尤其是現在大陸的情況很不穩定,他離開這麼久,還真有點擔心國內的情況。

“呵呵,不必擔心的。”迦那亞當然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時間問題而已,這個很好解決的。

迦那亞拉起亞西米勒的手,這里已經不受星空結界的影響了,空間扭曲傳送術是可以正常生效的。

並沒有念任何咒文,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就消失在原地。

現在對迦那亞而言帶一個人傳送並不是什麼負擔。

眼前的景物再一次清晰起來,他們出現在銀湖鎮外不遠的地方。對于魔法的移動,迦那亞一點也不陌生。這種空間轉移所帶來的不適感雖然遠比定向傳送魔法陣要嚴重得多,但她早已經習慣了。對于普通人而言這種魔法的移動會令人感到頭暈目眩、神經發麻,不過看起來亞西米勒似乎也適應良好。

對于迦那亞能夠連魔法陣都不借用,就帶著人使用空間扭曲傳送術,亞西米勒居然一點兒也不覺得意外——雖然他從來沒見過迦那亞使用帶人空間扭曲傳送術。

“不要勉強自己哦!”他可不希望迦那亞被累倒,與其那樣他寧願慢慢地走。

“沒關系的。”迦那亞微微一笑,“我的魔力很充沛,就算橫穿整個大陸也沒問題。”這里只有她和亞西米勒,沒有遮掩實力的必要。

亞西米勒正和迦那亞有說有笑地向著鎮子走去,準備旅行所需的裝備,卻發現原本喧鬧但祥和的鎮子現在亂成了一團。

“出了什麼事?”亞西米勒隨手抓過一個慌慌張張地從他身邊跑過的人。

“龍……龍……龍……”他結結巴巴地說來說去就只有一個“龍”字。

不過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倒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說鎮子里有龍?”

顯然,迦那亞溫和的微笑讓這個家伙鎮靜了不少,“對……龍……鎮子里……在廣場!”他總算說出了一句有意義的話。

“謝了。”亞西米勒松開手,那個人一轉眼就跑得無影無蹤。

“現在怎麼辦?”他們是來采購旅行用品的,但是現在看樣子是什麼也買不到了。幾乎所有的店門都關上了,一陣慌亂過後街上也沒了人影。

“去看看好了。”亞西米勒很想看看龍為什麼會跑來這個鎮子,而且他感應到兩股比較強的氣息,但絕對不是龍。

“等一下。”為了安全起見,迦那亞先放出了神念,了解一下廣場上的動靜。

“一頭千年左右的龍,感覺上比較像金龍。一個魔法師,實力在五星左右。另一個應該是劍士,實力也很不錯。而且感覺上,好像有……”迦那亞皺了皺眉.繼續催動神念,她不太能夠確定她感應到的是什麼東西。她畢竟是人類的身體,在不超越肉體的情況下,她沒辦法對神念進行細致的操作。

“無法確定嗎?”亞西米勒早就知道迦那亞可以用一種他無法了解的方法觀察四周。

“嗯……算了,過去看看就知道了。”迦那亞放棄了使用神念,反正那個東西沒給她任何一點兒危險的感覺,反倒是覺得有些脆弱。

“走吧!”

以兩個人的高速前行,他們很快就到了廣場。

這個鎮子的廣場並不大,廣場的一端是魔法師公會,不過那座漂亮的六層塔狀建築現在正呈現出一種半廢墟的狀態——龍的破壞力的確夠驚人,那完全是用蠻力拆毀的。

魔法師公會的建築都擁有良好的抵抗魔法的特性——畢竟魔法師們的那些實驗不是每次都成功的,失敗是常有的事,但是對物理攻擊的抵抗能力就和一般的建築沒什麼兩樣了。原本這里駐扎的魔法師就很少,現在更是一個也看不見,看來都不知道跑到哪里避難去了。

再看看廣場也被這三個人給破壞得一塌糊涂。

沒錯,是三個人,至少三個都是人形!

那個穿著繡有紅色咒符的黑袍子的人,顯然和那個一手拿著長劍,一手拿著盾牌的人是一伙的。而與他們爭斗的是一個穿著淺金色武士服的金發青年——淺金色的武士服,金色的長發,還真夠顯眼啊!

“是變形的法術?”亞西米勒基本上可以肯定那個穿著淺金色武士服的金發青年是金龍變化的。

“沒錯。”迦那亞也給了他肯定的回答。

這是龍族的類法術能力,每天三次,他們可以自由地變幻成除了神以外的任何生物,不過通常很少會有龍這麼做,因為當形體改變以後他們就很難發揮出最大的戰斗力。

不過迦那亞大概猜得到這只金龍化身為人類的原因,千年龍的體型一般都超過三十米,以龍的姿態戰斗的話,恐怕這個小鎮輕易就會被抹掉的,呈現半廢墟狀態的魔法師公會就是最佳例證。

金龍並不好斗,身為千年龍也早過了無所事事、四處惹是生非的年齡——五百歲以下的幼龍沒什麼理性,又生性好動,還充滿好奇心,在各種傳聞中出現在各地鬧事的龍基本上都是處于這個時期的。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龍族對下一代看護得非常仔細,幼龍是很少有機會離開巨龍列島的,即使離開,身邊也多半會有成年龍陪伴,實在沒什麼機會去惹是生非。

金龍可以說是龍族中最擅長使用魔法的,成年的金龍一般都擁有火系魔導師的實力,同時也會兼修地系或者光系的魔法。所以即使化為了人形,也沒有讓這只金龍落于下風。

金龍上千年的魔力修為絕對不是一般的人類魔法師可以比擬的——像迦那亞和亞西米勒這種屬于特例,這兩個家伙的魔力絕對拼得過這只千年金龍。

在金龍身上討不到任何便宜的兩個人早就想開溜了,只是金龍將他們纏得緊緊的,怎麼也找不到機會。

就在這時,那個魔法師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防御魔法里——不布下結界可能會遭池魚之殃的——悠然旁觀的迦那亞和亞西米勒。

“喂!你們兩個人快過來幫幫忙啊!”他打算把迦那亞和亞西米勒拖下水。

從這兩個人可以輕松地維持著水系的中級三段的防御結界來看,他們的實力絕對不會差。加上他們的話,那只金龍很可能就不是對手了。就算加上他們也打不過那只金龍也不要緊,有他們牽制金龍,他就可以逃掉了,反正東西已經到手了……

遺憾的是亞西米勒和迦那亞根本就不理他。

介入這場戰斗中?算了吧!

這是迦那亞和亞西米勒一致的想法。看戲可以,下去演戲,免談!而且,他們也不知道這件事情到底是誰對誰錯。

這兩個人雖然現在都頂著人類的身體,但是卻完全沒有人類的那種種族觀念。而“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種概念似乎也完全不存在于他們的腦海中。這與記憶關系不大,純粹是本性的緣故,他們原本是比人類要高等許多的存在,這世界上的一切生物對他們而言並沒有什麼區別。

見亞西米勒和迦那亞無動于衷,他又接著說道︰“這個家伙不是人類,是為非作歹的惡龍!干掉他我們就是屠龍勇士了!”應該沒有人能夠抵抗屠龍勇士這個誘惑吧?

遺憾的是他要繼續失望了。

“我記得金龍並不是好斗的龍,如果你沒有招惹他的話,他是不會和你動手的。”迦那亞平靜地陳述事實。

“金龍,你不要為自己辯護一下嗎?這個人說你是為非作歹的惡龍耶!”這句話是亞西米勒對正在忙著對付那兩個人的金龍說的。

“人類,你會相信我的話嗎?”金龍面對兩個人顯然是游刃有余,聲音相當的沉穩。

“我只相信事實。”

“這兩個人類偷了龍蛋。”金龍本能地感應到這是兩個危險人物,也不打算與他們為敵。

“原來那個感覺是龍蛋!”這回迦那亞總算明白那個讓她無法確定的東西是什麼了。

雖然龍族沒有壽命的限制,但是龍族的生育能力是非常低的,常常近百年才會有一只龍蛋產生,幼龍要十年才能孵化,長大成年則需要五百年,所以龍族對後代是非常愛惜的。

敢偷龍蛋!這不擺明了是與整個龍族為敵嗎?真是不知道該說他們是勇敢,還是魯莽,總之就是在找死!

“喂!難道你們相信這只龍的話?它可是只惡龍啊!”

“我只相信事實。”迦那亞重復著亞西米勒說過的話。

她輕輕地一揮手,一道風刃準確無誤地劃開了魔法師腰間的一個袋子,一個比雞蛋大不了多少的東西從被劃開的袋子里掉了下來。同時袋子正下方的空間被撕開了一小條裂隙,那個掉下來的東西剛好落進裂隙里,然後和裂隙一起消失不見了。

“你……”魔法師完全沒有想到迦那亞居然會對他動手,而且下手速度如此之快,所以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東西已經不見了。

迦那亞的手虛空一抓,一枚寶珠般的卵被她握在了手里。

“這就是龍蛋,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那個魔法師臉上白一陣青一陣的。

“這個就是龍蛋啊?”亞西米勒有些好奇地從迦那亞的手中接過龍蛋。

好小哦!真是難以想象,像龍族那樣的龐然大物居然是從這種比雞蛋大不了多少的東西里孵出來的。不過……這個龍蛋真的很漂亮!

兩頭略尖,有點兒像是個橢圓形,銀色的表面帶著藍色的珍珠般的光澤,握在手里還有種暖暖的感覺。

“很小是不是?”迦那亞當然知道亞西米勒在想什麼,“幼龍剛孵化的時候比巴掌大不了多少,不過它們長得很快,兩三年以後就有一匹小馬般大小了。”

那邊打得熱火朝天,這邊迦那亞給亞西米勒補起了生物課。

“……總之龍這種生物是很有趣的。”

當迦那亞的生物課告一段落的時候,金龍也收拾掉了那兩名人類。其實戰斗原本可以結束得更快,只不過他怕傷到被那個魔法師帶在身上的龍蛋,所以才畏首畏尾,不敢施展大殺傷力的魔法。一旦沒了顧忌,哼哼……不過是兩名人類而已。

“感謝兩位,現在請把龍蛋還給我可以嗎?”金龍向創世女神祈禱著,祈禱這兩位最好沒打龍蛋的主意。因為他本能地感覺出來這兩個人類遠比剛才那兩個人類要強得多。他甚至都不敢肯定這兩個是否真的是人類。

“給你。”亞西米勒想都沒想地將正在把玩的龍蛋放在了金龍的手里。解決了好奇心以後,他已經對這個東西沒興趣了。

接過了龍蛋,金龍總算松了一口氣,“真是多謝了。”

這下龍蛋總算是平安追回。

突然,金龍的目光落在了亞西米勒的劍上。

“請問,這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嗎?”應該不會錯的,雖然劍鞘上附了強大的魔法來隱藏,但是他還是感覺得到那黑暗的氣息。

“是的。”既然被認出來,那就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那麼……”金龍考慮了一下才說道,“和我打一架吧。”

這回是亞西米勒有點反應不過來了。打架?!這只龍在想什麼?

“只是切磋一下而已。我很想見識一下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威能。”

金龍的話讓亞西米勒沒什麼理由拒絕,再說他也沒打算拒絕,難得有不錯的對手,就當練習好了,他已經很久沒有和人動手了。

“到鎮外去怎麼樣?我不認為這個鎮子適合做你們的賽場!不要給這里的居民添麻煩了。”迦那亞的建議非常有理。

于是一行兩人一龍就跑到了鎮外,來到了離銀湖鎮比較遠的地方。

“這個,拜托你幫我看護一下。”金龍把剛剛失而復得的龍蛋暫時交給了迦那亞保管。他可無法一邊抱著龍蛋,一邊和亞西米勒戰斗。

“我以人類的姿態是贏不了你的,為了表示對你的尊重,我將變換回龍的姿態,那樣能夠讓我完全發揮戰斗力。”

金龍的身體開始泛起了珍珠色的光澤,光澤越來越亮,一直到刺眼。當光消失以後,一只巨大的金龍拍打著翅膀,在高空俯視著亞西米勒。

金龍的動作輕柔而高雅,鱗片是比黃金更加璀璨的金黃色,瞳孔就像是兩團熔化的黃金,身上散發著一種藏紅花和燻香混合的味道。

這只金龍的體長在四十米左右,比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原本估計的還要大一些,也就是說這只金龍最少一千五百歲了。不過對于龍族而言一千五百歲的龍還是很年輕的。

“你們兩個要注意收斂自己的力量,不要給別人添太大的麻煩哦!”看著正在大眼瞪小眼的兩個家伙,迦那亞不得不再一次提醒。

雖然她提醒了,但是這兩個人有沒有听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當金龍在天空中盤旋的時候,亞西米勒也發動了天翔甲的特殊能力飛上了天空。

顯然,金龍對于亞西米勒能夠飛起來感到有點吃驚。飛行的魔法可是風系的魔法,這個人應該是暗系的魔劍士吧?

他現在也不怎麼確定了。

論起飛行的靈活度來,金龍就要比亞西米勒略遜一籌了,金龍龐大的身體使他成為了一個很好瞄準的大靶子。

這幾年來亞西米勒的魔法水平有了不小的進步,雖然沒有神祗契約,但是憑借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威能,他已經能夠使出暗系中級二段的魔法了,其他系的魔法則可以使到初級三段。雖然沒有辦法和魔法師相比,但是比起一般的魔劍士可是強多了。最重要的是他施展法術是不需要念咒文的,單就施法速度而言,任何人類魔法師都是無法與他相比的,唯一能夠在施法速度上快過他的人類只有迦那亞。

但是龍族天生所擁有的魔法抵抗能力讓絕大多數的中級以下的魔法對他們無效,不過這對亞西米勒沒什麼影響,他比較喜歡用魔法進行輔助和擾敵,而不是直接攻擊——大多數的魔劍士都是如此,對魔劍士而言,殺敵的是手中的劍,而不是魔法。他的劍也足夠鋒利,可以斬開堅固的龍鱗。

這兩個家伙在空中上下翻飛,打得不亦樂乎。不過他們還是知道什麼是該收斂的,至少破壞性太大的招式到目前為止都沒有使用。

迦那亞早就找了一片舒適的樹陰坐下,而且為了安全起見,她還使用了中級二段的光系魔法“聖光之壁”,省得遭池魚之殃。

天上的那兩個家伙的確打得很精彩,但是迦那亞實在看得沒什麼興趣,所以她干脆把注意力轉回了手里的龍蛋上。

閑得無聊地,迦那亞將一點點的神念探進了龍蛋里。在堅硬的蛋殼下,她透過神念清楚地感覺到一個基本成型的小家伙蜷縮在蛋殼里,抱成一個球形。長長細細的小尾巴一直伸到頭部,一對小小的翼包裹著身體,小小的腦袋也縮在雙翼里面。

呵呵,這個小家伙還有一年左右才會孵化。反正她閑著也是閑著,倒不如……

迦那亞用一個小小的時空結界將龍蛋包裹住,然後開始加快結界內的時間流動速度——她常常用這個方法加快藥劑的煉制速度。她也沒有把結界內的時間加快多少,不過是讓一年的時間在三分鐘內過完而已。同時為了保證龍蛋的健康孵化,她還用精神力控制游離在空間中的元素,將之注入龍蛋之中,好孵化出一個健康的龍寶寶。

差不多是時候了。

迦那亞解除了時空結界,等著龍寶寶出殼。幾乎就在同時,帶著藍色的珍珠般光澤的銀色蛋殼上出現了小小的裂紋,裂紋漸漸擴大,一只小小的藍色的爪子伸了出來,然後是同樣小巧的頭。經過一番掙扎以後,蛋殼完全碎掉了,一只小小的藍龍蜷縮在迦那亞的手掌中。

這只剛出生的小龍身上還黏糊糊的,小小的眼楮睜開了一下,然後又閉上了。

迦那亞可不打算捧著一只黏黏糊糊的小龍待著,一動念間,一個清潔的、溫度適中的水球憑空出現,將小龍包裹在里面進行清洗。

顯然小龍在水球中玩得有些不亦樂乎,所以當迦那亞散掉水球後,小小的藍龍發出了輕微的抗議聲——當然,剛出生的幼龍還不會說話,只能夠發出小小的鳴叫聲來抗議。

迦那亞把這只已經洗干淨的小家伙放在膝蓋上,這個小家伙顯然又對迦那亞深綠色的袍子有了興趣,又抓又咬地玩了起來——還好迦那亞的袍子是附過法的,相當結實,否則還真經不起這麼折騰。

在迦那亞逗弄著幼龍玩耍的時候,天上的兩個家伙也分出了勝負。金龍右翼下的一個傷口迫使他不得不降在地面上,在他迫降的過程中,亞西米勒手中的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斬過他的頸部,這一擊他根本就躲不開。

不過亞西米勒下手很有分寸,這一擊只是在金龍脖頸處的鱗片上留下了一道白色的痕跡。

金龍心里也明白得很,亞西米勒手下留情了,否則以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威能,這一劍的威力絕對不止如此,他的脖子估計要被劃開一道致命的傷口了,可以抵御一般刀劍的龍鱗是絕對擋不住灌注了斗氣的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劍鋒的。

“我輸了。”金龍非常爽快地認輸了。

這名人類的確本領高強,他輸得一點兒也不冤枉。既然輸了……

“你願意做我的騎士嗎?”金龍問道。

對于金龍的提議,亞西米勒雖然感到有點兒意外,但是有一只龍來當坐騎好像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而且這只金龍比克萊西‧薩拉的藍龍海迪維特‧路威安和阿瑟的紅龍馬爾泰夫‧福羅斯的年紀可要大多了,戰斗力也要強得多。克萊西‧薩拉的藍龍海迪維特‧路威安和阿瑟的紅龍馬爾泰夫‧福羅斯最多不過六百來歲,才剛剛成年。

亞西米勒收劍還鞘,點了點頭答道︰“我願意。”

“那好,讓我們締結契約吧!”

“那個……你們兩個要不要先把傷處理一下,再說契約的問題。”迦那亞走上前,打斷了金龍的話。

這兩個家伙雖然在爭斗時都有注意下手的分寸,但是也都受了些傷,尤其是金龍右翼下的那個傷口很麻煩。

也不等這兩個人回答,迦那亞就接連發出了兩個高級治療術,分別施展在了亞西米勒和金龍的身上。

其實就亞西米勒的傷而言,使用高級治療術治療實在有些浪費,一個中級治療術就綽綽有余了。不過對于金龍而言——因為他實在太過龐大了,所以一個高級治療術似乎還有些應付不了,迦那亞不得不又補上了一個高級治療術才解決問題。

“謝謝。”金龍非常禮貌地向迦那亞道謝。

“沒關系的。”迦那亞不在意地揮了揮手,趴在她肩膀上的小藍龍差點隨著她的動作掉下來。

“這個是……”已經完全沒事的亞西米勒把趴在迦那亞肩膀上的小東西拎了起來。被他拎住翅膀的小家伙在他的手中奮力地掙扎。

“剛才的那個龍蛋。”迦那亞從亞西米勒的手中要回了幼龍。一被迦那亞抱回來,幼龍就鑽進迦那亞的懷里,緊緊地抓著她的袍子,生怕自己再被那個家伙拎了去。

“什麼?”亞西米勒和金龍異口同聲地說道。

不過他們的語氣各不一樣。

亞西米勒的是微微的疑惑,他只是對剛才還是一個蛋、現在就出現一只巴掌大的小龍而感到有點意外而已。

金龍則是震驚。

這怎麼可能?!這只蛋應該還需要一年以上才能夠孵化的!這一點他是絕對不會弄錯的,因為這是近幾十年來唯一的一只龍蛋,上一只幼龍的孵化已經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

但是現在事實擺在眼前,金龍也不得不接受事實。

他伸出前爪,想要從迦那亞的懷中接過幼龍。然而幼龍顯然不買他的賬,緊緊地縮在迦那亞的懷里連頭都不肯探出來。

“乖,松手。”迦那亞一邊安撫幼龍,一邊試著把這個緊緊地抓著她的袍子不放的小家伙從她的袍子上弄下來。

費了好一番工夫,迦那亞總算把幼龍從她的袍子上解了下來,放在了金龍的前爪中。

小小的藍色幼龍與金龍的前爪相比幾乎小得可以忽略不計,就如同一大片金色海洋中的一個小藍點。

盡管幼龍並不願意離開迦那亞的懷抱——那個溫暖的庇護所,但是金龍身上的氣味讓他很自然地產生了熟悉的感覺。這種親切而熟悉的感覺讓幼龍非常放松,懶洋洋地趴在金龍的前爪中打著哈欠。

金龍把托著幼龍的前爪湊到眼前,仔細地端詳著這個太早出世的小家伙。至少看起來這個小家伙很正常,也很健康,藍色的鱗片非常有光澤,雖然現在懶洋洋地趴著,但是很有精神,精力也很充沛——從他剛才緊緊抓住那個人類女性的袍子、解都解不下來就能看出來。

這個小家伙看起來和正常時間出世的幼龍沒什麼區別——當然,因為龍族一向都將蛋照顧得很好,龍蛋太早孵化這種事情是從來沒發生過的。至少在龍族遷徙到天青大陸以後沒有過。

金龍決定盡快返回巨龍列島,把這個傷腦筋的問題丟給族里的長老去煩心。不過在返回以前,他要先和這名打敗他的人類訂下契約。他有預感這名人類絕不簡單,跟他在一起的話,生活一定會非常精彩有趣。不過人類的生命實在是太短暫了,他見過他的一些同族因為騎士的逝去而悲傷了許久——騎士與龍之間的感情都是非常好的,並不是打敗了龍就能夠成為龍騎士,否則的話大陸上就不會只有五個龍騎士了。事實上只要你能夠得到龍的認同就可以了,五位龍騎士中也只有兩位打贏過自己的龍。

金龍自己可不想經歷那種悲傷,可那是沒辦法的事,人和龍的壽命實在相差太遠了……

突然他想到了一個自遠古流傳的契約,雖然這個契約有點苛刻。在一般的龍騎士契約里,騎士和龍是平等關系,但是這個契約中騎士和龍則是主僕關系。這讓金龍多少有些猶豫,不過……

金龍並不知道他的這個決定讓他成為了艾法蘭世界的第九位主神——也是唯一從屬于毀滅之神的主神。

他做了一個小小的光球將幼龍包裹起來浮在半空,然後他轉向亞西米勒嚴肅而鄭重地說道︰“人類,你是否願意與我締結相伴的契約,成為我的騎士?”

“是的,我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願意與你締結相伴的契約。”亞西米勒也鄭重地回答道。

金龍點了點他巨大的頭,開始吟唱起契約的咒文來。

“以創世女神迦那西亞的名義,以毀滅之神亞西米勒的名義,在天之下,讓時間見證永恆……”

這個咒文……不行!這個契約不行!

“停止!”原本悠閑地站在一邊的迦那亞一認出這個咒文就馬上厲聲阻止。這個契約絕對不行!

結果是一人一龍全看著她。

亞西米勒倒是沒什麼,但是金龍因為契約被打斷而非常不高興。不過現在迦那亞也沒工夫理他。

“這個契約不行!這不是最常用的龍騎士契約!”如果這個契約成立的話,那就會非常麻煩。

“不是?”對龍騎士契約亞西米勒顯然沒什麼概念。

“的確,這不是最常用的龍騎士契約。”金龍誤會了迦那亞的意思,以為她懷疑這個契約的目的,他決定好好解釋一下。

“這是創世女神賜予龍族的靈魂烙印契約。在一般的龍騎士契約里,騎士和龍是平等關系,但是這個契約中騎士和龍則是主僕關系,以你為主,以我為僕,契約烙印在靈魂之中永生永世!”

“永生永世?”這是什麼意思?亞西米勒發現不明白的好像只有他一個。

“所謂的永生永世就是即使騎士轉生以後契約也依然存在。這其實是一種變相的永生,只要契約中的雙方有一方還活著,契約就會一直持續下去,活著的一方會等待死去的一方轉生。在轉生的一方出生的時候,等待的一方就會有所感應,會知道轉生的一方出生在何地以及出生時的樣子,當雙方見面以後轉生的一方就會恢復前世的記憶,契約也將繼續延續。因為龍族是創世女神的實驗之作,龍族是沒有壽命限制的,所以在這契約之中受益的是人類。”

迦那亞解釋得相當清楚,只是她還有一些沒說出來,那就是這個契約是直接烙印在靈魂上的,必須要用真正的名字,也就是靈魂的名字才能夠締結。也就是說如果迦那亞要與一條龍締結這個契約的話,她就不能夠用迦那亞這個名字,而是要用迦那西亞才可以。可是現在亞西米勒的名字就是他的本名。

而且這個契約與一般的契約不同——比如神祗契約,這種契約只要一覺醒就會自然消失。再比如精靈盟約,這種契約雖然不會隨著他的覺醒而消失,但是一旦他死亡而再次轉生,契約也就不存在了。但是靈魂烙印的契約不會,只要這只龍不和亞西米勒同時死亡,這個契約就會一直存在,即使是在亞西米勒回歸神職以後……

這才是麻煩的所在,轉生在凡間的時候怎麼都無所謂,但是等亞西米勒回歸神職以後,這只和他締結有靈魂烙印契約的龍就將因為亞西米勒的回歸而得到升華,從凡塵間的生物轉化為神,而且……很可能還是主神那一級的……這可不是迦那亞願意見到的,突然多出一位主神,搞不好會打亂世界原本的平衡。

“你對這個契約知道得很清楚嘛!”金龍感到非常意外。要知道即使是在龍族中知道這個契約的詳細情況的也不多。自從這個世界有龍族存在以來,這個契約就只使用過一次。不過那位龍騎士並沒有享受到這個契約的好處,他和他的龍一起在眾神之戰中殞落了——被黑暗之神的使徒摧毀,又因為死亡之神的法術而復甦,最後在光明女神的手中化為了飛散的光塵。

“還好。”迦那亞淡淡地敷衍道。她怎麼可能不清楚,當初這個契約是她賜予龍族的啊!

“那你為什麼要阻止?這個契約對他並沒有任何的害處。”金龍怎麼也想不明白。

她為什麼要阻止,這讓她怎麼說?

難道要說實話,告訴他們如果締結這個契約可能會導致在數百年以後出現第九位主神,搞不好會打亂世界的平衡?

算了吧!她說了也沒人會相信的。

這根本就沒法解釋嘛!如果真的要說明白的話,那就一定會涉及她的真實身份……

“算了……你們隨意吧。”

既然沒法解釋,迦那亞干脆放棄了。

雖然重新調節世界的平衡會有一點兒麻煩,但是也並不是不可能的。再說,讓亞西米勒有一個存在于這個世界的屬下也許是一件好事,至少會讓他對這個世界有一點兒牽掛……

雖然迦那亞沒由來地突然反對,又突然放棄讓亞西米勒有點摸不著頭腦,但是他不想在現在追究——一路上他們還有的是時間來慢慢討論這個問題。

現在還是先把和這條龍的契約搞定比較要緊。

見迦那亞退讓到一旁,金龍重新開始吟唱起契約的咒文︰“以創世女神迦那西亞的名義,以毀滅之神亞西米勒的名義,在天之下,讓時間見證永恆。在此,我西那塞‧維爾多斯與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締結永恆的靈魂契約,以其為主,以我為僕。無論時間如何改變,無論空間如何改變,契約永不終結!”

當金龍西那塞‧維爾多斯完成了契約的吟唱以後,亞西米勒也開始吟唱起同樣的咒文︰“以創世女神迦那西亞的名義,以毀滅之神亞西米勒的名義,在天之下,讓時間見證永恆。在此,我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與西那塞‧維爾多斯締結永恆的靈魂契約,以我為主,以其為僕。無論時間如何改變,無論空間如何改變,契約永不終結!”

金色的光輝在金龍的身上浮現,而浮現在亞西米勒身上的不是符合他暗系魔劍士身份的黑色,而是紫色!來自靈魂深處,他真正的本源,混沌的紫色!

金色和紫色交織在一起,融化成為契約的信符刻印在兩個人的靈魂之上。

訂下了契約以後,塞多(金龍西那塞‧維爾多斯的簡稱,亞西米勒起的,因為西那塞‧維爾多斯實在太繞嘴了)帶著幼龍先返回巨龍列島,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則繼續他們的旅程。

亞西米勒給了塞多一個信物,讓他從巨龍列島回來後直接去日耀之城找夜翼先安頓下來,在日耀之城那邊等他回去。

塞多在天空中盤旋了幾圈,和他的主人暫時道了別,就調整了方向向著巨龍列島的方向飛去。他急著回去交差,好盡快前往日耀之城和他的主人會合。

金龍離去以後,亞西米勒和迦那亞返回了銀湖鎮。鎮上還是門戶緊閉,一副冷冷清清的樣子,看樣子今天是沒辦法采購旅行必需品了。

看看太陽的位置,已經快要到晚飯時間了,迦那亞和亞西米勒決定先找地方住下,采購的事情明天再說。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還在營業的旅店,要了一間最好的雙人套間,兩個人安頓了下來——這兩個人都很會享受,而且也都不缺錢。

享用過豐盛的晚餐,迦那亞一時興起,從次元空間中掏出了一把銀色的十弦豎琴彈奏了起來。

說實話,她的琴技實在是馬馬虎虎,絕對談不上高明,但是她所彈奏的是古老單純的旋律,是世間罕見的曲調。那琴聲就像有魔法一般延綿不絕,彈奏出令人懷念的森林和小動物,彈奏出溫柔的歌……

亞西米勒坐在迦那亞的身邊,靜靜地聆听她的琴音。不知為什麼,他覺得眼前的景象好熟悉,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

彈奏出最後一個音節,迦那亞將手中的豎琴隨手丟回了次元空間中,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有時候她真的很懷念從前……很久很久以前,這個世界尚不存在,只有她和亞西米勒兩個待在時間與空間盡頭的時候。在那個時候,一切都是那麼的溫馨,他們兩個就是彼此的一切。那個時候……

“為什麼嘆氣?”亞西米勒從後面環抱住迦那亞,他感受到了迦那亞心中的情緒變化,從溫馨的,到落寞的……

他柔聲詢問的同時也彎下腰輕輕親吻著迦那亞的脖頸。

“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迦那亞微微閉起了眼楮,亞西米勒的親吻讓她感覺很舒服。

夜,是屬于情人們親密的時間……

呵呵,俗話說得好,“非禮勿看,非禮勿听”哦!

第十八章創世神殿

第二天中午,吃過午飯出了銀湖鎮,迦那亞再一次使用空間扭曲傳送術將兩個人帶到了哈奇森林。

眼前的景色從模糊到清晰。這里是一條位于哈奇森林邊的道路,而且亞西米勒越看越覺得這里非常的眼熟!

“這里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亞西米勒總算認出了這里。這里是他剛剛被那幾個老家伙轟出來,跟隨著辛格大叔的車隊,與迦那亞相遇的地方。

“沒錯。”迦那亞點了點頭,“我不太清楚你從哈奇森林中來的地方是哪里,就只好選了這里作為傳送的目的地。”

亞西米勒一邊打量著四周的環境,一邊計算著距離。

“沒有多遠了,走路的話大約兩天。”

要走上兩天?還好,不算太遠啦!

“可惜我不知道準確的地點,否則的話……”否則的話連這兩天時間都可以省了。【雲霄閣www.yunxiaoge.com整理收藏】

兩個人漸漸深入了哈奇森林,走到黃昏時分,遇到了他們進入哈奇森林以來的第一只魔獸。

遠遠望去,它看起來像是一只極為巨大的獅子,外加一對黃銅色的翅膀從肩頭延伸出來,身上覆蓋著黃銅色的鱗片,鬃毛比獅子更加濃厚一些,也更加粗糙一些,還擁有巨大的爪子和毒牙。

這是一只獅龍!是六級的魔獸!

“晚餐。”

“坐騎。”

兩個人分別想到了這只獅龍的不同用處。這只獅龍也真是倒霉,好死不死撞到了這兩個人手里……真是不幸啊!

“我記得獅龍的肉好像並不好吃。”看著被打趴在地上的獅龍,迦那亞也不是十分肯定,畢竟沒有人會把高級魔獸拿來當飯吃。

結果就是這只倒霉的獅龍淪為了背負行李的苦力。把沉重的行李都丟在了獅龍的背上,這兩個人走得非常輕松愉快。

有了這只獅龍的前車之鑒,多少有點腦子的高級魔獸都知道這兩個人是煞星,還是少惹為妙,省得一不小心步上那只獅龍的後塵,而那些低級的魔獸也不敢在獅龍面前撒野。

正因為如此,所以亞西米勒和迦那亞的旅程輕松極了,比預期的更快,他們只花了不到一天半的時間,就來到亞西米勒當初來到天青大陸時的地方。

根本不用仔細尋找,魔法陣就在一個非常顯眼的地方。

這是一個處理過的單向傳送魔法陣,最多可以一次傳送兩個人,而且僅僅可以使用一次。

正因為如此,所以可憐的獅龍終于得到了解脫,亞西米勒把放在它背上的行李拿下來以後,這只獅龍就一溜煙似的跑得無影無蹤——看來它會有很長一陣子不敢襲擊人類了。

啟動了魔法陣,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一起消失在哈奇森林中……。

等他們眼前的景物恢復清晰,亞西米勒和迦那亞發現他們還是在一座森林之中。

不過這座森林看起來和哈奇森林不一樣,比起哈奇森林,這里的樹木要稀疏很多,土壤看起來也很貧瘠。最重要的是這里格外的寧靜,似乎動物也不是很多。

在他們的腳下是一條石板鋪成的小路,沿著小路向前走,轉了幾道彎以後,他們的眼前豁然開朗。

是湖!一個非常巨大的湖!

湖的正中心是一座神殿——雪白的、恢弘的神殿在濃霧中若隱若現,閃耀著夢幻一般的淡紫色。他所見過的最美麗莊嚴的神殿都無法和它相提並論,它遠遠比日耀之城的光明神殿總殿要大得多——光明神殿的總殿已經是天青大陸最大的神殿建築了。

連接神殿與湖岸的是八座優雅而縴細的橋梁,每一座橋梁的盡頭是八座代表了八位主神的風格各異的小神殿。

當然,雖然說是小神殿,但是比起天青大陸上大城市中的神殿來可是一點也不小。這里所說的“小”是指和湖中心的那座神殿相比的結果。

與白銀水館那波光粼粼的水面不同,這里的湖面被厚厚的、無法看穿的濃霧所遮蓋。

這些都不是迦那亞要注意的,事實上當看到這座宏偉神殿的時候,迦那亞就知道她的猜測沒有錯,這里的確是……

在他們面前的是位于東南方的那座小神殿。

那是大地女神的神殿,這從建築風格上就可以一眼看出來——用葡萄藤和麥穗作為主要裝飾花紋的只有大地女神神殿。

這座神殿的建築風格非常古樸,大理石與花崗岩是主要的建築材料,並且沒有太多繁雜的金銀裝飾,最常見的裝飾是茶晶和琥珀。但是即使如此,這座神殿的豪華程度還是遠遠地超過了天青大陸上所有的大地女神神殿,就是比起天青大陸最大的神殿光明神殿的總殿也是相差無幾。

這些景致亞西米勒已經看了十多年,早就習以為常了。

他現在正急著尋找他的那幾個老師的身影。

這座大地女神神殿應該是喬舒亞‧沃特斯老師的居所。

要說他對那幾個老家伙連一點兒感情都沒有那是騙人的,畢竟他是被這幾個老師撫養長大的,而且除了訓練的時候以外,這幾個老師對他還是很好的。

休文納‧拉曼老師雖然一直都是陰沉沉的一副很難接近的樣子,但卻是所有老師中最細心的;伊齊基爾‧萊門特老師雖然總是喜歡拿他當作魔法實驗的對象,但是也很關心他。有一次他受了很重的傷,老師整整守著他三天三夜,直到他清醒了才去休息。還有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老師和喬舒亞‧沃特斯老師……

往事一幕一幕地浮上心頭,亞西米勒發現他早就已經將這幾個老家伙當作他的親人了,而這里則是他的家,真正的家!

皇宮也好,王位也好,輝光帝國也好,那些不過都是他為了達到他的目的而利用的工具而已。

就在他帶著游子返家的焦急與不安,找尋著他的幾個老師的身影的時候,接連兩道青色的閃電劃破天空,向著他們所在的位置劈落。

“‘真空領域’!”迦那亞心念一動,風系高級二段防御反擊魔法將她和亞西米勒保護了起來。

她現在正戴著命運的額冠,這兩天來命運的額冠的力量已經讓她能夠使用高級的元素魔法了。雖然她的舊傷還沒有完全復原——現在還無法使用終級和禁咒級的元素魔法——但是也已經恢復了大半,再過上一兩個章節也就是二十來天啦,就可以完全復原了。

在“真空領域”的保護下,兩道閃電並沒有對他們造成任何的傷害。

發射閃電的人顯然沒有打算就這麼結束,三道金紅色的火焰之矢以極快的速度先後撞擊在結界的同一個點上。

是“炎皇烏金矢”!而且是三連矢!

“炎皇烏金矢”雖然只是火系的中級三段魔法,但卻是點攻擊力極強的魔法,而且顯然操控這個魔法的人魔控力相當不錯,三枚“炎皇烏金矢”都準確無誤地落在了“真空領域”的同一個點上,徹底撕裂了迦那亞的“真空領域”的防御!

在“真空領域”崩潰的同時,一道人影突然憑空出現——是短距離瞬移!這個人的身上感覺不到什麼魔法的力量,應該是借助了魔道具或者法器吧!

不過現在可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亞西米勒已經被那個手持長劍的家伙纏住了,迦那亞雙手一劃,準備施展魔法幫助亞西米勒的時候,突然在背後感到了一絲殺氣。

本能地,迦那亞馬上一個短距離瞬移往右側移動了十多米遠。

這讓她看清了從背後襲擊她的家伙︰一個大概六十多歲面目陰沉的老人,黑灰色的緊身打扮,一手握反曲刀,一手持黑色的長鞭。

還沒等她喘過氣來,黑色的長鞭已經向著她的面門襲來。

迦那亞也沒時間召喚出水之聖劍波塞因斯了,她接連兩個短距離瞬移,移動出了近五六十米遠。

一旦被魔法師拉開了距離,那就很危險了。這一點顯然這個老人非常清楚,所以他甩手拋出了一串十把飛刀,想要打亂迦那亞的步驟。他的人也緊隨著飛刀向著迦那亞飛掠而來。看來他很有對付魔法師的經驗。

要是一般的魔法師,一定會被那一串飛刀搞得手忙腳亂,但是迦那亞可不是一般的魔法師,這十把純粹以擾敵為目的的飛刀還無法對她構成什麼威脅。雙手輕松自如地舞動,所有的飛刀都被她輕松地接了下來,而且增加了一倍的速度和力量返還給了那個老人。

面對帶著風嘯聲飛回來的飛刀,老人可不敢像迦那亞那樣用手來接,他舞動長鞭和反曲刀,“丁丁當當”地把所有的飛刀都攔截了下來。

不過他的麻煩並沒有到此結束,在他攔截飛刀的工夫,迦那亞已經完成了兩個魔法。

高級一段的光系魔法“聖光的羽翼”——很強的單體防御魔法,不但提高了她的防御力,還提高了她的移動能力。

高級一段的光系魔法“光輝之劍”——這可是光系魔法中單體攻擊力最強的魔法。

天空中,在手持反曲刀和長鞭的老人的頭頂正上方,突然亮起一個只有星星般大小、其光輝卻堪比正午太陽的光點。

瞬息間,光點直射而下,化為了劃破長空的利劍。

“休文納!快跑!”雖然休文納‧拉曼不認識這個魔法,但是不代表其他人不認識!

從一旁閃出了一個穿著黑色祭司袍的老家伙,他對著休文納‧拉曼大喊的同時也將一個中級二段的防御性神術——“法術抗力”,一個可以用來對付各種魔法的法術施加在了休文納‧拉曼身上。

時間不允許他使用更高級的神術了——他可沒有迦那亞那種瞬間施法的本事。

不用他提醒,在光點出現的時候休文納‧拉曼就已經感到了危機,他幾乎本能地飛身閃向了一旁。

不過他們其實大可以不必如此緊張,迦那亞根本就沒打算要他的命,這發“光輝之劍”瞄準的是他身前不遠的地方。如果真的想要殺他,迦那亞早就使用無法可避的範圍攻擊魔法了。

光的利劍深深地刺入了大地之中,並且引發了一場不大的爆炸,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個不算大,但是幾乎深不見底的坑。

不愧是光系中最強的單體攻擊魔法!

“‘律令‧定身’!”迦那亞根本就沒有任何間隔地連放了兩個律令。幾乎無視任何魔法防御和抗力的律令魔法將休文納‧拉曼和那個穿著黑色祭司袍的老家伙給定在了原地,連眼珠都不能動一下。

這個律令魔法由她使出的話,大概可以定住那個祭司十分鐘左右,至于那個刺客,時間應該會更長一點。

呼——總算結束了!迦那亞松了一口氣,將視線轉回到亞西米勒那邊。經過這麼一攪和,她和亞西米勒已經被拉開了好遠的距離。

亞西米勒那邊現在正打得不亦樂乎,看得出來他那邊的敵人可比迦那亞這邊的要強。

迦那亞這邊是一個刺客加上一個沒什麼攻擊力的祭司。

亞西米勒那邊可就麻煩得多了,和他纏斗的是一個劍士,最少有大劍士資格的劍士,甚至很可能是一名劍師。在遠處伺機丟下一個又一個魔法的那名魔法師應該是賢者,至少迦嵐是這麼說的。

和這樣的兩個人對戰,亞西米勒的勝算不大,甚至可以說微乎其微,所以迦那亞打算橫插一腳。

“剛才的‘炎皇烏金矢’我現在雙倍奉還!”

迦那亞高舉起雙手,極度壓縮的火焰,金紅色的烏金矢在她的掌中浮現。

“‘炎皇烏金‧七連矢’!”

七道烏金矢如雨點一般地向著那名魔法師砸了過去。原本是單體攻擊魔法的“炎皇烏金矢”,居然被迦那亞當作範圍魔法來用!真是……也就只有迦那亞能夠這麼用了,能夠發出七連矢的也就只有她而已,在艾法蘭的歷史上“炎皇烏金‧四連矢”已經是極限了。

看著七道急速飛來的炎皇烏金矢,那名魔法師可沒有硬接的打算,使用一個短距離瞬移,迦那亞發出的所有“炎皇烏金矢”全部落了空,相繼擊中了樹木和地面,響起了一串爆炸聲。

“停!停止!”老魔法師大聲地呼喊道。

那個可能是劍師的老人和亞西米勒很听話地一起停了下來。

躲過了“炎皇烏金‧七連矢”的老魔法師還有些心有余悸。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一點都不懂得尊老敬賢啊!不過迦那亞所發出的七連矢也的確讓他驚嘆不已。

真是好強!簡直強得離譜!

“怎麼這麼快就不打了?”亞西米勒還劍歸鞘,他根本就是在明知故問,“我才剛剛開始熱身而已。”後面的這句話更是氣得兩個老人家吹胡子瞪眼楮的。

“好了,亞西米勒,你不幫我介紹一下嗎?”迦那亞及時給老人家解了圍。

“好啊!不過你還是先把我的另外兩個老師放開比較好吧?”亞西米勒指了指遠處被迦那亞定住的兩個人。

放開了那兩個人,亞西米勒指著四位老人家依次介紹道︰“伊齊基爾‧萊門特老師,風賢者,卻一直騙我說他自己是魔導師。”最先被亞西米勒介紹到的是那名老魔法師。

然後亞西米勒指著穿著黑色祭司袍的老人說道︰“這是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老師,暗黑高階祭司。我想他沒有騙我,高階祭司再往上就是大祭司了,我看他不太可能是大祭司。”

他的話招來了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的一個白眼。

“這個是休文納‧拉曼老師,被其他幾位老師稱為蹩腳的刺客。不過拉曼老師啊,我在天青大陸可是听過不少你的‘光輝事跡’哦!”

對于他的話,休文納‧拉曼沒有任何的反應。

“還有,這個是喬舒亞‧沃特斯老師,自稱是大劍士,我想實際上應該是劍師吧。”

“小鬼,你這算是什麼介紹?說得就好像我們幾個老人家聯合起來騙你一樣。”喬舒亞‧沃特斯有些不滿地抱怨道。

“各位老師的確沒說實話嘛!”亞西米勒是非常地振振有辭。

伊齊基爾‧萊門特顯然不想就這個問題再討論下去。

“這位小姑娘是誰?不會是你娶了妻子帶回來給我們幾個老人家過目吧?”他戲謔地說道。

顯然這一點是亞西米勒的死穴。

“老師!不要胡說了!”他的臉都紅了。

這更加惹起了幾個老家伙的笑意。

正當喬舒亞‧沃特斯打算說點什麼的時候,迦那亞先開口了︰“焚盡一切不潔之物的火焰,在大地之上盡情舞蹈,讓深紅的艷麗遮蓋世間的丑惡……”

伊齊基爾‧萊門特正在分辨迦那亞吟唱的是什麼魔法。

以“焚盡一切不潔之物的火焰”開頭的火系魔法有十多個,後面跟著“在大地之上盡情舞蹈”就只有三個了,然後是“讓深紅的艷麗……”

“停止!”一認出迦那亞吟唱的是什麼咒文,伊齊基爾‧萊門特就急忙出聲制止。

開玩笑!這可是火系高級三段的範圍攻擊魔法“地火燎原”!真的讓她發出來的話這里的幾個人不死也重傷,現在的年輕人居然……他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迦那亞也很乖地停止了吟唱,反正她只是打算嚇人而已,真的要用魔法的話,她根本就不需要吟唱咒文。

看著他的幾個老師吃癟的樣子,亞西米勒很想笑,剛才的尷尬一下子不見了,“這是迦那亞‧格雷‧呂娜萊斯,全職魔法師。”

“全職魔法師?”這個介紹讓人有點摸不著頭腦。

亞西米勒接著解釋道︰“意思就是說她是死靈法師、元素魔法師外加治療師。”

他的話差點害得他的幾個老師的眼球掉下來,同時也換來了迦那亞在他的腰上狠狠地擰了一把。

這怎麼可能?!

“你沒有在開玩笑?”盡管伊齊基爾‧萊門特很清楚他的這個學生是不會開這種玩笑的,但是他還是無法相信有全職法師這種存在……

“你剛才也應該看到她釋放法術了吧?風系、光系,還有生命系的律令術。”亞西米勒一一數道。

“律令術?真的是被稱為‘女神的恩賜’的律令術?”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雖然在被“律令‧定身”命中的時候就在懷疑了,但是他還是不太敢相信。

“的確是律令術。”這回迦那亞給了他肯定的答案。

“那麼你的老師是誰?”不光是問話的伊齊基爾‧萊門特,其他的幾個老人家也伸長了耳朵等著听迦那亞的回答。

他們急于想知道是什麼人教出了這個離譜的小怪物。他們自認為亞西米勒已經被他們教得夠強了——十二歲就擁有接近大劍士的實力,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比亞西米勒還小的女孩居然強得更離譜!

“佐爾拉‧艾爾索普,我的老師是死靈法師佐爾拉‧艾爾索普。”

“死靈法師?!”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覺得自己大概快暈倒了。死靈法師的徒弟可以使用被稱為“生命女神恩賜”的律令術?

“命運雙子的另外一位?”一直保持著沉默的休文納‧拉曼突然說道。

他這一說,其他的幾個人也想起了迦嵐的預言。

一個誕生在生命,

在月蝕夜降臨,

聆听神諭的長輩,

成長在神殿之中。

一個誕生在創世,

在風雪中降臨,

侍奉死亡的長輩,

成長在高塔之中。

侍奉死亡的長輩——這個稱呼的確適合一名死靈法師。

而佐爾拉‧艾爾索普又是一名赫赫有名的死靈法師。

“算是吧!”迦那亞不怎麼情願地點了點頭。身為神,命運卻被人類所預言,這讓迦那亞覺得有點不舒服。

“不要都站在這里了,我們到里面坐下慢慢談吧!”喬舒亞‧沃特斯建議道。

對于他的建議沒人反對。

他們進入了大地女神的神殿。穿過大門,首先看到的是一片鮮花盛開的花園,一條寬廣的青石路連接神殿的大廳。

青石路的正中央有一座噴水池,一尊白色大理石的大地女神塑像矗立在水池的正中心,向四周噴灑著甘泉,道路兩旁種滿了種類繁多、顏色繽紛的花。

“這里是神殿的外花園。你看,這里的花從來都不需要這些老家伙們打理和澆水,但仍然美麗地盛開,而且四季不敗。”亞西米勒為迦那亞介紹道。

對于亞西米勒的介紹,迦那亞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她怎麼可能不知道,這里是創世女神神殿的外圍八座護殿之一嘛!不可能有人比她更加了解這神殿了。

他們並沒有進入莊嚴肅穆的神殿大廳,而是繞過花園來到了一座小小的偏殿,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了一間舒適的會客室。

喬舒亞‧沃特斯推開門,對迦那亞說道︰“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們可以換一間,花園的小露台也是很不錯的地方,反正這個神殿里只有我一個人住。”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其實神殿的大部分地方都被一種奇異的魔法封閉著,他們根本就無法踏足。那是非常古老的魔法,伊齊基爾‧萊門特和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對此根本連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不必了,這里很好。”

這間會客室非常的整潔,絲毫看不出已經有一千多年沒有人來過的痕跡,所有的東西也都如同新的一般。對此迦那亞一點也不奇怪,神殿有風之僕偶和水之僕偶負責定時清掃、照料神殿,八座護殿又都在創世女神神殿的結界範圍中,在這個結界內任何東西都是不會腐朽的。

這里是她的神殿……

“不好意思,沒有什麼可以招待的,儲藏室離這里遠了一點兒,否則的話真應該請你嘗嘗這里的點心,雖然都是一千多年以前的東西了,但是味道好得沒話說,魔法這種東西真的很神奇。”

“命令地之僕偶送點心和茶水過來不就可以了。”迦那亞顯然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只是隨口回答著喬舒亞‧沃特斯的話。

“僕偶?!”她的話引起了伊齊基爾‧萊門特和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的興趣。

這才讓迦那亞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麼,真是的……她怎麼老給自己找麻煩!

“我在古籍中看過,創世神殿的雜役是由一種叫做僕偶的存在來負責的,難道這里不是創世神殿嗎?和古籍里的描述很像嘛!”迦那亞開始裝傻。

“古籍?”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有點不相信迦那亞的說辭,要知道在大遷徙和其後的混亂之年代中,有關紫雲大陸的典籍都已經遺失得差不多了,關于這座創世神殿,以及暗黑神殿的總殿也只能找到很模糊的記載而已。

這里的確也有圖書館,但是被那非常古老的魔法封閉著,他們根本就進不去。

“沒錯,我的老師所居住的是英格麗‧呂娜萊斯所建築的高塔,那些古籍和資料都是英格麗‧呂娜萊斯所遺留下來的,據說她是出生在紫雲大陸,屬于大遷徙時代的人。在高塔中有很多外面早已遺失的書籍。”

迦那亞的話讓伊齊基爾‧萊門特和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的眼楮變得閃閃發光。顯然那些古籍讓他們心動不已,只差沒流口水了。

看著他們的樣子,亞西米勒和迦那亞覺得很好笑。

“不要這樣看著我了,有機會的話你們到高塔里去慢慢看好了,那些書籍和資料都不能夠拿出高塔,否則會迅速腐朽的。”

伊齊基爾‧萊門特和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飛快地點頭表示同意,生怕迦那亞會反悔。

“那些古籍中有沒有提到怎麼召喚那些僕偶?”喬舒亞‧沃特斯比較關心實際的問題。

“只有神殿的人可以指揮僕偶。”迦那亞不想就這個問題再說下去了。

這一點上迦那亞絕對在說謊,只要命令是在僕偶的職責範圍內,任何人都可以對用于控制僕偶的僕晶下命令,在沒有得到命令現身以前,所有的僕偶都是以元素意識體的姿態存在的,這種姿態人類是看不到的。現在在神殿里的所有僕偶都是這個姿態。

事實上從迦那亞一踏進神殿,已經有不少的僕偶向她行禮了。

“說正事吧!”坐在角落里的休文納‧拉曼說道。

幾個老人家這才發現,現在的話題已經嚴重跑題了。

“咳……”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輕咳一聲來掩飾跑題的尷尬。

他對著亞西米勒說道︰“事實上我們這次找你回來有兩個原因,一是因為你的父親病危了,我們覺得你怎麼也應該去見他最後一面的。”他們還和天青大陸保持著少量的聯系,會定時和一些特定的人通訊。

“我的父親?!”亞西米勒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調,他怎麼從來沒听說過這回事!“你們說過我的父母早就死掉了!現在怎麼又冒出一個父親?”這幾個老家伙是不是騙他騙上癮了?

“我們當時那麼說只是為了讓你能夠心無旁騖地安心修煉而已。”因為他的身份比較……所以他們幾個人商量以後才決定暫時不告訴他的。

不過現在他的父親已經病危了,再不讓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不讓他見自己的父親最後一面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亞西米勒也已經從最初的驚訝中平靜了下來,恢復了以往的冷靜。

“那麼我的那個已經病危的父親是什麼人?”對于這個從未謀面的父親,亞西米勒對他的感情不會比對一個陌生人好多少。

他的幾個老師相互看了一眼,才由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說道︰“你的父親是西布倫王國的國王塞克賴特二世。你是西布倫王國的第三個王子,你父親為你取的名字是迪肯斯‧瓦倫丁‧溫‧賈斯帕。亞西米勒‧耶邏葉這名字是我們為你取的……”他越說聲音越小,最後干脆自動消音了。

因為亞西米勒的臉色變得很……不好!而且他還感覺到了一種毀天滅地的恐怖氣息。

而那氣息的來源就是亞西米勒!

不光是他,另外的幾個人也都感覺到了一股恐怖的寒意——自心底最深處泛起的寒意。

諸神在上!能夠發出這種毀天滅地的恐怖氣息的真的是人類嗎?

這是四個人心中一致的想法。他們的神經繃得緊緊的,仿佛面對最恐怖的敵人一般緊張。

他們完全不知道,此時影響他們的是屬于毀滅之神亞西米勒的精神氣息,雖然尚未覺醒,但是因為長時間與迦那亞相處,而被不自覺地引導出的精神氣息。這氣息在他覺醒以前是完全無法自主控制的,只會在某些特定的時候出現。

同樣也被亞西米勒所發出的氣息籠罩的迦那亞倒沒有什麼感覺,她的身上散發出了一種溫和、寧靜的氣息,與亞西米勒的氣息迅速地中和,那恐怖的寒意消失不見了。

已經覺醒的迦那亞的精神氣息明顯地凌駕于亞西米勒的恐怖氣息之上,很快地,會客室中就充滿了那種溫和而寧靜的氣息。這種氣息似乎也緩解了亞西米勒的心情,讓他平靜了下來。

“西布倫王國的國王,我的父親?”平靜下來的亞西米勒露出了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西布倫王國有一位王子自幼病弱寄養在外的事他也知道,只是沒想到……他真的很希望這只是一個玩笑!

“有什麼不對的嗎?”他的幾個老師有點不解地問道。

他們怎麼也想不明白亞西米勒為什麼會露出這種表情。

“西布倫王國和輝光帝國是什麼關系?”說話的是迦那亞。

這件事情實在……實在是……他居然是西布倫王國的第三王子?!這個……這個……現在的情況實在是太詭異了!迦那亞怎麼也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來形容。

“世仇。”喬舒亞‧沃特斯回答得干脆利落,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他實在不明白迦那亞問這個干什麼。

難道亞西米勒現在是輝光帝國的官員?

“可我現在是輝光帝國的皇帝!”亞西米勒忍不住咆哮道,“不久以前我才剛剛和西布倫王國打了一仗!到現在戰爭還沒有正式結束呢!在卡塞米爾平原狙擊戰中被俘虜的西布倫王國的第二個王子,現在還囚禁在日耀之城做人質呢!而將御駕親征的西布倫王國的國王塞克賴特二世一箭射下馬的,是和我訂下精靈盟約的精靈!而你們現在卻告訴我這兩個人一個是我的哥哥,一個是我的父親!”

“你們倒是說話啊!”現在亞西米勒的語調倒是極其的平靜,平靜得讓人不寒而栗。

他的幾個老師在那里面面相覷,誰也沒有想到事情居然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輝光帝國的皇帝?!不可能吧?一向以維護神之血脈為己任的光明神殿沒理由讓一個外人登上皇位的。

看出了他們在想什麼,迦那亞打碎了他們最後的一絲奢望。

“他說的全部都是事實,光明神殿的確承認他了,這中間白銀水館迦嵐的預言發揮了不小的作用。”

這幾個老人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西布倫王國的第三王子居然搖身一變成為了輝光帝國的皇帝!這實在……

“另外一件事呢?”

“什麼?”幾位老人家顯然對亞西米勒的話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們叫我回來的另外一件事是什麼?如果只是為了告訴我塞克賴特二世是我父親的話,那麼我要回去了,最近天青大陸的局勢很不穩定,我還有一大堆的政務要處理呢!”

“你不去探望一下你的父親嗎?”喬舒亞‧沃特斯忍不住問道。

“我國在不久以前剛剛同三個國家交戰,現在雖然戰事暫時結束了,但是戰後的麻煩還多得很呢,陣亡人員的撫恤、將領的賞罰、曾被侵佔的四個郡的減稅、新領土居民的安撫,以及新領土的官員任命等,各種問題堆得像山一樣高,我才沒工夫去理塞克賴特二世的死活呢!”

“可他是你父親!”伊齊基爾‧萊門特雖然這麼說,但是他也知道這對素未謀面的父子的關系實在是非常的尷尬。

他並不知道,這對父子已經見過面了,不久以前亞西米勒才剛剛在談判桌上和塞克賴特二世簽訂了臨時停戰協議。

“我是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輝光帝國的皇帝,不是西布倫王國的三王子迪肯斯‧瓦倫丁‧溫‧賈斯帕。”亞西米勒的回答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的回旋余地。

要是在幾年以前,在他幫助維維安奪回皇位,在他于輝光帝國建立起勢力以前,他的老師們告訴他本是西布倫王國的三王子的話,他倒是會考慮恢復這個王子的身份,因為那時這個王子的身份對他的野心有益。但是現在他是輝光帝國的皇帝!西布倫王國三王子的身份只會給他添麻煩而已。

“你父親他快要死了,希望見你最後一面!”伊齊基爾‧萊門特試著說服他這個頑固的徒弟。不過他也知道希望不大,因為他們從小就灌輸給亞西米勒的是一大堆理性的東西,在情感這方面亞西米勒被他們教育得有點冷血,真的……呃,只是有一點兒而已……

他現在實在是無法指望亞西米勒會對他那個素未謀面的父親有什麼感情,尤其是不久以前這父子兩個還在戰場上相互廝殺。

“我知道他就快要死了,夜翼的箭法很好的。上次在太拉加城簽訂臨時停戰協議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他的傷很重,根本就是硬撐著出席的。除非有人對他施展神跡恢復術,否則他很快就會歸入死亡之神的懷抱。”對于這位塞克賴特二世的健康狀況,亞西米勒知道得可比他的老師們要多得多。

每天都會有關于塞克賴特二世健康狀況的最新情報放在他的辦公桌上。畢竟對于亞西米勒而言,西布倫王國的國王還能夠活多久,關系到他下一步的戰略。而神跡恢復術這種法術整個天青大陸能夠使用的人絕對不會超過五個,再加上這種法術對施術者的損耗是相當大的,所以恐怕很難找到肯施展的人。

西布倫王國的國王塞克賴特二世指定的王位繼承人是二王子,而二王子現在還囚禁在日耀之城呢!現在留在西布倫王國國內的大王子和五王子一直都窺視著王位,只要老國王一歸天,他這邊再延遲一下二王子的歸國時間,當然,這位二王子要是在歸國的半途中出了什麼“意外”——只要意外不是發生在輝光帝國的境內,亞西米勒還是非常樂見其成的。到那個時候西布倫王國不內亂才怪!大王子和五王子的水準半斤八兩,誰也不佔明顯的優勢,這兩個人爭執起來絕對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分出勝負的——如果沒有其他因素介入的話。二王子倒是佔有絕對的優勢,但那也要他活著才可以……至少在亞西米勒的計劃里,他已經和躺在病床上的塞克賴特二世一樣,基本上是個死人了。

但是現在……活見鬼呀!他的計劃里的兩個“死人”,一個變成了他的父親,另一個變成了他的哥哥!

盡管心里亂得一團糟,但是亞西米勒依然冷靜得嚇人。

雖然他已經打定了主意依然將這兩個人當作敵人來看待,但是……該死的血緣關系……

迦那亞感覺到亞西米勒的混亂心情,她輕輕抓住亞西米勒的手,試著以此安撫他的心情。迦那亞自己也沒有處理這種事情的經驗,親情這東西對她而言一向是很陌生的,所以她實在無法給亞西米勒任何的建議。

不同于能夠感受亞西米勒內心的迦那亞,亞西米勒表現得實在太冷靜了——至少從他的外表絲毫看不出他內心的混亂,他掩飾得太好了,甚至連老師們也沒有發現……

幾個老人家費盡了唇舌,企圖說服亞西米勒去見見他的父親。畢竟當年他們將亞西米勒從他的父母身邊帶走的時候曾經答應過國王和王妃的,在亞西米勒二十五歲以前一定會讓他回到他們的身邊。結果在他們帶走亞西米勒的第三年,亞西米勒的生母第一王妃費蘿蘭王妃就因病過世了,現在連……

但是……輝光帝國的皇帝……一切似乎都已經完全超出他們的意料了!情況變得一團糟。

一直到最後,迦那亞也出面勸說,亞西米勒才勉強答應去見他的父親一面。

不過,他要求這次會面要絕對保密,除了他、迦那亞、他的老師和他的父親以外絕不能夠有其他人在場,而且他是絕對不會承認他西布倫王國的三王子身份的,也絕對不會承認這個父親。而以後除了兩國間的正式政治會面以外,他也絕對不會再見他。

他提出的這一大串要求把他的幾個老師給氣得直翻白眼,但是也無可奈何……

這對父子的關系還真是難處理啊!

怕亞西米勒又反悔,他的幾個老師就把另一件事情暫時擱在了一邊,一致決定現在就押著亞西米勒去見他的父親。

伊齊基爾‧萊門特帶上了迦那亞和亞西米勒,打算通過魔法的途徑前往西布倫王國的首都基韋斯特城。

借助魔法陣和法器,伊齊基爾‧萊門特和迦那亞輪流使用空間扭曲傳送術。從紫雲大陸跨越大海到天青大陸的東方,又幾乎橫穿了整個天青大陸的旅程,往返只花了兩天的時間。

這趟旅程更是讓伊齊基爾‧萊門特對迦那亞刮目相看。

沒想到這個女孩子居然有比他更深厚的魔力修為!即使是借助了魔法陣和法器,但是帶著兩個人施展了跨越兩個大陸之間的空間扭曲傳送術以後,他的魔力已經所剩無幾了。之後從天青大陸最東方的海岸,到天青大陸西方的西布倫王國的首都基韋斯特城的兩次空間扭曲傳送術都是迦那亞施展的。

這樣兩次帶人的大傳送下來,他在迦那亞的臉上居然看不到任何魔力大量消耗的跡象,這就證明了這種程度的魔力消耗還沒有超過她總魔力的一半!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真是恐怖……

隨後,在皇宮之中他還看到了更加恐怖的事情……連續使用了兩個大傳送術以後的迦那亞居然還能夠連續釋放兩個不同系的高級魔法!直到此時,迦那亞的臉上也只是微微見汗而已,並不顯得有多吃力。

伊齊基爾‧萊門特這時覺得他真的快要暈倒了!他幾十年的苦修居然……他現在有點相信亞西米勒所說的了,這個女孩子可能真的是一個全職魔法師……

在第二天黃昏,回到了紫雲大陸的創世女神神殿以後,兩天一夜的奔波才讓迦那亞顯露出疲態,她在八座護殿中的大地女神神殿中隨便找了個房間休息去了。

亞西米勒自然留在了大地女神神殿和他的老師喬舒亞‧沃特斯切磋武技。在不使用魔法的情況下,他和他的老師打了個平分秋色,這足以證明亞西米勒這家伙現在有了劍師級的實力——很少有魔劍士能夠達到這一級,對魔劍士而言,能夠達到大劍士的水準就已經是非常罕見的了,再加上他最少二星暗系魔法師的力量,已經可以說是罕有敵手了,更何況,他現在還是個龍騎士!

不過以他輝光帝國皇帝的身份,他是沒有什麼機會和人親自動手的。所以這幾年來他武技的進步幾乎已經停止了,但是魔力的積修,因為他那強大的精神力卻日漸深厚。單純地比較魔力的總量的話,他現在不會輸給伊齊基爾‧萊門特老師。

但是他的老師伊齊基爾‧萊門特可能是在這趟旅程中受了太大的……呃,刺激(大概算是吧),一回來就躲回他所居住的風之神神殿,不見人影。

到了第三天的清晨,眾人重新聚集在大地女神神殿中。

啜飲著迦那亞所泡的香草茶,幾位老人家都是贊不絕口。

喝掉了滿滿的一整杯茶,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才開始講正題。

“我們這次找你回來的另外一件事情就是讓你去拿一點兒東西。”

“什麼東西?”

“不知道。”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將兩手一攤。

“不知道?!”亞西米勒的聲調微微高了一度。

讓他去拿東西,又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這到底是什麼跟什麼啊?

“真的不知道。”

“東西在哪里?”亞西米勒下定決心,要是他得到的答案還是“不知道”的話那他扭頭就走。

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指了指可以從窗口看到的那座位于湖中心的神殿。

“那里。”

“神殿的內殿里?”

他的幾個老師幾乎同時點了點頭,表示他說的沒錯。

這時一直在安靜地旁听的迦那亞說道︰“我不管你們是要他去找什麼東西,現在的創世女神神殿是封閉的,沒有任何人能夠進入,不要說神殿了,連被迷霧所覆蓋的橋梁都沒有人能夠踏足。”

她才不相信這幾個老人在這里住了這麼久連這件事情都沒有發現。

沉默了一下,伊齊基爾‧萊門特才說道︰“這件事情我們知道。不過我想亞西米勒應該可以進入的,因為是他自己說神殿里有東西在呼喚他的。”

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幾乎同時愣住了……

有東西在呼喚他?

迦那亞的腦筋飛快地運轉著,回憶著……她的神殿有什麼東西會呼喚身為毀滅之神的亞西米勒呢?

突然間她的腦中靈光一閃,難道是……她居然差點把這個忘記了……

有東西在呼喚他?

亞西米勒怎麼也想不起來他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

“那是你很小的時候的事情了,你總是吵著要到神殿里去,說是有人在叫你。結果有一次你趁我們不注意偷偷地跑了去,掉進了水里,昏迷了整整一天。打那以後你就再也沒說過神殿里有人在叫你,那時你才五歲。”

“那你們現在為什麼又要叫我回來?”

“那是……”他的幾個老師相互看了一眼才說道,“不久以前我們都做了同樣的夢,夢到一個聲音讓我們叫你回來,到神殿中取回應該屬于你的東西!”

“應該屬于我的東西?”亞西米勒輕聲地自言自語。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呢?他現在有些好奇了……

站在橋頭,眺望著在濃霧中若隱若現的創世女神神殿。

“你一定要去嗎?”迦那亞知道亞西米勒是不可能改變主意的。

“是的。”

回答果然如她的預料一般。

輕輕嘆了一口氣,迦那亞說道︰“那麼,先把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放下吧。”

亞西米勒一挑眉,看著迦那亞,等著她解釋。他知道迦那亞會解釋的。

“如果你要去取那樣東西的話,你就不再需要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了。”她說的是實話,因為她已經大概猜到是什麼在呼喚亞西米勒了。

自從一踏上神殿的土地,她也听到了呼喚聲,只屬于她的東西的呼喚聲,呼喚她的聲音……

“你不把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放下的話,那件東西可能會毀了暗之聖劍安迪梅蘭。”

“武器?”不再需要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甚至可能會毀了暗之聖劍安迪梅蘭!這讓他聯想到的唯一的東西就是武器。

因為他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是不允許他使用其他的武器的,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會摧毀任何他拿在手中的武器。但是迦那亞現在說的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被摧毀,那麼……是凌駕于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之上的武器?

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已經是高等神器了,在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之上……他實在無法想象。

他相信迦那亞不會騙他,他解下與他朝夕相處了十年的暗之聖劍安迪梅蘭,雖然有些舍不得,但還是連劍帶鞘交給了迦那亞。

因為從剛才開始,從他一站在橋邊,在他的心靈深處就不斷地傳來呼喚聲,無比熟悉的呼喚聲,喜悅的、期待的……就如同失散了多年的孩子在呼喚父母的聲音,讓他急于進入神殿一探究竟。

然後他被難住了,他不知道要怎麼取出體內的暗之羽——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召喚物。不把召喚物取出來的話,他等于沒有放下暗之聖劍安迪梅蘭。

“我來吧。”迦那亞當然知道亞西米勒在為難什麼。

她伸出一只手,五指輕輕地搭在亞西米勒的胸前,搭在暗之羽寄生的位置。

“現在配合我,將暗之羽傳遞給我。”

開始是一絲一縷的極為淡薄的黑色霧氣,然後霧氣漸漸轉濃,緩緩地凝集在迦那亞的手掌之中。當那黑色的霧氣漸漸凝集成為實體的時候,血色的光突然從迦那亞的手中出現,將那即將凝集成為實體的黑色霧氣包裹了起來!

血色的光化為了一塊巴掌大小的半透明的結晶,在結晶的中心隱約可以看到一個黑色的物體——那是暗之羽,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召喚物!

只能存在于生物的體內、由一個傳承者遞交給另一個傳承者的暗之羽現在被迦那亞封印在血凝晶中。這血凝晶是活的,不但有溫暖的感覺,還可以感覺到生命的脈搏。血凝晶是一種在亡靈魔法的基礎上創造出的半生物,一種很適合暫時保存暗之羽的東西。

與此同時,握在迦那亞另一只手中的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也化為了無數晦黯的黑色光點,消散在空氣中,迦那亞的手中只留下了空空如也的劍鞘。

“先放在我這里,以後再為它找適合的主人。”迦那亞一邊說著,一邊將封印著暗之羽的血凝晶收進了次元袋里。

接著她也解下了綁在手臂上的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召喚物晶石匕首。如果亞西米勒要取回那樣東西的話,那麼她也最好將屬于自己的東西取回。

把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召喚物晶石匕首也收進了次元袋里,迦那亞略微考慮了一下,將手上的戒指和脖子上的護身符也取下來收好。這兩件法器還是不要和那樣東西接觸為好,省得又無意中弄出兩樣神器來。

看了迦那亞的舉動,亞西米勒問道︰“你這是干什麼?”不會是她也打算跟著他進入這神殿吧?

“既然你一定要去,我是不會阻攔你的。但是我也要去取一樣東西,所以一起去吧!”迦那亞微微一笑。

也不等亞西米勒回答,她就舉步投身那迷霧之中。

“等一下!”亞西米勒想都沒想地就跟在迦那亞的身後進入了迷霧之中。

看著兩個人接連消失在他們根本無法踏足的迷霧中,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嘆了口氣說道︰“希望他們能夠平安歸來,願諸神的祝福永遠與他們同在。”

他真心地祈禱亞西米勒和迦那亞能夠平安地回來,其他幾位老人的想法也與他無異……

踏上被迷霧所籠罩的橋梁,亞西米勒幾步來到了迦那亞的身邊。兩個人並排走在橋上,誰也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走著。當他們向前走的時候,迷霧會自動分開讓他們通過,當他們走過以後迷霧又會合攏。正因為這樣,所以他們周身三尺之內是完全沒有任何迷霧的。

這讓他們可以很清晰地看清身邊的景物,唯一遺憾的是因為迷霧籠罩,這里的光線比較昏暗。但是這種昏暗不同于黑色高塔結界中的那種暗無天日的永夜,這是一種朦朦朧朧的感覺。

他們腳下的橋梁寬闊得足以允許三輛馬車並行也不會覺得擁擠,整座橋是用虹彩岩建造的,這種看起來像極了白色大理石的岩石在陽光下會發出像彩虹一般絢麗的光彩。不過在迷霧的籠罩下,陽光根本無法穿透,所以現在虹彩岩看起來就像普通的白色大理石。亞西米勒當然不會知道這些,他甚至沒有認出這就是虹彩岩。

這也不怪他,虹彩岩是只出產在紫雲大陸的一種岩石,而且產量並不多,這種幾乎比鋼鐵還要堅固的岩石也只被用來裝飾一些神殿而已。像這樣整座建築都是由虹彩岩構成的,在整個大陸上也是唯一的一座!

即使看不出這座橋梁是用珍貴虹彩岩建造的,亞西米勒也知道這座橋梁的造價絕對不菲。

他們腳下的每一寸橋面,身邊的每一根橋欄,都裝飾得美輪美奐,雕刻的花紋依然是以葡萄藤和麥穗為主,茶晶和琥珀是最常見到的裝飾寶石。

而且到現在為止他們已經走了快半個小時了,這座橋梁還沒有看到盡頭。不過這兩個人倒是都沒有任何急躁的情緒。

迦那亞是對這里無比熟悉,知道路途還有多遠,她自然不會急躁。

亞西米勒則是從迦那亞那里感覺到安心與值得信賴的感覺,而且神殿中傳來的呼喚聲也讓他有一種……

又走了大概十分鐘,他們來到了橋梁的盡頭,迷霧一下子消失了,就如同踏入了另一個世界一般。

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座無比恢弘的神殿,的確,只有“恢弘”這個詞可以用來形容這座神殿。和這座幾乎有一座城市大小的創世女神神殿比較起來,日耀之城的光明神殿的總殿就如同一間簡陋的石屋一般。

這座神殿似乎是建築在一座島上的——當然這僅僅是看起來而已。一大片的花海將神殿包圍了起來,這里只有兩種花,一種淺金色的由六個花瓣組成的小小的草花,和一種低矮的、有著狹長的葉子和鮮血一般殷紅花朵的灌木。

越過花海就是神殿最外層的建築,是由數千根虹彩岩雕琢而成的立柱支撐的。每一根虹彩岩柱的底部都雕刻著一尊神像,這里沒有迷霧阻擋陽光,虹彩岩在陽光下散發出夢幻般的絢麗虹光。

神殿八方的梯形坡上每一面都餃接著巨大的樓梯。價值不菲的各類寶石裝扮著神殿階梯的每一步和每一塊石頭,而所有的寶石都從內部散發著光芒。

在階梯之上是神殿的大門,雖然八扇大門的裝飾都略有不同,但是卻同樣美輪美奐。那大門幾乎與日耀之城的城門高度不相上下,兩邊裝飾著眾多雕像,那絕對是真正的藝術品。這大門上也加持有空間的魔法,無論從哪一個門進入,你都會出現在創世女神神殿的中央廣場上。

這座寬廣而美麗的廣場的正中央是一座噴泉,噴泉中矗立著完全用紫水晶雕琢而成的創世女神的雕像。這里的池水有著不可思議的能力,可以復原萎縮的臂膀,醫治失語、精神錯亂,更可以祛除一切傷害。

面對這一切,亞西米勒居然沒有感到任何的驚奇與感嘆,他所感到的只是無比的熟悉。

最後他們來到了神殿大殿的門前,用金銀所精工鑄造的大門前。

迦那亞只是輕輕地抬起手,微微踫觸了一下那大門,門就打開了,無聲無息地打開了。

進入大殿,迦那亞似乎很清楚他們要尋找的東西的所在地方,她直接領著亞西米勒穿過大殿,前往神殿的下層。

來到了神殿的最底層,這里是一個極為空曠的空間,牆壁泛著珍珠色,沒有任何的裝飾。黑耀石的地面上銘刻著一個極為巨大、復雜的符號。

站在那個符號上,迦那亞指了指腳下說道︰“你要找的東西在下面。”

“下面?”的確,在這里呼喚的聲音特別強烈。

“我要怎麼下去?”他沒有看到任何可以看到的類似入口的東西。

“不知道!”迦那亞回答得干脆利落。

下面是亞西米勒的毀滅之神神殿,只有被亞西米勒所允許的人才能夠進出。當然,如果她恢復了女神之身的話,因為她和亞西米勒互為半身,所以她也是可以進入的,但是現在卻不行。

而且,說實話,亞西米勒的神殿她從來沒有進去過。不過即使沒有進去過,她也大概知道那座神殿的構造,因為她的神殿和亞西米勒的神殿是互為鏡像的。

還沒等亞西米勒再說什麼,黑耀石的地面上銘刻著的那個極為巨大、復雜的符號就發出了淡淡的,但是絕對讓人無法忽視的光,亞西米勒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光之中。

看著亞西米勒消失,迦那亞幾乎是輕不可聞地發出了一聲嘆息。

她轉身離開了……

迦那亞站在一扇緊閉的大門前,這是神殿中的一個特殊的房間,用來存放一些極為貴重的物品。

這座神殿所有的房間都沒有鎖——因為那代表對別人的不信任,而能夠進入這個神殿的都是被選中者,懷有惡意的人連連接神殿的橋梁都無法踏足。

但是總有幾個地方例外,比如剛才迦那亞和亞西米勒所去的連接毀滅之神神殿的最底層空間,還有這里……這些地方也同樣不會上鎖,但是卻會加上一些禁制,限制一些人的出入,以防止無知的人誤闖——加上禁制的地方大多有一些危險性!

迦那亞轉動門上的寶石,這是一扇加持有空間魔法的門,可以根據門上寶石的不同位置,連接到不同的房間。

當迦那亞把水晶移動到翡翠的下方的時候,她推開了房門。

這間房間如同其他的房間一般,瓖嵌著藍寶石和翡翠等各色寶石,繪制著精美壁畫的天花板,泛著珍珠色光澤的牆壁,以及虹彩岩的地板。

但是這個房間里沒有任何家具,也沒有裝飾品,在這個房間中只有一個巨大的、紫色的、半透明的光繭。整個房間似乎浸潤在夢幻一般的紫色光海中。

在光繭中的是一柄劍!

迦那亞伸出手,當她的指尖踫觸到紫色的光繭的時候,那光繭就如同水波一般蕩漾開來,消失在空氣中不見了,只留下了一把懸浮在空中的劍。

一柄銀色的劍!流轉著淺淺的紫色光芒的銀色的劍!

說是劍,這把劍也實在是太長了一點兒。迦那亞平時所使用的那把水之聖劍波塞因斯就已經夠長的了,這把劍居然比水之聖劍波塞因斯還要長上幾分,豎起來的話已經幾乎和迦那亞一樣高了。

這把劍的劍身是半透明的,劍柄是兩道交纏在一起的螺旋,以及一串盛開的淺金色的由六個花瓣組成的小小的花。

護手是三對六枚雪白的羽翼造型,一對上彎夾緊了劍身,一對平平地展開,最後一對則是向下彎曲的,三對六枚羽翼的交匯處是一顆大小有如鴿蛋般大小的銀紫色的貓眼石——或者說是一顆類似貓眼石的魔石。

當迦那亞的手握住劍柄的時候,那枚寶石也發生了變化,變得猶如一只睜開的眼楮。

“好久不見了!”迦那亞輕聲呢喃道,她愛撫著劍刃,把臉頰貼上冰冷的劍身。

在迦那亞的愛撫下,劍像是回應一般發出陣陣依戀的鳴動,從那本該冰冷的劍身上卻能感到源源不斷的溫暖和舒暢。那是一種歡快的能量波動,就如同一個孩子終于找到了失散已久的父母一般。

“本來在回歸以前我是不想取回你的。”迦那亞的話听起來就像是自言自語,但是她手中的劍卻發出了一陣鳴動表示不滿。

“好了,這里是人界,我現在又是人類的身體,這樣子是無法發揮你的力量的。”迦那亞輕柔的聲音似乎在安撫著那把劍,“但是現在亞西米勒要取回他的武器,為了平衡……”迦那亞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將手中的劍一晃,劍便變化為紫色的光點消失在迦那亞的手中。同時在迦那亞的手腕上浮現起了一個如同展開雙翼般的深紫色的紋飾。

就在迦那亞離開這個房間,並且把門關上的同時,她感受到了一陣來自靈魂深處的沖擊。

是亞西米勒!他也拿到自己的武器了!

而且,因為主人的歸來,毀滅神殿甦醒了!

早已因為她的到來而充滿了力量的創世神殿也在同時甦醒了!

這兩座神殿是互為鏡像的,一座沉眠,另一座也會沉眠,兩者自然也會同時甦醒。這就如同她和亞西米勒互為半身一樣,彼此息息相關,密不可分!

回到了神殿的最底層,迦那亞等待著亞西米勒的歸來。

會怎麼樣呢?取回了屬于自己的武器,亞西米勒應該覺醒了吧?

他們相見……會怎麼樣……

是一場惡戰,還是轉身離去,在回歸以前不再相見?

再或者……

迦那亞緊張地等待著……

在迦那亞緊張地等待的時候,在湖岸邊也有四個人在焦急地等待著他們的歸來。

亞西米勒的四位老師無比緊張地眺望著湖中心的神殿。

亞西米勒他們已經離開四個多小時了。

剛才在神殿的方向響起了春雷般的喜悅的鳴動,整個大地都在那鳴動中顫抖。然後是沖天而起的紫色光柱,包裹著整個神殿。耀眼的光柱最後化為了無數的光點灑落大地。

終年籠罩在湖面上的迷霧也在光點撒下時消散了。八座優雅而縴細的橋梁,以及湖中的神殿都變得清晰可見,在陽光下散發出如夢如幻的絢麗虹光。波光粼粼的湖面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神殿的倒影。

當然,他們四個並不知道那不是什麼倒影,而是與創世女神神殿相連接的,坐落在水下的毀滅之神神殿,是屬于亞西米勒的神殿。

喜悅充滿了原野,每個人都听得到風的歌聲、水的歌聲、大地的歌聲、森林的歌聲……世間的萬物都吟唱起喜悅的歌,歡迎的歌……

“這是……”

好不容易才從那喜悅中回過神來的幾個老人面面相覷。

這到底是什麼力量?

諸神在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那兩個孩子在神殿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人知道!

他們所能夠做的也就只有等待……

迦那亞也在等待,不過她的等待就要結束了。

時間過去了多久,她不知道。

可能是一分鐘,可能是一小時,也可能是一天……比起她那漫長的存在而言,這一點兒時間並不算什麼。

黑耀石的地面上銘刻著的那個極為巨大、復雜的符號再一次散發出了光芒,

來了!

決定一切的時刻來了!

亞西米勒的身形在光芒中浮現!

迦那亞的手緊緊地握住,等待著……

光芒消散,亞西米勒向著迦那亞走了過來。

“真是好險!我沒有想到那把長槍的力量居然那麼強!”

亞西米勒的精神看起來並不是太好,看樣子消耗了不少的力氣。

而且他的神情和之前沒有什麼不同,至少看起來沒有……

迦那亞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難道他沒有覺醒嗎?

迦那亞疑惑了!

至少在表面上她沒有感受到什麼異樣……

但是顯然亞西米勒感覺到了迦那亞的疑惑。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他關切地問道。

“不,沒什麼。”難道他真的沒有覺醒嗎?按理說如果亞西米勒覺醒了的話,她應該會有所感應,但是剛才亞西米勒拿回了混沌的長槍,她也取回了混沌之劍,再加上神殿的甦醒,這些感應幾乎是同時傳入了她的靈魂深處,並且相互混淆,弄得她現在也無法確定亞西米勒是否覺醒了。

她總不能直接去問亞西米勒“你是否覺醒了”這種話吧。

“沒事就好。”亞西米勒也沒有追問下去,“那我們回去吧,老師們在等著我們呢!”和以往一樣的,亞西米勒很自然地牽起了迦那亞的手。

當他們踏上連通大地女神神殿的橋梁,隨著他們漸漸地走向湖岸,湖面上再一次泛起了淡淡的迷霧。當他們踏上湖岸的時候,迷霧已經再一次將湖面籠罩了。但是這迷霧與之前的迷霧略有不同,這迷霧不再死寂,回蕩在迷霧中的是呢喃的歌謠……

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以及亞西米勒的四個老師一起回到了大地女神神殿。

看起來很疲倦的亞西米勒胡亂吃了一點兒東西,就找了個房間躲起來睡覺去了。迦那亞也借口累了,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整理著亂成一團的思緒。

到快黃昏的時候,迦那亞才從房間里走了出來,在大地女神神殿的中庭漫步。

然後她看到了亞西米勒,看起來他似乎也剛剛起床。

兩個人還沒有來得及說上一句話,亞西米勒的老師喬舒亞‧沃特斯就出現了,不由分說地拉起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到了那間會客室,亞西米勒的另外三個老師已經等在那里了。

“神殿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等亞西米勒坐穩,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就沉不住氣地問道。他所問的也正是幾位老人家急于知道的,所以大家都伸長了耳朵等著亞西米勒的答案。

亞西米勒將兩手一攤,表示他也不清楚。

“我只知道我在毀滅之神神殿拿到的,是曾經屬于毀滅之神的武器‘混沌的長槍’,除此以外的事情,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毀滅之神神殿?”這里不是創世女神神殿嗎?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的臉上出現了一個大問號。不光是他,其他幾個人的想法也都差不多。

“你拿到的混沌的長槍在什麼地方?”喬舒亞‧沃特斯關心的則是毀滅之神的武器。與創世女神同級的毀滅之神的武器,那可是……

“這個……”亞西米勒抓了抓頭發,“我只知道水面上是創世女神神殿,水面下的是毀滅之神神殿,兩座神殿好像是連在一起的,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至于混沌的長槍,在這里啦!”

他伸出手,在他的手腕上有一個和迦那亞的手腕上一模一樣的如同展開雙翼般的深紫色的紋飾。

“這是……”

伊齊基爾‧萊門特的話音還沒有落,亞西米勒手腕上那如同展開雙翼般的深紫色的紋飾就幻化為了無數紫色的光,凝集在亞西米勒的手中。

那是一把純黑色的長槍,幾乎有十二英尺長,尖端是用一種不知名的黑色金屬鑄造的,極端鋒利,隱隱流轉著紫色的光輝。槍柄是用一種極為上等的黑色木料做的,槍柄上雕刻著美麗而詭異的花紋。長槍的尾端也是用那種不知名的黑色金屬鑄造的,鑄造成由盛開在神殿門前那種低矮的、有著狹長的葉子和鮮血一般殷紅花朵的灌木的姿態擰成的錐形,可以輕松地刺入地面。

“杰作!”喬舒亞‧沃特斯贊嘆道。

休文納‧拉曼也點頭表示同意,這的確是杰作,每一處都完美得恰到好處。

雖然對武器沒有什麼研究,但是伊齊基爾‧萊門特和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也忍不住發出了贊嘆的聲音,引起他們贊嘆的是這長槍中蘊涵的力量。

他們無法說清那是什麼力量,但是卻強大到令他們感到恐怖!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力量與它相比就如同一個嬰兒與成年人的差距,這兩者的力量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上。

他們並不知道,如果這柄長槍的力量完全發揮出來的話,那力量絕對不會遜于任何一位主神!只不過現在亞西米勒是人類的身體,就算現在已經覺醒,並且在擁有所有元素之心保護的情況下,也只能夠發揮出混沌的長槍五分之一的力量。

這把長槍和迦那西亞的混沌之劍的歷史比艾法蘭的世界還要悠久,在他們合力創造出這個星球的時候,在他們合力創造出第一代的文明——幾乎完美的黃金時代的時候,在他們尚未反目的時候,這一槍一劍就已經存在了。

到現在,迦那西亞已經是第五次自輪回中甦醒,第五次在被亞西米勒化為一片死寂的星球上創造出新的生命。

也是這迦那西亞和亞西米勒的第五次對決讓迦那西亞使用了十世轉生之術,讓他們倆轉生到人界,成為了人類。

仿佛顯示力量一般,混沌的長槍上紫色的光輝如同水波一樣蕩漾開來,充滿了整個會客室。

混沌長槍的現身,引動了迦那亞所持有的混沌之劍的鳴動。迦那亞手腕上的如同展開雙翼般的深紫色的紋飾,閃爍著紫色的光暈,就好像是在回應混沌的長槍一般。

對此迦那亞也是無可奈何,因為她現在並沒有足夠的力量可以壓制混沌之劍。

她手腕上閃爍的紫色光暈讓所有人都把視線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不得已地,迦那亞只好拿出了混沌之劍。如同展開雙翼般的深紫色的紋飾幻化為了無數紫色的光,凝集在迦那亞的手中,化為了長劍。

這是一柄流轉著淺淺的紫色光芒的銀色的劍!

“這是我在創世女神神殿拿到的混沌之劍,是創世女神的兵刃。”

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各執槍劍對視著,兩種力量相互激蕩,他們就如同回到了時間與空間的盡頭一般。

周圍是一望無際的虛無,在這虛無之中既不存在黑暗,也不存在光明,時間和空間的概念在這里也完全不存在。這里是時間與空間的盡頭,既不存在于任何的空間中,又與所有的空間相連……

花費了一番唇舌,亞西米勒才說服他的老師們和他一起返回天青大陸。

借助了魔法陣和法器,他們使用空間扭曲傳送術回到了天青大陸。不過因為人實在是太多了,所以落點變得有點不那麼精確——他們掉到了離海岸大概一百米的地方。

當六個人濕淋淋地上了岸,能夠使用魔法的四個很快就借助魔法把自己弄干了,不會魔法的兩個就不得不請人幫忙了。

把身上弄干,他們又休息了片刻。在確定了所處的位置以後,迦那亞畫下魔法陣,將所有的人都傳送到了最近的一個城市。她可沒有足夠的力量帶著這麼多人使用空間扭曲傳送術橫越大陸,還是借助魔法師公會的定向傳送魔法陣比較省事。

亞西米勒的老師伊齊基爾‧萊門特的賢者身份讓他們在魔法師公會受到了很好的招待,而在花都轉換魔法陣的時候也沒有任何的耽擱。

回到了日耀之城,亞西米勒剛剛踏出魔法師公會的大門,就被夜翼給堵了個正著。

“主人,你可回來了!”已經忙得焦頭爛額的夜翼就像看見了救星一樣撲了過去。

“快松手啦!”這個樣子實在是太難看了!亞西米勒拼命地掙脫了夜翼的擁抱。

听到夜翼喊亞西米勒主人,幾個因為伊齊基爾‧萊門特的賢者身份而陪送出門的魔法師一下子呆住了。

現在日耀之城的暗之精靈雖然不止一個,但是有主人的就只有一個,那就是皇帝陛下的暗之精靈夜翼。

難道,難道那個跟在風賢者伊齊基爾‧萊門特身邊的、披著斗篷、用兜帽遮住面孔的年輕人就是……

不可能吧!

這時跟在夜翼身後的那個穿著淺金色武士服的金發青年,也恭敬地對亞西米勒行禮說道︰“主人,我已經等您許久了。”

淺金色的武士服、金色的長發,甚至連瞳孔都是金色的,除了那只金龍西那塞‧維爾多斯以外還能是誰。

“你的事情辦完了嗎,塞多?”

“是的,主人。我已經把幼龍送回巨龍列島了,長老們也確定過早的孵化沒有對幼龍有任何的影響!”

幼龍!巨龍列島!

這下子那些魔法師更加確定這個看起來像是人類,但是卻明顯給人以非人感覺的家伙的確不是人!應該就是兩天以前在日耀之城上方飛舞的那只金龍!

據說那只金龍是皇帝陛下的坐騎,也就是說皇帝陛下是龍騎士。這樣算起來輝光帝國就有三位龍騎士了,佔了整個大陸龍騎士的一半!

那麼說……

一位魔法師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道︰“請……請問,您是?”

他還沒有得到回答,皇家禁衛隊就已經急匆匆地趕了過來——是夜翼招呼他們來的。

這些人來到了亞西米勒的面前——雖然亞西米勒披著斗篷,又用兜帽遮住了面孔,但是他身邊黏著一個暗之精靈實在是太好辨認了——全部都下了馬跪倒在地。

這回沒有人猜不到亞西米勒的身份了。

那些魔法師們雖然不用下跪,但是也都恭恭敬敬地把雙手收攏在袖中,躬身行禮。

“都起來吧!”亞西米勒抬手示意他們起身。

當侍從為他牽過馬匹的時候,卻被塞多阻止了。

亞西米勒這才想起來龍是最討厭龍騎士接近其他坐騎的,即使龍生病或者受傷了,也不願意發生這種事情。

說實在的,亞西米勒還真的很沒有龍騎士的自覺呢。

不過問題是現在怎麼辦?總不能夠讓塞多恢復龍形讓他來騎吧!

現在塞多維持著人類的形態就已經讓那些禁衛隊的馬匹顯得很慌亂了,有些還抑制不住對龍的畏懼與崇敬,已經開始發顫了,恢復龍形那還不搞得天下大亂?

幸虧夜翼為迦那亞準備了馬車——雖然有一些貴婦人喜歡騎馬,但是在比較正式的場合,貴族女性一般都是乘馬車的。

亞西米勒自然是和迦那亞一起乘坐馬車了。

回到了皇宮,亞西米勒又要開始忙得暈頭轉向,先是要安排他的幾位老師。

喬舒亞‧沃特斯對阿瑟的蒼穹騎士團很有興趣,阿瑟也很高興能夠得到一位著名劍師的指點,這兩個人一拍即合。

結果喬舒亞‧沃特斯成了蒼穹騎士團的特別劍術導師,可以充分地虐待,呃,應該是訓練那些年輕的騎士們。

休文納‧拉曼也找到了能夠充分發揮自己所長的地方——輝光帝國情報處的暗部,說白了就是輝光帝國培養殺手和間諜的地方。當然,控制情報處的歐內斯特可不敢讓皇帝的老師出任務,休文納‧拉曼所要做的僅僅是擔任暗部的教官,訓練訓練新人而已。休文納‧拉曼自己也很滿意這個職位,這讓他能夠把自己的一身所學傳承下去。雖然他有亞西米勒這個非常出色、強得離譜的徒弟,但是亞西米勒到底是魔劍士而不是一名刺客。再說了,他的這個徒弟現在可是輝光帝國的皇帝。

伊齊基爾‧萊門特和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則根本沒有在輝光帝國中怎麼停留,稍微休息了一下,就催促著迦那亞實踐她的諾言,讓他們到高塔去查閱那些英格麗‧呂娜萊斯所遺留下來的書籍和資料。

這倒是沒什麼難的,迦那亞畫了個魔法陣,帶著這兩個人回了一趟黑色高塔,吩咐了菲格安好好招待這兩個人以後就獨自返回了日耀之城。早就在黑色高塔之中的肯維‧德莫特安和這兩個人也還算相處融洽。

安排好了他的幾個老師以後,亞西米勒就一頭栽進了堆積如山的政務中。正如他對他的老師們所說的那樣,最近天青大陸的局勢很不穩定,政務堆積如山,他忙得很,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個小時來讓他使用。

這一趟旅程讓局面發生了不小的變化,首當其沖的是對西布倫王國的戰略要做大規模的調整。原本他是打算趁著西布倫王國的老國王死後的內亂,一舉拿下西布倫王國的,但是現在……塞克賴特二世再活個十年八年也沒什麼問題,他繼續扣留著西布倫王國的二王子也沒多大意義,勒索了一大筆贖金以後就把那個家伙放了回去。

西布倫王國隨後派來了使者提出和談。

因為有太拉加城在那里矗立著,他也拿西布倫王國沒辦法。再說剛剛才結束了與三國的戰爭,現在也不適合繼續開戰——休養生息是很必要的,所以亞西米勒就同意了西布倫王國的和談請求,兩國正式簽署了一份停戰協議,開始了漫長的和談過程。

不出所料,近乎公式化的討價還價十分沉悶,和談持續了漫長的二十天才算最後敲定。雙方簽署了一份和平條約,由于在戰場上僵持不下,誰也沒佔多大的優勢,所以都沒指望從和談中榨取額外的好處,在談判桌上,一切都是平等交換。

因此,亞西米勒對這份和平條約的興趣不大。從和談開始到最後他根本沒有露面。他不出面的理由也很冠冕堂皇——因為西布倫王國的國王也沒有出席。

這對父子的關系真是……唉……

從西布倫王國派來了使者提出和談以後,亞西米勒就把注意力轉到了正在內亂的奧里加帝國。

奧里加帝國的六王子的確有些本事,從內亂到現在不過一個月而已,他已經成功地鎮壓了他的幾個兄弟,登上了皇帝的寶座。

再過幾天他就要舉行登基大典了,可惜的是……

亞西米勒唇邊浮起了一絲冷笑。

他已經命令夜翼和歐內斯特分別派遣了一些人到僥幸逃脫奧里加帝國六王子追殺的四王子那里——以佣兵和殺手的身份受雇于奧里加帝國的四王子。

他可不打算讓奧里加帝國的內亂就此結束,對他而言吞並奧里加帝國已經在計劃之中了……

就在亞西米勒忙著算計奧里加帝國的時候,在連接聖域和深淵的界間之橋,八位主神因為人界創世女神神殿的甦醒,舉行了自眾神之戰以來的第一次齊聚。

結果是在尷尬的冷場之下,眾神不歡而散!

回到了深淵,死亡之神路修斯和黑暗之神黑帝斯在黑暗之神的神殿中翻閱著“憤怒”使徒貝羅佩露傳回來的最新的報告。

事實上根本沒有翻閱的必要,這幾年來貝羅佩露傳回的報告都沉悶得很,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東西。

“我懷疑貝羅佩露在隱瞞什麼!”死亡之神路修斯放下手中的卷軸,“這份報告中只提到了他們前往白銀水館,然後行蹤不明。以貝羅佩露的能力想要跟上他們是輕而易舉的,但是……”

但是貝羅佩露的報告里什麼都沒寫!

(在母神的吩咐下,殺了貝羅佩露她也不敢對她的主子據實以報,但是她又不能夠對她的主子說謊,所以就只好匯報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避開那些敏感的話題。夾在母神和她的主子之間,她真的很難做啊!真想快點結束這個任務回深淵去!)

“我知道。”黑暗之神黑帝斯幾乎無奈地嘆了口氣。他知道的遠比死亡之神路修斯要多得多。

其實他早就懷疑貝羅佩露有什麼事情瞞著他了,所以他就親自動手調查了一下,沒想到結果……他倒是寧願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就如同他寧願自己不知道創世的真相一樣……

有時候知道一些不該知道的秘密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我打算叫貝羅佩露回來,反正她留在那邊也沒什麼意義了。”

對于黑暗之神黑帝斯的提議,死亡之神路修斯既沒有表示反對,也沒有表示贊同。

不過黑暗之神黑帝斯把他的沉默當成了默認。

沉默了好一會兒,死亡之神路修斯才說道︰“我想母神在人界!”

他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他的話差點害得黑暗之神黑帝斯把剛喝到嘴里的醇酒噴出來。

他是怎麼知道的?

“你在說什麼?母神在人界?不要開玩笑了!母神現在沉睡著,怎麼可能在人界?!你是母神的孩子,母神如果醒來你應該有所感應的!”黑暗之神黑帝斯否定得快極了,以至于不小心說漏了嘴。

不過這一次死亡之神路修斯抓住了他的語病。

“為什麼要說‘你’,而不是‘我們’?你也是母神的孩子!”

“對,我也是母神的孩子。”黑暗之神黑帝斯的語調有些苦澀。

怎麼可能……如果我真的是……如果我不去探索創世的真相,我大概會和其他的元素主神一樣吧,帶著一種優越感俯瞰世間的萬物。但是……

看出黑暗之神黑帝斯的言不由衷,死亡之神路修斯很想追問下去,但卻被黑帝斯的一句話堵得死死的。

“不要再追問了!我什麼也不會說的!有些事情是不應該知道的!”

對!有些事情不是他們該知道的。

“那麼,我先告辭了。”

死亡之神路修斯離開了黑暗之神黑帝斯的神殿,在他的心里有了一個決定。

但是他現在並不知道這個決定會對這個世界造成多大的影響……

在聖域,生命女神神殿之中。

從界間之橋回來以後,不,應該是說從眾神感應到創世女神神殿甦醒以後,生命女神黎彌娜的情緒就變得很不穩定。

她現在正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有些不安地自言自語︰“不可能的!母神是不可能出現在人界的……不可能……”

“但是……除了母神還有什麼人能夠讓創世女神神殿甦醒?”

“而且……還有那座神殿也……”

生命女神黎彌娜咬著下唇,終于下了一個決定……

第十九章遠古真相

星歷4770年,地之月歌唱6日。

甦多拉‧綺麗‧繆‧巴雷特,修法公國巴雷特家族的三小姐染急病不治身亡。

甦多拉過世的消息讓阿瑟和歐內斯特他們難過了好久,不但尤菲米婭特地向大祭司告了假,暫時中斷了長達六個月的清修,連艾塞亞也帶著他的精靈妻子從花都趕到了日耀之城。

尤菲米婭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成為祭司以後所主持的第一個正式的祭典儀式居然是朋友的葬禮!

在日耀之城所舉行的葬禮非常隆重,畢竟死者是一名貴族,而且是未來皇後的閨中密友——亞西米勒跟迦那亞的關系已經是全國皆知的秘密,國民和貴族們根本就已經把迦那亞當作皇後來看待了。

本來迦那亞想請亞西米勒的老師高階暗黑祭司奧巴代亞‧修易‧阿博特來主持甦多拉的葬禮,畢竟甦多拉的真實身份實在不適合讓光明神殿的人來主持這個葬禮,不過既然是尤菲米婭那就算了。

甦多拉,不,現在應該說是黑暗之神黑帝斯七使徒之一的“憤怒”使徒貝羅佩露應該不會介意她的靈魂離開以後,留下的這具軀殼的葬禮由尤菲米婭這個光明祭司來主持吧。

迦那亞並不傷心,反正貝羅佩露不過是回去了而已,又不是真正的死亡。死去的不過是她借來的人類的軀殼而已,而且這具使用“死界輪回”借來的軀殼應該早就死過一次了。

葬禮過後,甦多拉的靈柩被鄭重地運送回了修法公國,畢竟她是巴雷特家族的三小姐。

星歷4770年,創世之月波紋1日。

昨天是迦那亞的生日——說實話,這是她第一次過生日,她出生在創世之月,而創世之月要每隔十年才出現一次,上一次創世之月出現的時候她還在黑色高塔里呢。

甦多拉的死亡讓大家這一陣子的心情都比較沉重,難得找到一個借口,當然要好好地熱鬧一番。

結果這幫家伙在生日舞會結束以後又鬧了好久,一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各自散去。

清晨時分,夜翼心靈通信的聲音將亞西米勒從睡夢中吵醒。

而迦那亞正一臉甜蜜地在他懷中沉睡著。

在亞西米勒準備起身的時候,長長的睫毛顫了顫,迦那亞那雙美麗的銀紫色明眸睜了開來。

“怎麼了?”迦那亞睡眼惺忪地問道。同時她那雪白的玉臂緊緊地纏著亞西米勒,顯然她不打算讓亞西米勒現在起床。

“夜翼有事情找我。”

花了一番手腳,亞西米勒才把尚未完全清醒、緊緊纏著他的迦那亞從身上解下來。

“乖,別鬧。我馬上就回來。”亞西米勒一邊起身穿好衣服,一邊安慰著迦那亞。

看著迦那亞那張不甘心的臉,亞西米勒壞壞地一笑,在迦那亞的唇上輕啄了一下,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怎麼,昨晚還不夠嗎?沒關系,一會兒我回來會再好好地疼愛你一番的,好讓你早點幫我生一個小寶寶。”

迦那亞的臉一下子羞得通紅,拉起被單裹住赤裸的嬌軀,隨手抓起枕頭向亞西米勒丟了過去,又羞又嗔地說道︰

“你這只大色狼!去死啦!”這回她是完全清醒了。

“哈哈……”亞西米勒大笑著接下飛來的枕頭,又偷了一記香吻才離開。

離開了寢宮,來到大廳,听著夜翼的稟報,亞西米勒才知道將他從溫柔鄉中挖出來是因為附屬國辛迪加的使者送來了今年的貢品以及給迦那亞的生日賀禮。

對這些東西亞西米勒興趣不大,接見了使者,吩咐屬下將東西分門別類整理好,他便決定回寢宮去再睡個回籠覺——他昨晚根本就沒有睡多長時間。

然而他顯然沒那麼好命,各地的最新情況、各部的奏折已經陸陸續續送來了,他只好認命地坐下來處理文件。

唉——有時候權力太大也不是件好事!

至少現在亞西米勒已經有點感到厭倦了。

終于在新年過後,他決定換個心情,給自己放個假。坐在他這個位置上,要是自己不給自己放假,那就永遠不會有休息的時間。

當然,他的假期不可能太長,畢竟他是皇帝,不能夠把政事丟下太久。

把政事做了簡單的安排,他和迦那亞帶上了夜翼和金龍塞多前往行宮琉璃館度假去了。

這座琉璃館說是行宮,其實自打建成以後就幾乎沒有使用過,首先是因為這里已經很靠近邊境了——不過那是指從前,現在特拉可尼王國已經滅亡了,那條所謂的邊境早已經不存在了。

琉璃館建築在一座丘陵上,因為很少使用的緣故,這里顯得有些破舊,規模也不大。與其說這里是一處行宮,倒不如說這里更像是一座稍微豪華了一點兒的鄉間別墅。

留守琉璃館的人員也不多,連隊長都算在內,也只有十個護衛。至于佣人,連管理此處的執事和廚娘、園丁都算在內也不過十個人。而且包括護衛在內,所有人的年齡都偏大了,最年輕的都已經三十多歲了,那位執事先生更是已經七十多歲快八十的人了。

本來亞西米勒已經吩咐離琉璃館行宮最近的一座有定向傳送魔法陣的城市,為他們準備了四頭飛行獸以便前往琉璃館。

結果那個官員為了討好微服出游的亞西米勒,居然沒有準備輝光帝國中最常用的飛行獸——獅鷲獸,而是準備了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四只飛龍——沒錯,就是龍佣兵團使用的那種雙足翼龍!

結果這四只被金鞍銀蹬裝飾得非常華麗的飛龍,全部被塞多嚇得不敢動彈。

大部分的魔獸對龍威遠比人類敏感,像雙足翼龍更是如此,獅鷲獸的情況就好得多。事實上在有龍的情況下,飛行獸最好的選擇還是召喚聖域或者深淵的生物,獅龍也是不錯的選擇,飛龍則絕對不在選擇列表之內——除非是久經訓練、已經習慣與真正的龍族相處的飛龍。

正因為如此,亞西米勒他們才不得不放棄乘坐飛行獸的打算,將坐騎改換為了馬匹。

結果兩個騎著馬和一個騎著獨角獸的人就這樣離開了這個城市。

在太陽快要下山的時候,他們已經看到遠處一座三層樓建築映照在夕陽的余暉之下。

這座小小的行宮建築在一座小小的丘陵上,琉璃館前方是一片碧綠平整的草地,草地上種著幾棵樹——有楊柳、槐樹,以及幾株銀杏,還有七八種並不算名貴的花卉。一條小溪在丘陵的下方流過。

一直通到琉璃館門前的路上鋪著長條的青石板,一座精巧別致的小橋跨越在小溪上,從橋下伸展出來的蔓藤說明這座橋已經有些歷史了。

顯然是接到了有人要來的通知,執事先生已經帶領著僕人和護衛在門口列隊迎接他們了。

當然,亞西米勒可不會讓人通知這位執事來這里的是微服出游的皇帝陛下。事實上老執事接到的通知是一位有皇族血統的侯爵要來這里,亞西米勒也是這麼通知那座城市的官員的。

“歡迎您來到琉璃館,侯爵大人!”執事先生一邊說著,一邊示意僕人們將馬匹牽到馬廄里面安頓好。

一行人進入了琉璃館,這里雖然說是行宮,但是與豪華的鄉間別墅也沒有什麼區別,客廳的四周安放著幾張沙發,沙發上鋪著的是厚厚的羊絨,這種舒適的享受是大多數貴族所喜歡的。這里的裝飾也還算華麗,只不過一看就知道有些年頭了。

亞西米勒他們剛好趕上了晚餐的時間,事實上還稍微晚了一點兒。安排好了各自的房間,簡單梳洗了一下以後就來到了一樓的餐廳。

餐廳中央放置著長長的餐桌,桌子上鋪著白色的亞麻桌布,精美的銀制蠟台的底下擺放著從花園里采下的鮮花,四套閃亮的銀制餐具也已經整齊地擺放好了,包著上等布料的椅子寬大而舒適,不過同樣樣式老舊。

用過了晚餐,塞多就跑到了附近的林子里找地方休息去了——他雖然以人類的形態四處活動,但是在休息的時候他還是習慣于恢復龍的形態。他要是恢復龍形的話,琉璃館可沒有足夠的地方容納他。事實上在皇宮之中亞西米勒還特地為塞多準備了特別的房間,大得可以讓他以龍形的姿態自由進出。

迦那亞則到浴室去泡澡去了,這一路策馬跑來,她可是要好好地梳洗一番,要知道灰塵可是美容的大敵。

亞西米勒則讓一位侍者帶他到書房里面去。

雖然僕人已經把蠟燭都點起來了,但是在亞西米勒看來光線還是有些昏暗。他已經太習慣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為他帶來的完美的黑暗視覺了,而且皇宮中的魔法燈可比這要明亮多了。

一抖手,釋放了照明魔法,一個小小的光球浮在空中散發出柔和的光芒。亞西米勒隨手拿了一本書坐在沙發上慢慢地翻閱著。

夜翼則盡職盡責地陪伴在他的主人身邊。

就在這時有人輕輕扣響了房門。

“請進。”亞西米勒的視線並沒有離開手中的書。

門被推開了,走進來的是老執事,他的手上是用銀盤托著的精美的茶具,那淡淡的清香應該是玫瑰花茶。

老執事將銀盤放在了亞西米勒手邊的小茶幾上,然後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老臣喬布‧西尼爾‧瑟維斯叩見陛下。”

“哦……起來吧。”亞西米勒並沒有抬起頭,他也沒有否認,“你知道了?”

“是的,陛下。”

這一點兒都不難猜。雖然他待在這個偏僻的地方,但是不代表他的消息閉塞。他的兩個兒子,一個在光明神殿的神聖騎士團,另一個則在蒼穹騎士團。兩個兒子早就想接他到日耀之城去了,不過他還是比較喜歡待在這里,自從琉璃館建成他就待在這里了,一晃也已經快五十年了。為了方便和兒子們聯系,他還特地從一名煉金術師那里訂購了一套月光通訊鏡,這種兩個一對的銀鏡可以利用滿月月光的力量相互通訊,即使相隔千里也沒問題。

帝國中的暗之精靈說多不多,但是說少也不少,龍佣兵團里就有近七千的暗之精靈。但是這些暗之精靈是相當特立獨行的,與人類的接觸並不多。整天跟在人類身邊晃的就只有一個而已——皇帝陛下的契約精靈,暗之精靈夜翼。

而且,跟在他身邊的那名美麗的小姐,有著金色的長發和銀紫色的眼楮,那是皇族血統的象征。除了在光明神殿清修的維維安殿下以外,這個國家里有銀紫色眼楮的也只有未來的皇後呂娜萊斯。

“不要說出去,我不想被無聊的事情打攪。”亞西米勒連眼皮都沒有抬,他知道這位老執事會知道分寸。

“遵命,陛下。”

“沒事的話下去吧。”

就在亞西米勒打發走了老執事以後,沐浴完畢的迦那亞回到了臥室的時候,一陣異樣的不適感傳入了他們靈魂的深處。

一陣沒有由來的不安,仿佛有什麼東西被撕裂一般,還有一些隱隱的頭痛。

這是……兩個人同時有了反應。

他們幾乎同時抬起頭,望向同一個方向。

這波動應該是……

就在這異樣的不適感尚未消失的時候,另一股同樣的不適感傳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都跑下來了?!迦那亞的臉色變得有點不好看。

同樣的,亞西米勒的臉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這些家伙跑出來干什麼啊?希望不要妨礙到我的事,否則的話……

亞西米勒的唇微微地彎起一個弧度,那微笑讓人不寒而栗,至少在他身邊的夜翼感到了恐懼。

次日清晨,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很早就起來了,他們簡單地吃過早餐,就沿著溪流慢慢散步,欣賞著沿途的風景。這本來是一件很溫馨浪漫的事情,只不過現在多了一個電燈泡——夜翼。至于塞多——那只懶龍還沒有起床呢!

走出沒多遠,迦那亞就停住了腳步。

這個感覺是……

“在這等我,我馬上回來!”

也不等亞西米勒回答,她就匆忙地發動了風翔術消失在天際。

這個感覺是……

亞西米勒露出了冰冷的笑容。

終于來了嗎?

“夜翼,回琉璃館去。”

看著他的主人消失在天邊,被留下來的夜翼無力地看著天空。真是的,兩個人都這樣,只拋下一句話就跑得無影無蹤。

不行,不能就這樣回去!

下定了決心,夜翼扇動著翅膀向著亞西米勒和迦那亞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在半途中一向喜歡睡懶覺的金龍塞多也加入了進來。

論起飛行速度精靈是絕對比不過龍族的,所以夜翼就理所當然地跑到了塞多的背上偷懶。

以元素之心操控著風元素飛行的迦那亞的速度遠遠超過一般的魔法師,百多公里的路程轉瞬間就飛完了。

到達目的地的上空,她緩緩地降低著高度。呈現在她面前的是一片修羅屠場。

那是一片靠近樹林的緩坡,不過現在那緩坡已經被鮮血覆蓋了,大概有一百多人陳尸在這里。

迦那亞到來的時候爭斗早已經結束了,這里已經變成了陰森寂靜的墳場,滿地是凌亂的尸體。那些尸體大多數都被撕得粉碎,內髒混雜著鮮血以及腦漿散布在眼前這塊土地上。

地面上唯一還在活動的是一些不死生物,最顯眼的是一個被灰色法師袍包裹的人形,面孔模糊不清,全身泛著灰色的霧氣,手中握著一把漆黑的大鐮刀——是引魂者!

這名引魂者正在指揮幾具骷髏打掃戰場,不過可以看得出來,把場面搞得如此血腥的絕對不是這幾個骷髏。這些尸體的頭部大多朝外,可見他們是在準備逃跑的時候被殺的。

尸體分布範圍不算大,也就是說他們連逃都來不及就被殺了。幾個骷髏是絕對做不到這種程度的。

從空氣中殘留的魔法波動來看,顯然曾經有更高級的不死生物被召喚過,在爭斗結束以後又被遣返了。不過能夠讓引魂者在人界顯形……

迦那亞並沒有降落到地面,而是停在離地約一尺的地方——她可不想被地面上那些污穢的東西弄髒鞋子。

“你的主子在什麼地方?”迦那亞沒有開口,而是直接以精神波發問,與那位引魂者進行意識層面上的溝通。

正忙著指揮骷髏打掃戰場的引魂者注意到了迦那亞的到來,顯然他對于迦那亞能夠與他進行意識層面上的溝通吃驚不小——這絕對不是人類該有的能力。

引魂者的兜帽微微晃動著,顯然他正在端詳迦那亞。

不過迦那亞可沒空和他耗,再一次以精神波發出了嚴厲的責問︰“你的主子在什麼地方?”這一次,她在發出的精神波中加入了神祗的威嚴。

這一回引魂者顫抖了,他恭敬地低下頭,向著迦那亞行禮。

“吾主剛剛離去。”

走了?那就糟了!她現在是人類的身體,力量被身體所束縛,實在沒法準確地掌握他的行蹤,除非他像剛才那樣使用力量,否則的話她還真找不到人。

不過……他應該沒有走遠,這里的空間並沒有留下魔法操縱的痕跡。

就在迦那亞準備離去的時候,那個引魂者突然發出了沙啞的聲音,他所說的是一個名字,一個讓迦那亞將視線轉回到他這里的名字。

“迦那亞。”

是迦那亞的名字!

“你……”她看著這名引魂者,不曉得這個引魂者為什麼會知道她的名字。

引魂者周身的霧氣漸漸散開,他的面孔變得清晰可見。

“老師?!”迦那亞發出了輕輕的驚呼。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引魂者居然是她的老師——死靈法師佐爾拉‧艾爾索普。雖然她知道死靈法師死後會成為引魂者,但是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

霧氣又漸漸將佐爾拉‧艾爾索普包繞——這是一種保護,引魂者以實體現身在人界的時候,對陽光的忍受能力是相當差的。

“好久不見了,我的小徒弟。”

“是的,很久不見了。”

“你剛才的氣勢甚至凌駕于吾主之上。”佐爾拉‧艾爾索普將言語的對話重新切換回了意識層面上的溝通。畢竟他已經不是人界的存在了,他甚至沒有真正的實體,想要發出聲音並不是那麼容易。

“這個……我與路修斯的關系比較……呃,不好形容。”

的確如此,雖然她被稱為母神,八位主神自稱是她的孩子,她的分身,但是實際上……

就在這時,另一股精神波插了進來。

“母神!真的是您嗎?”

這股略帶一點兒驚喜的波動來自一個迦那亞非常熟悉,不,應該說是迦那西亞非常熟悉的存在——死亡之神路修斯。

“路修斯?”迦那亞看著從一旁的樹林中走出的人說道。

呃……僅僅是看起來像人而已……接近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俊朗的面容,猶如午夜一般漆黑的眼眸,長及腰間的黑色長發很自然地散在身後,披著漆黑的長袍,全身上下唯一的色彩就是那血紅色的額冠。

路修斯一揮手,引魂者佐爾拉‧艾爾索普就化為了一道淡淡的灰煙,消散在空氣中——被遣返回了冥界。

遣返了引魂者,路修斯恭敬但是遮飾不住喜悅地向迦那亞行了一禮。

“母神……”他有很多話要說,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為什麼來人界?我記得我禁止你們直接干涉人界的事物。”迦那亞也不再掩飾,褪下了那層為了符合她人類身份而做的偽裝,顯示出她那屬于創世女神的姿態和威儀。

那是一種超脫于塵世之間、游離于萬物之外的感覺,那是一種完全不屬于人類的感覺。

不同于在很久以前的那次冬季冰雪祭的威儀的展露,這一次她所面對的是神,八位主神之一,所以她將氣勢毫無保留地釋放了出來。反正她現在是人類的身體,無論怎麼樣也不可能對路修斯產生太大的影響。

“我來尋找您。”他不明白,既然母神自沉眠中醒來了,為什麼要逗留在人間,而不返回聖域去。

“因為某些原因我現在不得不暫時借用人類的身體,要過上數百年才能夠復原。”迦那亞並不想詳細地解釋,因為……那會提及到……背叛……

她不想再去想。背叛!這兩個字如同利刃一樣刺入她的靈魂。她創造的生命,她的孩子背叛了她!

越是不想回憶,就越是……

算了,都已經過去了!

“如果沒有別的事,你先回去吧。”人界的平衡是很脆弱的,像他這種力量強大的存在還是少涉足人界比較好。她可不想讓這里也變得如同紫雲大陸一般的荒蕪——即使是千余年後的今天,紫雲大陸的環境依然不適合人類生存。

創世女神神殿附近的環境已經算是紫雲大陸最好的了,但是要和天青大陸相比,那里也只能夠用貧瘠來形容,誰能夠想象得到在眾神之戰以前,紫雲大陸原比天青大陸要富饒得多。

“母神……”路修斯欲言又止。

“還有別的事嗎?”

“眾神之戰……我……”

迦那亞淡淡一笑,說道︰“不管是誰背叛了我,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我不想再次提起。”

“背叛?!”路修斯的語調是驚訝。

有人背叛了母神?!這怎麼可能?!

路修斯的驚訝讓迦那亞感到了一絲的不解。

這是怎麼回事?

“我可以解釋的。”

這時一個聲音憑空響起。

然後,一道閃耀著紫色光輝的螺旋狀的門憑空而現,是“空間之門”,是神祗的實體從聖域或者深淵進入人界的唯一方法。

在淡淡的紫光里走出了一個相當懶散的年輕人,長長的黑發整齊地束在身後,設計得簡潔舒適的黑色長袍勾勒出他略顯縴瘦的身材,還有那掛在臉上的淺笑使他給人一種溫文爾雅的感覺,看起來像是一個飽讀詩書的文弱學者。總之就是很容易被人歸入無害的那一種類型。

是黑暗之神黑帝斯!

黑帝斯的現身讓迦那亞感到加倍頭痛。

這些主神是不是都沒事可做了?怎麼一個一個都往人界跑?

“母神大人!”黑帝斯也向迦那亞行禮。

路修斯微微一皺眉,問道︰“黑帝斯,你跑來人界干什麼?”

“呵呵,你自己不是也跑來了嗎,我不過是跟在你後面而已。”然後他轉向迦那亞說道,“母神,您的疑問我可以解答。”

“說吧。”迦那亞等著听他的答案。

“母神,眾神之戰的起因完全不是您想的那樣,雖和您所說的背叛的確有關,但是……”

“但是什麼?”

等待答案的不光是迦那亞,連路修斯也在認真地傾听。

“眾神之戰的起因其實非常微不足道,在您前往時間與空間的盡頭休養以後,路修斯的一個使徒私自前往了人界。因為這件事情,黎彌娜和路修斯起了爭執,後來口頭的爭執不知怎麼變成了大打出手。

“您知道的,黎彌娜不擅長戰斗,但是人緣比總是待在冥界的路修斯要好。當時我正在黑暗之源調節元素的平衡,等我從黑暗之源回到聖域的時候,情況已經演變成了黎彌娜聯合羅黛雅和瑪勒列與路修斯對峙。安菲西亞、以法蓮、米拉利則保持中立。後來不知道是誰先起的頭,總之爭斗從聖域延伸到了人界,不但把人界的種族都扯了進來,所有的八位主神也徹底分裂為兩個陣營。安菲西亞、以法蓮、米拉利加入了黎彌娜、羅黛雅和瑪勒列那邊,我則站在了這個沒人理的路修斯一頭。”

到了這個時候,黑帝斯也不忘要損上路修斯一句,不過路修斯倒是沒什麼反應,似乎已經習慣了。

“大概是因為路修斯的人緣太差,人界的種族除了我的本系精靈之外幾乎全部都站在黎彌娜那邊。再後來為了挽回這種劣勢,路修斯拿出了您交給他保管的精魂,我們用這些精魂創造出了魔族和冥靈族。我估計打到最後大家恐怕都已經把為什麼打架給忘了,不過那時候已經牽扯得太廣,想停也停不下來了。”

停了一下,黑帝斯才接著說道︰“最後黎彌娜聯合了以法蓮和羅黛雅,違背了您禁止我們直接干涉人界事務的規定,親自出手襲擊了魔族和冥靈族在人界的大本營。路修斯這家伙對戰爭早已經厭倦了,而且再打下去的話這個世界恐怕都會完蛋的,所以這家伙就趁勢帶領兩族退入了深淵之中,我也只好跟著他一起進入深淵了……”

“等一等!”迦那亞打斷了黑帝斯的敘述,“在我召喚你們的時候,你們居然還有工夫打架?!”

“召喚我們?!”路修斯的臉上只有不解。

黑帝斯的表情就不同了。

“黎彌娜沒說您在召喚我們,她只是告訴我們說您太累了,所以沉睡了。”至于母神曾經召喚過他們這件事情,他也是後來通過別的渠道知道的。

實際上迦那亞也大概猜得到,只是,背叛……

沒想到居然是她,她唯一的、真正的……

“我知道了。你們,你們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下。”

就在這時,黑帝斯和路修斯突然喊道︰“母神!小心!”

“什麼……”尚未從自己的思緒中完全回過神來的迦那亞,也發現了四周不正常的元素波動。

幾乎是本能地,她打算連續使用短距離瞬移離開這個元素波動異常的區域,然而短距離瞬移根本就沒有生效。

一排紫色的光柱交織成為光的牢籠,將她困在了里面。

這個力量是……亞西米勒的力量?!毀滅之神的力量?!

“沒用的,母神,這是附帶空間鎖閉的混沌牢籠!”

說話的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女子,有著金色的長卷發和銀紫色的眼楮,氣質與姿態和迦那亞非常的相似。一個小小的深紫色的水晶球浮在她的肩膀上方,她就如同憑空出現一般。

“還有你們兩個也休息一下吧!”她做了一個古怪的手勢,浮在她的肩膀上方的深紫色的小水晶球分出了兩團光芒,飛向黑帝斯和路修斯。

“黎彌娜!你干什麼?!”路修斯發現無論他如何用力,都無法掙脫那光團的束縛,更加可怕的是他的力量正在被這個光團吸收。

看樣子黑帝斯的情況和他差不多。

“沒有想到居然是你,是你背叛了我。”迦那亞感到無比痛惜。為什麼是她……只有她是……

“是的,是我背叛了您。”黎彌娜無比平靜地陳述著事實。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你是母神最寵愛的孩子!”

路修斯不願意相信黎彌娜背叛了母神。

所有的八位主神中,黎彌娜是最像母神的,也是母神最寵愛的。

“最寵愛的孩子?!呵呵……最寵愛的孩子……哈哈……”

黎彌娜瞥了路修斯一眼。

“我才不是什麼母神最寵愛的孩子!母神最寵愛的是你啊!是你這個死亡之神!從來都不是我!”

黎彌娜的情緒開始變得激動起來。

“我一直都很努力、很努力地做好母神所交代的每一件事情。的確,我也因此經常得到母神的稱贊,經常陪伴在母神的身邊。但是母神的目光卻總是停留在你的身上,即使你經常停留在冥界,但只要回到聖域,無論母神多麼繁忙都一定會放下手中的事接見你。母神從來沒有用看你的那種溫和的眼神看過我!

“不光是你,母神偶爾也會將關心的眼神停留在羅黛雅他們幾位元素主神的身上,但是只有我!只有我從來沒有得到過母神真正的關切!”

“嫉妒是嗎……”開口的是黑暗之神黑帝斯,不過他的話沒有得到答案,而是被一道龍焰打斷了。

金龍塞多剛好在這個時候趕到。幾位主神之間的對話他沒有听到,而且在人界的時候主神們都是非常收斂自己的力量的,除非他們使用力量,否則就這麼待著的話不會給人什麼不一樣的感覺。

正因為這樣,所以當金龍塞多從高空掠過看到迦那亞被困住的時候,想都沒想就發揮了龍族天賦的噴吐能力,一道熾熱的龍焰向著黎彌娜傾瀉而下。

既然塞多已經發動了攻擊,夜翼自然也不會閑著,漆黑的暗月之弓拉滿瞄準了黎彌娜,然後手指一松,一道暗蝕箭飛射而出。

暗蝕箭在空中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最後居然化為了三十幾支箭雨向著黎彌娜飛去。

這個結果讓射出暗蝕箭的夜翼都大吃一驚,以他的實力頂多讓暗蝕箭一分為八,沒想到現在居然……

這也難怪,畢竟現在黑暗之神黑帝斯就在下面嘛。暗月之弓是使用黑帝斯力量的次級神器,在這種情況下力量當然會增加。

在這種幾乎偷襲的情況下,即使是各個職業的頂級者也會被搞得手忙腳亂一番,不過很不幸的是,他們攻擊的對象是神——八位主神之一的生命女神黎彌娜。

神是可以不念咒文施法的,而且這種程度的攻擊連她的護體神光都無法擊穿。

“‘律令‧消除’。”黎彌娜優雅地吐出兩個詞,暗月之弓射出的魔法箭——暗蝕箭就在空氣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至于塞多噴出的火焰的龍息,則被她肩上的紫色水晶球吸收得無影無蹤,連一絲煙都沒有剩下。

在黎彌娜使用律令術的時候,她自然會泄露出一些神的氣息,這種程度的氣息不會對人類有什麼影響——人類甚至感覺不到的,但是偏偏塞多和夜翼都不是人類。

無論是龍族還是精靈族都比人類要更接近神,他們也自然更加容易感受到神族的氣息,而精靈也更加容易被神族影響。

所以他們一下子愣住了……

顯然黎彌娜不想讓他們浪費那紫色水晶球中的力量,所以她說了另外的兩個詞。

“‘律令‧定身’。”

本來律令術的有效距離沒這麼遠,而且對龍族的效果也不好,但是那是指由凡塵間的生命來使用的話,現在使出律令術的可是生命女神本尊。

結果就是一龍一精靈直挺挺地從天上掉了下來。

幸好塞多為了能夠攻擊已經降低了飛行高度,否則搞不好還真會摔得很慘。即使是這樣,體質比較脆弱的精靈夜翼還是給摔得快暈過去了。

根本就不理會這個從天上掉下來的龐然大物(塞多的塊頭的確很大,和他相比的夜翼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黎彌娜重新把注意力放回黑暗之神黑帝斯的身上。

不過黑帝斯倒是相當的泰然,“你打算怎麼樣呢?黎彌娜,你不可能永遠這樣困住母神的。”

“呵呵……問得好。”黎彌娜一邊撫弄著肩上的紫色水晶球,一邊說道,“我的確不可能永遠這樣困住母神,但是我可以取得母神的力量取而代之!至于你們將是這偉大時刻的見證者!”

黑帝斯曾經設想過一萬種答案,但是絕對不包括這個。

取代母神?!

她瘋了不成!居然能夠說出這種話!

但是沒由來地,他感到了寒意,刺骨的寒意……驚訝、恐懼等等不同的表情在他的臉上混合……

而路修斯的情況和他差不多。

“你瘋了!這怎麼可能?!”路修斯說什麼也不願意相信。

“不,這是可能的。”給他答案的是被困在混沌牢籠中的迦那亞,“她是我唯一的分身,只要得到我的力量,她就會變成我。”

唯一的分身?這話是什麼意思?!路修斯不解地望著迦那亞。

“呵呵……沒錯,不光是我,全部的八位主神,我們這些母神的分身,只要得到了母神的力量就可以成為新的創世神!”顯然她並沒有仔細听迦那亞的話,沒有听到唯一這兩個字。

“不!黎彌娜,你錯了!”黑暗之神黑帝斯平靜地說道。

“我錯了?呵呵,我不會錯的,母神已經親口承認了,不是嗎?”

“黎彌娜,我的意思是你說所有的八位主神,無論是誰只要得到了母神的力量就可以成為新的創世神這句話錯了。因為我們是元素主神,和你以及路修斯是不一樣的,我們並不是母神的孩子!”

黑帝斯的這句話絕對是重磅炸彈。

元素主神並不是母神的孩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你不要說笑了!”看起來黎彌娜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話,“我們是母神的分身,這世界最先的存在,是協助母神的創世者。我是八位主神中最先誕生的,我目睹了你們每一個的甦醒,你這話騙一騙最後甦醒的路修斯還可以……”

“黎彌娜,”黑帝斯用憐憫的眼神看著她,“記憶不一定是真實的,修改你我的記憶對母神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而且我們也不是這世界最先的存在,母神,我沒有說錯吧?”

“你不可能擁有真實的記憶,你是從何得知的?”迦那亞倒是有點驚訝,他是怎麼知道創世的真相的?

“母神,您賦予我的力量是操控黑暗,這甚至包括了心靈中的黑暗。雖然您修改了我們的記憶,但是真實的記憶還是在心靈中最黑暗的角落中保留了下來,再加上黑暗本源所殘存的遠古的回憶,想拼湊出真相並不是很難。”

“看來是我的疏忽。”她沒有想到黑帝斯居然會利用操控黑暗的力量探索他自己的心靈深處。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路修斯和黎彌娜居然異口同聲地問道。

“沒什麼,不過是創世的真相而已。”這麼長久的時間以來他一直保守著這個秘密,現在終于可以說出來了。“路修斯,你記憶中的創世是怎麼樣的?”他才不會去問黎彌娜呢。現在去問那個女人,那只會踫一鼻子灰而已。

“母神自時間與空間的盡頭甦醒,分離自身的力量創造出了我們全部的八位主神,我們一齊協助母神改造這個世界的環境,使它適合生命的生存。然後這個世界的第一個種族——龍族作為實驗品被創造出來。”路修斯也真是听話,老老實實地敘述起創世的經過。

“在龍族誕生之後,母神將生命的種子——精魂賜予了六位元素主神,在元素主神的手中,借助元素本源的力量六系精靈就此誕生。精靈的身體太過嬌弱,母神就又制造了強悍的獸人,然後是巧手的矮人,他們作為工匠而誕生,當母神匯聚了各種力量,想要創造出一種集合了各個種族的特點的生命時,人類就誕生了。而創造諸族時的失敗實驗,則造就了種類繁多的魔獸。”

這個不光是主神們知道,艾法蘭世界的每一個種族都知道——這是常識。

“你說的基本上沒錯,只不過有些順序要顛倒過來。”

黑帝斯感覺到力量的流失越來越嚴重了,他不知道他還可以撐多久,也許下一分鐘他就將被從人界強行驅逐,回到黑暗本源去重生了。

“母神自時間與空間的盡頭甦醒,她提取了元素本源的力量與精魂,結合創造出了精靈族,然後是獸人、矮人。在人類誕生以後,才是八位主神的誕生!而且只有你和黎彌娜才是母神的孩子,六位元素主神原本都是精靈!”

黑帝斯的話語讓路修斯和黎彌娜感到了震撼。六位元素主神原本都是精靈?!這不可能是真的吧?

他們不約而同地望向了迦那亞,希望從母神那里得到答案。

感到震撼的不光是他們,還有躺在地上無法行動的兩個家伙。雖然他們不能夠動,但是听力卻沒有受到影響,這些神的對話他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原來這些人的真實身份居然是主神,迦那亞的身份居然是創世女神——除了創世女神還有誰能夠被主神們稱為母神——這就已經夠讓他們吃驚的了,但是現在……

塞多還好,畢竟這個消息和龍族的關系不大,作為實驗品誕生的龍族本來就不大受神族的約束。

但是夜翼就完全不同了,他是精靈,精靈是由與之相對應的元素主神創造的,這是他自幼就被灌輸的常識,所有的精靈都是如此。但是現在突然告訴他元素主神是精靈變的,這實在讓他很難接受。

“這是事實。”看樣子迦那亞也不打算再隱瞞下去了,“我一個人不可能照料整個世界,我需要有人幫我管理照顧這個世界。”

“所以說,黎彌娜啊!你的嫉妒是多麼的愚蠢!”黑帝斯的話可是一點兒也不客氣,“只有你和路修斯是母神的孩子,你卻嫉妒我們這些曾經是精靈的家伙。我們不過是幸運地被母神選中,在元素本源的最深處接受了淨化才成為神的。否則的話我們也會和其他的初代精靈一樣,在世界穩定以後消散的。”

正是因為他知道真相,所以他才無法像其他的元素主神一樣,帶著一種優越感俯瞰世間的萬物,所以他才成為了八位主神中最沒有主神應有的威嚴的家伙。

“你說謊!”黎彌娜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

不相信!她才不相信這些謊言呢!絕對不信……不信……

“這是事實,黎彌娜。”迦那亞的話打碎了黎彌娜最後一絲的希望,而且她不知道還有更加殘酷的事實在等著她。

“但是母神,你為什麼要說黎彌娜是你唯一的孩子?”

問話的是路修斯。

要說出來嗎?既然創世的真相已經說出來了,那麼這個也就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

“那是因為,你,路修斯,你的本質並不來自于我!”

迦那亞不緊不慢地揭開謎底,“你的本質來自于我的半身,毀滅之神亞西米勒!”

不理會他們的震撼,迦那亞自顧自地說著,“我是一切的開始,是起點,我是命運的締造者,執掌創造的力量,而亞西米勒是一切的終結,是終點,他是命運的收線者,執掌毀滅的力量。有始就有終,這是萬物的法則!黎彌娜你代表的是甦生,你的本質來自于我,路修斯你所代表的是死亡,你的本質來自亞西米勒!”

“說謊!這些全部都是謊言!”黎彌娜捂著自己的耳朵,不願相信自己所听到的。雖然理智告訴她這些是真實的,可是情感卻不願意接受事實。

比起黎彌娜的激動,路修斯的反應可就平靜多了,他甚至是松了一口氣。原來他並不是母神的孩子,原來……真是太好了!這樣子的話常年埋在他的心靈最深處的願望……

這個消息帶給路修斯的只有喜悅。

“你們以為這樣我就會改變主意嗎?!絕不可能!既然這樣,那就讓那位存在將這個世界毀滅好了,只要我得到了母神的力量,我就是新的創世神,我要創造新的、只屬于我的世界,只敬拜我的種族!”

黎彌娜似乎真的有些瘋狂了。

她催動了浮在肩上的紫色水晶球——這是她背叛了自己的母神向那位存在換來的,凝結了那位存在的力量的混沌水晶,借助這個她才可以使用她原本根本無法踫觸的混沌的力量,也進而提升了自己的能量等級。

現在,在黎彌娜的催動下,水晶球懸浮在混沌牢籠的正前方,也是與迦那亞視線平齊的地方。

水晶球內的力量在黎彌娜的催動下瘋狂地流轉,這也引動了迦那亞的力量……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黑色的閃電從天而降,帶著震耳欲聾的響聲,仿佛大地也被劈裂。

眾人雖然被那閃光弄得目眩,但是也依然能夠看清發生了什麼,畢竟這里在場的沒有一個是真正的人類。

那道黑色的閃電是一把黑色的長槍!在長槍的尖端與那水晶球接觸的時候,黎彌娜並沒有多擔心——這是混沌水晶,不是那麼容易被摧毀的。

然而……

那渾圓、閃亮,又充滿了強大力量的水晶球在長槍的撞擊下,發出了清脆的碎裂聲,化為了數百片發光的碎片。而那長槍深深地插入地面,傲然地屹立在混沌水晶球的碎片之中。

“不——”黎彌娜嘶吼著。她不相信她所看到的。

混沌水晶球毀了……

看著這一地的水晶碎片,周圍一時陷入了恐怖的寧靜中。

沒有人移動,也沒有人開口。

不過除了水晶的碎片,吸引眾人視線的還有那把黑色的長槍。

那是一把純黑色的長槍,幾乎有十二英尺長,尖端是用一種不知名的黑色金屬鑄造的,極端鋒利,隱隱流轉著紫色的光輝。槍柄是用一種極為上等的黑色木料做的,槍柄上雕刻著美麗而詭異的花紋。長槍的尾端也是用那不知名的黑色金屬鑄造的,鑄造成由狹長葉子和殷紅花朵的植物姿態擰成的錐形。

槍尾所裝飾的花卉幾位神祗都很熟悉,那是盛開在創世女神神殿門前的兩種花卉之一。

第一個做出反應的是迦那亞。在混沌水晶球碎裂的同時,困住她的混沌的牢籠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她抬起頭,看著浮在空中、投出長槍的亞西米勒。

此時的亞西米勒看起來和平時略有不同。雖然俊俏的臉上依然是那面無表情的冷漠,但是卻和平時有了本質上的區別。

這冷漠好似是目睹斗轉星移,看盡人間滄桑,全然超脫于物外的冷漠。現在看起來他與迦那亞在氣質上倒是極其的相似。不同的是他有著迦那亞所不具備的桀驁,而迦那亞的氣質是那種包容了一切的溫和。

在這兩個人一上一下地對視的時候,倒在地上的龍和精靈卻在為他們的主人著急。他們很想提醒他們的主人,這里所有的人都不是人類,而是神族!

雖然無法說話,但是夜翼還是連續傳給他好幾個心靈通訊,卻都沒有得到回答,精靈只能自己在那里干著急。

在混沌水晶球碎裂的同時,困住黑帝斯和路修斯的光團也消散了,繼承了亞西米勒本質的路修斯還好,僅僅是有些脫力而已。黑帝斯可就慘多了,光團消散的同時,他也失去了支持,一下子跪倒在地,身影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好險啊!要是被那光團困住的時間再長那麼一點兒的話,他就要完了!但是這次的力量損失也不小,沒有百年的休養恐怕是無法復原的。喘息了片刻,他的身影才重新清晰穩定了下來。

這時黎彌娜也已經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你是什麼人?!”

“黎彌娜,你不認識我了嗎?”亞西米勒肆意地散發出他那令人恐懼的、毀天滅地的氣息,屬于毀滅之神的氣息!

雖然他的氣息無法對在場的神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影響,但是這氣息卻足以證明他的身份。

“是,是你……不可能的,怎麼可能?!”那位怎麼會……這不可能的!

這氣息黎彌娜可是非常地熟悉,她就是從這位母神的死敵的手中得到那個混沌水晶球的!

“黎彌娜,你的行為太過分了。”亞西米勒伸出手,黑色的長槍化為了紫色的光弧回到了他的手中。

“為什麼?我們不是約定好的……”

亞西米勒的嘴角微微一揚,“我們沒有做任何的約定,那不過是一次交易而已,你用我想知道的情報交換力量而已。”

“你們是死敵,我幫你除掉她有什麼不好?!”看來黎彌娜是陷入瘋狂的狀態中了,似乎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

像他們這種半能量體的存在,一旦被負面的情緒所掌控就很難恢復常態。

“黎彌娜,對于我們的關系,你似乎理解得有錯誤。而且你認為你有傷害她的能力?”亞西米勒從空中降落在迦那亞的身邊,攜起她的長發輕輕一吻。

迦那亞對他那輕薄的行為是听之任之,並沒有什麼激烈的反應,至少沒有賞他一巴掌,而是接著他的話說道︰“黎彌娜,我和亞西米勒的關系的確是敵對的,但是同時我們也是一體兩面的共生體。”而且,亞西米勒說得沒錯,想要真正地傷害她,黎彌娜還沒有那個力量。

“既然如此,那你們就全部都消失好了!被禁錮在人類的軀體中的你們,就和你們人類的軀體一起死去好了!”

已經完全被自己的負面情緒所控制的黎彌娜,居然在人界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了自己的力量。

“該死!”這情況讓迦那亞忍不住暗自咒罵,讓她這麼胡搞下去會惹出一大堆的麻煩的。

“聯手吧。”亞西米勒提出了一個迦那亞絕對不會反對的提議。他們現在都是人類的身體,單打獨斗是絕對贏不過主神的,即使是聯手,勝負也是五五之數。

對這個提議,迦那亞當然沒有任何的意見。現在路修斯的能量不到正常的一半,黑帝斯則是根本不在戰斗狀態,以他現在的狀況沒有被強制性地遣返回黑暗本源已經是萬幸了。

其實迦那亞所擔心的並不是自身的安危,即使黎彌娜的全部力量爆發,也頂多不過是摧毀她的人類身體,不會對她的靈魂有什麼影響。

但是這個世界恐怕就要糟糕了,雖然不至于完全毀滅——另外幾位主神是不會袖手旁觀的——但是一次大規模的災變是免不了的。這可絕對不是迦那亞所願意見到的。

亞西米勒提出聯手的要求她正求之不得呢。

迦那亞拿出了混沌之劍。

在一旁的路修斯也喚出了他的武器——默之鐮,黑色的長鐮刀在他的手中散發著妖異的光。

黑帝斯也很想幫忙,不過以他目前的狀態那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夠做出結界以求自保——還順帶地把動彈不得的塞多和夜翼也包括進了他的結界保護範圍內。面對這種級數的戰斗,這兩個家伙要是不小心被殃及池魚的話,那可是一定會沒命的。

不過他這倒是多慮了,迦那亞是不會在人界開打的,畢竟這是神祗之間的戰斗,人界是不適合作為神的戰場的。而前往聖域或者深淵對他們人類的身體而言有點勉強,所以迦那亞使用了一個法術,一個專屬于創世女神迦那西亞的法術——

“執掌時間與空間,我是命運的締造者,執掌創造的力量,我的名為迦那西亞。再次呼喚創世的光輝,展現世界的負影,開啟反轉的通路,創世之影!”

異樣的波動以迦那亞為圓心散開,從迦那亞開始,亞西米勒、路修斯、黎彌娜一個一個地從黑帝斯的眼前消失。

但是在亞西米勒、路修斯和黎彌娜的眼里,則是黑帝斯和那條龍和精靈消失不見了。

亞西米勒顯然知道迦那亞干了什麼。

“是影世界吧,你大概布下了多大的面積?”這里應該是影世界——以魔法再現的艾法蘭世界的影子,也是沒有生命的世界。這里也有樹木花草,卻如同虛假的擺設一般沒有生命力。在這無論做什麼,都不會對真實的世界造成影響。

“一百平方公里左右。”

在真實的世界中,黑帝斯正在默默地調息著,雖然他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至少知道母神他們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中了,否則他不會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

一道閃耀著紫色光輝的螺旋狀的門憑空而現,是“空間之門”。隨著第一道“空間之門”的出現,然後是第二道、第三道……直到第五道門出現。這下好了,全部的六位元素主神現在湊齊了。

“出了什麼事?你怎麼搞得如此狼狽?”火之神以法蓮驚訝而關切地問道。

這是怎麼搞的?!他們本來是發現黎彌娜失蹤了,然後又感應到了在人界的黑暗之神、死亡之神和生命女神的氣息,以及母神的氣息,才來到人界,可是……

怎麼現在這里只有黑暗之神黑帝斯一個?!而且還搞得如此狼狽,能量水平下降了這麼多?死亡之神路修斯和生命女神黎彌娜的氣息怎麼不見了?!還有母神……

這一大串的疑問讓其他的幾位神祗焦急地等待著黑暗之神黑帝斯的回答。

“是這樣的……”黑暗之神黑帝斯開始簡略地敘述事情的來龍去脈,當然也隱藏了一些——比如創世的真相等等。

光明之神羅黛雅、火之神以法蓮、水之神安菲西亞、風之神米拉利、大地之神瑪勒列這幾位神祗听著黑暗之神黑帝斯的敘述,听得一愣一愣的。

“……總之就是這樣的,剩下的我也不清楚了,等母神回來,你們自己問母神吧。”能說的他都說了,剩下的……

“母神現在是人類的身體?”

“黎彌娜背叛了母神?”

“毀滅之神亞西米勒也在這里?”

“黎彌娜想取代母神?”

這些突如其來的事實讓眾神一時有點兒無法接受。

不過他們所能夠做的也只有等待,等待母神的歸來。

第二十章永恆諾言

看著黎彌娜的身影漸漸地消散在空間中,迦那亞收起了手中的劍。

“沒想到她居然會自我毀滅。”亞西米勒也將混沌的長槍收了起來。

真是沒有想到,這個黎彌娜居然能夠在負面情緒的瘋狂中恢復理智,選擇自我毀滅。早知道就不用打得如此辛苦了……

“母神,她……”路修斯看著已經完全消散的黎彌娜,從有記憶之日起,他們八位主神就一直相伴……

“放心,她不會有事的。”迦那亞當然知道路修斯在擔心什麼——擔心黎彌娜就此魂飛魄散。

“她只是回甦生泉去重生了而已,只不過這次重生的時間會長一點,大概要千年左右吧。”她也不想黎彌娜魂飛魄散,那樣的話平衡就會被打破的。

“你先出去吧。”並不見迦那亞有什麼動作,路修斯就從影世界中消失了,被放逐回了真實的世界。

然後她轉過身,對著亞西米勒說道︰“現在這里只剩下我們兩個了。”

“是的,只有我們兩個。”

“我想知道你是什麼時候覺醒的?”這是迦那亞想知道的,不過她大概猜得到,只是如果真如她所猜想的一般,那麼……

“在拿到混沌的長槍的時候。”亞西米勒現在也無意隱瞞了。

結果是“啪”的一聲,迦那亞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臉上。

“既然已經覺醒了,你為什麼還要欺騙我,還要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地親近我?欺騙我很好玩是不是?”她大聲地喊道,看那副樣子恨不得要把亞西米勒給生吞活剝。

迦那亞難得有如此人性化的表現,最可氣的是亞西米勒這家伙挨了打居然還在笑。

“笑!我讓你笑!我很好笑是不是?你這個大渾蛋!”不知怎麼的,亞西米勒的那張笑臉讓她看了就有氣,她干脆利落地揮起手,打算再給他一巴掌。

不過這次她沒有得逞,她的手腕反而被亞西米勒緊緊地捉住了。

“我是不是該向你討回這一巴掌。”亞西米勒一臉壞笑地湊了過來。

“你……嗯……嗚……”可惜迦那亞只來得及說出一個字,就被亞西米勒吻住了。

片刻,唇分——

迦那亞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接連幾個短距離瞬移遠離了亞西米勒,然後把一大堆的各系中級魔法就好像不用消耗她的魔力一樣地向著亞西米勒鋪天蓋地般砸了過去。

反正這些魔法也要不了他的命,迦那亞可是沒有絲毫的手下留情。

面對這一大堆鋪天蓋地的魔法攻擊,亞西米勒急忙撐起了魔法防御結界。

手中一個接一個的魔法砸下去,迦那亞的嘴里也不閑著︰“你這個大渾蛋!臭雞蛋!……”不過顯然,迦那亞罵人的水平還是有待提高,罵來罵去也只是那幾句話而已。沒過多久,迦那亞手中的魔法攻擊就漸漸慢了下來,最後干脆停住了——她的魔力已經差不多消耗殆盡了。剛才和黎彌娜戰斗的時候就已經將她的魔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再經過這樣一陣瘋狂的魔法攻擊,怎麼可能不消耗殆盡……

耗盡魔力的迦那亞干脆隨手抓起身邊的東西向亞西米勒丟了過去。

“渾蛋……嗚……大渾蛋……嗚……”一邊丟,她一邊抽泣地哭了起來。

本來站在那里支撐著魔法屏障,準備讓迦那亞丟到消氣為止的亞西米勒這下子手忙腳亂了起來。

除了他第一次毀滅了迦那西亞和他一起創造的生靈那次外,他從來沒有見到迦那西亞哭過。

他一邊躲閃著飛來的石子、草葉、樹枝等雜物,一邊來到了迦那亞的身邊。

“別哭嘛!”他笨拙地替迦那亞擦去眼淚,“你要是生我的氣的話,我就讓你打到消氣好了!你千萬不要哭嘛!”

“渾蛋!現在還在拿我開心……作弄我很好玩是不是……”迦那亞掄起拳頭,沒頭沒腦地砸了起來。

亞西米勒可不敢運用斗氣防御,那樣力量的反沖搞不好會傷到迦那亞。不過還好,迦那亞剛才過分地透支魔力,連帶地,體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一拳一拳地打過來卻沒什麼力氣。

也許是打累了,也許是哭累了,總之迦那亞是不打了,也不哭了。

見迦那亞平靜下來了,亞西米勒也松了一口氣。他這才解釋道︰“我沒有捉弄你,也沒有拿你尋開心,我欺騙你只是怕你知道我覺醒以後會離開我。我喜歡你待在我身邊,就像以前,只有我們兩個的時候,在時間與空間盡頭的時候。那段有你相伴的日子,是我最快樂的日子。

“我愛你!只愛你,所以不要離開我!你只屬于我,我也只屬于你……讓我們相伴直到永恆……”

這回換迦那亞不知所措了。

他在說什麼啊!他們,他們應該是敵對的關系啊?!怎麼……

“你討厭我嗎?”看著迦那亞那副愣愣的樣子,亞西米勒問道。

“當然不討厭。”迦那亞反射性地答道,她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完全恢復過來。

“那你喜歡我嗎?”他開始循循誘導,打算讓迦那亞做出永恆的承諾。

不過現在迦那亞已經完全恢復了正常,她那雙銀紫色的眼楮靜靜地望著亞西米勒

亞西米勒也知道迦那亞已經恢復了正常,他等待著迦那亞的話語,對他而言那將是最後的審判。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愛你,不過我也喜歡和你在一起!”

對愛情這東西迦那亞實在沒什麼了解,她只知道她很喜歡和亞西米勒在一起,從她剛剛甦醒,第一次睜開眼楮的時候,他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彼此。她喜歡亞西米勒,喜歡有他相伴。

這個答案雖然無法令亞西米勒十分滿意,但是也不錯了。畢竟在過去的億萬年中,他們的關系是非常緊張的。

“沒關系,我會努力讓你愛上我的。”

亞西米勒的話讓迦那亞露出了傾國的笑顏。

“我期待哦!”

是的,她現在已經開始期待了。

亞西米勒迷失在了迦那亞的笑容之中。

對于這兩個都已經活了太久的存在而言,這種感性的、溫馨的時間是很難持續很久的。很快地,兩個人都恢復到了理智的狀態。

兩個人都暫時沒有離開影世界的打算,而是並肩在草地上坐下。他們現在有太多的話要說清楚。

“我有問題想問你。”先開口的是迦那亞。

亞西米勒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樣子,等著迦那亞發問。

“你為什麼要一再毀滅我所創造的世界?”這個問題迦那亞從很久以前就想知道答案了。

“嫉妒!我不喜歡你的那些創造物,那些家伙佔據了你太多的時間。我想我是在嫉妒,我希望能一個人獨佔你的全部!”

“那麼你為什麼又要一再地創造生命呢?”這個問題他也好奇很久了。

“寂寞!我真的很寂寞,一旦從沉眠中甦醒,你就會離我而去,我一個人很寂寞!”

亞西米勒抓了抓頭發,“我以為你不想看到我,看到我這個一再毀滅你所創造的生命的家伙,才在甦醒以後就離開時間與空間的盡頭,離開你的。”

看來他們的確缺乏溝通。

“那個黎彌娜……”亞西米勒覺得就這樣讓那個黎彌娜去重生,有點便宜她了。

“算了,反正我也沒事,再說了,她也沒能力傷害我。”這件事迦那亞不想再提了。

黎彌娜沒有能力傷害到迦那亞這個事實亞西米勒也知道,就算他當時不破壞那個混沌水晶球,迦那亞也不會被怎麼樣。

他和迦那亞的本體都是純粹的能量體,對他們而言力量就是意志,意志就是力量,兩者根本就是不可分的。

那個黎彌娜本身就是迦那西亞的分身,她要是吸收了迦那西亞的全部力量的話,就會變成迦那西亞,這沒錯,不過那個時候,黎彌娜的意志,也就是她的靈魂自然地會被迦那西亞的意志吞掉。因為她只是一個分身,一個碎片,是不可能取代本體的。

他搞破壞的唯一理由是那樣做會使迦那亞提前回歸神職,他就不能夠像現在這樣抱著她了,他可沒辦法也提前回歸神職。

“對了,你是什麼時候完成元素之心和身體改造的?”

迦那亞又想到了這個問題,如果他是在拿到混沌的長槍以後才覺醒的,那麼他應該沒有時間進行這些才對。但是現在可以很明顯地看出,他已經完成元素之心和身體改造了,否則他也無法發揮混沌的長槍的力量。

“你真是做人類太久了。”亞西米勒微微一笑,“操控時間和空間可是你我的專長,我在自己的神殿取回混沌的長槍,並且覺醒以後,就造了一個時空結界,加快了神殿內部分區域的時間流動。我花了二十天的時間,完成了元素之心和身體的改造,結界外的時間只過了幾分鐘而已。”

真是的,看來她真的是做人類太久了……

在真實的世界等候許久的主神們,終于等到了母神的出現。而且母神居然是和她的死敵毀滅之神一起出現,搞得眾神緊張兮兮的。

不過看起來他們現在的關系似乎還不算壞嘛!而且……

好像還比較親近?!

費了一番唇舌,將這七個家伙都打發回了聖域去——時隔將近兩千年,黑暗之神黑帝斯和死亡之神路修斯,才在母神的命令下得以重返聖域。

打發了這七個家伙,亞西米勒和迦那亞還有兩個麻煩要面對——塞多和夜翼。

這一龍一精靈現在可是什麼都知道了,這中間自然有很多凡塵間的生物不該知道的秘密。

塞多還好說,他和亞西米勒有靈魂烙印契約,早晚會被歸入神族,搞不好還能夠成為第九位主神,只要在人間的時候他的嘴巴閉得嚴一點兒就沒什麼問題,但是夜翼就比較麻煩了……

對于夜翼的處理辦法,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商量了好一會兒。本來最好的辦法是直接洗掉夜翼的記憶了事,簡單利落。但是黑暗之神那家伙在等待的時候閑得沒事做,給了夜翼一個黑暗的祝福——純粹的元素祝福。這讓清洗夜翼的記憶變得有點麻煩。

最後商量的結果是,等到亞西米勒回歸神職的時候,順便將夜翼帶到聖域去,反正聖域中也有一些精靈,多他一個也無所謂。

當然,這兩個家伙都被要求在人間的時候把嘴巴閉緊!

知道了迦那亞和亞西米勒的真實身份,塞多和夜翼哪敢不听話,就是借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多嘴。

在返回琉璃館的路上,迦那亞突然問道︰“你為什麼要介入世俗的權力爭斗中呢?”

“那個……那個……”亞西米勒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你不是曾經說過想要這個世界嗎……所以我就想統一這個天青大陸,送給你做禮物……你也知道,那個時候我還沒有覺醒,搞錯了你的意思也是難免的……”

星歷4771年,光之月寂靜12日。

在這一天,天青大陸所有的生命女神神像都失去了神聖的光澤,現任聖女瑪拉基‧丘奇在祈禱中昏迷。自此日起,所有的律令魔法都失去了效力,治療師們再也無法行使任何高等級的治療術。

星歷4771年,光之月波紋2日。

在琉璃館,毀滅之神的轉生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第三次向創世女神的轉生迦那亞‧格雷‧呂娜萊斯求婚。

星歷4771年,光之月波紋10日。

在日耀之城,輝光帝國正式宣布了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皇帝陛下和迦那亞‧格雷‧呂娜萊斯女侯爵即將訂婚的消息。訂婚典禮預定在光之月懇求9日舉行,結婚典禮則預定在三個月後的火之月旋律3日。

星歷4771年,光之月旋律1日。

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皇帝下令阿爾漢格爾平原的居民全體遷徙。

星歷4771年,光之月心靈4日。

自清晨開始,整個阿爾漢格爾平原的中部霧氣彌漫,直到正午時分,霧氣才漸漸散去。

令人驚訝的是當霧氣消散以後,在阿爾漢格爾平原的中央出現了一座大湖。

沒錯,是湖!一座非常巨大的湖!

湖的正中心是一座神殿——雪白的、恢弘的神殿在濃霧中若隱若現,閃耀著夢幻一般的淡紫色。人們所見過的最美麗莊嚴的神殿都無法和它相提並論,它遠遠比日耀之城的光明神殿總殿要大得多——光明神殿的總殿已經是天青大陸最大的神殿建築了。

連接神殿與湖岸的是八座優雅而縴細的橋梁,每一座橋梁的盡頭——湖岸邊是八座代表了八位主神的、風格各異的小神殿。

湖面則被厚厚的,無法看穿的濃霧所遮蓋。

是創世女神神殿!

這是應該位于紫雲大陸的那座創世女神神殿!

次日,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皇帝陛下宣布他的結婚典禮將在這座創世女神神殿中舉行,這一宣布令舉世皆驚。

星歷4771年,光之月心靈6日。

除光明神殿以外的六位主神的大祭司以及生命神殿的聖女聯名對此提出抗議。

如果這座神殿真的是傳說中的創世女神神殿,那麼他們絕對不允許凡人褻瀆這個神聖的地方,即使是在眾神之戰以前,在紫雲大陸,創世女神神殿也是一個神聖的、凡人無法輕易踏足的地方。即使是侍奉八位主神的祭司和神官們也只能夠在風之月歌唱10日的眾神祭那一天才能夠進入,其他的時候神殿是完全封閉的。

同日,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皇帝陛下發出邀請,邀請七位大祭司以及生命神殿的聖女前來創世女神神殿,以向他們證明他有踏入神殿的資格。

星歷4771年,光之月心靈9日。

所有的七位大祭司以及生命神殿的聖女齊聚在創世女神神殿的外圍護殿,參觀完全部的八座護殿以後,遙望著位于湖中心的創世女神神殿。

在七位大祭司以及生命神殿的聖女的共同見證下,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皇帝陛下攜其未婚妻迦那亞‧格雷‧呂娜萊斯女侯爵踏上了創世女神神殿的土地。

在這一刻,終年籠罩在湖面上的迷霧消散了。八座優雅而縴細的橋梁,以及湖中的神殿都變得清晰可見,在陽光下散發出如夢幻般的絢麗虹光,波光粼粼的湖面,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神殿的倒影。

當然,七位大祭司以及生命神殿的聖女並不知道那不是什麼倒影,而是與創世女神神殿相連接的,坐落在水下的毀滅之神神殿,屬于亞西米勒的神殿。

喜悅在剎那間充滿了原野,每個人都能听到風的歌聲、水的歌聲、大地的歌聲、森林的歌聲……世間的萬物都吟唱起喜悅的歌,歡迎的歌。

異樣的光芒籠罩著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使他們看起來就好像是降臨塵世間的神祗(不是好像,本來就是。)。

星歷4771年,光之月心靈10日。

七位大祭司以及生命神殿的聖女共同對世人宣布,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皇帝陛下及其未婚妻迦那亞‧格雷‧呂娜萊斯女侯爵乃是創世女神所眷顧之人,是神之子。

星歷4771年,光之月懇求9日。

在日耀之城,輝光帝國的皇帝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陛下舉行了無比隆重的訂婚典禮。

同日,這位皇帝陛下宣布正式廢除輝光帝國的國號,改國號為天青,直接以大陸的名字命名新的帝國(這野心誰都看得出來),並且摘除了他的名字里的輝光的姓氏,而在名字里加入了蘭菲修林——神語中“永恆”的意思。同時也公布了新的國旗、皇家徽章……

星歷4771年,暗之月寂靜1日。

奧里加帝國的六王子在星歷4770年地之月心靈11日遇刺以後,四王子經過數月的平定終于登上了皇帝的寶座。

星歷4771年,暗之月寂靜7日。

奧里加帝國的邊境部隊與天青帝國的邊境部隊發生了小規模的沖突。

星歷4771年,暗之月寂靜10日。

雙方的沖突進一步升級,天青帝國指責奧里加帝國挑起爭端,並要求其公開道歉。

星歷4771年,暗之月寂靜11日。

出乎所有人意料,奧里加帝國對天青帝國的要求不予理會,並且對天青帝國宣戰。

因此奧里加帝國的皇帝斯彭德被稱為天青大陸史上最愚蠢、最自不量力的皇帝之一。

稍微有點頭腦的人都可以看出來,雖然自亞西米勒登基以來,天青帝國就沒有停止過征戰,但是天青帝國內部的發展卻一直非常的穩定而繁榮。接連幾次成功的對外擴張,都為天青帝國帶來了巨額的財富。天青帝國已然成為大陸上最強的國家,並有一統大陸之勢。

反觀奧里加帝國,在星歷4770年火之月對天青帝國(原輝光帝國)之戰戰敗以後,損失了五個郡的領土,國力也大為衰退。其後的內亂更令奧里加帝國的情況雪上加霜,國庫空虛,田地荒蕪,帝國經濟早已瀕臨崩潰的邊緣。在這個時候對天青帝國宣戰無疑是在自尋死路。

星歷4771年,水之月寂靜7日。

奧里加帝國的皇帝斯彭德率部投降,奧里加帝國滅亡。

星歷4771年,水之月歌唱5日。

魔域宣布歸附天青帝國。

星歷4771年,水之月歌唱6日。

天青帝國宣布在帝國境內研究暗黑魔法合法,研究亡靈魔法合法,並且在創世女神神殿的西方及北方規劃建設兩座新的城市。這兩座新的城市將分別以新建的暗黑神殿和死亡神殿為中心建造。新的神殿建造完成以後,兩座神殿的總殿也將從魔域遷至此處。

魔族、冥靈族、暗之精靈為帝國合法公民,享有與人類同等的待遇,禁止一切種族間的爭斗。

此舉在天青大陸引起一陣軒然大波,各國紛紛發言譴責,但是沒有任何人做出實質性的舉動。

光明神殿、風之神殿、火之神殿、大地神殿、水之神殿、生命神殿以及魔法師公會對此保持沉默。

星歷4771年,火之月旋律3日。

今天,日耀之城到處都洋溢著喜慶的氣氛。

對于天青帝國所有的子民來說,今天確實是一個值得慶祝的日子——今天是他們的皇帝大婚的日子!

雖然婚禮並不在日耀之城舉行,但是這也絲毫不妨礙他們的熱情。

對于這種一生只有一次的事情,他們的皇帝陛下可是絕對不會吝嗇金錢的,所以婚禮儀式的規模遠遠超過任何一個節日。

甚至有好事者猜測這個隆重的婚禮,需要花費掉國庫中近四分之一的積蓄。

至于那些帝國貴族們,以及天青大陸上的其他各國的皇室,同樣都送上貴重的禮物。這些花費不是地方上籌措的,就是各國的國庫出血,因此禮物往往極為昂貴。連一向保持中立的八大神殿和魔法師公會都送上了豐厚的賀禮,甚至還有來自精靈之國新綠之野、魔域以及巨龍列島的賀禮。

從三個月前開始,皇宮里面上上下下已經忙得四腳朝天了。宮廷內侍們無疑是最忙碌的一群人。照看工匠、妝點皇宮、采辦婚禮儀式上需要用到的東西、點收首都和附近郡縣的貴族們以及各國送來的禮物,這一切都得由他們操辦。

這幾個月來,皇宮的那幾位內侍總管連吃飯睡覺都不得空閑,一個個眼楮里面布滿了血絲,眼窩深陷,忙得暈頭轉向。

在創世女神神殿之中,十幾名女祭司正在幫迦那亞穿上繁雜華美的結婚禮服——雖然為了這次婚禮,迦那亞將開放創世女神神殿,並且允許帝國的貴族和各國前來道賀的使臣進入,但是這也僅僅是在婚禮舉行的那一刻而已。

花了整整的一個小時,迦那亞才在女祭司的幫助下,將那件由四十余個不同零件組成的禮服穿在身上,簡直被包裹得像是個華麗的粽子!迦那亞覺得這件禮服快讓她窒息了。

穿好禮服,女祭司們忙忙碌碌地為她做臉、化妝、弄頭發。不過因為相同的罪她在訂婚典禮上已經受過一次了,所以她還是有心理準備的。

又過了一個小時一切才算弄妥,女祭司們為她搬來鏡子,預示著一切大功告成。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說實話,迦那亞還是相當滿意的。

都說女人在結婚的時候是最美麗的,看來一點也沒錯!不過這種打扮一次她就受夠了,絕對受夠了!她以後絕對不會再做這種盛裝打扮了!絕對不會!

與此同時,亞西米勒正在焦急地等待著他的新娘。

當門打開,在六名女祭司的陪伴下,迦那亞緩緩地走出來時,亞西米勒迫不及待地走到他美麗的新娘的身邊,輕輕挽起愛人的臂彎。

“真是美極了!”亞西米勒衷心地贊嘆道。

迦那亞綻開傾國的笑顏,那只為一個人展露的笑顏。他們倆的臂彎緊緊地搭在一起。

“我們該走了。”

帶著他的新娘,亞西米勒步出了大廳,四個衣冠整齊的神官推著一卷猩紅色的地毯穿過神殿內的中央廣場,將那條地毯一直鋪到大殿的台階之上。

當亞西米勒和他的新娘步上紅地毯,獅鷲騎士和飛龍騎士早已經在天空中盤旋,他們從腰間取下了綁著金色綬帶的號角。頃刻間,嘹亮的號角聲劃破天空,所有的號角一起吹響,震天的號角聲向遠方飄去,傳達到創世女神神殿的每一個角落。

迦那亞隨著亞西米勒走上了禮堂前的台階,這時她的手臂依然被亞西米勒緊緊地勾在了臂彎之中。每隔幾級台階,就站立著一位身著華麗禮服的神官。

等到亞西米勒和迦那亞走到台階之上時,台上所有的文武群臣和各地的貴族們行動一致地向亞西米勒行拜見禮,而所有的女士們則紛紛致以最為恭順的問候禮。

他們來到了主殿的大門前,站在門兩旁的七名高階神官和一名高階治療師向他們鞠躬行禮,那幾乎高達七米的大門自動打開了。

主殿的天花板上繪制著華美的彩繪,整個圓形主殿的地面是由一塊虹彩岩砌成的,光潔平滑的虹彩岩地面使人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敬慕之情。

在圓形主殿正對著大門的一端是由黑耀石砌成的祭壇以及創世女神的神像。天花板上六個設計巧妙的天窗將光線集中在祭壇上,也集中在神像上。七層的台階使祭壇高出地面約半米。在祭壇的後方,在台階上七位大祭司以及生命神殿的聖女呈半圓形環繞著祭壇站立。祭壇上放著兩支盛著美酒的精美琉璃杯,另外還有一對精美的結婚戒指躺在黑天鵝絨的襯墊上。

亞西米勒挽著他美麗的新娘踩著紅地毯向祭壇走去,已經等在主殿中的眾人紛紛向這對新人恭敬地行禮——能進入主殿的人的地位遠比外面的人要高得多。

就在這時,迦那亞的唇邊突然浮起一抹笑意,她抬起頭,看著即將成為她的丈夫的亞西米勒說道︰“又有客人來了,我們是不是要去迎接一下?”

她的聲音不是很大,但是因為現場無比的安靜,所以大部分人都听到了。

這個時候才來的人?還要這兩位親自去迎接?到底是什麼人?

亞西米勒顯然也感應到了什麼。他微微一皺眉,“這些家伙來湊什麼熱鬧,不理他們好不好?”

他這話是使用心靈通信說的,否則一會兒有人會昏倒的。

“他們好歹也是主神耶,不要這麼說好不好?”

迦那亞的回話也是使用心靈通信。

在他們之後有所感應的是七位大祭司以及生命神殿的聖女,這八個人紛紛交頭接耳,向旁邊的人確定自己的感應是否出錯了,然後……他們面面相覷……這不可能吧……

“各位!”亞西米勒高聲說道,“讓我們到廣場去迎接幾位尊貴的客人!”說罷,他便挽著他的新娘走出了主殿。

而七位大祭司以及生命神殿的聖女在交換了一下眼神以後,則緊隨其後。剩下的來觀禮的眾人雖然有點莫名其妙,但是也跟了出去。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令他們一生都無法忘懷的景象。

天空中從極為遙遠的地方傳來悠揚的音樂聲,那是任何凡塵間的樂曲都無法比擬的天國的音樂。

一個又一個的精靈的身影在天空中浮現出來,他們或者懷抱樂器,或者手捧鮮花,扇動著輕盈的翅膀在天空中飛翔,這些精靈的身上都籠罩著一層神聖的光彩。

“是聖域精靈!”前來道賀的幾位精靈族長失聲喊道。

能夠被神選中,進入聖域,成為聖域精靈那可是精靈們最高的夢想,沒想到……沒想到這里居然會出現聖域精靈?!

的確,這的確是值得迎接的尊貴的客人!

只可惜他們還是搞錯了,這些聖域精靈並不是真正的客人。

大部分的人並不知道聖域精靈是什麼,但是“聖域”兩字代表的含義他們還是很明白的。

然後一道閃耀著紫色光輝的螺旋狀的門憑空而現,是“空間之門”。隨著第一道空間之門的出現,然後是第二道、第三道……直到第七道門出現。

七道空間之門分別浮現在七座相對應的護殿的上空——

只有生命神殿的上空沒有空間之門浮現。隨著空間之門的浮現,飛舞在空中的聖域精靈紛紛鞠躬行禮。

七位大祭司以及生命神殿的聖女當然明白空間之門的出現代表著什麼,空間之門是神祗及其使徒的實體從聖域或者深淵進入人界的唯一方法。

七位大祭司以及生命神殿的聖女都帶著無比虔誠的神態,恭敬地跪下來迎接主神的到來。

七位大祭司以及生命神殿的聖女都跪下了,在場的所有神職人員也都跟著跪下了。

知道將有什麼人走出空間之門的還有精靈族長,所以所有的精靈也都跪下了。

這令大多數的人感到無比的驚奇。

七位大祭司以及生命神殿的聖女是不用對除了神以外的任何人跪拜的,而精靈們一向不在意人類的禮節,他們都跪下了,這……

一些聰明的人也跟著跪了下來,不管來人是誰,能夠讓七位大祭司、生命神殿的聖女以及精靈們跪拜的絕對是大人物。

人類顯然是一種群體性動物,有人帶了頭,大家也就紛紛都跪下了。片刻後,廣場上站著的就只剩下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了。

“這些家伙很會擺架子嘛!”亞西米勒的語氣似乎不怎麼好。

“主神嘛,在信徒面前當然要表現出主神應有的威儀。”

這兩個人的對話依然是停留在精神層面,這種對話是不能被別人听到的。

主神們一位接一位地帶著自己的使徒步出空間之門,向著廣場飛來。

最先到達的是風之神米拉利和他的四位使徒,然後是光明女神羅黛雅和她的七位使徒、黑暗之神黑帝斯和他的七位使徒、水之女神安菲西亞和她的兩位使徒、火之神以法蓮和他的四位使徒、大地女神瑪勒列和她的三位使徒,最後到達的是死亡之神路修斯和他的三位使徒。

八位主神中除了正在甦生泉重生的生命女神黎彌娜及她的使徒以外,所有的主神和使徒都到齊了。

看清了來者,震驚、驚慌、彷徨各種各樣不同的感覺襲向人們的心靈,所有的人所能夠做的事情居然是一模一樣的,幾乎所有的人心中都充滿著虔誠,跪在地上高聲吟唱著贊頌神明的贊美詩。一時之間,四面八方到處響起了虔誠的禱告聲和對神靈的贊美聲。

所有來參加婚禮的人在以後的日子里都成為了最虔誠的信徒。

迦那亞發出了心靈通信,及時制止了主神們向她行禮,現在事情已經鬧大了,她可不想再鬧得更大。

回到主殿,婚禮繼續舉行。不過這時在祭壇的後方,在台階上呈半圓形環繞著祭壇站立的,不再是七位大祭司以及生命神殿的聖女,而是七位主神,在七位主神的外圍是他們的使徒。這樣排下來,七位大祭司以及生命神殿的聖女自然就沒有資格站在祭壇上了。

亞西米勒和迦那亞攜手走上了祭壇,走到了七位主神的面前,雙方靜靜地對望著。

當然,這是普通人所看到的景象,實際上他們正在進行著精神層面的交談。

應付了所有的七位主神和他們的使徒的問候,迦那亞知道他們已經這樣愣得有點久了,至少亞西米勒已經不耐煩地催促他們快點開始了。

原本繁瑣而又冗長的結婚典禮儀式,主持者一旦換為了主神那就變得簡單多了。佔了典禮儀式中絕大部分的獻給神祗的禱文和贊美詩就全部被省略了,企求神祗恩準的儀式也不需要了。

七位主神送上了他們的祝福,一時間神的光輝充滿了整個主殿。兩個人交換了戒指以後,七位主神就宣布已經完成神聖婚姻盟誓的訂立,現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可是迦那亞沒有當眾表演熱吻的意思,亞西米勒也是如此,所以兩個人只是象征性地雙唇一沾而已。

主殿里頓時喧騰歡鬧,熱烈非凡,所有的人都紛紛祝賀這對新人。

結婚典禮一結束,閑雜人等就都被迅速驅離了神殿,無比熱鬧的舞會將在神殿外的臨時廣場舉行。

很快地,神殿中就只剩下了這對新人、七位主神、主神的使徒和七位大祭司以及生命神殿的聖女。

言語上做著禮貌的交談,這對新人很快就借故退場,留下主神們和他們的信徒溝通,還順便留下了一道心靈通信,催促他們快點回聖域去。

母神下了命令,幾位主神自然乖乖听話,稍微停留了一會兒,就回到了各自的護殿,打開空間之門回聖域去了。

主神的退場讓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氣。雖然沐浴在神的榮光下是一種榮耀,但是這種戰戰兢兢的感覺……

比起拘謹的典禮,在舞會上人們就放松多了,臨時廣場上燈火燦爛,金碧輝煌,喧騰歡鬧,熱烈非凡。眾多成雙結對的貴族男女翩翩起舞,男士們彬彬有禮,小姐們熱情洋溢。

舞會一直持續到後半夜才結束,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回到了神殿中休息,明天一早還要趕回首都日耀之城舉行慶典呢!然後這座神殿將會被再度封閉,只有眾神祭那一天才會開啟片刻。

兩個人站在神殿的最底層,那個極為空曠的空間。牆壁泛著珍珠色,沒有任何裝飾的房間,黑耀石的地面上銘刻著一個極為巨大、復雜的符號,這是連接創世女神神殿和毀滅之神神殿的地方。

“你不會離開我吧?”

“當然不會!”

“真的?”

“真的,我許諾給你永恆!”

“我愛你,只愛你,你只屬于我,我也只屬于你……讓我們相伴直到永恆……”

“我許諾永恆!在這世界中,只有你是我永恆的伴侶……”

在星歷4773年,西布倫王國的國王塞克賴特二世因意外過世以後,經過六個月的征戰,西布倫王國歸入了天青帝國的版圖。

這也是天青帝國皇帝,亞西米勒‧蘭菲修林‧耶邏葉在位時期的最後一次征戰。此後,這位帝王再也沒有發動過任何一場戰爭。

對此後世大多數歷史學家表示不解,以當時的形勢,這位帝王就算要一統大陸也不是不可能的,而且從他早期的各種手段和布置來看,他的目標也的確是一統大陸。

研究了這位帝王的生平,歷史學家們很快發現,在這位帝王結婚以後,他很快地對國事產生了一種倦怠,將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後宮之中——這並不能證明他是一位好色的皇帝,相反,這位皇帝是歷史中少有的對婚姻極為忠誠的皇帝之一,終其一生都只有一位皇後,沒有任何的側室寵妃。這位呂娜萊斯皇後一共為他生育了一位皇子三位公主,所有的子女都得到了主神的祝福。

雖然這種倦怠並沒有影響他將天青帝國治理得井然有序,成為了天青大陸最強盛的帝國,但是與其早期相比,依然差別極大。亞西米勒‧蘭菲修林‧耶邏葉皇帝陛下是一柄鋒利的劍,而在其婚後,他的皇後迦那亞‧格雷‧呂娜萊斯無疑就是一把劍鞘,約束了這柄利劍。

有歷史學家推測,如果這位帝王沒有娶迦那亞‧格雷‧呂娜萊斯為妻,或者他們的婚禮再延後幾年的話,他就極有可能完成一統大陸的偉業!如今的天青大陸也將會是另外一番格局。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這位呂娜萊斯皇後也是天青大陸歷史上有名的幾位紅顏禍水之一。

但是根據當時的史料記載,這位皇後在當時是相當受到人民的愛戴的。而且近期的一些研究表明,這位皇後並不是一位虛有其表的草包美女——盡管這位皇後的確以美貌著稱。

這位呂娜萊斯皇後並非以美貌迷惑帝王——事實上他們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在亞西米勒‧蘭菲修林‧耶邏葉皇帝陛下還是平民的時候兩個人就在一起了。這位呂娜萊斯皇後始終是亞西米勒‧蘭菲修林‧耶邏葉皇帝陛下的最可靠,也是最得力的支持者。

亞西米勒‧蘭菲修林‧耶邏葉皇帝陛下雖然在婚後對國事出現了倦怠情緒,但這並不影響他成為一個具有傳奇色彩的帝王。

在星歷4773年,這位帝王設計並指揮建造了天青大陸最為恢弘的城市群——環繞創世女神神殿建造的天青帝國的首都神聖之城,以及八座陪都。從正北方開始,順時針依次為以死亡神殿總殿為中心的冥靈之城、以水之神殿總殿為中心的銀藍之城、以光明神殿總殿為中心的日耀之城(即原輝光帝國的首都,也是八座陪都中唯一一座不是由亞西米勒‧蘭菲修林‧耶邏葉皇帝陛下設計主持建造的陪都)、以大地神殿總殿為中心的厚土之城、以生命神殿總殿為中心的甦生之城、以火之神殿總殿為中心的熾焰之城、以暗黑神殿總殿為中心的暗月之城、以風之神殿總殿為中心的風鳴之城。

所有的八位主神的總殿都位于此,也使這里成為了天青大陸的宗教中心。

這位帝王還建造了天青大陸第一座,也是現在還唯一保留下來的一座浮空城——天青帝國的皇宮所在,圍繞創世女神神殿運轉的小型浮空城水晶宮。

這座浮空城完全仿照紫雲大陸曾經存在過的浮空城建造。(紫雲大陸在眾神之戰以前曾經有過六座或者十座浮空城,不過這些城市都在眾神之戰中隕落了。)

先由魔法師將山峰自大地切斷,原處只留下一個平台。

再將切下來的山峰翻轉以使平面向上,通過法術和一些特定的法器使它飄浮起來。一旦完成這些步驟後,便可在平滑的表面上建築城市。

這是傳統的建造浮空城的方法,不過使山峰保持懸浮的法術和法器的制作方法現在已經全部失傳了。

在水晶宮建立起來以後,在天青帝國的幫助下又陸續有幾座浮空城升空,比如魔法師公會的浮空城密魔鎮(于星歷4979年的法師戰爭中隕落)、修法公國的浮空城學院之城(于星歷5003年的狂亂暴動中隕落)等。水晶宮極有可能成為天青大陸最後的,也是唯一的浮空城。

這位帝王還訂立下了諸多在當時頗有爭議的法令,比如宣布在帝國境內研究暗黑魔法合法,研究亡靈魔法合法;魔族、冥靈族、暗之精靈為帝國合法公民,享有與人類同等的待遇,禁止一切種族間的爭斗……這些法令時至今日還一直被貫徹著,也使得天青帝國成為了大陸上唯一一個允許研究亡靈魔法的國家(研究亡靈魔法的幽冥學院成了處理死囚的好地方),也是大陸上唯一一個多種族和平混居的國家。

亞西米勒‧蘭菲修林‧耶邏葉皇帝陛下,這位創造了輝煌成就的帝王,于四十八歲時退位,傳位給了第一皇子。隨後攜其皇後隱居于甦甦亞山脈中不問世事,最後于星歷4850年去世,享年102歲。

——摘自《天青大陸簡史》

……有關龍神西那塞‧維爾多斯的記載最初始于星歷5037年,在這一年,所有的大祭司們都得到了神諭——將有一位新的神祗誕生。

作為艾法蘭世界的第九位主神,也是唯一從屬毀滅之神亞西米勒的主神,龍神西那塞‧維爾多斯的信仰者並不多見。目前已知的龍神神殿只有三座︰巨龍列島的龍神神殿、甦甦亞山脈山腳下的龍神神殿、以及神聖之城外圍第九座陪都龍之城的龍神神殿。

據說還有第四座龍神神殿的存在,第四座龍神神殿是環繞著毀滅之神的神殿運轉的,不過因為從沒有人見過毀滅之神的神殿,所以第四座龍神神殿的存在依然有待考證。

這位從屬于毀滅之神的主神龍神西那塞‧維爾多斯是執掌戰爭與破壞的神祗,雖然真正的信徒不多,但是每逢戰爭前夕,以及戰爭結束以後所祭典的神祗中卻總也少不了這位龍神……

有趣的是根據史料的記載,天青帝國的開國皇帝亞西米勒‧蘭菲修林‧耶邏葉是一名龍騎士,而他的坐騎也是一條叫做西那塞‧維爾多斯的金龍。這個巧合實在值得進一步研究……

——摘自《眾神志》

終曲

星歷4957年,水之月寂靜7日。

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騎在一只金龍的背上在天空翱翔。

這個黑發黑眼的男孩非常的俊俏,只是表情有些冷漠。

“主人,我們現在要去哪里?”金龍問道。

他的小主人事實上是離家出走的。他的小主人出生在一個頗有名望的貴族家庭,因為家里要送他去修法公國的學院之城上學,所以他才離家出走。

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理由,實際上他的小主人為了這次離家,已經計劃很久了。

“往西南去,先去水晶宮看看。”男孩拍了拍金龍的脖子。

“主人打算什麼時候去找小姐?”金龍一邊飛行,一邊和他的主人閑聊,打發時間。

“塞多,你什麼時候變得和夜翼一樣嘮叨?”男孩輕輕地哼了一聲。

“我只是問問而已嘛!”在等待主人轉生的日子里,他都一直和精靈夜翼在一起,看來是在不知不覺中被那個精靈影響了。

“對了,夜翼呢?最近怎麼看不到他?”提起這個精靈,男孩才想起來已經有快一年多沒有見到他了,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夜翼啊?那家伙現在應該在水晶宮吧,這家伙常常往那跑,似乎和您的一位曾曾曾孫關系不錯。”

“塞多,我要說多少遍你才記得住,我現在叫布賴特‧圖爾斯‧斯維夫特,和天青帝國沒什麼關系。”

“您可是天青帝國的開國皇帝啊!”金龍小聲地嘟囔著。

“你越來越嘮叨了,有力氣嘮叨不如再飛得快一點兒。”

就在男孩和金龍在天空中飛翔的時候,在花都的魔法師公會總會,一位年僅九歲的少女剛剛完成了魔法師的等級鑒定考試,成為了一星的暗系見習魔法師。

年僅九歲的沙利葉‧哈瑪流‧梅丹佐是最近幾年花都最熱門的話題之一,梅丹佐家的天才。

梅丹佐家是花都歷史相當悠久的商業世家,身為次女的沙利葉從小就表現出極高的魔法天賦,被魔法師公會的魔法師們視為希望之星,並且有希望成為大陸最年輕的賢者。

“父親大人。”走出測試間的沙利葉給了在等待的父親一個熱情的擁抱。

“我得到星環了!”她開心地拿出瓖嵌著一顆黑色星石的秘銀環,向她的父親炫耀。

“我就知道我的小公主一定會成功的,想要什麼做禮物?爸爸都會送給你的。”梅丹佐先生顯然非常寵愛這個女兒。

“真的什麼都可以?”沙利葉的眼中閃著期待的光輝。

“當然!”梅丹佐先生回答得快極了,反正他有的是錢,而這個世界上錢買不到的東西不多。

“太好了!”沙利葉雀躍地歡呼道,“我要到暗月之城的夜之學院去學習!”

她想去夜之學院已經很久了,在這個大陸上想要系統地深造、研究更高深的暗系魔法,天青帝國暗月之城的夜之學院是最佳選擇。

“不行!”梅丹佐先生想都沒想就拒絕掉了,“你還太小,等過兩年再說。”

“父親大人你賴皮!剛才明明答應人家的!”沙利葉的小嘴高高地噘了起來,“賴皮!賴皮!賴皮……”

沙利葉好不容易才說服她的父親放行,卻不得不帶上一個管家和兩個女僕。

當她帶著管家和女僕,打算通過魔法陣前往天青帝國的暗月之城的時候,布賴特‧圖爾斯‧斯維夫特和他的金龍已經在水晶宮和夜翼會合了……

這兩位神祗的轉生,不久以後也將在神聖之城相遇。

命運的轉輪繼續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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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arasu 琉璃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