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星歷4947年•風之月•旋律•9日。
  費沙諾王國,曼維吉城,斯維夫特伯爵府裡這一代的伯爵威傑特大人正在急的團團轉,整個府邸裡的氣氛也都相當的緊張。所有的都在人跳上跳下,忙裡忙外。人人臉上都掛著喜氣洋洋的擔憂。為什麼呢?
  讓氣氛變得如此緊張的原因的是因為伯爵夫人又就要生產了!實際上,這已經是威傑特伯爵的第四個孩子了,不過這個小傢伙卻很不聽話,已經折騰了快一天了,就是賴在母親的肚子裡不肯出生。威傑特伯爵都已經急的快冒火了,但是他也知道女人生孩子這擋子事他是幫不上忙的。所以除了在房間外面團團轉以外,他也沒有別的辦法好想。
  終於在太陽快下山,在這一天就要結束的時候,這個折騰人的小傢伙終於肯出來了。
  產房中傳出了嬰兒響亮的啼哭聲,威傑特伯爵總算鬆了一口氣。
  稍頃,房間的門被打開了,一個治療師打扮的老婦人抱著一個已經包裹妥當的嬰兒出來了:「伯爵大人,恭喜!恭喜! 大小均安,是一個好漂亮的小孩。」
  漂亮?!不會又是……難道斯維夫特家被人詛咒了不成!?
  「男孩?還是……」威傑特伯爵看著掙扎不休顯得很有精神的嬰兒小心地問道。作為傑出的軍人世家,斯維夫特家族一向以出產優秀的武將而聞名,可是到了他這一代,他的哥哥戰死沙場,沒有留下血脈,而他又一連生了三個女兒……
  「這一次是男孩子,所以我才恭喜您啊!」老婦人把懷裡黑髮小男孩的放入威傑特伯爵的懷裡。
  這……是真的?我沒有做夢?」威傑特伯爵空出一隻手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看來是真的!我有兒子了!太好了!
  抱著孩子,威傑特伯爵開始幻想一個穿的英挺的軍裝的青年,走上大殿接受國王陛下的嘉獎……真是太幸福、太光榮了!
  「你的名字是布賴特•圖爾斯•斯維夫特,爸爸會將你培養成最偉大的將軍!」威傑特伯爵對懷裡的孩子鄭重其事的承諾道。
  不過,各位請相信我,他的願望是絕對不會成真。(不要問為什麼,我是本書的作者,我說了就算數!)
  就在威傑特伯爵為了他終於後繼有人而興奮不已的時候,遠在東南方的天青大陸最大、最強盛的帝國天青帝國的皇宮——浮空城水晶宮裡,一隻金龍睜開了眼睛。
  「主人……」金龍抬起頭發出一聲長嘯,望著費沙諾帝國的方向。他已經等待了許久了,他的主人終於又回到人世之間來了!
  金龍的聲音大的足以驚動水晶宮裡所有的人,不光是水晶宮,連神聖之都的居民都清楚的聽到了金龍的吼聲!
  水晶宮裡頓時亂成一團,這隻金龍可是天青帝國的開國皇帝亞西米勒•蘭菲修林•耶邏葉陛下的坐騎龍!儘管在亞西米勒•蘭菲修林•耶邏葉過逝以後這只龍沒有在承認任何的騎士,但是這只龍還是在水晶宮裡住了下來,儼然一副守護者的樣子,到了如今,這隻金龍幾乎已經成為了帝國的象徵了。
  這只幾乎總是在打瞌睡的金龍突然如此的興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現任的天青帝國的皇帝,弗雷德裡克•卡穆•蘭菲修林•耶邏葉帶著人急急忙忙的趕到了龍苑,卻發現已經是龍去苑空,只看到天際有一抹金色的影子向著八座陪都之一的暗月之城的方向飛去。
  暗月之城暗黑神殿的圖書館裡,暗之精靈夜翼正在懶洋洋的翻閱著書籍,自從他的主人過逝以後,他並沒有回到族裡,而是一直待在這神殿裡等待他的主人轉生——作為被黑暗之神親自祝福過的暗之精靈,他理所當然的兼任著黑暗之神的神官。至於主人會在什麼時候轉生,又會轉生到什麼地方,他到是不在意,反正主人和那條笨龍有永恆的靈魂烙印契約,只要主人一在人間出現,那條笨龍就會感應到,不怕找不到的。
  剛剛想到這裡,天際就傳來了龍吼的聲音。幾乎整個暗月之城的人都可以看到一隻金龍在暗黑神殿的上空盤旋。
  夜翼當然知道金龍西那塞維爾多斯是來找他的,不過他到是有幾分好奇,這只一天到晚只喜歡打瞌睡的金龍今天怎麼有心情到暗月之城來找他。
  扇動輕薄的翅膀,夜翼向著金龍飛了過去。不過他飛的並不快,引來了金龍的幾聲催促。
  「催什麼催,飛不快又不是我的錯。」
  因為他一直待在暗黑神殿,作為神官,他理所當然的穿著正式的神官祭袍,只不過這肅穆華美的袍子顯然不適合飛行。不過抱怨歸抱怨,夜翼還是加快了飛行的速度。
  「有事嗎?」夜翼浮在金龍的側面和他的眼睛平行的地方,順便在自己的身邊架起了一個風盾,否則金龍扇動翅膀帶起的風足以吹得他這個纖細的精靈東倒西歪的。
  「主人轉生了。」金龍西那塞維爾多斯現在沒時間和這個精靈廢話,要不是和夜翼做過約定,他早就直接飛到費沙諾王國的曼維吉城找主人去了。
  「主人轉生了!?」夜翼也興奮了起來,等了一百多年,他終於等到主人轉生了。「在哪裡?快帶我去!」也不管金龍願不願意,夜翼自顧自地跑到了金龍的背上。
  金龍西那塞維爾多斯顯然現在心情很好,也沒有和夜翼計較,只是對他說了一句「坐穩了。」就攀升高度,來到了雲層之上,逕直朝著費沙諾王國的方向飛去。
  費沙諾王國,曼維吉城,斯維夫特伯爵府。
  威傑特伯爵大人正在房間裡陪伴著他的妻子,他的三個女兒——七歲的瑪莎,四歲的伊蘭娜則趴在搖籃邊,好奇的看著躺在搖籃裡的小弟弟。兩歲的朱莉婭由保姆抱著站在一邊。這是一副很溫馨的全家團聚的畫面。然而,這溫馨很快就被打破了。
  一個巨大的陰影掠過窗外,外面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威傑特伯爵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亂成這個樣子!
  就在他打算叫人來詢問的時候,房門開了,幾乎是被撞開的。一個侍從跌跌撞撞,連滾帶爬的闖了進來。
  「發生了什麼事?」侍從的狼狽和慌張讓威傑特伯爵非常的不悅,但是同時他也意識到一定有什麼嚴重的事情發生了。
  「龍……院子……龍……」侍從結結巴巴,語無倫次地說道,看起來他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連站都站不穩了。
  威傑特伯爵皺起了眉頭,他根本沒辦法從這語無倫次的話中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到底是什麼事?」他厲聲喝問道。
  他的責罵到是喚回了侍從的一絲神智,「有龍!伯爵大人,有龍!龍在天上,不,不,院子裡。」
  儘管他的話依然亂七八糟的,但是這回威傑特伯爵到是聽明白了。
  有一條龍在他的院子裡!!?
  這回換威傑特伯爵楞在那裡了。龍!?在他的院子裡?!一時間他有點難以相信這個事實。不過他畢竟是一名軍人,一名征戰沙場的將軍,他馬上就冷靜了下來,他知道在這個時候他是絕對不可以亂的。
  「馬上讓所有的守衛都集合,沒有我的命令不准靠近龍,不要激怒它。艾蓮親愛的,你馬上帶著孩子們和所有的侍女一起躲到地下室去,一有情況就馬上從密道離開。」誰知道那條龍到底來幹什麼,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還有你,不要賴在這裡,快點去把我的劍和盔甲拿來!」看著那個抖成一團的侍從,威傑特伯爵恨不得踢他一腳。
  侍從連滾帶趴的執行威傑特伯爵的命令去了。
  和他的夫人吻別以後,威傑特伯爵接過侍從遞上的劍,穿戴好最基本地盔甲,大踏步的離開房子,打算去會一會那條龍。
  來到了外面的庭院裡,他所看到的是一片無可抑制的混亂,一些有經驗的侍衛還能緊緊的握住武器站在那裡,努力的和充滿心中的恐懼搏鬥。那些較為年輕的人,則是害怕的低下頭,或者四散而逃,有些甚至大聲的哭叫著。
  而這一切恐懼的來源在庭院之中!
  一隻龍——不是那種雙足的飛龍,而是真正的龍族!一隻優雅傲慢的金龍悠然自得佔據了他的庭院,龐大的身軀將他的庭院中的大部分優雅景致破壞的一塌糊塗。這隻金龍的體長在三十米左右,鱗片是比黃金更加璀璨的金黃色,瞳孔就像是兩團融化的黃金,身上散發著一種藏紅花和熏香混合的味道。
  現在威傑特伯爵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龍威!!由龍族所散發出的恐懼,比弓箭更有殺傷力。這種自然而然所散發出的氣息是龍族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最大武器!他的侍衛們已經完全被籠罩在龍威的影響之下。不光是他的侍衛們,連他自己也沒有逃脫龍威的影響,無可抑制的恐懼感自他的心底泛起,他有了一種根本無法與之匹敵的念頭。

 

  第二節


  緊抿著微微有些顫抖的嘴唇,威傑特伯爵勉強找回了自己的外逃的理智與勇氣。他將注意力鎖定在庭院裡的那個長達三十幾米的龐然大物上,這時他注意到在龍背上坐著一個人!
  沒錯,的確有一個穿著黑袍的人坐在龍背上!這麼說來這是一頭有騎士的龍嘍!
  威傑特伯爵的腦筋在飛快的運轉著。現在這個大陸上的龍騎士並不多,只不過有七個而已,想要確定這名龍騎士的身份應該不難吧?
  威傑特伯爵絞盡腦汁的思索著這隻金龍的騎士是什麼人?不過……七個龍騎士中似乎沒有那個騎士的坐騎龍是金龍啊?看來他是完全搞錯了,因為騎在這隻金龍背上的並不是他的騎士,而是一名精靈,一名暗之精靈魔法師兼神官。
  金龍……金龍……說到金龍,最有名的一隻金龍是天青帝國的護國之龍——開國皇帝亞西米勒•蘭菲修林•耶邏葉陛下的坐騎金龍西那塞維爾多斯。而且,似乎除了這位開國皇帝的坐騎是金龍以外,就只有在眾神之戰時候才有龍騎士的坐騎龍是金龍。
  就在威傑特伯爵在那裡胡思亂想的時候,那名黑袍的精靈輕盈的躍下龍背,向著威傑特伯爵走了過來。
  「請原諒我們的冒昧打攪。」精靈向著他行了一個標準的神官禮。
  「嗯、呃……」顯然,威傑特伯爵的精神狀態還沒有完全恢復。不過他畢竟是久經沙場的軍人,這種失神的狀態是不會維持太久的,他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請……請問您是……」旁邊的那條龍實在是給了他太大的壓迫感。他努力不去看那頭龍,而是將注意力集中在這個黑袍的『龍騎士』身上。
  不過他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結論,這個黑袍者不是龍騎士!因為他從來沒有聽說過精靈可以成為龍騎士的,而且這還是一名暗之精靈!他身上的那件肅穆華美的黑色袍子則代表了他高階暗黑神官的身份。這讓威傑特伯爵有點不自在。雖然在天青帝國的境內信仰黑暗之神和死亡之神是合法的,但是在費沙諾王國這兩種信仰依然是非法的,不為人所接受的。讓他面對一個暗黑神官,而且從服色看來還是很高階的那種,這實在是讓他很難保持平常心,更何況旁邊還有一頭龍!
  「我是夜翼,這是我的夥伴西那塞維爾多斯。」
  夜翼!?西那塞維爾多斯!?
  這兩個名字給了威傑特伯爵一個強刺激!這是……這是天青帝國開國皇帝亞西米勒•蘭菲修林•耶邏葉的精靈和坐騎龍!
  他的神態馬上恭敬了起來。要知道這兩個傢伙在天青帝國的地位超然,連天青帝國的皇帝都要敬他們三分。費沙諾王國雖然不是天青帝國的鄰國,但是對於這個天青大陸第一大帝國的威嚴可沒有人敢冒犯。更何況天青帝國是一個被眾神所眷顧著的國家。
  「請問兩位光臨寒舍有何貴幹?」
  夜翼剛想禮貌的客套一下,就聽到了塞多(金龍西那塞維爾多斯的簡稱,亞西米勒起的,因為西那塞維爾多斯實在太繞嘴了)不耐煩的吼聲,催促他快點進入主題,他可是急著去見主人呢!金龍的吼聲嚇的周圍的人一哆嗦,毫不容易壓制下去的恐懼又一次浮了起來。
  「塞多,你嚇到人了。這裡可是主人現在的家。」老實說,夜翼對那些無聊的客套也不感興趣,不過這裡現在可是主人的家,這個人怎麼說也是主人這一世的父親,要是太過失禮的話,將來主人怪罪下來怎麼辦?自從知道了亞西米勒真實的身份以後,夜翼可是乖多了。
  夜翼的話也提醒了塞多。對了,這裡現在是主人的家呢!不太情願的,金龍的身體上泛起了眩目的珍珠色光澤,他的身形變得模糊起來,最後出現在原地的是一個穿著金色的武士服的青年——這是龍族的天賦的類法術能力,每天三次的變形術,他們可以自由的變幻成除了神以外的任何生物,不過通常很少會有龍這麼做,因為當形體改變以後他們就很難發揮出最大的戰鬥力。
  隨著塞多形體的變化,恐怖的龍威也消失了。
  威傑特伯爵悄悄抹了一把冷汗。他忍不住瞄了塞多一眼,卻換來金龍的一聲冷哼。不過夜翼及時為他解了圍。
  「是這樣的,我們是來實現我們的主人臨死以前所留下的預言的。」在來這裡的路上,他就已經和塞多商量好了。如果說主人轉生了,而且還有前世的記憶那恐怕會在大陸上引起一片混亂,那一定不是主人所樂見得。所以這兩個傢伙才想出了所謂的預言,反正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是沒有人能夠去查證的,還不是隨他們怎麼說都可以。
  「預言?」威傑特伯爵的頭上冒起了一堆問號。他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預言啊!
  「哦,這個預言只與我們兩個有關,其他人是不知道的。」夜翼很清楚他在想什麼。圓謊的話在一路上就已經想好了。
  威傑特伯爵點了點頭,等著聽下文。
  「是這樣的,我們這次來的目的只是想見一下您的公子,來確認一點兒事情。」
  「你的意思是那個預言和我的孩子有關?」威傑特伯爵可是非常的驚訝,要知道他的孩子才剛剛出生沒多久啊!怎麼會和一百多年前的預言扯上關係?
  「哦,這個我們還需要見面以後才可以確定。」夜翼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的。
  威傑特伯爵似乎也沒有什麼選擇,他命令身邊的人去讓保姆把小少爺抱出來。看來他根本沒有請夜翼他們進屋的打算。同時也悄悄命令那個人告訴夫人她們不要出來,一切小心!
  他的悄悄話並沒有瞞過夜翼和塞多的耳朵,不過這兩個傢伙很默契的裝做什麼也沒有聽到。威傑特伯爵對他們的不信任,他們早就料到了。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塞多已經等的有些不耐煩的時候,一名中年婦人抱著一個小嬰兒從房子裡走了出來。
  塞多幾乎是迫不及待的衝了過去,夜翼也緊隨其後。
  突然衝過來的塞多把保姆嚇了一跳。不過塞多可不管那麼多了,他仔細看著被保姆抱在懷裡的孩子。這就是他的主人!好小哦!
  「要開始了嗎?」夜翼在他身邊輕聲問到。
  塞多和他們的主人之間並不是最常用龍騎士契約,而是創世女神賜予龍族的靈魂烙印契約。一般的龍騎士契約,騎士和龍是平等關係,但是這個契約中騎士和龍則是主僕關係,以人為主,以龍為僕,契約烙印在靈魂之中永生永世!所謂的永生永世就是即使騎士死亡、轉生以後契約也依然存在。這其實是一種變相的永生,只要契約中的雙方有一方還活著,契約就會一直持續下去。活著的一方會等待死去的一方轉生。在轉生的一方出生的時候等待的一方就會有所感應,會知道轉生的一方出生在何地以及現在的樣子,當雙方見面以後轉生的一方就會恢復前世的記憶,契約也將繼續延續。
  因為龍族是創世女神的實驗之作,龍族是沒有壽命限制的,所以在這契約之中受益的是人類。當然了這指的是一般的情況,在這份契約裡受益的絕對是塞多這個傢伙,因為他們的主人身份非同一般!
  他們的主人是毀滅之神亞西米勒的轉生!
  這個契約是直接烙印在靈魂上的,與一般的契約不同——比如神袛契約,這種契約只要一覺醒就會自然消失。再比如精靈盟約,這種契約雖然不會隨著主人的覺醒而消失,但是一旦主人死亡再次轉生,契約也就不存在了。但是靈魂烙印的契約不會,只要塞多和主人沒有同時死亡這個契約就會一直存在,即使是在主人回歸神職以後……
  也就是說當主人回歸神職以後,這只和主人締結有靈魂烙印契約的龍就將因為主人的回歸而得到昇華,從凡塵間的生物轉化為神,而且……很可能還是主神那一級的……這只笨龍還真是賺到了!
  「嗯。」塞多點了點頭。
  夜翼伸出手,想要從保姆的手中接過孩子。在得到了威傑特伯爵的允許以後,保姆才磨磨蹭蹭的將孩子交到了他的手裡。
  「以創世女神迦那西亞的名義,以毀滅之神亞西米勒的名義,在天之下,讓時間見證永恆。在此,我西那塞維爾多斯喚醒與吾主亞西米勒所締結的永恆的靈魂契約。無論時間如何改變,無論空間如何改變,契約永不終結!」
  金龍西那塞維爾多斯用龍語吟唱出咒文,當他完成了吟唱以後,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那個聲音來自夜翼懷中孩子,卻不是孩子應有的聲音。那個聲音悠遠深沉,彷彿來自時間的彼岸!他在吟唱什麼沒有人聽的懂,連金龍西那塞維爾多斯也不行!因為那是神語!語言本身就蘊涵著魔力的神語!一種凡塵間的生物絕對不可能使用得了的語言!!即使是塵世間最強的魔法師,最強的祭司也僅僅是知道神語的隻言片語而已,想要使用是絕對不可能的!
  雖然聽不懂,但是金龍西那塞維爾多斯也知道他所吟唱的含義。是回應的咒文,主人正在恢復記憶,在回應他的咒文!!
  金色的光輝在金龍的身上浮現,而浮現夜翼懷中的孩子在身上的是紫色!來自靈魂深處,他真正的本源,混沌的紫色!
  金色和紫色交織在一起,刻印在兩個人的靈魂之上契約的信符在這光輝中浮現了出來。
  威傑特伯爵無比驚訝的看著眼前的景象,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三節


  「布賴特!!你給我滾出來!!」威傑特伯爵憤怒的咆哮著!
  遺憾的是對於他的咆哮幾乎所有的人都無動於衷,僕人們依然幹著自己的事情,就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他的咆哮一樣。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因為大家都已經習慣了,自從小少爺能跑會跳以來,這已經成為了這座宅邸裡每天都要上演的戲碼,已經整整十年了。要是有那一天聽不到伯爵大人的咆哮聲那才奇怪呢!
  說起小少爺,這些下人們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小少爺可是老爺最寶貝的孩子,而且據說在小少爺出生的時候還有龍族光臨。布賴特小少爺也是非常聰明的,現在才不過十歲,劍術就已經非常高明了,可以輕鬆的打敗大多數的騎士,而且據說小少爺還很有魔法的天賦呢!幾年以前,在新年的時候伯爵大人帶著夫人以及小姐們和小少爺去參加在王宮舉辦的新年慶典,遇到宮廷首席魔法師和本地魔法師工會的會長,這兩位老人家都想收小少爺做弟子,結果兩個年紀加起來快一百五十歲的人還為這件事打了起來,把新年慶典搞的一團糟。不過讓人傷腦筋的是這位小少爺的個性問題,要說他是個性惡劣那也不是,只是稍微有那麼一點點的問題而已,比較不像小孩子。
  在書房裡,威傑特伯爵大人結束了他的咆哮,無力的跌坐回椅子裡。他也知道他喊的再大聲也沒有任何用處,那個小兔崽子早就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逍遙去了。根本就聽不到!可是那小子實在氣人,不罵上兩句他實在是不甘心!
  說起他這個唯一的兒子,威傑特伯爵可是又驕傲又頭痛。
  驕傲的是他的兒子可是罕見的超級天才,別看布賴特今年只有十歲,但是比拚起武技來他已經不是兒子的對手了!雖然那小子使用了魔法加持,但是好歹他也是常年征戰於沙場的軍人,也有接近大劍士的實力了。輸給一個十歲的孩子實在是一件很沒面子的事情,儘管這個孩子是他自己的兒子也一樣,這個丟臉的事實他是絕對不會在外人的面前承認的。
  至於魔法的方面他雖然很不在行,甚至根本就搞不明白,但是十歲的孩子可以自由的施展六元素系的魔法——儘管只是一些看起來很簡單的魔法,那也應該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吧!
  而說到頭痛,他那個寶貝兒子的個性問題也實在是讓他頭痛不已!那副少年老成、生人勿近的樣子,以及桀驁的什麼人的帳都不賣的性子,可是沒少給他找麻煩。最可氣的是,他居然管不了他的寶貝兒子!也就是說在大多數的時候那小子根本就把他的話當作耳邊風。
  比如今天,他曾經再三提醒過他的寶貝兒子,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對上位者稍微尊敬一些,可是那小子……那小子就又給他惹了大禍——他居然把王子殿下給打了!不過說實話,撇開他的兒子毆打王族可能帶來的懲罰,他到是挺驕傲的,也挺替王子殿下悲哀的。要說這位王子殿下也是位很有天賦的少年,他在劍術上的天分讓他的那些劍術老師真心的讚不絕口,已然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可惜的是遇到了他兒子這個絕對無法用常理來形容的怪……呃……天才,結果才在決鬥中慘敗在比他小三歲布賴特手下,而且還是當眾敗的一塌糊塗,很沒面子……
  而我們那惹起禍端的主角現在在幹什麼呢?
  在離伯爵的府邸大概有幾十公里的地方。一片緊臨著商道的森林深處的空地上,布賴特正悠然自得的躺在一隻金龍的背上,享受著一名暗之精靈孝敬來的各種奇異的水果——這些本來是供奉給神殿的東西,卻經常被一名身兼暗黑高階祭司的不良精靈,打包帶來給他的主人享用。反正也沒有人膽敢因為這種事情對他說三道四地,就算是這些水果原本的供奉對像黑暗之神在位階上也在他的主人之下,那裡敢多說什麼。
  聽著暗之精靈夜翼喋喋不休的向他敘述著大陸上各種時事,布賴特看起來有一些心不在焉。很快的夜翼也注意到了他的主人的狀態。
  「呵呵,主人啊,你又在想小姐了嗎?」
  儘管清楚的知道他的主人的真實身份是毀天滅地的毀滅之神,但是夜翼還是忍不住想要消遣他的主人兩句。因為他很清楚,他的主人是不會為了這種程度的玩笑和他生氣的,這個分寸的拿捏他還是知道的。
  而他所得到的回答是一個呼嘯而來的火球,這可不是那種一般的初級一段的小火球,而是中級一段的爆裂火球!
  「晦暗幕壁!」作為被黑暗之神親自祝福過的精靈,夜翼手底下的功夫可是絕對不含糊的,一個中級二段的防禦魔法瞬間架設了來。這麼一個爆裂火球對他可沒有什麼威脅,更何況他的主人還手下留情了呢!
  爆炸聲讓正在打瞌睡的金龍塞多不滿的睜了一下眼睛,不過塞多的反應也就僅此而已了,反正這個爆裂火球也不是針對他的。再說了,就算是這個魔法是針對他的,那也無所謂的,身為龍族大多數的中級三段以下的魔法對他都沒有什麼效果。一個爆裂火球——只要主人不是很認真的——也就能夠給他暖暖身子而已。
  誰知道他才剛剛閉上眼睛,打算繼續打瞌睡的時候,就又有接連兩聲爆炸聲傳來!不過這一次的聲音不是來自他的背上,而是從遠處傳來的,而且其間還夾雜著慘叫的聲音!
  塞多機警的抬起頭,睡意全消。環視著四周,他可不希望他的主人受到任何的傷害。儘管他也很清楚的知道,在這個人世間能夠與他的主人匹敵的只有一個人,只有一個人而已……
  「放鬆一點兒,塞多。」布賴特拍了拍金龍的脖子。這片空地他早已經布下了結界,是很安全的——畢竟這裡是他經常休息,打發無聊時光的地方。
  至於外面發生了什麼事他一點興趣也沒有,只要不牽扯到他或者他的家人,以及那位……其它的事情他統統沒興趣!
  「主人,有人靠近了!」通過讀風,夜翼感覺到了有人在靠近。讀風這種技巧是他很久以前從小姐那裡學來得,儘管他的技術一直都很爛,但是他還是很喜歡用這種極為方便省力的方法探察周圍的動靜。
  「塞多。」布賴特再一次拍了拍金龍。
  塞多很明白他的主人的意思,他的身體上泛起了眩目的珍珠色光澤,身形變得模糊起來,最後一隻纖巧的金絲雀停在了布賴特的肩上——這是龍族的天賦的類法術能力,每天三次的變形術。應他的主人的要求,在外人面前,塞多極少以龍族的形象出現,金絲雀成了他最常使用的造型之一。
  同樣的,不用主人提醒,夜翼已經戴上了幻星相石的項鏈,幻星相石會讓他看起來和人類沒有什麼區別的。
  最先出現在布賴特的眼中的是一些跑的極為狼狽的老弱婦孺和一些看起來像是商人的傢伙。跟著出現是一些身著護甲,手持武器,看起來應該是商隊的護衛和傭兵的人,這些人大多數都帶著傷。最後追上來的是一群只差沒有在臉上寫上「我是強盜」幾個大字的傢伙。
  情況一目瞭然,顯然是某個倒霉的商隊遇到了強盜的襲擊而已。雖然在這個地段出現強盜是一件很令人意外的事情,但是既然事不關己,布賴特可是一點多管閒事的意思也沒有,儘管悠閒的下午茶時間被打攪了多少讓人有些不快。
  就夜翼的個性而言,有熱鬧可看他是求之不得,不過既然主人不打算出手,他也不會違背主人的意思,不過看看總可以吧!
  至於塞多,對於這些害他不能午睡的傢伙,他真的很想送一道龍息過去,讓他們好好反省一下!讓他們知道打擾了一隻龍的午睡會有什麼樣的下場!遺憾的是他現在只是一隻金絲雀……
  布賴特不想找麻煩可不代表麻煩不會來找他!
  現在麻煩就來了……
  本來布賴特的打算是站一邊冷眼旁觀的,反正不管是追的還是逃的都和他沒什麼關係。可是問題在於他實在是太顯眼了!所以不管是追的還是逃的,現在都瞪大了眼睛在看著他!
  他現在所處的空地是用專屬於他的法術——可以將一切化為虛無的寂滅之華所開闢出來的。當然了他有控制威力,沒有波及太大的範圍,半徑五十米的圓形空地內沒有任何的草木,甚至連一塊石頭都沒有,什麼生命都沒有,連本應肥沃的土地都變成了貧瘠鬆軟的沙礫!對於這樣的環境布賴特挺滿意的,在被寂滅之華清理過的土地上至少幾百上千年內是不會有任何植物可以生長的,不會有任何的動物可以繁衍,這省得他定時清理了,而且鬆軟的沙地被太陽曬過以後那暖暖的溫度讓塞多特別喜歡。
  可是這塊出現在森林裡的荒蕪沙地雖然極為顯眼,但是依然沒有守護著這塊圓形沙地結界惹人注目。布賴特所布下的是一個永久性的結界——至少獨立運轉上千年沒什麼問題。結界是一個半球型,在陽光下發出多彩的霓光,極其細緻的衍射條紋令人迷惑的變換著,構成了一個瘋狂的展示宇宙間所有色彩的妖艷的海洋!向上一定高度以後,那瘋狂的虹彩就消失了,從空中看不出結界的存在。其實這個結界是幾乎透明的,那些瘋狂的虹彩不過是陽光玩的把戲!但是這已經足夠令人驚訝的了!
  然後站在結界裡人也是非常引人注目的,布賴特自己還好,在眾人的眼裡不過是一個衣著華麗的小少爺而已,頂多俊美的有點過火。吸引人們眼球的是夜翼!他雖然隱藏起了精靈的尖耳朵和輕薄的翅膀,但是他優雅的非人容貌,以及他那一身漆黑的、典雅莊重的神官袍卻讓人無法將視線從他的身上移開。
  「是高階暗黑神官!」商旅中的一員從夜翼的服飾認出了他的身份。他的聲音不大,但是不少人都聽到了!
  高階暗黑神官!!?
  現場頓時像是炸了窩一樣!雖然這個大陸最大的帝國天青帝國的境內信仰黑暗之神和死亡之神是合法的,但是在其他的大多數人類國家這兩種信仰依然是非法的,不為人所接受的。而且千餘年來所形成的觀念也不是那麼容易改觀的,面對一個高階暗黑神官,所有的人都感覺到了不自在,甚至是……恐懼!

  第四節

  「我說各位……」夜翼剛一開口,不管是追人的,還是逃跑的,都被他嚇了一跳。很多的人都擺出了一副恐懼的表情,看起來只差沒有尖叫了!
  「我有那麼嚇人嗎?」夜翼摸了摸臉頰自言自語的說道。自從他接受了黑暗之神的祝福,成為了暗黑神官以後他幾乎沒有離開過天青帝國,最近這十來年雖然經常跑來費沙諾王國來找他的主人,但是也都是通過魔法的通道,極少和主人以外的人接觸,所以對於眾人的反應他多少有那麼一點兒不適應。
  當然了不怕他的人也有,一陣異樣的氣息引起了布賴特的注意,那是帶有血腥味的氣息!
  看來有高手到了!
  「呵呵,沒想到這裡居然有高階神官的存在,看來這個任務還不算是太無聊嘛。」隨著聲音出現的是一名全身都裹在黑色長袍裡的人,與夜翼那華麗的祭袍不同,這個人的袍子非常的樸素,除了袖口的一圈咒文,和別在胸前的綠色星環以外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是魔法師呢!
  「聽說高階的暗黑神官擁有遠遠超過其他神官的強大攻擊力,希望不會讓我失望。對了,還沒有自我介紹呢,真是失禮了,我是帝菲爾,五星的風系魔法師。」他將注意力鎖定在了夜翼的身上。「很完美的結界,我甚至看不出它屬於那一種魔法系統,是暗黑神官特有的神術嗎?」
  他想不到的是這個結界根本就不是這個被他所重視的暗黑神官所佈置的,佈置這個結界的是站在那個暗黑神官的身後,看起來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的孩子。
  接著在夜翼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的時候,帝菲爾又轉向了商隊的人,說道:「沒想到你們居然和暗黑神殿還有聯繫,呵呵,我真是太小看你們了。能夠讓神殿派遣高階神官出來接應,你們到底和暗黑神殿談妥了怎樣的條件呢?我還真是有點好奇呢!」
  聽了他的話,先不說商隊的人有什麼反應,夜翼到是感覺快要昏到了!真是的,這個人也太會自說自話了吧!
  「喂!我說那邊的人……仁兄,」好險!他差點說出人類來,「你先搞清狀況好不好,我們和那些人可沒有什麼關係的。吶,你們要把這些人怎麼樣都可以。我們不過是在這裡休息一下,喝個下午茶而已。」
  就夜翼那種惟恐天下不亂的性格而言,他是不介意幹上一架啦!反正他也已經有很久沒有好好一展身手了。但是他也很清楚他的主人不喜歡不管閒事,現在主人就在這裡,沒有主人的同意他可不敢動手的。
  在荒郊野外喝下午茶?夜翼的解釋實在是沒有什麼說服力,帝菲爾雖然很想和夜翼交手看看,不過在這種情況下還是先完成任務,不要節外生枝比較好。所以他的選擇非常的理智。
  對身邊的強盜們下了命令以後,帝菲爾就悠閒的站在一邊欣賞著眼前的殺戮——的確是殺戮,因為商隊的護衛們已經很難組織起有些的反擊了。根本就已經無需他出手了,他臨時收服的這些強盜們就已經可以了。鮮血與殺戮雖然一向是他所喜愛的,但是他也是有格調的,對手太差的話他可是不會有興趣的。
  如果事情就如此進展下去的話,布賴特他們還是可以在繼續悠然的享受陽光,而帝菲爾和那些強盜們也可以保有自己的性命,不過這一切都在商隊中一位老人的一句話中終結了。
  「喂!你還不出手要等到什麼時候,你不怕大司祭大人處罰你嗎?」這位老人看樣子是下定決心要把夜翼拖下水了。
  「你們果然是一夥的!差點被你騙了!」帝菲爾迅速抽出一支短法杖,開始凝集魔力。
  「夜翼,快點結束,不要搞的太血腥了。」
  布賴特並不是怕事,只不過是懶而已,對於人間的俗事他實在是沒什麼興趣。但是他也絕對不是怕事的人,當麻煩找上門的時候他可是不會逃避的。
  得到了主人的首肯,早就已經手癢癢的夜翼興奮地答道:「放心吧,主人,我會很快搞定的。」
  布賴特雙手一劃,變化了一個手勢,讓保護著他們的結界暫時消失了。這個結界是全封閉式的那種,外面的進不來,裡面的也出不去——除非使用空間魔法。
  這些都讓帝菲爾吃驚不小!先是夜翼將布賴特稱呼為主人,這就嚇了他一跳!能夠被高階的暗黑神官稱呼為主人,這個孩子到底是什麼人?這讓他把注意力轉到了那個一直站在暗黑神官的身後,看起來像是普通貴族少年的孩子身上。然後更加讓他驚訝的事情發生了,結界被解除了,而且是被那個孩子解除的!也就是說……這個……結界是那個孩子佈置下的?!
  風之神米拉利在上!誰來告訴他這不是真的!那個結界……如此之強,如此完美的結界居然是一個看起來不過十來歲,俊美的有些過火的孩子佈置下的?!
  這個事實讓他一時難以接受,乾脆楞掉了。
  「喂,回魂啦!」
  夜翼先是隨手丟了一個中級一段的「暗之波瀾」到強盜們中間,撂倒了七、八個強盜,然後有試探性的對著帝菲爾放出了一個初級三段的「黑夜刃」。
  帝菲爾總算及時回過魂來,有些慌手忙腳的展開了「碧藍風界」。作為中級魔法的「碧藍風界」很容易的就擋住了初級三段的「黑夜刃」。
  當然了,這也和夜翼這傢伙沒有盡全力有關,他可是被黑暗之神親自祝福過的暗之精靈,他要是真的全力施展的話,帝菲爾匆忙間施放的「碧藍風界」是絕對抵擋不住的。
  但是即使這樣,帝菲爾也再次吃了一驚!這個穿著高階暗黑神官祭袍的傢伙使用的居然不是神術而是魔法?!而且他在釋放魔法的時候完全沒有吟唱咒文,甚至沒有絲毫的停頓!這到底是什麼回事?
  就算他想破了頭也不會想到,他的眼前這個看起來似乎是人類的傢伙,其實是一個用幻星相石偽裝過的精靈——暗之精靈,而且還是被黑暗之神黑帝斯親自祝福過的暗之精靈!像他這種等級的暗之精靈施展暗黑系的魔法——除了究極魔法和禁咒以外是完全不需要吟唱咒文的。
  千萬不要和精靈魔法師比賽出手速度!這是艾法蘭世界上每一個魔法師都知道的常識——精靈魔法師施展本系魔法的時候基本是不需要多少咒文,冥想速度也遠比人類魔法師要快的多!當然了像布賴特這種神祇轉生的傢伙例外。
  要是知道夜翼是暗之精靈,也許他就不會選擇繼續戰鬥下去了,作為五星的魔法師,他的施法速度是不可能快過精靈的。但是他不知道夜翼是精靈!而且夜翼的神官祭袍也誤導了他,以為夜翼不過是兼修了一些暗黑系魔法的神官。神職人員的破壞力是無論如何也比不過魔法師的。
  可惜,夜翼這傢伙是主修暗黑系魔法的精靈魔法師,他之所以兼任暗黑神官完全是因為黑暗之神祝福的原因,至於他的神官實力其實離高階神官還差那麼一點兒,他能夠得到高階神官的頭銜並不是因為實力,而是因為身份。說白了,他的這個所謂的高階神官不過是了榮譽頭銜而已。
  不過這些帝菲爾都不知道,所以他義無返顧的走向了他的生命旅程的盡頭……
  儘管披著神官袍,夜翼這傢伙似乎一點也沒有身為神職人員的自覺,他出手的完全是暗黑系的魔法,沒有一個神術。而且還全部都是中級和高級魔法——他施展魔法就好像是呼吸一樣的自然。
  帝菲爾被他壓制的只能夠全力防禦,絲毫沒有還手的機會。至於那些強盜們,他們本來就是被帝菲爾強制收服的,根本沒有什麼忠誠度可言,佔上風的時候還好,一旦處於劣勢——尤其是遇到了像夜翼強橫的魔法師的時候,要不是夜翼的魔法到處亂飛,他們早就逃之夭夭!
  說夜翼的魔法到處亂飛的確沒錯。帝菲爾原本預計因為魔法的力量相當大,很難將力度控制在某個範圍之內,而不讓其破壞力波及到周圍那些商隊的人,這個穿著神官袍卻更加像是魔法師的傢伙應該會因為需要抑制自己的力量,而被約束了手腳,處於相當不利的狀況。至於他自己,那些強盜本來就是臨時找來的工具,他可不需要顧及他們的生死。
  結果卻讓他大感到跌破眼鏡!那個傢伙出手居然比他還要肆無忌憚,根本就不顧及周圍的人,大殺傷力的範圍魔法一個接著一個,不管是商隊的人也好,還是強盜也好,現在已經沒有幾個還可以站的住的了。甚至連那個被這個穿著神官袍卻更加像是魔法師的傢伙稱之為主人的孩子都偶爾會被波及到。不過那個孩子的身邊早就已經環繞了高級的光系防禦魔法,似乎是早就料到了這種場面。

  第五節

  就在帝菲爾幾乎要支撐不下去的時候,男孩那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夜翼,不要玩了,快點結束!」
  感覺到了主人的不耐煩,夜翼急忙說道:「是的,我馬上就結束他。」
  他的手勢一變,輕聲吟唱起了魔法的咒文,他在使用一些強力的高級三段的魔法的時候還是比較習慣吟唱咒文。
  「暗裂連槍!」
  這可是暗黑系魔法裡最強的單體攻擊魔法——除了究級魔法和禁咒以外。
  漆黑銳利的黑暗之槍自夜翼高舉得手中出現,當第一支黑暗之槍飛出的時候,第二支黑暗之槍已然形成,蓄勢待發……
  完蛋了!當聽到夜翼喊出暗裂連槍的時候,帝菲爾就知道壞了!他已經沒有足夠的時間施展可以抵擋暗裂連槍的魔法了!他快速的釋放出一個短距離瞬移,脫離了暗裂連槍的攻擊範圍。
  短距離瞬移這種魔法是魔法師的保命絕招!這個空間系魔法發動極快,幾乎不需要準備時間。但是相對的對魔法力和控制力的要求也很高,沒有四星法師的實力想發動這個魔法簡直是癡人說夢。最重要的是這個魔法是無法連續使用的,用過一次以後會有幾分鐘的自身空間干擾期,在這期間是無法使用任何對自身起作用的空間魔法的。當然了像布賴特那樣由掌控著時間與空間的神祇轉生的傢伙例外。
  帝菲爾知道他是不可能躲過暗裂連槍的第二擊的,所以他決定賭一把,他在釋放這個短距離瞬移的時候將自己瞬移到了那個孩子的身邊!如果能夠抓到這個孩子做人質,那麼也許逃的掉的!
  遺憾的是他打錯了如意算盤!這個孩子可是比夜翼更加危險的人物!
  面對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帝菲爾,布賴特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因為背對著夜翼,所以帝菲爾並沒有看到夜翼眼中閃過的憐憫。
  敢打他的主人的主意,那可真是找死呢!
  果然,在帝菲爾的手都還沒有碰到布賴特的時候,他就痛苦的抓著胸口倒下去了。而布賴特從頭到尾連手指都沒有動一下。
  散掉手中的魔法,夜翼也不管現場被他剛才的一通狂轟亂炸搞的有多麼的慘不忍睹——被他的魔法殃及池魚的受害者,除了去面見死亡之神路修斯的以外,其他的大多躺在地上呻吟不止。
  他來到了他的主人的身邊,好奇的看著帝菲爾的屍體。
  「主人啊,你到底把他怎麼樣了?」好奇怪哦,屍體上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傷痕,至少沒有任何他所知道的魔法攻擊的痕跡,沒有燒傷、電傷或是任何的能源傷害,就這樣沒有原因地死掉了!
  「哦,他想用短距離瞬移對付我,我就還了一個短距離瞬移給他。」布賴特的語調平淡的沒有絲毫的起伏,彷彿他們現在討論不是一條人命,不過是現在的天氣而已。
  「短距離瞬移?」這回輪到夜翼的頭上冒出問號了。
  「苯,看看主人的手上。」站在布賴特肩頭『金絲雀』用不屑一顧的口吻說道。
  夜翼這才把視線轉到布賴特垂下的手上。鮮紅色的血液從他的手中滴落,不過那並不是布賴特的血液,鮮血來自他手中的東西,那鮮紅色的、溫熱的、尚在微微跳動的是人類的心臟!
  「主人啊,您不會是把他的心臟從他的身體裡給瞬移了出來吧?」這個也……也太……能夠將空間系的魔法進行如此精細的操作恐怕也只有他的主人以及那位小姐了。
  布賴特點了點頭,鬆開手,任由那個心臟掉落在地上。
  聽了他們的對話,幾個商隊裡還清醒著的人——那些強盜們已經沒有人還清醒著了——感覺到寒毛都立起來了!
  恐怖!這是他們所能夠想到唯一的字眼!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股恐怖的寒意——自心底最深處泛起的寒意!
  將夜翼拖下水的那個老人現在也清醒著,他只不過受了一點輕傷而已。看到布賴特在轉瞬間就奪走了一條生命,而他的表情居然從始止終都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是帶有這那麼一點的不耐煩。老人感到一陣心驚!他並不是普通的商人,各式各樣得人他可謂見過很多了,但是……這個孩子……
  好強橫的實力!好狠毒的心腸!!
  這個孩子有著超越年齡的冷靜和冷酷!以及……無情!徹底的無情,徒具人形而無人情,彷彿世間萬物在他的眼中不過是螻蟻而已!
  這真的……只是一個孩子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太可怕了!他還只有十一、二歲就已經如此,那麼等他長大以後……老人不敢,也不願再想下去了。
  當時他不過是想要借助那名高階暗黑神官的力量來拖住帝菲爾他們的——一般情況下神職人員是不可能比魔法師更加有攻擊力的。但是現在看來他似乎是招惹了絕對惹不起的人!對於將這些人拖下水,老人有點兒後悔了!
  老人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卻乾澀的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而且……布賴特也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空中浮現出了水球,旋轉的清洗著布賴特手上的血跡。布賴特放開了對結界的壓制,那在陽光下流轉著多彩的霓光的結界又重新籠罩了空地。
  水球消散,布賴特修長的手指上沒有留下絲毫的血跡,如果不是親眼看到,誰也不會相信就是這只修長白皙的手,就在剛才還若無其事的握著一枚血淋淋的心臟!誰也不會相信這個比女孩子還要俊美的少年居然如此的冷血!
  「夜翼,該走了。」布賴特一點也不想在這個到處都是屍體的地方再待下去了。也沒有見他有什麼動作,一個閃耀的傳送魔法陣在他的腳下浮現。
  「知道了,主人。」夜翼當然明白他的主人的意思。那意思就是他的主人要回家了,夜翼當然只有乖乖返回天青帝國的陪都暗月之城,主人是不會帶他回到主人現在的家的。
  吟唱起空間扭曲傳送魔法的咒文,傳送的魔法陣也在他的腳下浮現。兩個同樣的魔法陣,只不過目的地不同而已。
  在消失在魔法陣中的一瞬,布賴特拋出了一團魔法的火焰,帝菲爾的屍體在那魔法的火焰中化為了飛灰。
  其他的屍體可以不用管,如果他們還活著的同伴沒有好好的掩埋屍體的話,那麼森林裡的各種食腐生物是會很願意代勞處理屍體的。但是帝菲爾的屍體不一樣,他的屍體在結界裡,如果放著不管的話下次在來的時候就要傷腦筋了。
  布賴特的身影在他自己的房間中出現——這傢伙在家裡人看不到的時候總是習慣使用空間系魔法移動。他才剛剛把肩膀上的塞多趕到一旁的鳥架子上,準備換件衣服的時候——他的衣服下擺上沾上了一點血——他的房門被人敲響了。
  放出神念一掃,布賴特已經知道在門外的是他的大姐——十七歲的瑪莎。
  「請進,瑪莎姐姐。」
  「布賴特,父親大人在找你呢,似乎很生氣的樣子。」斯維夫特家的長女瑪莎看樣子就知道是那種典型的賢妻良母型的女子。
  斯維夫特家的四個孩子裡似乎也只有她很乖巧聽話,另外三個都是問題兒童。布賴特這個有著超越年齡的冷靜和冷酷,怎麼看都不像小孩子的傢伙就不說他了。
  十四歲的次女的伊蘭娜則是標準的假小子,女紅、音樂、繪畫、刺繡等等,這些女孩子該學的東西她一概不會,偏偏要學習武技、騎術、射箭這些男孩子該學的東西。而且喜歡打扮的和男孩子一樣,在一群同齡的男孩子中被稱為大姐大,一天到晚到處惹是生非!
  和也同樣經常惹禍的布賴特不一樣——布賴特這傢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你不主動去招惹他什麼事都沒有!但是問題是各種麻煩卻偏偏喜歡去找他!伊蘭娜則是這種典型的喜歡沒事也要找事的傢伙,也是絕對不會放過任何可以湊熱鬧的機會的。所以她惹禍的頻率可是比布賴特高多了,不過她還是知道分寸的,絕對不像布賴特那樣什麼人都敢惹,什麼人的帳都不賣。
  十兩歲的三女朱莉婭雖然不怎麼惹禍——她幾乎連門都不出,但是也一樣讓人頭痛。因為她完全癡迷在書中,對其它的一切都全然不聞不問,立志要當一位女史官。這還不算什麼,最要命的是她永遠有問不完的為什麼,而且問題希奇古怪,甚至有點離經叛道,她已經問跑好幾位家庭教師了!現在已經沒有人敢來應聘當她的家庭教師了。
  「父親大人,您找我?」即使是在自己的父親面前,布賴特也一樣是擺出那張沒有什麼表情的臉。清亮的聲音中沒有任何情感的因素包含在內。
  看這這個讓自己又驕傲又頭痛的兒子,威傑特伯爵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他現在把兒子找來可不是為了他打了王子殿下的事情。因為他已經清楚事情的始末了,那是一場由王子殿下提出的正式的挑戰,公證人是有侍衛長充當的,一切都合乎挑戰的規則,他的兒子也贏得光明正大——不過是讓王子殿下比較丟面子而已——所以應該不會被有心人拿來大做文章,與他為難的。
  說起來,他的這個兒子雖然惹禍不少,但是卻能把一切都處理的乾脆利落,絕對不會留下任何實質性的把柄,讓人根本沒辦法把他怎麼樣。那手段和心機絕對不輸給任何資深的政客!
  「布賴特,剛才國王陛下下了一道旨意……」威傑特伯爵在盤算著要如何的措辭組句來說服他的兒子,因為他知道他的寶貝兒子可是絕對不會乖乖聽話的,即使是國王的旨意也是一樣!不過不幸的是,自從布賴特會講話以來,在口舌之爭上他就沒有佔過任何的上風,這次應該也不會例外的!
  「什麼事情請您直說吧。」國王會出面干涉這件事情,在他在正式的挑戰中狠狠的修理了那個不長眼的王子的時候就已經料到了。
  「國王陛下希望你做王子殿下的伴讀。」這可絕對是一件好差使,所謂伴讀也就是將會和王子殿下一起學習長大,是王子最親密的夥伴,沒什麼意外的話,在王子登基以後,宰相或者大將軍的位置是跑不了的。
  就自己的本意而言,威傑特伯爵對於國王陛下的這道旨意是相當樂見其成的,只不過……只不過問題是他的寶貝兒子會不會同意?根據以往的經驗來看,他的寶貝兒子十之八、九會拒絕掉的。
  這個到是布賴特之前沒有料到的!國王不會給予他任何的處罰這早在他的預計中。因為人才這種東西各個國家都會不擇手段,緊緊住抓的。而他至今為止所表現出的才華絕對令人心動!但是王子伴讀……那個國王老頭子就不怕他的兒子再被欺負嗎?
  (國王:「我抗議,我才只有四十多歲,怎麼是老頭子啦!布賴特那個神祇轉生的傢伙自己才是老古董呢!」)
  (南方玫瑰:「沒關係,我馬上改。」大筆一揮,國王的年齡變成了六十歲。)
  (國王:「…………汗」)
  把整件事情重新推算了一遍,他以往所表現出的才華雖然讓人心動,但是他那桀驁的性格也是很有名的,過於桀驁不遜的人並不為統治者所喜愛。但是布賴特也清楚,他的才華——十歲的大劍士,十歲的魔法師,雖然他的父親一直都在竭力掩飾他表現出的有些離譜的實力,但是國王是不可能不知道的。這樣的才華是讓人無論如何也捨不得放手的。
  布賴特不得不承認國王的著這一招的確厲害——想用友情將他綁住!王子那邊國王陛下也應該早就有所吩咐了吧!
  既然這樣……布賴特心裡又有了新的計劃……
  威傑特伯爵怎麼也沒有料到,根本就無須他多費唇舌,布賴特一口就答應了下來。痛快的都讓他有點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第六節

  半年以後。
  星歷4957年•水之月•寂靜•7日。
  一個大概十一、二歲的男孩騎在一隻金龍的背上在天空翱翔。這個黑髮黑眼的男孩非常的俊俏,只是表情有些冷漠。
  「主人,我們現在要去哪裡?」金龍塞多問道。
  他的主人事實上是離家出走的。當了大概半年的王子伴讀——可憐的王子殿下現在可是怕主人怕的要死!也難怪,他的主人在面對王子的時候總是有意無意的流露出些微的毀滅之神的氣息的,凡人不被嚇倒才有鬼!
  因為那位倒霉的王子殿要下去修法公國的學院之城去上學,身為伴讀,他的主人自然也要去嘍。但是作為擁有前生記憶的神祇的轉生,那些學院的老師們又能夠教他的主人什麼呢!所以他的主人才離家出走的。
  當然了,這只是表面上的理由,實際上他的主人計劃離家,已經計劃很久了。
  「往西南去,先去水晶宮看看。」布賴特拍了拍金龍的脖子。
  「主人打算什麼時候去找小姐?」金龍一邊飛行,一邊和他的主人閒聊,打發時間。
  「塞多,你什麼時候變得和夜翼一樣嘮叨。」男孩輕輕的哼了一聲。
  「我只是問問而已嗎!」在等待主人轉生的日子裡,那一百多年他都一直和精靈夜翼在一起,看來是在不知不覺中被那個精靈影響了。
  「對了,夜翼呢?最近怎麼看不到他?」提起這個精靈,布賴特才想起來已經有快半年多沒有見到他了,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夜翼啊!那傢伙現在應該在水晶宮吧,這傢伙最近常常往那跑,似乎和您的一位曾曾曾孫關係挺不錯。」
  「塞多,我要說多少遍你才記得住,我現在的名字是布賴特•圖爾斯•斯維夫特,和天青帝國沒什麼關係。」布賴特毫不客氣的敲了金龍一下,反正他的皮糙肉厚,這麼敲一下他也不會痛。
  「您可是天青帝國的開國皇帝□。」金龍塞多小聲地嘟囔著。
  「你越來越嘮叨了,有力氣嘮叨不如再飛的快一點兒。」
  就在布賴特和金龍在天空中飛翔的時候,在花都的魔法師公會總會,一位年僅九歲的少女,剛剛完成了魔法師的等級鑒定考試,成為了二星的暗系魔法師。
  年僅九歲的沙利葉•哈瑪流•梅丹佐是最近幾年花都最熱門的話題之一,梅丹佐家的魔法天才!
  梅丹佐家是花都中歷史相當悠久的商業世家,身為次女的沙利葉從小就表現出極高的魔法天賦,被魔法師公會的魔法師們稱為希望之星,並且有希望成為大陸最年輕的賢者。
  「父親大人。」走出測試間的沙利葉給了她等在魔法師公會總會大廳中的父親一個熱情的擁抱。
  「我得到星環了!」她開心的拿出鑲嵌著兩顆黑色星石的秘銀環,向她的父親炫耀。
  「我就知道我的小公主一定會成功的,想要什麼做禮物?爸爸都會送給你的。」梅丹佐先生顯然非常寵愛這個女兒。
  「真的什麼都可以?」沙利葉的眼中閃著期待的光輝!
  「當然了!」梅丹佐先生回答的快極了,反正他有的是錢,而這個世界上錢買不到的東西不多。
  「太好了!」沙利葉雀躍的歡呼道,「我要天青帝國暗月之城的夜之學院去學習!」
  她想去夜之學院已經想很久了,在這個大陸上想要系統的深造、研究更高深的暗系魔法天青帝國暗月之城的夜之學院是最佳選擇!
  「不行!」梅丹佐先生想都沒想就拒絕掉了,「你還太小等過兩年再說。」
  「父親大人你賴皮!剛才明明答應人家的!」沙利葉的小嘴高高的撅了起來,「賴皮!賴皮!賴皮……」
  沙利葉好不容易才說服她的父親放行,卻也不得不帶上一個管家和兩個女僕一起同行。
  通過魔法陣沙利葉帶著管家和女僕,以及一大堆的行李來到了夜之學院所在的天青帝國八座陪都之一的暗月之城。
  離開了暗月之城魔法師公會,找了一家舒適的旅店住下以後,沙利葉就開始在管家的陪同下前往夜之學院辦理入學的相關事宜。
  現在正是水之月,是各個學院招收新生的日子,不過夜之學院的門口到沒有那種人山人海的架勢。一是因為夜之學院是一所單純的魔法學院,二是因為這裡只教授暗黑系的魔法。儘管在天青帝國裡研習暗黑系魔法是合法的,但是人們數千年來的觀念是不會在短短的一百多年內消失的,暗黑系的魔法師依然或多或少的不那麼為人們所接受。
  當然了,報名的人也不算少啦!這裡可是整個大陸最出名的暗黑系魔法學院——除了坐落在魔域的那所以外,這也是大陸唯一的一所大型暗黑系魔法學院了。幾乎所有要學習暗黑系魔法的人都會來到這裡的。還有一點兒與其它魔法學院不同的是就是這裡對年齡的要求放的相當寬。一般的學院對入學的新生的年齡通常要求最小不小於十歲,最大不超過十五歲,但是這裡則放寬到二十五歲,至於最小年齡則沒有要求。
  「真是的,趕了個不好的日子。」看著學院門口的人群,沙利葉嘟嘟囔囔地小聲抱怨著。
  要不是怕她的父親反悔,她也不會這麼急著跑來暗月之城的,怎麼也要把水之月錯過去再說。她是以被魔法師公會承認的魔法師的身份來學院深造的,隨時都可以申請進入學院的,根本無須和這些水之月的新生擠位子的。
  不過既然來了,還是先把手續辦好在說吧。來到了學院門口,沙利葉露出了甜美的微笑,對負責登記的老師說道:「請問,我要辦理入學的手續,需要找誰?」
  「現在這裡登記,然後就可以進去考試了。」沙利葉那甜甜的笑容讓那位老師看了覺得非常舒服,語氣也和藹了起來。不過他犯了一個大錯誤,他把沙利葉當成了來報名的新生。
  這大概是因為沙利葉的年紀實在太小了一點兒,所以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在沙利葉的胸前所別著的,代表她魔法師身份的黑色秘銀星環!
  當然了,也和沙利葉沒有穿魔法師袍,而是穿了一套超級卡哇伊的洋裝有關啦!沒錯,就是那種由華麗的絲綢、精緻的蕾絲和大大的蝴蝶結組合成的衣服。
  「考試?」她記得花都的魔法師公會總會的會長沒有和她說過還要考試啊?只是和她說來報到就可以了。「我想見院長可以嗎?」在她的口袋裡還裝著一封花都的魔法師公會總會的會長寫給夜之學院的院長的信呢。
  還沒有等那個老師回答,跟著沙利葉的管家就說道:「還需要什麼考試,我家的小姐可是……」
  他的話沒有說完就被打斷了,打斷他的是其他的報名者。
  「想見院長,要走後門嗎?」
  「喂!你以為你們是什麼人,皇親國戚嗎?」
  「在夜之學院,貴族和平民是平等的啊!」
  「實力不夠就不要來嗎!」
  「你們……」
  現場幾乎亂成一團。這也就是在天青帝國,在這個國家貴族並不是那麼享有特權的,尤其是在學院這種地方。
  一向極少出門的沙利葉那裡見過這種架勢。不管她的魔法造詣怎麼厲害,她也不過是一個九歲的孩子而已,而且還是那種一直被人捧在手心裡小心的寵愛著的那種,讓她自己招架這種場面實在有點難為她!所以她小嘴一扁看起來似乎要哭出來了,同時她也開始凝集暗元素,似乎是準備隨時釋放魔法——高超的魔法造詣是她和其他小孩子唯一的區別。
  不過用不著她出手的,現場亂成這樣,負責招生登記的老師是不可能不管的。大吼了幾聲以後,場面就漸漸被控制住了。
  狠狠地瞪了沙利葉的管家一眼——因為他實在沒有辦法對那個超可愛的小女孩生氣,尤其是那個孩子看起來眼淚汪汪的時候。
  他遞給沙利葉一張表格和一個號碼牌:「把這個填了,快點進去考試吧。」
  犯了眾怒的管家這次也不敢再開口了。
  姓名、籍貫、出生地……沙利葉一項一項的慢慢填寫著,在她填寫的時候,那位老師繼續給後面的人發放表格和號碼牌,桌子旁邊已經圍了一堆人。當沙利葉把填好的表格交給他的時候,正忙的一團糟的他並沒有注意到,在沙利葉的表格上所能使用魔法最高等級那一欄填寫的是中級三段——這個級數代表了她最少有二星魔法師的實力,實際上可以施展中級三段的魔法,她的實力已經可以算是三星了!而學院裡完成了七年學業的畢業生也不過是二星的水平而已。
  就這樣一個應該進高等研究院深造的二星魔法師在陰錯陽差之下參加了初學者的入學考試!

 

  第七節

  沙利葉好奇的漫步在學院裡——那個管家先生被留在校門外,這是學院的規定。只有九歲的沙利葉一直都沉醉於魔法的學習之中,雖然她出生在花都這個極為繁榮的自由港口都市,但是她出外的次數卻屈指可數。
  生長在富有家庭中的一個好處,就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即便是梅丹佐家這般並不很喜歡擺派頭的家族,卻也擁有不少僕傭。沙利葉從來就不需要親自出門購買任何東西,因為她家裡什麼都有,她需要衣服,專職的裁縫會直接來幫她量身定作,她要書籍,家裡的書房比一般圖書館還大,她要生活雜物,家裡儲藏室所堆積的貨物比外頭店家的倉庫還要多,就算家裡沒有,僕人也會出去買,她需要的魔法實驗材料和資料一類的,她的魔法家庭教師也會為她準備妥當的,因此她可以說是,根本也沒有出門的必要——除了偶爾去一趟魔法師公會之外。
  走在這種到處都是陌生人的陌生環境裡對於沙利葉而言還是滿新鮮的。就在她好奇的到處打量的時候,一名五年級的學生走了過來。
  「你是來考試的吧,考場在那邊。」她指了指對面一處不同有人進進出出的大門。
  「還真的要考試啊!」沙利葉小聲的嘀咕道。
  她的聲音很小,那名五年級的學生並沒有聽清她在說什麼就問道:「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我在想會考什麼。」
  「這個啊,你簽定神祇契約了嗎?」沙利葉那超可愛的形象讓這名五年級的學姐十分喜愛,所以話也就多了起來。
  「嗯,我已經簽定神祇契約了。」與黑暗之神的契約在她三歲的時候就已經簽下了,那契約是由黑暗之神的使徒——「憤怒」使徒貝羅佩露降臨人間親自主持的。在她三歲生日的時候就和黑暗之神簽定了平等的契約——這使她可以借用黑暗之神的力量,卻無須服從於黑暗之神。也就是說這份契約是她單方面受益的。不過她還是有點被拐騙的感覺……
  「那考試的內容很簡單,你只要在事先設定好的魔法陣中施放一個你可以施放的最強的暗黑系魔法就可以了。只要施放速度和魔力強度在水準以上就可以過關了。」因為報考人數比較少的關係,所以夜之學院的錄取標準相對比較寬鬆。
  「施放最強的法術?不會出問題嗎?」這個考試內容實在是有些出乎沙利葉的意料之外。
  「哦,沒關係的,老師們架設了很強的壓制結界,魔法的力量會被結界完全壓制住的,不會造成任何的破壞。」
  「真的可以壓制的住嗎?」沙利葉覺得有些難以置信,想要完全壓制魔法的力量那可是一件很困難的工作,對施法者的要求也是非常的高的。
  「當然沒問題!」那位五年級生回答的相當肯定。
  聽了她的回答,沙利葉就放心了。不過她完全不知道實際上兩個人存在著言語理解上的誤會。那位五年級所說的可以完全壓制的住,指的是基礎級和初級的魔法,這裡面可不包括中級和中級以上的魔法——初學者是不可能有這種水準的,能夠施展中級魔法就可以成為魔法師公會的正式註冊魔法師了。
  進入了考場,一位看起來很和藹的中年女子坐在門口,在她的身後是四座魔法陣,每個魔法陣由三位老師主持,另一位老師則負責打分。大概十來個考生在她的安排下準備考試。
  沙利葉就排在這些人的後面,這裡可以清楚的看到裡面的考試情況。越看沙利葉就越覺得的奇怪。這些人的魔法水準都好差哦!使來使去也都不過是一些基礎級的魔法而已,連初級一段的魔法都很少見到。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弄錯了,這裡怎麼好像是初學者的考試啊?
  就在沙利葉考慮是不是要找人問個清楚的時候,輪到她考試了。
  在那名看起來很和藹的中年女子指著一座空下來的魔法陣要她過去的時候,沙利葉問道:「請問一下,我是花都的魔法師公會推薦來的……」
  遺憾的是她的話沒有辦法說完了,那名中年女子打斷了她的話:「有魔法師公會的推薦也是要考試的,有什麼事情考完試再說吧。」
  只能夠說沙利葉來得實在不是時候,有時各地魔法師會推薦一些有天賦,但是卻付不起學費的孩子進入魔法學院學習,這些孩子的學費會有一定的減免。另外一種情況就是一些富家子弟會為魔法師公會或者學院捐贈一大筆款項,相對的他們的入學考試也會放的寬鬆一些的。這位老師顯然是把沙利葉當成了後者。
  就這樣,沙利葉稀力糊塗的進入了魔法陣中。
  這座魔法陣負責打分的是一位老人,大概有七十多歲了,他對沙利葉說道:「施放一個你可以施放的最強的暗黑系魔法,你一共有兩次機會,不要太緊張了,考試不會很難的。」因為太過緊張而放不出魔法的考生他已經見到好幾個了,這個女孩子給他的印象很好,所以他才這樣安慰道。
  「施放最強的法術?不會出問題嗎?」這個問題沙利葉又問了一遍,她總是覺得有點不放心,這個魔法陣看起來似乎不是那麼的牢靠。
  「沒問題的,魔法的力量會被結界完全壓制住的,不會造成任何的破壞。」他的回答和那位五年級生一模一樣。
  連學院老師都這樣說了,沙利葉就稍微放心了一點兒。
  最強的魔法是嗎?那就試著施展高級一段的魔法好了,雖然她釋放高級一段的魔法不是很熟練有時會失敗,但是有兩次機會嘛,大不了失敗以後在換中級三段好了,她的中級魔法可是使用的相當熟練的呢!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沙利葉開始集結暗元素,她快速的結出一組手印,同時吟唱起了咒文。
  「最漆黑悠遠的黑暗,光明的吞噬者,度過永恆的深淵集結於我的手中,讓夜幕的溫柔遮蓋大地,讓黑暗的雷霆君臨人間…………」
  當沙利葉開始集結暗元素的時候,老人有點漫不經心的臉上出現了認真的表情!好快的凝集速度啊!而且……數量好龐大!!?這絕對不是基礎級的魔法!
  他開始認真的聆聽沙利葉所吟唱的咒文,在分辨沙利葉吟唱的是什麼魔法。以『最漆黑悠遠的黑暗,光明的吞噬者』開頭的暗系魔法有很多,後面跟著『度過永恆的深淵集結於我的手中』就只有五個了,然後是『讓夜幕的溫柔遮蓋大地,讓黑暗的雷霆君臨人間……』
  「停止!!快停止!!」一認出沙利葉吟唱的是什麼咒文,他就急忙出聲制止!
  開玩笑,這個魔法可是高級一段的魔法「暗雷天幕」!這可是中級二段的魔法「暗雷閃」的升級版本,是一個相當強力的範圍攻擊魔法!!在這裡釋放出來的話可是後果非常嚴重的,搞不好會出人命的啊!高級一段的魔法可絕對不是這種程度的魔法陣可以壓制的住的!!
  他一點也不懷疑沙利葉小小年紀是否釋放的出這個高級一段的魔法——她的身邊凝集的高濃度的暗元素是騙不了人的!只是……只是有這樣的實力她為什麼還要來參加這種初學者的考試呢?
  不過現在可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他制止的已經有點晚了,沙利葉想停下來都已經不可能了,她已經將咒文念出了一半以上,這個時候是不可能停下來的,除非她可以承受這個魔法的威力的三倍反噬——高級一段的魔法的三倍反噬絕對是足以致命的!但是那個「暗雷天幕」要是真的在這裡施放出來的話……
  老人絞盡腦汁尋找著解決的辦法,不光是他,在場的所有學院老師也都在想辦法,也不過……真的沒辦法……時間不允許他們施展任何咒文完整的高級法術了!而以簡略咒文施展高級法術又絕對不是他們可以作到的事情——事實上以簡略咒文施展中級魔法都在他們的能力範圍之外。那可是需要五星的實力啊,而他們的實力大多在三星左右。有些真的比拚起來甚至還不如沙利葉呢!這讓他們怎麼有能力阻止沙利葉的魔法!?
  當然了,他們沒有能力不代表沒有其他人可以,至少這個學院的院長大人就有六星的實力!他可是一名魔導師呢!
  空間出現了微微的扭曲跡象,身為魔導師的夜之學院的院長大人出現在了考場上。早在沙利葉開始凝集元素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異常,所以才來得及趕過來。
  他幾乎是一眼看去就知道了現在情況緊急,他也顧不得一個可以施展出高級魔法的人怎麼會出現在初學者的考場上了,現在再不出手的話整個考場都會完蛋!
  他把手中的法杖一橫,以極快的速度吟唱了一段短短的咒文,法杖上的寶石在一瞬之間發散出漆黑的霧芒——那是一顆顏色為深沉而濃郁的黑色,帶有白色的亮光的黑藍寶石,是一種極為稀有的藍寶石。這種寶石是提升暗黑系魔法威力,和儲藏暗黑系魔法的最好的材質。
  「暗雷天幕!」他也施放出了和沙利葉同樣的魔法。
  想要清除暗雷天幕的效果,最好的方法是施放輔助系的高級三段魔法「元素驅散」,但是現在施放元素驅散已經來不及了!在法杖的輔助下他可以以簡略的咒文施放出高級一段的魔法,但是這已經有點勉強了。以簡略咒文施放高級三段的就在他的能力之外了。
  這位可憐的院長之所以選則施放暗雷天幕那是因為根據「魔力干涉定理」中的「魔法抵消守則」,當兩個完全一樣的魔法相遇的時候,就會按照一定的幾率產生後施展的魔法把先施展的魔法徹底消滅掉的現象。這是魔法場在作用中必然會出現的一個現象,但是也跟每個施法者的狀態和環境密切相關。即當環境中的魔法力量在兩個施法者同時使用魔法的時候,會發生一瞬間的紊亂,表現在現實中,就是魔法效果不定,就有可能會發生抵消的現象,也就是說魔法環境系統不會對任何一個咒文信號產生響應,在很小範圍內系統就會紊亂……這也是魔法反制時常用到的手段。
  他所釋放的「暗雷天幕」成功的抵消掉了沙利葉所釋放的「暗雷天幕」,一場魔法災難被扼殺在了搖籃之中。
  雖然成功反制了沙利葉的法術,但是可憐的院長大人的法杖也因此報銷了。法仗上的寶石原本儲藏著大量的暗黑魔力,魔力的瞬間大量釋放不但震碎了寶石,連法杖的杖體上也出現了裂痕。
  雖然制止了災難,但是卻因此損失了一柄上等的法杖,這讓夜之學院的院長心疼極了。要知道一柄好的法杖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啊!所以他不由自主地對引發災難的根源——沙利葉怒目相視!不過當他看到沙利葉只是一個九歲的小女孩的時候就怎麼也氣不起來了,畢竟一個超可愛的小女孩以一副泫然若泣的表情看著你,你也是很難發火的。
  「我不是故意的。」沙利葉可憐兮兮的望著夜之學院的院長大人。看到院長手裡碎裂的法杖,沙利葉也知道自己闖禍了,但是,真的不是她的錯啊!
  院長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可以施放出高級一段的魔法的人居然是這麼小的一個小孩子!對付小孩子他可是非常不擅長的。現在他正對著黑暗之神黑帝斯虔誠的祈禱,希望這個孩子千萬不要哭起來,否則的話他就真的要頭痛了!
  還好,沙利葉雖然有點眼淚汪汪的,但是還沒有開始哭泣。
  「誰可以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夜之學院的院長轉身問向學院的教學員工們,他可不想去惹哭小孩子。
  從那些驚魂未定的教師們的口中,夜之學院的院長並沒有得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不得已的,他不得不面對沙利葉。
  「小朋友,可以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院長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溫和一點兒。不過他第一次感到無助又笨拙,一向嚴肅的臉皮若要擠出名為『溫柔』的線條,那實在是強「皮」所難。這種高難度的動作還是回家多練習幾次再施展比較好,否則極有可能弄巧成拙。
  還好,他那糟糕的表情並沒有對沙利葉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至少沒有嚇哭小孩子。
  「我不過是按照他們的要求全力施放魔法而已。誰知道……」現在沙利葉已經多少有點明白了,她大概是跑到初學者的測試中來了,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不過,這真的不是她的錯啊!
  「全力施放魔法?」那麼,她應該有三星左右的實力嘍,怎麼會跑到初學者的考試中來呢?
  夜之學院的院長的上下打量著沙利葉,不經意間在她的洋裝的層層疊疊的蕾絲花邊的下面看到了一枚很眼熟的胸針。那是一枚秘銀環,上面鑲嵌著兩枚黑色的魔晶石的星星。是星環!代表了魔法師身份的星環!兩顆黑色的魔晶石星星。是二星暗黑系魔法師的身份象徵。這個孩子居然是二星的暗黑系魔法師?!
  等等……二星的暗黑系魔法師……
  「你是不是來自花都?」
  「嗯。」沙利葉點了點頭。
  「你不會是那個沙利葉•哈瑪流•梅丹佐吧?」花都的魔法師公會的會長確實有通知他近期會有一名天才的少女進入夜之學院,這位少女雖然小小年紀卻已經有了二星魔法師的實力。為此他還特地關照了學院門口的負責人,注意這位來自花都的名為沙利葉的少女,不要把她和今年的新生搞混了。
  只是……只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位天才少女居然這麼小,這根本就是天才幼女嘛!他還以為這個名叫沙利葉的少女怎麼也有十三、四歲了呢,現在看來似乎是連十歲都不到得樣子。
  「是的,我是沙利葉,是來自花都梅丹佐家的次女。」沙利葉再一次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我的天啊!你怎麼跑到初學者的考試中來了?!」格外頭痛的院長忍不住提高了音調。
  「人家……人家……」幹嗎要對我大吼大叫,又不是我的錯。沙利葉是越想越委屈,乾脆抽抽泣泣的哭了起來。
  她這一哭可把可憐的院長弄了一個手忙腳亂,面對一個一臉委屈,抽抽泣泣得可愛小孩子,他真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哄小孩?算了吧,對他來講哄孩子比使用禁咒還要困難。而且弄哭了這樣的一個可愛的如同洋娃娃一樣的孩子,讓他收到了現場幾個為數不多的女性教師殺人一般的眼光,就好像他是什麼十惡不赦的罪犯一樣。
  好不容易的,在幾個女性教師的安撫下,沙利葉終於停止了哭泣,這才將事情的原委講了出來。可憐的院長這才明白,一切根本就不過是擺了一個大烏龍,真是☆※◇÷%……他可憐的魔杖啊!!

 

  第八節

  布賴特坐在金龍的背上,盤旋在神聖之都的上空,神聖之都的居民們早就已經習慣了塞多在自己的頭頂上盤旋,對此沒有絲毫的驚訝,頂多有些人會暫時放下手中的活計,抬起頭來瞻仰一番而已。畢竟這條金龍已經居住在這個城市裡上百年了——雖然最近十幾年來金龍很少可以見到了,但是神聖之都的居民們早就已經習慣了。
  「行了,塞多,你自己先回水晶宮去吧。」布賴特從金龍的背上浮了起來,同時使用了隱身的魔法,他可不想讓人看到他在龍背上,這只會帶來一大堆的麻煩,而他討厭麻煩。
  「是的主人。」雖然不太情願,但是金龍無法違背主人的命令,不過他有自己的計劃,他打算先回水晶宮一趟,然後就變化一個形體來尋找他的主人。反正主人也沒有下達禁止他再出現的命令。
  在神聖之都,布賴特找了一個僻靜無人的角落降落下來,也同時解除了隱形的法術。然後他離開那個骯髒的小巷,混入大街上熱鬧的人群之中。
  欣賞著神聖之都的繁華,布賴特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行走。他有所感應他所要尋找的人就在這天青帝國之中,甚至距離這神聖之都不是很遠,但是他並不急於去尋找,反正時間對於他們這種存在而言是無窮無盡的,數年、數十年,以至於數百年的時光在他們的眼中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並沒有多大的區別。
  不知不覺間太陽已經升到了中天,布賴特的肚子清楚的提示他現在已經是午飯的時間了,四下看了一下,布賴特走進了一家看起來格調還不錯的餐廳,原因無它,不過是這家餐廳距離他最近罷了。
  這是一家稍微有些檔次的餐廳,可以進來用餐的都是些多少有些有些身份的人。當然了,也不會有什麼大人物就是了,不過是一些富有的商人和下層的小貴族而已。
  布賴特的出現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雖然他的年紀稍微小了一些,但是挺拔的身高和那種經歷歲月洗禮的氣質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上兩到三歲的樣子,再加上精工裁剪的衣服和優雅的舉止無不顯示出他良好的出身。
  在一個被花牆遮掩著,靠近窗邊的座位坐下,布賴特從侍者的手裡接過菜單,隨便點了幾個看起來應該還不錯的菜,至於價格,那就不再他考慮的範圍之內,反正他的次元袋裡有著大把的魔晶幣和帝國債卷,足以讓他隨意揮霍了。
  他所點的菜很快就送了上來,布賴特開始享受他悠閒的午餐。
  不過上天已經注定他是無法安靜的吃完這一餐了,他才剛剛吃完一些當作開胃菜的鮮嫩的蔬菜,把一片烤得恰到好處的羊羔肉切開,就有一個龐大的不明物體下走過和他的方向飛來,重重的砸破了窗戶,伴隨著一大堆的碎玻璃向著布賴特砸了過去。
  當然了,以布賴特的身手而言是不可能因此受到傷害的,那個不明物體根本就連接近他的幾乎都沒有。一道魔法屏障及時地浮現了出來。「砰」的一聲,那個不明物體很倒霉的撞在了魔法屏障的上面。布賴特所發出的魔法屏障質量絕對過關,承受一次重擊也沒有絲毫崩潰的跡象,甚至連抖動都沒有。
  現在布賴特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個襲擊他的不明物體的真面目了。那是一個人,一個大概三十多歲的被人打得鼻青臉腫的男人,衣著雖然有些落魄卻也看得出曾經的風光,從服裝的質地和款式來看應該是一名商人,至於其它……這為這個傢伙已經昏過去了,所以也就看不出什麼了。
  對於這樣的變化,布賴特視而不見,繼續的享用著他的午餐,他的魔法屏障相當的完美。連一絲灰塵都沒有落在他的餐桌之上。不過遺憾的是,就是有人下定決心注意一定要送死就是了。
  一個大腹便便、滿臉油光的老人帶著一群面目不善,就差沒有在臉上寫上「我是壞人」幾個大字的傢伙,從街道的另一邊走了過來。
  看到保護這布賴特的魔法屏障,老頭子愣了一下,魔法師?!這個小孩子嗎?
  而且他也注意到布賴特對於他的徹底漠視,這讓他有些肝火上升,因為他在布賴特的神態裡感覺到了不屑一顧的輕蔑。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在這個孩子的眼中,他們這些人絕對不會比地上的螻蟻更有地位。但是這個老頭子還保持著理智,至少他知道這個地方,出入的雖然沒有什麼絕對不可以招惹的大人物,卻也都是一些多少有些地位的人,所以這裡不是適合鬧事的地方——實際上剛才他的手下將那個倒霉鬼當街毆打就已經有些出格了,而那個倒霉鬼被丟出去砸爛了餐廳的窗子就完全是意外情況。他也注意到已經有一些不滿的目光射向他所在的方向,所然並不畏懼那些人,但是在這種情況下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比較好。
  至於那個架設了魔法屏障的孩子,從服飾上看是一名貴族沒錯,不過應該不是來自什麼有權是家族,因為他的領針上就繪有他的家族徽章。帝國幾個有實力的家族的徽章他都可以辨認出來,包括這些家族衍生出的旁系家族,這個孩子的徽章是一個非常陌生的圖案——他當然會感到陌生,因為這個徽章並不屬於天青帝國的任何一個貴族家族。
  天青帝國建國只有一百多年,卻是大陸上最強,領土面積最大的帝國,擁有好幾百、乃至上千個拿的上檯面的大貴族家族,其中半數以上的家族其歷史能夠追溯到建國之前的輝光帝國的時代,那可是一個有著上千年歷史的古老國家。在這漫長的歲月裡面,這些家族互相通婚,其中的一些佼佼者又製造出了一批分支家族,難得有一兩個短命的家族能夠為減少這龐大的體系作出貢獻,大多數家族則相當根深葉茂,讓這些家族的譜系複雜得如同一捆蠶繭中的蠶絲一樣,同樣的那些代表的貴族家徽也自然不是一般的種類繁雜。除了專門研究這些的學者之外,恐怕沒有什麼人可以本國的貴族家徽全部搞得清楚。更何況是外國貴族的家徽了,那就更是不知道了。
  對於他們這種沒有太多機會接觸真正的上流社會的人而言,能夠辨識出本國一些大家族的家徽就已經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了。
  再加上布賴特雖然穿的是好料子的衣服,卻不是那種很正統款式的貴族服飾,樣子自然算不上豪華,除了繪有家徽的領針之外,就只在手上戴著一枚顏色黯淡的銀戒指,這就更加讓他輕看布賴特幾分。
  一般的貴族,只要家境允許,即使不是那種招搖的性格也會佩戴一、兩件名貴的珠寶,以突顯自己的身份,這是一種習慣。而身上素淨的有些過分的布賴特很容易讓人誤會他家境不佳,很可能是沒落貴族的。
  當然了,要是那個老頭子多少有一點魔法知識的或者元素感應能力的話,他就絕對不會這麼認為的。畢竟布賴特手上的那枚戒指可是一件相當高級的魔法物品——雖然確實其貌不揚可是這一點也不妨礙它的價值。
  遺憾的是,這個老頭子即沒有魔法知識,也沒有元素感應能力……所以讓我們為他默哀吧!
  本來事情就這麼發展下去的話,也沒有什麼。這些傢伙帶著那個倒霉蛋走人,餐廳了這些人頂多就是覺得有些晦氣,不會有人多管閒事,事情也就這麼結束了。
  可是偏偏有人想要送死!
  那個昏過去的商人自然不會惹是生非——他也沒有能力惹是生非了。惹出麻煩的是那個老頭子的一個屬下,大概是看出來老頭子看著布賴特時眼中的一絲輕視,這個被布賴特那看螻蟻一般的眼神弄得有些渾身不自在的傢伙,嘴巴裡開始不乾不淨起來!
  雖然知道這個孩子是一個魔法師,可是在一般人的印象裡,魔法師這種生物,都是年紀越大越厲害的,一個小毛孩能夠有多大的本事?
  可憐的傢伙,他是完全沒有任何的魔法常識,否則的話他就一定不會這麼想了。之前,布賴特在一瞬間支撐起的魔法屏障乃是一個中級法術,可以不使用咒文瞬發中級法術,沒有四星以上的實力就不要想了!而四星的魔法師已經可以說是相當強的了,畢竟六星的魔導師和七星的賢者是屬於罕見生物的。
  對這些在城市的底層作威作福的傢伙而言,在沒有充足的準備的情況下,一個三星的魔法師就足夠讓他們理智的選擇退避了。
  我們的毀滅之神的轉生,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主,惹到了他的頭上就是一國的王子他也是照打不誤!更何況只是一個小小的高利貸商人的打手而已。
  所以,這個嘴巴不夠乾淨的傢伙馬上就得到了回報,一道風刃直接把他嘴巴的大小擴大了一倍,還順便讓他的一段舌頭脫離了身體去和地面親密接觸。
  這裡可憐的傢伙連叫的叫不出來,滿嘴鮮血的痛的在地上直打滾!
  布賴特會下手如此之突然,如此之狠辣,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連那個放高利貸的老頭子都被嚇了一跳!
  他可不是沒有見過血腥的那些懦弱的商人,可是如此心狠手辣的孩子他到還是第一次看到。一言不發就下如此重手,而臉上的神態沒有絲毫的變化,就彷彿不過是撣到一點兒灰塵的一樣的平淡。
  這個……這個真的只是一個沒落貴族家的小孩子嗎?
  他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第九節


  某種程度上來講這個放高利貸的老頭子也是挺聰明的,至少他知道有些人是他所惹不起的。眼前這個小孩子的底細他雖然猜不透,可是謹慎一些總是沒有壞處。
  這裡雖然是天青帝國,貴族所享有的特權並不像其他的國家那麼多,但是一旦平民和貴族起了衝突,平民多少都是有些吃虧。更何況這個孩子還是一個魔法師,無論在哪個國家魔法師本身都是特權階級。
  再加上受傷的那個手下並不是他的心腹,所以他也就不怎麼心痛,只是隨便撂下了幾句場面話就帶著人離開了。
  不得不說,他的這選擇是非常正確的,要是他在糾纏下去的話,布賴特是一點兒也不在意把他們全部斬殺在此地的。反正他有的是可以徹底毀屍滅跡的魔法,保證他們這些傢伙死的連渣都不會剩下一丁點兒。
  至於法律這個東西,布賴特還真的沒有放在眼裡。這個世界之上所謂法律的力量本來就比較薄弱,不管是戰士還是法師,持有強大力量的人總是擁有一些特權,更不用說那些侍奉著神的神職人員了——只要不惹出什麼特別大的麻煩,沒有人會死板的去找他們的麻煩的。
  更何況這些傢伙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人物,只要不是明目張膽的當街行兇,死幾個混混沒人會管的。至於那個高利貸商人也是一樣,頂多就是城市的警備隊稍微調查一下而已,最後一定會不了了之的。
  就算是在餐廳這種地方當眾行兇又能怎麼樣呢?
  布賴特除了是貴族之外還是一位有實力的魔法師,魔法師在各國之內都是很貴重的戰略資源,沒人會為了幾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和魔法師沒完沒了的。查到最後布賴特頂多交納一大筆罰金,或者被判進入軍隊服役一段時間,再要不就是被從城市裡驅逐,總之不會有什麼太嚴重的後果。
  而且布賴特也不是那麼魯莽的人,他敢出手自然就有善後的方法。
  他的精神力夠強,各種魔法幾乎都是可以信手拈來,尤其是精神系的法術——這種法術對精神力的要求遠高於對魔力的要求。同樣等級之下精神系法術消耗的魔力只有正常元素法術的三分之一,精神力的消耗卻要翻倍——說是精神系法術,其實也不是一個單純的系別,而是亡靈法術之下的一個分支。
  布賴特的精神系法術可以說玩的爐火純青,一個簡單的群體暗示就可以讓這裡所有的人都以忘掉他的長相。沒有目擊者城市的警備隊自然不會來找他的麻煩。
  不過現在顯然不用了,唯一令他微微皺起了眉頭的就是倒在他的腳邊的那個已經昏迷不醒的傢伙。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那個高利貸商人離開是沒有把這個一切麻煩的根源帶走,而是留在離這裡,讓布賴特頭痛。
  麻煩啊!
  布賴特有些孩子氣的嘟了嘟嘴,用腳尖踢了踢那個還在昏迷的人,就這麼把一個大活人扔在這裡可是會非常影響他的食慾的!
  就在布賴特打算招呼侍者把這個大件的人形垃圾丟出去的時候,這個人手指上的一抹反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枚很普通的白銀戒指,至少看上去非常的普通。上面鑲嵌著一小塊無色透明的水晶,同樣也不是什麼珍貴的貨色。唯一可以算的上特別的就只有戒指上的那一圈奇特的花紋了,不過應該不是魔法符文,因為沒有感覺到任何魔力的波動。
  這個戒指很眼熟呢!布賴特摸著下巴,一邊想著他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戒指,一邊輕輕一彈指,用風那個人的手臂托起來,好方便他看個仔細——他才不想傻乎乎的蹲在地上去看呢.
  是神文的一種變體,完全不會引動力量的那種。
  「以此為憑,如汝之所願。」
  很熟悉,真的很熟悉,這根本就是他以前送出去的東西嘛!
  真的是很久以前了,那一世他是一名煉金術師——專精於魔法武器的製造的那一種。在他即將覺醒的前夕,再一次收集魔法素材的時候陷入了危險之中,雖然僥倖脫身,卻因為傷勢過重而昏倒在路邊,被一名路過的游商所救。後來在他覺醒之後,就鑄造了這枚戒指給予那個商人,並且許諾在不違背他的原則的前提下實現戒指的持有者的一個願望。
  結果到他那一世死亡的時候為止,這個許諾也沒有能夠對兌現,害的他一直欠著一份人情未還。沒有想到,在時間過去了那樣久之後,戒指的主人居然以這種方式出現在他的面前,這讓布賴特陷入了糾結之中。
  他是重承諾的人,不想違背自己的諾言,可是……他已經再一次的轉生了,也不再是當年那個名滿天下的神匠了,而且他也不確定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不是那個商人的後代,到底之不知道這個戒指所代表的意義?
  布賴特討厭麻煩,非常的討厭!
  如果他現在對這個人伸出手的話,就意味著招惹麻煩上身,那並不是他所希望的事情,但是……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到似乎又不太合適。
  發出了一聲歎息,布賴特還是決定帶走這個麻煩。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而已,最多不過就是一些錢款上的糾紛,如果這個傢伙知道這個枚戒指的含義,那麼這要幫助這個人解決掉他的小麻煩,布賴特就可以收回這枚戒指了,人情也就算是還清了。
  是的,小麻煩。布賴特可以一點兒也不認為這樣一個既不會魔法也不會鬥氣,看起來也不是什麼有地位的貴族出身的傢伙能夠招惹出多大的麻煩。
  只要通過金錢可以解決,布賴特是不介意花費的。雖然這一世他還只是一個沒有成年的小孩子,但是實際上他可以支配的財富龐大的超乎想像。這就是在人間廝混的太久的好處,即使不是可以的積累財富,不知不覺間也會堆積起一大堆的東西。
  這些東西原本東一點兒,西一點兒的散落在各處,但是在上一世的時候,他和迦那西亞一起隱居在蘇蘇亞山脈之中,閒來無事之時就乾脆把那些東西都整理了起來。為此他們還不得不在法師塔的地下部分又擴建出了一個寬廣的地窖,專門用來收藏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第十節


  維爾加•斯萊利亞從昏迷中清醒,映入眼中的是一片深綠色,有些像是床頂的布幔。身上的疼痛似乎也消退了不少,不在那麼難以忍受。
  這裡是什麼地方?
  維爾加•斯萊利亞掙扎著坐了起來,開始打量自己身處的地方。
  這是一間還算寬敞的臥室,牆壁上裝裱這有著細碎淺綠色和銀色花紋的壁紙,黑色的傢俱上描繪著銀色的裝飾邊。再過去一點兒還可以看到一個壁爐,同樣也是用銀色和綠色裝飾,邊緣雕刻葡萄籐、荊棘和兩條糾纏在一起的長蛇,紅寶石鑲嵌的蛇眼睛看起來詭異華美。
  他正躺著的是一張寬大的四柱床,綠色的床幔上是用銀色的絲線精心刺繡的花紋。
  從他經商多年的眼光來看,這裡的每一件東西都是都不是便宜的貨色,不管是傢俱還是這些用來製作被褥的絲緞都是非常高級的上等貨,即使是普通的貴族也消費不起的東西,通常之後那些古老富裕的大家族,才是這些頂級奢侈品的最大消費群體。
  不管怎麼樣,這裡應該不是那個混蛋高利貸商人的地盤,否則的話他現在應該是待在地牢裡,而不是接受過魔法治療之後躺著這樣一個奢侈的房間之中。
  呃……這裡也許真的是地下也很有可能,因為他沒有看到任何類似窗戶的東西存在。兩副銀綠色的窗簾的後面是一個雕刻在牆上的裝飾窗——完全由石材雕刻出的純裝飾品。而房間內的照明則是來自房頂角落裡鑲嵌的幾枚水晶球,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自然光線。
  好吧,無論如何他現在至少是安全的,不管此地的主人是什麼人,應該不會有要他的命的打算,否則的話大可以在他昏迷的時候就下手的。
  有了這樣一層認識,維爾加•斯爾利亞稍稍鬆了一口氣。
  其實以他的家世而言,完全不可能被一個普通的高利貸商人如此的欺辱。雖然從他的父親那一代起,他的家族就已經風光不在,但是在漫長歲月中積累下來的人際關係,卻是不會那麼快就消失不見的。以他的才幹想要恢復家族昔日的榮耀也不是什麼特別苦難的時候,實際上他一直都作的不錯,家族的生意在他的手中日漸起色。
  但是偏偏在這個時候,他那個不爭氣的兒子給他惹來了麻煩,而且是連續不斷的麻煩。
  先是在一場拍賣會上和一位貴族的子起了衝突,事態最後發展到了雙方動手打架鬥毆的地步。他那個兒子雖然很不爭氣,完全沒有腦子,衝動又魯莽,但是好歹有十六歲,是一位正式的劍士。反觀那位貴族公子,只有十四歲年紀,而且是一名神學院的學生,離成為輔祭都還有好一段距離。
  雙方又都沒帶幾個下人,動起手來自然是那位小公子吃虧。
  但是麻煩就在於,雖然天青帝國,貴族所享有的特權並不像其他的國家那麼多,但是一旦平民和貴族起了衝突,平民多少都是有些吃虧。更何況他的兒子所得罪的還是一位實權貴族,麻煩自然翻倍。
  最後維爾加•斯爾利亞花了一大筆錢,還搭上了一件剛剛到手的珍貴的貨物才算把這件事情平息下來。
  然而麻煩還遠沒有結束。
  他的那個混蛋兒子迷戀上了一個煙花巷中的娼妓,還在那個該死的女人的教唆下迷上了賭博和薩尼斯——這種藍色液體由狼奶和某種沙漠植物的粉末混合而成,是非常流行的毒品。
  這兩項極端不良的嗜好,讓他那個混蛋兒子欠下了大筆的債務。為了不讓自己唯一的兒子在監牢裡度過終生,維爾加•斯爾利亞不得不咬緊牙關替那個混小子還債。
  誰知道偏偏在這個時候,一批很重要的貨物卻出了問題,被邊境的官員扣留了下來,巨額的違約金讓本來就糟糕的情況更加雪上加霜。
  要是到了這個時候他在沒有發現他被人算計了,那麼這麼多年他在商場上就算是白混了!利用手頭的關係維爾加•斯爾利亞總算是趕在那個妓女被人滅口之前找到了她,而且套問出了有用的消息。沿著這條線索一直追查下去,最後居然牽扯到了帝國公爵的頭上……
  所以,這個虧,維爾加•斯爾利亞是吃定了,雖然不明白那位公爵的繼承人為什麼會找他——一個普通商人的麻煩,但是他還是不得不拐彎抹角的托人向那位公爵公子示好。
  遺憾的是,那位公爵公子似乎是執意要置他於死地,這也就導致了沒有任何人敢向他伸出援手,甚至一個個都當他是瘟疫一樣的避之唯恐不及。
  門被推開了,維爾加•斯爾利亞警醒的抬起頭,看著來人。
  出乎他的意料的是,走進來的是一個非常年幼的孩子,大概有十一、二歲左右的年紀,依然稚氣的面孔之上帶有著只有成年人……不,應該說是只有暮年者才有的那種平淡與睿智。
  而且這個孩子的穿著和這個無處不透露著含蓄中的奢華的房間有些不相稱。他穿的是好料子的衣服,卻不是最好的那種,也不是很正統款式的貴族服飾,樣子自然算不上豪華,除了繪有家徽的領針之外,就只在手上戴著一枚顏色黯淡的銀戒指。
  不過……維爾加•斯爾利亞的眼光到是很獨到,畢竟他的家族式依靠販賣魔法物品起家的,所以雖然在魔法上他沒有什麼天賦,但是也學習過一些基本的法術,在辨識魔法物品上,他自認為還是有些水準的。
  那一枚戒指絕對不是什麼普通的裝飾物!
  那種平穩的魔力波動,看似不起眼,但是只要仔細分辨就可知發現其中蘊含著數種不同的規則,這些規則相互融合,相互掩飾,將強大的力量隱藏在了不起眼的外表之下。
  就如同……就如同他的眼前的這個孩子。乍一看不過是一個很普通的貴族子弟,頂多就有些早熟而已,在第一眼除了他那過於清秀俊逸的容貌之外,不會留給人別的深刻的印象了。
  但是只要是有心的多觀察上一下,就會發現截然不同的地方,不但與一般的孩子不同,就算是成年人中也在沒有這樣的人。
  那種平淡無波的眼神,似乎不為世間萬物所動的眼神,就彷彿他是游離與這個世界之外的存在一樣,如旁觀者一般的冷眼目睹著一切。又彷彿這個世界之上沒有任何的事物可以在他的身上留下屬於這個世界痕跡。

 

  第十一節

  這裡是一個建築在地下的秘密莊園,距離天青帝國的帝都挺遠的,不過在魔法的面前,距離這種東西並不成為障礙,而布賴特的空間扭曲傳送術剛好很不錯。
  因為是地下建築,陰冷潮濕幾乎是無可避免的。好吧,潮濕這一條已經借由魔法基本去除了,但是陰冷確實無法改變的實事。
  布賴特走到壁爐的前面,從壁爐上的一個小盒子裡抓了一些不規則形狀的黑色碎屑,他把這些閃光的碎屑扔進壁爐裡面,然後輕輕一揮手,溫暖的橘色火焰就升騰了起來,逐漸燃燒旺盛,為這個房間提供了溫暖和額外的光明。
  那火光映照著壁爐之上雕刻的毒蛇紅寶石的眼睛,使那毒蛇彷彿是活過來了一般,看的維爾加的心裡非常的不舒服,有些不安的扭了扭身子。
  布賴特很隨意的在壁爐邊的一張包覆著綠色緞面的椅子上坐下,這個位置剛好可以讓他面對坐在床上的維爾加•斯爾利亞。
  「我是布賴特……」想了一下,他才接著說道:「布賴特•薩拉查,如你所見,我是此地的主人,也是救你回來的人。」
  因為不想給自己現在的家族惹來什麼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布賴特把自己很久以前的一個姓氏抓出來借用了一下。這樣子事情也更容易說明一些,畢竟那枚戒指是他還是斯萊羅瑞•薩拉查的時候送出去的,現在他在使用薩拉查這個姓氏,也算是冒充自己的後裔了。
  反正不久之後,布賴特就很慶幸自己做了這樣一個決定了,有了薩拉查後裔這個身份的掩護,讓他行事方便了很多,也少了很多不必要的解釋。
  「薩拉查?!」
  這個姓氏對於維爾加而言顯然是一個不小的刺激。
  他的家族原本只是一個很普通游商,算是社會底層的人物,就是因為當年有一位祖先救了當時大陸之上最出名的煉金術師斯萊羅瑞•薩拉查,家族的命運才出現了轉機。借由代理出售薩拉查大師的作品,他的家族一下子由最沒地位的游商成為了當時最為熱門的魔法物品商人。
  而且這種良好的合作關係即使在薩拉查大師本人去世以後也一直延續了下來,薩拉查大師的兩位弟子都和他的先祖關係良好。
  這種合作一直持續到薩拉查大師的兩位親傳弟子也相繼去世為止,那個時候薩拉查煉金實驗室因為內部原因發生了分裂,再加上沒有什麼有出息的傳人很快就淪落到了三流水準,最後乾脆就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之中。
  而那個時候斯爾利亞家族已經積累下了不錯的人脈和行業內很好的口碑,借由代理另外幾位大師的作品依然是一片欣欣向榮。
  當然了,沒有任何家族可以一直輝煌下去,幾代之後,斯爾利亞家族也無法避免的走上了下坡路。
  只是……維爾加完全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之下再一次遇到一位薩拉查。
  難道這就是他的轉機?!
  可是……維爾加猶豫不決,從來沒有聽說過薩拉查大師有後裔啊?那位大師的性格孤僻在當時可是很有名。
  想到這裡維爾加有些糾結了。是轉機還是陷阱?兩難的抉擇,尤其是這將直接關係到整個家族的命運的時候,維爾加更加不敢隨便下賭注!
  不過布賴特一點也不打算在這裡繼續浪費時間,所以他直接打斷了維爾加的糾結,帶有命令口吻的說道:
  「你是的名字和身份?」
  意識到自己剛才有多麼的失禮,尤其是在他所面對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的時候。
  維爾加掙扎的站了起來,向著布賴特鞠躬行禮,說道:「我的是維爾加•斯爾利亞,非常感謝……閣下的救命之恩。」
  對於布賴特的稱呼,維爾加稍微猶豫了一下,畢竟布賴特的年紀實在是太小了。
  對於他的感謝,布賴特不怎麼感興趣,到是他的姓氏讓布賴特微微一挑眉。
  看來他還真的是沒有救錯人呢,真的是那年那個人的後裔,看來他欠下的人情是可以還上了。不過還是再確認一下比較好。
  「德比斯•斯爾利亞的後裔?」
  聽到眼前這個孩子提起自己先祖的名字,維爾加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趕緊點頭。現在他可以確定,這個孩子十之八九就是薩拉查大師的後裔,畢竟他的祖先不是什麼有名的大人物。
  得到了明確的回答,布賴特也點了點頭,終於可以了結這個人情了,不得不說是一件讓人愉悅的事情。他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那種感覺相當糟糕。
  「那麼好吧,你的要求是什麼?」
  布賴特此時只想趕快把這裡的事情解決掉,然後他就可以返回天青帝國的帝都去了,不知道現在這一世他的愛人會重生成什麼樣子,是不是很可愛呢?頭髮和眼睛又是什麼顏色的呢?
  雖然面對這維爾加,但是布賴特的思緒早就不知道飛到什麼地方去了。
  「要求?!」
  維爾加那一頭霧水又有些呆若木雞的樣子,讓布賴特有些不耐煩地敲了敲椅子的扶手。
  真是個麻煩的傢伙,但是又不能不解釋,他只好有些不情願的開口說道:
  「就是你手上的那個戒指。」
  「戒指……」維爾加看起來還是呆呆的,完全沒有搞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他的手上的這枚戒指乃是家族傳承的象徵,雖然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但是卻是家族裡一代又一代的傳承下來的東西。
  每一代家主都會告訴後人這枚戒指非常的重要,但是在怎麼個重要法卻完全沒有人知道。
  「斯萊羅瑞•薩拉查給於你的先祖這枚戒指代表了契約的象徵,你可以憑借這枚戒指向我提出一個不超出我的能力範圍,同時不能夠違背我的地原則的要求。」
  布賴特乾脆利落的把話挑明,他想要趕快結束這件無聊的事情。
  他的話讓維爾加愣住了,維爾加是怎麼也沒有想到,這枚戒指居然還有這樣子的作用。
  其實這也不能夠責怪維爾加的祖先,畢竟當時德比斯•斯爾利亞從斯萊羅瑞•薩拉查手裡接過戒指的時候,得到的承諾是可以向斯萊羅瑞•薩拉查要求一件事情。
  在斯萊羅瑞•薩拉查過世之後,這個約定自然也就失去了意義,誰又會知道斯萊羅瑞•薩拉查居然是毀滅之神呢?這可完全不是凡人能夠知道的事情啊!
  所以這枚戒指變成了一個簡單家族象徵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第十二節

  聽了維爾加•斯爾利亞的講述,布賴特感覺稍微有些頭疼,天青帝國的公爵,而且還是一位出身皇族公爵,怎麼看怎麼都是一個大麻煩。
  但是既然話已經說出了口,就沒有反悔的可能。
  而且算起來,這位公爵都還是布賴特前世的後裔子孫呢,不會對他有什麼威脅性,頂多就是見面之後他自己多少有些尷尬而已。前一世也是他數次的轉生之中唯一留下了自己的血脈後裔的一世——那些一出生就被神祇們祝福的子嗣。
  雖然他現在已經擁有了新的身份,但是要說完全不牽掛那些孩子那就真的是騙人的,不過所謂的牽掛也就不過是一點點的懷念而已,懷念前世他與迦那西亞一起都過的悠然歲月,而這些孩子就是他們在這個凡人的世界中留的痕跡。
  反覆的詢問之後,布賴特確定這個人沒有說謊,維爾加確實不知道那位公爵的公子為什麼要找他這樣一個普通的商人的麻煩。
  看來要從根源上解決麻煩呢!
  既然維爾加•斯爾利亞的願望是家族的平安,那麼不從根源上把問題解決的話,一切都是空談。
  布賴特突然有一些後悔,自己的龍和精靈現在都不在身邊,否則的話事情就要好辦上很多。那兩個傢伙好歹也在這個他一手建立起來的帝國裡生活了很多年了,皇室貴族之間那些錯綜複雜的關係,這兩個傢伙應該在心裡多少有數的。
  貴族,尤其是皇族其實是一種很複雜的東西,為了權位和利益相互之間勾心鬥角,這裡面黑暗著呢!
  好吧,他現在確實可以召喚塞多過來,不過那需要一點兒時間,而且這個地方原本是迦那西亞許久之前建造的一個庇護所。塞多雖然和他有著靈魂的契約,但是想要找到了這個深藏於地下,被層層魔法隱匿起來的地方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略微思量了一下,布賴特還是決定召喚自己的坐騎龍。一天,最多不超過兩天的時間他還是等的起的。而且不瞭解情況就魯莽的行動並不是一個好主意,在他的吩咐之下,塞多應該可以給他帶來足夠的信息的,他比較喜歡在周密的計劃之下行動。
  「你現在這裡休息一下好了,我會去和那位公爵談一談。」布賴特如此說道。
  這也就意味著談話到此結束了,他站起身整理一下衣袍,準備離開。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一樣,他接著說道:「食物和水會有僕人為你送來,沒有什麼必要的話不要離開房間,這裡並不是你這樣的人可以安全行走的地方。」
  維爾加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把話又都嚥了回去。他不知道要說一些什麼好了,這個孩子是那麼的神秘莫測,提起一位帝國公爵,而且還是一位皇族直系血脈的公爵居然那樣的輕鬆自然。就彷彿是提起自己家的一位親戚那樣的平常。
  而且,和那位公爵談談?
  這樣子的話從這個男孩的嘴裡說出來就如同是在陳述今天的天氣一樣的平淡。要知道當初維爾加自己可是托了很多的關係,才勉強的讓人在公爵的公子面上說上了幾句話而已。
  這個男孩究竟是什麼身份?
  貴族嗎?
  不過,薩拉查這個姓氏似乎並非是本國任何一位實權貴族的姓氏!實際上就他所知,除了很久之前的那位煉金術大師之外,他就再也沒有聽說過這個姓氏的存在了。
  而那位大師即使是在當年的時候,也是沒有任何貴族封號的——當年想要給與斯萊羅瑞•薩拉查貴族封號的國家絕對不是少數。畢竟一位可以打造出亞神器的煉金術大師絕對是超級珍惜的資源,誰都想要把這樣一位大師掌握在手中。
  可惜的是,這位性格孤僻的大師,從來不把世俗的虛名放在眼裡,自然也就沒有接受過任何一個國家的分封,其後也完全沒有聽說過任何關於薩拉查的後裔的消息。
  實際上要是不他現在看見了這個男孩,他是完全不知道薩拉查大師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了後裔。畢竟不管是在正史還是在野史的記載之中,那位大師都是孤家寡人一個,完全找不到任何的親族。
  當然,他到不是懷疑這個男孩是假冒的。畢竟時間已經過去那麼久了,薩拉查大師所留下的唯一的遺產,那間煉金術實驗室早就已經泯滅在歷史之中了。冒充薩拉查的後裔,並沒有任何的利益可圖。而且從那個男孩所說的來看,還要償還先祖所欠下的人情,所以完全沒有冒充的必要呢!
  所以這個男孩子到底是什麼來頭呢?什麼樣的家庭可以養育出這樣的孩子呢?
  維爾加沒有問,也不敢問,因為他知道即使詢問也不會得到答案的。要是一個不小心惹惱了這個孩子……還是算了,家族和親人的安危可比滿足自己的好奇心重要多了。所以維爾加決定保持沉默,至少在所有的問題解決之前是如此。
  問題解決……想到這裡,維爾加扯出了一個勉強的微笑。實際上他對於這個神秘的孩子並不那麼的看好。畢竟天青帝國是這個大陸之上最為強盛的國度,是被眾神眷顧著的國家,一位出身皇族的貴族,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應對的。
  但是,此時此刻的他又是那麼的絕望,絕望到想要抓到手中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不管這枚稻草是不是真的有用他也不會放手。而且,從種種跡象看來,這個男孩子應該不是等閒之輩,至少在最後的關頭,也許可以保住他的家人的性命。即使流亡到國外也沒有關係,錢財什麼的不過是身外物,只要一家人都平安無事就可以了。
  實際上對於現在的維爾加而言,避開那位公爵公子的迫害,離開這個國家,這已經是他所能夠想到的最好的結果了。他是完全沒有想到,布賴特的打算是讓他們可以繼續以前的生活,就如同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對他來講那完全是不可能的奢望,即使是在夢裡也從來沒有想到過的奢望!
  就如同他永遠也不會想到,他的眼前的這個孩子乃是一位神祇的轉生,而且還是至高無上的神上之神。


  第十三節


  走在黑暗的走廊裡,布賴特感覺稍微有些疲倦了,儘管擁有強悍的過頭的精神力,但是畢竟是小孩子的身體,即使一直鍛煉的很好,也無可避免的容易疲倦——小孩子的耐力總是比成年人要差一些。
  更何況,他今天已經使用了太多的力量,要激活整個這個私密的地下莊園的各種守護魔法,並且把這些魔法都置於自己的掌控之中並不是一件非常輕鬆的事情。
  布賴特在召喚了自己的龍之後,就決定去好好的睡上一覺,養養精神。等到塞多來了之後,他大概就要有幾天的時間沒有辦法好好的休息了。政治這種東西向來是非常容易讓人疲憊的,可是卻偏偏不能夠有絲毫的放鬆,任何一點鬆懈都有可能成為對手攻擊的目標。
  這個斯爾利亞家的後裔雖然並不太清楚自己是怎麼捲進了麻煩之中,但是毫無疑問的,那位公爵的公子不會僅僅為了自己的一時興致做這種無聊的事情——對於自己前世留下的子嗣的,布賴特還有些信心的。畢竟也不過傳承了幾代而已,就算有品質退化的跡象也不會太嚴重的。
  而且作為他們兩個留在人間的子嗣,雖然以人之子的身份,他們不可能生下神子,但是那他們微弱的神性也足以讓他們的子嗣擁有遠高於一般人的優良素質,這就保證了他們的後代在幾代之內基本上和苯蛋是絕緣的。
  但是這些子嗣顯然沒有繼承到他們淡薄的本性,尤其是這一、兩代人為了權勢爭得很凶,兄弟反目,叔侄相爭都不新鮮。要不是上面還有塞多和夜翼壓著,估計就算是爆發內戰也不奇怪。
  算了,不想了,反正他現在也不是天青帝國的皇帝了,處理完了斯爾利亞家的事情,就去找迦那西亞,然後兩個人一起去周遊世界,逍遙去了。
  政治這種無聊的東西,當然是有多遠滾多遠!
  把床頭的沙漏翻了個各,有和枕頭和棉被纏綿了一會兒,布賴特才依依不捨的起床,簡單的洗漱之後,一個有著精美外表的傀儡女僕為他送來了早餐——這些精密的傀儡是煉金術的製品,在服侍人方面說得過去,不過智力就實在成問題了,稍微複雜一些的命令都很難理解。
  打開了一個步入式的衣櫃,布賴特開始挑選適合的衣服,昨天的衣服已經被那些盡職盡責的女僕拿去清洗了。
  這是一個非常大的衣櫃,內容豐富的可以媲美一家小型的精品服飾店,家居服、日常服、外出服、日禮服、夜禮服,以及各種各樣的附法的袍子,不管是面料還是款式都好的沒話說,靜滯的咒文保證這些東西即使經過時間的洗禮也保持嶄新。
  可是……可是……為什麼所有的都是女裝!!!!
  布賴特鬱悶了,非常鬱悶!
  確實在前世的時候他來過這個庇護所,但是那也只是為了取走儲存在這裡的一些東西,根本就沒有停留,所以這裡沒有他可以穿的衣服很正常——除了上一世之外,他和迦那西亞都是一貫的獨身,居所裡自然不可能有異性的衣服。
  而他自己的個人空間裡也只有一些換洗內衣,問題是他不能夠穿著內衣跑來跑去不是?
  那迦那西亞的衣櫃徹底翻了一個遍之後,布賴特總算是找到了一些他可以穿的衣服了。諸神保佑,幸好法師袍有一些很中性的男女都穿的款式。
  呃……他都說了什麼啊!他自己就是神啊!是至高的神上之神,這個世界的終結者,那些迦那西亞所製造出的玩具哪有保佑他的資格!他一定是昏了頭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好吧,這些袍子看起來確實不合身——畢竟是按照成年女性的身材製作的,布賴特在同齡人裡算是高的,但是建築這個秘密的地下莊園的迦那西亞也不矮。不過這些魔法製品唯一的好處就是可以根據穿著者的不同自行進行一些適度的調解。
  當然了,這種調解是有限度的,比如這些袍子可以從適合成年女性穿著的大小,變的符合一個十幾歲少年的身材。但是你絕對不能夠指望一件精靈的魔法鎧甲可以被巨人穿上,那超出了魔法物品自行調節的範疇之外。
  收拾整齊的布賴特把時間打發在了書房,他不想去見那個斯爾利亞家的後裔。因為沒有必要,那個傢伙並不知道太多的事情——這一點兒布賴特已經通過魔法的手段證實過了——即使再和他深聊下去也得不到什麼有用的線索。既然沒有價值,布賴特自然懶得理他,這裡的傀儡女僕會把那個傢伙伺候的很好的。
  書房一如其他的房間一樣,是滿室的銀綠色,魔法為這個不見天日的房間提供了柔和的白光。布賴特懶散地靠在椅子上,看著一本厚的可以砸死人的書。
  吃過了午飯,又享用完了下午茶,布賴特突然抬起了頭,嘴角上揚,露出一個微微的弧度:
  「來得比我預計的要早呢。」
  布賴特決定還是自己親自跑一趟把那條龍帶下來。畢竟這裡是一個非常安全的談話之地,完全沒有被偷聽的風險。而這裡的層層防護保證了,即使是身為成年金龍的塞多,想要硬闖的話也會吃盡苦頭。布賴特還不想讓自己的坐騎和這裡的防護魔法作親密接觸。
  他選擇了一個最正常的出口回到地面之上——不得不說,建造這個庇護所的迦那西亞在出入口的設計上,實在……實在太有特點了。
  一棵枯萎古樹的中空樹幹,這個還算是最正常的一個了,其它的……就不要提了。
  午後的陽光算不上耀眼,但是也讓一直呆在地下的布賴特稍微適應了一下。然後振翅聲由遠而近,一隻體型龐大的金龍出現在了森林的上空。
  當金龍降落下來的時候,毫無疑問的破壞了一部分的林地。
  「主人,你要的東西我帶來了。」
  金龍張開他的爪子,一個小的和他那巨大的利爪絲毫不成比例的包裹就躺在那裡。當然,這個『小』是對於握著包裹的塞多而言,對於正常人類,這個包裹不算太小,大概就是幾本普通的書本綁在一起的大小。
  確定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布賴特點了點頭。這就好辦多了,適當的線索是最好的禮物,他討厭無計劃的盲目行動。

 

  第十四節

  把變形成為金絲雀的塞多放在除了裝飾之外沒有任何意義的綠色窗簾邊,布賴特在書桌的後面坐下,打開了那個小小的包裹。
  裡面是一些零散的羊皮紙,七、八個整理過的卷軸,從卷軸上的漆印看來應該是皇室資料庫裡的東西,而且……布賴特無奈地撇了撇嘴,是保密資料,其中幾個的級別還不低呢!塞多就這麼直接拿出來實在是太招搖了一些。
  也許他應該吩咐夜翼去辦的,那個精靈雖然一貫沒什麼正經,但是真的做起事來還是很細微謹慎的,至少比這個粗線條的龍族更加的可靠一些。
  不過轉念一想,他還是放棄了,要是他的精靈和龍同時都對皇室的資料庫感興趣的話,一定會吸引更多人的注意的。而且,比起精明的精靈來講,還是粗線條的龍族進入資料庫比較讓他的那些後裔們放心。
  這到不是說龍族不夠聰明,畢竟活了幾百上千年,積累下來的智慧不容小覷。只不過種族天性使然——龍族不習慣那些勾心鬥角的事情,他們行事的手段一般都非常的直接。除非在人類的社會生活過很長的時間,否則你就不要指望一個龍族可以具有政治家的風範了。
  畢竟龍族稀少的龍口數量,以及他們長久以來的生活方式,都注定龍族基本上是政治絕緣體。
  所謂的巨龍列島,值得並非是一座或者幾座島嶼,而是一大片海域的統稱,龍是一種獨居的生物,除了伴侶之外,只有在那些苦命的要處理全族所有瑣碎事務的長老們所居住中心島,可以看到複數的龍族出沒。
  中心島嶼除了是長老院之外,還是孵化地和幼兒園——龍族的幼體為了保證成活率,是統一孵化和扶養的,照顧幼龍也是長老們不可推卸的責任。所以在龍族之中,長老這個職位就是麻煩代名詞,是眾龍們比之唯恐不及的東西。
  歷來長老換屆的時候,都是所有有資格的龍集中在一起,大家來抽籤,好決定出未來兩百年內比較倒霉的那幾個。
  這也是塞多一直以來最為得意的地方,本來在一百多年前,他一千歲的時候,就已經到了被要求參加抽籤的年紀,又正好趕上長老換屆。不過那個時候他正跟在亞西米勒主人的身邊,陪伴當時已經步入老年的主人和小姐在蘇蘇亞山脈之中悠閒度日,有很名正言順的理由逃避抽籤。
  簡單的翻了翻塞多帶來的這些資料,又時不時的詢問塞多所知,與資料裡的東西相互印證,布賴特對於自己所要面對的人有了一個大概的瞭解。
  那位公爵是政治爭鬥中的失敗者,這沒有什麼值得意外的事情,在皇室之中親情這種東西遠不如那至高無上的寶座來的重要。唯一好算好的就是他的這些後嗣子孫們還沒有把爭鬥搞到自相殘殺的地步,勝利者一般還是會比較有風度的保留失敗者的生命。
  當然了,這不排除這是因為在他們這些子嗣的上頭還有一個精靈和一條龍的存在的原因。
  夜翼和塞多確實遵照他上一世的命令,不怎麼介入帝國的事務之中,但是在那些孩子們鬧得太離譜的情況下,他們還是會暗中干涉一下的。
  公爵本身不是什麼值得注意的人物。在當年皇位的爭奪之中,他就不是熱門的人選,不過是象徵性的爭搶一下,就很理智的選擇了退出。所以才在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得到了一塊富饒的封地,以及一個不用任何責任的閒職,享受奢侈悠閒的生活。
  對於這位喜歡繪畫和詩歌,又擔任著崇尚自由的風之神米拉利的神官的公爵來講這樣子的生活正和他的心意。
  每一日前往神殿祈禱,定期舉行祭典,寫寫詩,做作畫,和志同道合的同好們不時舉行一些畫展和聚會,日子過的輕鬆又舒服。
  領地的事情也不需要操心——之前有值得信賴的副手,現在是他那個出色的兒子在替他打點一切。還有什麼值得他操心的呢?他對這樣子的生活滿意的不得了。
  所以布賴特這一次需要應對的對象絕對不是這個更像是藝術家的公爵大人。
  至於這位公爵的獨生子,也就是整個麻煩的根源,則是一個與其父親完全不一樣的人。那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年輕人,聰慧,有才華,天賦極高的年輕人!一個一出生就被火之神以法蓮、風之神米拉利、大地之神瑪勒列這三位神祇祝福的孩子。
  確實作為他和迦那西亞留在這個人世間的子嗣,這些孩子比一般人更容易得到神的祝福,但是也只有第一代,也就是他們直接孩子得到了全部神祇的祝福。之後的那些後代們,一般都會得到於自己屬性相符合的神的祝福。
  可以得到三位神祇同時祝福的不算多見,當然,也不是特別少見就是了。至少這一代就同時有兩個人的到了三位神祇的祝福。而在這個神權氛圍濃重的國家裡,這兩個年輕人都毫無疑問的成為了問鼎皇位的熱門人選!
  只是綜合了所有的資料,他也沒有找的那個孩子為什麼要找斯爾利亞家的麻煩。斯爾利亞家可是和他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啊!彼此之間沒有任何的牽扯。
  而斯爾利亞家……說一句不好聽的,這個已經沒落的家族根本就沒有任何東西值得一位公爵的公子去圖謀。
  好吧,除了維爾加•斯爾利亞手上的那枚戒指之外。可是那枚戒指也只有在斯爾利亞家族的人的手上才有用。更何況,如果布賴特不說,這個世界上恐怕是沒有知道那枚戒指的真正作用的。
  所以,那位公爵公子的目的絕對不是那枚戒指。
  看來,他是無論如何都要和他前世的後代子孫好好的談一談了。
  當然了,他是絕對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的,既不會牽扯到自己的前世,也不想把自己現在的家族攪和進來。
  呵呵,本來使用薩拉查這個姓氏不過是一時的心動而已,沒有想到看來這確實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
  布賴特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神匠斯萊羅瑞•薩拉查的後裔,這個身份一個應該可以替他免除掉很多的麻煩了。
  就算有人要查證,時間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也跟不可能查到任何實質性的證據的。那麼他只需要在自己的容貌上稍微做一點手腳就可以了。不需要什麼大動作,只要稍稍調整一下五官的細節就可以了,再加上精神系的暗示法術,保證沒有認出他的。這就完全不會給人留下任何把柄,以聯繫到布賴特•圖爾斯•斯維夫特的身上了。

 

  第十五節

  把這些資料打包收好,布賴特打算什麼時候有時間再還回去就是了,反正這些東西放在皇家的資料庫裡也沒有人要看,就是放在那裡和灰塵與蜘蛛網作伴而已。
  伸了一個懶腰,布賴特招呼傀儡女僕送來一杯香濃的黑咖啡。在地下就是有這一點不好之處,完全看不到日昇日落,很容易忽視掉時間的流逝,也讓他搞不太清楚現在的時間。幸好這個世界上還有名為計時器的東西可以使用。
  喝過咖啡,又衝了澡,布賴特抓起趴在他的書桌上,把頭藏在翅膀的下面,睡得完全沒有鳥樣的金絲雀。
  「塞多,不要睡了。」
  他現在要離開這裡,前往天青帝國的帝都,在不使用空間系法術的前提下,騎龍旅行無疑是一個好主意,不管是考慮到速度還是平穩性都是如此。
  其實使用空間類的法術也不是不可以,雖然天青帝國的帝都有層層魔法的防護,成功的禁止了絕大多數未經許可的空間傳送,但是對於布賴特而言,這些到不是什麼麻煩。在那魔法禁制的範圍之內,他使用短距離的空間移動類的法術是可以完全不受影響的。而從別的地方通過長距離的空間扭曲傳送術進入帝都的話就稍微麻煩了一點兒——他需要重新調節自身的魔力波動以及帝都的禁制才可以準確的進行空間操作,否則的話傳送會出現嚴重的偏差的。
  但是沒有必要那麼麻煩嗎!
  以塞多的速度,飛過去也花不了太多的時間,他也就沒有必要去調解帝都的魔法防禦系統,畢竟只有稍不小心就會留下魔力操作的痕跡,讓負責維護的魔法師發現的。
  一直到他們回到地面之上,睡的迷迷糊糊的塞多才算是完全清醒過來——想要叫醒一隻沉睡的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恢復了本體,塞多載著他的主人向著神聖之都的方向飛去。
  什麼?你問維爾加•斯爾利亞怎麼辦了?那個傢伙自然是被布賴特丟在了那個地下庇護所裡。帶著他多麻煩啊!很多手段也不方便使用,就讓他在那個地下庇護所裡老老實實的待著吧。反正那裡足夠安全,就算那個公爵的公子手下在多,想要找到那裡也難如登天,更何況就算找到了,能不能夠進得去還要另說呢,迦那西亞當年的佈置可不是吃素的。沒有頂級的職業者幫助,想要硬闖的就只能夠用人命去填。
  在距離帝都不遠的地方,塞多降落了下來,剩下的路途,他的主人並不打算騎龍代步了,那樣子太招搖了一些。而且塞多的身份在這個國家裡人盡皆知,要是被人看到他騎在金龍的背上,那麼惹來得麻煩絕對不是一星半點。
  要知道,如今的塞多幾乎已經成為天青帝國的象徵了!是民眾們崇拜和崇敬的對象,他還不想被瘋狂的民眾撕得粉碎。
  這個距離也不太遠,他自己飛過去就可以了,雖然風翔術是風系的中級三段魔法,而且還是持續消耗魔力的那種,但是布賴特並不在乎這一點兒魔力消耗——全力飛行也就是幾十分鐘的事情。再加上一個隱性的法術就萬事大吉,反正兩個都是風系的法術,同時使用也不會有任何的衝突。
  進入了帝都之後,布賴特無心賞視城市的繁華,而是選擇了直奔主題。那個公爵的公子目前就人在水晶宮,布賴特的打算是直接去見他。畢竟由他和迦那西亞一手建造起來的水晶宮對於他而言是完全不設防的。
  相比起水晶宮,要是那個小傢伙待在公爵府的話,他反倒是要費一些手腳了。
  至於見面之後那個小傢伙會不會配合,布賴特是完全的不擔心。因為他從來沒有考慮他的後裔子嗣會老老實實的聽話!
  不管是動用魔法還是武力,他都確信那個小傢伙最後一定是會很『樂意』和他好好的談一談,然後和平的把這件事情解決的。
  呃……當然,如果小傢伙不聽話的話,他更加不會介意使用稍微暴力一些的手段,讓他知道這個世界之上有些人是他所不能夠反抗的。
  不過,親愛的布賴特啊!你就這麼小傢伙,小傢伙的叫著不覺得不合適嗎?畢竟你自己目前才只有十歲啊!
  被布賴特稱之為小傢伙的那位公爵公子其實年紀已經不算小了,他正度過他的人生的第二十個年頭,年齡整整是目前的布賴特的兩倍。
  不過考慮到布賴特那大到超過這個世界存在時間的靈魂年齡,所以……讓我們無視吧。
  神聖之都•水晶宮。
  這裡是天青帝國的皇宮,虛浮與天空之上的浮空之城。
  說是宮殿,其實規模已經接近小型的城市了,而且除了供皇族居住使用的宮殿群之外,這裡還有環繞在宮殿群外圍的八位主神的神殿,以及居於浮空城中央的創世女神的神殿——整個佈局如同地面之上的那創世神殿的微縮翻版。
  當然,如同地面之上的創世神殿一樣,這裡的創世女神神殿的地下,也同樣連接的毀滅之神的神殿,不過這是只有一國之君才掌握著的機密。
  與地面上的神殿不同,這裡的創世神殿並非一年只開啟一次,至少在帝國的皇帝登基和殞命之時,神殿都會為其開啟一日。
  在大陸眾生的眼中這無疑是神祇的恩賜,而且是至高的創世女神的恩賜!
  這也就是天青帝國可以享有漫長和平的重要保證。在這個世界之上,神祇並非是虛無縹緲的傳說,對於神的畏懼深入每一個生命體的靈魂深處。
  就在這神聖的,除了直系的皇族血脈和神職之外,禁止任何人隨意踏足的地方,在今天卻迎來了一個意料之外的訪客……嗯,這個說法似乎有些不對,因為來人並非訪客而是這個神殿真正的主人,命運的收線者,執掌毀滅之力量的亞西米勒!
  呃……再次更正,是毀滅之神亞西米勒在人間界的轉生體,化名布賴特•薩拉查的布賴特•圖爾斯•斯維夫特。

 

  第十六節

  這裡寬廣空寂,永恆的魔光照亮了每一個角落,卻沒有任何的一絲生氣,空氣都彷彿寂靜的凝固了一般。
  這個莊嚴肅穆的神殿幾乎從未有人涉足——即使是在眾神祭那一天,這裡也不對任何凡人開啟。毀滅之神沒有,也不需要任何的信仰者,自然也就沒有神職人員。
  布賴特走在光滑如鏡的黑耀石地面上,寬闊的空間之中除了他的腳步聲,以及長袍發出的唏嗦聲之外,就再也沒有了任何的聲音。
  這讓布賴特不由得開始回憶從前,真的是非常非常的久遠之前。
  在那聖域的最深處,沒有任何人,甚至是神膽敢踏足的地方建築著屬於他的神殿。他獨自待在神殿之中,日復一日的凝視著自己的半身,沒有任何的變化。他不與任何人交流,不做任何的事情,坐在他的神座之上甚至一動不動,只是看著,通過精神看著,看著他的半身——美麗的迦那西亞的一切。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他都看著。
  不過……布賴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現在,現在他不需要在繼續無望的凝視了,因為他已經把自己美麗的半身緊緊地握在手裡了,而且永遠也不會放手!
  來到了神殿的最底層,這裡是一個極為空曠的空間,牆壁泛著珍珠色,沒有任何的裝飾。黑耀石的地面上銘刻著一個極為巨大、複雜的符號。
  這裡是毀滅神殿的最底層,但是從創世神殿的角度來看,這裡應該是地下那自身鏡像一樣的神殿的頂部才對。兩個神殿的架構是完全一樣的,彼此就像是對方水中的倒影,連神殿內重力的規則都是完全相反的。
  「開啟。」
  布賴特用神語說出這樣一個詞。
  地面上銘刻著的那個極為巨大、複雜的符號就發出了淡淡的,但是絕對無法忽視的光,布賴特的身影漸漸的消失在光之中。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建築,一模一樣的結構,這個屬於迦那西亞的創世神殿,永遠也不會有任何死寂感。
  布賴特快步來到神殿的大門前,他只是輕輕地抬起手,微微碰觸了一下那精工打造的金銀所鑄造的大門,門就打開了,無聲無息地打開了!
  門的外面是一個噴泉以及一如既往地花海,這裡只有兩種花,一種淺金色的由六個花瓣組成的小小的草花,和一種低矮的,有著狹長的葉子和鮮血一般殷紅的花朵的灌木。
  穿過那一片花海就算是離開了神殿的範圍,進入了皇宮之中。與有著神力保護,恆古不變的神殿不一樣,百多年的時光讓皇宮還發生了一些變化。雖然不至於讓布賴特迷路,但是像要找人就不那麼容易了。而且以他現在的身份也不方便在皇宮之中隨意的行走和詢問。
  那麼,只能夠試著找一個『自願者』帶路了。
  作為最有資格繼承皇位的兩個人之一,想來那個小傢伙的行蹤應該不是很難找,尤其是在皇宮之中。

  先把我們有些漫不經心的毀滅之神放在一邊,讓我們來看看另外一邊。
  作為帝國最有資格繼承皇位的兩個人之一,克厄斯•比亞•耶邏葉無疑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年輕人。能夠在出生之後就被火之神以法蓮、風之神米拉利、大地之神瑪勒列這三位神祇祝福,足以證明他優秀的資質。先天的良好天賦和後天的不斷努力使得這個只有二十歲的年輕人已經有相當於大劍士的實力。而且他還兼任黑暗之神的神官,在同齡人之中這已經是罕見的高超實力了。
  不管是學識還是政治才能也都是一等一的優異。可以堪稱是非常完美的繼承人,至少他比大陸之上絕大多數的王儲都要優秀無數倍。
  當然了,和布賴特是沒有可比性的,畢竟凡人是不能夠和神比擬的,不是嗎?
  不過這位可憐的孩子的運氣似乎很成問題,永遠都被比他大八歲的另一位同樣有著三位神祇的祝福的繼承人壓一頭。
  卡裡亞德•福爾•耶邏葉,如今的天青帝國的皇帝弗雷德裡克•卡穆•蘭菲修林•耶邏葉的三子,一個同樣優秀的皇位繼承人。
  雖然不管是在武力上,還是學習上,甚至在政事的處理上,卡裡亞德都比克厄斯要略遜一籌,但是正牌皇子的身份卻是他最大的依仗,也為他在朝野中贏得了比克厄斯要多的多的支持。
  更何況一向被皇室所重視的兩把聖劍——水之聖劍•波塞因斯和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之中,他因為有水之神安菲西亞的祝福,所以沒有費多大力氣就再自己的成年試煉之中,得到了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承認,成為了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主人。
  而克厄斯的就很成問題了,這位在黑暗神術上很有天賦,又兼任著黑暗神官的年輕人的目標是已經有很久沒有認主的暗之聖劍•安迪梅蘭。
  但是非常不幸的是在他年滿十七歲,將要參加成年試煉之前五天,另外一位有著皇室旁系的少女達到了成年試煉的標準。這位一向默默無聞,血緣又遠的不能再遠的少女居然得到了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承認,成為了聖劍的主人。
  本來自己的不到聖劍就讓他又被卡裡亞德那個傢伙壓了一頭,嘲笑了很久就已經很鬱悶了,更加讓他鬱悶的還在後面呢。
  自己的不到聖劍,那麼拉攏聖劍的主人也不錯,而且他已經成功了。暗之聖劍的新主是一個很單純的女孩,他很容易就得到了少女的信任,兩個人幾乎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反正他們的血緣關係已經很遠了。
  可是這位小姐居然在一年之前被人刺殺了,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傳承之物•暗之羽也自動歸還到禁地之中。
  這真讓他想要吐血!禁地那個地方,皇室的子弟一生只有在成年試煉的時候,才可以進去一次,除此之外在無任何機會啊!
  就在他無比懷疑自己的運氣是不是負數的時候,一點兒好的轉機終於出現了。
  一趟白銀水館之行,是為了尋找可以媲美聖劍的神器的線索。本來他是沒有抱什麼希望的,畢竟對自己的運氣他自己都無奈了。可是他卻在白銀水館得到了一個真正的預言,一個讓他欣喜無比的預言!
  而也正是這個預言讓導致了維爾加•斯爾利亞的厄運,也引來了布賴特的注意……

 


  第十七節

  皇宮這種地方就代表了無比嚴密的防禦,也就意味著N多種不同的防禦魔法。雖然布賴特對於自己的魔法水準是非常有信心的,但是也沒有必要在這種時候賣弄不是嗎?
  所以他根本就沒有使用魔法隱匿身形的打算——皇宮裡有大範圍的持續有效的光系魔法『顯影之光』,這個法術可以有效的抵消絕大多數隱形類的法術的效果——而是大模大樣的跟在一位宮廷侍女的身後,光明正大的走著。
  布賴特是一點兒也不擔心的,只要不是遇到一些特別麻煩的人物,或者前往一些特別敏感的地方,他有自信不會有人上前認真詢問他的身份的。
  首先他是從皇宮的內部向外部走,而不是由外面進來,這就直接降低了人們的警戒心。其次,他的年級幼小,氣質和衣著都很好,一看就知道是上層的貴族出身。再加上又有皇宮的侍女帶路,他又走的大大方方的,讓人根本就像不到他是一個非法入侵者。
  皇宮之中,有皇宮之中的遊戲準則,只要拿捏好尺度,想要玩的如魚得水也不是什麼困難的時候。現在布賴特利用的就是皇宮之中的某些潛規則來為自己提供便利。
  那位公爵的公子一點兒也不難找,他就住在皇宮外側靠近黑暗神殿的一處偏殿之中。黑暗神殿在這個國家之中是合法的信仰,但是將近兩千年積累下來的偏見,也不是短短的兩百年不到的時間就可以化解的。
  所以黑暗神殿和死亡神殿雖然可以公開的傳教,並招收信徒,但是依然無法改變被民眾疏遠和畏懼的命運。連帶的在這皇宮之中,靠近這兩個神殿的地方,也是屬於偏僻之處。
  打發了被他操縱的侍女,並且抹去了靈魂控制的痕跡。布賴特找了一個略微偏僻的安靜角落,散開自己的神念,在那個小小的偏殿之中搜尋目標人物的蹤影。
  說起來其實布賴特很有些自作自受呢。神念的掃瞄其實是一種想像便利的方法,他的精神力很強,讓神念覆蓋相當於整個水晶宮的大小是沒有任何問題的。注意,這裡說的是相當於整個水晶宮的大小,而不是他可以覆蓋整個水晶宮。這兩者是有著本質上的區別的!
  水晶宮在建立之處,就覆蓋上幾個神級的法術,其中一個可以有效的阻止神念的探查。這個法術還是當初他親手設置的呢,為的是防備迦那西亞製造的那些主神們——他可不想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沒有隱私可言。為了保證法術的強度和維持時間,這些神級法術的運轉中心和動力都來自他的和迦那西亞的神殿,自然威力非凡。
  然而,現在布賴特卻要自己吞下苦果。這些魔法也嚴重的限制了他的神念的使用——以自身為中心不超過半徑一百米的圓形,或者最長徑不超過兩百米的九十度的扇形,這就是極限了。
  連續換了幾個位置,布賴特也沒有找到他要找的人,這讓他稍微有些不耐煩。看了一眼矗立在宮殿之外的神殿,布賴特有了一個好主意。
  在塞多帶來的資料裡,他知道了那個小傢伙是一個暗黑神官,作為一名身神職必然會回應自己所信仰的神的召喚。
  而布賴特所要做的,就是調整一下自己的力量狀態,在借由神殿裡的神像或者聖徽就可以模擬出最為純粹的黑暗神力了,到時候那個小傢伙自然會出現在他的面前。
  呃……這個事情對於神力存在,甚至是特別強大的凡塵生物都可以做到。但是沒人會這麼做。這麼做其實挺犯禁的,已經可以算是染指其他神的神域,對一位神祇是非常嚴重的挑釁了!
  凡塵中的生物被發現之後幾乎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如果同為神祇那就意味著直接宣戰——為了維護神祇的尊嚴。而想要不被發現是完全不可能的!
  布賴特到也不是很魯莽的人,只是完全沒有把那些迦那西亞創造出的主神們放在眼裡而已。
  不過,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不得不感歎黑暗之神的運氣很好——面對自己根本法反抗的存在,就算真的發生一些什麼,黑暗之神黑帝斯也只有吃悶虧的份——當布賴特來到了黑暗神殿的時候,很快的就找到了他的目標。
  黑暗神殿正在舉行一場小小的祭典儀式,難怪那個小傢伙會不在自己的宮殿之中。
  既然找到人了,布賴特也就不急了,他安靜的待在一邊等待祭典的結束。這一點點的時間他還是等的起的,如果直接上前要求終止祭典的話,黑暗之神的反應他到是可以不在意,畢竟黑帝斯沒膽子找他的麻煩。但是這些人間的信徒就不一樣了,無知則無畏,布賴特一點兒也不想被源源不斷的蒼蠅給煩死。
  他並沒有等待得太久,祭典很快就結束了,信徒和神職們各自散開,回歸到自己的崗位之上。這裡畢竟是皇宮,真正意義上的閒人是很罕見的。
  站在角落裡的布賴特沒有任其任何人的注意,也不能夠說這些神職人員太過鬆懈,沒有警覺心。所有正式建立起來,並且被神祇承認的的神殿都是有神力保護的,除非發生神戰,否則神殿就是最安全的庇護所,一切有敵意的生物在未得到邀請之前,都會被排斥在神殿之外。
  正是因為這種安全的庇護,現在這些從來都沒有經歷過恐怖的神戰的神職們,會戒備鬆懈,甚至不介意陌生人的出現也是很正常的。
  當人都走差不多的時候,布賴特拉起兜貌,從陰影之中走了出來,來到了正要離開的克厄斯•比亞•耶邏葉的面前。
  「我們需要談一談。」不緩不快的聲調淡然而低沉,讓人不容易分辨年齡。
  而年齡正是令布賴特唯一不滿的一點,太過幼小的年紀讓他很難對別人產生威懾感——除非他散發出自己的氣勢進行威壓。要是收斂起所有的氣息的話,就算他擺出再怎麼憤怒的臉,配上他俊秀的容貌,也只會給人好可愛,好可愛的感覺。所以布賴特總是習慣性保持力量的外放,對外人始終維持著極為輕微威壓。


  第十八節


  克厄斯有些戒備的打量著這個突然攔住他的去路的人。
  這個人的個子不高,大概就相當於十二、三歲的少年,披著一件純黑色的斗篷,用兜帽的陰影遮住了大部分的面孔。從聲音上聽來也不容易分辨他的年齡,僅僅是可以確定他的年級不會超過三十歲,而且是一名男性而已。
  最重要的是,這個人給了克厄斯一種非常危險的感覺,是那種發自內心深處,絕對不可以與之為敵的預感。
  正是因為這樣,克厄斯變得格外的慎重,他猶豫了一下,小心的擬好言辭,才開口說到:
  「閣下的來意?」雖然不清楚此人的來意,但是維持一定的禮貌沒有任何的錯誤。而他的語調不自覺的帶上了一絲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謙卑。
  「我只是想和你談談,而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布賴特的聲音依然不急不緩,感覺不到什麼情緒的波動。
  神殿的大廳顯然不是交談的好地方,這一點兒克厄斯也是相當明白的。僅僅是他們兩個此時的對話,就已經引來一些有心人的關注了。神殿的安全僅僅是相對於外部的入侵而言,實際上在神職系統的內部,勾心鬥角的事情屢見不鮮!
  權衡了一下利弊,克厄斯決定冒險一次,接待著了身份不明的訪客!而在許久以後的歲月了,對於自己的這個決定,以及當時略顯恭敬的態度,克厄斯是無比的慶幸,否則的話這個皇位是輪不到他來坐的,而且還坐的如此的安穩。
  克厄斯作了一個請的手勢,便轉身向著神殿深處走出。作為一名神官,雖然他是敵國的皇位繼承人之一,在皇宮之中有著自己的寢宮,但是在神殿之內,他也是有與自己的神官身份相符合的房間的。這是一種象徵,也算是一種規矩,儘管他的房間幾乎沒有派過什麼真正的用場。
  他之所以會把交談的地點選在神殿,而不是更為舒適的皇宮之中,也是出於自身安全的考慮。雖然克厄斯決定冒險賭上一把,但是可以的話自身的安全也是非常重要的——在黑暗之神的神殿裡傷害一名暗黑神官並不是一件容易得的事情,在這裡暗黑神官的力量會得到很大幅度的加強。即使成功了,也需要面對隨時可能到來的黑暗之神的怒火。
  正是因為這些原因,克厄斯多少認為自己的安全是有保證的,也就走的自然輕鬆了一些。
  他推開房門,把布賴特請進了房間之中。
  這是一個不是很大的套間,秉承了黑暗神殿一貫的傳統,音鈴花和銀新月成為了主要的裝飾花紋,小巧的會客室裡也沒有什麼多餘的物品,一切看起來樸素而舒適。
  「請坐吧。」克厄斯禮貌的邀請這位神秘來客坐下,他很想知道這個神神秘秘的人來找他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
  同時克厄斯也在細心的觀察這位來訪者的一舉一動,這一位的年紀應該不大,因為他露在外面的雙手修長纖細,皮膚白皙光滑,完全沒有看到任何勞作或者是握劍所留下的痕跡。那麼……是施法者?神職還是法師?
  而且這一位的行動輕盈優雅,有著經歷了時間沉澱下來的高貴氣質,絕對是一名貴族,出身古老家系的貴族。
  布賴特在包覆著黑色的緞面,有著古銅色的扶手的椅子上坐下,他輕輕的推下自己的兜帽露出了本來面目——呃……應該說是被魔法修改之後的面目。
  看清了眼前的人,克厄斯有點吃驚。好年輕,不,應該說是年幼。他是怎麼也沒有想要,他所要面對居然是一個孩子,一個頂多也就是十二、三歲的少年!
  不過,一向良好的教養,以及優秀的自我控制能力讓克厄斯並沒有這種驚訝變現在臉上,他對這個少年的態度也沒有因年紀的緣故而發生轉變。
  『不錯,很優秀的孩子。』看著克厄斯的表現,布賴特在心裡給出了很好的評價。這讓他對克厄斯的印象分挺高,也就稍稍糾正了一下之後的行事手段,在語調和事態的處理上都溫和了一些。
  「我名布賴特,布賴特•薩拉查。」布賴特如此的自我介紹。
  而布賴特注意到,當他說出薩拉查這個姓氏的時候,克厄斯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雙手也下意識的握緊了椅子的扶手。
  當然這些都只是一瞬之間的事情,克厄斯馬上就恢復了平靜,安靜的等待著布賴特繼續說下去。他已經隱約猜到這個孩子要說什麼了。
  畢竟他對於自己的行動還是很瞭解的,而且對於情報的掌控他也還是很有自信的。畢竟當年他的先祖,那位美麗高雅的開國皇后所建立起來的名為「羽」的情報組織,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又有著皇室的扶植,幾乎可算是大陸第一了。而這個組織雖然被那位呂娜萊斯皇后在名義上留給了她的後世子孫,但是實際上卻一直掌握在一名精靈,一名暗之精靈的手裡。
  而剛好的,這位暗之精靈和克厄斯的關係很不錯。這也是克厄斯在皇位爭奪之中的一個很重要的籌碼!
  克厄斯知道斯爾利亞家從那些他轉折了層層關係控制著社會下層人員的手裡被人救走的消息,他也知道救人的是一個非常年幼的少年,只可以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魔法的緣故,那些在餐廳了與少年見過面的人,似乎都無法回憶那個少年的具體容貌,只是隱約記住一個輪廓而已。
  所以看到布賴特的時候,他直覺所想到的就是那個救人的少年。雖然這個世界很大,但是單單只是氣勢就讓人感到恐懼的少年應該是非常罕見的,克厄斯不認為他能夠幸運,或者說不幸的在短時間內碰到兩個。
  而當他聽到布賴特報出自己的姓氏的時候,克厄斯就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推斷。薩拉查,當年的神匠,斯爾利亞家崛起的真正原因。雖然他從來沒有聽說過斯萊羅瑞•薩拉查有子嗣留下,不過……似乎沒有冒充的必要吧!
  果然如他所預料的一樣,那個薩拉查家的少年接著說道:「我是為了斯爾利亞家的事情而來。」
  猜中了呢!克厄斯暗自欣喜。誰能夠想到,一直不為人知的薩拉查家族,居然始終和斯爾利亞家維持著聯繫呢!看起來白銀水館的預言距離實現已經不遠了!
  可憐的傢伙,其實他的猜測幾乎都錯了,就如同他絕對想不到眼前的男孩是他的先祖的轉世一樣,他也絕對想不到所謂的薩拉查家族根本就不存在,從始至終都不過是一個人而已,一位神祇的轉生。


  第十九節


  「你對付斯爾利亞家的目的是什麼?」布賴特沒有絲毫的拐彎抹角,直奔主題而去。他並不打算在在這裡耽誤太長的時間,這些後世子嗣的事情,實在是很難讓他提起興趣。
  要不是為了償還那很久以前的人情,布賴特一點也不認為自己會再一次走進這裡他一手建立起來的宮殿。
  布賴特的直白讓克厄斯愣了一下,沉溺於政治的爾虞我詐之中,早已習慣了,每說一句話都在再三思慮,每聽一句話都要反覆琢磨。反到是這種最為簡單明瞭的交涉讓他很不適應。
  不過多年的訓練讓他馬上就恢復了平靜,腦筋開始快速的運轉,權衡著利弊,找尋對自己最為有利的答案。
  雖然在白銀水館的預言之中,他得知了在斯爾利亞家即將滅亡的時候,他會得到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讓他掌握堪比元素聖劍的神器的機會!但是預言也就到此為止了,據說是因為有非常強大的力量干擾了占卜師的能力。
  機會來自何處他不知道,那所謂的堪比元素聖劍的神器是什麼他也不知道!
  說起來符合條件的神器其實不多。光之聖劍•法蘭維恩一直保存在光明神殿之中,由神殿的神聖騎士們負責傳承。作為一名暗黑神官,他是絕對不可能得到光之聖劍的承認的。而炎之聖劍•赫蘭修亞和風之聖劍•帕爾那索也始終在莫迪斯家族和風家之中傳承,是這兩個家族的家主的傳承信物,自然不可能落在他的手中。他絕對不會頭腦發熱的去對付這兩個家族的,代價太大不說,也對自己的名聲不好。
  剩下的無主之劍就只有地之聖劍•休雷蒂爾,可惜的是,這把聖劍在兩千多年前的大遷徙的時代裡就已是在茫茫的大海之中了。
  除去元素聖劍,另外數得上的神器就只剩下冥神之杖和生命之環了。冥神之杖克厄斯是從沒有想過的,雖然這件神器就保存在開國皇帝的最後歸隱之地,但是那是只有死靈法師才可以碰觸和使用東西,其他的生者即使只是觸摸也會受到傷害。至於生命之環,那玩意只承認女性的繼承人,他可是貨真價實的大男人啊!
  不過斯爾利亞家到是不難查,這是一個依靠販賣魔法物品起家的古老商人世家,幾代之前叢花都移居到天青帝國的南部。
  詳細的瞭解了一下,斯爾利亞家的發家史,克厄斯赫然有了新的發現。這個家族最初是依靠神匠薩拉查的扶持起家的。
  煉金術師斯萊羅瑞•薩拉查,一個有著神匠之稱的男人,幾千年來這個世界之上最好的魔法武器鑄造者!之所以無人可以逾越他的巔峰,是因為這一位大師以凡人之身鑄造出了可以媲美神器的武器,被稱為類神器的東西。
  而斯萊羅瑞•薩拉查的封山之作,也是巔峰之作,乃是一對武器——一把劍和一根長槍!那是曾經斬斷過次級神器的傑作!
  克厄斯的心裡有了確定,預言裡說必定是這一對武器!
  至於斯爾利亞家即將滅亡這一個條件也不難實現,雖然他不想去對付好像是莫迪斯家族和風家這種勢力強悍的老牌家族,但是對付一個小小的商人世家,尤其是已經沒落的那種,還是很容易的。
  當然了,為了自己在民眾中良好的名譽著想,他絕對不可以自己直接動手——雖然那樣更加的快捷——多轉上幾道彎,花的時間是稍微久了一點兒,卻也一樣可以達到目的,而且一旦有意外出現他可以很容易的推脫乾淨,絕對不會累及到自身。
  面對布賴特的詢問,克厄斯在說還是不說之間搖擺。
  眼前的是薩拉查家族的傳人,這就更加證實了自己猜測沒有錯誤。可是就這樣直白的將一切都交待出來又實在不是他的習慣。
  克厄斯的猶豫布賴特看在了眼裡。很謹慎的人,對於這個後裔,他還算是比較滿意,只是對待這一件事情上,布賴特的耐性並不是很好。呃……好吧,除了和迦那西亞,或者自己現世的家人有關的事情之外,他幾乎對這個世界上的什麼事情都不是很在乎,自然也就不是很有耐性。
  所以他再一次開口說道:
  「你對付斯爾利亞家的目的是什麼?」這一次的口吻不再是那種風淡雲輕的平緩,而是加入了催促的味道。
  布賴特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是這小傢伙在繼續的猶豫不決,不能夠做出決斷的話,他就要稍稍使用一些手段了,而這些手段是絕對不會讓人愉悅的。
  幸運的是在布賴特即將失去耐心的最後關頭,克厄斯有了決定。要說,但是不會全部都說出來。這就使得他不需要享受布賴特的那些小手段了。
  克厄斯在腦海中不停的思考著,尋找最適合的措辭組句,以保證自己半真半假的話不會被這個孩子懷疑。不過他的表情不動,十指輕輕的搭在了一起,開口說道:
  「我要的是一對武器。」
  武器?布賴特輕輕一挑眉,當年他和迦那西亞可是留下來兩把聖劍給他們的後人,雖然這個可憐的小傢伙錯過了黑暗聖劍,但是一般的武器應該也無法如他的眼吧?
  布賴特沒有接口,只是等待著克厄斯繼續說下去,他很想知道,這個小傢伙所中意的武器到底是什麼?貌似斯爾利亞家並沒有保管著什麼珍貴的魔法武器,就算退一步講,斯爾利亞家真的隱匿了什麼魔法武器,他想要弄到手也不用搞的如此的大費周章的啊!
  咬了咬下唇,克厄斯還是說道:「我要的是創生之劍和破滅之槍!」雖然這一對武器在鑄成之後不久就徹底的失去消息,但是作為薩拉查的後人,這個孩子應該知道一些東西的。而這樣子明顯的線索,克厄斯是絕對不願意放棄的。
  聽了他的話,布賴特的神情頓時一變,那平淡的不將任何事物放在眼裡的神情消失了,他的眼神變的銳利起來,一種令人窒息的壓力從他的身上散發了出來!
  創生之劍和破滅之槍?!他的胃口還真是不小啊!
  布賴特的嘴角邊勾勒出猙獰的冷笑,要怎麼處理他呢?死亡?不,不是死亡,他會讓這個傢伙知道死亡將是一種獎賞而不是懲罰!妄圖染指絕對不應該碰觸地東西就要有付出代價的覺悟!

  第二十節

  呃……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這個一向運氣很背的克厄斯•比亞•耶邏葉這一次居然是難得的幸運星當頭。
  本來在他說出創生之劍和破滅之槍的時候,這個可憐的孩子極有可能落到毀滅之神的手中體驗一下什麼叫做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感覺,而且保證連任何一絲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但是就在我們的小布賴特發飆的前一瞬間,房間的門被大力的推開了,發出了很大的撞擊聲。吸引的房間裡的兩個人都不由得把視線轉到丟了門口。
  一個穿著華麗黑色祭袍的精靈大大咧咧的站在門口,他甚至都沒有看清屋子裡的情況,就帶著非常燦爛的笑臉,直接撲上去抱住克厄斯,用明快的聲音說道:
  「親愛的小克尼,你有沒有想念英俊聰明的我~~~」
  最後一個字是那種有些懶洋洋的拖長音。
  「放手啦!!」克厄斯努力的想要掙脫出這個精靈的懷抱,可惜他的努力不怎麼成功。
  黑暗之神啊!這裡還有外人在,真的丟臉死了!克厄斯簡直就想要找一個地洞鑽進去算了。對於自己和這個精靈的孽緣,克厄斯真的是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了。自從自己小的時候,就是在這個不良精靈的誘拐下才加入黑暗神殿的。
  說起來這個精靈其實對他相當好,在這個爾虞我詐的皇宮之中,除了很少可以見面的母親之外,這個精靈是唯一一個可以給予他溫暖,讓他不需要提方,可以輕鬆的真誠面對的人。不過就是這個精靈的神經構造實在讓他有些受不了。
  他今年都已經二十歲!二十歲了啊!!這個精靈卻總是把他當作幾歲的小孩子對待,動不動就摟摟抱抱的,還會時不時的塞塊糖果給他。
  神啊!黑暗之神啊!您為什麼選擇了這麼一個脫線的精靈作為您的眷顧者啊!
  就在克厄斯糾結的時候,坐在他的對面的布賴特也糾結了!
  這個精靈……真的是太丟臉了!
  布賴特突然覺得上輩子和這個精靈簽訂契約也許是一大錯誤,早知道就應該讓這個傢伙在那塊黑寶石裡被封印到死才對!
  而且……該死的貝羅佩露,這只精靈原本就已經有夠性格惡劣,神經已經很脫線了。這百多年來在貝羅佩露那個更加惟恐天下不亂的教唆和指導之下,這只精靈的惡劣自然是變本加厲。
  本來夜翼這個傢伙和自己的後裔關係密切也沒有什麼。畢竟在等待他重新轉生到這個世上的那段時間裡,夜翼和塞多都一直住在這個國家之中,更何況迦那西亞也有讓他們照顧一下這些後世子孫。
  要偏愛這些子裔中的哪一個,那是夜翼自己的自由。所謂的公平對待其實是根本就不存在的,就算是神也不可能公平的對待這個世間的每一個生命,更何況夜翼這個傢伙也不是神。所以根據自己的喜歡,偏愛某一個人,或者厭惡某一個人,這種事情就是身為主人的布賴特也管不著,也不想管。
  確實,以精靈的壽命而言,你把這個小傢伙當成小孩子對待也勉強說得過去,只是……不管你們在私地裡有多麼的親密,在有別人在場的時候好歹也要收斂一點兒吧?
  被無視的布賴特真的很想把眼前這個丟人現眼的精靈拎起來給扔出去。不過考慮到他目前的身高,這無疑是很不現實的想法。
  其實,這個房間裡所有的人都沒有發現,夜翼的出現讓原本緊繃的空氣緩和了下來,現在布賴特的所想的已經不是怎麼處理克厄斯了——這個已經暫時被他拋之腦後了,他現在一門心思的想要教訓這個丟人現眼的精靈!真的是太給他丟臉了!
  終於,布賴特看不下去了,他幾乎是惡狠狠地說道:
  「夜翼,你給我滾下來!」
  感覺到一陣明顯森冷的壓迫感,夜翼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然後他就聽到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
  不會吧?那個聲音讓夜翼一下子白了臉,抱著萬分之一的僥倖心理,他祈禱著千萬不要使他所想到的那個人,同時他也轉過身,用自己的眼睛作最後的確定。
  等到看清楚坐在對面的人,尤其是在看清楚布賴特不佳的臉色以後,夜翼不由得在心底大聲地哀歎:
  『完蛋了!完蛋了!這下子真的完蛋了!』
  在自己的主人的臉色進一步變黑之前,夜翼手腳麻利的從克厄斯的身上跳了下來,並且挪開幾步,用一種討好的笑容,好像是小狗一樣可憐巴巴地看著他的主人,就差沒有讓他長出一條尾巴來搖一搖了。
  精靈這過於突然的變化,讓克厄斯驚訝不已,他看得出這個一向無法無天的精靈在害怕,那是已經一種敬畏,真正的發自靈魂深處的敬畏。
  夜翼不同尋常的表現,讓克厄斯有關這個男孩所有的設想和推測都變得真實起來,一切不得不都全部推翻。
  作為開國帝王的契約精靈,黑暗之神的眷顧者,暗之精靈夜翼在這個國家之中的地位超然,克厄斯從來沒有見過這個精靈畏懼過什麼。
  這個男孩究竟是什麼人?
  更加讓克厄斯震驚的事情還在後面呢!他聽到夜翼的語調裡有著幾分討好,甚至是幾分撒嬌的說道:
  「主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對於自己居然會忽略了坐在那裡的是他的主人這件事情,夜翼都有想要一頭撞死的衝動了!噢~~該死的塞多,那條笨龍居然沒有通知他,主人來到水晶宮這麼重要的事情那條笨龍居然沒有通知他!害的他直接撞倒了槍口上。
  主人?!
  聽到這個稱呼,克厄斯的反應……呃,已經沒反應了,他已經完全呆掉了。很明顯的這個刺激已經超過了他可以接受的極限,所以導致他的大腦出現了逃避現實的空白茫然的狀態,而且看樣子想要恢復到可以正常思考的情況還需要等到片刻。
  至於我們的布賴特,這個稱呼讓他的臉又黑了幾分。
  而看到他的臉色的變化,夜翼也知道自己似乎是說錯話了,他縮了縮脖子,笑容也變得僵硬了起來。
  天啊!黑暗之神啊!請保佑……不,不對,是小姐啊!創造萬物的母神啊!請您保佑我吧!夜翼現在只能夠期望,他的主人之前的心情不錯,可以對他從輕發落。
  其實,他真的沒有見過主人的憤怒,尤其是主人前世的時候,懲罰他那大多是小姐的工作,所以……不知道的才是最恐怖的!
  小姐!!救命啊~~~

  第二十一節

  暗月之城•夜之學院
  幽靜的地下大圖書館之中,寬廣的空間裡是連綿不斷的書架,沒有溫度妖火和照明水晶是這裡最常見的光源。因為不能夠生火取暖的緣故,這裡即使在夏天也保持著陰涼,長期泡在這裡的學生都知道要帶上一件厚點的斗篷以免感冒——畢竟魔法師們的身體素質最常用的形容詞是『虛弱』。
  持有特殊借閱證明的沙利葉正泡在禁書區裡,這裡的圖書只對教師和高等魔法進修院的學生開放,一般的學生只有得到了自己的導師的特批之後,才可以借閱這裡的教師指定書籍。
  雖然沙利葉非常的年幼,卻已經是持有星環的正式魔法師,也是學院裡僅有的二十幾個進修學生之一,可以出入禁書區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坐在長桌的前面,沙利葉的面前放著好幾本不同的書,一枚照明水晶盡職盡責提供著光明。她一邊在羊皮紙上飛快的圖寫計算著一些什麼東西,一邊時不時的翻閱桌上的書籍查找資料。
  禁書區比外部地區溫度更低一些,畢竟外面還有從天窗照進來的陽光補充一些溫度,但是這裡卻是被絕對的黑暗所統治的地方。
  作為一名小孩,又是一個魔法師,沙利葉的體質勉勉強強算是普通,這裡當溫度對她而言太低了一點兒,所以她不但帶來厚斗篷,還帶了一瓶暖氣藥劑為自己提供溫暖。
  不過她還是毫無徵兆的打了一個大噴嚏。響亮的噴嚏聲在寂靜的圖書館裡格外的明顯,這也為沙利葉吸引來了幾道目光。
  小小的少女有些窘迫的低下頭,用書本擋住臉。
  噢~~真是的,到底是誰在念叨她,害得她出糗,不要讓她知道是誰!否則一樣要讓他好看!
  呃……可憐的夜翼,看來沒有人可以保佑你了。
  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小小的哈欠,沙利葉看了一眼桌上的沙漏,時間都過去那麼久了嗎?難怪她都覺得肚子餓了,原來午飯時間早就過了啊!
  沙利葉沒有虐待自己的肚子的習慣,反正魔法的研究是永遠也做不完的,她決定先把研究放一放,吃飯最重要!
  現在的時間已經超過下午兩點了,對午餐而言晚了一點兒,沙利葉到時不擔心食堂會沒有飯提供——他們這些進修生的作息時間向來沒有什麼規律,不能指望他們和大部分的學生一樣按時到食堂吃飯。再加上他們都是正式的魔法師,所以是有小灶照顧的,基本上只要不是三更半夜,隨時都有熱氣騰騰的美味食物可以享用。
  呃……當然了,這也就導致,他們這些人更加的沒有時間觀念了。她的那些同學們,一旦研究起來進入狀態,晝夜顛倒,少吃上一、兩餐都是很常見的。
  沙利葉自己很慶幸她自己對於魔法的追求沒有那麼瘋狂,對於她而言魔法不過是一種興趣,為此把自己逼得太緊實在沒有任何的必要。
  要是她的這種心態被她的那些學長、學姐們知道,大概會把人氣吐血,然後大聲感歎三聲『上天不公』的!這麼無所謂的態度,居然可以在如此年幼的年紀取得這樣子的成就,讓他們這些不斷勤奮努力、廢寢忘食的傢伙面子往哪裡擺啊!!
  離開了圖書館,沙利葉解開了厚披風,在午後燦爛的陽光下伸了一個懶腰。
  嗯,天氣真好呢!
  她瞇起眼睛仰望藍天,碧藍如洗得天空之中,只有幾朵白雲漫無目的的飄蕩,而陽光是如此的溫暖。即使做了很多的準備,圖書館裡的陰冷依然會滲入身體之中,這溫暖的陽光正適合用來驅逐那陰冷。
  她喜歡溫暖的陽光,這在黑暗系魔法師裡多少顯得有些另類。實際上大多數的黑暗法師對於過於燦爛的陽光都沒有什麼好感——這很正常,光元素濃密的地方,暗元素的濃度就會下降。不管是施法還研究,都是暗元素更濃厚的地方被黑暗系魔法師所喜愛。
  這就導致了一個讓沙利葉非常不滿的地方——學校的宿舍就沒有那種采光非常好的設計!真是的,為什麼必須要住宿呢?
  一邊走向食堂,沙利葉一邊碎碎念的抱怨著一些有的沒有的。
  再拐入長長的幽暗的走廊的時候,過於專注於自己的抱怨的沙利葉和另外一位匆匆穿過走廊的學生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
  「哎喲~」
  這種碰撞之中,吃虧的自然是身單力薄的沙利葉。搖晃了也沒有保持住平衡,可憐的小少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摔得相當的不文雅,連手中抱著的厚斗篷和書本都掉到了地上。
  撞倒沙利葉的是一個比她略大幾歲的少年,身高大概比沙利葉要高一個頭的樣子,半長的柔順黑髮用髮帶整齊的綁在身後,略帶稚氣的臉有點蒼白的過分,甚至透著一絲淡淡的青氣,眼睛是血紅色的,就好像是最透明的紅寶石一樣。
  「抱歉,你不要緊吧?」
  男孩彎下腰,伸出同樣蒼白的手,想要拉沙利葉起來。
  「沒什麼。」沙利葉拉住男孩有點冰冷的手,站起身來,拍了拍袍子上的塵土。還好,夜之學院的校袍是黑色的,即使弄髒一點兒也看不出來。因為以前少與外界接觸的原因,沙利葉本人對於所謂的利益和儀表之類的並不是特別的在意。
  接過男孩幫忙撿起來斗篷和書本,沙利葉這才注意到,這個男孩穿的並不是夜之學院的黑色校袍。開始的時候,她並沒有注意,畢竟這裡是學院,她也只是把這個男孩當成了普通的學生——進修生裡年齡在二十歲以下的只有她一個而已。
  但是只要多看幾眼就知道不是,這個男孩子穿的並非黑袍,只是在外面罩了一件黑色的斗篷而已。他斗篷下面的袍子是灰色的。
  灰色?!啊,那是死靈法師啊!
  這麼說,這個男孩子應該是幽冥學院的學生嘍?而且紅色的眼睛,蒼白中帶有淡青色的皮膚,這些是冥靈族的特徵。
  幽冥學院耶!冥靈族耶!
  沙利葉頓時來了精神,兩隻眼睛變得閃閃發光。幽冥學院是專門培養死靈法師的學院,比夜之學院更加的神秘。而冥靈族則是天生的死靈法師,沒有什麼人比他們更加擅長死亡的奧秘了,只是見光死的冥靈族是一向極少在人前出現的。
  這兩者都是沙利葉好奇以久的,現在碰上了怎麼能夠讓她不興奮!
  「我是沙利葉,沙利葉•哈瑪流•梅丹佐,高等魔法進修院的進修生。」擺出最甜美的笑容,沙利葉做著自我介紹。難得可以碰到冥靈族啊!怎麼能夠不抓緊機會!
  那個男孩回以一個溫和的笑容,然後說道:「我是斯利德•吉歐爾,幽冥學院的五年級生,冥靈族和人類的混血。」

 


  第二十二節


  水晶宮•黑暗神殿•克厄斯的會客室
  某只精靈正在努力的泛起星星眼,作出可憐巴巴的樣子,來博取自己的主人的同情心。基本上來講,他的策略還是比較成功的,他的主人雖然一向被評價為無情,其實對待自己人還是挺心軟的,這也就是為什麼夜翼這個傢伙有膽子耍寶的最主要原因。他的性格雖然有些脫線,但是卻很明白自己可以觸犯的底線在那裡,無論如何他是絕對不會越過那道線的。
  懲罰是一定會有的,但是應該是不會傷筋動骨,呃……希望主人不要學小姐那招就好,他已經抄書抄到頭痛了。
  而我們的布賴特……說實話,布賴特還真的沒有想好要怎麼處置這個精靈,看著夜翼那副可憐的小狗一樣表情,一種可笑的滑稽感沖淡了他原本就為數不多的,針對這個精靈的憤怒。
  懲罰……呃,再想想吧,他又不可能把那些酷刑真的用在自己的精靈的身上,要不——乾脆學迦那西亞,罰這個傢伙抄書好了。反正以前每一次看到迦那西亞罰他抄書的時候,精靈的表情都是很痛苦的。這樣大概可以起到教育意義吧?布賴特不怎麼確定的想到。
  可憐的夜翼,這一次大概會抄書抄到手腕抽筋的。
  相對於裝可憐中的精靈,真正可憐的其實是這房間的主人克厄斯。這個小傢伙受到了過度的驚嚇之後,終於接受現實了。
  眼前的這個來歷神秘的孩子居然是暗之精靈夜翼的主人!諸神啊!這實在是一大新聞,要知道那個精靈原本的主人可是這個國家的創始人啊!撇開這一層的關係不說,就光算是夜翼手中所掌握的那些暗地裡的勢力,就足以讓這少年成為帝國高層舉足輕重的人物!
  要是克厄斯知道了他眼前的少年是開國皇帝的轉生的話,大概會被嚇得昏過去的。而更進一步的,他要是知道自己正面對一位神祇,直接被嚇到心臟病發作也是很有可能的——雖然他的心臟一向很健康。
  既然恢復了理智,克厄斯就開始冷靜的計算利害得失,盤算著如何為自己爭取到最大的利益。他相信,夜翼對他的寵愛是不會變化的,那麼是不是意味著這個神秘的少年也會因此站在他一邊呢?他看得出來,這個少年並不是那種熱衷於權勢的人,而出身古老的隱世家族這一點兒更加保證他沒有明顯的政治傾向。一個非常優秀的合作者所應該具有的條件,這個少年幾乎全部具有,這讓克厄斯心動,如果可以把這個少年拉攏到自己的陣營之中……
  可憐的孩子,他還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觸怒了一位絕對不可以招惹的神祇。這一位要是真的怪罪下來的話,就連他所信仰的黑暗之神也保不住他。
  大概是他前半生所有的幸運都被積攢在了這一刻,因為夜翼的攪局,氣氛已經不再緊繃,至少布賴特決定再給他一個辯解的機會,這是最後的機會。
  於是布賴特狠狠地瞪了夜翼一眼,精靈立刻乖乖的縮到了一邊,安靜的等候主人的處理。他開口問道:「你剛才是說你想要創生之劍和破滅之槍?」
  一聽到這兩名詞,夜翼就知道壞了,克厄斯這個小傢伙闖禍了,而且這個禍闖的還不小。作為毀滅之神的契約精靈,夜翼知道不少凡塵間的生物不應該知道的事情。例如他知道創生之劍和破滅之槍是屬於兩位至高神的武器!但是……凡塵間的生物應該是不知道的啊!畢竟這兩位基本上是不接受凡塵生物的敬拜的,在塵世之間也沒有自己的教會。凡塵中的生物,尤其是人類更加是對這兩位知之甚少。
  克厄斯這個小傢伙是從什麼地方知道這兩柄武器的存在的?居然膽敢如此的妄為!觸怒毀滅之神!這種事情可是連主神們不敢嘗試的事情啊!
  剛剛要開口,夜翼卻發現自己無法發出任何的聲音,只是徒勞的張了張嘴巴,連行動的能力也幾乎被鎖死了。很顯然,他的主人限制了他的發言和行動力。夜翼只好拚命地向克厄斯使眼色,希望他能夠明白自己的意思,馬上放棄那不切實際的幻想,那樣至少可以保住性命啊!
  「是的。」不知道事態嚴重性的克厄斯無知所以無畏的點了點頭。不過他的運氣很好,因為他在布賴特判定了他的命運之前,又補上一句話,一句挽救了他的性命的話。
  「我希望得到你的先祖斯萊羅瑞•薩拉查所打造的那一對類神器!」
  就這一句話,讓布賴特所有的怒火都煙消雲散。原來如此,看來是他想岔了呢,還以為這個小傢伙是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蠢材,想要妄想不可能夠控制的力量,沒有想到……是他自己想錯了。
  布賴特露出一絲自嘲的笑容,確實呢,他的和迦那西亞的武器,那自他們誕生之初就與他們共存的混沌之劍和混沌的長槍,又被稱為創生之劍和破滅之槍,這對武器的存在並不是凡塵之間的生物可以知道的。
  凡塵之間的生物,尤其是人類,所知道的創生之劍和破滅之槍一般所指的是當年他轉生為斯萊羅瑞•薩拉查之時所親手打造的那對類神器——外形完全仿製混沌之劍和混沌的長槍而打造的東西。不過那是他尚未覺醒之時開始製作的東西,即使在他覺醒之後,又用了漫長的時間進行了反覆的精煉和完善,但是畢竟是以人類之身製作的東西,勉強算是高等神器的品級而已。
  當時他也僅僅是當作消磨時間的寄托,才不斷的完善那對武器,而在他那一世的生命即將完結的時候,更是把那對武器親手封藏了起來——這塵世之間沒有人配得上使用,即使那只是一對贗品。
  現在看來交給自己的後世子嗣也沒有什麼不好,反正不過是贗品而已,被打造出來僅僅使用過一次就被塵封對於武器而言也好似很不公平的事情。他和迦那西亞留在這個世界之上的子裔應該勉強配的上那對武器了。
  聽了克厄斯的補充解釋,急得上火的夜翼也終於鬆了一口氣,這時他也算是想起世上確實是有那麼一對有人類打造的,名字與他的主人和小姐所使用的武器同名的武器。
  呼~~還好,還好,克厄斯這個小傢伙還沒有變成白癡,還得他白白擔心了一場。有些後怕的拍了拍胸口,夜翼這才發現,他已經恢復了說話和行動的能力。
  於是他毫不客氣的上前,舉起手,一下子K在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在冥神的面前轉了一圈的克厄斯頭上,惡狠狠的說道:「下次說話一次說完,只說半句是會出人命的啊~~」

 

  第二十三節


  「你的選擇,是劍?還是槍?」布萊特如此問道。
  即使是他們留在人間的後裔,也不可能同時掌握兩件屬性截然相反的兵器。實際上即使是當年的斯萊羅瑞•薩拉查可以自由運用的也只有破滅之槍的贗品而已,創生之劍的贗品屬性與他不和,無法發揮出百分之百的威力。
  更何況他當年作為斯萊羅瑞•薩拉查的時候乃是一名煉金術師,而煉金術師根本就不是戰鬥職業,所以他需要出手的機會微乎其微。一般情況下他手頭有的是各種藥劑和魔法道具——煉金術師這個職業的戰鬥根本就是在拿金幣砸人。這就是為什麼煉金術師都極力避免戰鬥的原因之一,就算是自己煉製的東西原料也是要花錢的啊!有那份錢還不如請一個魔法師或者一個劍士還作護衛更加經濟一些。
  正是因為這些原因,當年那一對仿製的贗品武器一直留在他的手裡,卻幾乎沒有使用的機會。
  僅僅是一次,在斯萊羅瑞•薩拉查晚年的時候,一個品格低劣的大劍士和其同夥居然設下的陷阱想要劫持他。面對那些劫持者斯萊羅瑞•薩拉查並沒有太擔心,只從他成名以來,這些場面就見多了。當時已經覺醒的他雖然在身體上稍稍缺乏鍛煉,只有這一般劍士的實力,但是在魔力之上卻可以媲美賢者,更何況他還有兩個戰鬥傀儡護身。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是,那幾個綁匪的身上居然有這兩件次級神器——看來他們可是下足血本了——比較麻煩的是,其中一件次級神器的作用的小範圍的禁魔!這幾乎就廢掉了他最為有力、省錢的戰鬥手段。另一件則是全防衛型的『愛爾的庇護』,也就是迫使他不得不動用破滅之槍的贗品的東西。
  可以摧毀次級神器的是高級神器,這是大陸上人盡皆知的常識,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斯萊羅瑞•薩拉查的名望才被推向了一個無人可以超越的高度。當然了,因為本身是凡人,而非神祇(這一點很有待商討),所以他打造的武器不能夠被稱為神器,這也就導致了『類神器』這個名詞的出現。
  好了,有點跑題了,讓我們打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現在,放回到黑暗神殿的那間小小的會客室之中吧。
  選擇嗎?
  克厄斯沒有想到這個少年居然會這麼痛快的就答應將那一對武器交給他,帶有著微微的不敢致信,他開始思考,在兩者之間選擇其一。
  雖然他很想將那一對武器都據為己有,但是同時克厄斯也知道過分的貪戀是毀滅的前兆,節制是一種良好的美德。
  劍?還是槍?
  很難選擇……對於這一對武器,克厄斯所有的瞭解都來自傳說,而且即使是那些虛無縹緲的傳說這種,關於這一對武器的描述也只有隻言片語而已。大多數都來自那位大師的弟子們的形容,講述那位薩拉查大師是如何日復一日的精心的完善著那一對武器,僅此而已。
  看出了克厄斯的猶豫,布萊特到是沒有太多催促的意圖,畢竟要讓這個小傢伙在缺少必要的情報的情況下做出選擇本來就有些難為他了呢,那麼就多給他一些時間好了。反正布萊特也不在乎這幾個小時的時間——旁邊有一個慇勤的端茶遞水的精靈,到也不會無聊。
  思慮了再三,克厄斯也終於有了決斷。
  「我選擇破滅之槍!」
  確實,他更加擅長的是劍術而不是槍法,可是選擇破滅之槍更加保險一些,畢竟那把創生之劍只是純粹的傳說,而破滅之槍確曾經切實的毀掉過一件次級神器。而且以他的身份而言,真正需要自己動手機會是很少的,對於他們這些以較逐皇位為目的的人而言,個人的武力更像是政治資本的一種,而不是用來稱凶鬥狠的。
  克厄斯不知道的是,他的選擇歪打正著的討取了布萊特的歡心。至少這一點兒夜翼發現了,精靈注意到自己的主人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讚許的笑容。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間,但是他確實看到了。
  看起來小克尼要轉運了呢!夜翼也同時露出了大大的、欣慰的笑容,不過因為他平時也總是嬉皮笑臉的,所以沒有人太注意就是了。
  到了這種地步,剩下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斯爾利亞家的問題自然是迎刃而解,以及到到了目的的克厄斯自然沒有了繼續為難一個商人的性質。要布萊特的要求下,他不但答應放過斯爾利亞家族,甚至還願意在某些方面給予斯爾利亞家族一些隱諱的補償。
  到不是說克厄斯真的對因為一個預言,而無緣無故的為難斯爾利亞家族而感到愧疚,他這麼做的唯一目的就是拉攏布萊特而已。否則的話,他的選擇大概會是徹底的滅絕掉斯爾利亞家族以絕後患!
  但是現在不同,既然那個家族可讓這個神秘的少年出面,那麼就代表斯爾利亞家族至少對這個出身薩拉查家族的少年有著一定的影響力。不管是因為兩個家族的世交,還是因為其他的關係,總之斯爾利亞家族已經從一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升級成為有存在價值的棋子。
  當然了,克厄斯的這些想法布萊特不是猜不到,只是懶得去猜。
  沒有任何的必要不是嗎?他會出現在這裡僅僅是為了償還以前欠下的一個人情而已,一旦瞭解了此事,那麼斯爾利亞家族就與他在無任何的關係。他也沒有再一次介入政治之中的打算,無數的時光讓他看多了興衰的交替,就算是在偉大的帝國也不可能永存,即使是他建立起來的國家也是如此。布萊特沒有打破這一規則的打算,權利、榮耀、金錢這些東西對於他們這種存在而言,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子孫後代的事情,就讓這些子嗣自己去傷腦筋好了,他不想永遠為他們提供庇護。
  至於夜翼那個傢伙,他也會有自己的選擇,是在百年之後跟隨他們的回歸而進入聖域,還是留在這個塵世之間庇護這些子嗣們,那都是夜翼自己的選擇,布萊特是不會加以干涉的。因為他知道,夜翼知道底線在那裡,不會做出逾越的事情。
  那麼,現在只需要帶上那個小傢伙去取破滅之槍的贗品就可以了,然後他就可以去找迦那西亞的轉生體了……


  第二十四節

  站在一大片寬廣的平原之上,布賴特面部表情實在談不上好。彷彿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糟糕,一直站在布賴特肩膀上金絲雀拍了拍翅膀飛到了站在一邊的精靈的頭上。
  「你說主人是怎麼了?」化身金絲雀的金龍問著被他當作落腳點的精靈。
  夜翼翻了一個小小的白眼:「我怎麼會知道。」主人使用空間傳送術來到這裡之後看起來就有些不正常,似乎是看到了什麼非常困擾的事情,然後表情就逐漸向不可思議變化,最後乾脆有了惱羞成怒的跡象。
  果然在布賴特飛到天上轉了幾圈之後,無比惱怒的大聲咆哮道:「該死的!湖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的確那不是什麼大的湖泊,但是就算只是一個小湖也不會就這麼平白無故的消失不見了吧!
  呃……確實時間已經過去的久了一點兒,但是就算湖泊乾涸了,也總要有痕跡留下來吧?布賴特記得那個湖雖然面積不算大,深度還是有一些的。不管在怎麼樣,也一個該有留下一個坑在原地吧?
  怎麼會消失的如此徹底,連一點曾經存在過的痕跡都沒有留下。
  「那個……」看著自己惱怒的主人,夜翼雖然不太明白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似乎是一個原本應該在這裡的湖消失不見了。
  「要不要找個人問問?」對於自己的這個建議,夜翼也不抱什麼希望,這裡算是比較荒僻的地方,想要找個活人,還真的是一件比較困難的事情。他也不過是就那麼隨口一說而已,好歹讓已經有了抓狂跡象的主人稍微分散一些注意力而已。
  沒有想到,他的提議真的被布賴特接受了。
  一彈指,布賴特說道:「我怎麼沒有想到呢,問問不就知道了。我就不相信了,一個湖還能就悄無聲息的失蹤了不成。」
  降落回到地面之上,布賴特指揮夜翼用黑暗系的法術侵蝕掉了地上的植物,得到了一個平坦的空地。又讓塞多隨便去抓一隻小動物回來。
  接著他掏出一支兌加了魔晶石粉的粉筆,快速的在地上畫了一個簡單魔法陣。雖然是金絲雀的外形,但是塞多畢竟是龍,抓只野兔什麼的還是很容易的。所以就出現了一幕非常詭異的圖畫,一隻嬌小的金絲雀抓著一隻昏過去的肥壯野兔在飛行。
  把野兔丟在了主人的腳邊,塞多重新落回到夜翼的頭上,整理著自己的羽毛——經常變成金絲雀的後果就是他都已經快要養成了鳥類的習慣了。
  掏出匕首直接割開野兔的喉嚨,把血均勻的灑在魔法陣上,也沒有聽到布賴特念什麼咒文,魔法陣之上就泛起了一層死氣,將那些血液吸收了進去,然後一個模糊的人形逐漸出現在了魔法陣之上。
  是迷茫之魂。
  一種幾乎沒有任何戰鬥靈魂,準確地說是一些因為不明原因,短時間滯留在人間的可憐的傢伙。迷茫之魂會在人間莫名的徘徊,在他們死亡地附近徘徊上幾天、幾年、甚至幾十、上百年,然後才會歸於冥界。這些迷茫之魂是無害的,甚至都算不上是不死生物——正常的情況下,迷茫之魂是不可見,只有被死靈法師召喚的時候,才會呈現出可以被一般人看到的狀態。
  一般來講迷茫之魂會完整的保留生前的記憶,通常是死靈法師詢問消息的良好選擇,反正迷茫之魂的召喚很容易。唯一的不方便就是,生者較多的地方通常很少有迷茫之魂停留,一切特殊的地方也沒有迷茫之魂的存在,所以這個法術的實用性其實不強,頂多就是在普通的荒野用用而已。
  布賴特的運氣很好,這個迷茫之魂已經徘徊在此地快要一百年了,很清楚的為他解釋湖泊消失的原因。實際上這個迷茫之魂根本就是『湖泊消失事件』的當事人之一,不過是那種可憐的被犧牲的炮灰而已。
  說起來當年的斯萊羅瑞•薩拉查,著實是選擇了一個很不好的地方存放東西呢!
  大概在一百年前,斯萊羅瑞•薩拉查建築在這裡,建築在湖之下的藏寶地意外的被一隊冒險者發現了,但是麻煩的是另外一隊冒險者也剛好在這附近,結果自然可以想像,兩隊人起了爭執,都堅持認為遺跡是自己先發現。最後的結果就是大打出手,兩隊人的實力半斤八兩,基本是兩敗俱傷的局面。結果一個土系的魔法師在臨死之前,居然發動了一個帶有詛咒的高級卷軸,那是一個等級很高的土系魔法卷軸,不過在使用同時會使使用者遭受詛咒。當然,那個魔法師已經快死了,自然不會在乎什麼詛咒不詛咒的,那個魔法讓大地動搖翻騰,湖水都從大地的裂隙之中流入了地下,最後連湖床也被填平了。很自然的,那些冒險者也大多被活埋了,這個迷茫之魂就是那個時候死掉的。
  「該死!」布賴特遣返了迷茫之魂,再一次發出了抱怨。
  這回可好了,連湖都不見了,以前建造的地宮估計也完蛋了,雖然可以肯定封印的部分安然無恙,但是想要在大地之下找到那一部分的建築殘垣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這樣子的情況讓夜翼和塞多也只有大眼瞪小眼的份。真的是太不幸了啊!莫非倒霉也是會傳染的,他們都被克厄斯那小傢伙傳染了?
  看著也眼前那一片平坦的草地和零星可見的稀疏灌木,布賴特都有想要砸一個禁咒過去的衝動。這讓他怎麼找啊!連一點的線索都沒有了,甚至連那個湖原本的位置都無法判斷了。即使使用神念來掃瞄也是需要花時間,寬厚的大地並不是神念的良導體。
  土系的魔法之中確實有一些用來在地下尋找物體的,不過那大多是用來尋找礦脈和遺跡一類的東西,基本上也就是確定一個大概的方位,想要精確定位是很難的。
  突然之間想到了什麼。布賴特開始回憶這附近最近的一處大地神殿在什麼地方,雖然時間過去了很久,但是神殿這種建築向來是不會輕易搬遷的。
  布賴特之所以會想要找大地神殿,是因為他突然想到,瑪勒列賜予了她的信徒一個很要用的神術,用在現在的情況之下實在是在適合不過了。布賴特到是不擔心瑪勒列的神職會不幫忙,大地女神的教義的寬厚和容忍,基本上她的神職都是一些很好說話的人。只要按照正常程序邀請,又不是去幹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那些神職們是沒有拒絕的道理的。


  第二十五節


  考慮到他所需要的神術是一種相當偏門的神術,布賴特直接選擇了附近最大的一個有著大地神殿的城市——涅塞爾王政聯合的卡特萊納公國的都城。
  卡特萊納公國是一個很富饒的農業國家,舉國信仰大地女神,其都城維萊納更是有著一座非常宏偉的大地神殿。當然這裡所說的宏偉指的是一般情況下,和阿爾漢格爾平原中部的創世神殿是完全沒有辦法比較的。
  作為一個農業國家,卡特萊納公國的民風淳樸,城市也算不上是特別繁榮,即使是都城也是如此。布賴特一行直接以本地魔法師公會的傳送陣為目標,定位傳送到這裡,看起來就如同是通過正常的傳送陣到來一樣。負責魔法傳送陣運轉的法師只是看了他們一眼就沒有多說什麼,布賴特雖然穿著魔法師的袍子,但是幼小的年紀很容易讓人把他定義為無害那一類。
  而本來應該引起注意的夜翼,這個傢伙使用了幻星相石遮掩了精靈本來面目,使自己看起來像是一個人類,而且他也沒有穿著表明神官身份的華麗祭袍,只是選擇了一身貼身輕便的弓箭手的打扮,加上背上背著的漆黑的暗月之弓,也算是像模像樣的。
  至於塞多,這個傢伙是一如既往的以金絲雀的形象出現,老老實實的蹲在布賴特的肩膀上。
  出了魔法師公會,很容易感覺到這裡平和的氣氛,厚厚的城牆上幾乎看不到多少的士兵,街道上的建築雖然有些老舊卻都維護的很好。陽光之下,此地的居民們絲毫沒有大城市應有的那種喧囂和忙碌,反倒是很悠閒的樣子。
  大地神殿是這裡除了王宮之外最為顯眼的建築,想要找到一點都不難——城裡沒有什麼特別高大的建築阻擋視線,幾乎是一眼就可以看到神殿鐘樓的所在。
  繞過幾條街道,布賴特一行來到了大地神殿的近前。如同所有正式建立起來,並且被神祇承認的的神殿一樣,這裡的門前看不到什麼守衛,這裡是有神力保護的,除非發生神戰,否則神殿就是最安全的庇護所,一切有敵意的生物在未得到邀請之前,都會被排斥在神殿之外。
  大地神殿的建築風格一項偏於寬闊和樸素,沒有過多的裝飾和雕像,僅有的那些雕刻的花紋是以葡萄籐和麥穗為主,茶晶和琥珀是最常見到的裝飾寶石。
  看了夜翼一眼,注意到自己主人的目光,夜翼乖乖的舉起手,表示自己會等在外面——作為被擁有神祇親自祝福的神職者,夜翼在神職者中的地位是什麼高的,是僅次於大司祭的高位者。像他這種等級的神職一旦踏入其它的神的神殿,就會馬上被神力標示出來,身上的黑暗聖光絕對無法遮掩。本著不惹事的原則,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待在大地神殿外面好了。
  交涉過程相當的順利,雖然布賴特所需要的『地脈成影術』是一個很偏門的神術,但是在這種大型神殿之中,想要找到一、兩個會使用的神職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畢竟這個神術的等級不算高,正常的祭司或神官都可以修習,只不過因為很少會被使用到,所以會的人不多就是了。
  儘管布賴特不是大地女神的信徒也沒有任何的妨礙,繳納一筆捐款之後,有簽署了一份神力保證的合同,布賴特就得到了一位祭司的協助。
  這是很正常的手續,也是各個神殿除了宗教稅之外,另一個重要的經濟來源。
  這個大地女神的祭司大概有三十多歲年紀,有著黝黑的臉膛和憨厚的笑容,看起來像農夫多過像神職。
  這個老實人著實被布賴特的實力給嚇了一跳,帶人的無錯空間扭曲傳送術!這可是最少要是六星的魔導師啊!!居然在這樣一個年幼的孩子的手中被使了出來,這個孩子是什麼人?某位神祇遺留在人間的子嗣嗎?
  過度的驚訝讓他的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但是他還是很聽話的按照布賴特的要求使用『地脈成影術』。
  說起來這個法術的實用性確實不強,法術的效果是將一定範圍之內地下情況以立體圖形的形式展現在施術者的眼前,但是這個『一定範圍』所代表的範圍實在是小了一點兒,另外就是任何的魔法形式都會干擾這個法術的效果,也就說附著魔法的物體是無法顯示出來的。而且最不實用的一個地方,就是這個法術是不能夠用於大型的地下人造建築的,也就說你不能指望依靠它來走地下迷宮。
  不過對於布賴特而言,這個神術足夠了,他所需要搜查的範圍並不是特別大,用上個三次左右就可以整個都搜到了,而且他所利用的正是魔法物體不顯形的特點。
  布賴特的運氣不錯,僅僅是第二次,在祭司手中攤開的立體圖形之中就出現了一個合乎要求大小的不顯形區域。
  確定了準確的位置,布賴特把神念探了下去,做好了標記。接下來的事情就容易多了,不過要先送走這個祭司就是了。很多事情還是稍微保密一下比較好——當然,他是不會為此殺人滅口的,雖然那張神力保證的合同對他沒有什麼約束力。不過沒必要呢,這個祭司知道的事情根本處於無關緊要的狀態,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找的是什麼。
  很好心的把祭司送走之後,布賴特把自己的神念散開,以確定沒有閒雜人等看到不應該看的東西,要知道不管是使用精神系的法術洗腦,還是乾脆殺人滅口都是要花費力氣的。
  想要取出原本的封印不是什麼難事,形對於比較平和的神術,魔法師的法術更加適合用來破壞。而布賴特對自己以前建立起來的封印有很信心,所以就乾脆放任夜翼使用暗系的法術對著地面的局部肆意破壞,反正腐蝕一類的法術等級也不高,就讓夜翼慢慢折騰去吧。
  確實土系之中有更加適合的法術,但是……布賴特真的是懶得自己動手,反正也相差不了不少的時間不是嗎?

 

  第二十六節


  時隔多年再一次看到這個他曾經花費了半輩子的時間細細打磨,一點一點完善出來的一對武器,布賴特發現自己居然沒有任何的感覺。
  外形是那麼的相似,除了神韻之外甚至連每一個花紋的細節都複製的完美無缺,甚至在斯萊羅瑞•薩拉查的晚年,不惜損害自己的身體,強行調動神力在這對武器之中灌注了只有神器才有的靈性,以期在日後漫長的歲月裡可以誕生器靈,但是贗品畢竟贗品呢。
  輕輕地搖了搖頭,布賴特掏出一塊雪白的亞麻布將那柄劍仔細的包好,收在自己的私人空間裡。在迦那西亞覺醒之前,這把劍會是一件很不錯的禮物呢。
  至於槍……既然已經答應了送給那個小傢伙,那麼……
  「夜翼。」布賴特一抖手,那把近十二英尺長的純黑長槍就被筆直的擲在暗精靈的身前,長槍深深的插入地面傲然屹立。「你和塞多跑一趟,給那個小傢伙送過去。」
  之後布賴特就很沒良心的把自己的坐騎龍和精靈丟在了這裡,直接使用空間扭曲傳送術離開了。原地只剩下一個精靈和一個變成了金絲雀的金龍面面相覷。

  回到了地下庇護所之中,布賴特隨手把維爾加•斯爾利亞對到最近的一個人類小鎮,又塞給他幾枚寶石作為路費,告訴他一切的爭端都已經解決,並收回了那枚代表約定的戒指。
  可憐的維爾加•斯爾利亞,他是怎麼也不會明白,在他看來無比麻煩的事情,為什麼這個少年在如此之短的時間之中,就告訴他一切都解決了?!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維爾加•斯爾利亞打上驛站的馬車前往最近的有魔法師公會的——臨分別時那個薩拉查家的少年所塞給他的寶石就是經過煉金術師處理過上等貨,所以他決定使用速度最快的魔法傳送陣回去。即使那個少年說的不是真的,就憑手裡的這幾枚寶石的價值也可以暫時應付一下債務的危機,贏得一點兒喘息的機會了。
  已走出帝都的魔法陣,維爾加•斯爾利亞就火燒火燎的往家裡趕,他很擔心自己的家人,雖然他把妻子暫時送回了娘家,但是兒子卻還留在家裡,他很怕那些人找不到他反到對他唯一的兒子下手。雖然是除了會惹麻煩外幾乎沒做過什麼好事情,但是那也是他唯一的兒子啊!
  之後的事態發展,讓維爾加•斯爾利亞徹底的跌破了眼鏡。
  那個薩拉查家的少年到底是什麼人啊!不但他的家族危機被徹底的解除了。維爾加•斯爾利亞還通過一些特殊的關係隱約得到了那位公爵公子的示好的意圖。許多在他們家倒霉的時候冷眼旁觀的傢伙也都紛紛上門巴結——隱諱的祝賀他攀上了一座大靠山。
  確實是很大的靠山呢,那位公爵的公子可是最為熱門的兩位皇位繼承者之一啊。雖然這個靠山來的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作為一個成功的商人,維爾加•斯爾利亞是絕對不會自己把機會推出門去的。
  就在這種當事人無心解釋的情況之下,斯爾利亞家佔了一個大便宜,尤其是在很久之後,在克厄斯•比亞•耶邏葉登上了皇位,並且在機緣巧合之下隱約猜到了布賴特的神祇的身份之後,對斯爾利亞家自然是更加的禮遇。而維爾加•斯爾利亞的兒子作生意確實不行,但是在戰鬥方面卻是少見的好手,後來乾脆在克厄斯的照顧下加入了軍隊,憑借高超的身手也立下了一些功勳成為了一名貴族。
  當然了,這些都不是我們的布賴特所關心的,他此時正躺在一隊商隊的車頂上,悠然的曬著太陽。
  因為前世的約定的關係,布賴特沒有辦法用過任何的法術來確定他的愛人的位置。只是可以隱約的感應到大致的方向而已——就像在天青帝國的帝都的時候他隱約有一種感覺,感覺到迦那西亞就在距離帝都不遠的地方一樣。
  正是因為並不知道明確的目的地,所以布賴特也就沒有辦法通過空間的法術來完成旅行,這就是將自己傳送到了天青帝國陪都的外圍地區,然後隨便選了目的地與他所感應到的方向大致相同的商隊加入了進去,開始了慢悠悠的旅行。
  至於他的精靈和龍,這兩個傢伙在他加入商隊的第二天黃昏就找上門來。那個假冒人類的精靈,以保護逃家少爺的名義名正言順的留了下來——反正布賴特是作為旅行者,花了錢讓商隊帶上他的,夜翼的解釋到也沒有太多的破綻。而且一個實力頗強的魔弓手的加入,也好似很受歡迎的。雖然這裡是帝國的腹地,治安良好有少有魔獸出沒,但是沒有人嫌棄高手多對不對?
  布賴特想要尋找迦那西亞,但是卻也不是那麼急,畢竟就算他現在出現在迦那西亞的面前,也沒有辦法揭開迦那西亞身上的封印——一個十歲的小男孩向與他年齡差不多的女孩子求婚這種事情是沒有人會當真的,除了感覺到好笑之外,就只會以為是小孩子的遊戲,連被求婚的對象估計都會這麼認為的。所以布賴特現在鬱悶著呢!
  他是多少有些瞭解前一世的時候,迦那西亞的感覺了。他討厭裝成小孩子,而且明明是最熟悉的半身,卻沒有任何的記憶……總之他是越想越鬱悶了。
  「少爺啊!我們馬上就要到暗月之城啦~~」依然是一身弓箭手打扮得夜翼,腦袋上頂著一隻金絲雀,輕輕一縱身,在車轅上略一借力就跳上了車頂,來到了他的主人的身邊。至於稱呼問題,在主人的強制要求下,在人前的時候他都會改口叫少爺的。
  「噢,知道了。」布賴特不怎麼精神的回了一句。他不知道這個精靈在興奮什麼,明明這個傢伙已經在那座城市裡居住了那麼久的時光了,難道還沒有住膩嗎?
  不過……暗月之城啊!看著隱約的出現在地平線一端的黑色陰影,布賴特也微微有了一些期待。不知道,不知道迦那西亞,他那美麗的半身在不在這個城市呢?


  第二十七節


  「我不畏懼陽光,不代表我會喜歡曬太陽!」斯利德•吉歐爾紅色的瞳子裡滿是無可奈何。他真的不知道這小女孩的腦子裡到底都在想什麼啊?
  居然會這種陽光燦爛的午後,要拉著他這個還處於昏昏欲睡狀態的半冥靈去逛街!?
  雖然已經在人類的社會裡生活將近五年的時間,但是斯利德•吉歐爾依然是比較習慣晝伏夜出的生活——在魔域的時候,他一直都是這樣生活的。做為混血的冥靈族,陽光雖然不會對他造成傷害,卻會嚴重的削弱他的力量,不管是魔力還是體力,所以他會盡量避免在陽光之下活動。
  這樣子的習慣在幽冥學院也沒什麼不好,死靈法師們也不是陽光下的生物,他們比黑暗法師更加厭惡陽光——很多不死生物的力量都會被陽光削弱,有些甚至和冥靈族一樣是見光死。所以幽冥學院的作息時間安排一直就有這很明顯的晝夜顛倒的傾向,只是不想不能見光的冥靈族那樣明顯就是了。
  斯利德•吉歐爾這一次是跟著他的老師到夜之學院進項互訪的,大概會停留七天左右的時間。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當他到達這裡的第一天,居然就意外的交到了一個朋友。
  真的的是非常的意外呢!要知道死靈法師的名聲一向不好,即使是在研習死靈法術合法的天青帝國,幽冥學院每年的招生季也都是非常慘淡的,報考的人數不過是小貓兩、三隻,合格的就更少,每年能夠招收到十幾、二十個學生就已經是冥神保佑了,學生數只有個位數的年級也不是沒有。
  而不能見光的冥靈族的名聲更加使惡名卓著,單憑他們可以吸食其他生物的生命力這一項,就足以讓任何正常的生靈對他們退避三舍。
  斯利德•吉歐爾怎麼也不會想到,那個被他撞倒的女孩子居然不怕他!那大大的眼睛裡除來好奇之外,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恐懼。除了死靈法師之外,這還是斯利德•吉歐爾在離開魔域之後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實際上因為他的半冥靈血統,即使是他的同班同學也都對他畏懼三分。
  這樣子純粹的目光,讓斯利德•吉歐爾無法拒絕。所以他有了一個朋友,一個在他的眼中無比短命的人類朋友。
  「放心,我們去沒有陽光的地方逛街。」沙利葉很自信的挺了挺胸。她當然知道身為半冥靈的斯利德•吉歐爾不喜歡陽光,她怎麼可能強迫自己的第一個自己結交的朋友去做不喜歡的事情呢!沙利葉可不是那種刁蠻任性的大小姐。她之所以會提出逛街的要求,自然早就做到好了萬全的準備。
  「沒有陽光的地方?」斯利德•吉歐爾微微皺起了眉頭,即使這裡是暗月之城,亦是黑暗神殿的總殿之所在,因為黑暗結界的關係,在城市的中心,神殿的範圍之內是只有黃昏和黑夜的。但是像要讓這樣的結界覆蓋整個城市那幾乎是不可能的,至少在和平時期沒有人會如此的浪費。所以這個城市的絕大份其實和一般的城市沒有什麼區別的。商業區這種東西,是絕對不可能被包覆在結界的範圍之內。
  午後燦爛的陽光是很討沙利葉的喜歡的,她喜歡那種陽光照在身上的溫暖的感覺,但是她也知道陽光這種東西對於冥靈族而言幾乎是致命的。所以她捨棄了自己一貫偏好的敞篷馬車,僱傭一輛連門窗都有窗簾遮掩的車子。
  學院的規矩確實很多,平常的時候不得隨意離校就是其中一樣,可是這個規矩對於現在要出門的兩個人都沒有太大的影響。斯利德並不是夜之學院的學生,而沙利葉是進修生,他們這些擁有這正是法師資格的進修生其實是相當自由的。
  出了學院,車子一直向著城市的郊外駛去,最後在郊外的一處水車磨坊的門口停了下來。
  當他們走進去的時候,被兩個穿著農夫的衣服,卻過於驃悍,手裡還拎著可疑物體的男子攔了下來。
  在這兩個人開口之前,披著斗篷的沙利葉伸出手,把一張類似請柬一樣的玩意在他們的眼前晃了一下。然後這兩個人的態度就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儘管眼前的兩位客人看起來太矮小了一些,彷彿還是孩子,但是他們還是滿臉堆笑的兩位客人迎了進來。
  能來參加這次集市的都不是普通人,任何一個都不是他們下級的保鏢可以招惹的,所以還是老老實實的做好自己的該做的就好了,其他的不管不問才是保命之道。
  通過磨坊裡的傳送陣,他們來到了一個略顯壓抑的房間,出了房間就是一個很寬敞的通道,從感覺來看這裡應該是地下。
  「這是暗月之城的黑市一年一度,為期五天的集市哦!」沙利葉的語氣有幾分炫耀的成分,就好像是小孩得到了新玩具的那種炫耀一樣。「請柬是我跟校長要來的!」
  準確的說是她聽那些同為進修生的學長們的談話,知道了有這樣一個黑市集市的存在,就從校長那裡軟磨硬泡的弄了一張請柬。
  呃……某種程度來講,黑市對於魔法師和煉金術師而言簡直是不可缺少的,這兩者的試驗和工作,是經常會稍稍觸犯到法律的,尤其是黑暗法師和死靈法師,很多實驗材料想要通過正規的渠道,不是週期太長,就是很難到手,這個時候就凸顯出黑市的重要性了。再加上那些貴族和富商們的某些見不得人的需求,黑市自然就欣欣向榮了起來。
  「地下的集市……」這確實是沒有陽光的地方,不過……「沙利葉,這種地方不是小孩子應該來的吧?」斯利德•吉歐爾自己到是不擔心,不說別的就憑他是冥靈族這一點兒就足以讓大多數人退避三舍,所以他是一點兒也不為自己的安全擔心。但是沙利葉不一樣,確實她是二星的魔法師,但是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一個如此可愛的小女孩四處閒逛是很危險的事情。
  「沒關係,不會有危險的。」沙利葉知道斯利德在擔心什麼,她可不是那種魯莽的好奇寶寶,既然敢來自然就有所倚仗。一枚精緻的黑暗之神的徽章被她拿了出來,在斯利德的眼前晃了晃。
  「神選者!?」看清楚那徽章之後,斯利德•吉歐爾不由得發出了驚呼。
  這確實可以保證她的安全啊!神選者,不一定是神職,那可是神祇親自下降神諭所要保護的寵兒,敢動神選者,就要有接受大陸之上這一位神所有神殿的報復的覺悟!
  在黑暗神殿勢力的大本營,對黑暗之神的神選者動手?
  拜託,那可是白癡也不會做的事情!
  明白了這一點,斯利德也就安心享用起了悠閒的閒逛時光。

  第二十八節

  這個地下集市無頭無尾市一個標準的環形,在四個方向各有四個定向傳送陣,作為客人人往來的通道。寬闊的通道兩邊都是一些攤位,是參與者私人交易的場所。這裡買的東西大多是違禁品、贓物、走私貨、假貨一類的玩意,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這裡找不到的。不過貨物的真偽和品質就沒有任何的保證了。這個地下集市的組織者們只負責會場的安全工作,保證沒有打架鬥毆之類的事件發生。
  如果對自己的鑒定能力沒有信心的話也沒關係,在圓心的部位是黑市組織方開設的拍賣場,那裡是保證真品的地方。當然,價格也就相對要高上一些。
  沙利葉的家族作為花都最大的三個商家之一,堪稱富可敵國,自然的沙利葉的零用錢絕對不會少——魔法師的開銷本來就比較大,每月家裡還會另給她一筆為數不小的研究經費。
  對於這一點兒,家族之中沒有任何人反對。實際上沙利葉是整個家族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裡的寶貝。花都是商業都市,在那裡商人的地位很高,但是也就僅僅局限於花都而已,在大陸的其它地方商人依然是沒什麼地位的階層。
  但是魔法師就截然不同了,尤其是有實力的魔法師,那是各國爭相拉攏和尊敬的對象。而沙利葉是被花都的魔法師公會的會長稱為必定可以成為賢者的天才少女。如此光輝的前景,家族裡的人怎麼可能不溺寵於她。家族裡擁有一個賢者,可以給家族帶來多大的利益就算是白癡也看得出來。
  這就導致了除了研究之外很少花錢的沙利葉手頭積攢下了一大筆金錢,同時也導致了她對金錢這種東西沒什麼概念——在學院沒什麼花錢的地方,沒來學院之前她就幾乎沒有自己出過門。
  斯利德•吉歐爾也出身於冥靈族中的一個大家族,他的母親雖然是人類,卻也是魔域的權利階層,所以他也是那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大少爺,同樣的不需要為金錢發愁。
  兩個對於金錢都沒有太多概念的孩子湊在一起,花起錢來自然就大手大腳,讓賣東西的人賺了不少。
  雖然他們也同其他人一樣,用斗篷遮掩了自己的容貌——有的人還乾脆帶了面具——但是小孩子的體型卻是顯而易見的特徵。自然有一些傢伙把他們當成了容易宰割的肥羊,向他們高價推銷一些沒有任何價值的東西。
  然而這些傢伙很快就發現自己看走眼了。這兩個小傢伙雖然完全不知道砍價為何物,但是眼光卻非常的毒辣,對他們拿出的那些東西只看了一眼就不再理會了。
  推銷不成,就有人打起了強買強賣的注意,更加遺憾的是,這兩個孩子都不是好惹的主,沙利葉雖然有些羞澀和膽怯,卻也不代表她會好欺負。至於斯利德•吉歐爾,冥靈族可是不會把人命放在眼裡的。
  「滾開。」向來不把人類看在眼裡的斯利德•吉歐爾,把沙利葉拉到自己的身後。萬一那傢伙惱羞成怒的動手,作為魔法師的沙利葉還是和這個傢伙保持距離比較好。
  「你們弄壞了我的東西必需要賠償!」一個帶著猴子面具,腰上掛著兩把匕首的消瘦男人不依不饒的攔住了他們。
  「你胡說,那個根本不是灌注了黑暗水的烏爾結晶,而且它本來就是裂開的。」在黑暗魔法道具的鑒定方面,沙利葉還是非常自信的。花都幾乎是整個大陸的商品集散地,很多在別的國家非法的產品在那裡都可以名正言順的出售。
  很明顯,這個傢伙根本就不打算和他們講道理。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但是到了如此地步,沙利葉和斯利德也不會看不出來這裡傢伙根本就是在沒事找事的敲詐。所以兩個小傢伙根本就不甩他,直接轉身走人了!
  和這種人沒有計較的必要,反正這裡的是禁止打架鬥毆的,而且就算真的動手,一個黑暗法師加上一個死靈法師,對付一個盜賊類職業,看起來水準不高的傢伙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而這個可憐的盜賊絲毫沒有想到,他所面對的是一個黑暗法師加上一個死靈法師,這種攜起手來危險性翻倍的組合,還以為是哪家的公子小姐跑出來滿足好奇心呢!
  呃……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他的猜測也不算錯誤,這兩個傢伙確實是跑來滿足好奇心的,至少沙利葉是如此。
  所以當他伸手去抓沙利葉的肩膀的時候,沙利葉毫不客氣的瞬發了一個初級二段的黑之荊棘,這是一個反擊性的防禦法術,是低等級的黑暗系師比較常用的防禦性法術之一——話說,黑暗系的魔法裡,單純的防禦法術真的不多。
  雖然從來沒有過配合的經驗,但是斯利德還是在沙利葉發出了自己的魔法之後,緊跟著把一個傷害加深的詛咒扔在了這個可憐人的頭上。
  死靈法師的詛咒向來是有品質保證的,又與黑暗系的法術兼容良好,所以兩者放在一起的效果就不是一加一那麼簡單的了。
  在場的也都是識貨的人,所以自然有人喊出了兩個人的身份。
  「黑暗法師!死靈法師!」
  他們也都知道,這連個似乎還是孩子的人,絕對不是什麼肥羊,那個可憐的盜賊算是踢到鐵板了!
  魔法師向來就是難纏和愛記仇的代表,而黑暗法師和死靈法師更是個中翹楚,一旦被他們惦記上,那麼絕對不是什麼愉快地事情。尤其是與死靈法術為敵,那更加無比悲慘的事情,因為一旦落在死靈法師的手裡,連死亡都無法解脫,只能夠是另外一個不幸的開始……
  這裡是暗月之城,黑暗法師到是不少見,但是死靈法師……原本圍觀看熱鬧的眾人都不由得退後了一步。
  死亡這種東西,是很被普通人畏懼的!
  在不遠的地方,一個穿著華麗的黑色神官袍,用柔軟的黑色絲綢面具遮擋著面孔的黑暗神官,也注意到了他的前方聚集起來的人群。
  發生了什麼事情?好奇心促使這位神官向著沙利葉她們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


  第二十九節


  克厄斯•比亞•耶邏葉會出現在這裡也是一件挺意外的事情,這個可憐的孩子是來暗月之城找夜翼,想要探聽一下布賴特的情況的,不過他來的明顯不是時候,夜翼那個傢伙在把破滅之槍丟給他之後根本就沒有回暗月之城的神殿,而是直接被塞多拉著找他們的主人去了。
  當然,這些是克厄斯不可能知道的。因為自身也是黑暗神官,再加上他和夜翼的關係一直很好,所以很容易的就進入了夜翼在黑暗神殿總殿之內的私人房間。忙著討好自家主人的精靈顯然已經把他拋之腦後了,甚至連隻言片語都沒有給他留下。
  頗為鬱悶的克厄斯剛好看到了放在精靈桌子上的請柬,就順手拿了起來,全當是湊了熱鬧散散心了。
  在暗月之城出現黑暗法師是一件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是死靈法師……這就有趣了呢!
  抱著好奇的心情,克厄斯湊了上去,想要看一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他過來的稍微晚了一些,基本上熱鬧已經散場了。
  既然知道自己踢到了鐵板,那個盜賊到也光棍,連句場面話也沒有,就直接溜了——開玩笑,不走還留在這裡給死靈法師折騰嗎?那才是腦子進水了呢!
  既然正主都溜了,圍觀的人也就各自散開,這到是正好給克厄斯提供了方便,至少他不需要從人群裡擠過去了。
  眼前的這兩個人應該就是施展法術的黑暗法師和死靈法師了吧?
  克厄斯有些不怎麼確定的想到。實在是因為這兩人開起來太小了一些。確實,遮擋得嚴嚴實實的斗篷讓人看不清楚他們的容貌,但是體形相對於成年人而言就太嬌小了一些,如龜不是什麼特殊的種族的話,那就是十來歲的孩子。
  可是……黑暗法師還好,只要天資好,十來歲的也可以稍微有些成績,但是死靈法師就完全不同了,死靈法術的反噬非常麻煩,年幼孩子甚至連神祇契約的反噬都無法承受。
  「不要緊吧?」雖然知道那個苯蛋不可能傷到沙利葉,但是斯利德還是如此問道。
  「沒關係的。」沙利葉搖了搖頭,兜帽跟著一起搖動,「他根本就沒有碰到我。」
  「那就好。我們還要繼續逛嗎?」
  「當然。」難得出來一趟,這樣就回去的話,沙利葉是絕對不願意的。
  聽著兩個孩子旁若無人的交談,克厄斯的唇邊揚起了一抹笑意。很有趣呢,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小小的年紀就有如此的實力,也許值得拉攏一下。當然,拉攏的前提是他們的身份不能夠太敏感,有些人是他所不能夠明目張膽的接觸的。
  不過他現在所要得做的是選擇一個不著痕跡的方法接近這兩個孩子,不能太過急切,萬一引起兩個孩子的戒備和反感反到麻煩。
  機會很快就來了,快到克厄斯幾乎來不及反應,就在他正向著要如何接近這兩個孩子的時候,在他的身後突然之間傳來了呼喊聲。
  「小心!快讓開!」
  隨著這聲呼喊,克厄斯聽到了很沉重的腳步聲——是某種四足動物奔跑的聲音。出於武者的直覺和身體本能的反應,克厄斯側步滑向一邊的同時向後看去。
  是一隻毒囊巨蜥!
  應該是哪個傢伙帶來販賣的,不過現在看來是被它掙脫了束縛逃了出來。真的是很危險呢!毒囊巨蜥這種生物的品級只有四級,並不是非常厲害的魔獸。但是在這種相對密封的地下環境的之中,這玩意會變得比六級的魔獸更加的有殺傷力!
  一次毒霧的噴射就可以撂倒這裡大部分的人了。
  甬道裡一時間雞飛狗跳、人仰馬翻亂作一團,各人都忙著逃命。當然,也有幾個自負有些本事的人,迎了上去阻攔巨蜥的。畢竟說到底,毒囊巨蜥也只是四級的魔獸,雖然噴射的毒霧厲害,但是這種巨蜥是有著很致命的弱點的,所以才只有四級。
  這一陣的慌亂也讓沙利葉和斯利德非常頭痛,他們頭痛的並不是那只毒囊巨蜥。這兩個人的實力都不算弱,黑暗法師和死靈法師聯手又有威力的增幅,一隻四級的魔獸對他們是沒有什麼威脅的。
  反到是慌不擇路的人群給他們造成了更多的麻煩,兩個人都不是冷血冷清之輩,起碼做不到面不改色的肆意殺戮。他們可以把致命的魔法肆無忌憚的丟在毒囊巨蜥的頭上,面對那些四散逃命的人,卻愣了一下兒。
  就著這一愣的功夫,沙利葉和斯利德就被人群衝散了。在這樣的慌亂之中,人小力薄,又沒有一般的黑暗法師那狠辣的心腸,不願用魔法對付這些人的沙利葉就很吃虧了。她被人群帶著移動,又被推搡到一邊,還差一點摔倒。
  真的只差一點兒,如果沒有人扶她一把的話。
  「謝謝。」勉強穩住身形的沙利葉忙不迭的抬起頭,對幫了她一把的人道謝。
  克厄斯雖然想過這個法師年紀很小,卻沒有想到是如此的年幼,最多也不過是十歲的樣子,就算說她只有八、九歲也有人相信。在來回的推搡之中,這個孩子的兜帽已經落下來了,一頭漂亮的金髮也變得有些零亂,即使如此也絲毫無損她的美麗。只要再過個五、六年,這個現在還只能夠用可愛來形容的小孩子,就會變成一個大美女,而是美麗的傾國傾城、禍國殃民的那一種。高超的實力加上絕美的容貌,可以預期,在不久的將來,她的追求者絕對可以填滿一座城市。
  雖然沙利葉過於幼小的年紀讓克厄斯有些吃驚,但是他馬上就恢復了平靜,至少表面上恢復了平靜,然後用很溫和的口吻說道:
  「沒關係,這裡太亂了,我們讓開一些吧?」
  讓開?沙利葉確實也想,但是這混亂的場面實在是讓她有心無力。
  似乎是看出了沙利葉的無奈,克厄斯順手推開了一個魯莽的撞過來傢伙,把沙利葉遮掩在自己的身後,向著一側退開,盡量遠離那些盲目逃竄的人群。


  第三十節


  黑市方面的反應也還算快,那只搗亂的毒囊巨蜥很快就被斬殺了,到是沒有造成什麼傷亡事故,頂多就是混亂中有人渾水摸魚,讓一些人損失了金錢和貨物而已。
  混亂稍有平息的勢頭,斯利德就急切的在人群中尋找沙利葉的身影,為了更方便自己的行動,而不是在人群中擠來擠去,他直接召喚出了一隻屍妖開路。
  皮革般的乾燥皮膚緊縮在它的骨頭上,牙齒則長成銳利的鋸齒形尖刺,野蠻、狂亂的眼神中躍動著惡毒的光芒!
  醜惡的形象再加上讓生者畏懼的死亡的氣息,有著這樣一個開路者,斯利德的身邊頓時出現了一個無人的真空地帶。死靈法師的凶名遠在黑暗法師之上,這裡可沒有人願意用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就這樣,斯利德很容易的就找到被克厄斯拉著躲到了一邊的沙利葉。看到沙利葉平安無事,斯利德稍微送了一口氣。剛才他可是擔心死了,那些亂擠的人群對於嬌小的沙利葉而言毫無疑問是一個威脅。斯利德敢肯定,以沙利葉的個性,她是絕對不會對這些人使用魔法的。
  確定了沙利葉的平安,斯利德這才注意到站在沙利葉身邊的那個帶著黑色絲綢面具的神官——他可以確定這個人是貨真價實的神官,因為這種帶有魔力的祭袍只有神職可以穿著。據如同附過法的法師袍只有魔法師能夠穿著一樣。
  可是是神職不代表他是好人!
  總是斯利德就是看這個傢伙不順眼,雖然知道這個神官幫了沙利葉的忙也無法改變他對這個人的看法。
  確實,離開魔域之後就一直沒有離開過學院的斯利德的閱歷是稍微少了一些,但是好歹他也是魔域之中的大家族出身,又不像沙利葉那樣是被細心呵護在溫室中的花朵,勾心鬥角的把戲也是見識過的,他可以看得出這個神官眼中那算計的光芒。雖然不知道他在算計什麼,斯利德還是直接把他歸類入需要提防的危險人物之類。
  當然了,看在沙利葉那麼熱情的介紹他們認識的份上,至少在沙利葉的面前他是不會對這個人作出什麼不禮貌的舉動的。至於背後……哼哼……
  論及玩心計,斯利德還是稚嫩了一些,至少他的提防被克厄斯清楚地看在了眼裡。這讓克厄斯重新評價了一下,看來這個少年死靈法師並不像那個年幼的黑暗法師一樣的單純,那麼原本的計劃就需要稍稍變動一下了,不能夠太過急躁。
  搞出了這樣的混亂,三個人自然都沒有興趣繼續逛下去了,克厄斯很禮貌的提出了下午茶的邀請。斯利德是很想回絕的,他不想和這個心機深沉的傢伙有過多的接觸。因為他很清楚擺弄陰謀詭計不是自己的擅長,所以還是躲開一些比較安全。
  但是沙利葉接受了邀請,斯利德自然就沒有了其他的選擇,他是不可能讓自己的朋友去獨自面對這個狡猾的傢伙的。
  萬一被騙了怎麼辦?
  雖然沙利葉是黑暗之神的神選者,作為一名黑暗神職,只要不是想失去神恩被剝奪力量,就沒有膽子傷害神選者。但是利用還是可以的……斯利德可不想讓自己的朋友被人利用,不想讓那純粹的目光蒙上陰影!
  有了這樣的決定,斯利德就把自己擺放在了沙利葉的保護者的位置上,開始了嚴防死守,以杜絕克厄斯的任何不良念頭!
  克厄斯是非常知道分寸的人,雖然他所面對的兩個人都是孩子,其中以還是那種很單純的溫室花朵,另一個有些心機卻也因為缺少閱歷顯得稚嫩。看在他的眼裡都不是什麼難對付的人,也沒有讓他掉以輕心。反正他已經從那個叫作沙利葉的口中套出了他們的身份——夜之學院和幽冥學院的學生,以後想要接觸他們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沒有必要現在就急於求成,目前只需要給他們留下一個良好的印象就可以了。
  唯一稍微感覺頭痛的就是那個少年死靈法師對他的敵意了,一種沒有任何原因的很莫名其妙的敵意。而且……死靈法師啊!作為帝國的繼承人之一,他對死靈法師沒有任何的偏見。外人也許不知道,但是作為皇族,他可是很清楚地,帝國的開國皇后就是一位死靈法師。
  只是……民眾顯然不怎麼接受這些擺弄死亡之力的人,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對於死亡的畏懼是生者的天性。
  當他們在上了馬車,準備返回城裡的時候,斯利德把兜帽退了下去,首次看清他的容貌的克厄斯心中微微一顫。
  蒼白的膚色中隱約透著死亡的青灰色,那薄薄的嘴唇是深紫色的,鮮血一般的赤紅色的眼睛,充滿妖異的光輝。
  是冥靈族!
  克厄斯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少年居然是冥靈族!冥靈族不是一向很少離開魔域的嗎?而且現在還是白天吧?怎麼會有冥靈族在白天出現?
  一個接一個疑問浮了起來。不過他的涵養功夫倒是夠好,除了最初的一絲疑惑之外,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
  看到克厄斯的表情快速的恢復了平靜,斯利德稍稍感覺有些失敗。他可是特意催動自身的死亡之力,強化了冥靈族的特徵,怎麼沒有嚇倒他呢?人類不是很畏懼冥靈族嗎?
  當然兩個人之間的這些暗地裡的爭鬥沙利葉並沒有注意到,她確實是一個天資聰慧的地少女,可惜的是梅丹佐家把她保護的太好了,好到她對外界的風雨一無所知,只是在自己的象牙塔裡安心的遨遊在魔法的海洋之中。
  馬車中只有三個人,卻各自懷著不同的心思,但是在克厄斯的刻意之下,氣氛到也不算僵持。至少沙利葉感覺很愉快。
  這個今天剛剛認識的黑暗神官居然是帝國的皇族,這一點就夠讓她驚訝的了,而且這個人平易近人,談吐風趣,知識廣博,又對黑暗魔法有著一定的見解,無疑是一個很好的交談對象。
  對於身份和地位都並不在意的沙利葉和克厄斯聊的非常的愉快。
  就在他們即將進入城門的時候,一隊風塵僕僕熱鬧喧嘩的商隊也在同時到達了……


  第三十一節

  在夜翼和塞多的陪伴下,布賴特坐在載滿貨物的車頂上,享受著迎面吹來的微風。城門已經近在咫尺,就是不知道他那美麗的半身是不是在這座城市之中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正是豪華的四輪馬車由四匹毛色光亮的白馬拉著來到了商隊的旁邊。從馬車上的徽章被巧妙的遮擋了起來,不知道是屬於哪一個家族。
  這到是沒有什麼,這裡是城門,來往的車輛都要經過這裡,就算是遇到皇族的馬車也不新鮮。原本不怎麼在意的布賴特突然之間感覺到一陣心悸,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在呼喚他一樣,那樣自然的關聯,源源不斷地異樣感……這是從靈魂的最深處泛起的波瀾,無法形容是喜悅還是悲傷!最深沉的,最悠遠的,最無法忘記的……完全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感覺……
  發生了什麼事情?
  坐在馬車之中正和克厄斯熱烈的討論著黑暗神術和黑暗魔法的區別的沙利葉也感覺到了那來自靈魂的最深處所泛起的波瀾!而且感覺就越明顯。是喜悅,是期待,是眷戀,是……她根本無法說清她此時的心情!
  還奇怪……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沙利葉自己心裡很明白,不管是哭是笑,大多只是作出表情而已,她真正的心靈其實甚少波動,更不要說這麼強烈的情感波動了。
  幾乎就是無意識的行動一般,沙利葉從車窗向外四下張望,以期找到那異樣的來源。
  與此同時,坐在貨車頂上的布賴特也在做著同樣的事情。
  一瞬間四目相對,天地間就只剩下了彼此,彷彿天地宇宙間就只有對方的存在!就好像是時間停止了下來,所有的一切都靜止了,沒有任何的聲音,也看不到任何的顏色,周圍是一望無際的虛無,在這虛無之中既不存在黑暗,也不存在光明,只有彼此的存在,僅此而已。
  心中泛起的是無盡的等待……無盡的安詳……無盡的喜悅……無盡的……
  他們向著彼此走來,完全無視周圍的一切,眼中只彼此的存在。兩個人站在那裡,相互對望著,凝視著。
  幾乎是同時,兩個人都呼喚了彼此的名字。
  「亞西米勒!」
  「迦那西亞!」
  那是用神語發出的呼喚,語言本身就蘊涵著魔力的神語!一種凡塵間的生物絕對不可能使用得了的語言!!
  而這名字本身就是有魔力的,亦是前世的約定中的一環。
  隨著話音的落下,沙利葉的周圍起風了,那是最為精純的魔力所引起的微風,輕輕的吹起了沙利葉的金髮,一點點紫色的光芒在她的腳下綻放開來,那些美麗的光線構織出一個極端複雜的魔法陣,而沙利葉本人就站在這個魔法陣的中心。
  與之相呼應的,布賴特也置身於一個看起來相似,實際上所有的圖案截然相反魔法陣之中。
  星星點點的光匯聚成了一團團,圍繞在兩個人的身邊輕快的旋轉,然後慢慢的停了下來,每個人的身邊都各有九個不同的光團。這些光團緩緩的延伸、拉長,最後成為了人形。
  清楚的分辨出四肢,五官也清晰了起來,站在沙利葉身邊的是九名年紀在二十七、八歲左右的金髮女性,而站在布賴特身邊的則是九名同樣年紀的黑髮男性。
  不同的衣著顯示出這些人形擁有者不同的職業,或神官,或法師,或戰士,或治療師,或死靈法師,或煉金術師等等……
  明明有著不同的面孔,不同的職業,卻給與人極端相似的感覺,就彷彿是同一個人一般。
  這九對光影模擬出的人形相互行禮,然後兩邊分別有一人站了出來,另外八對光影的人形則重新消散成環繞著兩個人的細碎光芒。
  這兩個站出來的光影人形,相互之間被紫色光索所鏈接,沙利葉和布賴特腳下的魔法陣也在同時動了起來,兩個魔法陣彼此靠近,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嶄新的魔法陣——以那兩個光影的人形為中心。
  沙利葉這一邊的是一個披著灰色的死靈法師的女子,而布賴特那邊這是一個穿著翠綠色賢者長袍的魔法師。
  如果不是因為此時時間陷入了靜止的狀態,四周的一切都宛如黑白的圖畫一樣,那麼也許就會有人發現這兩個光影的人形可都曾經是大陸之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當然了,這個可能性不高就是了,先不說他們的法術是如此的完美的靜止了時間,而且過去了許久的歲月,他們的樣子差不多已經被人遺忘了。
  一位是曾經被稱之為大陸噩夢的強大的死靈法師,高居賞金排行榜的榜首,有著血腥女皇之稱的英格麗•呂娜萊斯。
  另一位則是被稱之為隱賢者,曾以一己之力滅亡了一個小國的風系魔法師莫達西•耐文。
  這兩個光影的人形的臉上皆掛著同樣的高傲和孤寂,他們彼此鞠躬後退。
  形象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人形沒入了沙利葉的身體之中,而形象是莫達西•耐文這不斷的收縮,最後成為了一道黑色的光線纏繞在布賴特左手的小指之上,在指根處形成了一圈纖細的黑色魔力咒文。
  這是兩個人前世的約定的一部分,也是當年布賴特還是帝國的創始人的時候,努力為自己爭取來的福利。
  這是記憶的交換,用布賴特一段往世人類記憶的封印,交換沙利葉在覺醒之前一段往世人類記憶的甦醒!
  被封印的記憶和甦醒的記憶都是隨機的選擇。
  這是賭博,也許布賴特的運氣會很好,好到沙利葉甦醒的記憶剛好是前一世的記憶,即使不復神祇的記憶,也可以回憶起他們在一起時的甜蜜。也許布賴特的運氣會很糟,糟糕到他自己前世的記憶本封印了起來,遺忘了他們曾經的廝守。
  但是現在看來是既不幸運也不糟糕的選擇。
  魔法陣消失了,那光芒消失了,時間重新恢復了流動,黑白的世界也被重新賦予了色彩,在其他人的眼裡,剛剛那神奇的一幕是完全沒有發生過的。
  他們所看到的只是兩個孩子走下來馬車,向著對方走去,然後其中那個金髮的小女孩就突然之間昏了過去。

  第三十二節


  沙利葉……不,應該說是英格麗•呂娜萊斯靜靜的沉淪在一片無止境的黑暗之中,一生的過往如同畫書一樣一頁一頁的在眼前翻過……
  她誕生在紫雲大陸,誕生在眾神之戰的末期,那是持續了兩百多年的戰爭即將結束的年代,大陸之上生靈塗炭,到處都是戰爭留下的廢墟,田地荒蕪,民不聊生。
  英格麗出生在一個地處極西的王國之中,這個本就貧瘠的王國地處偏僻,卻也沒有逃過大戰的波及,王國之內十室九空,幾乎所有的青壯年都被送上了戰場,再也沒有回來。
  出生在王室之中的英格麗不過是一不得寵的側室嬪妃所生,一出生就被證明資質非凡,卻因此倍受排擠,在一次魔族的襲擊之中,年僅一歲的英格麗和其生母便在某些人的刻意安排之下與王室逃亡的隊伍失散了。其生母被魔族所殺,年幼的英格麗僥倖生還,流落於災民之中嘗盡人間辛苦。
  一直到四年之後,眾神之戰以黑暗之神黑帝斯和死亡之神路修斯被從聖域放逐到深淵為終結。
  為了這勝利艾法蘭世界上的各個種族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精靈族居然喪失了將近八成的人口,而矮人族更是剩下不到兩萬,獸人族的高位完整體獸人幾乎全滅,僅僅還有一些處於幼兒期的孩子,其他的就只有些智能低下的半獸人。龍族的數量更是降到少的可憐,只有一百左右——這還是加上尚未孵化的龍卵的數量。人類也折損了近三分之二的人口。當然魔族和冥靈族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同樣損失慘重的這兩族和創造他們的黑暗之神黑帝斯和死亡之神路修斯一起被放逐到深淵之中,冥靈族更是中了光明之神羅黛雅的詛咒變得畏懼陽光,成了見光即死的體質。
  戰爭的終結是艾法蘭世界諸族幸福的曙光,雖然山河破碎,廢土遍野,但終歸是勝利了,就在這普天歡慶的時刻,五歲的英格麗卻迎來了生人中的變故。
  黑暗之神黑帝斯和死亡之神路修斯的敗退使得崇拜這兩位神衹的神職和法師們遭遇了滅頂之災,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兩百年的征戰使得艾法蘭世界的諸族都是元氣大傷,實在沒有那個心力組織大規模地圍剿行動,到也讓他們逃過一劫。
  年幼的英格麗就遇到了一名逃亡中的死靈法師,收留她的那一群流民被殘殺殆盡。也算她運氣好,這個死靈法師身受重傷,自身實力大損,也沒有剩下幾年壽命,再加上身為女神轉世的英格麗資質實在太好了,很難讓人不心動,這個死靈法師便把英格麗收為了弟子帶在身邊。
  死靈法師的名頭雖然不好,但是這個死靈法師對待英格麗真的是異常寵愛,逃亡的路途雖然是辛苦了一些,卻也沒有什麼大的波折,師徒兩個相依為命日子過得到也順心。
  直到五年之後,大遷徙的時代正式開始了——作為眾神之戰主要的戰場,原本富饒的紫雲大陸的環境變得幾乎不在適合任何種族生存,各族紛紛移居到原本荒僻的天青大陸。
  英格麗和她的老師也隱瞞身份加入了遷徙的大軍之中,只可惜在最後的關頭被光明神殿的人識破了身份,英格麗的老師戰死,英格麗卻在老師的拚死保護下得以逃脫。
  再一次的失去親人,徹底刺激了英格麗的心靈,原本就冷情的她走上了絕情絕意之路,下定了決心除了自己的力量不再依靠任何人,不再相信任何人。
  十幾年後,正是大遷徙進入最□的時候,各大港口每日都有十餘艘大型海船出海,一些小港口零散出海的船艦更是不計其數,各地皆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以自己的老師的姓氏為姓的英格麗•呂娜萊斯第一次正式的出現在了公眾的面前。而她登場的序幕就是血腥的屠殺,整個城鎮被血洗一空!死者的屍體被法術喚起,成為不死者的一員加入了英格麗的不死大軍。
  唯一讓英格麗遺憾的是,神戰早已結束,神殿再一次成為了不可攻陷之地,否則她必然要血洗光明神殿為老師報仇,如今也只好殺幾個來不及躲回烏龜殼裡的光明神職洩憤了。
  等到負責支援的軍隊和神職趕到的時候,整個城鎮已經被淪為一片火海,英格麗•呂娜萊斯已經劫持了這個小港口之中唯一的一條大型海船,將滿船的船員皆轉化為死靈,揚帆出海了。
  來到了天青大陸之後,英格麗便開始了四處雲遊不停的找光明神殿的麻煩,不但讓光明神殿頭痛不已,更是攪得的諸國不安,只是她身邊時刻又一支死靈大軍隨行,自身又有著賢者等級的實力,儘管被通緝的身價已經是天價,卻依然逍遙自在,到是折損在她手中的傭兵和冒險者不計其數。各國即使派大軍圍剿也多半是羊入虎口,有去無回,只是為英格麗平添了一些實驗材料而已。
  時間就這樣又過了幾十年,厭倦了漂泊生活的英格麗建立起自己的高塔,歸隱在了蘇蘇亞山脈之中,最初的幾年尚且有自命正義之士前來討伐,但是自從她滅絕了以光明神殿的大司祭為首的一隊討伐隊之後,膽敢再跑來蘇蘇亞山脈找她麻煩的人就幾乎絕跡。
  就這樣,英格麗安穩的居於自己的高塔之中直到終老。
  屬於英格麗•呂娜萊斯的記憶逐漸落幕,浮現於眼前的是降生於花都之後的生活。
  自降生之時起父母的寵愛,那是沒有任何的圖謀,單純的對子女的寵愛,也是曾經的英格麗從未享受過的溫情。
  年幼時來自黑暗之神的眷顧,由黑暗之神的使徒——「憤怒」使徒貝羅佩露降臨人間親自主持的平等契約!
  家族之中那些親人們對於沙利葉,或真實或虛假的溺寵。
  給予了黑暗法師和死靈法師公正的待遇的帝國。
  學院裡那些關係著沙利葉的老師和同學。
  還有……朋友,大概可以算是她兩次人生之中的第一個朋友……
  那麼……她是誰?
  英格麗?
  沙利葉?
  兩世的記憶交織在一起,一切都等待著她作出選擇!
  終於她從昏迷中甦醒,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茫然的凝視著遠方,最後目光變得堅定了起來,說出了清醒以來的第一句話:
  「吾名沙利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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