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坑爹版文案:
穿越成人見人愛的女主角,挺好。
為嘛她司寶靈偏偏穿成了人見人恨,江湖仇恨值到爆棚的魔教護法?
她要為自己洗白,決定先找個算命的算算自己的未來之路,卻遇到一個嘮嘮叨叨的瞎子:
女俠,你這般暴力是不對的,不如咱們心平氣和的來講講道理……
江湖,就是要反對暴力,你要牢記你的人生道路就是反對暴力……
天吶,誰能來幫她趕走這個算命的!
魔頭要洗白,誰也擋不住;瞎子來指路,是福還是禍?!
劇情版文案:
穿越?挺好。
主角?更好。
穿越成全民公敵?!!!
哦,漏!!!!!!!
「赤煉女魔頭,賞銀千兩;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某城牆公告欄的外,一苦逼女子壓低著帽簷,她沒看見,她神馬都沒看見……
1.通緝令,逃命
江陵城城南的公告牆前,聚集著許許多多的圍觀百姓。
「讓開讓開……」
官差大聲嚷著,老百姓自動的往兩邊移開。
「聽著,魔教的赤煉女魔頭最近又開始出來作惡了,岳家堡出賞銀一千兩,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見著告示上那帶著面紗的女子,老百姓紛紛小聲咕囔著。
「我聽說這個赤煉女魔頭可是魔教『酒色財氣』四位使者中的勾魂笑——色使。」一大漢一臉得意的朝著周圍的平頭百姓灌輸著江湖知識。
「色使是個怎樣的使者?那就是專門負責給魔教教主貢獻美人的人!」
「哦……」四周百姓皆張著嘴巴作明白狀。
「聽說那個教主男女不忌,只要是長的漂亮的都會讓這個赤煉女魔頭給擄回魔教供他玩樂。」
話音落,就聽得幾個正義人士義憤填膺道:「呸,真是個無恥的魔頭!」
「哎,我還聽說這次岳家堡出一千兩銀子抓那個女魔頭,就是因為她把岳家堡的少堡主岳蕭給擄走了!」
聽得大漢所言,四週一片唏噓聲,一大好青年就這樣落入了淫魔手中,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啊。
「據說這個岳蕭長的白白淨淨,也不知道落到那種淫魔手中能活多久啊。」
眾人皆在為那位可憐的岳蕭公子就此踏入斷袖之路無限悲歎時,完全沒注意一戴著幃帽的女子不知何時站在人群中。
「赤煉女魔頭,懸賞千兩……」女子小聲念著,陡然間聲音突然拔高:「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周圍百姓紛紛側目,女子不自覺的將幃帽壓低了些,快速逃離人群。她沒看見,她神馬都沒有看見……
此時,人群裡還有幾個聲音傳來:
「我還聽說這個女魔頭見不得比自己長的好看的人,見一個殺一個,嘖嘖,真是殘忍啊……」
「這樣的妖女,就要人人得而誅之!」
女子腳下步伐越來越快,她真的神馬都沒有聽見。終於躲到了一個偏僻的小巷,女子總算是緩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司寶靈啊司寶靈,你可真的害死我了!」女子無比苦悶的念叨著。她不過是睡覺的時候喜歡蒙著腦袋,可她沒有想到,這樣的睡法容易導致缺氧,缺氧會導致窒息,窒息會導致非正常死亡。可大家也知道,這年頭非正常死亡意味著啥,那就意味著穿越!
於是,等她打個哈欠再次醒來的時候,便發現了自己在一片山野廢墟中。經過一陣漫長的消化,比如說掐手臂,掐大腿,掐臉蛋,死勁掐,用力掐,各種掐之後,她終於確定了自己不是在做夢,她——穿越了!而且穿越的這具身體與自己還同名——都叫司寶靈!
但僅僅是同名而已,穿越來的司寶靈前世就是個五講四美的良好公民,而這個世界的司寶靈就是那個赤煉女魔頭!如果說好人司寶靈在地球裡,那麼女魔頭司寶靈已經咻~地飛到了銀河系外,化成天邊的一個小點兒,這就是她倆之間的差距。
當司寶靈完全消化了這具身體的記憶後,她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幸福的人生總是相同的,而苦逼的人生各有各的苦逼。她司寶靈就是苦逼中的戰鬥機,戰鬥機中的轟炸機!
大好的江湖美男還沒來得及釣,就已經是一個非法地下組織中的一員,一個猛子扎進了反武林反江湖的道路,與白衣少俠們揮揮手說聲再見。現在還成了個懸賞犯,人人得而誅之。難道這就是前世自己以一個月五次大姨媽的理由,從日更變周更然後月更最後直接挖坑不填,於是老天爺給她的懲罰嗎?司寶靈慾哭無淚,伸手撓著牆壁——不帶這麼坑爹的!
正當她恨的想要撞牆時,一個鬼魅的身影突然出現在身旁,扔給她一張請柬。司寶靈抬起頭,來人是魔教的傳訊使烈,怕是教主又派給她任務了。
烈沒有任何表情和感情:「勾魂笑,速去試劍山莊,奪得玄靈劍,你手上是邀請函。」
魔教中人不道真名,勾魂笑正是司寶靈在魔教的對外稱呼。
司寶靈看著手中請柬,收柬人是個不知名的人物,怕正是因為沒什麼名氣才好頂替冒充。不過——「我的職責是搜羅美人,怎麼這等兵器也歸我管了?」
烈道:「教主說了,玄靈劍乃劍中美人,你還有疑惑嗎?」
司寶靈努力克制住自己抽抽的嘴角和眉梢:「可……可剛剛還被懸賞,這麼快就去江湖正義人士聚集的之地……」她這具身體的前任好像不曾怎麼得罪教主吧。
「不過區區一千兩。」說罷,烈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不過……還區區!司寶靈恨不得仰天長嘯,她不要當地下組織啊,她的夢想是當一代女俠,快意江湖,最好拐個聽話相公一起逍遙一世。
司寶靈心中那個恨吶,她要替自己洗白,她真的不是什麼赤煉女魔頭。那女魔頭的變態事跡和她真的一點干係都沒有。
自從知道自己的魔教後,每當聽到小朋友說魔教種種不好後,司寶靈就會默默走上前去,摸摸那群孩子的腦袋,拿出一串糖葫蘆。
「魔教都是大壞蛋,強搶民女,還有民男!」
「小朋友,那其實叫自由戀愛。」
「哼。」小鬼們吃著糖葫蘆,繼續道:「那他們還,還專門攔路搶劫。」
「呃……那難道不是劫富濟貧嗎?」
「唔,姐姐怎麼總替魔教說話?」小鬼們腦袋一歪,突然大聲哭道:「娘,爹,魔教壞蛋出現啦……」
「喂喂,你別喊啊!」司寶靈見勢不好立刻一溜煙的跑了。
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都這樣!經過無數的打擊後,司寶靈終於明白了,憑她一己之力要替整個魔教洗白是不可能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脫離魔教,重新投入到江湖正道之中!
但這種地下組織是你想脫離就脫離的嗎?
「喂,我想加入魔教,怎麼加啊?」
「哦?填張表,殺幾個人,定期教點教費。不多,一年一兩銀子就成。」
「喂,我想退出魔教,怎麼退啊?」
「啊?填張表,再做幾件好事就成了。」
你當魔教是菜市場買菜啊。司寶靈抿著嘴唇無比委屈地含淚仰頭,要是以上對話能成真就好了,她身體裡還有魔教為了控制人心下的毒,每隔兩年就要回魔教總壇拿延緩毒發的藥物。
正當她剛要抬腳走出小巷時,烈又突然出現在眼前。
「教主吩咐,除了玄靈劍,你務必將試劍山莊三小姐帶回去,教主說她姿色不錯。」說罷,又瀟灑的走了。
「帶你妹啊!」司寶靈朝著烈的背影憤怒地豎起一個中指!有時候她也想,當個魔頭也挺拉風的,可偏偏她這個職務同那青樓裡的老鴇的性質差不多,就一皮條客。不過有時,司寶靈也如此會安慰自己:沒事沒事,沒看見整個魔教的審美風格都是跟著你走嗎,好歹也是個選美評委啊。
不過此時她除了遵命還能有其他的選擇嗎?教主看中的那個岳家堡的少主被這具身體的前任給殺了,原因是——這少主姓岳名蕭,同女魔頭司寶靈初戀情人同名。
這不是變態嗎!據司寶靈剛穿來的時候分析自己的身體得出了一個結論,當初那個司寶靈由於殺人殺的太興奮,準備舉劍擺出一個勝利的自由女神POSE時,一不留神被雷劈中……
莫裝B,裝B遭雷劈!此乃至理名言啊!
司寶靈歎口氣,她覺得自己肯定流年不利才會落到如此地步。改天一定找個算命好好給她開開運。
又歎了口氣。教主嘴上巴巴兩句話,她就得去幹強搶民女的勾當。司寶靈迎風淚流,她在想一個嚴肅而沉重的人生問題——這筆勾當要是成功了,她的懸賞額會增加到多少呢?
2.算命的,開運
「這位就是試劍山莊的三小姐白惜容吧?」
看著白惜容眼中漸漸迷茫,司寶靈很是得意。這具身子的原主就是個勾人心魂的老手,那眼睛一瞇一魅,甭管是男是女都被她攝走了魂魄。
「小姐,我家主人有請,望小姐與我往魔教走一遭了。」
白惜容茫然地點點頭,她只覺得自己深深陷在眼前這個女人的眼睛裡了。
司寶靈心中大喜,一手攔上白惜容的纖腰,腳尖輕點瀟灑飄逸地離開了試劍山莊。正當她得意時,懷中佳人輕輕一笑:「司寶靈,你以為你的媚功能糊弄的過我?」
「啊?你!」司寶靈大驚,丹田氣息陡然凌亂,被白惜容一掌毫不留情地拍下地。周圍陡然出現了十幾個壯漢,拿刀的拿刀提劍的提劍。
「給我抓住這個魔女,扒光她的衣服在她臉上畫豬頭遊街!」三小姐一聲令下,十幾個壯漢頓時向她走來。
「不要啊,我是好人,我再也不敢啦再也不敢啦!」這個白惜容居然會武功?為什麼烈沒有跟她說?
眼見著那些人越走越近,司寶靈不斷後退,她錯啦她再也不敢啦。為首之人為何那麼眼熟——啊,烈!
烈,你難道已經洗白了投靠道武林正派人士中了嗎?
「烈啊,看在同門的份上救我一命吧。」
卻見白惜容妖媚一笑:「司寶靈,難道你不知道烈是我的情人嗎?來人,扒光這個魔女的衣服!」
司寶靈慾哭無淚。她就知道,在魔教的時候就應該看出烈這個小白臉的本質!此時眼裡儘是悔恨的淚光:「三小姐,你我都是女的為何要扒光我!我有的你身上都有,真沒什麼好看的。況且我可對你什麼都沒做呀!」司寶靈胡亂的揮著手,眼看著自己的衣服不保時猛然坐起身:「我再也不敢啦!」
房內靜悄悄一片,只有燭火閃爍,原來是場夢。司寶靈看了看四周,自己不知何時從床上掉了下來。
深呼吸幾口氣,看著自己的衣服還算完整,遂穩穩神。果然啊,這虧心事做不得否則睡個覺都不得安生。還好是個夢,司寶靈擦擦額頭的汗。想到自己還沒到試劍山莊就已經被嚇成這樣,要是到了,那豈不是非洲雄獅追趕中國男足?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去試劍山莊是死,不去也是死。腦袋前面是一刀往後縮又是一刀。
「天吶,求你給我指條明路吧!」司寶靈跪在地上無語問天。
又掏出那張請帖看了看,司寶靈長歎一口氣將它放回懷中。暗自下了個決定,明兒一早去寺廟裡求個平安符,驅驅邪氣還是好的。
江陵城的蓮花寺香火旺盛,據說這裡的菩薩很是靈驗。一大早司寶靈依舊戴著幃帽擋著她那張通緝犯的臉往蓮花寺走去。
清晨的微風格外和煦,吹得人神清氣爽。司寶靈愜意地走著,據說清晨的風能洗去一身的晦氣,正如此想著突然臉上多出了一張白紙。
「冥幣?!」胡亂地將那玩意從臉上扒下,斜眼便看見街角有幾個人在燒紙錢:「呸呸呸,百無禁忌大吉大利!」
又走了幾步,從天而降一盆髒水,幸而司寶靈眼尖耳靈腳步快,不然她就被淋成了落湯雞。
是以,人倒霉的時候連口水都能被噎死。司寶靈閉上雙目深深呼口氣:「我要冷靜,這年頭連晉江都時不時神經性抽搐,我這點小打小鬧算得了什麼!」
之後只要是司寶靈所過之地,無疑是一陣雞飛狗跳。她就是個颱風眼,四週一片狼藉但自己每次都險險避過,真不知是她命太好還是太不好。待她終於到了蓮花寺,司寶靈就差一把撲去抱著主持大師的大腿狠狠痛哭一番:「大師,救救我這可憐的凡人吧!」
兜裡揣著換散得銀子隨著周圍香客們,見佛就拜,遇到功德箱就投錢。
「菩薩啊菩薩,你可一定得保佑我。之前那些拐騙良家婦女婦男的勾當可都是那個勾魂笑干的,和我司寶靈一點關係都沒有。」司寶靈雙手合十小聲念叨著。此時大殿門外傳來一絲聲音:「算命算命,十卦九靈。喲,這位婦人您要平安符嗎?」
「算命?」司寶靈心底思想著。按著穿越前的想法,這種騙人的招數她肯定不會理會,可現在不一樣了啊,她穿越了!因為一個沒有填的坑她居然穿越了,這不得不讓她想到是否是坑底讀者的詛咒生效所導致的。
「算一卦吧,反正也少不了一兩肉。」這樣想著,司寶靈已走到了算命的掛攤前。本以為會是一個老態龍鐘的瞎子,卻不料居然是一個俊俏書生摸樣的——瞎子。
「姑娘,打算算什麼?」
書生的話讓司寶靈回過神來。
「哦,就算算我這幾天是運勢吧。」真是可惜啦,長的這麼好看卻是個瞎子,哎……
說了生辰八字,司寶靈坐在椅子上就見著那算命瞎子原本溫和的臉色越來越糟,越來越黑。
「兩眉之間是命官,姑娘兩眉之間紋理多阻滯,怕是會黃泉路上喪他鄉啊。」
「噗——」司寶靈恨不得一口口水噴死他:「你不是瞎子嗎,怎麼能看到我的兩眉之間?」更可況她還帶著幃帽!
「姑娘息怒。」書生依舊是那溫開水不急不躁的模樣:「再下是憑姑娘給的八字而推斷出的,並非肉眼所見。」
司寶靈壓著怒氣:「那你還看到什麼了?」
「八字輕帶殺氣,多行不義必自斃。」
「……」他還真敢說!此時此刻,司寶靈只覺得自己有一種說不出的糾結,她強烈地感到眼前有兩個選項:一、她是傻X;二、這算命的以為她是傻X。
司寶靈指著那算命書生:「好!好!本姑娘是個善人今天且放了你,以後遇見一次打兩次!踢你上面,踹你下面!」說罷,頭也不回就怒氣騰騰的走了。
「哎……」書生搖搖頭。本來想著說狠一點讓那姑娘給點銀子開運,沒想到一文錢也沒賺到。「是不是說太狠了?」書生喃喃道:「果然,算命這碗飯不好吃啊。」繼而又滿臉笑容的吆喝著:「誒,那位大爺。我看您命中帶福字,要不要買個護身符福上加福呀……」
且說司寶靈埋頭橫衝直撞的走著,眼前突然多出一枚飛鏢,讓她腳下一滯。
「又有什麼事啊?」
烈幽幽地走到她眼前:「由於之前你殺了岳家少堡主岳蕭,岳家堡除了懸賞抓你另外請了幽冥府的千蟲婆婆殺你。教主囑咐讓你務必小心行蹤,順利拿到玄靈劍以及三小姐。」說罷,又是一個瀟灑的轉身消失了。
司寶靈呆呆的站在那裡,只感覺一股蕭瑟的秋風從頭頂旋到了腳底。千蟲婆婆,那個喜歡將人綁住,然後用蜈蚣蠍子毒螞蟻毒蜘蛛之類的毒蟲將人活生生咬死的骨灰級變態殺手!據說被她盯上的人,沒有一個落得善終,皆被咬的不成人形……
想及此處,司寶靈渾身打了個冷戰。「應該不會有事吧。」這具身體怎麼說也是魔教酒色財氣四使之一,沒那麼容易就掛掉吧。
此地不宜久留,她還是趕快趕到試劍山莊為好,畢竟那裡正派人士聚集,千蟲婆婆是黑道上的殺手,再怎麼厲害也不敢貿然出現在正派大本營。魔教之人居然要靠混跡於正派人士裡保全性命,這是怎樣一種心酸又淒楚的感覺。
現在可不是感傷的時候,司寶靈收拾好包袱朝著試劍山莊而去。是要誇她耳目越來越聰慧呢還是前方動靜太大呢?
此時正值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司寶靈很懂實務的翻身上樹,悄悄觀察的樹下的情形。
「各位大哥,想必你們也是為了生存落草為寇。何必對我一個算命的動粗呢?」
「是他!」司寶靈心頭一驚,居然是早上蓮花寺內的那個算命書生。
山賊們可不管這套,只不過等了一晚上居然只來一個窮算命的,心頭很是不爽:「把東西留下,快滾!」
算命書生一臉為難:「想必各位也是讀書人,不如我們坐下來講講道理。」說著靈機一動:「再下還可以免費給各位算命開運……」
「……」這書生是找死還是不怕死,司寶靈扶額,要不要出手幫他一把?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司寶靈聳聳肩:「看吧,是個人都會這樣做。」
大漢拿起大刀就朝著算命書生走來,扯過他的衣領:「老子再說一遍,把值錢的留下,不然對你不客氣!」
書生連連咳嗽,上氣不接下氣道:「不能動粗,有理走遍天下,無……」
世上還有比他更磨嘰的人嗎?司寶靈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扯過樹葉嗖嗖幾片直接打在那大漢手中,痛得他哇哇大叫:「誰,誰敢偷襲老子!」
「呵,對付你這種貨色還需要偷襲?」
大漢不由後退,完全不知道眼前之人是何時站到他眼前的。
司寶靈大手一揮:「滾!」那大漢心知自己今年是遇上高手了,連忙撿起傢伙匆匆逃走。
「啊!是姑娘你!」
「你不是瞎子嗎?」司寶靈挑挑眉,伸手在那人眼前晃了晃。
書生笑了笑指著自己的耳朵:「我是用聽的。」
「哦。」司寶靈隨意應了聲,準備繼續趕路。卻不料那書生走到身前:「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再下無以為報。」
司寶靈不耐煩的擺擺手,見著書生一臉誠懇的模樣突然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咱們江湖中人每當無以為報的時候一般都會以身相許。」
書生大驚滿臉通紅,顫抖著手指不知要指向誰:「這……這……婚約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能兒戲。」
「哦,那算了。」本來也只是開個玩笑,沒想到這算命書生這麼純情。司寶靈那惡作劇心情頓時好了不少,誰料——「當然了,如果姑娘真的想讓再下以身相許的話……」聲音越來越小頭也越來越低:「也不是不行,畢竟是救命之恩。」
「!!!」不是吧……
3.試劍會,麻煩
看著書生越來越嬌羞的臉,司寶靈只覺得自己腦門上寫著一個大大的囧字。
「哈哈,哈哈。」司寶靈乾笑兩聲又拍了拍那算命書生的肩:「開玩笑開玩笑的,本女俠向來施恩不圖報。」許是見著書生有些尷尬,又道:「不如這樣,你之前不是說我最近很倒霉嗎,不如替我開個運就當是你報恩了。」
書生愣了幾秒,呆呆地點頭:「也好也好。」
「嗯,天色不早,咱們先找個客棧住一宿再說。」果然不能和心眼實誠的人開玩笑啊。司寶靈舒口氣,剛欲大步往前走想到自己身後跟的是個瞎子,不由慢下腳步:「我說,需要扶你嗎?」
書生連連搖頭擺手:「男女授受不親,況且在下能走。」說罷,拄著他那小木棍跟在司寶靈身後。
「真是個迂腐的書獃子!」司寶靈癟癟嘴,不再多說自顧的往前走著。過了半個時辰,總算是找個一家客棧。
卸了包袱往床上一扔,見房裡沒人了,司寶靈總算能小心翼翼地將幃帽摘下。剛躺下,就聽得門外「咚咚」聲。司寶靈一個起身就要將幃帽戴上卻聽得:「姑娘,是我。」
「算命書生?」司寶靈皺眉小聲念著,他看不見應該沒關係吧。不行,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小心點好。遂又將幃帽戴上才開了房門:「有事嗎?」
「哦,深夜打擾姑娘多有得罪。」書生恭敬一禮:「只是剛才走的匆忙,還未曾自報姓名。在下相司晨,不知姑娘遵命大名?」
這書生禮節還真夠多的,哎,明早讓他隨便開個運便各奔東西好了。
「司寶靈。」
「哦,原來是司姑娘啊。」書生微笑又是一禮:「剛才多謝……」話未說完,就被司寶靈一掌推了出去,彭的一聲帶上房門,這廝真的比唐僧還唐僧。
門外的相司晨無奈搖搖頭,這位司姑娘脾氣太過火爆。唔,還真不是他心目中完美娘子的人選。
第二天一早,司寶靈便發現相司晨坐在客棧大廳的一角喝著清粥就小鹹菜當早飯。不動聲色的走去,卻被打了招呼。司寶靈不得不佩服這位瞎子仁兄的耳朵——還真夠敏銳的。
「開運吧。」
相司晨擦擦手,慢裡斯條道:「姑娘的八字很是奇特,要想開運還得在下多費一些力氣。」
「哦?」莫不是要銀子吧,司寶靈下意識的摀住自己的小荷包。
「在下必須跟在姑娘身邊七七四十九日,每日替姑娘默誦經文,方的替姑娘扭轉運勢!」
「啊?!」
只見相司晨很是認真:「唯有此法,才能替姑娘消災免難。當然了,這段日子的開銷相某不會勞煩姑娘,畢竟姑娘是在下的救命恩人。」
「我覺得是不是太麻煩了?」司寶靈皺著眉頭,她可是現在的江湖公敵,身旁跟個算命瞎子算個什麼事兒。
相司晨微笑道:「不麻煩不麻煩,能替姑娘消災是相某的福分。」
「我是說,我很麻煩。」司寶靈歎口氣:「算了,不用你報恩了。咱們就此別過,他日有緣江湖再見!」
不等相司晨回過神,便大步離開了客棧。剛走了幾步,一個飛鏢從眼皮底下飛過,深深插入一旁的樹中。
「烈,老娘遲早拿飛鏢閹了你!」司寶靈心底憤憤地咆哮,轉個身烈果然出現在眼前。
依舊是那那聽不出感情的聲音和面癱臉:「千蟲婆婆一生敬重算命先生,你帶著那傢伙上路對你有好處。」
「啥、啥啥?」司寶靈差點沒把舌頭打結:「那個老變態還有這等癖好?」
「千蟲婆婆年輕時曾被算命先生的一句話救過一命,自此對算命占卜深信不疑。她殺人千千萬,唯獨不殺算命的。」
「好吧,我知道了。」司寶靈歎口氣,剛欲說什麼烈又消失了——還真是來無影去無蹤。
帶個算命的?!司寶靈只覺得自己嘴角有些抽搐。不過轉頭一想,說不定還真是個障眼法。誰能想到江湖頭號通緝犯勾魂笑身邊居然有個算命瞎書生呢?這種組合說出去都不會有人信!
「哎……也許在經年以後,要入魔教先看八字的規矩,會流行起來。」司寶靈背手沉重的感歎著。吸了吸鼻子:「也罷,就這樣吧。反正他也不礙事。」
一個時辰後
「姑娘,沒想到你還會回來。想必是相信我所說的開運之法了吧。我雖叫相司晨可其他算命道友可都稱我為小半仙……」
司寶靈陰沉著臉,到底是誰要帶他一塊上路啊。估計沒等到試劍山莊她就會被嘮叨死。
胡亂的將手裡的繩子塞到相司晨手中:「給你!」
相司晨一愣,神色茫然:「這是……」
「導盲豬!」
「豬?」相司晨不解,只聽司寶靈得意洋洋道:「這可不是一隻普通的豬,它可是只有靈性通人性能識路辨方向的導盲豬啊。本姑娘看你眼睛不便,特地在這小鎮的農舍裡給你尋摸的一隻。」
永遠溫和的書生相司晨,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龜裂:「我……真的要帶一隻豬?」
「當然!」司寶靈吞著口水的看著那隻豬。古代可不比現代,不是揣著銀子就能花的地方,走個一兩天不見人煙那是常有的事兒。嘖嘖,帶著儲備糧食上路的感覺真好!
於是一男一女一隻豬的組合朝著試劍山莊大步前進。
試劍山莊在江湖是個中立門派。黑白兩道都會給他些面子,畢竟行走江湖總得要件趁手的兵器不是。而天下間出名的兵器十件裡有八件來自試劍山莊,剩下的兩件則是出自青空派,當然這已是後話。現在,經過七天的行程,總算是到了試劍山莊。
交了請帖後,司寶靈他們就被家丁們帶到了西廂房。打量著整個試劍山莊,這西廂房似乎住的都是些不入流的江湖小門派。沒幾個人看的起他們,自然也就沒幾個人會注意這裡。是以,司寶靈很滿意。
「這就是姑娘你的廂房。你同伴住的在你隔壁往右數第三間就是。」
司寶靈點點頭。
家丁又道:「試劍大會將於三日後舉行。今晚山莊內會在大堂擺宴,各路英雄均可參加。但試劍山莊自有規矩,望姑娘能夠遵從。」
「那是自然。」司寶靈輕輕用手指從桌面滑過:「這段日子就有勞小哥了。」說罷,朝著家丁手裡塞了些銀子。家丁收了銀子臉上立刻堆了笑:「小的這就讓丫鬟們來打掃。」
「嗯,有勞了。」
待丫鬟們打掃乾淨了廂房,司寶靈總算是能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稍作休息。剛才從山莊內一路走來,已經看到了不少江湖上小有名氣的俠客俠女們。好在不少俠女也都有帶幃帽面具的習慣,是以她混在人群中還不算打眼。
「哎,正邪兩派喲~」司寶靈閉目感歎著自己目前的狀況:「如此互毆為哪般!」
當務之急是要偷到玄靈劍,至於三小姐……那個先放一放,難度係數有點高。悄悄打開烈送來的試劍山莊地圖,據說那玄靈劍就放在試劍山莊的試劍閣內。但早就被試劍山莊的弟子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
聽得門外丫鬟叫晚飯,司寶靈立刻收好地圖:「嗯,馬上來。」
剛出門,就聽得一聲豬叫。
「你也來啦。」司寶靈努力保持著正色,雖然隔著幃帽周圍也沒人看清她的表情。可身旁的小丫鬟已經是一臉的豬肝色,恐怕她一輩子也沒見過有人帶著豬來參加試劍會的。
「聽說試劍山莊的莊主今晚大擺筵席,所以就打算和你一起去。」相司晨這會兒已經習慣那隻豬的存在了。說來也怪,那豬還真聽話。除了偶爾哼哼兩聲,這路帶的居然絲毫不差。
不多時,二人便出現在了大堂外的假山院子中。整個山莊現在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沒幾個人注意到他們這邊來。
正當司寶靈安心坐在角落裡等待開飯時,一個乾澀沙啞的聲音傳入耳邊:「呵,大爺我參加了三次試劍會,還頭一次發現豬和瞎子也能來的!」
「……」要冷靜,不和這等俗人計較。
「你們是哪門哪派的啊?」那漢子走到司寶靈面前:「看你們兩個行跡可疑,莫不是魔教的人混進來的吧!」
「呵呵,無情兄。雖然大家都是為了試劍大會而來,你也不能這麼快就給人帶帽子將對手逐出山莊啊。」
司寶靈聞聲望去,只見一白衣白褲萬人迷的公子搖著折扇緩緩走來,順便打開了那漢子伸在司寶靈眼前的手:「姑娘家的面容豈是你等庸俗之人能看的。」說罷朝著司寶靈溫柔的一笑:「姑娘受驚了。」
無情兄?那漢子莫非就是江南刀客霸無情!傳說死在其刀下有名的刀客三十三人。那這位白衣萬人迷又是?司寶靈仔細看了眼那人手中折扇——天山玄鐵及白玉所製。想必此人是——
「這不是鬼手書生柳銘嘛!怎麼你也來試劍會了?」
霸無情的注意力已經徹底轉向了萬人迷書生。司寶靈心底稍稍緩口氣,想及身旁的相司晨應該沒有見過這種場面,剛欲安慰幾句,卻發現這人已經開吃了……那神情,叫個泰山崩於眼前而不亂啊!
「看不見這劍拔弩張的場面,真好。」司寶靈心底感歎,其實瞎了也是一種清淨啊。
柳銘淺帶笑意,真不愧是江湖有名的萬人迷。這風度氣質,隨便擱在那裡都不用對比,人家都是翩翩濁世佳公子的形象。
「三年一次的試劍會乃江湖盛事,我自然也要來湊個熱鬧。聽說這次魔教之人也要染指玄靈劍,我等正派人士自然要齊心協力保護試劍山莊。」
此話一出,頓時無數秋波朝著柳銘送來。
霸無情道:「那是,我還聽說前些日子魔教那個妖女又出來活動了。柳銘啊,你這模樣的書生可得小心了!」
司寶靈差點沒被一塊紅燒肉給噎死。這霸無情說話還真無情,這不明擺著說萬人迷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臉麼。
本以為萬人迷會發飆,卻不料其悠悠道:「哈哈,若我被那位勾魂笑看上了,那真是柳某三生有幸啊!」
「……」司寶靈僵硬地看著已經遠去的萬人迷,這又是個什麼情況?
4.救命啊,有賊
「哼。」霸無情沒在萬人迷那裡討得好,又不屑地掃向司寶靈那一塊——坐的都是住在西廂不入流的江湖小門派:「試劍山莊還真是個人就請,勸你們早早離開的為妙,免得日後斷胳膊斷腿的鬧個沒完!」還欲說什麼卻被同伴拉走了,原來試劍山莊的莊主已出現在了正堂。
司寶靈混不在意,那種正派大人物的談話除非她是活得不耐煩了才會上前去湊熱鬧。可身旁的相司晨不一樣,人家只是一介算命書生,恐怕這種魯莽的江湖客還真沒見過幾個。反正司寶靈自己是早就練就了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厚臉皮,但就怕呆書生會因為霸無情的幾句話心裡不好受。
「剛才那人說的你別在意。那個霸無情武功一流難免心高氣傲了些。」司寶靈好心安慰著:「行走江湖靠的是真功夫,咱們且聽著就是別往心裡去。」誰料相司晨一臉茫然的看著她:「他剛才說了什麼?抱歉啊,我剛剛餵了一下小乖,沒注意。」
「小乖?」司寶靈有些詫異,就見著相司晨指了指趴在一旁的豬——「剛給它起的名字,這豬帶了一天路想必也餓了。」
「……」很、很好。書生的大腦回路果然不是司寶靈這等凡人能夠理解的,她根本就不用擔心相司晨的心裡承受能力:「沒什麼,你繼續喂吧。」
就在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莊主身上,莊主突然宣佈了一件大事——本次試劍大會,贏家可得——玄靈劍!
此話一出,在坐各位頓時喧鬧起來。司寶靈那一桌的人也紛紛交頭換耳:
「沒想到試劍山莊居然要將玄靈劍拿出來了,莊主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我聽說魔教那些人也盯著玄靈劍。白莊主這樣做無疑是告訴大家——若想拿到玄靈劍就必須和他們試劍山莊一起保得此劍周全。而且啊……」說著說著,聲音低了下去:「這玄靈劍據說還是山莊三小姐白惜容的嫁妝!只要贏得試劍大會就能一舉數得,豈不是一筆划算的買賣?」
「就是!」另一人接過話:「你想啊,想要在這麼多人裡面脫穎而出,那位仁兄定是人上之人。試劍山莊有了這麼一個女婿必定如虎添翼!」
「你怎麼了?」一直沉默不語專心致志地打理導盲豬的相司晨突然輕聲問道。
司寶靈一愣,繼而訕訕笑道:「什麼怎麼了,吃飯吃飯。」
「你手怎麼抖起來了?」
「啊?抖了嗎?」司寶靈看著自己拿杯的手,果然輕輕抖動著與一旁的碗碟碰撞中細微的聲音:「這麼大的場面難免有些緊張。」說著一把握住抖動的右手。
談論了會兒玄靈劍,周圍人的話題自然而然的轉移到試劍山莊三小姐白惜容的情感八卦上。但這些司寶靈已不再注意,她最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了——莊主竟然出了這麼一招來守玄靈劍。果然,凡是這種名門大派最喜歡舉辦的就是這種買一贈一型的比武招親了。
回到房間,司寶靈輾轉反側。她在想自己要不要易容成男的,奪得第一然後娶了三小姐,來個名利雙收,這任務也就順利完成了。可是……且不說這第一是否拿得到,就算拿到了,她真的能昧著自己的良心將一個黃花大閨女送到教主手中?
「好人怎麼就這麼難當呢?!」司寶靈無語凝咽。她穿來的時候正值勾魂笑殺了那岳家堡的少堡主,正因如此教主並未再委派原主別的任務。是以,偷得玄靈劍這事兒就成了司寶靈接手勾魂笑這具身體後的第一個任務。
「怎麼辦才好?」司寶靈只覺得自己會被這事兒給弄得未老先衰。兵器是死的人卻是活的。她可以去偷玄靈劍,但那麼一個大活人她是真的不能將其送到教主手中。
想了會兒打定了注意:等過幾天大家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試劍會上,她再夜探山莊!
剛想睡覺,卻聽得頭頂一陣稀稀疏疏的聲音。
「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按捺不住了。」司寶靈躺在床上閉目養神,耳朵微動。正想著要不要與同行打個招呼,就聽得「轟」的一聲,繼而一聲悲慘的尖叫響徹四周——「啊!!!救命啊!!!」
「相司晨!」
司寶靈心中大驚,那個呆書生莫不是出了什麼事吧!門外守夜的丫鬟只覺得身旁撩起了一陣清風感覺眼前有些模糊,喃喃道:「奇怪,這幾天都挺熱的呀。」
大力推開房門,司寶靈一個箭步已到了相司晨身邊:「沒事吧?」
相司晨一時間不知如何言語,只是靠著柱子發抖,抬手指著一個方向:「那……那……」
司寶靈抬眼一瞧見三個蒙面大漢倒在地上,順著方向往上望去——原來是從屋頂掉了下來。
「到底怎麼了?」相司晨看不見,只能慌張的問道。
「沒事兒」司寶靈笑了笑:「不過是三頭蠢豬從房頂掉了下來。看來咱武林人士的體重問題也該放在議程上了。」
蒙面三人已從剛才的驚慌中緩過神來,見勢不妙準備逃走。剛轉身,只覺一陣寒風從身後襲來。聽得一聲剛勁有力的破空聲,一道鞭影落下!
「霸無情,都這樣了還想逃?」司寶靈拉了拉鞭子:「沒想到堂堂的江南無情刀,也會做這等偷雞摸狗之事。」
「既然你認出來了,那就送你還有你身後那小子一起去見閻王吧!」
說罷,三人將司寶靈圍在中央,於這小小的室內瞬間過了不下百餘招。那三人顯然沒有料到眼前女子居然如此難纏,明明是個住在西廂房不入流的江湖客。不僅如此,他們也沒有想到相司晨那一嗓子的穿透力,那叫一個中氣十足。
不多時已有些耳尖的衝到了西廂房,為首的便是那個萬人迷。
「喲,這不是無情兄嗎,您怎麼有這番閒情呢?」話音剛落便加入到了打鬥中,司寶靈趁機抽身出來,既然來了幫手她自然是能站在一旁看戲,就絕對不摻合進去自己唱。
走到相司晨身邊,這小子依舊緊緊靠在柱子旁,司寶靈無奈笑笑——哎,總歸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呆書生啊。
「別怕啊,那幾個人還傷不到你。」司寶靈拍拍他的肩,又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打鬥中。此時已來了不少人,霸無情他們三個明顯落了下風。
「沒想到,那個萬人迷身手這麼好。」司寶靈喃喃道,絲毫沒注意身旁之人皺起了眉:「萬人迷?」
「啊。」反應過來自己起的外號被相司晨聽了去,尷尬的解釋道:「就是那個鬼手書生柳銘嘛,白衣飄飄很是瀟灑。」
「原來你喜歡這樣的。」相司晨心底嘀咕,頗有玩味。
見著霸無情他們逐漸被包圍了起來,司寶靈心歎:「估計是趁著莊主今年宣佈消息,在坐各位高手一時半會兒還得消化消化,所以趁此時機夜探試劍山莊。可惜啦……」司寶靈微微仰頭看了看那破掉的房頂,今夜的星星還真夠閃亮的。
這個意外教育我們:混江湖的尤其是男士,在翻房頂夜探山莊的時候一定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體重!
「姑娘深夜也帶著幃帽?」
不知何時,萬人迷走到了司寶靈跟前。
「貌醜貌醜。」司寶靈訕訕答著,繼而又抬手一禮:「多謝柳銘大俠今晚出手相救了。」
「哈哈哈哈。」柳銘搖著折扇:「一般說自己貌醜的女子通常都是絕色天仙,姑娘不必自謙。」
「呵,你這只花蝴蝶,平生最大願望可不就是被絕色美女給看上麼,哪怕是魔教的勾魂笑。」
柳銘身後一人也走了過來。司寶靈朝著那人手中兵器望去頓時眼神一凜——青霜劍,這人是江湖十大門派排名前三的御宗派的嫡傳關門弟子!
柳銘一臉得意:「勾魂笑看上的人無一不是世間絕色,我柳銘此生若能遇見此人倒也無憾了。」
談話間,二人已經遠去。
司寶靈早已被噎得風中凌亂,合著大名鼎鼎鬼手書生柳銘的志向居然奪得選美冠軍?嘿,選美評委就在此處,柳銘你要不要來賄賂一下啊?
「你暫且將就休息著,待明日我讓家丁給你換一間房。」司寶靈歎口氣,屋頂破了那麼個大洞,到了明天怕又會是一番熱鬧看了。
相司晨點點頭,直言道他這個半仙早就算到了有此一劫不必擔心,司寶靈看著相司晨那慘白的臉色,知道他是好面子便也不戳穿。
而此時看管霸無情的山莊侍衛,聽得幾聲清脆的卡嚓聲——霸無情已經痛得叫不出聲,三人皆面色無比猙獰扭曲——竟然就在那一瞬,他們的手骨腳骨均已斷裂。侍衛們看的目瞪口呆,誰也道不出個所以然,只能歸於之前前來相助的武林人士出手太重。
只是——沒有人發現相司晨那屋頂破裂的地方莫名出現的一絲霜色,在霸無情骨頭斷裂的同時化成了一線水滴落了下來。
5.玄靈劍,想要
「嘖嘖,早聽說霸無情重如熊,聽說他那第十七房小妾就是被他活生生壓死的……」
「哎喲,那姑娘可死的太冤了。不過從這麼大的窟窿來看並非空穴來風啊。」
「……」
司寶靈打著哈欠。只是一夜間,昨晚的事情就已經傳開了。只是沒想到居然傳的這麼誇張,連霸無情的什麼小妾都傳出來了,這江湖果然是八卦的聚集地。改明兒脫離了魔教後,辦個漿糊八卦報,說不定有很不錯的銷量啊。第一期主打板塊都想好:《清純美少女與狼共舞的那些日子——記我的魔教生涯!》《選美大賽的潛規則大曝光之選美評委不好當》
嘿嘿嘿嘿……到時候再辦個微鴿子。這年頭得江湖,啥消息不是放個小鴿子撲撲飛來飛去傳遞啊。她就養它百八十隻的鴿子,全面覆蓋整個江湖消息網。司寶靈牌微鴿子——師兄尋找路盲師弟,絕世好攻尋找路癡小受的好幫手!
抬眼瞅了瞅趴在地上的小乖,司寶靈的思緒又被現實殘忍的拉了回來:「相司晨,你再這麼餵下去,小心哪天這隻豬胖的走不動。」話說這豬跟相司晨是越來越熟絡了。舉個例子——你有聽說過豬翹起尾巴搖來搖去麼?
相司晨呵呵笑著:「沒事沒事,吃不胖。」
司寶靈見他和豬如此其樂融融,心中大為不妙——當初帶上一隻豬就是帶著儲備糧食,如今這儲備糧食與主人混的這麼好,他日她還怎麼好意思開口吃呢?沒想到一隻豬的思想如此長遠。司寶靈悄悄看了一眼小乖——哼哼,遲早吃了你!
「啊!」
一聲慘叫驚得相司晨立刻放下筷子,住了住桌旁的木棍厲聲呵斥:「小乖,鬆口!」
小乖哼哼兩聲,不情不願地鬆開咬住褲腿的嘴,搭了搭耳朵大眼汪汪地望著相司晨,又在他腿上蹭了蹭。
司寶靈苦著一張臉揉著自己的小腿——真是只喂不熟的豬。啊喂,賣萌可恥啊小乖!
「沒想到姑娘與這位兄台感情這麼好?」
一聲如清風般柔和的聲音傳來,相司晨嘴角微微的咧起,司寶靈卻一臉不解的看著眼前之人,此時喧鬧的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在下白惜容。」
宛如鈴聲的清脆之音頓時打破了這詭異的寧靜,周圍的人群頓時紛紛交頭接耳。這三個字對司寶靈來說有如驚雷一般——白惜容,她就是試劍山莊的三小姐白惜容!
教主的品味還真不賴——這是司寶靈看到白惜容後的第一反應。眼前的美人果然是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聽說姑娘昨晚從霸無情手上誓死保護了玄靈劍,白某很是欽佩。放眼當今武林,有姑娘如此磊落胸襟和俠義心腸的人不多了。」
「……」傳言果然很可怕!
她不過是絆住了那三個人,至於什麼誓死保護之類的……司寶靈尷尬地眨眨眼,其實她也是小偷之一,只是你們都不知道罷了。
「聽說二人住的廂房因昨晚的打鬥而損壞了些,不如搬去東廂房吧。」
此話一出,四周又是一陣倒吸聲。東廂房,那可是試劍山莊招待貴客的地方。來參加試劍會的目前住在哪裡的籠統不過十人!
「既然三小姐如此美意,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司寶靈心中那個美啊,住在東廂房的客人在試劍山莊除了幾處禁地外,其他各處均可隨意走動。
到了中午,江湖各路人士又聚在試劍堂。這是一塊空曠之地,背臨高山,兩面懸崖,只有一處上山路,也是本次試劍大會的比武場所。
在這樣一個空曠之地宣佈事情,且沒有喇叭和擴音器那就全得憑借自身的內力了。白莊主走上高台,聲音不大,卻清清楚楚的傳到每個人的耳內:「昨夜,有人夜探我試劍山莊,想必所謂何事大家心已清楚。多虧了幾位英雄好漢玄靈劍才得以保存,在此我白某先多謝諸位了!」
「我試劍山莊成立百年以來,在江湖中一直是……」
司寶靈打著哈欠,只覺得莊主的聲音越來越飄渺。自己的身體也在以微小的幅度前後左右搖晃著,最後乾脆靠在一旁的相司晨肩上。
沒想到這個呆書生居然如此站得住,還站的如此挺拔。司寶靈很是滿意的將自己的腦袋調到比較舒服的姿勢,繼續進入她的自我保護狀態,以防白莊主魔音入耳。
相司晨輕輕聳肩:「你要不要把幃帽摘了?」
過了半響沒有人應,從身旁之人發出的可疑細微聲可知司寶靈已經夢周公去了。相司晨無奈的歎口氣,這個奇怪的姿勢真不舒服。
「……所以今日我白某在此還請大家做個見證!」
白莊主輕輕拍了拍手,兩個伸手矯健的山莊護衛緩緩走出。隨著他們的出現,台下眾人皆屏住了呼吸。
睡的正安穩的司寶靈鼻子突然嗅了嗅,猛然真開眼往台上望去——玄靈劍!
「這就是我試劍山莊的玄靈劍!」白莊主將玄靈劍緩緩抽出,劍身三尺薄如蟬翼,在陽光下閃著刺眼的白光,果然是把絕世好劍!
「今日,這玄靈劍就在各路英雄豪傑的見證下,放入我身後的試劍神閣內!」
試劍神閣,就是類似於路邊供奉的土地廟,只是它勘在比武擂台身後高山的半山腰的懸崖峭壁上。
看守玄靈劍的護衛,一人拿劍跟在另一人身後。二人身姿輕盈,在眾人仰視下飛入半山腰,打開神閣將玄靈劍放入其內。
「嘖嘖,莊主這招還真高明!」司寶靈大為苦惱。現在誰都知道玄靈劍在哪裡了,誰都盯著那塊肉就意味著誰也不敢貿然行事。
「你很喜歡那柄劍?」相司晨問道。
司寶靈連忙搖頭:「怎麼會!那劍是本次試劍大會贏家的。我還算有自知之明。」
相司晨依舊閉著一雙眼,慢裡斯條道:「我聽見你嚥口水的聲音了。」
「……」
結果今天一天就是見證了玄靈劍離自己越來越遠。司寶靈深深歎口氣,她覺得自己再這麼歎下去遲早一夜白頭。
待她回到廂房,就看見四五個家丁並好幾個丫鬟在門口等著她。
領頭的家丁眼疾手快,滿臉堆笑的迎了上來:「奉三小姐之命,特地來請二位住進東廂房。」
司寶靈他們本就沒什麼行李,很快的便跟隨家丁們到了東廂房。沒想到這東西廂房只是隔了三條迴廊,沒想到差距如此之大。雖說東廂房也是廂房,但都是獨門獨院。司寶靈很是滿意,她一個江湖通緝犯終於也享受到了正派的總統套間的待遇了,不容易啊。
可還沒等她邁入總統套間,卻在院門口被看門的護衛攔了下來:「按住在東廂房的規矩,還請姑娘摘去幃帽。」
司寶靈一愣,一旁的家丁自是不敢得罪這位三小姐感興趣的人,連忙小聲道:「女俠,您就將就的摘一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東廂房住的都是些大人物,也是為了安全著想,怕有人混進來。」
司寶靈看著那護衛:「只要摘下幃帽就可以了嗎?」
護衛點點頭。
司寶靈無奈的搖搖頭,灑脫地將幃帽摘下:「行了麼?」
「這……」看著司寶靈臉上的銀色面具,護衛覺得有些風中凌亂:「還請姑娘將面具摘下!」
「喂,你剛才不是才說只用摘幃帽就可以麼?難道這就是你們試劍山莊的待客之道?」司寶靈心底打著小算盤:「大不了我不住這裡不就行了。」
剛轉身,差點被身後之人嚇得跌倒在地:「三……三小姐?」
白惜容手拿團扇掩面一笑:「這位姑娘是我朋友。怎麼,本小姐的朋友也要按照規矩來麼?」
護衛連忙換上笑臉:「不敢不敢,既然是三小姐的朋友自然沒問題。」說罷,連忙從家丁手上搶過行李,帶著司寶靈他們住進去了。
不知為何,每當對上白惜容的笑臉,司寶靈就覺得心底陰嗖嗖的發寒,難道是因為做賊心虛的原因?
待她與相司晨安頓好,司寶靈道:「剛才多謝三小姐了。」
白惜容微微彎了彎眼:「沒什麼。不過白某以為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總會有些不予為人知的秘密。不過我試劍山莊向來只為試劍,從不過問這些私事。」
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她已經知道了什麼?
司寶靈心中有些亂,但臉上依舊鎮定:「只是在下相貌極為醜陋怕嚇著人,也就只好如此了。」
不過她這解釋,白惜容似乎毫不在意。又為昨晚一事道了幾聲謝,待離去時突然想起了什麼,隨口道:「我聽爹爹說,霸無情他們的手骨腳骨均已斷裂,怕是此生都不能練武了。」
司寶靈一驚,她昨晚可沒有下如此重手!
「我聽他人說姑娘昨晚用的武器是長鞭,應該不是姑娘所為。」白惜容回頭笑道:「不過那些鼠輩竟然窺視玄靈劍,就算抽筋扒皮炸鍋都是輕的。」
司寶靈附和道:「是啊是啊。」果然美人都是蛇蠍心腸,張無忌他娘不誠欺我!
待白惜容走後,司寶靈趴在桌上喃喃道:「其實我不只會用鞭的,可惜……這些我都不能說。」
6.三小姐,奇人
待到了第二天,試劍會正式開始了。
司寶靈安安靜靜地站在看臺下當她的看客,奇怪的是相司晨,明明什麼也看不見還屁顛屁顛的跟過來,美其名曰:「改運。」
司寶靈也由著他去了,可更奇怪的是那位白惜容三小姐似乎很閒,因為每一場只要她司寶靈看的比試那位三小姐就必到。
「我聽爹爹說,雖然試劍神閣勘在半山腰守備森嚴,但每逢子時是守衛交接的時候。」
「前些日子百曉生放話,試劍山莊注定守不住玄靈劍。那個傢伙,不知又從哪裡得的些亂七八糟的消息。」
「……」
每一次,每一次,只要白惜容站在司寶靈身邊就會談及以上話題。弄得司寶靈覺得自己遲早會被她整的精神崩潰,可語氣裡依舊要裝作波瀾不驚。這個白惜容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司姑娘你聽說了麼,昨夜又有好幾人想要去偷玄靈劍,皆被打下山崖。哎,也不知他們現在如何了。」
「白小姐!」司寶靈穩住神慢條斯理道:「你所說的這些我都不太關心。司某前來參加試劍會不過是有幸收到了試劍山莊的請帖,奉師父之命前來長見識的。」
白惜容隱約聽出了裡面的怒意,悠悠地道:「難道司姑娘就不想要玄靈劍?」
「恕司某直言,劍乃兵中君子寧折不彎。兵器與人一樣都講究個八字相合,司某雖武藝不精但也懂自知之明。在下雖也用劍但終歸不熟。只有那平和心,王者氣;等閒心,霸者氣之人才能配得上這玄靈劍!」
白惜容遲疑片刻馬上道:「那是那是。司姑娘果然是坦蕩之人!」
您老到底要說什麼?見著白惜容遠去的背影,司寶靈心道這一關總算是混過去了。
過了半響,一直念著經文的相司晨突然問:「為什麼那麼多人都想要玄靈劍?」
「其實重要的不是劍。」司老師開始向呆書生普及江湖知識了,司寶靈一本正經道:「首先,劍是用來殺人的,只要殺的人越多就證明此劍越厲害。死在玄靈劍下有名的江湖客就達到了三百餘人還不算那些不出名的。其次,此劍材質乃天山玄鐵。其實天山玄鐵這玩意挺玄的,造了那麼多的好兵器居然還沒有被採完,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最後,劍的最高境界就是人劍合一。此時的劍再也不是一把劍,人也不再是人,而是劍人!所以當你行走江湖遇到劍客的時候,一定要好好感歎一聲:『呀——好一個賤人!真的是好,賤,啊!』這是對他最高的評價。你懂了麼?」
相司晨閉目想了半天終於點點頭。又問道:「那來參加試劍大會的都是追逐劍人這個稱號的?」
「嗯!」
相司晨幽幽別過頭:「司姑娘,你也是來參加試劍大會的吧。」
「呃……」最狡猾的果然總是書生!!!
又看了會兒台上的打鬥,司寶靈覺得甚是無聊。帶著相司晨回到廂房後,自己便到處溜躂去了。
「不如等到有人拿到了玄靈劍自己再去搶好了。一來目標明確二來那時候試劍大會也差不多接近尾聲,聚集在這裡的江湖人士不會很多。」司寶靈如是想著,突然覺得眼角處寒光一閃——玄靈劍?!
「呵呵、呵呵呵呵……」司寶靈嘴角不斷抽搐,為何玄靈劍會出現在迴廊的地面上?這就好比你在路上看見一錢包,但它其實被一根透明的線牽著在。今天不是愚人節吧……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幕後主使是誰——白惜容!這位白三小姐是太過老到還是該誇她天真可愛呢?司寶靈朝著迴廊外大喝一聲:「呀!試劍山莊的人呢?你們的玄靈劍掉在這裡了!」
只是瞬間,一群護衛出現在空空如也的迴廊裡。司寶靈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表情來面對這頗具戲劇性的一幕,不過她還是微笑好了:「這麼貴重的東西怕是又有賊人惦記著吧。」說罷,眼也不抬的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果真是胸襟坦蕩的女俠!」暗處裡的某人輕聲讚歎著。只是她身旁的小丫鬟道:「小姐,她知道這是一個騙局吧。」恐怕連三歲小孩都騙不了。
白惜容瞪了小丫鬟一眼:「你懂什麼。一個人第一次見到玄靈劍不動心可能是裝的,但是這位司姑娘一而再再而三的見到玄靈劍依舊沒有不軌之舉,這難道不是胸襟坦蕩的表現麼?」白惜容抿著嘴唇,如果拜託這位女俠的話她應該能夠幫助到自己吧。
司寶靈堅守著敵不動我不動得原則,她倒要看看那位白三小姐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果然,兩日後的一個清晨,白惜容親自來請司寶靈去她的繡樓小敘。
司寶靈不動聲色地喝著茶,白惜容不說話她自然也保持安靜。終於過了半響後,白惜容囁嚅道:「今日請司姑娘來,實屬冒昧,還望司姑娘海涵。」
「不必客氣。」
「其實……」白惜容垂眸似乎在思量著什麼:「司姑娘你做事光明坦蕩,前些日子我的那些話還望司姑娘不要往心裡去。」
「自是不會。」
隔著幃帽看不清司寶靈的表情,不過從語氣來聽卻沒有絲毫起伏。白惜容心裡頓時沒了底,雖然她知道這位司姑娘的大俠品性,可這並不代表她能答應自己那個非常無禮的請求。
一股尷尬的氣氛漸漸瀰漫在二人之中,門外的丫鬟突然道:「小姐,慕容少爺來了。」
白惜容一愣臉上閃過些許不悅,卻又立馬換上了笑臉:「表哥?快快請他進來。」
白惜容的表哥?司寶靈前任的大腦容量不是蓋的,凡是江湖上叫得出名字的主她都記得,那位仁兄應該是慕容世家的大公子慕容。慕容世家與試劍山莊,岳家堡統稱為江湖三大山莊。
慕容軒鴻一襲錦衣走入,華貴逼人。見白惜容正待客便朝著司寶靈恭敬一禮,舉止間盡顯優雅。
白惜容笑道:「表哥不是去試劍台比試了麼,怎麼現在有空到我這裡來了?」
慕容軒鴻也笑道:「聽說表妹身體不適,所以特地過來看看。至於比試,早就結束了。」
她又笑道:「一點風寒不礙事的。」
他復而笑道:「表妹身子骨柔弱,還是要多加注意啊。」
一旁的司寶靈看的只覺自己嘴角不自然上翹。你們都面癱了麼,除了笑還能有別的表情麼?面癱是病,得治!
好不容易送走了慕容軒鴻,白惜容立刻垮下臉重重歎了口氣,繼而幽怨地看著司寶靈。那股子欲說還休地風情,若她是個男的絕對拜倒在白惜容的石榴裙下。
「司女俠,你願意聽我說個故事麼?」
這一刻終於到了!司寶靈眼前一亮:「但說無妨!」
「五年前,我一個人偷偷去山上玩不小心迷了路。當時天色已黑,我嚇得接連摔了好幾跤,傷口的血止不住的流。我邊走邊哭卻不料哭聲引來了野狼,就在我以為自己死定的時候,一個白衣仙人從天而降……」
說著說著,白惜容的臉上染上了不正常的紅暈。
「那位仙人替我包紮好了傷口還將我送回山莊。我當時就想,這就是神仙哥哥吧。」
「噗……」一口茶被司寶靈差點喝到鼻子裡。神仙哥哥……多麼銷魂的稱號。
接下來,白惜容便開始講述她那山無稜天地合震撼了地殼運動的偉大單相思。她許了誓,此生一定要找到那位絕世高人,然後用她的真心換取神仙哥哥的真愛……
「如今我爹擺下了這擂台,明擺著就是要替我招親。可是,我又怎麼能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呢?其實慕容表哥的心意我又怎麼會不知,哎……」白惜容說著說著,已經換了第五條帕子了。
白惜容一把握住司寶靈的手:「司姑娘,司女俠。這些日子你的俠義精神和坦蕩的胸襟無一不感染著我,你能幫我這個忙嗎?」
「啊?」司寶靈正聽得帶勁,被白惜容這麼一握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什麼忙?不會是讓我給你去找神仙哥哥吧。」
「不,神仙哥哥還是我自己去找。而且你不知道他的面容……」
「他長得什麼樣?」司寶靈眼裡泛著金光。
白惜容羞得低下頭:「他聲音很好聽卻又帶著一絲冰涼。」
司寶靈努努嘴:「長得什麼樣和聲音有關係嗎?」
白惜容苦著一張臉:「神仙哥哥當時和你一樣,也帶著面具。」也因如此白惜容才會對帶面具的人多了幾分好感,比如那天被侍衛攔在東廂外的司寶靈。
司寶靈挑著眉暗暗想到:「哦~莫不是同道中人吧。」
此時白惜容突然壓低了聲音,湊到司寶靈耳邊:「我就想拜託女俠你……能不能女扮男裝贏得試劍大會,這樣我就可以不用嫁給別人了!」
「轟!」
一道驚雷劈入司寶靈腦中,嚇得她閉不攏嘴,只能瞪大了雙眼直直看著白惜容——三小姐,您就這麼著急要往我魔教這個火坑裡跳嗎?!
7.御宗派,基情
白惜容見司寶靈半天都沒反應,以為她在擔心自己的實力,於是道:「司女俠,你也不用擔心。到時候我絕對會在暗中幫你,助你拿到第一!」
「司女俠,我白惜容這輩子沒什麼宏大的志願,只盼能嫁給我所喜歡的人。就算要嫁給他人,我也希望能先去找找神仙哥哥,這樣子我也不會有遺憾了。」白惜容抬手扶欄遠眺:「問世間情為何物……」
「直叫人生不如死!」
「司女俠……」也許江湖女俠都不怎麼讀書吧,白惜容有些尷尬地道:「那個是生死相許。」
司寶靈猛然站起身,瞪了她一眼:「許個毛!到時候被拆穿了,我怎麼辦?當場抹脖子成為你倆愛情裡的撲火小飛蛾?」
誰知白惜容很無奈地一聳肩:「如果司女俠不肯,那我只有告訴爹爹你偷了玄靈劍。」
「什麼?!」司寶靈目瞪口呆地看著白惜容美到窒息的面容:「我可什麼都沒做!」
白惜容笑道:「說不定今晚就會在司姑娘的房裡搜出玄靈劍。」
「玄靈劍放在半山腰的神閣內,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司女俠打傷護衛,竊取了玄靈劍,剛要逃走卻被我試劍山莊適時截住!」白惜容一字一句認真道,一點玩笑之意也沒有。
司寶靈:「……」說真的,她真的很懷念剛開始的白惜容,至少不會這麼無賴。
許是見司寶靈沒有反對,白惜容又往她身前湊了湊討好道:「司女俠,有我的暗中幫助這個試劍第一,你一定拿的下來。到時候玄靈劍歸你,自由歸我,這筆買賣很是划算啊。若贏不了就當我命不好。我白惜容對天發誓,絕對不會向他人透露半個字,若違背誓言就天打雷劈!」
司寶靈懷疑地瞅了她一眼:「不夠狠。」
「你說怎麼辦?」
「若你有悖誓言就讓你腳心起小痘。越撓越癢越癢越撓,全身上下無一處好皮膚!」
「嘖嘖,這也太狠了吧。」見司寶靈要走,白惜容趕緊抓住她的手:「不狠就沒有記性,我發我發。」
司寶靈勉強點點頭:「這還差不多。」
二人又鬧了會兒,白惜容正色道:「此次參加試劍會能有實力奪得玄靈劍的,應該是御宗派弟子樓一南,鬼手書生柳銘這二人。不知司女俠對這二人是否有過耳聞?」
「樓一南,江湖十大門派御宗派的嫡傳弟子。御宗派擅長重劍,青霜劍出,勢如雷霆,重如萬鈞。」司寶靈不自覺的說道:「鬼手書生柳銘,一把玄鐵折扇挑盡天下美人下巴,生性風流,神出鬼沒。」
直到聽見白惜容敬佩的拍手聲,司寶靈才猛然回過神來。糟糕,這種一問人名就有如百度百科一般的解說習慣真得好好改改!
「那夜霸無情盜取玄靈劍的時候,也是樓一南和柳銘二人最先趕到。柳銘並不擅長用劍,所以真正難對付的只有樓一南。可再厲害的高手也有打盹的時候不是……」
看著白惜容悅動的眼神,司寶靈只覺得自己一頭兩個大。連自己什麼時候離開了白惜容的繡樓,都無知無覺。
「樓一南,到時候你可別恨我。冤有頭債有主,這都是白惜容的主意。」司寶靈委屈地抿著嘴唇。得罪了樓一南到沒什麼,關鍵是他身後的御宗派。那可是江湖十大門派排名前三的,全派人一口一個吐沫都可以把她給淹死。
江湖十大門派就是正道的代表,御宗派在江湖的地位堪比少林寺。自然也同少林寺一樣——只收男子,而且都是美男子。有爽朗型的,有硬漢型的,有美大叔型的,各色美男應有盡有,你要是長得不好看根本就不敢去御宗派學藝。
你想想,這麼一個大門大派,它總得有些像征性的東西吧,而且這象徵物一定要有氣勢不俗套且老幼皆知。司寶靈曾想,這個御宗派的開山祖師爺肯定是個文化人,說不定還是個穿越老鄉電影愛好者,因為他所選的這象徵物有一首忒有氣勢的詩——「待到秋來八九月,我花開時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老謀子的電影果然影響深遠,連隔了好幾個時空的御宗派都拿菊花作為本派代表。這個門派,自然也有些響亮的綽號——其中一個就是司寶靈給起的——攪基派。
「攪基派高手云云但好歹都是正派人士,應該不會因為輸了一場比試就又哭又鬧又上吊吧。」司寶靈皺著喃喃道:「可前些日子,酒使那傢伙跑到了攪基派名下的酒樓大鬧了一場。教內弟子與攪基派之間相愛相殺的戲碼最近頻繁上演,我不會就成了最悲劇的炮灰吧!」
一陣風過,吹起了幃帽黑簾的一角。只是驚鴻一瞥,卻深深映在偶過迴廊轉角的柳銘眼中:「噗……居然還有一層面具!」
待司寶靈走回廂房,意外發現相司晨正坐在她院子裡的石桌旁,似乎已經來了一陣子了。許是聽得腳步聲,相司晨連忙起身迎了過來:「司姑娘,在下剛才又替姑娘卜了一卦。這卦象上說姑娘最近運勢在水邊,如果往水邊走走說不定就會轉運。」
司寶靈停下腳步:「多謝,不過我最近挺忙的。改明兒得了空再去啊,你要是沒事就回去吧。」說罷,頭也不回的回房了。相司晨不過是個算命書生,他的生活真簡單,司寶靈嘟著嘴思量著。幃帽一扔,倒在床上。
深夜子時,守護玄靈劍的兩隊護衛交接時,只覺得平白無故地起了一陣風,立刻打起了精神查看玄靈劍。還好,依舊安置在半山腰中。
「唔,真不知那種破銅爛鐵有什麼好爭的。」
不遠處樹幹上靠坐著一人,月光下那銀色的面具泛著冷清的光。不多時,那人身旁又多了一個老伯:「主子,您到底什麼時候才肯回去。」
面具人懶懶地歎口氣:「我回不回去又有什麼關係,不是還有我那掌門師兄戳著嗎。咦,話說我師兄最近怎麼樣了?」
老伯眼也不抬,彷彿在說吃飯睡覺一樣習以為常的事情:「掌門得知您溜下山後照吃照睡身體倍兒棒,只是在晨練的時候一不小心把演武堂給砸了。」
「老年人,多運動是好事。否則像御宗派的那幾個老傢伙走路都要人背,那算是給毀了。」
老伯附和道:「的確的確,咱家掌門身子骨可不是硬朗麼。」一掌下去,整個演武堂塌了一半,現在都還處於漏雨階段……
過了會兒又小心翼翼問道:「不知主子對那位姑娘……」
「哪位姑娘?」
主子,您在和老奴裝糊塗麼?老伯依舊不溫不火道:「就是請您改運的那位。」
「哦,她呀!」
戴著面具,老伯看不清自家主子的神情,不過待他聽到那聲「呀」的時候,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預感。就有如當初那個滿嘴胡話的霸無情,最後被您老斷了手腳也是情理之中。
「挺有意思的。」
看吧,他果然沒有猜錯。魔教的勾魂笑,現在江湖有名的通緝犯,可不是挺有意思麼。可是啊,主子。咱們好歹也是江湖十大門派之一,您老不在乎這個名聲,可您的掌門師兄不可能不管呀。
「那位姑娘可是魔教教主的寶貝,主子,您……」莫不是對她有意思吧?雖說我福伯沒有娶親,可好歹也活了六十多了。那位勾魂笑還真不適合您,嫁到本派的女子怎麼著也應該走清秀路線吧。
「寶貝?」面具之人語氣似笑非笑:「的確是個寶貝。」又朝著老頭道:「福伯你回去吧,若有事我在通知你。哦對了,我讓你帶的冷香碧凝膏帶了麼?」
福伯連忙將那江湖中人夢寐以求,一小瓶就價值千金的冷香碧凝脂膏拿出。還未說什麼,手中已空空如也,剛才還靠在樹幹上的人也消失在茫茫夜空之中。
待司寶靈一覺醒來,居然只是丑時(01:00——03:00)。習慣性的首先摸了摸臉——還好,面具還在。
點了蠟燭,確定這房子只有她一人後,才小心翼翼地脫下面具。常言道,這世間有兩種人容易招人記住,一種是白惜容那樣的,剩下的一種就是司寶靈。如果此時有人闖入,一定會被司寶靈此時的面容嚇得當場暈倒。
魔教色使勾魂笑,紅衣江湖艷紅顏;紅袖翻捲秋波送,媚骨輕佻人心動。這是連三歲小娃都會哼的幾句小調。可司寶靈多麼想扯著做這首小調的人大喊一聲:「你丫的到底見過我沒有,小心我告你誹謗!」
時間回到司寶靈剛穿來那日的黃昏十分。隨著太陽的落下,鏡中人的面容從驚艷漸漸變成了驚悚,而司寶靈的嘴巴也由可以塞下一個鵪鶉蛋,到雞蛋,到鴨蛋到最後已經可以塞下了一個西瓜那麼大!
這世上果然是沒有白撿的好皮囊,從臉蛋的變化,司寶靈似乎能稍稍理解這具身子的前任那變態的心裡了。女版史瑞克,這可不是每個人能接受的。每一天都要親眼目睹自己的臉蛋從美艷變成極具抽像藝術的組合,若那心裡承受能力不好的,連瘋都有可能。
對著銅鏡端詳了一會兒自己的尊容,司寶靈連忙又將面具帶上。雖然到了早上就能恢復正常模樣,但那是張通緝犯的臉,到了晚上除了她想玩玩午夜驚魂,也還是帶上比較好。
「我果真就是見不得人的存在麼?」司寶靈撲倒在床上,一臉苦逼地小聲咕噥。這天天帶著面具,就算是早上那副好皮囊也遲早會給捂壞的!老天爺,這世上還有比她更悲劇的魔教妖女嗎?就她這副尊容,當得起魔教妖女這麼銷魂的江湖稱號嗎?什麼邪魅一笑,什麼傾國傾城,司寶靈心中低吼:「老天爺,你給我開開金手指會死麼會死會死麼!!!」
8.老情人,河邊
一夜的翻來覆去司寶靈壓根就沒則麼睡,第二天一清早便出門溜躂散心了。剛走幾步,只覺得眼角寒光一閃,那熟悉的小飛鏢擦著幃帽黑簾銷魂的飛過。
司寶靈腳下一頓輕躍上樹,烈果然已站在樹幹上等著了。
「教主問你,進行的怎麼樣了?」
司寶靈笑呵呵地說:「一切盡在掌握之中,請教主放心。」這個烈,若脫離了魔教當個狗仔絕對是不二人選。
二人對視了很久,司寶靈一直等待著烈的下一部指示。卻不料,烈幽幽的別過頭,依舊是那冷冷的聲音但聲線卻出現了一絲波動:「教主讓我轉告你。」
「嗯?」這個烈怎麼有一種嬌羞的感覺,難不成是自己多慮了?
「不要勉強自己,萬事有他在身後。」
沒等司寶靈消化好,就見著烈嗖的消失了,只留下幾片樹葉悠悠地落下。
「……」不過是一句不算情話的情話,烈,你至於這麼彆扭嗎?司寶靈勾起一個壞笑——原來烈骨子裡這麼純情?
話說回來根據這具身體的記憶,那位勾魂笑和魔教教主之間似乎千絲萬縷的情感糾葛。勾魂笑本人似乎很崇拜教主,教主讓她跳崖她可以頭也不回的跳下去!嘖嘖,這種思想要不得,好在現在這副殼子的內裡已經換了一個魂魄。那什麼狗屁教主,讓他見鬼去吧。司寶靈才不要守著一個男人一輩子當個地下工作者,她的理想生活就是回歸到正派,然後大搖大擺的釣少俠。少俠在手,美人我有,啊哈哈哈哈哈……
「司姑娘,你在樹上笑什麼呢?」
司寶靈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了下來。
「你來作甚?」
相司晨恭敬一揖:「在下昨夜占卜,司姑娘今日運勢在水邊。如果可以的話,在下可以在水邊為姑娘唸經祈福。不知姑娘……」
「行行行。」司寶靈不耐煩的打斷,這個呆書生說話像唱戲一樣慢:「不就是去水邊嘛,你說哪裡?」
「嗯,離試劍山莊不遠處有一條河,如果姑娘不嫌棄,不如就那裡吧。」
待二人牽著一隻豬來到小河邊時,司寶靈頓時生出一種跳河自殺的感覺——四周荒草萋萋,偶爾飛過的一隻烏鴉更是平添了幾分散步的情趣,這種地方倒霉運還差不多吧。
不過相司晨也是好意,司寶靈道:「還不錯。你唸經吧,我就在旁邊走走。」
相司晨憨笑著點頭,從布帶中拿出一塊方布鋪在地上,盤腿而坐。司寶靈沿著小河慢慢走,倒是個僻靜的地方。心煩意亂的時候來這裡散心,也是不錯的選擇。如是想著,之前那股陰霾之意頓時散了不少,也許真的像相司晨所說,水邊是她的福地呢?
相司晨默默念著經文,卻在司寶靈身後幽幽睜開了眼。手指輕彈,又立刻閉上了眼念著他的經文。司寶靈只覺得有一股輕輕的寒風吹過,不自覺的皺眉低頭,剛要抬腳卻被腳下之物驚得合不攏嘴:「冷、冷……」
須臾後,一陣驚天動地的嚎叫震的相司晨又偷偷睜開一隻眼。
「天吶,我居然撿到了冷香碧凝膏?!!!」司寶靈不可置信的將小瓶子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真的是傳說中的美容神品,傳說一小瓶就價值千金而且有錢還不一定買的著!這到底是哪位有錢的大爺給掉在這種地方了?還是是哪位仁兄在這裡打怪掉下的東西沒有拾取?司寶靈偷偷瞧了瞧四周,像個得了栗子的倉鼠般,立刻將其放入自己腰間的小香囊好好保存——她終於不用擔心被面具捂壞了臉!
呆書生說的果然沒錯,水邊的確能改運呀!司寶靈激動的就差一個猛子衝到相司晨面前好好擁抱一下這位小半仙。雖然一大半的時候都不靠譜,但關鍵是時刻還是挺給力的。
「怎麼了怎麼了?」
只見相司晨顛顛撞撞的跑過來,顯然是被司寶靈剛才那聲狼嚎給嚇著了,司寶靈連忙過去扶住他:「沒什麼,撿到寶了!」說罷,將小瓶子從香囊中掏出放在相司晨手中:「喏,就是這個。」
相司晨一愣,這個勾魂笑居然這麼誠實的拿出來了,難道不應該是偷偷藏起來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麼?
「看來在下的卦象還是很準的。」相司晨一臉得意,司寶靈也不拆他的檯子:「這可是江湖女俠們魂牽夢繞的護膚聖品,僅僅這麼一小瓶少說也得一千兩。要不咱倆一人一半?今天能來這裡也是經由你的提點。」
相司晨擺擺手:「既然是姑娘用的,那司姑娘就留下好了。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俗話說得好……」
「……」司寶靈癟著嘴,雖然她這招以退為進讓相司晨正中下懷,可又能忘記呆書生唐僧的本質。
「……所以,咱們不能應該一次意外之財而忘記了做人的根本,錢財一事司姑娘莫要再提。就算死姑娘你提起在下也當做沒聽見,在下是個讀書人。」
司寶靈打個哈欠朝著相司晨的肩拍了拍:「咱們回吧,說了這麼久也該歇歇了。」
得了寶貝的司寶靈一整天樂得合不上嘴,一直到了黃昏還是覺得自己恍如夢中。當下死勁掐了一下大腿:「疼……」司寶靈咧著嘴:「嘿嘿,要不再去一次?」
少了相司晨的跟隨,司寶靈腳步快了許多。加之心情愉悅無比,一路輕功飛著一路小調哼著:「咱個老百姓呀,真個真高興!」
待回到小河邊,司寶靈瞪大了雙眼,也再沒發現第二瓶。心底有些失望的準備往回走,卻聽得一陣的蕭聲。明明是婉轉悠揚的曲調,卻硬生生帶上些許冷清和寂寥。
恐怕又是什麼文人騷客之類的文藝青年,司寶靈決定埋頭快走。
「你果真不想見我嗎?」
看吧,果然是悲秋傷月的文藝小青年。腳步沒停,又聽到:「呵,已經連看都不願再看我一眼了?」
咦,那人怎麼一直自言自語?司寶靈納悶的回過頭,心裡頓時怒放出了一蕩漾地鮮花——乖乖,那憂鬱的眼神殺傷力百分百呀!
「咳,不是被美色所吸引的時候。」司寶靈心底喃喃道:「人家正傷心,咱就不打擾了。」
剛欲走,那人卻已到她的面前:「勾魂笑,你……究竟要愚弄我到何時?」
「……」他認識她?!司寶靈太過詫異,以至於直到那人牽起了自己的手時才有如觸電般跳了起來。
那人似乎見怪不怪了,只是苦笑道:「沒想到居然在這裡見到你,上次你說要去岳家堡的時候……算了,不說了。」
別介啊帥哥,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是誰!司寶靈徹底懵了,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憂鬱帥哥到底是誰,看樣子他和勾魂笑是絕對的有一腿,可為毛繼承了勾魂笑全部記憶的她,卻一點也想不起眼前這個人是誰?
「岳蕭死了,他有責怪你嗎?這應該是你第一次違背他的命令吧。」
「沒有。」這句話司寶靈聽明白了:「教主他為人大度,自是不會因為一件小事而亂發脾氣。」
「是嗎。」帥哥笑的憂傷,看的司寶靈的小心肝一跳一跳的。肯定是有一腿呀,八成還是郎有情妾無意的那種。想當年她司寶靈也是八卦界的一朵奇葩,難道現在卻要被這狗血的奸、情閃瞎狗眼嗎?
「你出現在試劍山莊,莫非……」帥哥突然正色道:「為了玄靈劍?」
「不然你覺得呢?」
「這也是他的命令吧。」
「呃……」司寶靈有些無奈,卻也只能點點頭。
帥哥突然上前了一步,司寶靈慌亂中後退卻被他按住了肩:「難道他就值得你這般留戀?」
司寶靈:「……」勾魂笑,你這廝到底對眼前的帥哥做了什麼?!
一個不留神,已被擁入懷中,司寶靈頓時腦海一片空白——啊啊啊啊,這又是個什麼情況,這算不算是被陌生人吃豆腐了?!
「離開他,跟我走!去一個誰也找不到我們的地方隱居,逍遙山水難道不好嗎?」
這世上什麼債都能背,就是情債不能背!司寶靈只覺得自己有些窒息,好不容易大力推開眼前人,厲聲道:「別開玩笑了,我是不會背叛他的!」大哥,小妹體內還有魔教控制人心的毒藥啊……
男子身體一顫,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果然是我妄想麼?」又緩步走向前:「江湖之大隨你玩,但千萬不要和御宗派結仇,否則到時候我怕我真的會傷害你。」
說罷,頭也不回的消失在夜空之中。司寶靈呆呆的回到試劍山莊,還沒走到東廂房就被白惜容半路截下請到了繡樓喝茶。
「司女俠,現在情況有變。」白惜容有些焦急地捏著手絹:「原本我以為你的對手只是御宗派的樓一南,卻不料現在又來了一個!這種情況對我們大大不利……司女俠?司女俠?」見司寶靈一聲不吭,白惜容輕聲道:「喲,玄靈劍。」
「哪呢?!」
「……」
對著白惜容那似笑非笑的臉,司寶靈囁嚅道:「你說,我聽著呢。」
白惜容歎口氣:「樓一南的師兄來了。」
「哦。」
「我聽說,他的師兄武功造詣遠在樓一南之上。看來這次御宗派對玄靈劍是志在必得啊!」
「那人叫什麼?」
白惜容托著下巴滿臉愁容:「宋平!我聽說他除了善劍,在音律上也很有造詣。好像是下一任御宗派的掌門吧。這個人隨身帶著一隻蕭,據說是他最愛之人送給他的。不過這都是傳言罷了,關鍵是他也要爭奪玄靈劍呀!」
「噗……」
「司女俠,你怎麼了?」見著司寶靈居然被茶水嗆到了彎腰,這到底怎麼了?
混蛋啊,勾魂笑啊!你還是一個正值青蔥的少女呀,你這魔教色使是當的有多麼天怒人怨才遭到雷劈啊!和魔教教主勾勾搭搭也就算了,怎麼現在又多出了一個御宗派下任幫主?沒想到啊沒想到,她司寶靈這麼純情的良好青年居然穿到了一個渣身上,居然是個渣!!!
9.千蟲婆,下毒
當晚,司寶靈做了個夢。她夢見自己被那兩個男人因愛生恨將自己給分屍了,然後踩著她的屍體,二人攜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捂著心口猛然坐起,喘著粗氣喃喃低語:「夢都是反的,都是反的……」
遂又一臉苦瓜樣地暗想:如果說要拿玄靈劍的是宋平,如果宋平真的是今晚在小河邊遇到的那個人,那麼她是不是可以用用美人計讓那傢伙直接把玄靈劍送給她呢?
「啊,勾魂笑渣了難道你要要渣嗎?!」司寶靈猛地拍拍腦袋。這種感情糾結自己自然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借了劍之後往教主那裡一送,然後這事兒再被宋平知道……生活果然多姿又多彩。
靜靜的深夜,一根銀針朝著角落飛去,司寶靈低聲呵斥:「誰?」
一挺拔的人影從暗中走來,又將手中銀針隨意扔下:「宋平來了?」
司寶靈囧然——烈,你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存在?
「嗯。」
「不要忘記自己的任務。」
司寶靈道:「這是自然,在我心裡永遠都只有教主一人。
烈似乎抖了抖。
司寶靈又道:「烈,你知道我還有多少個像宋平這樣的情人嗎?」自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烈似乎都一直跟著她,傳達教主的命令。他既然知道宋平保不准還知道其他一起些人,誰知道勾魂笑那個渣,到底渣了多少人?
烈遲疑了很久,司寶靈覺得他又抖了抖。
「你男人那麼多,我又怎麼會全部記得。」
乖乖,為什麼會有種幽怨的口吻……司寶靈心中警鈴大作,只祈禱是她想多了。
「反正你玩的不亦樂乎,教主沒有說什麼,你自然可以繼續玩下去。別誤了教中大事即可!」
「呼……」司寶靈緩口氣,看來她是想多了。烈果然是魔教的忠犬,只聽從教主一人命令行事。等等,一絲不好的念想漫上心頭:烈他該不會是暗戀教主吧!那他豈不是和勾魂笑是情敵關係?!哦不!少了一個情人,多了一個情敵,對現在這混亂的局面有什麼本質的區別嗎?!
「那什麼,烈……烈?」半響得不到回應,司寶靈靜下心,房內果然已沒有烈的氣息了:「哎,每次說不到幾句話就走了,好歹也共事這麼久了不是。」
窗外樹影裡福伯抖了抖自己身上胖墩的肉,深深打了哈欠:「姑娘呀,你也太能折騰了。一會兒宋平一會兒魔教教主的,哎……我到底要不要和主子說呢?我到底又要怎樣和他說呢?」唔,這麼晚了,那個死婆子怎麼也來試劍山莊湊熱鬧了?哎算了,老朽還是先去睡會兒。
福伯隱了身形,悄悄離開。一大把年紀的人還在干半夜聽牆角的事情,這要傳出去……他福伯好歹也是派內五大高手之一啊!
自從得知宋平來了後,司寶靈就越來越不淡定了。
「這不是幃帽姑娘嗎,這麼早就起來了?」
司寶靈朝著萬人迷打著哈哈,也不在意他對自己的稱呼:「早起早睡身體好嘛,柳兄不也起得很早。」
柳銘輕搖折扇,薄唇輕起:「哎,都怪樓一南那廝太野蠻,本公子想不早起都不行啊。」
司寶靈呆滯,難道萬人迷和攪基派的樓一南之間……
「一大早就在院子裡練劍,吵得不行!」柳銘伸了個懶腰提神:「我還是隨便找個清靜的地方補個覺先。」
她又想多了。
「咦,姑娘莫不是來找他的吧?」
「不是。」司寶靈擺擺手:「這不是剛巧碰到你了嗎,隨口問問。」
「不過我勸姑娘一句,這段日子還是莫要找他的好。那傢伙的師兄來了,估計會整天纏著他師兄比武。」說罷柳銘聳聳肩:「沒辦法,他就是武癡一個。」
二人正聊著,一青衣男子緩步走來。如果說柳銘的優雅那花花公子般得玩味,那麼他就是帶著貴族氣息的從容不迫。
「喲,宋平兄!」萬人迷搖著扇子迎了過去:「你來了就太好了。這下樓一南可找到比武的對手了,我就先走一步了。」
宋平朝他點點頭,又往前繼續走著,司寶靈只是呆呆站在那裡。昨日黃昏的宋平在她眼中只是一個憂鬱的文藝青年,但現在的宋平卻散發著不敢讓人直視的氣魄。
宋平的步調不快不慢,可司寶靈的額頭已經滲出細微的細汗,那沉穩勻長的內力,只讓她覺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與那人的步調漸漸一致。
此刻司寶靈只有一個想法:「如果硬來,絕對是輸!」直到宋平與她擦身而過的剎那,那壓抑的氣氛才彭的一掃而空。
隔著幃帽與面具,司寶靈還是閃過一抹苦笑——這下想要拿到玄靈劍,恐怕還真得渣上一把了。
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司寶靈越想心裡越鬱結。抽出腰旁的長鞭在空地裡一陣亂揮,隨著空中不斷擊響的利鞭,她的身型拔地而起竟也是越升越高,最後翻身到了屋頂,幾個急勁地箭步後已消失在了試劍山莊。
暗處裡早就快昏昏欲睡的福伯被司寶靈這突然的一下驚得睜開眼:「沒想到啊,這姑娘的功夫還不賴。等等,這是什麼味道?」福伯抬著鼻子嗅了嗅,當下心頭一震:「不好!」姑娘呀,你可千萬要撐住!那死婆子居然下了這種混在塵土裡的藥,福伯心裡咒罵著,以更快的速度朝著司寶靈追去。
司寶靈是那種心裡不痛快絕對不憋著的人,但也不勞煩別人。她只要找個僻靜的地方,好好摧殘一下四周的花花草草之類的也就消氣了。可今日怎麼越發洩火氣越大,司寶靈將幃帽扔到一邊,只帶著那張面具不斷暴走。
「情況不妙啊!」福伯打了個哆嗦,那個死婆子最喜歡幹的就是玩弄他人,這勾魂笑也不知道是怎麼就得罪到她頭上去了。不行,趕緊回去給主子報告一聲,以勾魂笑的內力應該還可以撐一段時間。
司寶靈只覺得自己渾身燥熱,心火難耐。難不成是這幾天吃多了辣子上火?
「不會長痘痘吧!」司寶靈驚得猛然摸著臉,還好還好,除了發燙外沒什麼異常,又連忙將面具帶好。
又過了會兒,體內的燥火依舊沒消。司寶靈覺得自己有些異常,一絲不好的念頭冒上心頭——莫不是中了春、藥?!
她居然連中了春、藥都中的這麼無知無覺,勾魂笑這身子何時變得這麼遲鈍了?
司寶靈急的跳腳,這春、藥的藥效越來越明顯,甚至出現了控制她心智的趨勢。
「找塊石頭撞暈吧。」不行,萬一撞不暈又在頭上留下傷疤怎麼辦?司寶靈絕對是那種為了臭美不要命的人,頭上留疤的事她絕對不要啊!
此時內心有如千隻螞蟻在撓,指甲已深深嵌入手掌內,可這點疼痛絲毫抵消不了的焚熱難當。
「那千蟲婆子的『乾柴烈火』不僅是高級春、藥而且還能侵蝕中藥者的內力和神智。司姑娘,你那位置挺好,僻靜沒人煙,你可一定要撐到主子來呀!」福伯如是想著,突然心頭一頓:他家主子過去了又能做什麼呢?哎呀呀,這這這……這不是親手製造出孤男寡女獨處的局面嗎?福伯的一張干褶子老臉,居然也出現了不正常的紅暈。
待相司晨隨著福伯來到小河邊,哪裡還有司寶靈的半分影子。福伯偷偷瞅了一眼自家主子——帶著面具看不清表情!發現相司晨沒工夫注意他,福伯悄悄往後退了幾步,這種場面他老人家還是不要現場參觀了。
相司晨眼神一暗,周圍寒意頓時增了不少。六月的天,四周的綠草竟然出現了一絲霜色。
許是感受到了這份涼意,一個人突然破水而出。司寶靈仰頭呼著氣,就算泡在了水裡她還是覺得不舒服。打濕的衣服緊緊貼著身體,臉上的面具早已被仍在一旁,勾魂笑妖媚的面容此刻更是攝人心魄。
福伯連忙雙手摀住眼睛,眼珠子卻在指縫中不住的轉。
「他娘的春、藥,老娘就不信邪了!」
「……」這罵罵咧咧的聲音,頗為有些煞風景。
司寶靈咬著嘴唇盤腿坐在岸邊,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她現在很想找個男人然後將他先奸後殺!
抽出綁在小腿上的匕首,司寶靈伸著手臂撩起袖子,決定放點血試試。但看著自己這沒有任何疤痕的完美手臂,司寶靈心頭那個不忍啊,到底割哪裡好呢?又到底要怎樣割才能割的有藝術感呢?
「算了,咱好歹還有冷香碧凝膏,應該能夠祛疤!」想到此處,一閉眼一咬牙剛要下手時只覺得狂風四起。蕭瑟的寒意,讓四周的花草樹木皆披上了霜色。
司寶靈頓時被凍得渾身打了個寒顫,濕漉漉的衣服更是猶如冬天裡開冷氣一般給力。
「啊……啊……欠!」一個驚天動地的噴嚏後,剛才還是燥熱難耐的身體頓時縮成了一團,實在是太冷了。為了抵禦著突然而來的寒意,那什麼OOXX的念頭頓時被司寶靈拋在了腦後,只一門心思調息著內力護著自己的體溫以防寒氣侵體。
說來也怪,那股寒氣似乎是冷並沒有給她造成身體上的傷害。猶如浸泡在冰涼的寒潭之水裡一樣舒適。
司寶靈漸漸調息著自己的呼吸,直到那霸道的春、藥藥效已經消失才最後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昏倒在草地上。
福伯暗自歎口氣,頗有種失望之意——原來自家主子的寒氣居然已經達到連春、藥都無效的地步了嗎?
沒等福伯感歎完,相司晨已站到了司寶靈身邊,輕輕將被扔在一旁的面具重新帶在她的臉上。
「出來吧。」
咦,難道還有人?福伯心頭一驚,只見一黑衣勁裝之人靜靜走出,他居然沒有察覺。
烈看著眼前的面具之人,那種懾人心魄的寒氣,那種能夠侵入人的體內將骨頭活生生凍裂的寒氣,天下間僅有一人擁有。
「既然你們是同門,那就照看好她。」說罷,又是一陣疾風,相司晨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福伯癟了癟嘴,那個叫烈的小子有點意思。看樣子也是在這裡呆了許久,居然眼睜睜看著這麼個美人還能坐懷不亂。咦,莫不是他那裡有點問題吧……福伯不壞意思地笑著,也偷摸著跟著自家主子離開了此處。
10.試劍會,比武
看著躺在地上毫無睡相可言的司寶靈,烈扶了扶額。他本是魔教的暗殺頭子,六歲的時候就跟著暗殺那群人混了,大口喝酒大塊吃肉,殺人賭錢好不快活。後來混到了暗殺頭子的位置,小日子過的風生水起,一個眼神過去手下的黑衣殺人哪個不膽戰心驚。
直到老教主病逝新教主接任,居然將他從暗殺裡調出來按了個傳訊使的頭銜,淪落到給倆情人跑腿送信。酒不能喝了錢不能賭了,只能整天守著這個四處留情古里古怪的勾魂笑,哎……世風日下,英雄無用武之地啊。
教主雖然只是說讓他跟著勾魂笑傳達教中命令,不過他心裡清楚這其實是變相的監視。酒色財氣四位使者在教中地位僅次於教主,其他三人暗地裡均有各自的買賣。唯有她,似乎除了教主的事外再也無其他。這樣一個忠心耿耿的人為何還需要監視?烈有些頭疼,果然還是暗殺隊這種技術工種簡單易懂,又不用處理這等麻煩的人際關係。
司寶靈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滿天的繁星伴隨著河邊昆蟲的低鳴,顯得四周更加靜謐。待她揉著腦袋茫然地呆滯了幾秒後,猛地將自己渾身胡亂摸了一遍這下稍稍安了心。警惕地巡視了一下四周後,將地上的幃帽重新戴上,滿腹狐疑地回去了。
對於今天陰溝翻船的行為,司寶靈只能歎道:自己雖繼承了勾魂笑的記憶和武功但對於江湖經驗來說還需要磨練。仔細回想了一下今天的情況,唯一異常的就是在東廂房揮鞭的時候聞到的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氣。當時只當是夏天的花香,不曾想竟是春、藥。而下毒之人又是誰呢?
司寶靈想不出,不過她也沒有多少功夫去想了。白惜容不知用的什麼手段硬是給她偽造了一個江湖神秘少俠的身份,明天她就得迎戰。
回到房間,對著幽幽的燭火,司寶靈慢慢摘下面具。手中銀針快速刺入風府風池兩穴,司寶靈只覺得自己的面部開始扭曲,只一炷香後,一個清秀公子模樣的面容映入銅鏡。
對於司寶靈的易容,白惜容很是滿意。
「去吧,下一場就是你和慕容鴻軒,千萬不要對他客氣!」白惜容大力將司寶靈推了出去。司寶靈硬著頭皮站到擂台旁等候,喃喃低語:「慕容兄,冤有頭債有主你可千萬別來找我。」
白惜容依舊是那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模樣緩緩離去,直到人群看不見的地方就見著著她猴急地從袖子拿出一包小藥粉倒入茶中。
「好了,等下你就將這杯茶給慕容表兄帶去。」
「可是……」丫鬟小紅看著手裡的這杯「茶」很是猶豫。
白惜容提溜著無辜地大眼,可憐兮兮道:「放心,瀉藥又死不了人!你家小姐下半輩子的幸福可都在你手上了,小紅!」
待小紅低著腦袋,將茶端出——天知道小姐這個沒有江湖經驗的人放了多少瀉藥進去,可憐的慕容少爺會不會拉到下個月去!小紅端著茶水一路想著心事,不料前面迎來一人。
「哎喲,你小心點!」
「對不起對不起!」
小紅連忙放下木盤掏出手絹給那家丁擦了擦,還好,茶水撒的不多。
此時,慕容鴻軒和司寶靈已經站在台下,小紅端著茶水依次遞給二人。司寶靈狐疑地品了一口,偷偷抬眼瞧著小紅以一副送終的模樣注視著慕容鴻軒,司寶靈心底暗暗歎息:「慕容兄,得妻如此……你可以瞑目了。」
銅鑼響後,二人躍上擂台。白惜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她知道司寶靈擅長用鞭,怕她落了下風便想了這個法子。不過令她驚訝的是,沒想到司寶靈的劍術竟然如此高明。
「咦,那位少俠的劍法我怎麼瞅著有點眼熟?」台下的柳銘搖扇皺眉:「一定是在哪裡見過,哪呢?」
一旁的樓一南抱劍環臂:「那人是誰?之前的比試好像沒有見過他。」
「好像是試劍山莊特地請來的吧。」柳銘還在想著那熟悉的劍法,絲毫沒有察覺身旁已站了一人。
台上那熟悉的身姿,就算她易容了他又怎會認不出。宋平注視著台上的司寶靈,他怎會忘記與她相處的那段日子。似乎天地間只有他們二人,她向他討教劍法,他也樂得教這個徒弟。大雪紛飛的梅園空無一人,只有他們對劍練武。是以司寶靈的劍招雖不是御宗派但卻是學的御宗派的精髓,更是宋平這位劍術天才為她量身打造的劍法。
見台上二人斗的不分高下,白惜容心底有些著急:是時候了啊,怎麼藥效還沒發揮作用?
此刻的司寶靈咬著嘴唇緊緊握著劍,但臉早已成了豬肝色。她能一直保持這飄逸的身姿她容易嗎?以前考試都講究個輕鬆上陣,可她現在,她輕鬆的起來嗎?她就算是劍術天下第一,她發揮的出來嗎?!監考老師,我能不能去趟廁所,我發誓我絕對不是去廁所作弊……
「白,惜,容!」司寶靈咬著牙齒只想活吃了她:「不會下藥就別學著別人玩瀉藥!」她頗有一種扔下劍,直接衝過去抱著慕容鴻軒大腿的衝動:「兄弟,你就殺了我吧,給個痛快就行!」
「奇怪了。」白惜容摸著下巴:「小紅啊,你絕不覺得司女俠她的步法有些凌亂?」
小紅點點頭:「是啊,真奇怪哦。」
白惜容皺著眉:「不對啊,我記得司女俠的功夫挺好的,難道我記錯了?」
小紅也很納悶:「倒是慕容少爺越戰越勇,哪裡像是喝了瀉藥……」說著說著,小紅臉色開始蒼白起來,哆嗦著雙手扯了扯白惜容的袖子:「小、小姐……」
「別打岔!」白惜容不耐煩地甩袖:「我正想招呢。」
「小、小姐……」此刻小紅的聲音都開始顫抖:「我在想,莫不是……莫不是司姑娘喝了那杯茶吧!」一定是在撞到那個家丁後將托盤給拿反了!
「!!!」
司姑娘喝了那杯茶……
那杯茶……
杯茶……
茶……茶……茶……
白惜容一臉悲憫地看著台上的某人,司女俠,你……你保重!
「小姐——」看著白惜容咻~地一騎絕塵的背影,小紅只覺得那些江湖中人怎麼會將自家小姐描述城美貌善良的天仙呢,這不是誤人子弟嗎?當即喊道:「小姐,等等我!」跟著一路狂奔追去。
11.好輕功,驚歎
小紅一路追到繡樓,只見白惜容正已經換好了衣物背著包袱準備開溜。
「小姐,你不能這個樣子。」小紅攔在門口,白惜容咬著嘴唇:「小紅,你忍心看著你家小姐慘死在司姑娘手中嗎?」
「可是小姐你之前答應過司姑娘,就算司姑娘贏不了比試你會承擔責任的!」小紅義正言辭道:「小姐,你不能一走了之!」
白惜容暗自咋舌,她怎麼養出了這麼一個正氣凜然的丫頭!
此時的司寶靈忍著腹中劇痛,抽空瞅了一眼看臺,哪還有白惜容半分影子!當下心中大怒:「白惜容,這事兒我跟你沒完!老娘不把你送到我教主手中折磨個一百八十遍,我還真愧對這魔教妖女的稱號!」
慕容鴻軒感到有些納悶,明明眼前之人的步法招數都凌亂不已,為何眼神裡還有那濃濃的殺氣——莫非其武功是內家心法一派,看似凌亂實則凌厲?意識到這個問題後,慕容鴻軒當下轉攻為守——小子,你這誘敵陷阱也太過明顯了!
雙劍相撞「錚」的一聲後,二人分站於擂台對角,誰也沒有下一步動作。面對慕容鴻軒的轉變,司寶靈沒多想只是感歎自己終於能稍稍歇一會兒了——哎喲,不行了,肚子好痛!好想去「嗯嗯」。
「看來二人都將勝負壓在最後一刻了!」柳銘收了折扇頗有些不解的問道:「為何那位兄台一直哆嗦?」
樓一南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你懂什麼,那叫劍氣環身!將全身內力灌注劍身。沒想到這個神秘的劍客,其劍術居然達到了如此境界!」
不行了不行了,要憋不住了!司寶靈緊咬牙齒,面目開始猙獰。
「看,他怒瞪雙眼,正是集中內力的表現!」樓一南一臉興奮,沒想到試劍會臥虎藏龍,等下一定要與那人好好大戰三百回合才行。
親娘耶,茅廁在哪裡!白惜容,老娘恨你一輩子!
「咕……」一道纏綿繾綣的聲音從肚子裡傳來,司寶靈倒吸一口冷氣,突然眼神一凌——
「要開始了!」樓一南手中長劍陡然握緊,注視著台上二人行為。
卻見那神秘少俠飛身以極快的速度衝出擂台,全場頓時啞然,只見那襲藍衣頓時凝影成虹,心中一陣驚訝——這是失傳已久的輕功——踏雪飛鴻!
「我就說不能來吧!」看臺上的白惜容見著司寶靈凶神惡煞的朝著自己奔來的那一刻,她就後悔了,她不應該相信小紅說的人性本善,她就該三十六計溜為上!
就當司寶靈要伸手掐死白惜容那一剎,暗器的破空聲從身後響起,司寶靈當即空中一個轉身,長劍舞的如一道屏障,十數根銀針頓時掉落在地。司寶靈將白惜容攔腰抱起,轉眼間便消失在了大家的眼中。只有白莊主耳邊在殘留著白惜容顫抖的尖叫:「爹啊……」
在場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驚變楞住了神,只有如柳銘樓一南這樣的武功高手才完全瞭解剛才數秒發生的事情!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樓一南瞪大了雙眼:「怎麼會有人會如此先覺!」
「如果我看的不錯,那人知道了會有暗器襲去,所以先一步奔向看臺。」柳銘也一掃以往懶散的模樣:「還是說,他在暗器發出的那一刻就知道了。那人的速度比暗器還要快!不管是哪一種,都是個不好對付的人物啊。江湖居然有這等人物,而你我竟不知道……哈哈哈哈,果然是深不可測啊。」
正當比武台的眾人嘩然時,離比武場最近的一間茅廁旁。
「你還得多久啊?」白惜容捏著鼻子,果然是十兩銀子一小包的特效瀉藥,真是一分銀子一分貨。
「混、混蛋!」司寶靈蒼白著臉:「等老娘出來老娘要殺了你!」
「咳,司女俠。」守在門外的小紅又遞了一沓草紙進去:「還是先養好身子再說吧。」繼而一臉敬佩道:「司女俠果然是女俠風範,知道有暗器要襲擊小姐所以才從擂台上奔過來的吧。」
白惜容一臉嚴肅地雙手交叉,小紅,你太天真了!她明明是看見我去了一心想要掐死我,不巧遇到了一同襲來的暗器,為了自己的安全才不得已將暗器打掉。
「白……」司寶靈努力道:「惜容!」又提了一口氣:「你說說你到底幹了那些天怒人怨的事情才讓人暗地裡放暗器殺你!」
白惜容折扇掩面:「唔,也說不定那暗器是朝著我爹爹去的,反正當時我和他站的挺近的。」
司寶靈:「……」她還是先解決一下自己的「嗯嗯」問題好了。
「小姐,你就先想想你有哪些仇家吧?」
「上一個得罪的就是司女俠。」不等茅廁中人發飆立刻道:「上上一個就是我爹。」白惜容一臉苦悶:「我這樣一個養在深閨的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我能得罪誰去啊!」
只覺得過了天荒地老一般的時間,待司寶靈扶著牆壁哆嗦著雙腿出來時,她有一種錯覺——她覺得自己的下半輩子就要在茅廁裡度過了。
白惜容連忙扶著她,讚賞道:「不愧是司女俠,只需一個時辰就好了。若放在普通人身上,那定是要七天啊!」
「就是!而且我家小姐沒有下藥的經驗,說不定十天半月也是有可能的。」一旁的小紅也過去搭了把手。
這對主僕!算了……等我恢復了再找你們算賬!待司寶靈拖著只剩了半條命的身體回到東廂房,立刻感到了一個熟悉的氣息。
「你們走吧,我一個人能行。」司寶靈擺擺手,白惜容立刻如釋重負地離開了。須臾後,烈幽幽站到司寶靈身前。
「發暗器的是千蟲婆婆。」
司寶靈一愣:「那她的目標是我了?」
「不是。」
……大哥,你這樣擠牙膏式的說話不累嗎?司寶靈忍著腹中的不適耐著性子問:「那她的目標是什麼?」
「白惜容。」
「為何?」
「不知。」許是見著司寶靈有如噴火的模樣,烈繼續道:「總之,你要保的白惜容周全。」
「……」老娘恨不得親手將那女的送到千蟲婆婆的手中。
「教主吩咐,就算拿不到玄靈劍但白惜容不能丟!」
這就是傳說中的英雄難過美人關?司寶靈心中悲憤:「教主,難道你就這麼想嘗試瀉藥碧螺春的滋味嗎?」
待烈走後,司寶靈從包袱裡拿出一些瓶瓶罐罐,好在之前的勾魂笑喜歡隨身帶上許多藥物。服下一顆緩解疼痛的藥丸,司寶靈試著稍稍運氣——又不行了,茅廁!!!
止水鎮?來福客棧,離試劍山莊快馬加鞭也就一天的路程。
「沒想到堂堂的酒使大人居然會在這種鄉野小店找酒吃。」說話的是客棧掌櫃。掌櫃姓多,多嘴的多;名橫,飛來橫禍的橫。所以他的這個小客棧裡總是會有一些江湖人士莫名其妙的聚眾鬥毆,桌椅板凳皆是半個月就要翻新一次。
就這麼個地方,任你是財神爺也賺不了銀子。可多掌櫃還偏偏看中了這塊風水寶地,他巴不得天天有人來打架,這樣他就能天天換新的家當。至於錢?多掌櫃會戰戰兢兢地道:「咱就是個老實商戶,那有那麼多錢換呀。好在那些大俠們頗有道德,每次打碎的碗碟都搶著十倍賠償才肯走。」
「少說廢話,給我裝滿這個葫蘆!」酒使李流芳醉醺醺地將腰中葫蘆扔去,掌櫃單手一接,往後退了三步才穩。
「九天仙人也醉的九醞,喝一口,睡一年;喝九口,死長眠!」掌櫃搖晃著葫蘆「客官您的酒好了!」說罷笑著扔了去。
「我聽說前些日子你又賺了一筆。」李流芳拔開酒塞豪飲一口:「還是我酒使門下的弟子?」
掌櫃撥弄著算盤:「酒使這是怪我討了修理錢麼?」剛抬頭,卻見李流芳已靠在賬台上不動聲色地按下一個掌印:「你他娘的的那些個破椅子板凳,要了老子五百兩!」
多掌櫃眼也不抬:「御宗派那幾個被宋平救了,咱不能拂了宋大俠的面子。」
李流芳勾起一個笑意:「宋平?好好好好……」話音在還客棧迴盪,人卻已消失在了一里之外。
12.走迷宮,巧遇
「嘖嘖,這都第八趟了!」蹲在樹幹上的福伯一臉不忍地看著就差蹲成了矮子的司寶靈:「姑娘啊,這世上最難解毒有兩種——春、藥與瀉藥。其中又以千蟲婆子的『乾柴烈火』和鬼醫公孫的『一瀉千里』是其中的頂峰之作。一個人,能在短短兩天內中齊了這兩中毒而且還是最高深最精妙的兩種,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榮幸啊!」福伯歎了口氣,主子說這姑娘是個寶貝,如今看來果真是個寶貝!
待司寶靈一路扶著牆經過相司晨所住房間的窗戶時,絲毫沒有發現那瞎子悄悄抬起一隻眼,一臉同情地默默搖頭,這「一瀉千里」他也愛莫能助了。看吧,他就一天沒跟去比武場就發生了這檔事,這就是因為少了鎮宅之寶——小半仙相司晨的原因!
司寶靈哆嗦著雙腿,慢慢走著。好在東廂房大而安靜,一路而來沒人見她這副狼狽模樣。
「等我好了,我會用我的畢生絕學好好折磨你!」司寶靈咬牙低吟,突然腳下虛浮地一晃,整個身子就那樣往前栽去,卻被一雙手有力的接住。
「劍乃正道,你那般急火攻心的劍法,定是損傷身體。」
司寶靈仰起頭,對上那憂鬱的面容心中咯登一下——宋平!
「我……」這廝是以為自己現在這虛弱的模樣是因為練劍急躁的原因?司寶靈決定還是不要告訴他真相了,畢竟他所說的原因比較上得了台面。
宋平將她扶到亭中小坐:「你打算女扮男裝贏得試劍會。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拿到玄靈劍了?」
「沒錯!」司寶靈心中狂吼:「老娘還要娶了白惜容,親手將她送到魔教!」
許是見司寶靈慘白的面容,宋平柔聲道:「你的劍術是我教的,你認為你可以贏過我嗎?」
「我……」司寶靈不解地看著他:「你又是為何想要玄靈劍呢?」
「玄靈劍本就是我御宗派之物,只因一百年前派內爭鬥才流落到江湖中。」
司寶靈低頭不語,過了許久輕聲道:「如果說,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完成了這次任務便再也不回魔教,如你所說,跟你走歸隱江湖,你會把劍給我嗎?」
宋平:「好!」
「……」別介啊大哥!司寶靈眼睛都直了,大哥,你猶豫一下會死嗎?你可是御宗派的下任掌門,為我這臉都見不得光的女人不值得啊!
「這已經是你第十二次這樣對我說了。」
「……」司寶靈有些艱難道:「那以前我都找你要了什麼?」
宋平笑了,似乎很是平常:「第一次是為了學御宗派的劍術心法,後面的不太記得了。」
孽緣啊!!!
司寶靈心底抓狂,江湖十大門派的心法那是整個武林習武之人夢寐以求的東西,除了嫡傳弟子,就算是派內弟子也不能習的全部。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癡情的男人,宋平,你莫不是被勾魂笑下了什麼迷惑心智的蠱毒了吧?!
「不過他不是一直派烈監視你嗎?」
「監視?」司寶靈驚歎一聲,烈不是傳達教主命令的傳訊使嗎,怎麼又變成監視她的存在了。還是說,教中四使都被監視了?
宋平有些奇怪,這些事勾魂笑應該早就知道,怎麼現在顯得這麼驚訝?呵,許是被心愛的男人如此不信任心痛了吧……
「既然你知道我出爾反爾的本性,為何還要幫我?」
「你是罌粟花,有毒卻讓人不能自拔。」
「……」
大哥,你還能更煽情一點嗎?司寶靈覺得自己已快不能和宋平正常交流了:「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說罷,露出一劑蒼白的笑容。強撐著身體,宋平想要扶她,卻被司寶靈拍手打開,只留下一個殘忍的背影。
「完了……我也渣了!」司寶靈心底默默地哭泣。
繡樓內,這次白惜容毫不猶豫地背著包袱,換上馬靴揣著一個小匕首準備出門。
「小姐,你真的打算走嗎?」小紅猶豫地問道:「我聽府裡的侍衛說,這段日子守備森嚴,連只蒼蠅就飛不走。就是要抓住那日在試劍會上發暗器的人。為了這事兒,試劍會也要往後延。」
「我不走難道等司姑娘殺上門來嗎?」白惜容瞪了小紅一眼。
「可是,老爺正在尋找那日救了小姐一命的神秘少俠。現在司姑娘在房裡養傷,恐怕是不會出門。要是小姐再一走,那事情要怎麼解釋?」
「小紅啊,不是我說你。你在試劍山莊待了這麼久難道還不知道我爹的脾氣?要是掘地三尺都找不到那個神秘劍客,他自然也就不會去找。反正當時我們都沒事,等試劍大會一過誰還會追究這事兒!」
「可是……」小紅還是很不安心:「那天的暗器如果真的是朝著小姐來的,你現在離開山莊無疑是尋死啊!」
「哼。」白惜容冷笑道:「世人都道我白惜容除非出嫁此生不會離開山莊,所以如果我離開了,反而是轉明為暗!」
「那你打算怎麼溜……啊,莫非是!」小紅驚得立刻摀住嘴巴,白惜容點點頭:「正是如此!」
小紅目送著自家小姐不動聲色地推開書架,一扇暗門悄悄開啟,待白惜容閃身進去那暗門立刻闔上。
試劍山莊共有暗道一十三條,雖說是逃生藏人之用,但由於先代莊主太過聰明而將這十三條暗道建的有如迷宮一般,是以歷代莊主除非遇到了水漫試劍莊的大事,一般是不走暗道的,否則不等被仇家殺死反而是在自家暗道裡迷路後給活活餓死。可歷代試劍山莊也總會有那麼一兩個武功上的廢材,卻是識路認路方面的高手——白惜容正是如此!
從暗道走出後還會有一大片陰陽五行為基準的迷宮,據莊內的老人說,世間能破此陣法的人只有三人。十大門派裡的御宗派掌門和青空派掌門以及神秘莫測的逍遙尊者,而現在還得加上第四人——還是白惜容。再難的迷宮陣法對於白惜容來說,也是倆字——認路!
「該死,這是哪兒呢?」李流芳打著酒嗝,他不過是邊喝酒和趕路,怎麼不知不覺就到了一片林子裡。直到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身上,突然大驚:「糟糕!老子忘了帶羅盤!這哪是南啊!」繼而隨意一笑:「管他的,只要有酒就行。」
魔教酒使李流芳,除了有那千杯不醉的驚人酒量,也有那出了一條街便會迷路驚人天賦。
可漸漸的,當酒葫蘆裡的酒越來越少,李流芳的臉色也越來越黑。半月前,他門下的弟子因魔教與御宗派的舊怨干了場架。多橫那廝居然只因為御宗派的宋平在場就朝著魔教收了五百兩銀子以息事寧人。
雖說這個數目不多,但關鍵是面子問題!他娘的早就看那個宋平娘娘腔不順眼!當初在江南驛站的時候,就因那小子的干預害的那壇三十年佳釀在眼前當場給砸了,要不是勾魂笑那小妞拉著,說不定就會出現魔教酒使火拚御宗派大弟子的場面。
「啊……」酒葫蘆扔在一旁,李流芳大字形地躺在地上:「睡會兒。反正也走不出去。」
另一邊,白惜容正背著自己的小包袱,腳步匆匆地往山下走著。這裡的迷陣對她來說無非是一條大道上多了幾根木樁子而已,是以白惜容絲毫體會不到自古路癡的苦悶。正當她一臉得意洋洋地邁著輕快的步法,突然被草堆裡橫出來的一隻腳給絆倒。
李流芳不修邊幅地抬起眼,鬆鬆垮垮地衣服更因為睡了一覺而露出了堅實的胸膛。白惜容倒吸一口涼氣——採花賊?不是吧……等她意識到眼前男人的胸膛「走光」後,臉噌的紅了,立刻摀住了雙眼——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趁眼前人還沒有下一步動作,白惜容手忙腳亂地爬起來,快步離去。剛欲抬腳,卻發現腳腕被人死死抓住。
「喂!」
有如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白惜容渾身打了個激靈,僵硬的看著前方不敢回頭。
「你認識路嗎?」
「路?」白惜容眨眨眼,低頭看著坐在地上的男子,臉上帶著鬍渣一身酒氣,難不成是個酒鬼?不過酒鬼又怎麼會誤闖到試劍山莊的陣法中?遂警惕問道:「你想去哪?」
李流芳撓撓頭:「嗯……試劍山莊。」
「!!!」果然是要去山莊搗亂的嗎?白惜容那心下已轉了幾百個彎,她沒有武功肯定打不過這個人。如果將他老實帶到山莊內,那她離家出走的行蹤也就暴露了。
「看他這副模樣也是個迷路的。反正在陣法中,到時候將他繞暈,自己再趁機溜走……呵呵呵呵……」
「你到底認不認識路啊?」女人就是麻煩,李流芳已經開始後悔截住這個人了。一個個古裡怪氣,不過天下第一號奇怪的女人還是得他們魔教的勾魂笑莫屬。
「認識認識。」白惜容一笑嫣然:「大俠也是參加試劍會的吧,我是莊內的婢女,這就帶您上去……」話未說完,已被李流芳懶腰抱起,驚得白惜容一陣亂叫。
李流芳忍著耳朵聾掉的危險:「說方向。」
「左——」天吶,她白惜容到底是招誰惹誰啦!前幾天被司寶靈這樣抱著飛奔,現在又被人抱著飛奔,難道身體輕了也有錯嗎?!
13.出迷宮,謝禮
房間內,相司晨安靜地擺弄著占卜的竹籤。福伯恭敬地站在不遠處,偷偷瞧著一旁桌上的茶杯,剛才還熱氣騰騰地茶水現在已經凍成了一個冰疙瘩。如果可以,他老人家很想打個噴嚏,之前灌下的三碗薑湯果然根本不驅寒!
過了許久,相司晨淡淡道:「她真是那麼說的?」
福伯打了個激靈,連忙道:「勾……哦不,司姑娘的確說如果宋平拿到了玄靈劍,她就跟他歸隱……」隨著寒氣越來越重,剩下的「山林」二字被福伯塞在了喉嚨裡咕嚕了聲。
「這樣啊……」相司晨靠在床邊仰頭歎然。他好不容易從掌門師兄的眼皮子地下溜出來,又費心思繞過了那四大門將,難得找到這麼個有意思的人,現在那人就要這麼走了?怎麼想怎麼不甘心。山上的日子總歸是太無聊了啊,除了練武外還剩什麼呢……
福伯默不作聲,抬眼看著自家主子。見他不作聲心想這人又在打什麼主意。袖中還有掌門大人關於十大門派關於二十年一次比武大會的飛鴿傳書,這種時候要不要給主子看呢?
「福伯,你看那些人怎麼都圍著個玄靈劍爭來爭去?魔教厲天那廝的眼界也忒低了點!」
主子啊,這世上能像您這麼超凡脫俗的人不多啦。要不是不能引起事端,我福伯早就想把玄靈劍偷出來據為己有了。福伯瞇著眼,他很想知道自家主子到底私藏了多少寶貝,居然連玄靈劍也不放在眼底。估計他指甲縫流出一點油,就夠其他人活上好幾輩子了。
「老奴聽說魔教教主厲天也有不少寶貝而且他很少用劍,實在想不出為何對玄靈劍如此執著。」福伯摸著下巴:「估計覺得玄靈劍長的挺漂亮的,收藏癖嘛,很有可能。」
「哦?」相司晨放下最後一根竹籤:「如果玄靈劍碎了……」
福伯滿頭大汗:「碎,碎?」請注意,他家主子是用的碎而不是斷。斷就是幾段而已,碎……那可能就成了米粒般大小了。
「那就碎了吧,這樣司姑娘的任務估計也完不成了,拿不到玄靈劍也就不會歸隱了。」
相司晨抱頭靠在床攔上閉目養神,福伯適時的退了出去。
還是山下好啊,日子過的果然有意思多了。想到掌門師兄那吹鬍子瞪眼的模樣,相司晨勾起一個大大笑意——就讓他再多玩幾天吧。反正演武堂塌了還有百草堂,百草堂塌了還有整座青空山!
此時試劍莊外圍地山林中,一男一女默默對視。那男子瀟灑地仰頭一口酒,繼而道:「小丫頭,你到底會不會帶路!」
而那女子哆哆嗦嗦地扶著一棵樹,眼花頭暈腹內噁心之氣不斷翻湧。時至今日,白惜容才發現原來自己居然暈輕功!
「喂。」李流芳看了看天色,再這麼轉下去估計半夜也轉不到試劍山莊。遂走過去拍了拍白惜容已快駝的背:「你好了沒?」
白惜容剛欲抬頭,聞著那人渾身的酒氣又是一陣乾嘔:「你,你離我遠點!」
李流芳無奈地歎口氣:「你給我指個方向,我自己去算了。」話音剛落,就見一道要吃人的目光殺了過來——他,他剛才說錯什麼了?
白惜容扶著樹,將臉埋在手臂上欲哭無淚啊。她天真的以為身旁這個人是個路癡,於是她天真的故意說錯方向。可為毛沒有人告訴她,一個人居然可以路癡到連方向都分辨不清的程度——天吶,這個人到底是怎麼活過來的?!
起先,她指左,他向右;她指右,他往左。眼見著越來越靠近試劍山莊時白惜容悟了,於是她按照正確的方向指右,這下李流芳應該走左了吧!誰知道李流芳也悟了,這次他也走右!兩人實在是心有靈犀不點都通。
接下來,為了試劍山莊的安全,為了武林大義,白惜容閉著眼睛一通亂指,又在李流芳神奇的方向感下——二人成功走進了陣法中最複雜,最恐怖的迷宮——七煞!一旦走錯七步,下場那將比同時中了「乾柴烈火」和「一瀉千里」還要恐怖一萬八千倍。
「喂,別——」
「嗯?」李流芳茫然地回了個頭,可腳已經往前踏了一步。
「往前走……」慢了一步的白惜容一臉驚愕。
猛然間,四周靜謐的詭異,樹林深處一陣飛鳥急促飛過。白惜容懊惱地抱著腦袋衝到李流芳前面大聲嚷道:「為什麼會有你這種白癡啊!!!」
話音落,無數根竹箭從四面八方射來,大有將二人活活射成刺蝟的架勢。
「蹲下!」
見白惜容還傻傻的站在一旁,李流芳大力將她按了下去。白惜容只覺得自己頭頂一陣疾風繼而乒乒乓乓無數竹箭被打落在四周。正當她發呆時,又被李流芳如拎小雞般提起來:「這居然是陣法。」
白惜容感動的熱淚盈眶:大俠,您總算明白了!
「這是七煞陣,走錯一步便會啟動一個機關。一旦走錯七步,就沒有一個人能走得出去。」
李流芳摸了摸下巴,一臉鄙夷地看著眼前的女子:「你不會不識路吧。」
「!!!」他娘的到底是誰不識路啊!!!
「哎,不識路也沒什麼。」李流芳理解地拍著白惜容的肩,這丫頭臉皮薄被說到痛處居然尷尬的顫抖起來。
白惜容雙拳緊握,雪白的牙齒緊緊咬住嘴唇,眼裡就差朝著李流芳噴出熊熊的烈火。黑著一張臉,全身顫抖地克制住怒氣,伸出纖長美麗的手指指著李流芳:「你聽著,接下的路不許用輕功,跟著我一步也不許走錯!」
李流芳暗自歎氣,師父說得對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地獄不是仇家而是女人!算了,他肯定不能和女人斤斤計較,反正兩個人都不識路,跟著這個丫頭走就走吧。
白惜容怒氣騰騰地埋頭往前走,一會繞圈一會左轉一會右轉,除了走直線她必定回頭盯著李流芳,見他一步不差的跟上來才又繼續。
當白惜容終於如履薄冰地將李流芳安全帶出七煞時,試劍山莊的圍牆也出現在了眼前。
李流芳眼前一亮,白惜容卻心下不妙——她只顧著安全走出七煞,壓根忘了山莊就在陣法之外!
「丫頭,多謝了!」李流芳爽朗地一笑,扔出一個小木牌:「這是謝禮!」
白惜容正要接,卻見一個紅影從二人身旁掠過,空中的小木牌也被那人截了去。茫然地眨眨眼,身後突然響起母獅子一般的怒吼:「白——惜——容!」
手中的木牌被握地咯吱咯吱響,白惜容僵硬地轉過腦袋,宛然一笑:「司女俠,好巧啊。」
司寶靈冷笑兩聲,剛想有下一步動作突然鼻子嗅了嗅,繼而一臉嫌棄地往旁邊移了幾步。
李流芳?!司寶靈滿肚狐疑,莫不是教主怕她打不過宋平特地派來的幫手?而她剛才招踏雪飛鴻對李流芳來說怎能不熟悉——勾魂笑,這個怪人怎麼也到了試劍山莊,莫不是又看上了哪個小白臉要將其擄回教中?
「剛才那個牌子是我送給她的。」
李流芳對勾魂笑沒多少好感,二人雖同為四使但行為作風大不相同。李流芳講究個痛痛快快,對於勾魂笑那種變態折磨對手的做法難以苟同。
低頭看著手中的木牌,司寶靈心頭一顫——乖乖,李流芳不會看上白惜容了吧,這白三小姐也忒有本事了。到時候送到教主手中,李流芳不會叛教吧。邪魅教主,不羈酒使,名門正派,神兵寶器,俊男美女……啊,多麼感人的劇情……
千年沉香的木牌,上面刻畫著一個精緻的酒葫蘆,世間僅此一塊,乃魔教酒使的貼身信物。酒使坐下眾人,見此牌如見酒使,赴湯蹈火打家劫舍那就是一句話的事。這玩意還是趕緊物歸原主的好,司寶靈立刻將其塞進白惜容手中,連連囑咐:「好好保管。」
這牌子只有魔教教徒認識,白惜容自然不知。看著手中簡陋的木牌,白惜容失望的歎口氣——那些風月話本裡出現這般情節,難道不是送的玉珮玉簪麼,怎麼到了她這裡就簡化成了一個破木牌子,哎,其實送點銀子不比啥都實惠點。
既然被司寶靈給逮到了,白惜容只有認命地跟著他們一起回山莊,途中——
司寶靈:「這位兄台,怎麼也有興致來試劍會了?」
李流芳目不斜視淡淡道:「比劍。」
「哦?莫不也是為了玄靈劍吧?」
「不是。」
「呼……」白惜容暗自歎口氣,她怎麼覺得四周的空氣充斥著一股奇怪的張力。只聽走在自己兩邊的二人繼續道:
「不為玄靈劍又為何而來?」
「勝負。」
「和誰一決勝負?」
「別管!」
白惜容挑著眉,這人怎麼一下子變得冷漠起來了?之前在樹林裡的時候還挺正常的啊。
司寶靈努努嘴,學著李流芳地口氣:「那我,就先,告辭。咱們,山莊,再見!」
「噗……」白惜容沒忍住,卻在李流芳居高臨下的冷笑中乖乖住了嘴,目送著司寶靈瀟灑地一個輕功便消失在了眼前。
14.勾魂笑,情史
對於李流芳的來意,司寶靈完全摸不著頭腦。烈說,教主並未派酒使來試劍山莊,這是他自己的行動。
雖說勾魂笑與李流芳一向不對盤,但李流芳也不是那種和女人計較的人。如果他真是來比劍的,最後又拿到了玄靈劍那真是皆大歡喜。
「這世上還算有男人是正常的。」司寶靈拖著下巴,她實在想不通勾魂笑那種變態怎麼會有人喜歡,難道不都應該是李流芳那樣嫌棄的態度才對麼。
不多時,白惜容的小丫鬟小紅偷偷摸摸地敲了敲窗子,司寶靈起身開門。
「快易容成少俠的模樣,莊主要見您!」
司寶靈皺著眉頭:「有什麼事嗎?」
「前幾天與慕容公子的對戰中,您不是衝到了台上替小姐擋下那些暗器嗎,莊主大人又從管理試劍會的長老說,您是我家小姐特地請來的,便想好好答謝你一番。」說到此,小紅墊著腳尖靠在司寶靈耳旁:「說不定莊主大人就將小姐許配給您了。」
「噗……」白惜容?那女的誰愛要誰要去,活活一尊瘟神請進門。不過司寶靈還是點點頭,畢竟這事兒總得有個交代。
到了莊主那,已經擺好了一桌宴。按照白莊主委婉地說法,這應該還是一桌家宴。幾巡酒後,司寶靈的稱呼就由小伙變成少俠,再由少俠變成賢侄,如果不是幾位長老咳嗽了幾聲,說不定她現在已經進化成了賢婿。
「我白某只有這一個閨女,打小就被寵慣了,賢侄你可別往心裡去。」
「不會不會。」司寶靈連連擺手。
「我聽容容說你是青空派的弟子,不知貴派掌門近來可好?」
司寶靈不著聲色地將腿伸到白惜容那,然後狠狠的踩了一腳。給她偽造個什麼身份不好,居然是同御宗派齊名的青空派弟子身份!
雖說青空派主張清靜無為很少理會江湖之事,但若是被他們知道,就算有九條命都不夠死的。據說青空派的掌門常宏,已近七十高齡。但別人能一口氣跑上崑崙顛腰不酸腿不痛,一劑獅子吼可以使得千山鳥飛盡,萬徑人蹤滅!據小道消息,最近掌門練武的時候,一不小心一掌過去將演武堂拆了半邊,現在都還漏著雨……
司寶靈深深覺得,若是被青空派得知自己冒充它門內弟子,掌門一掌過來,她就得成楊過,再一掌過去,她就是愛神維納斯啊!
青空派在江湖甚是神秘,派內弟子很少在江湖走動。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們在江湖中的地位,因為每二十年一次的十大門派的比武切磋中,其他門派都是派出至少三位弟子應戰,只有青空派素來只派一人。而無論那人是誰,永遠都會成為當界比武中的第一!
「掌門一向精神,多謝莊主關心。」司寶靈緩緩一禮,飄飄然頗為養眼。據說青空派的弟子無論男女個個如謫仙一般,她這個冒牌貨自然不能在細節上漏了陷兒:「不過派內規矩森嚴,還望莊主對我的身份保密。」
白莊主自是清楚青空派甚少過問江湖事的規矩,連連點頭。又扯了些閒話,司寶靈以不勝酒力的由頭總算是逃了出來。
「這下怎麼辦?你爹對我這麼客氣肯定是想抱青空派的大腿,這下子可怎麼收場?」
白惜容聳聳肩:「沒辦法,要給你造個既不會被人懷疑又能保持神秘的身份,只有借用青空派的名頭了。好在我哥曾經在青空派學藝,我多少也知道青空派的一些事情,這段日子應該能瞞得過去。」
「你哥既然在青空派學藝,他肯定知道青空派根本就沒我這個人!」司寶靈急得跳腳,這個白惜容是真傻還是假傻!
白惜容無奈搖搖頭:「青空派很大,就算是派內弟子,互不認識的也很正常。如果一個在演武堂一個在百草堂,就算一輩子不相見也不稀奇。」
司寶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白惜容自信滿滿地點頭:「你放心,本小姐敢作敢當。就算拆穿了,我絕對全包下來!」
是包下行李然後開溜吧……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你爹說我和你表哥的比武由於暗器一事所以作廢,兩日後再比一場。」司寶靈不由加重語氣:「你就待在一旁好好看便是,慕容鴻軒還不是我的對手!」
白惜容點頭如搗蒜——沒想到拉了三天的司寶靈居然還有如此氣魄,好可怕!看來那十兩銀子一小包的特效瀉藥還真有效,那個賣藥的雜毛老道雖然看著怪怪的,沒想到關鍵時刻還是很靠譜嘛,日後多買幾包來防身,等將來闖蕩江湖的時候,嘿嘿……
待司寶靈回到房間重重倒在床上,許是今晚喝了酒的原因,很快的便困意襲來睡了去。
竹林。
不遠處,傳來三弦的聲,有人輕輕在唱:「小樓雨罷,山水茫茫渺渺,天地隱隱迢迢。一句情話,一碗硃砂。城外烏啼啞啞,美人遲暮霜華。青山一籠煙霞,竹林小小酒家。春茶飲下,又摘蓮花,好不瀟灑,好不瀟灑。」
空靈婉轉的聲音,絲絲扣著司寶靈地心弦。
只見一清靈的女子,手拿三弦,鬢角插著一朵白色木蘭。
「勾魂笑?!」
司寶靈心頭一顫,一股難以言表的情緒震撼著四肢百骸。還是那張臉,此時為何如此陌生。明明應該是妖媚之極的臉,可那女子怎麼看都有如雨後的青山,秀靈無比。
司寶靈正暗自讚歎時,那少女開口:「林蕭的頭帶來了嗎?」
「……」那人果然是勾魂笑,不管她是清秀也好妖媚也罷,這種殺人不過頭點地般得氣場無人能比。等等,林蕭又是誰?
又見一黑衣人突然出現在竹林裡,單膝跪地,用著聽不出感情的聲音:「稟使者,帶來了。」說罷,將一個包袱雙手奉上。
勾魂笑冷冷地開打,一個人頭赫然出現在眼前,驚得司寶靈倒吸一口涼氣往後連退數步。
黑衣人很快離去,只留勾魂笑笑吟吟地對著那顆人頭喃喃道:「林哥哥,你說可以為我生易可為我死,怎麼真的到了這一天還必須讓我派殺手去,你才肯死呢?」
林哥哥!!!
司寶靈只覺腦袋痛得快要裂開,一股厭惡的記憶有如爬山虎般密密麻麻地佔據她的大腦。
「阿靈果然是世間最漂亮的女子。」
那厭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若此生能娶阿靈為妻,便再無憾事。」
「阿靈,下個月我就將八抬大轎將你娶進門,我就將是這世上最快樂的人了!」
於是,到了新娘子進門的那夜。
「怪物!!!你是誰?!滾開!」
對面之人一臉懇求:「我是阿靈啊,林哥哥,你怎麼不認識我了呢?」
「你才不是!醜八怪!滾啊,把我的阿靈還給我!」
「我就是阿靈!」那紅衣新娘淚珠如斷了線的珠子,低聲祈求著:「我想……我是生病了。林哥哥,我有一直在喝藥的,我的臉一定會好起來的。」
「我是不會娶一個怪物的,你若在走近休怪我無情!」
紅衣新娘哭的卑微,她想不到前幾天還甜言蜜語的人怎麼轉眼就變得如此無情。她伸著手跌跌撞撞地新郎的方向走去,努力要對自己的變化解釋著什麼,卻突然瞪大了雙眼——那是怎樣一把劍,從她的腹中直直貫穿,又乾淨利落地抽出來。
「我說了,休怪我無情!」
濺起的塵土混合著血液,紅衣新娘躺在血泊裡睜著眼不肯閉,大紅袍子的新郎卻冷冷從她身旁走過。
「為什麼,為什麼……」指甲深深陷入泥地,她不明白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因為你很有意思。」
畫面一轉,一邪魅地男子坐在高座上,朝著下面站著的人扔去一個面具:「我魔教酒氣財色四使還差一個,從此以後你就是色使。」
「色使?」女子笑的頗具玩味地接過面具,輕啟薄唇:「好!」
男子眼中很是滿意:「唔,還得有個名字,不如就叫……勾魂笑吧。」
「勾魂笑?他人一笑傾城,我卻是一笑勾魂麼?」女子帶上面具眼神漸漸冷了去:「呵呵呵,倒是個好名字。」
竹林。
扣著三弦又傳來了悠悠地歌聲:「小樓雨罷,山水茫茫渺渺,天地隱隱迢迢。一句情話,一碗硃砂。城外烏啼啞啞,美人遲暮霜華。青山一籠煙霞,竹林小小酒家。春茶飲下,又摘蓮花,好不瀟灑,好不瀟灑。」
一襲微風拂過,沙沙的竹葉搖曳出細細的韻味。
凡名帶蕭字男子,殺!
凡負心者,殺!
凡不敬教主者,殺!
月光灑下,剛巧落在了青石上的面具,銀色的面具正泛著冷清的光,而那女子卻在一團陰影之中放聲扣弦而歌。
司寶靈捂著心口坐起,勾魂笑殘留的執念讓她滲出涔涔冷汗。窗外的明月不知何時隱在了烏雲之後。推開窗,總感覺一股悶熱之感壓抑著四周,幾聲悶雷炸響,司寶靈扯了扯披著的衣物合上窗子,看來要下一場暴雨了。
15.大雨中,鬥毆
感覺整個天都壓了下來,看樣子一陣狂風暴雨少不了。白惜容踮著腳尖將門開了一個縫,外間的小紅已經睡熟了。頓時秉著呼吸,胡亂拿了一把傘,小聲快步的衝了出去。
「呼……」用手扇著風,四周靜悄悄的一片。白惜容歎口氣,如果不是那個老道長脾氣怪異,每月見面的日子非要定在今天,她也不必這麼晚還溜出來,實在是有失大家閨秀的風範啊。
白惜容一路小心翼翼,熟練的繞過山莊內所有的侍衛和暗衛,直到來了一篇僻靜地樹林,伸著腦袋小聲喊道:「道長——雜毛老道——雜毛……」
話音未落,白惜容剛欲慘叫一聲又連忙摀住嘴,聲怕引來了護衛。繼而滿臉委屈道:「道長,你也不要用石頭來砸我吧。」
「咦,難道不是一個小石子嗎?」
一個鬼魅地身影突然出現在眼前,穿著髒的看不出顏色的道袍,手中一根拂塵也快舊的沒毛了。白惜容似乎已經習慣這道長出場的方式了,也不驚訝,只是略有激動:「道長,你那瀉藥還真有用。雖然賣的有些貴,但……你那還有沒有?」
老道不高,有如鬥雞般扯著腦袋也只及白惜容的下巴:「咦,難道你上次要的已經用完了?」
白惜容不好意思的掩面一笑:「你就說還有沒有吧!」
「咦,難道我有說我沒有嗎?」老道瞪著雙眼,突然沉下了聲音:「可是你不該帶其他人來!」
白惜容一愣,一臉莫名。暗處中的某人卻心頭一驚,這老道神神叨叨,耳力居然不錯。剛想著要出來,卻聽得一蒼老的女聲:「公孫老鬼,好久不見了!」
「這不是千蟲醜婆嗎!」話還說著,一道粉末已從老道手中撒出,白惜容也被他大力拉直身後。來不急看清發生了什麼,卻聽得「滋滋」之聲,白惜容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無比——被粉末所沾及的雜草頓時化成了一灘毒水,上面還冒著白氣。
「化屍粉!」藏身樹上的人也瞪大了雙眼,傳說中鬼醫公孫的獨門秘藥化屍水已有三十年不在江湖上出現了,難道那個雜毛老道就是鬼醫公孫?!白惜容這個禍害怎麼惹完教主和酒使李流芳後,現在又和鬼醫公孫惹上關係了?啊喂,這文到底誰才是女主角啊!
「哼,公孫老鬼你看你能護的了那丫頭幾時!」
說罷,只聽得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白惜容還處於茫然狀,卻被鬼醫公孫一掌拍上了樹!看著白惜容哪有如火箭沖天的架勢,樹上某人連忙往旁邊挪了個空位。待白惜容帶著她那紅腫的屁股飛上來時,剛欲悲憤地嚷幾句,就對上了一張詭異的面具,差點沒把她嚇的墜地:「司、司……」司寶靈一把摀住她的嘴,將她拉到自己身邊。
「你……」白惜容壓低了聲音:「你怎麼在這裡?」
還不是因為烈說即使得不到玄靈劍也不能丟了白惜容麼,她才不是擔心那日比武時千蟲婆的暗器才夜探的繡樓。
「也不知道誰那麼笨,連輕功都不會還學著武林人士趕夜路。走路就走路吧,聲音那麼大吵得人不能睡覺,只好出來轉轉咯。」司寶靈無奈聳肩,完全無視白惜容那要噴火的眼神,全神貫注地看著樹下兩位江湖前輩相互鬥毒斗蟲。
司寶靈深深覺得帶個寶寶打架是多麼的具有優勢。你看,千蟲婆出蠍子,鬼醫公孫立刻放毒螞蟻。千蟲婆使喚蛇,鬼醫公孫立刻召喚大蟾蜍。要司寶靈來,哼哼,撒一道地溝油,三聚氰胺,看你們還蹦躂不!
「誒,」司寶靈用胳膊推了推她:「你知不知道下面兩人是什麼關係?」
白惜容微蹙著眉搖頭。
「那你這麼晚偷偷摸摸出來作甚?」
「雜毛老道啦。」白惜容道:「他和我約定每月初五在這裡見面。」
「你知道他是誰嗎?」
「江湖郎中……」說著說著白惜容也不確定了,提溜著無辜地大眼:「可能不是哦?」
司寶靈只覺得嘴角有些抽抽,好不客氣地用手指戳著她的腦袋:「你連他的身份都不知道你就出來!我的三小姐,你是沒腦子還是腦子張了霉?」
白惜容叭叭嘴:「雖然道長脾氣怪了點,可他從來沒有害過我啊!」想了想又道:「你沒來的時候,我和道長都認識好幾年了,也沒見著出什麼事!」
嘿,這話說得!司寶靈剛準備對著白惜容野蠻一下,只聽得樹下老道大喊:「快跑!」話音剛落,二人落腳的大樹被一陣強力的掌風震塌。
「道長——」白惜容推開司寶靈朝著倒在地上的跑去,氣得司寶靈一鞭子將她手腕纏住,大聲嚷道:「不要命了,他身上都是毒藥!」
「呵,小丫頭有點眼力!」千蟲婆緩緩收了掌:「你若不管這閒事我倒可以放你走,不過那兩個人你就別管了。小丫頭,功夫不錯,氣質又好……」
「啊?氣質好?」司寶靈一喜:「第一次有人說我氣質好耶!」
「所以啊,免得香消玉殞最好趁早……」話未說完,一道鞭落下,千蟲婆立刻閃身,見對面女子凌厲的攻勢心下大怒,無數毒蟲爬上手臂,竟然形成了一柄劍的模樣。
「臭丫頭,婆婆有心放你一馬你卻不識抬舉!」
「別啊……其實我很識抬舉的!」司寶靈無奈的偏偏頭,白惜容有了什麼閃失,恐怕教主哪裡不好交代。兩者權衡利弊,就只好得罪你千蟲婆婆了。
趁著司寶靈和千蟲婆打起來的空隙,咋毛老道站起身子將白惜容拉了過來:「我們快跑,那個惡婆娘不好惹!」
「可是……」白惜容急促地回頭:「不行,不能丟下司姑娘!」
「我的好丫頭喲,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你以為剛才為你出頭是個善茬?她們都是一路貨色!」
「你說什麼?」白惜容心中有些慌亂:「司姑娘,司姑娘是參加我試劍大會的名門正派,雖然她的門派有點小……但是你不能誣蔑她1」
「名門正派?」看來這丫頭一點也不知道她被魔教盯上了:「你的司姑娘武功高的很,我們在這裡只能添亂,快走快走!」
「可是……」
白惜容還要說什麼,卻被雜毛老道有如背麻袋一樣抗在肩上,一溜煙的功夫二人跑的無影無蹤。氣得司寶靈血氣上湧——白惜容,你這廝又逃啦!!!!
千蟲婆想要去追,卻被司寶靈強硬地擋著去路。
「呵,丫頭。要麼你殺了我,要麼就讓我過去!」明明武功是陰險毒辣的路子,打起來的時候卻處處留情,這個丫頭還真奇怪。
一個人影突然落在二人中間,司寶靈大喜,當即道:「這就交給你了!」
烈點點頭,司寶靈也不多留立刻朝著白惜容離去的方向追去。一道閃電破開了漆黑的夜空,使得銀色的面具更是泛起了冷青色的光——白惜容,老娘不把你揍成豬頭臉,我就不姓司!
「道長啊——我們這是去哪裡!」
此時的白惜容有如倒栽蔥似地掛在雜毛老道的背上,她已經顧不得自己的胃裡無數次的翻湧:
「道長,你究竟是誰?!」
不過是兩年前她出莊時隨手救的一個快要餓死的老道,還以為真的是風月話本裡的那種奇人異士,沒想到如今居然惹出了生死攸關的事情,果然啊……少女情懷什麼的,不能有啊!
「小心——」雜毛老道一個急剎車,肩上之人卻被重重的甩了出去,摔的白惜容此刻是七葷八素:「那個……不好意思啊。」老道訕訕地將白惜容扶起來,二人立刻貓腰躲到了一邊。正當白惜容要發作時,卻被老道死死摀住嘴巴:「別說話,看!」
順著老道的揚起的下巴,白惜容不由瞪大了雙眼也不掙扎了,只是呆呆的坐在那裡。壓抑許久的天空終於在「轟」的一聲驚雷後,傾盆的大雨彷彿天空破了個窟窿!
「用我御宗派的劍法傷了這些護衛……」狂風中,一青衣男子負手而立,他的目光卻落在了對面之人手中的玄靈劍上:「是想要嫁禍給我御宗派吧!」
「唔?」那人隨意提著劍,渾不在意:「的確如此。不過你這麼晚來是因為什麼呢,莫不是和我一樣也是來偷劍的吧?宋平大俠!」
嗖的一聲,腰間軟劍已握在手中,一道清輝掠過宋平已衝到那人眼前,剛要刺其左肩,卻落到一個殘影中,那人的身子瞬間往旁移開。
老道鬆開手,可白惜容早已驚的發不出聲。這就是江湖中的高手對決嗎,刀光劍影,殺氣沖天卻一點都不浪漫。她果然還是待在試劍山莊好,莊裡的護衛可以和她打著玩,但是真要去了江湖……
發現身旁的丫頭有些異常,老道小聲道:「丫頭?丫頭?」
白惜容吸了吸鼻子:「沒什麼。」又道:「道長,那個偷玄靈劍的人是誰啊?」
雜毛老道眨眨眼:「戴著面具誰知道他是誰。」
「嗯……」白惜容心底歎口氣,神仙哥哥也喜歡帶面具呢。呸呸呸,怎麼能將偷玄靈劍的小偷和神仙哥哥放在一起!
一瞬間,二人過了不下數百招。宋平心中生疑,這個偷玄靈劍的賊到底是誰?本想試探其武功路數,沒想到這人居然將那麼多門派的武功融會貫通,竟然連少林寺的達摩腿和武當派的太極拳都會!心高氣傲的宋平怎會就此認輸,當下運足了內力,就算不能打傷眼前之人也要奪回他手中的玄靈劍。
面具之人顯然沒有料到這個宋平居然有如此毅力,一個不留神,手中的玄靈劍居然被其內力震飛。心中頓時略感差異的同時嘴角的笑意卻漸濃——有意思,真有意思!
只見著玄靈劍在空中劃過一個漂亮的弧度,冷不防的落在了一個匆忙趕路之人的腳前。那人穿著紅衣勁裝,臉上帶著銀色的卻爬滿血紅色花朵地詭異面具,因大雨的關係顯得身材更加玲瓏有致,只是站在那裡,似乎就能讓男人失去魂魄。手中長鞭往地上一伸一卷,似乎很是吃驚:「玄靈劍?!」
許是覺得氣氛有些怪異,待她緩緩抬頭往前看去,不遠處的兩個男人皆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場,又是一道驚雷響起,「匡當」一聲,司寶靈當場石化,僵硬著嘴角:「呵呵,呵呵……那什麼,這是誰掉的玄靈劍啊?我只是個路過的……」
雨,更大了。
16.怎麼辦,雨停
只覺得兩道灼熱的目光盯著自己,司寶靈頭如斗大,手中的玄靈劍拿也不是扔也不是,就那樣傻乎乎的站在那裡。
這種情況應該是跑吧。
於是司寶靈很自然的發揮了白惜容的特長,剛欲轉身走,卻聽得一陣粗狂的笑聲:「宋平,好久不見!」
李流芳!司寶靈心裡咯登一下,驚得目瞪口呆。只見李流芳從空中大步流星的奔來,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三強爭霸?!當她還處於震驚的狀態時,與宋平對打的面具人卻很有禮貌的為李流芳讓出位置,順便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自己跳到一旁,剛巧落在了司寶靈身邊,頗有深意地看著司寶靈手中之物。
「這是你掉的嗎?」感受到那股灼灼目光時,司寶靈很識相很狗腿地將玄靈劍雙手奉上:「不用客氣,我只是個路過的。」
遠處二人打的不亦樂乎,這廂兩個帶面具的大眼瞪小眼。
「呃……你不要啊?」司寶靈心中打鼓,小聲咕噥:「不要的話那我就自己收著了。」剛說著,就感到四周寒意襲來,嚇得她背脊一抖,訕訕地看著那人,他到底有什麼想法啊?於是想要把玄靈劍收回來,只見李流芳背對自己似乎被劍氣掃到一般,往後快速倒退。
司寶靈見勢往旁一閃,手中之物卻不知何時被李流芳拿去,只聽他道:「老子出門忘帶兵器,這個借我使使!」
「……」
是忘帶兵器還是為了換酒將兵器被壓在了酒館中啊?司寶靈扶額,酒使這廝用自己的武器換了那世間僅三罈子佳釀中的一壇,真不知這廝腦袋裡裝的是腦漿還是酒。
「你很喜歡那把劍嗎?」一個聽起來感覺怪怪的聲音傳來,司寶靈狐疑地往旁邊瞅了瞅——應該就是這個面具人發出來的,聽起來像是腹語又好像是傳音入密,唉,總之其功能都是古代變聲器的一種。
司寶靈沉思了會兒蹙眉攤手:「倒也不是喜歡。」
「那劍沒那麼好。」
冷清的面具,司寶靈覺得這人有些怪怪的,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總覺得自己似乎認識他。
「鋒利比不上上清劍,名氣不過殘影劍,劍下亡魂只有三百條連無塵劍的零頭都達不到,真不知哪裡好。」
司寶靈咽嚥口水:「您說的那些好像已經很久沒在江湖上出現了。除了那三把,玄靈劍至少可以排進名劍前十位。」又感歎道:「唉,這些名器若是能得到其中一把,也不枉在江湖闖了這麼久,至少也得帶點紀念品再退隱不是。」最好在留下個類似於孤獨求敗的傳說,哇卡卡,這才是完美的江湖人生啊!
「哦,有價值的紀念品啊……」
「恩?」司寶靈一愣,這個聲音,這個聲音!不是腹語也不是傳音入密,而是……正當她努力回想的時候,又是一道驚雷落下,一道狂風以不遠處的二人為中心肆意擴散,司寶靈只覺得自己身子一輕,轉眼就被那帶面具的人拎到了一旁的樹林中。靠著樹木的阻擋,那陣狂風漸漸散了去。
得腳下有個軟軟的東西——咦,不會是毛毛蟲吧!剛欲大力踩下只聽見一個幽幽地聲音從下方傳來。低頭一看,白惜容正以趴著姿勢,而手剛巧擱在了司寶靈的腳底。
「哎喲,你不是跑了嗎?」司寶靈饒有興致地將白惜容從地上撈起來:「我的白三小姐,你不會是良心發現了吧,所以一直待在這裡等我?」見白惜容沒回嘴,司寶靈心情大好,絮絮叨叨說了許久終於發現有些不對勁。
白惜容死命瞪了她一眼,司寶靈終於明白過來了——那個雜毛老道,估計是自己溜走怕白惜容嚷了出來,結果走時點了她的穴道。
「哎呀呀,我到底要不要幫你解穴呢?」司寶靈抱著手臂,很是開心。
「哼!」白惜容鼓著腮幫子,扭過頭去。
又不是她想要逃的,明明就是那個雜毛老道拉著她一起跑的。就在剛才,那老道溜得比兔子還快還順帶點了她的穴道,真是沒有義氣的傢伙!雨好像更大了,她為什麼要在這裡淋雨啊。抬頭看了看身旁二人——唉,兩位面具大俠,你們為什麼也要站在這裡淋雨啊,回去洗個澡睡覺不好麼?
「宋平,你可知老子今日為何找上門來?」
聞聲望去,竟然是那個路癡。難道他來試劍山莊是找御宗派的宋平?
宋平不語,李流芳道:「老子門下弟子與你無冤無仇,你卻出手毫不留情。在來福客棧,打傷了五個重創了三個!」
「魔教,該殺!」
天空被閃電陡然泛起了白光,照著宋平冷清的臉上,司寶靈只覺得心口被壓抑地不能呼吸。夢中那股厭惡之感在胃中翻湧,很是難受。
「喂,既然你那麼喜歡我,不如離開御宗派和我一起去魔教。」
耳邊似乎又響起了勾魂笑的聲音,那麼一瞬間,司寶靈覺得自己快要要從這具身體裡抽離出來,感到了一股撕心裂肺地痛,眼前彷彿出現了一青衣人,只見他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是宋平!
「呵,到底你說的喜歡有多喜歡呢?」
司寶靈只覺得那個背影漸行漸遠,心底不禁暗自笑道:勾魂笑啊勾魂笑,是說你天真呢還是白癡呢?像宋平這樣的人,他可以教你武功甚至你讓他殺人都可以,但他怎麼可能會為了你放棄自己的身份!你以為自己是言情小說的女主角麼?大家都是跑龍套的啦,混個江湖討口飯吃就不容易啦……
此時李流芳不在多言,道不同不相為謀。不過今晚他要給自己門下弟子討個說法!
白惜容沒有料到,那個路癡居然武功如此厲害,他說什麼「老子門下弟子?」到底是什麼門,難不成這個路癡還是個掌門之類的?白惜容晃著腦袋,將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搖出去……咦,雨似乎小了。
司寶靈長歎一口氣,勾魂笑那廝的情史記憶總算是壓制住了,不過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宋平曾說可以為了勾魂笑歸隱,也就是說他不在乎御宗派身份的問題。但他可以歸隱,卻不會加入魔教,這是原則也是他的底線。那勾魂笑到底在糾結些什麼呢,如果她不喜歡宋平,那自己現在心中那股失落感又是什麼?說不通啊……
司寶靈心裡很是毛躁,這個渣魔女死都死了還用那些記憶來煩她!當她七想八想的時候,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待她抬起頭來卻見白惜容那櫻桃小口不知何時變成了血盆大口般張著,心下狐疑望去——玄靈劍有如一個美麗而嬌弱的女子,迎著狂風翩翩起舞,摸樣像極了垓下自刎地虞姬……
沒錯,那把劍在翩翩起舞,因為它碎成了沫兒。劍沫兒伴隨著風的韻腳,忽上忽下的飄,彷彿一心要殉情的姑娘,以及其飄逸的姿勢追隨著風的腳步……
「李——流——芳!」
明明是吼得李流芳,一旁的另一個戴面具的人卻有如踩著尾巴的貓一樣低下了頭。
「這下可怎麼向教主交代?!」
司寶靈的一聲吼,嚇得天也晴了。可她覺得就這樣徹底淋死在雨中豈不是更好,來一道雷把她也劈了,劈成沫兒,隨著玄靈劍一同殉情去。
17.試劍莊,離開
李流芳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弄得有些莫名,心裡分神卻被宋平找到空隙,提劍刺來,卻見一道長鞭如蛇般纏上劍身。司寶靈提氣手腕一沉,也不知宋平是有心還是無意,劍竟從他手中被抽出,直直插入一旁。
「你壞我大事,到時候教主追問……」不等司寶靈發飆,李流芳非常瀟灑道:「我一力承擔。」一腔怒火就被這一句話壓著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氣得司寶靈長鞭一甩,鼻息間重重發出個「哼」!
二人糾纏間,卻沒發現真正的始作俑者正抬著一隻手,擋著那本來就遮了一層面具的臉,快速飄逸。
「我自會向教主請罪,現在你讓開,老子還沒和那傢伙打完!」說著,打手一揮將司寶靈扒到一旁,抬掌變拳朝宋平揮去。
還打?!打打打打打,不打你們會死麼?!司寶靈徹底怒了,她還就偏偏就要讓這場架打不了才能平息心底的那股毛躁。
所以說,失去理智的女人都是可怕的,失去理智又會武功的女人更可怕,最糟糕地是這個女人本來就還有些暴力傾向。
司寶靈胡攪蠻纏般擋在二人中間,一會兒幫李流芳打宋平,一會兒又和宋平一起打李流芳,一會兒自己一人單挑兩人,總之是亂打一氣。甚至打著打著連她自己也不清楚,攪合到這中間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還欲打下去,不遠處正往這裡趕來的護衛腳步聲傳入耳中,三人均有默契地一致散開。其中屬司寶靈溜得最快,溜的同時不忘將樹林裡的還被點著穴的白惜容帶走——玄靈劍已經沒了,白惜容可不能再出什麼岔子。
「說吧,你到底是誰?」
眼前冒著熱氣的薑湯,白惜容已回到繡樓中。樓外護衛們腳步匆匆,想也不用想都知道他爹此時已經知道了護衛受傷玄靈劍失竊的事情,但他恐怕還不知玄靈劍已經灰飛煙滅了。
看著對面安之若素的某人,白惜容氣得牙癢癢。更可氣的是她必須捏著鼻子喝下薑湯驅寒,而那個女人卻可以用內力將衣服烘乾,背後正冒著白煙,絲毫不擔心淋雨受涼這檔事!會武功有了不起麼?會武功就可以將她試劍山莊視若無物,幾個人打來打去,在天上飛來飛去,將她抗來抗去,都以為自己是天外飛仙嗎?!
「啪!」
碗中薑湯蕩漾了幾番。
「你壞我大事,到時候教主追問……」白惜容重複著司寶靈的言語:「教主?」突然眼神一冷:「你是魔教之人!」
此時司寶靈總算是理順了衣服,有內力果然好,自帶的烘乾機有木有。看著對面換了身衣物但明顯臉色蒼白許多的白惜容不禁心生一股惡劣的優越感,沒穿越之前她也是這樣一個平凡又沒有武功的人,兒,啊!
「沒錯,不僅我是,那日給你牌子的人也是。」
白惜容沒料到她居然這麼爽快的承認了,當即一愣,卻也很快質問:「你們到我試劍山莊是想竊取玄靈劍!」
沒有疑問,是以司寶靈也很坦誠地點點頭。
「……」沒見過當賊還當的這般理所應然的。當即就要喊護衛,卻被司寶靈掐住了脖子,一旁的小紅想要跑出去搬救兵,司寶靈又順勢拿起桌上的點心彈向小紅,點了她的穴。
白惜容怒目而視,絲毫不見膽怯:「你想怎麼樣?」
「跟我去魔教走一趟。」司寶靈冷聲道。
「為何?」
「我們教主看上你了!」
「……」
眨眼眨眼,繼續眨眼……司寶靈受不了了:「別送秋波了,留著給教主送去。」
白惜容有點轉不過彎:「我沒見過你們教主啊!你說說,他長得啥樣啊?」想了想又道:「我也不記得我有什麼畫像之類的東西流傳出去,就連一把扇子都沒有耶。難道我已經是黑白兩道的夢中情人了?」
不得不說白惜容的自我感覺太好了。
「我怎麼知道他看上你哪一點了!」司寶靈一臉嫌棄地收回手:「既不溫柔也不漂亮,就連下個藥都能下錯的白癡,真不愧姓白。」
「喂——」白惜容有些跳腳,指著司寶靈:「我哪一點不好了?!說不定你們教主才是又老又醜又矮又胖,娶不到老婆才讓教徒來強搶民女。」
「啊哈!」司寶靈也跳了起來:「雖然本姑奶奶不太待見那傢伙,可你還別說,那廝長得還是真對得起姐姐我的審美觀的。可謂是一樹梨花壓海棠,什麼邪魅一笑,什麼寵溺一笑,什麼邪魅狂狷這四個字四個字的詞用在他身上還真不過分!」
「喲~」白惜容抱著手臂一臉深意:「這麼護著他,你莫不是喜歡他吧。」
「我喜歡他?!」司寶靈好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我就算喜歡小乖我都不會喜歡他!」
「小乖是誰?」白惜容好奇問。
「一隻豬!」
「……」
女人,果然在某些話題上很有共同語言。
「誒,你真要把我送給你們教主啊?」不知為何,白惜容打心底不相信眼前這個女人是壞人。她若真的要這麼做,前段時間完全可以將自己一棒子敲暈,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運走。
司寶靈惡毒道:「把你帶到教中然後下一通瀉藥?」
「你!」白惜容剛要發作,想了想還是算了:「其實你不是壞人對吧。」
司寶靈不語。
「咦,你是不是中了什麼毒,所以不得不比聽命於那個教主才替他辦事的?」
「你怎麼知道?」這個白惜容什麼時候變聰明了?只見她得意一笑:「那些江湖話本裡不都這麼說的麼。」
……
司寶靈試探問道:「那你願不願意跟我去魔教?不然我就會因拿不到解藥毒發生亡。」
白惜容笑意更深了,司寶靈一臉期待的看著她,只見她輕啟薄唇:「不願意!」
果然,她不該對這個小白抱有任務善意地希望。但司寶靈還是不甘心道:「喂,這個時候話本裡通常都是:女主一臉同情,然後因為善良的本質自願當人質嗎?」
白惜容鄙視的看了她一眼:「還闖江湖的魔教人呢,居然信那種江湖話本的故事。」
「……」不知誰看的最帶勁。
「你逃吧!」
「啊?」白惜容不解地看著對面之人。
「我下不了手。」司寶靈站起身背對著她,收起之前的玩笑之意:「教主要你,我沒把你帶回去他還會派其他人來。你只有去了別的地方,一個不知名的地方躲起來。過一陣等他新鮮勁過去了,你也就安全了。」
「笑話,堂堂試劍山莊難道連一個弱女子都保護不了嗎?!」
「三年前的南宮世家為了保護他們的大小姐,不也是傾其之力也沒留住嗎。滅門之案我想你們武林正派更清楚吧。」
「我……」
南宮世家的大小姐,她白惜容自幼認識的玩伴。三年前南宮世家滅門後下落不明,原來是被魔教擄了去!
司寶靈轉過身:「你逃了,試劍山莊就安全了。」
「我憑什麼信你?」
「信不信隨你!」說罷,窗子打開,剛才還在房間的人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徒留白惜容對著窗口,她該如何抉擇?
此時的東廂房。
「主子啊,這一堆沫兒?」福伯擦著汗,這家主子還真把玄靈劍震成沫兒了。
相司晨無力的靠在椅子上,他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將寒氣注入到劍身中,挺多也就碎的多了點,沒想到被那個叫李流芳的人那般大刀闊斧地揮舞,劍身想要保持完整都困難,虧他還費了些心思收集了大半的劍粉。
「福伯你看這沫兒能再煉成劍嗎?」
「……」您當我是街頭修瓷器的,還是玩雜耍的?
「唉……」相司晨歎口氣:「本來讓御宗派吃個啞巴虧多好,沒想到半路殺出這麼多的陳咬金。」
福伯不動聲色地看著那袋子劍沫兒。不就是半年前御宗派那幾個長老說您是繡花枕頭麼,至於這麼記仇嗎,還老說自己是讀書人。
「這玩意給你,你隨便給我造個什麼東西,快去快去。」
「啊?」福伯一臉苦相。
「廢話!」相司晨很是認真:「好歹也是玄靈劍不是,浪費是可恥的!俗話說的好,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鍛造劍也是一項辛苦活,怎麼可以隨隨便便的就將其丟棄……」
「是是是,老奴遵命。」主子一旦碎碎念起來果然好可怕!福伯看著手中的那一袋子劍沫——唉,打雙筷子吧,勉強應該湊合,方便又快捷,還挺符合他「誰知盤中餐」的要求。
兩日後,試劍大會照常進行著,就連玄靈劍也好好的安置在那半山腰的神閣內。司寶靈只能讚歎,白莊主的造假技術還真不是蓋的。
當夜。
「酒使回去了,就玄靈劍一事向教主請罪。至於白惜容——」
心中「咯登」一下,司寶靈心裡憋火——教主,你是多缺女人才死命盯著白惜容不放?
對眼前人的異樣,烈不動聲色道:「去鬼府,白惜容已不用你管。」
「啊?」司寶靈驚詫地看著烈。
「教主命你去鬼府拿龍淵酒。」
「試劍莊的事情怎麼辦?」酒的事情不一向是李流芳辦的嗎?
難道教主提前知道了李流芳會來試劍山莊,並且提前知道了他會犯錯受罰,所以讓烈來通知自己去領了李流芳的差事?司寶靈覺得背脊有些發涼,自從穿越到勾魂笑的身體來後,她還從未見過教主。
「自有他人接手。」
「可……」
他人,是誰?司寶靈剛欲過問,只聽烈道:「難道你要再弄砸了鬼府的任務?」
「你什麼意思?」烈知道些什麼?
「去拿酒吧,試劍山莊已不需你過問了。這裡人的生死自有天定。或者說,你想違抗教主之命?」
「屬下不敢!」司寶靈立刻斂聲屏氣。
至於烈什麼時候走的,她已不在關心,除了遵命她還能怎麼辦?
「呵,一會兒美人一會兒酒的,魔教教主似乎是個酒肉之徒啊。」司寶靈皺著眉,那個要接手試劍山莊任務的人到底會是誰?「白惜容……」司寶靈輕聲念著,那個白癡其實也不是那麼討厭……
鬼府的任務似乎很急,第二日司寶靈便在烈的催促下上路了。
走了半日有餘。
「司姑娘,司姑娘——」
一個熟悉的聲音由遠及近,司寶靈狐疑地回過頭,當下愣住——一個人在一隻豬的帶領下,奮力往前跑,一邊跑一邊還大力揮手。能以這麼囧還不自知的姿勢跑步的天下恐怕只有一人。
待他終於跑到司寶靈身邊已是滿臉通紅上氣不接下氣的喘:「司、司姑娘啊……你、你、你怎麼一聲不吭的就走了,在下……在下可算把你給找到了。」
這人不是瞎子麼?
相司晨撐著膝蓋,努力調勻自己的呼吸:「多虧了小乖啊,不然在下真是寸步難行。」
導盲豬……你還真敬業。司寶靈有些納悶:「你追我作甚?」突然想起來了,連忙說:「不用跟我轉運了,我若是要一輩子的霉我也認了,你別跟著我。」這次是去鬼府,她才不要帶著一個麻煩包袱。
相司晨終於喘好了,直起了身子:「姑娘這話就不對了。人不可能一輩子倒霉,俗話說的好,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司姑娘切不可因一時的不順而導致一輩子的悲觀……」
「別廢話!」
司寶靈一劑怒吼,讓相司晨終於閉上嘴。安靜了好半天,司寶靈緩聲道:「來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是這樣……」相司晨精神一振:「在下與司姑娘相識一場……」
又來了……
「所以,在下覺得還是送給司姑娘一件見面禮比較好,思來想去覺得民以食為天,這禮自然是筷子為佳。」
「哦,筷子。」司寶靈早被相司晨那碎碎念弄得有些昏昏欲睡,當下無意識地複述了一遍,驀地瞪大雙眼,「筷子?!」
「對啊!」相司晨滿臉歡喜地從背著的布口袋中掏出一雙銀色筷子:「這筷子可不是凡品。」
可不是麼,它上輩子是玄靈劍。
「經過七七四十九天的鍛造,拿這麼一雙筷子吃飯,怎麼著也得吃個七八碗吧……」
看著對面之人不斷開合的嘴,司寶靈覺得自己有些眼暈,一把握住他的手:「得,我收下。你……」話未說完,卻發現相司晨的臉慢慢紅了起來。
「司、司姑娘……男女授受……」耳根有些泛紅,那張滔滔不絕的口也開始結巴。司寶靈立刻收回自己的手,乾笑兩聲。
「司姑娘這般魯莽總歸不好。在下與姑娘相識自是知道姑娘剛才屬於無心之舉,但換做他人可能就會造成不好的影響了。」被鬆開手的相司晨又恢復到滔滔不絕中:「雖然司姑娘行走江湖,但總歸是女孩子家,動刀動槍的總歸不好。萬事好商量嘛,何必總是用武力解決問題呢?尤其是那種惡霸,連婦孺孩子都打……」
「別以為你是男的我就不打你!」一直安靜的某人突然幽幽飄來一句。
「是是是……」相司晨有如小雞啄米似地點頭,好半天後才意識到了什麼,小心翼翼道:「咦,是說反了?」
「恩?」司寶靈語調一揚。雖然隔著帷帽但相司晨依明顯感到某人的怒氣正在上湧,於是他靈機一動很聰明的換了個話題:
「司姑娘,其實這雙筷子挺好的。你看,民以食為天。你可以天天拿著筷子吃飯但你能天天抱著劍殺人嗎?俗話說得好,放下屠刀回頭是飯!你這運勢不妙其實也是和自身戾氣過重有關,在下一介書生,雖讀書不多,但有道是『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咱們走江湖,就是要反對暴力,萬事不如講講道理……」
司寶靈揉了揉脖子又揉了揉手,突然揮拳而出,誰知道這書獃子居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你做什麼?」司寶靈很是詫異。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相司晨也不甘示弱地快速答著。
「……」
「哄哄……哄哄……」
什麼聲音?
「哄哄,哄哄……」
司寶靈愣了幾秒後,終於意識到腳旁還有一隻豬,猛地回了神抽回手。想了想又一把奪過相司晨手中的筷子:「別再跟著我了!」
說罷,大步地往前走,走了幾步發現相司晨還是跟在她身後,司寶靈歎口氣惡狠狠地吼道:「不許跟!」想了想又補充道:「跟一次打一次,打死為止!」
相司晨很是為難地低著頭:「司姑娘,這……這裡只有這一條路,不走這一條在下只能跳崖了。按照我朝律法無故自殺者是要被鞭屍的,上天有好生之德……」
「……」
這世上還有比他更麻煩的書生嗎?!
18.半路上,負責
顯然,司寶靈沒有料到這世上可能沒有比相司晨更麻煩的書生,但相司晨本身卻是可以不斷超越自己的存在。
去鬼府的這條道是小道,走了兩天不見一處人煙。司寶靈沒什麼感覺,她是個不修邊幅的,雖說愛美可眼下也沒什麼條件讓她愛去。但呆書生不一樣,相司晨是謹遵的孔孟之道,對沐浴一事十分看重。
不出意外,他是一天洗一次澡,如今兩日過去,他連水的沒摸到的。此刻潺潺的水聲傳入耳中,不遠處應該有一個水潭!相司晨喜的嘴巴快要咧上耳朵了,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看著相司晨漲紅的臉,喉嚨處不斷嘀咕,那張能說天道地的嘴突然結巴起來,司寶靈怎麼會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她的耳力也是很好的!
「我累了,在這裡休息一個時辰吧。」說著,司寶靈翻身上了樹,找了個粗壯的樹幹靠著小憩起來。相司晨如獲大赦般得牽著小乖往水潭而去,司寶靈撩起幃帽簾子,如果可以她蠻想就這樣扔下那個呆子一走了之……哎,還是將他帶到城鎮再告辭吧。
「唔,我果然太正直太善良了!」司寶靈為自己負責之舉感動的著,但她似乎忘記了站的高看得遠一說。
此時她靠在這高高的大樹上,雖說是為了防止有人偷襲,但只要她稍稍偏偏頭環顧四周,就可以看清楚到周圍之景,而且一眼就可以望到頭。哎,習武之人目力好就是感覺不一樣啊,比起前輩子八百度的近視眼,簡直是太爽了!
當然了,這感覺很爽的一眼也就包括了不遠處的水潭,以及,水潭裡的那個男人。
這種情況下,作為良家婦女就應該是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流——鼻血。但司寶靈是誰,她是魔教妖女,大名鼎鼎地江湖頭號通緝犯,辣手摧花媚眼折草的魔教色使勾魂笑!所以她的第一反應是掀起幃帽內的面具,拿出手絹塞住鼻孔以防萬一,第二反應便是隱藏氣息挑了個朝向更好的樹幹。
嘖嘖嘖,沒想到啊,那呆子居然有這麼好的身材。瘦而不弱,一身結實的精肉,可看可摸可紅燒……味道應該不錯,手感也應該不差,所謂色香味俱全……
糟糕,口水流出來了。
沒關係,她還有一條手絹,擦擦嘴角,這叫有備無患。
咦,那個呆子剛才好像朝著她這邊看了看,司寶靈立刻縮到一旁。又有些臉紅,心道:她怕什麼怕,對方是個瞎子耶,看又看不見。況且她還帶著幃帽,誰能知道她眼睛往哪裡看。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司寶靈立刻警惕起來——不遠處的一顆樹上有人!這年頭流行偷窺別人沐浴?這個念頭令司寶靈心中很是彆扭,當即擰起眉毛朝著那顆大樹上的人狠狠瞪了一眼——無恥!卑鄙!下流!
但顯然,對方沒有司寶靈這般閒情逸致,待那人站出來時,司寶靈也沒了之前的閒情逸致,取而代之的則是更快速地離開樹幹。
岳家堡的人!
大家應該還記得司寶靈的前任殺了一個人吧,岳家寶的少爺——岳蕭。至於那個因為和勾魂笑初戀情人林蕭同名的變態殺人理由,司寶靈至今覺得大腦有點小抽。
岳蕭死後,穿越而來的司寶靈為了自身安全著想特地找了岳家堡的資料,剛才那人正是岳家堡十大暗衛中的老三!
司寶靈的動作雖快,但暗衛也不是吃素的。收到風聲說那女魔頭往鬼府方向走,此路是必經之路在此已等候多日。
暗衛追著司寶靈的身影,二人於這參天古樹的樹林中前後追逐,司寶靈又如一個猴子似地上躥下跳,奈何無論她怎麼逃都甩不開身後那個男的。
只有暫時離開這裡了。
如是想著,腳下動作更快。誰料一陣暗器的破空聲從身後傳來,司寶靈一驚堪堪閃過——對方是暗衛,她怎麼把他當做只走尋常路的名門正派對待了!猛地拍了怕腦子,隨手摸出腰間的藥粉朝那人撒去。
那人腳步一崴,只是這一瞬,卻跟丟了司寶靈的蹤跡。暗衛心中生疑,自己明明躲過了那包毒粉,怎麼還會?見褲腳上有一絲水跡,就在剛才他感到一股鑽心的寒意,此時居然感覺雙腿麻痺,任憑他渾身運動竟然絲毫沒有作用,只能跪倒在地,看來只有等這段疼痛過了才能行動,那勾魂笑到底使的什麼暗器!
司寶靈回頭,發現那個暗衛已沒了蹤跡。剛想歇會兒,卻聽得一個聲音:「司、司姑娘,在下要起身更衣,你是不是……還請行個……方便……」
聲音越來越小。
看著眼前的場景司寶靈猛地意識到,水潭裡的那人是個真真切切的裸男,突然揚起了頭,不好,剛才跑的時候手絹掉了,邊擺手邊往一旁的大石頭後走去——怎麼會跑到水潭來了?
相司晨穿好衣物,又甩了甩手。剛才凝水成冰的時候怕力道不好連同司寶靈一起傷了,手抬的有點久,現在有點酸,好想找人揉一下……賢惠的娘子大人,你何時才能出現喲。
「剛才你有聽到什麼動靜嗎?」司寶靈估摸了時間從石頭後走出。
相司晨理了理布帶:「有,樹葉晃動的厲害。」
司寶靈笑道:「是江湖中人比武切磋無需在意,我們上路吧。」相司晨點點頭,便牽著小乖與她一同上路。
看著一旁的相司晨,司寶靈心底舒口氣。如果剛才他若說「沒有」,那麼她絕對不會再與這人同路。樹枝晃動的動靜那麼大,又是個耳朵靈敏的瞎子,沒有理由聽不到的。
走了幾步,司寶靈覺得不太安心。這樣的速度太慢了,岳家堡的暗衛很有可能隨時追來。無奈的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呆子,我用輕功帶你好不好?」
其實是個肯定句。因為不等相司晨答應,司寶靈已經緊握著他的手,而小乖也很有眼力勁的一個猛子扎進相司晨的懷中。司寶靈額頭黑線,這豬八成要成精了。
隨後,就能聽到一陣殺豬似地慘叫,無疑是一個心臟病患者坐上了飆車黨的跑車在一覽無餘的平原上橫衝直撞!
「哇哇哇啊啊啊啊……嗯?」
司寶靈停下來了。
「嗯?」
「哄哄?」
「嘿嘿。」
手法極快,啞穴點上!
「……」
自從點了相司晨的啞穴後,司寶靈對自己這一舉動爽爆了!她早怎麼沒想到點他啞穴呢?!哦哈哈,耳朵總算是清淨了。
可司寶靈的肚子卻很不爭氣地響了起來。本來嘛練武之人就餓得快,加之她還一托二,別看呆書生瘦瘦的,可拉著跑的時候居然那麼沉,難不成他是藏肉?之前看的時候不覺得啊……呃,怎麼又想到那上面去了,手絹有點不夠用。
今夜又得露宿野外了。
司寶靈起了火,又獵到了野雞,用綁腿上的小匕首將其處理乾淨後,架上火,慣性的往腰間一摸。
「糟了!」
「嗯嗯嗯,唔唔唔嗯?」
司寶靈癟癟嘴,解了他的啞穴。
相司晨大呼一口氣,連忙問道:「司姑娘,你怎麼了?」
司寶靈慾哭無淚:「我將配好的調味料撒了出去。」她忘記了自己在穿越而來時,將勾魂笑身上的裝備換了一下。首當其衝的便是腰帶裡的毒藥換成了野外求生必備品——辣椒胡椒鹽!
別人行走江湖總是得帶幾包迷藥或者毒藥吧,但司寶靈頭一偏——姐帶那玩意作甚,帶點胡椒粉鹽巴不必他們強多了!
事實證明她是對的。
尤其是遇到那種躲雨的破廟裡,一群人就著白水啃著饅頭時,而她一人烤著燒雞,還摸著調味料均勻的撒上去,那滋味,嘖嘖嘖……
迷藥毒藥不可能天天用得上,但作為經濟不發達人煙分佈疏散的古代,胡椒鹽絕對是天天都能用上。
「沒有調味料,這雞該怎麼吃?」司寶靈無奈的包頭蹲下。她不敢想像啊,沒有鹽的東西,她該怎麼辦?!巧婦難為無鹽之炊。
此時相司晨神色從容的拿起他的布袋,從裡翻出一個小木盒遞給司寶靈。作為能將玄靈劍重生成玄靈筷子的人,就充分體現出他的食為天精神,路上帶盒子調味料也是情理之中。
待司寶靈打開那盒子調味料,比起她的居然還要棄齊全,頓時有股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慨啊。尼瑪,她終於也遇到了不帶毒粉帶胡椒的主,真不容易啊!
司寶靈非常順手的烤著雞,順帶又瞅了瞅趴在一旁的小乖……
「哄哄!」
咳,改天在吃你,等你在大一點,肥一點。可紅燒可清真可看可摸……咳,又扯遠了。
「司姑娘。」
「嗯?」司寶靈正烤著雞,漫不經心的應著。
許是火旺了點,照著相司晨臉上熠熠生輝。
「我會對你負責的!」
「噗——咳咳咳咳咳!」
一陣火堆裡的飛灰乍起,嗆得司寶靈一喉嚨管,只等她咳得昏天暗地,書生特體貼的幫她拍背順氣,司寶靈只覺得自己就差沒有死過去了。改明兒到了閻羅殿,閻羅王問你:怎麼死的?嗆死的!!!這都是哪跟哪啊?!
等等,他說要負責莫不是因為……
「所謂男女授受不親,司姑娘之前一直握著我的手不放,在此之前又是……」書生臉通紅也不知是被火烤的還是怎麼地:「看過在下的身子……傳出去對姑娘名節不好……」
「噗——咳咳咳咳咳!」
又是一陣昏天暗地。
司寶靈咳得滿天通紅,抽空道:「又不是看得我的,你負哪門子的責?」
「那——」相司晨一臉羞澀:「姑娘要對在下負責?」
「……」
這下,司寶靈連咳嗽都咳不出來了。怎麼突然就覺得前面有人故意挖了個坑?然後她還很白癡的跳了!
19.茶樓內,離開
「打住!」司寶靈做了個暫停的手勢:「這個話題到此為止!」
「可是……」相司晨欲言又止,剛欲開口卻聽得一彪悍的聲音——「你再提信不信我打你!」
聖賢雲識時務者為俊傑,改日再議好了。相司晨很從善如流的點頭。
接下來的幾日,二人相安無事的度過,只是司寶靈的點穴之功越來越熟練了。走了兩日終於到一城鎮。找到一茶樓小做歇息,司寶靈也打算就此告辭,從此山高水長,他日有緣再見。
只是還沒等她開口,卻見相司晨朝她一拜:「這些日來對司姑娘多有打擾,只是在下還有些事宜要辦,不如就此別過。」說罷,又遞上一道平安符:「日夜長佩此物,定能保得姑娘平安。」
司寶靈接過那隨處可見的平安符,呆呆的應了聲「哦。」直到相司晨的背影漸漸遠去,她才意識到,他離開了。本就是萍水相逢的人,如今離開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前天還吵吵嚷嚷讓她負責的人,這麼說走就走了,總覺得心裡有點彆扭。這人吶,果然是經不起離別的動物。
初見他時,他說,姑娘你八字輕帶殺氣,多行不義必自斃。
再見他時,他說,若姑娘要在下以身相許也不是不可以,畢竟是救命之恩。
待他離開之前,他說,在下會對姑娘負責的。
如今他離開,贈予平安符,要保她平安。
想這一路來,他所做種種皆是報的那日她的救命之恩。看吧,果然還是當個好人才有好報,雖然是個迂腐又有些笨的書獃子。
看著手中的平安符,司寶靈開心的笑著。是啊,行走江湖,有什麼比平安更重要呢。
這廂相司晨牽著小乖一路悠閒的溜躂,終於溜躂到了一處無人之境。福伯早在此恭候多時了。相司晨睜開一直閉著的雙目,福伯恭敬走來:「主子,咱們這就啟程吧。」
相司晨歎口氣:「不回去行不行?」
「掌門說他時日無多。」
「他從八年前就開始說他時日無多……」
福伯再接再厲:「那都是因為主子及時趕到,妙手回春。」
相司晨嘴角有點抽,妙手回春?如果一招大慈大悲掌叫妙手回春,那少林方丈豈不是再世華佗?八成那老頭子又手癢了,想找人比劃比劃。
「如果我回去他還活蹦亂跳的,唯你是問!」
「是是是。」福伯牽來馬匹,反正這話也說了八年了,但掌門病危這招屢試不爽。按主子的話是怎麼說來著?
「當年我年少氣盛意氣用事,被心魔所困以致走火入魔。若無掌門師兄自創心脈救我一命,我相某也活不到今天。」
所以啊,這個「唯你是問」問了八年也沒問出個什麼結果。不過那個魔女勾……哦不不,是司姑娘的事又打算怎麼辦呢?哎,真不知主子腦袋裡裝的是什麼,難道走火入魔後,人的腦子都會變得不太一樣?
福伯正想著,手中突然多了一物,卻聽相司晨道:「小乖麻煩你抱著了。」說罷,揚鞭落下,一騎絕塵。
看著懷中之物,福伯額頭三根黑線滑落——主子,你果然是當年走火入魔後變得小肚雞腸了!!!
茶樓內,司寶靈要了壺清茶,稍稍歇息。想到此處離鬼府不過一日路程,臉竟然微微紅了起來。當然,這個反應不是司寶靈的本意,只是配合著勾魂笑的記憶身體自己流露出的反應。
鬼府公子風清月,一個溫柔到極致的人。放浪如勾魂笑到了他面前竟也如那大家閨秀般不敢造次。而他,也是唯一一個見過夜晚的勾魂笑還活著的人。
還記得,那是六年前的正月。那一天她奉教主之命去鬼府拿千里迷香,可藥房的老鬼卻剛巧離府,須得三日才回。她身在鬼府,百無聊賴。第二日,天氣晴好,她便在院子裡對著大樹練習剛學的幾招暗器手法。
勾魂笑是個武癡,興致正是高昂,好不容易掌握好了那暗器的力道,正是得益,突然一陣狂風刮起,暗器偏離的原定的方向,就在此時,風清月帶著一干婢女經過此處,那暗器不偏不倚朝他襲去。
勾魂笑並未多想,卻也不出聲提醒。
然而,風清月頭也不偏,只是伸手兩指輕鬆接住暗器。勾魂笑戲謔地挑眉,移著蓮步而去:「公子,可是要將此物還我,還是留作相思呢?」
風清月微微一笑,並不作答。他將暗器奉上:「魔教使者果然名不虛傳,風某今日大開眼界。」
勾魂笑皺眉,她一向討厭正人君子,可這個風清月儀態之處無可挑剔。不屑地看了一眼那暗器,伸手拿回,不多時,一串黑沙從手中滑落:「他人弄髒的東西,本使者不用!」
風清月聞言並未生氣,只是欠身道:「風某還有事在身,告辭。」他說完,舉步離開,不再理會身後之人。
那日,天朗氣清,勾魂笑並未佩戴面紗,而風清月卻不曾多看她一眼。可在她拿了迷香離府之際,風清月卻送來鎖魂鞭,只道:「兵器識主,使者大人雖身手非凡,但還需一樣趁手的兵器。女子用鞭,以柔克剛。」
司寶靈看著腰間的長鞭,正是風清月所贈。能讓勾魂笑記住六年的男子,司寶靈很是好奇。很想親眼見識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物,或者說是怪物更準確些。按照勾魂笑的記憶,風清月見過她夜晚的模樣,卻也只是微笑,淡然道:「想來使者大人被蠱毒所困很久了。」
只可惜,勾魂笑所中蠱毒當時鬼府並無解藥。哎,就算到了現在,司寶靈也弄不清楚這身體裡除了魔教控制人心的蠱毒,還有多少稀奇古怪的蠱。如果這次去鬼府能有關於解除蠱毒的消息,那是最好不過。
「你們知不知道前幾個月試劍山莊的試劍大會?」
茶樓裡幾個茶樓三三兩兩小聲聊著。
司寶靈不動聲色的飲茶,精神卻早就飄到了那幾個茶客身上。
「當然知道,那可是件盛事。」
噓——什麼盛事,現在可變成了一樁喪事!三日前,試劍山莊被滅門了,據說全莊上下無一人生還!」
「嘖嘖嘖,怎麼會這樣?那可是試劍山莊!」
「試劍山莊又怎樣,你們忘了三年前得南宮世家?這次好像是魔教所所為,這幾年魔教對中原武林的野心日漸明顯……」
茶客中一片唏噓,卻聽得「啪」——茶杯落地清脆一響!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剛才還在角落裡的女子已消失不見。
20.番外之,雪夜
八年前的深冬之夜,大雪洋洋灑灑,如絮飄揚。已經待在冰窖一年有餘的相司晨突然心緒大亂,他知道這是走火入魔的徵兆。
只怨自己心高氣傲,在得知青空派的開山祖師爺修成上清寒氣時年僅二十歲,他便告誡自己務必要比那人縮短一年。可萬事欲速則不達,心中雜念太多,待功力衝上第九層的時候,一口鮮血噴出,脈象頓時大亂!
相司晨僅存的最後一絲理智讓他連夜離開青空派,就算入魔殺人也不能禍害到派人弟子。
與此同時,一個紅衣女子站在大雪裡,雖然滿身的血跡可臉上笑意不減。月色的清輝照在她的臉上,若有活人經過定是倒吸一口涼氣。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本應該精緻無比,如今卻被奇怪的圖騰從臉的右側一直蔓延到雙眼四周,恐懼而陰森,讓人不禁想起那幽冥地府裡的羅剎夜叉。
「哼,負心人都該死。」女子不屑地踢了踢地上的人頭,就好像那本來不是人頭而是供人玩樂的蹴鞠。又朝著癱坐在一旁的婦人走去:「喂,我幫你殺了那個負心漢,你是不是該感謝我?」
「妖……女!」婦人哆嗦著唇齒,呲咧著嚷道。她的夫君,剛才還是活生生的一個人,只是眨眼,頭——沒了!
「妖女——」婦人悲愴的跑了過去抱著自己丈夫的身體,沒有頭顱的頸脖噴出了一地的鮮血,染在雪地裡很是刺眼。
女子無謂地抓起一把雪,將手中血跡洗掉:「你說你的夫婿要如果娶了二房,你就定讓他扒骨抽皮,如今我幫你達成了心願,你又這般不滿!像你這樣窩囊的女人活該被拋棄!」
「瘋子,瘋子,你是個瘋子!」婦人顫顫巍巍地站起,指著對面之人大聲吼道。 她不過是去寺廟禮佛時隨口抱怨,卻被這個女人無故攔下。本來只作戲言,不曾想她的夫君竟然真的會因為自己的一語戲言而身首異處。
「喂,要不要我把他取得小老婆一併殺了?」女子難得的心情很好,對那無禮之舉並不在意。所謂送佛送到西,既然這個負心漢死了,沒理由放過那個小狐狸精。剛欲舉步,雙腿卻被那婦人一把抱住:「不要——你把我也殺了吧。他死了,我該怎麼活啊?!你把我殺了吧,你把我殺了吧!」
女子微微蹙起眉,她不喜歡別人靠近她。如今這個婦人一而再再而三打破她的原則,她有些微慍。不過還是好心道:「你這是作甚,這個男人明明娶了你。進門不到一年,這牲畜又娶了小,明明是你說想要這個混蛋死……」女子俯下身去,掐著那婦人的下巴:「你怎麼能出爾反爾呢。這種混蛋死了你傷心作甚?」
婦人傷心不已,她終於明白,這個世上是真的有魔鬼,她將魔鬼招來了,卻害了她的丈夫:「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天理,我不過小有抱怨,你卻……」
話未說完卻被那女子朝著心口一劑猛踹,當即被踹飛到樹幹上,婦人呲裂雙目,血跡從嘴角滑出,她不明白,她真的什麼都不明白了。不過此時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夫君在向她招手。恍惚中聽得那女子憤憤道:「賤人!難怪會嫁給這種貨色!」
女子掏出自己銀色的面具帶上。剛走出了樹林才至湖邊,卻發現一個詭異的人站在湖水旁。雖是寒冬,可湖水還不至結冰。女子剛欲轉身離開,卻聽得一陣刺啦的聲音,好奇的回頭一瞧,眼前之景讓她終生難忘——數里煙波湖泊竟在一瞬間凍結成冰,滿天的白雪飄落在湖中,鋪了滿滿一層的銀華。而這一切,是那個詭異的男人做的?
那夜,大雪紛飛。剛殺了兩人的勾魂笑遇到了走火入魔的相司晨。勾魂笑身上的血腥味刺激著相司晨所有的感官,不等對面女子有什麼反應,他卻攻了過去。
勾魂笑大驚,她確定自己不認識此人。難道又是在無心的時候惹上的仇家?心裡快速想著,手上動作卻也飛快反擊。
相司晨出手很是毒辣,加之大雪之夜,週身散發著駭人的寒氣,有如利刃般刺入勾魂笑的皮膚。勾魂笑手上用力,狠狠一抓,掙脫了相司晨的步步緊逼,退到了一旁。
相司晨覺得肩頭一陣銳痛,他偏頭瞧了一眼,肩上已落下一寸深的傷口。卻不甚在意,反而越鬥越狠。
勾魂笑狠狠咒罵:「瘋子!老娘今天算是遇到瘋子了!」
相司晨壓根沒有在意周圍之物,他心智已喪,憑著血腥的刺激不斷出手。其武功本就高出勾魂笑許多,不多時勾魂笑便支撐不住,頻頻後退卻依舊擋不住他凌厲的攻勢。
相司晨抬手一掌,掌風所到之處從地驚起漫天的飛雪,更是震斷了四周參天古樹。勾魂笑雙手交於眼前,運足了內力也不過當下七層功力,另外三層震得她體內血氣不斷翻湧,聽得一聲清脆之聲,銀色的面具四分五裂的落下。口中鮮血飛濺,染紅白雪,襯著那臉上的花紋更加詭異。
就當勾魂笑覺得自己必死無疑之時,卻發現對面那人突然不動了,只是呆呆的看著她。下意識地撫上自己的臉頰,當即放浪的大笑起來:是啊,這張臉,這張連地府閻王看了都會害怕的臉,居然在今日保住了她的小命。哈哈哈哈哈哈,可笑可笑,真是可笑之極!
「別笑了,丑。」
勾魂笑抬頭,正對上那人的臉龐。平靜如水,好像她是一具白骨。只是這種平靜讓勾魂笑很是不滿,強撐著身體站起,咬牙大聲嚷道:「是!我是醜!你們男人愛的永遠都是那副皮肉,也不照照自己長的什麼人模狗樣,哈哈哈哈哈。我偏要笑,可你能拿我怎樣?要殺了我嗎?!莫名其妙,你這個瘋子!我偏偏就要笑,哈哈哈哈哈,偏偏就要笑,你奈我何?」
相司晨舉步走來,勾魂笑正要反擊,卻被他一把抓住雙手,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臉,看的她很是彆扭,當即噴了他一臉口水:「我呸,你到底發的什麼瘋?!要殺就殺,別磨磨蹭蹭地像個娘們!」
「別動!」
實在受不了眼前女子的呱噪,相司晨抬手點住她的週身大穴,著實讓勾魂笑心中窩火。
「你血液裡暗藏香味,據我所知天下僅有一種毒物能讓人的血慢慢變香,到香氣四溢的時候也就是此人命喪之時,那就是美人香。可這種毒不會使人面部受損反而會讓人更加妖媚。」
我瞪!勾魂笑被點了穴不能說話,聽得眼前這人自言自語,他似乎已經完全將她當成了試驗醫術的人偶。
「你身體裡還有另一種毒,這種毒延緩了美人香發作的日子,在美人香作用下本應妖媚的臉變成現在這樣,雖說延緩了毒發但卻是下下之策。可這兩種毒物天下至今都沒有解藥。」
相司晨蹙著眉,太奇怪了,他自認醫術獨步天下,沒想到居然遇上了這麼奇怪的症狀,實在是讓他無比欣喜。
而勾魂笑心底已經開始抓狂,你特麼到底是誰啊,前一刻還要打要殺,這一刻又善心大發的替她研究所中之毒。人人都說勾魂笑是個瘋子,今天她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真正瘋子。大哥,大爺,你要殺就殺,你知不知道你那專注的眼神看起來很滲人,彷彿看的不是人是一具白骨,還是一具很奇特很有意思的白骨啊!
「喂,你叫什麼名字?」相司晨決定替此人治病。過了半響卻得不到回應,這時才想起自己早點了她的啞穴,不好意思的笑笑。
笑個屁!勾魂笑鬆口氣破口大罵:「你等著,你今天不殺我總有一天我會將你碎屍萬段!」
「那你叫什麼,改日我死的時候也好知道殺我的人是誰?」
「勾魂笑。」
「勾魂笑?」相司晨輕聲重複著,還欲說什麼,剛壓下的魔性又開始在體內作祟,強撐著身體站起:「今日之事多有得罪,你身上的毒我會幫你解的。後會有期!」
看著那人消失的神速,勾魂笑不由瞪大了雙眼,過了半響狂吼道:「你他娘的倒是給我解穴啊!啊啊啊啊啊啊,瘋子啊!!」
誰也不曾見過妖嬈無雙的魔教色使這般咆哮的模樣,夜色蒼茫,積雪深厚。勾魂笑嚎了很長一段時間,卻因身上之傷意識昏沉。許久之後,她終是無法支撐,倒了下去。冰冷的積雪,冷卻她心中的煩躁,讓她慢慢放鬆了下來。她緩緩閉上雙眼,昏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黑衣男子踏雪走來,輕輕撩起她的長髮,將她抱起將一粒小藥丸餵入口中:「你可知你的血很珍貴的,以後可不許在這麼調皮的跑出來了。」說罷,將一面銀色的面具覆在她的臉上,抱著她踏雪而去。
再說相司晨,青空派掌門得知他無故離開冰窖,便知大事不妙。帶了派內十大長老和五大高手連夜追蹤相司晨的去處。在這些人的奮力圍捕加之天山天雷陣的威力下終於將其降服,一棒子敲暈抗回青空派。
八年後,江陵城的蓮花寺,香客熙熙攘攘,很是熱鬧。
在一個毫不起眼的算命攤子前坐著一個帶著幃帽的女子,那女子鳳目怒瞪,指著那個算命瞎子吼道:「好!好!本姑娘是個善人今天且放了你,以後遇見一次打兩次!踢你上面,踹你下面!」
說罷,頭也不回的走了。卻不曾見那瞎子一直閉著雙目微微睜開了些。那女子的聲音有點耳熟,難不成見過?
本以為是個錯覺,不料晚上卻遭遇了山賊。相司晨歎口氣,自從八年前遭遇走火入魔後他已經很少動手了,當即誠懇勸道:「想必各位也是讀書人,不如我們坐下來講講道理。」
此話一出,樹上微動,有人!相司晨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幾步,果然一個女子跳出,只是輕輕抬手,那幾個山賊便落荒而逃。
這次相司晨看清楚了,這種特殊的暗器手法同八年前的一人一模一樣。他當然記得自己當初要給她治病的承諾。
正當他道謝時,那人卻轉過身來,頗覺調笑道:「咱們江湖中人每當無以為報的時候一般都會以身相許。」
他一愣,緩緩低下頭,臉上卻還是那副讀書人的斯文模樣:「如果姑娘真的想讓再下以身相許的話……也不是不行,畢竟是救命之恩。」
眼前之人呼吸明顯一滯,相司晨心中憋笑又有些納悶。因為她的反應明顯將他忘了,雖說過去了八年,可相司晨覺得自己那段時間給人的印象應該還是蠻深刻的,至少青空派內參與圍捕自己的長老和高手們總是說,那會是他們終身難忘的一段時間,比洞房花燭夜還要刺激。
決定了,他要跟著她。如果她真如江湖傳聞中那般,那他就替她解了毒後再殺了她,以絕武林後患!如果不是,如果不是的話……
勾魂笑,你還記得八年前大雪夜裡的那個瘋子嗎?
21.風清月,鬼府
「試劍山莊,被……被……」
司寶靈不敢想像那後二字,更不敢去深究,可是她明知如此卻要是要去試劍山莊一探究竟。
只是剛出茶樓掠過小巷時,卻數道飛鏢攔下,烈出現在身後,按出她的肩膀:「不能去。」
司寶靈停下腳步,頭也不回:「為何?」
「不是我教所為。」
司寶靈怔住,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憤怒:「那是誰?」
「不知道。」
「誰接手我的任務?」
「不能說。」
司寶靈轉過身,直視著烈:「她,活著?」
烈沉默了許久,直到司寶靈以為自己等不到答案時,終於開口:「不知去向。」
也就是說她可能活著!司寶靈心頭稍稍緩口氣。
「鬼府之事,不容耽擱。」
「遵命。」
烈走後,司寶靈想了許久。不是魔教所為又會是何人做的呢?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她直到進了鬼府也想不通。
鬼府,本以為會是陰森之地,卻不料眼前繁花似錦。有那麼一瞬間,司寶靈覺得自己到了瑤池瓊台。
聽說鬼府名稱的由來是因為裡面的人。可等司寶靈見到引她入內的婢女時,只覺得眼前美女如雲,恍如天宮仙女。這哪裡是鬼府,明明就是天宮嘛!
「使者大人還是住以前的院子麼?」
一聲喚讓司寶靈回過神,以前的院子?她哪裡知道勾魂笑原來住哪,不過還是點點頭:「一切如舊即可。」
婢女們笑語盈盈:「那院內的桂花開的正好,想必使者大人定會喜歡。」
司寶靈不置可否,只是問道:「何時能拿龍淵酒?」
「這就要請示公子了,不過今晚公子就會過來。使者大人莫急,奴婢們還泡了桂花茶等您品呢。」
這真是……「多謝了。」好奇怪的婢女們,知道她是勾魂笑居然如此從容不迫,或者說是相處自然。還能談笑風生,勾魂笑不是性情古怪喜怒不定嗎,為何這些婢女一點害怕之意都沒有。
待她踏入半月石門得那一刻,微風掠過,陣陣花香撲鼻而來,迷了人眼。婢女們已三三兩兩地散去。
院內一派清雅幽靜,推開房門,翠竹青山的屏風映入眼簾,慢慢踱步繞至其後,見眼前之靜竟有半刻失神。四周環視,白狐毛毯、骨花三弦,珠簾羅帳,山水花鳥,司寶靈發現自己竟一直帶著淺笑,可這不是她的,是這具身體本能的反應。這些東西,無一不是勾魂笑喜愛之物。
縱然她多年未來,但這件屋子一直維持著她來時模樣。鬼府的主人風清月,到底……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物?
司寶靈呆呆地坐在軟榻上,不多時一眾奴婢魚貫而入。
「這是奴婢們新做的點心,桂花香餅,蜜餞青梅,糖蒸酥酪,軟香糕。使者大人一路勞累,先吃些點心歇歇神,待到晚膳的時候奴婢們再來。」說罷又想到了些什麼,又含笑道:「使者大人的鎖魂鞭是不是先交給奴婢,每次來的時候要是要重新淬煉一番的。」
聽著美女們云云而談,勾魂笑只覺得有些懵,但對於隨身武器一事——「不用了。」
「唔,看來使者大人還是要親手交給公子呀。」說著,那些丫頭們皆掩嘴嬉笑:「不叨擾使者大人休息了,奴婢們告退。」
待房門關上,司寶靈走至桌前,幾碟點心僅看著便讓人食慾大開。鬼府,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地方?
司寶靈倒在榻上,這裡的一切看起來那麼自然。雖說口中喊她使者大人,可那群丫頭估計沒一個將她看做魔教的使者,彷彿在她們眼中,她只是勾魂笑而已,沒有身份沒有拘謹,沒有魔教和正道也沒有江湖,只是一個交情甚好的老朋友在串門子。
閉上眼眸,她有些累了。這裡真的很好,只可惜拿了龍淵酒後她就要離開了,然後重新回到魔教,回到那紛爭不斷的江湖武林。
這一覺睡得沉,醒來的時候已月移當空。桌上有一行清秀的小楷,說是奴婢們不便打擾使者大人歇息,也就沒人傳膳。若使者大人醒來覺得肚子餓,喚來丫鬟吩咐廚房即可。
司寶靈笑了笑,她興致很好,倒沒覺得怎麼餓。乾脆推開房門,趁著月色在鬼府裡溜躂起來。路上見到了幾個奴婢,也不過問她為何四處轉悠,在她們眼裡,勾魂笑這般行為已是常態,沒什麼好驚訝的。
走至一處清幽之地,一股熟悉的感覺捲入腦海。雙腿彷彿不聽使喚,直徑走了去。見窗內亮著,竟神不知不覺的推門而入,門內之人只是一怔後又氣定神閒,朝著司寶靈笑了笑,如空谷幽蘭般清淨:「這麼晚了,使者大人有何事?」
司寶靈咽嚥口水,對眼前謫仙一樣的人物有些不確定:「風……清月?」
他輕笑,笑的雲淡風輕:「不過兩年沒見,使者大人不記得我了?」風清月見她呆呆的站在門口,乾脆放下手中的書:「怎麼還是傻愣愣的,龍淵酒還得兩日才好,不如在鬼府小住兩日,弄月她們說學了新手藝正想著做些糕點讓你品嚐一下。想那些丫頭閒慣了,不會妨礙你吧?」
這些話,彷彿一個多年不見的老友般自然。司寶靈撿了個就近的椅子坐下:「不礙事,我還是蠻喜歡桂花糕的。」
風清月笑著,又抬頭看了看窗外:「你身上的蠱,還容我半年,定將其除去。」
蠱?哪一種蠱?司寶靈有些摸不著頭腦,當下拿出了鞭子:「這個……」
風清月看了她一眼,將鞭子拿去:「的確是要重新淬毒了,剛好也需兩日。」
「不急不急。」司寶靈擺擺手。
自從穿越來後,遇到的男人一個比一個匪夷所思。冰冷如石頭的烈,傻里傻氣的書獃子,神秘莫測的魔教教主。以至於難得遇到個正經人,反倒覺得有些彆扭。哎,這難道就是所謂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麼,和那群莫名其妙的人待久了,腦子也變得不太利索了。
22.重傷纏,蠱毒
清晨,霧濛濛的一片,烏雲遮蔽了天空。不多時,綿綿陰雨,織成一片潮濕的網,網住了整片天地。
一個苗族打扮的女子拖著下巴,看著洞外的細雨,幽幽地歎口氣。本來俊秀俏麗的面容平添了許多無奈。她來到中原已經一月了,要找的人沒找到,卻惹了一個大包袱。苗女回頭看了看身後躺在地上的白衣女子,哎,中原的女人果然都是嬌弱不堪。苗女四顧環視,那個凶狠的男人去買吃食了,現在正是溜走的好時機。當即輕輕地起身,收拾好包裹準備開溜。剛走出洞——
「你要去哪?」
「呃……」苗女眨眨眼:「雨中散步……」
好吧,她還是乖乖的回去好了。男人並未看她一眼,直徑走入洞中,扶起那個昏迷的女子:「她還要多久才能醒?」
「我怎麼知道。」苗女脫口而出,繼而瞬間感受到一陣殺人的怒意,立刻討好的改口:「這位白小姐被震天鐵掌所傷,雖然不是正面重創,但震天鐵掌的掌風足以讓她心脈受損。我已經用藥將她的心脈養著了。那個……大俠,我能不能先走了?」
苗女見那個男人不再理會自己的提議,心裡很失望,可惜她又打不過那個男人,只能繼續托著下巴看著洞外的細雨。嗚嗚嗚嗚,好可怕,中原的男人好可怕,中原的女人也好奇怪。木蓮在也不到中原來了,嗚嗚嗚,姑姑,你在哪裡啊,等木蓮找到你後要一起回苗寨。寨中規矩,沒有長輩祝福不許成親。再找不到姑姑,木蓮這一輩子都嫁不出去啦!
李流芳將白惜容緩緩放下,神色凝重。震天鐵掌,並非獨門絕學,江湖中會此掌法的人很多。看來兇手是個行家,知道用什麼武功掩飾自己的身份。
許是見到白惜容手腳冰冷,李流芳生了火。嬌弱的美人,粗狂的男人,山洞,陰雨,烈火,苗女怎麼看怎麼都覺得自己多餘的,她真的好想溜走啊。可是那個男人實在是太厲害了,她連十招都接不了。
姑姑,木蓮以後再也不亂說話了,苗女悲情地抿著嘴巴,時間回到三日前的夜裡。
那夜,她正一臉好奇的走在中原的路上,心歎這中原的夜晚還真安靜,不像他們寨子裡,到了晚上經常起了篝火唱歌跳舞。正走著,一陣聲響從門內傳來:
「你不是大夫嗎,快治病!」
「這位小哥,我是大夫不是神仙。我能治活人,不能肉白骨啊!別別別別,有話好好說……小哥,有話好好說。」
木蓮踱著小步子輕輕走到門口,就見著一個高大的背影站在裡面,一旁的老大夫戰戰兢兢:「這位姑娘已經沒氣了,還是早早的辦理喪事吧。」
「胡說!她還有脈象!」
「老夫醫術淺薄,還請另尋名醫。」
二人糾纏著,卻聽見一個清脆的聲音,宛如黃鸝:「唔,這姑娘的心脈受損,不過心脈周圍有真氣環繞到是可以再撐一段時間。」
如果可以,木蓮情願自己的醫德可以適當少一點,不要見著一個病人就去湊熱鬧,真是一句話成了千古恨。
正當她專心致志地觀察的病患,剛才還在和老大夫爭執不休的男人衝了過來:「沒錯,我用真氣鎖住了她的心脈,你能治嗎?」
「這個……呃……我是來中原找人的,如果治病的話很耽擱時間吧……」
「三百兩。」
「這不是錢的問題。」
「五百兩。」
「別這樣,我是個藥師。」
「一千兩!」
「成交。」
等她醒悟過來的時候,已經被那個男人帶到了這個山洞,說是為了安全。木蓮咬著嘴唇:「我難道真的就是個見錢眼開的人嗎?」
「你就是個錢串子!」
男人的聲音幽幽響起,木蓮驚得連忙摀住嘴——那麼小的聲音他都聽見了。
「除了心脈受損還有沒有別的損傷?」
木蓮湊了過去,一雙大眼眨啊眨,手肘推了推李流芳:「誒,我說這個姑娘是你心上人嗎,這麼緊張耶。」
眼裡剛點燃的八卦之火在李流芳冷冷的眼神下熄了。
「收了錢還治不好,小心我殺了你。」
這下子連一點點的火星也沒有了。
木蓮癟著嘴哭喪臉:「除了心脈之外,她的身體裡還有七種蠱。」
眼見著李流芳又要拉她的衣領,木蓮一邊後退一邊趕緊道:「你放心你放心,那七種蠱裡有六種都是對她百利而無一害的好蠱,都是防春、藥;迷、藥之類。」
「那剩下的一種呢?」
木蓮搖著手指:「剩下的那一種蠱其實不完整,因為她身體裡的雌蠱,需要遇到雄蠱才會發揮作用。」說著又湊到了李流芳面前,挑挑眉頗為玩味地看著他:「誒,我說你,把雄蠱拿出吧,我是藥師,就不要瞞我啦!」
李流芳有些納悶:「什麼雄蠱?我沒有。你好好說清楚,那雌蠱和雄蠱相遇了會怎樣?」
這下換木蓮詫異了,張著嘴巴不知怎麼合上:「你竟然沒有雄蠱?!!!」
「雌雄蠱毒?!」司寶靈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不夠用,只能目瞪口呆的看著風清月。
「中有雌雄蠱毒的男女,雌蠱會永遠效忠雄蠱。這是苗疆的一種神秘蠱蟲,相傳是苗疆裡的一個男子苦苦愛著一個姑娘,但那姑娘早有心上人。那男子求愛不成,養出了雌雄蠱,將雌蠱種到姑娘身上,雄蠱養在自己身上,最後與他所愛的人在一起了。」
「這……」司寶靈覺得自己嘴角有些抽搐:「這是強扭的瓜啊!這種蠱太霸道了。」
風清月莞爾:「所以苗疆將此蠱給禁了,但不知什麼時候這種蠱流傳到了中原,成為控制人心的蠱毒。」
司寶靈聽著頻頻點頭,還想問什麼卻見風清月一直看著自己,看的讓她心底發毛:「不會吧……」
風清月含笑看著她,證明她猜測的沒錯。
我勒個去喲!勾魂笑還真中了雌雄蠱!司寶靈慾哭無淚,她到底是造了什麼孽,才能倒霉到這般地步。不過風清月說在半年內要解的那個蠱又是什麼呢?勾魂笑啊,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喲。
風清月給她倒杯茶:「其實這個蠱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做情人蠱。」
「噗……」當著有如謫仙一樣的風清月司寶靈還真沒好意思噴出來,只好強行嚥下去:「那雄蠱在哪裡?」
「抱歉,這我就不知道了。」
「如果我看到有雄蠱的人會怎樣?」這是司寶靈最關心的問題啊!
「只要他不發動蠱毒就不會怎樣,如果發動了……」風清月垂下眸沉思:「也許你會愛上他,可以替他做任何事。」
比月老的紅線還管用啊!
不過司寶靈覺得自己身上的蠱應該沒有發作,她好像還沒有愛上某個人的感受。可對於勾魂笑來說,似乎只要是教主的命令她都會服從。
不對不對,教主曾經讓她帶岳家堡的少主回去,但勾魂笑將他殺了。這明顯沒有完成任務,而且自己對於試劍山莊的任務也是磨蹭了很久。這說明即使雄蠱在教主那裡,到目前為止他並沒有用過。
許是見到司寶靈皺眉不展,風清月寬慰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中了此蠱,但你我相識六年來,這蠱不曾發作一次。」
大哥,這不是發作的問題,它就是個定時炸彈啊!
「難道沒有解毒的方法嗎?」
「有!」
「是什麼?」
「殺了帶雄蠱的人。」
「……」
這不他娘的廢話麼?!現在最關鍵的是誰都不知道雄蠱在哪裡啊!!
23.青空派,師叔
「師叔早。」
一個十來歲還帶著娃娃臉的少年,一臉興奮的看著與自己擦身而過的某人。
「師叔早。」
一個年近不惑的中年漢子嘶啞著聲音,恭敬地目送遠去之人。
「呀,師叔居然起的這麼早,真是難道啊~」
這是一群正在練劍的俏麗女子,見到路過的某人皆側目嬉笑。只聽得教導劍法的長老一聲咳嗽,又連忙回神專注手裡的劍招。
「師叔——」長老剛欲開口,卻被那個某人不耐煩的打斷,他也不甚在意,對這種不耐煩已經習以為常了,接著回去教那群女弟子劍術。
這個某人正是一臉苦逼模樣的相司晨,一個連三十都不到的青年,卻要被年長自己一倍還有富余的長老叫「叔」,相司晨覺得自己的心境特別的蒼涼。
於是在青空派上上下下不管是否見過他本人,都知道派內有一個年齡不大,輩分奇高,行蹤詭異,不喜動粗的天才小師叔。
關於師叔的江湖傳聞有許多,比較靠譜的是傳聞青空派的師叔正是那個讓天下的女子聞風喪膽,讓天下的男子風中凌亂,人稱一世逍遙的逍遙尊者;不靠譜的就是,傳聞青空派的師叔善醫術易容術,其年齡其實早過古稀,但憑借高超的內力修為練成了返老還童的神功,人送外號——天山童姥爺!
每當有別派人士抱著對師叔的好奇心來訪青空派的時候,派內弟子,尤其是女弟子皆掩口嬉笑:「你找師叔?哦呵呵呵呵……」接著素手一指——
「咦,這位大俠,我看你命帶七殺老年歲運遇馬星,主氣虛,恐有腰腳之疾啊。在下且有一副膏藥,甚是管用,不如買三副回去試試?也不枉此番青空之行。哦?不要藥膏啊,那這個龜殼也是我青空派的特產之物。龜殼也不要?那這個平安符……」
算命書生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一刻鐘後,別派大俠終於僵硬地回過頭以求救的眼神看著青空派內的女弟子,只見女弟子們皆含笑看著他們,耳尖的還能聽到角落裡傳來好幾個好聽的聲音——
「我壓二錢銀子賭少林寺的小和尚能夠聽咱師叔嘮叨兩個時辰!」
「快壓快壓,買定離手啊!」
「跟兩錢。」
「我也跟!」
「我……」
於是,初次見到相司晨的人心裡不斷催眠著自己:「這貨不是逍遙尊者這貨不是逍遙尊者這貨不是逍遙尊者。而為數不多的見過相司晨的別派高手則想著:「這貨還是老樣子這貨還是老樣子這貨還是老樣子!」
最後,不管是信還是不信眼前這個二貨就是逍遙尊者的正派人士,心底都有一個共識——出了青空派,對「逍遙尊者」四個字隻字許不提!笑話,逍遙尊者那是武林正派最神秘的中流砥柱,要是讓江湖人士知道這貨是這樣子,那武林正道算是徹底給毀了。是以,逍遙尊者這號人物在江湖中更加的神秘起來。
今天,相司晨依舊無聊的在派內無聊的踱步,一不留神就踱到了青空派的界碑處,剛欲抬腳,只見五個大漢從天而降,中氣十足:「請師叔回去!」
癟癟嘴,掌門師兄實在是……相司晨咬牙歎口氣只好無奈的往回走。其實他這個閒散師叔在派內根本就沒什麼作用,教導弟子有長老負責,日常事務有各個堂主負責,至於將他這般困在派中嗎?!
「師弟啊,我聽說前段日子以來你同那個魔教的勾魂笑走的很近?」
演武堂內青空派掌門俞宏放下手中的方天畫戟,一招驚濤掌拍下,終於讓神遊九天的相司晨回過神來。
「啊……」相司晨心不在焉地應著,眼見著又是一招驚濤掌下來,連忙道:「啊,是啊。有問題嗎?」
沒料到相司晨回答的這麼爽快,俞宏的手就那麼停在半空,好半天才緩過勁放下來,遂找了個椅子坐下:「問題倒沒什麼問題。不過這個勾魂笑風評一向不好,你怎麼會跟她走到一起去了?」
相司晨不答反問:「這個等下再談。師兄,你知道哪些可以改變容貌的蠱毒?」
俞宏一愣,想了想:「首當其衝的就是美人香,不過這種蠱毒太過陰損害人。用女子的血液做媒介,以提高施蠱之人的武功內力,實在不是正道所為!」
「美人香是讓人容貌變得更美,有沒有蠱毒和美人一起作用下可以讓人的面容受損?」
「這個嘛……」俞宏緩緩地撚鬚,似乎想到了什麼,立刻盯著相司晨:「師弟,你不會又想做什麼希奇古怪的藥吧?!上次那個一笑千年,差點讓大家集體笑著見了閻王,你這次……」
看著掌門師兄越來越陰暗的臉,相司晨連連擺手:「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虧您老還記得。」喝了口茶:「只是認識一個好友,正被這種蠱毒所困擾。但我翻遍了百草堂的醫術,也沒有找到相應的解釋,實在是奇怪。」
見相司晨的目標不是青空派,俞宏老掌門頓時緩了口氣。幽幽道:「你不知道是自然,那還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當年我去苗疆……」
「長話短說,謝謝。」
「苗疆情人蠱和美人香一起,就會讓人的面容受損。但症狀奇特,中蠱之人早上是在美人香的作用下,妖嬈艷麗到了晚上才會顯出醜陋的一面。」
和她的症狀一模一樣!不過這個情人蠱……
「怎麼從來就沒聽說過?」
老掌門一臉得意。自己這個天才師弟自幼聰明過人,難得也有他不知道的東西啊,哈哈哈,終於換回一絲面子了!
相司晨很識時務的給掌門師兄斟了一杯茶:「還望師兄指教一二。」
俞宏接過茶:「這兩種蠱分別解已是難事,可對我青空派來說倒也容易。但——兩蠱若存與一人體內,那就麻煩了!」品了口茶,俞宏起身看著遠處的連綿的山巒,思緒似乎飄到了四十年前:「要解美人香,就一定要先解情人蠱。要解情人蠱就要找到雄蠱所在。一隻雄蠱要養十年才能存活,劇毒無比,而且百隻裡雄蠱通常只有一隻能活下來,非常稀少。四十年前,我去了趟苗疆。倒是聽說苗寨寨主手中有雄蠱,這也是我唯一知道的一隻。並且作為家傳之物,代代傳下去。不過……」
「不過什麼?」
俞宏轉過身,神色凝重:「傳言鬼醫公孫曾經去苗疆求此蠱,但無功而返。如果你真的遇見兩蠱並存的人出現在我中原武林,很有可能是情人蠱流傳過來了。公孫老鬼一生癡迷毒物,說不定根據情人蠱養出了新的蠱毒。」說著說著挑起了眉,挨著相司晨坐下:「我還聽說公孫老鬼前些日子和千蟲婆一起出現在試劍山莊,好像和什麼什麼三小姐有關。」
「……」果然,每個人都有一顆熾熱的八卦之心。
相司晨無視掉俞宏的八卦,又問:「為什麼要用兩種蠱毒去控制一個人?」
「美人香可以讓女子之血成為練功良藥,情人蠱可以讓該女子死心塌地的成為良藥。」俞宏一臉悲憫:「嘖嘖,誰家的姑娘要是同時中了這兩種蠱毒那真是——太可憐了。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啊!」
「……」司姑娘,你果然需要在下幫你轉轉運勢了!相司晨也一臉悲憫的看向遠方。
24.恍惚中,記憶
帶著對情人蠱的困惑,司寶靈一夜未眠。今天是她到鬼府的第二天,據風清月說龍淵酒到黃昏時才能取出,所以使者大人最好是明日在上路。司寶靈並未拒絕這一提議,因為鬼府真的有如世外桃源一般,莫說勾魂笑,就連她自己都有點喜歡這地方。
此時天朗氣清,司寶靈很有興致的繞著府中長廊散步。途徑一塊空地,只聽陣陣嬉笑聲傳來。司寶靈笑著搖搖頭,又是鬼府的婢女們。這些婢女倒是個個都別有一番風情,雖是婢女可儀態舉止不卑不亢。她舉步走去,見眾人在院內正玩著蹴鞠,玩的忘形失態,好不熱鬧。
正看得入迷,彩鞠突然高高飛起,筆直向她襲來。婢女們皆掩口驚詫,只見司寶靈從容不迫的起跳,抬腳,一劑大力抽射,彩鞠又飛回院內。
「好!」
鼓掌的鼓掌,嬉笑的嬉笑。更有甚至直接走了出來拉著她的手:「使者大人好本領,不如和我們一起玩吧?!」
司寶靈一愣,當即擺手:「我……不怎麼會踢。」可這些被風清月慣得早就膽大的沒邊得婢女們哪裡容得她推脫,直接將她拉到院中。
「弄月,你太卑鄙了!」一個婢女叉腰走出:「居然拉著使者大人一隊,這不明擺著欺負我們嘛!」
弄月掩面咯咯直笑:「哎喲,誰讓你們動作沒我快啦,嘿嘿。」
司寶靈左看看,右看看,竟也不由笑出聲,原來她也能成為一塊香餑餑啊。
一個熱鬧的清晨拉開了序幕,直到每個人都玩得香汗淋漓才各自散去。等司寶靈回到廂房,婢女們已準備好了洗澡水,乾淨的衣物,美味的糕點和一壺香茶。對此,司寶靈感動的熱淚盈眶:「不容易啊,咱終於體會了一把女主的待遇!」
不得不說,鬼府的婢女們對勾魂笑的喜好很是在行。司寶靈也明白,其實這一切都是風清月的示意。
「勾魂笑啊,其實你遇到的幾個男人還挺不錯。比如說那個宋平,為了你可以放棄一切退隱江湖;還有風清月,居然連你喜歡什麼花,吃什麼菜都瞭如指掌。你說說你還在魔教折騰個啥。被初戀情人拋棄的確很鬱悶,可你也不能一棵草放棄了一片草原呀。」司寶靈仰頭靠在木盆裡喃喃自語,她真想不通勾魂笑為什麼就那麼留戀魔教。難道魔教教主是在她情傷後出現的第一個男人,所以她對教主特別在意?
司寶靈想不通,在她看來,勾魂笑的人生就是折騰,不斷的折騰,最後將自己給折騰沒了才算完事。而她自己的人生目標就簡單多了,求個小康,拐個相公再生個娃,悠哉悠哉的過好小日子就行了。
泡澡的確是件愜意的事情,以至於司寶靈泡著泡著便有些犯困。微微閉上了眼,將將入睡耳邊又是一陣笑鬧。
鬼府的婢女們精力可真好。司寶靈如是想著,可漸漸的覺得有些不對勁。這種感覺她以前也有過,是勾魂笑自身的記憶。
第一次,勾魂笑告訴了司寶靈,她為何會殺負心人的原因。這一次,她又要告訴她什麼呢?司寶靈靜下心,腦海中的畫面漸漸清晰起來。
是彩鞠,又是一群女孩子在玩彩鞠。
「哎呀,糟了……」一個無奈的聲音響起。由於用力過猛,那彩鞠被一腳踢到了樹上。
幾個女娃圍著那顆大樹一起仰著脖子,直到一個女娃站了出來:「我去拿吧。」
勾魂笑!!!
司寶靈暗自感歎,還是清秀模樣的勾魂笑。看得出來,那個時候的她輕功好像還挺菜鳥的。試了好幾次才飛上了枝頭勾到了彩鞠。
正當眾人鬆了口氣,卻見勾魂笑一個不穩,直接從大樹上摔了下來。而在此刻,一道人影掠過將其攔腰抱起。
「呵,好一出英雄救美。」司寶靈癟癟嘴,勾魂笑,你要給我看的居然是這麼俗套的劇情。
「你們為何讓她去拿?」
男子的聲音很冷,似乎藏著絲絲的不悅。
一眾女娃皆靜默,勾魂笑眨眨眼似乎不太明白眼前之人為何動怒,只好走上前:「剛才謝謝你了。不過,我會輕功她們不會,自然我去拿啦。」
男子沒有看她,繼續道:「明明會爬樹,這顆樹對你們來說很容易吧。」
「你在胡說什麼?!」
勾魂笑蹙著眉,覺得這個人有些奇怪。
樹下的人似乎還在說著什麼,可記憶漸漸模糊起來,司寶靈正欲走上前聽個明白,一道聲音突然傳入耳中:「使者大人,這樣睡會著涼的。」
「啊?啊……」見著婢女擔憂的模樣,司寶靈猛地睜開眼:「你們出去吧,我換了衣服想休息下。」
「是。」
婢女們繞過屏風,繼續忙去了。司寶靈換了衣服,坐在銅鏡前,看著鏡中面容久久不能平靜。
勾魂笑腿上有傷,從她走路的樣子就可以看出。即使這樣她還是願意用輕功幫那群女娃去拿球。而那群女娃明明會爬樹,卻一聲不吭。就算男子當面戳破了那群女娃隱瞞的事,勾魂笑卻依舊沒有動怒,還不停替自己的玩伴辯護。
「聖母啊!!!」司寶靈覺得自己面部很是扭曲,就算將她的腦袋轉一百八十個彎她也無法將聖母的標籤和勾魂笑聯繫起來。
難道每一個變態女魔頭都有一段善良的過往麼?司寶靈趴在銅鏡前,話說那個男子感覺挺眼熟的,看起來很維護勾魂笑的樣子,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這間廂房裡的鏡子很是精緻,本以為銅鏡裡的人影會模糊不清,沒想到這面鏡子居然和現代鏡子有的一拼。司寶靈伸手摸著鏡子裡的顏容,這張臉——真彆扭。明明挺好看的,為什麼晚上會那麼詭異?弄得她都有一種想砸了鏡子的衝動。
等等,砸鏡子?!
司寶靈緩緩坐直了身子,一個可怕的念頭漸漸佔據了她的腦海。幾近是僵硬地打量四周——白狐毛毯、骨花三弦,珠簾羅帳,山水花鳥……廂房內的擺設依舊,無一不是勾魂笑喜愛之物。可此時勾魂笑的淺笑已被司寶靈自己的恐懼所代替了。夢裡的那個男人,雖然容貌有變,可是,那個聲音——
風清月!
25.步陰謀,猜疑
「使者大人,龍淵酒出窖了。」
門外一聲喚,讓司寶靈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不禁拍了拍臉,告誡自己要鎮定。推開門,見婢女們已在外恭候,信步往酒窖而去。
風清月已在酒窖內恭候多時,還是那張溫和的臉此刻司寶靈竟不想多看一眼,便微微別過頭不在看他。對司寶靈突然轉變的態度,風清月有些疑惑,卻也沒多說。遣散了婢女,便帶著司寶靈去存放龍淵酒的小閣。
沉默半響,司寶靈終是耐不住心底的疑惑,看著前面風清月的背影:「你一直都住在鬼府?」
風清月佇足側目:「是啊。」
「不曾去過別處?」
「不曾。」
二人無話,繼續往裡走著。剛過拐角,司寶靈又問:「你之前說還有半年就能解開的蠱毒……」
風清月回頭,靜靜道:「可惜,並不是情人蠱。」
司寶靈鬱悶了,她就是想知道能解的到底是什麼蠱啊!
見她垂眸不語,風清月緩步走來。不等司寶靈作出反應,卻被他擁入懷中:「給我半年,解開你身上魔教控制人心的蠱毒。到時候,去一個誰也找不到我們的地方……」
多麼美好的字眼,多麼溫柔的話。如果你能早一天說,也許勾魂笑就信了,也許她真的義無反顧的跟你走了。只可惜,現在被擁在懷中的是司寶靈,是那個心底對你充滿恐懼的司寶靈!
許是感到懷中人的顫抖,風清月鬆開她,輕聲道:「抱歉,失禮了。」又接著舉步往前走。
「好假。」司寶靈心中默念,淚水圈在眼中,只是不知是她的還是勾魂笑的。幾番掙扎,終是嚥回肚中。
第二日,天未亮。司寶靈便牽了馬匹準備離開。風清月並未出現,據婢女說公子從不與人道別。使者以前來過,應該能夠理解。
司寶靈翻身上馬,並不多話。揚鞭落下,只想快點離開這個她曾想永遠留下來的地方。
風清月倚在閣樓的窗沿,婢女弄月一直靜候一旁。直到馬上的紅影消失不見,才聽得一絲幽幽的聲音——
「她發現了?」
弄月低頭,一臉恭敬:「奴婢不知。這些日子奴婢們還是同以前一樣。」正說著,感覺眼前一黑,剛準備跪下,卻被風清月扶住:「別怕,我沒打算罰你,退下吧。」
「多謝主人。」弄月稍稍鬆了口氣:「奴婢告退。」
風清月椅子靠椅中,把弄著一面銀色的面具,上面畫著詭異的紅色花紋。到底是哪裡露出的破綻呢?風清月閉目長歎,聽得啪的一聲響,面具四分五裂……
司寶靈策馬疾馳,只是跑了近一個時辰後她才發現——自己這究竟要去哪裡呢?勒了韁繩,坐在馬背上慢悠悠地走著。
心細如風清月,他記得勾魂笑喜歡三弦,喜歡白狐,喜歡山水,竟然不知道勾魂笑討厭鏡子麼?妖媚如勾魂笑,怎麼能夠容忍自己晚上的那副尊容。廂房裡,那面精緻的銅鏡,還真諷刺!
風清月,夢裡的那個男子,他與勾魂笑早就相識,只是改變了容貌搖身一變成為鬼府公子。若他相識,怎會不知其實勾魂笑心性善良,為何還要贈送鎖魂鞭這般陰險毒辣的利器。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溫柔的面容,溫和的聲音,嬉鬧的婢女,有如桃園般的院落,這一切都是為了讓勾魂笑放鬆戒備,為了讓她……愛上那個人,而做的精心準備!
「啊啊啊啊——」司寶靈仰天長嘯:「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麼?!勾魂笑——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這麼慘!!!」
山谷中迴盪著——「慘慘慘慘……」似乎連山神都要告訴她,你就是一個大杯具!
抱著一罈酒,一種滄桑的感覺漫上心頭。突然間就想起一首酸詩——古道西風瘦馬。突然之間就覺得天下之大竟無她容身之處,突然之間就覺得來到這個時空這麼久了,竟然連一個朋友都沒有。突然之間就覺得自己各種廢物,這麼久了居然一件事都沒鬧明白過……
許久,她木然開口:「呵,誰來嘮叨兩句,讓我恢復一下。」
四周空無一人,自然沒有人來與她嘮叨。司寶靈歎口氣,她要理一下自己的思路,就從與勾魂笑勾勾搭搭的幾個人開始吧。
第一個,教主。沒見過,但憑勾魂笑那已經負的不能再負的人品來說,估計也不是什麼好貨。
第二個,宋平。這個八成是真心實意地對勾魂笑,要是自己實在混不下去了,找他幫忙估計沒問題。
第三個,風清月!溫柔是假的,但他說要為勾魂笑解魔教控制人心的蠱毒,這事兒八成是真的。
現在問題來了,他為什麼要替勾魂笑擺脫魔教,費了這麼大的心思網住勾魂笑的心,究竟要讓她做什麼,是要她擺脫魔教後會自己效命嗎?
勾魂笑武功不錯,卻喜歡感情用事,並不是一個合格的殺手。江湖中行事張揚,樹敵過多,也不是能成為一個合格的暗衛。風清月就算將她從魔教挖了過,又能做什麼呢?
等等,似乎有什麼關鍵的地方漏掉了。
司寶靈拖著下巴,腦海飛快的思索——勾魂笑中了情人蠱,這就是個定時炸彈。不管她最後喜歡誰,只要擁有雄蠱的人將蠱毒發作,那麼勾魂笑就會對那人死心塌地。
這一點,風清月再明白不過。可即使是這樣,他還是下了那麼大的局讓勾魂笑喜歡上他,或者說是對他充滿好感。這就好像他一開始就知道——情人蠱,根本不會發作!否則,他所作的這些等於是白費啊!
最後一個問題,不管是魔教還是風清月,他們都很重視勾魂笑。勾魂笑到底對他們來說有什麼作用?
司寶靈緊咬下唇——情人蠱可以讓她死心塌地的愛上一個人,完全聽令與那人;魔教控制人心的藥物卻死死困住了她的自由,若兩年內不拿緩解的藥物,就會毒發身亡。現在,這兩種毒都沒有發作,就意味著自己暫時是安全的!
不一樣的蠱,卻起著同樣的作用——限制勾魂笑的自由。
「呵,你終究是塊香餑餑啊!」司寶靈一臉苦笑。想通了這一切,心底頓時開朗了些。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步入了何種陰謀中,但起碼現在,她不會有事。
「船到橋頭自然直。」司寶靈不斷念著這句話。當務之急,還是將酒送回教中。順便仔細觀察一下那位神秘的教主,說不定到了魔教她能發現一些新的線索。
可司寶靈明顯是將試劍山莊滅門一事拋到了腦後,也將江湖中人已將兇手定位魔教的事實拋到了腦後,更將前幾天偷看某瞎子洗澡時遇到的岳家堡暗衛扔到了九霄雲外。所以說,忘性太大容易引發悲劇,尤其是對於司寶靈這個人品也好不到那裡去的人來說,這杯具已經開始往餐具發展了。
看著四周突然冒出來的正派人士,司寶靈只想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勾魂笑,今日且讓你血債血償!」
說話的是那日樹林裡的岳家堡暗衛,也是因為他,眾人才明白眼前馬上的紅衣女子正是魔教的妖女。
此情此景,司寶靈覺得,如果將自己換成一個披頭散髮雙眼失明的大叔,倒是有一個很貼切的詞語——屠獅大會!
是束手就擒還是拚死一搏?
正當司寶靈糾結著,那暗衛已欺身而上。鎖魂鞭出手,跟著縱身下馬,她雙足還未落地,鞭梢已向那人捲去。暗衛翻身避開,手中長劍猛攻而去,卻都被司寶靈的鞭子擋了回來。
但聽得一峨眉弟子輕呵一聲,一道拂塵襲來,司寶靈連連收鞭截住,大開招數,足尖輕點乎的旋身直上,待到最高點,一道犀利的鞭影砸下,跟著手中的拂塵,那峨眉弟子硬生生的被司寶靈甩了出去,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司寶靈以一敵二不見弱勢,那廂的正派人士見狀也不講究什麼大道理了,又出了五人去擒她。這下司寶靈陷入了困獸之鬥,左腳不甚被鋸齒刀拉開了一道血口子,鮮血急噴。
見她下盤不穩,那群正派人士更是鬥志高昂。卻聽得人群中一個急促的驚呼:「姑……」還沒喊出來,就被身旁的男子用大手摀住了嘴巴,低聲呵斥:「別嚷,除非你想讓她現在就死透徹。」
木蓮咬著牙忍淚點頭。怎麼會這樣,好不容易找到了姑姑,為什麼這些人在圍攻她。難道沒有人發現姑姑的腿受傷了嗎?難道中原人喜歡以多欺少嗎?
而一旁的白惜容看著那熟悉的身影,心下百感交集——勾魂笑,居然還能遇到你!
「你以為勾魂笑是什麼好東西,欺騙人心,玩弄對方一直是她的常用手段。她讓你躲起來不過是怕你死的太快不好玩。如果她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怎麼會讓你躲起來?!那個女人來這裡一月有餘,將試劍山莊摸了個透徹,不然你以為,僅憑我們怎麼會這麼輕易地闖入這裡?呵呵呵,白小姐,你居然會相信那個女人的話,可真是死不瞑目啊……」
那日的雨特別大,那個尖銳的女聲一直是她的噩夢。白惜容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何時握成了拳,整個身子微微顫抖——勾魂笑,真的是你出賣了我嗎?!
26.胖方丈,審訊
尼瑪老娘沒出事的時候,一個個都圍著身邊轉。這會兒需要搭救了,連根毛都沒有!烈呢?宋平呢?教主呢?風清月呢?尼瑪其實你們早就想炮灰了我,然後好去攪基吧……看看看看,剛好四個,可以湊一桌麻將了。司寶靈一邊在心中咆哮一邊默念著:「我心目中的男人,一定是個蓋世英雄,然後踩著五彩祥雲牛B拉轟的來救我!」直到念到了第一百零八遍,武林正派人士對她的聲討還沒有結束。
「大德元年三月,魔教妖女勾魂笑擄拐林家小姐。同年六月,殘害衛三公子,致其手腳具斷。」
「大德二年一月,勾引君子劍南天瑋未遂。」
「大德二年四月,殺害趙家兄弟三人。」
「大德三年一月,擄拐孫家姐妹,大德三年七月,擄拐驚濤雷家大小姐;大德三年十月,殺害乾坤掌門下六名弟子。」
「大德四年二月,殘殺……」
聽了這麼半天,其實勾魂笑籠統就干了兩件事:一、殺男人;二、擄女人。就這麼兩件事,這群武林正派人士硬是聚在一起快兩時辰還沒聲討完。就差被綁成粽子的司寶靈萬般無聊的打了個哈欠。
她這人就這點毛病,明明是火燒屁股生死攸關的時候反而不急了。著急有什麼用,如果著急能將踩著祥雲的蓋世英雄盼來的話,那著急還有些價值。反正現在已經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大不了十八年後還是一條漢子,呃……女子。
正當她準備打第二個哈欠的時候,一聲響亮的耳光聲讓人群中渾水摸魚昏昏欲睡的人士也清醒過來了。
司寶靈蹙著眉頭,嘴角倒抽一口冷氣,自己的左臉估計是腫了。抬頭瞧了瞧身前的女子,呲牙咧嘴的模樣到有幾分廟裡夜叉的神韻。
「勾魂笑!你殘害我夫君,今天我讓你償命!」說著,那女子又是一道耳光下來,卻被一旁的正派男子攔了下來:「切不可因私仇胡鬧,退回去!你夫君的事定有大家給你住持公道。」
說罷,幾個看客將那女子架了出去,只這一路上她仍吼的大聲:「勾魂笑,你不得好死!我詛咒你生生世世為娼為妓!!!」
「嘖嘖,好毒。」司寶靈小聲咕嚕著,突然眼神明亮起來,頗具玩味地看著那個手舞足蹈的女人,衝著她喊了一嗓子:「喂,你的夫君是那個,那什麼來著……」司寶靈偏頭想了想,陷入思索中。她這有如無事人般得神情讓四周的武林人士都一頭霧水。
「哈!是第一條的那個衛三公子吧。」司寶靈總算記起來的,還揚了揚下巴示意身邊那位念罪狀的小哥將寫滿她罪行的小冊子翻到第一頁。
「啊……」也不知怎地,小哥立刻翻回去查看,連連點頭:「是的。」
「唔,這就沒錯了。」司寶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繼而對那女子道:「你家夫君娶你之前,流連花柳之地。更是在外包了俊俏的小妞。那什麼勞什子的花月樓得花魁好像也是衛三公子捧的場。」
司寶靈自顧地回憶著,完全不在意四周已開始躁動的人群。有心細的早就知道那個衛三公子其實也不什麼好種,只是礙著衛家在江湖的名聲皆不好說。如今被一個人人得而誅之的魔教妖女說出口,實在是顏面掃地。此時,最難堪的莫過於那位扇了司寶靈一耳光的衛三夫人:「你胡說什麼?妖女,你……你這是血口噴人!快要死的人的嘴還這麼硬!」若不是兩個漢子攔著她,八成又要衝過來好好幾道扇耳光以洩氣。
司寶靈笑的沒皮沒臉:「哎,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啊。若我記得不錯,你那相公早就染了一身花柳病。唔,莫不是這位夫人也染了吧。嘖嘖,好一個夫妻同心,有難同當。」
「妖女,莫要口出穢語!你作惡多端,倒是生的一張顛倒黑白的巧嘴!」
「瞧這位師太說的,花柳病也是穢語?那大夫豈不是整天都滿口穢語了?」司寶靈又笑了。反正橫也是死豎也是死,死之前好好噎死這群人——她不虧。見大家又沉默了,司寶靈偏著腦袋看著身旁的小哥:「這位小哥,我看你儀態偏偏一表人才,我猜等下你一定會給我留個全屍的哦。」
又轉過頭看著另一邊的小哥:「這位兄台也是生的玉樹臨風,一枝梨花壓海棠,等下我死了肯定一定不會讓我暴屍荒野,會很慈悲的發我一個棺材的哦!」
最後抬頭直視著眼前神色有些放空眾人,很好心的提醒道:「咳,我的遺言交代完了。」
「好!既然這樣……」
那師太正要往前一步,卻被一爽朗的聲音攔住。
「啊哈哈哈,這位女施主倒是個看透生死之人,老衲佩服佩服。」
少林方丈?!
司寶靈眨眨眼——我心目中的男人,一定是個蓋世英雄,然後踩著五彩祥雲牛B拉轟的來救我!
是男人嗎?可男人了,還是純的。似乎少林寺沒女的。
牛B嗎?可牛B了,少林寺的方丈那絕對是泰山北斗式的人物!
司寶靈已經不敢繼續往下想了。那個牛逼拉轟的男主……她情願被更年期的峨眉師太一劍捅死,也不相信自己的命中注定的良人是個慈眉善目體重絕對過兩百斤的胖子,還是個和尚,還是個年齡可以當她爹的胖和尚!!
這是一段多麼驚世駭俗的愛情……這種狗血題材,倒貼都不見得有人去寫!
「方丈,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師太上前一步,對少林寺這個時候插一腳很是納悶。
「我佛慈悲。」胖方丈雙手合十:「這位勾姑娘……」話未說完,司寶靈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
勾……姑娘……
這貨真的是少林方丈嗎?
顯然,胖方丈對司寶靈那副便秘模樣很是不滿,但他是得道高僧也就不跟小輩計較,繼續道:「這位勾姑娘雖惡貫滿盈,但她所殺之人皆是品性惡劣之徒。所擄的女子也是因魔教指使。擒賊擒王,如果要對這位勾施主行刑的話,最好是等到抓住了魔教教主,然後一起動手較好。」
「哼,我先殺了這個妖女,再去殺了那個魔頭!」
胖方丈嫌棄的看了一眼峨眉師太,早聽說師太脾氣暴躁、月信不調看來傳言不假。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你我都是佛門中人,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所謂……」
佛門果然博大精深,胖方丈已經從善道講到渡人,從渡人講到生死輪迴,從生死輪迴講到眾生平等……
講得一干武林人士皆兩眼金光兼吐血三升,唯有司寶靈越聽越熟悉,越聽越帶勁。這種滔滔不絕,口若懸河,不管別人耳朵死活自顧自己說個痛快的做法,簡直就是某個算命瞎子的翻版啊!!!
最後,胖方丈以世外高僧的模樣,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完美收尾。
過了半響,總算是有人清醒過來,試探的問道:「所以說,方丈……您要說的是什麼?」
「咦,我沒講明白嗎?」胖方丈一臉生疑,他明明講的那麼精彩,大家聽得那麼入迷。看來他要再講一遍了,遂走到那位兄台面前:「阿彌陀佛,你我都是佛門中人,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所謂……」
又來了……
「好了!」說這話的許是一個有身份的,在胖方丈第二遍的口水後實在是扛不住了:「我們先將這魔女押下去,之後的事情……再議!」
剛說完,見胖方丈拾起司寶靈掉落在一旁的面具,又好心的給她戴上。眾人不解,胖方丈慈眉善目的回過頭:「若眾人豪傑能如我少林寺僧,見美色有如白骨,老衲便將此面具摘下。」
「……」這真沒什麼好比的。
待眾人散去,司寶靈被押到一處小屋。趁押解的小哥方便去了(審訊勾魂笑這大會的確是有夠長的),不動聲色地走至一旁。
「勾姑娘」
「我姓司。」
「哦,勾施主……」
司寶靈已無力吐槽了,任憑胖方丈怎麼稱呼。
「勾施主,你東西掉了。」說著,伸出肉呼呼的手掌,裡面赫然放著一個平安符。
司寶靈定眼一看,正是那日與相司晨道別時受他所贈。定是之前打鬥的時候掉了出來。
等等等等,這個胖方丈莫不是,莫不是……
正待司寶靈激動的想要掙開繩索,去大力撕扯胖方丈的臉,看看那到底是不是人皮面具的時候,胖方丈不急不忙地從袖裡拿出一物:「不巧,老衲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平安符。想必與勾施主的是同一人所贈。」
「哈?!」司寶靈目瞪口呆的看著胖方丈手中之物,這種平安符難道不是大街小巷隨處可見的地攤貨嗎?難道現在流行人手一個平安符?
對著方丈眨啊眨的小眼睛,司寶靈頓時悟了——莫非他也認識相司晨!
27.半夜訪,故友
看著胖方丈遠去的背影,若不是自己還被五花大綁著,司寶靈就差撲過去握著方丈的胖手嚎一句——「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啊!
可此時此刻,她被封住了穴位,坐在沒有窗子小屋裡,與世隔絕。身上那些亂七八糟的調味包也被那群武林正派人士當成稀世毒粉拿去研究了,不過好歹手中還有一個平安符不是。相司晨啊相司晨,你這個瞎子到底是什麼來歷?司寶靈歎口氣,這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滋味還真不好受。
直到晚上,除了有人送了飯菜進來,審訊一事也沒了後續。司寶靈也不多想,該吃吃該喝喝,剛打了個哈欠準備該睡睡時,總算是有人找上門了。
「司女俠,還記得我嗎?」
司寶靈一愣,這聲音聽得熟悉。待那人將面罩摘下,驚得她頓時合不攏嘴——白惜容!
「你果然還活著。」司寶靈萬分感慨,但這話聽在白惜容耳裡卻產生了些許偏差。
「你好像很遺憾?」
司寶靈攤手,示意自己沒怎在乎:「沒想到你居然可以繞過門口的護衛。奇怪了,我記得你不會武功啊。」天生的練武廢材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突飛猛進了,還是看守她的人都是菜鳥啊。
「沒什麼,給外面的護衛下了點藥,等會兒他們就醒了。也不會記得被下藥一事。」
聽的白惜容冷冷的聲音,司寶靈又歎了口氣,她十分懷疑自己在這麼下去遲早未老先衰。白三小姐,你居然還敢玩下藥這招……
「你想找我問什麼?」
司寶靈坐在桌旁,又拍了拍旁邊的凳子,示意白惜容一切坐下說。白惜容蹙眉,明明已是困獸之鬥了,為何她還是如同無事人一般?這個女人到底還有沒有正常人所擁有的感情和危機感?
「呵,你就不怕我來是想殺了你?」嘴裡說著,但白惜容還是坐了下去。
二人彷彿又回到了試劍山莊的繡樓,司寶靈依舊提壺倒了兩杯茶,一杯遞給白惜容,自己的那一杯放在眼前,並不飲。但此刻,心境早已不同。
「試劍山莊……」司寶靈試探的看了看白惜容,她依舊是進門時那張冷顏:「莊內的神兵利器被盜,人……除了我,都死了。」
「所以想殺我報仇?」司寶靈玩味地叩擊桌面:「這裡幾乎每個人都要殺我,我就算是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的。不過我倒是有個法子可以讓你們洩憤。凌遲知道嗎?在我身上刮上三千六白片,直到成了一堆白骨人還不能斷氣。其實車裂也不錯……」司寶靈絮絮叨叨,開始向白惜容普及滿清十大酷刑:「還有炮烙,這種刑罰可段有歷史來歷……」
白惜容也不打斷,直到她說夠了,才冷聲道:「他們說,是你做的。」
司寶靈也不急,笑呵呵地問:「所以,你——認為呢?」
這下輪到白惜容歎口氣了,埋頭好一會兒,待再次抬起的時候,那副冰冷的面孔又恢復到了以往白三小姐溫和的小白氣質:「你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嗎?」
司寶靈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我可沒那麼神。」
「你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現的?」發現其實我並不恨你,發現其實我已經知道兇手並非魔教……白惜容此刻已不知自己神情如何,一面知道不是魔教所為,慶喜著幸好不是她,一面又為找不到真正的兇手而焦急。
這次,司寶靈收起了笑意,與白惜容對視,靜靜道:「你既然與酒使那廝待了那麼久,自然知道試劍山莊一事並非我魔教所為。你混跡在正派當中,也當聽說我勾魂笑一向為魔教教主馬首是瞻。教主沒有下達的命令,絕對不會擅自行動。這也就自然明白了,我絕非滅莊的兇手。
「是啊,我知道。不過再最開始我是真的以為兇手是你。」沉默半響,又好奇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與酒使在一起?」
司寶靈目光流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那廝嗜酒如命,連你身上都有了酒味。」
白惜容大驚:「所以你是聞到了我身上的酒味,才斷定出我已知道並非魔教所為。」又立刻低頭聞了聞自己的衣物,卻一臉茫然:「沒味道啊!」
果然,這種茫然放空的神情才是白三小姐的完美設定,之前那種冷言冷語這丫頭裝得還真不像。司寶靈好心解釋:「李流芳喝的酒與眾不同,酒香自然也是奇特。」既而無奈的聳肩:「你一個沒武功的丫頭片子當然聞不到咯。」看見白惜容又要跳腳,立刻囑咐道:「別吼,小心把門外大的侍衛給招進來了,到時候誰也說不清。」
「……」她錯了,她就不該擔心她,這女混混明明過的很是風生水起嘛。想及此處,便起了身要走,誰料被司寶靈一把扯住了袖子,那五行欠抽的無賴聲音再次響起:「我的白三小姐,你不會大半夜找來就為了和我嘮嗑吧。」
白惜容扯了扯袖子,發現扯不回來,只好放棄:「是啊,就是來找你聊個天。」
「……」白惜容,算你狠!不過好女不跟小白斗:「這種情況下難道不是應該有個周密的計劃,然後救我出去嗎?繼而幫你找到滅莊的真正兇手,在此過程中你將遇到你的命中良人……」
「從此一統黑白兩道,原來萬夫所指的魔教妖女歸隱江湖,而善良的正派小姐成為新的一代白髮魔女。」
「誒……」面具後的司寶靈眨著眼:「你也知道啊?」
許是夜深的厲害,連屋裡的燭光都化不開這濃濃的夜色。二人沉默許久,司寶靈自然知曉,剛才所說的不過是白惜容最愛看的江湖話本裡的狗血段子。
匆匆分別不過三月。三月前,二人還在試劍山莊的繡樓裡。那時,花正好,茶也香。白惜容總是一臉嚮往地捧著個江湖話本癡癡的看著,而司寶靈則一如既往的笑話她。那時,她會不屑地看著她顯擺輕功,而她總一臉得瑟欠抽的在她眼前飛來飛去。
如今三月後,那個看起來精明實則白癡到了極點的小姐,背了血海深仇;那個沒皮沒臉無賴耍橫的女俠,也不知自己到底步入了何種陰謀。
如果時間能停在三月前,那該多好。
「好了,我該走了!」白惜容大力抽回了袖子:「你且安生待著。那群正派人士暫不會將你如何,說來也怪,一向不管事的少林方丈對你這事兒突然來了精神。過幾天再有消息我還會通知你的。哦對了,你的侄女木蓮來了,有什麼話需要我帶過去的嗎?」
「呃……木蓮?」
剛沉默的那會兒,鼻子有點酸,感傷這東西果真不是什麼好玩意。司寶靈皺皺鼻子:「你說木蓮啊……」為什麼她一點都不記得自己有這麼個侄女?司寶靈心底沒譜,不過當下也不能瞎說,只好道:「告訴她我平安著,不會出什麼事。這種場面在江湖裡再普通不過,讓她別瞎操心。」
「嗯。」白惜容點點頭,立刻離開了小屋。
司寶靈又躺到床上,雙手枕在腦後,好半響,不禁又笑了——不管是何人將試劍山莊滅門的,從現在看來,那人的目的只達到了一半啊!
兇手顯然沒有想到試劍山莊的白三小姐還活著,更想不到這位白三小姐與魔教酒使頗有淵源。如此一來,他想將試劍山莊滅門的兇手頭銜嫁禍給魔教的目的,騙騙不明是非的外人還行,一旦白惜容挑好了時機站出來,那麼流言不攻自破!
司寶靈瞇著眼——話說回來,酒使不是回教領罪去了麼,怎麼又折回來和白惜容混在一起了?嘖嘖,這倆人之間的貓膩還真有的探究啊……
咳,在這麼嚴肅的時刻,居然還有心情探究別人的八卦!司寶靈拍飛腦袋裡亂七八糟的想法,低吼著:「睡覺睡覺!」
這種時刻,就要保證睡眠,只有保證了睡眠才能保證好精神,好的精神才能有個清醒的大腦,有清醒的大腦才能……完了,她也開始往嘮叨這條不歸之路上發展了。
28.出青空,水牢
青空山的主峰逍遙巔,一書生模樣的男子斜挎著那個萬年不變的青灰色布包,一路狂奔,身後跟著一溜拿劍的,拿藥,更有甚者還拿著簽名紙的青空派弟子。
待那男子終於跑到一處懸崖絕壁,稍稍回了頭往後一瞧——雲霧繚繞,高處不勝寒。
「師叔,別想不開——」
顯然,這個是剛入門的弟子。
「師叔,你逃是逃不掉的!」
這個明顯就是參與多次追捕相司晨的老手了,一面說著一面指揮著身後之人佈陣!
「主子,何必呢……」福伯無奈地攤手,每次出逃都要弄得這般動靜。不明所以的人八成還以為他們青空派什麼寶貝被別人偷走了,才有如此動靜。
相司晨瞪著水汪汪地大眼睛,一臉無辜的往後退,一行細沙從腳邊滑落,墜入那深不見底的懸崖底部。
「各位師侄,放過我吧。」相司晨很是委屈:「何必為難師叔呢,師叔年紀大了經不起這般折騰。」
「噗通」幾聲,人群中五個已過半百的師侄昏倒在地。
「師叔,本次的武林大會非你去不可。這是全派上上下下一致通過的!」為首弟子大義凌然說著。
「這位兄台——」相司晨憤怒了,準備撩起袖子衝下去,想了想還是站回到懸崖邊:「明明是掌門師兄和那幾個心術不正的長老欺負我不懂馬吊!居然合起伙來坑我……」最後他輸得那叫個慘啊,每每想及此處,就是他心中永恆的痛。可偏偏無論相司晨怎麼學牌九馬吊,那手氣,絕對是打一次可以將剩下的九次都輸乾淨了!
「少說廢話,拿下師叔!」
話音剛落,相司晨立刻大喊:「住手,信不信我從這裡跳崖明志?」隨一臉悲痛的咬牙道:「你們別逼我!」
這下佈陣的弟子停了下來,相司晨剛想緩口氣,耳朵微動,只見從天而降四位白髮白鬚道骨仙風的老者。
糟了!四大長老!
「佈陣,你們看他跳不跳!」大長老毫無壓力的挑眉,對相司晨跳崖毫不在乎。
「小相啊,何必呢。」二長老向來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你去崑崙宮參加武林大會然後奪得第一。這不是挺簡單的一件事嗎,也就半年的光景。這也是大家對你的信任啊,難道你捨得讓我們這群連路都走不穩的老頭子去參加?」說著又指了指身後的弟子:「還是說讓這群連劍都不會拿的孩子去送死?」接著,還指了指拿著簽名板的女弟子:「或者說,讓這些貌美如花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娃娃們,去那個豺狼虎豹,現象幻神,僧多粥少的地方?」
二長老心滿意足的說完了,卻發現好幾道要殺人的目光掃射著自己。
「原來我連路都走不穩,走不穩,走不穩,走不穩……」
「原來我連劍都拿不穩,拿不穩,拿不穩,拿不穩……」
「原來我手無縛雞之力,無縛雞之力,無縛雞之力,無縛雞之力……」
相司晨不屑的抬頭:「二長老,您這是跟我說道理呢?」
「聖賢雲——」相司晨負手而立,最後那個音托的很長。除了二長老,其他眾人皆往後大退一步——不好,師叔的嘮叨又要開始了!!!
卻見相司晨突然縱身飛躍,跳下懸崖。眾人大驚,忙圍上來,可哪裡還有他半分影子,此時聽得崖下山谷迴盪著一聲內力渾厚的獅子吼:「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武林大會,等哪天抓到我再說吧!哈哈哈哈……」
福伯見此狀——得,大夥兒又讓主子擺了一道。他也趕緊收拾收拾,下山尋主為上。
話分兩頭,當相司晨終於從青空山跑出來後,此時的司寶靈已被那群正派人士押至水牢。白惜容三人幾次想要出手,無奈四周眼線太多,根本無法行動。就算能將司寶靈從水牢救出,也無法踏出關押她的宅子。
白惜容很著急,因為水牢那地方凡是去過的不死也要去了半條命。她雖是自名門正派的大小姐但此時對那群正派人士的做法很是不齒,可又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試劍山莊的白三小姐已經死了,此刻她若站出無疑又將掀起一場風波。不僅能否救出司寶靈難說,且現在局勢尚不明朗,輕率行事,怕會惹出更大的麻煩!
可司寶靈似乎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處境,記得最後一次見她,自己告訴她將會被關押到水牢裡時,那廝居然一臉的不在意。白惜容只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懂司寶靈了。
水牢,陰森潮濕,僅僅是踏入這裡便讓人背脊發麻,只空於這空幽之地走錯一步便進了地府。空蕩的水池中只有一人垂著頭被鎖在那裡,渾身透濕,有如一具屍體般掉著。每日子時,午時,大水會漫過頭頂。其他時辰,司寶靈也是被雙手高吊,腳上墜著重石,懸於鐵柱之上。
胖方丈的幾番言辭,也只能保的她的性命。司寶靈深知這群正派人士對魔教是多麼恨之入骨,對勾魂笑這個人恨不得抽骨扒皮。如今只是被吊在水牢裡,沒上炮烙之類的大刑,那還是聽了胖方丈慈悲為懷的勸告。
司寶靈知道,自己死不了。只要知道這一點,就足夠了!只要死不了,她就還有翻身的餘地,她就還有青山在!
抓住她的那些正派人士並沒有大張旗鼓地宣揚,而是將她與世隔絕的藏了起來。這裡面一定有鬼!所以,就算沒有胖方丈,她也不會被那群人輕易殺了。
如果勾魂笑失蹤了,這世上誰會著急?
司寶靈不禁笑了,那群人是在逼魔教教主吧!沒錯,教主不會讓自己的手下不明不白的失蹤,他會找她,就憑勾魂笑和教主之前那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那個男人也會救自己。
如果魔教和這群正派人士真的打起來了,那麼受益的又會是誰?
世間萬物皆是偶然,世間萬物又皆是必然,一環扣一環,一報還一報!昔日勾魂笑殺人無數,如今這般苦楚倒被她這個倒霉鬼趕上了。司寶靈咬牙深呼口氣緊閉雙眼,此刻水又開始漲起來。
呼吸漸漸困難,左腳上的傷口已經麻木了,可以說她的四肢早就被冰涼的水泡的沒有知覺。但此刻,她的腦袋非常清醒。今日之災絕非運氣不好那麼簡單,有人設計陷害了她!
而且這個人肯定混跡在那群正派人士裡,出謀劃策,挑撥魔教和正派之間的恩怨。前幾月的試劍山莊一事是催化劑,如今她被陷水牢,恐怕就是導火索!
一刻鐘後,大水總算退了下去。司寶靈嗆的眼淚直流,渾身濕透陣陣寒意都讓她覺得萬分刺骨。幸虧進來前聽了胖方丈的話將平安符給拆了,裡面居然藏了一包粉末。胖方丈說,你若信就吃,不信就不吃。司寶靈當即聳了聳肩——這群江湖高人,總喜歡這麼繞圈子說話。果然,那包粉末是救命良藥,不然司寶靈覺得自己肯定撐不了這麼久。趁著下一刻的漲水前,且讓她小寐一會兒,她需要體力,她要讓自己被解救的時候還是個活人!
「怎麼辦,我姑姑會不會出事?我聽說那個水牢很恐怖,很殘忍!」木蓮搖著白惜容。他們易容成正派人士混跡進來已有半月,可直到司寶靈三日前被押至水牢還沒有成功將其救出。
「她說,讓我們放心,她不會出事。」白惜容蹙著眉,也不知是拿這番話安慰自己還是安慰木蓮。
李流芳此刻不在這裡,自從白惜容大好,司寶靈被抓以後,他一直行蹤詭異。只是當他聽得白惜容形容司寶靈說話的神情時,沉思良久,最後道:「越是冷靜的人就越恐怖。」
以前的勾魂笑絕對不會容忍這般屈辱的事情在自己身上發生,她會拼的魚死網破,就算服毒自盡也不會讓自己落得如此地步。可現在,那個被關押在水牢裡,那個只要送食送水依舊照吃不誤的人,為什麼竟然比以前的勾魂笑,更加令人可怕?與勾魂笑共事數載,李流芳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毛骨悚然。
29.瞎書生,救人
夜色漆黑,白日熙熙攘攘的街道早已空無一人,而此刻相司晨的心情卻是無比的愉悅。總算是擺脫青空派那群纏人的弟子和長老了。嘿嘿,不知道那位頗有意思的司姑娘最近怎麼樣了。青空派雖說在江湖中一直保持著遺世獨立的姿態,但並不代表他們消息閉塞。不過這段日子以來,江湖中都沒有什麼關於魔教勾魂笑的消息傳出。想當初,各大茶樓最愛講,同時也是最賣座的段子就是勾魂笑最近又折騰那些良家婦男良家婦女。如今這般沉寂,當真還是有幾分寂寞的。
相司晨雙手枕在腦後悠閒地走著,反正也不急,先去少室山溜躂溜躂吧。上次和少林方丈關於「空」的禪理論了近三天不分高下,這次一定要一決勝負!
關於猜測相司晨的心思,福伯是最有發言權的一個。當他得知勾魂笑最近行蹤莫測時當即斷定自家主子一定會去少室山!嘖嘖,關於主子和少林寺方丈的交情,那還得從八年前說起。
當初的少林方丈憑著一張嘴,硬是將走火入魔的相司晨逼的恨不得當場抹了脖子一頭撞死在佛祖面前。嘖嘖,後來等相司晨神智清醒後,又跟著方丈在少林寺待了近一年的光景,習得少林寺的內家心法以正心中魔性!可每當想及這段往事,福伯總是含著淚水——主子不僅正了心魔,順帶將少林方丈那張殺人於無形的嘴給學了十成十!
福伯偷摸跟著相司晨,相司晨自然知道。他也不在乎,反正也被跟習慣了。只是這次,沒等他走到少室山就被幾個少林弟子攔了下來。攔他的人應該是方丈派來的,因為他們很瞭解相司晨去少室山的行蹤——永遠只走那一條道,只要在那一條道上等著準沒錯!
「阿彌陀佛。」相司晨朝著攔路的兩個小和尚行了禮:「是方丈大師派你們來的嗎?」
「阿彌陀佛。」其中一個小和尚上前一步:「相施主,方丈最近不在寺內。」
「咦?」相司晨有些納悶了。方丈是個戀家的人,就連武林大會這種大事都不會讓他離開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怎麼現在突然去雲遊了?正當他奇怪著,另一小和尚遞上一物,相司晨定眼一看,不由暗自吃驚——玄靈筷子?!
「方丈說,如果相施主認識此物,就請繞道去莫寧城的莫問山莊。天降妖星,如今已被斬斷八尾,還剩一尾將將保命。若去的遲了,恐怕妖星就要被頓成一鍋雞湯了。」繼而,小和尚又學起方丈的模樣:「阿彌陀佛,吾輩乃出家人,自然是不會喝此葷腥之物。」
相司晨接過筷子,覺得嘴角有些抽搐。不過幾月不見,那胖和尚說話真是越來越委婉了。不過——他還是去莫問山莊瞧瞧吧,只是不知那位司姑娘到底惹出什麼亂子了,居然被藏到莫問山莊了!
相司晨牽了匹快馬,福伯現身的很及時。
「主子,你不會真的要去莫問山莊吧?」那可是個三不管的地帶。
相司晨氣定神閒的的看了他一眼,仰頭想了想:「說起來我也有幾年沒去了,難得下山去看看也好。」
福伯蹙眉,語重心長道:「近一月來,勾魂笑有如沉寂了一般。這是一趟渾水,就算司姑娘被困在莫問山莊,自有魔教中人前去搭救。」所以啦,咱們還是別瞎摻和了,江湖這麼大,您老去那鬧騰不行啊。
相司晨看著福伯:「我有說去救人麼?」福伯一愣,不待他反應過來,已絕塵而去。看著馬背上遠去的背影,福伯鬱悶的歎氣——是,您的確不是救人,您這是直接去救命!
此刻快馬疾奔的相司晨心底轉的飛快——如果魔教有動靜的話,那麼方丈根本就不會專程派弟子在他的必經之路攔下他;如果勾魂笑真的有如江湖所說的那樣十惡不赦,方丈也不會出手相救。雖然那個胖和尚一天到晚嘮嘮叨叨擺出高僧姿態,但不得不說他看起人來還是很準的,自己當年不就是被他拉了一把麼?
可魔教為什麼不去救人?相司晨想不通,他也不去想了。不管怎樣,一切到了莫問山莊在說。
此時,李流芳恭敬地站在一處清幽之地,他在等人,等那個唯一能讓他低頭的男人——教主厲天!
「她怎麼樣?」
話音落,眼前赫然映著一個挺拔的背影。
「還活著。」想了想又道:「關在水牢,但什麼也沒說。」
厲天沒有回頭。這足以證明他的自負,可以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的背面留給對方,即使那人已是江湖排名前二十的一流高手。
「很好,當得起酒色財氣的稱號。」厲天勾起一抹笑意:「你繼續混在那群人中,盡快找出那個煽風點火之人。」
其實李流芳想問,就這麼任由勾魂笑關在水牢真的沒關係嗎?雖然自己與那個女人素來不對盤,但都是一派弟子,有矛盾也是內部問題,在對外問題向來都是毫不含糊的。
許是見李流芳沒有立刻回答,厲天轉過身。月光靜靜的撒在他的臉上,那是一張冷清的臉,眼底卻永遠都含著一抹散不開的笑意:「只要你能盡快找出那個人,她就死不了。若是找不出,也只能委屈她呆在水牢了,畢竟現在救了她只會打草驚蛇。作為我魔教的四大使者,我相信她能明白我的這番苦心。」
「是,屬下遵命!」教主何時離去的李流芳並不關心。仔細一想,勾魂笑與教主之間的曖昧關係並非他能揣測。不過從以前的言行可以推斷,她定然是不會責怪教主半分。哎,如今只能快點找到那個想要通過利用正派人士摧毀魔教的背後真兇,也算是盡了同門情誼!
可作為已經換了魂的司寶靈,自然不是當初那個盲目的教主狂熱者,她被困在水牢已經五日了。五日,一百二十個小時,彷彿一百二十年一般的漫長。除了水牢之苦,期間無數次的審訊。好在那個胖方丈時不時念段經,講個故事,以致於那群人也不好意思當著大師的面動刑。
司寶靈覺得胖方丈快撐不下去了,人家畢竟是武林正派人士,只要腦袋上還頂著一個正字,那麼他就不可能放得開,更何況是泰山北斗級別的少林寺。這幾天審下來,恐怕這群人已經想著怎麼
「一百二十一,一百二十二,一百二十三……」
石壁上的水滴一滴一滴的打落在青石板上,司寶靈默默數著水滴聲,用這種方式提醒著自己不要昏迷。
「三百六十五,三百六十七,三百六十……咦,是不是數掉了?」司寶靈努力撐著自己不斷閉合的雙眼,只覺得寒氣不斷加重,腦袋昏昏沉沉,彷彿四肢百骸的精力全部被抽走了。又強打著精神,學著小娃的聲音,奶聲奶氣:「小企鵝有一天問他奶奶,『奶奶,奶奶,我是不是一隻企鵝啊?』」又學著老嫗,壓低了聲音:「『是啊——你是企鵝啊,怎麼了?』」
頓了許久,這自娛自樂的對話終究是化成了一番苦笑:「可是……我怎覺就覺得得那麼冷呢?明明是企鵝啊……」她要撐住,不能哭。絕對不能示弱,一旦哭了就收不回來了。要笑,一定要笑。你可是勾魂笑啊,不笑怎麼勾魂呢?
可是,真的好冷啊,於這空蕩蕩的水牢裡熬了五日,恐怕熬不下去了吧。難道是自己高估了勾魂笑在教主心中的地位?話說,如果這樣死會不會穿回去,然後發現這其實是一場噩夢?司寶靈腦袋裡不斷冒出亂七八糟的想法,她也不願讓它停下來,她不要就這麼死了。那個扇了她一耳光的女的,她還沒有扇回去;那個割傷她左腳的大漢,她還沒有一鞭子抽回去;那個提議將她押進水牢裡的人,她也沒有讓其嘗到水牢裡的滋味;還有,那些在她身上種了亂七八糟蠱的人也沒找到……不行啊,這麼多人的賬沒算,她不能死。可是,這樣撐著好辛苦,好想睡,想念軟軟的大床,香噴噴的肉,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自己還畫了一張風景旅遊路線圖,可一個地方還沒有去過……
司寶靈心中不斷默念著這些念頭,等到相司晨終於摸進水牢時,就見著一個披頭散髮狼狽不堪的女子依舊帶著那張詭異的面具,全身浸在水中,雙手高吊在鐵柱之上。
細細聽去,似乎聽到了一些呢喃之語。等他小心翼翼地走近側耳傾聽時——
「親愛的,你慢慢飛,小心前面帶刺的玫瑰……」
「我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沒有尾巴,一隻沒有耳朵……」
「我的四周帥哥有那麼多,但是全部都好像浮雲飄過……傷不起真的傷不起……」
「……」魔障了?相司晨站了會兒,仔細想了想還是將她臉上的面具輕輕摘下。誰料只是這一個動作,卻讓眼前喃喃自語之人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殺意——卻是稍縱即逝,漸漸被一種淡淡的神情代替。
「這位小哥的面具挺眼熟的,如果我記得不錯,想必就是那夜在試劍山莊竊取玄靈劍的小哥吧!」繼而又艱難地左看看右看看:「這地方真沒啥好東西,小哥,你這次是不是走錯路了?」
「……」相司晨徹底愣住了。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啊?!!!不待他說什麼,司寶靈又開口了。她看著他,想要努力的笑,似乎又猛然想到了自己現在這張臉醜陋無比,便生生將那笑意壓了下去,垂下頭不再看他,很平靜:「還是說,想要再給我算一卦,改改運勢?」
平靜的水面不知何時掀起了一陣漣漪,相司晨怔了怔,神色頗為複雜——她,是何時發現的?
30.安全了,真好
相司晨乾脆揭去了自己的面具,他也不急著問,來日方長。立刻探了司寶靈的氣息,又躍身而上,一腳踏在鐵柱上,整個身子倒勾過來,伸手把脈。只這一握,便讓他心驚膽戰——這脈象,垂死之脈……
不多想,先將一顆續命藥丸塞進司寶靈的口中,見她吞嚥困難,只好用掌力從頸用力下推,直到看她「咕嚕」嚥下,才稍微安了心。
「司姑娘,你還有力氣嗎?」
司寶靈沒有反應,水牢裡死一般得寂靜。
相司晨緊蹙眉頭,莫問山莊甚是嚴密,他一人潛進來已費了半天周折,如果司寶靈完全昏迷沒了意識,那他就算插了翅膀也帶不出去啊。
「司姑娘……」輕喚了幾聲都沒有回應,相司晨只好道:「得罪了!」他按住她的肩膀,強行將自己的內力輸入其內。雖然這種方法極為凶險,如果二人內力相沖,後果不堪設想。相司晨修的內力十分獨特,是能將四周凍結成冰,最終碎成冰渣的上清寒氣。這種寒氣本和萬物相剋,所以能傷敵於無形。可若司寶靈再在水牢裡待下去,也只是死路一條,不如死馬當做活馬醫。
可當他做了最壞的打算時,卻發現自己的內力彷彿進了一個十分柔軟的地方。那裡將他的內力綿綿吸收,就連速度也在慢慢調和,最終達到一致。
相司晨很是驚奇,司寶靈的體質太奇特了!似乎能像大海一樣包容萬物!
終於,差不多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後,司寶靈總算是渾渾噩噩地醒了。
「我心目中的男人,一定是個……」
「司姑娘,你說什麼?」相司晨靠近她,努力想要聽清她的低吟喃語。
司寶靈提著氣咯吱咯吱地笑著:「喂,算命的,你打算就這麼和我一起泡在水裡嘮嗑?唔,這算不算是鴛鴦浴呢?」
「……」相司晨眨眼又眨眼,覺得自己肯定也是在水裡呆久了,渾身上下也開始僵硬了。
好在自己內力渾厚,不多時僵硬的手腳又恢復了正常。
「司姑娘,你現在運運氣,看手腳能不能動?」
司寶靈閉目,努力調息著自己的內力,又過了會兒:「還行,應該勉強能走。」
「好!」相司晨認真的看著她:「等會兒我會帶你出去,你要記住一定要運氣內力護住自己的體溫,如果有不適的話記得喊我!」
司寶靈點點頭,想了想覺得有些不對勁:「體溫?」難道不是他帶著她一起跑麼,頂多就是讓她也運氣施展輕功,怎麼會和體溫扯上關係?等等,還有啊,相大俠,你不會打算讓我帶著腳上的兩個鐵球跟你一起……
腦袋裡還在七想八想,卻聽得一聲悶響,司寶靈只覺雙腳一輕,身體有如落入了羽毛中一樣舒服——鐵球脫落了!
不等她驚訝,就見著相司晨躍上鐵柱,伸手敷在吊著她的鐵鏈上。這次司寶靈聽清楚了,一絲絲鐵塊結冰的聲音傳入耳內。又是清脆的一聲,兩根粗壯的鐵鏈脫落。沒了支撐的她整個身子往前傾倒,卻被人從身後懶腰一抱,不待她回過神來,整個人已被相司晨抱起。
媽呀——這就是傳說中的公主抱吧!司寶靈很佩服自己,此時此刻她居然還能想到這些有的沒的。
「運好真氣,別讓自己著涼!」
她錯了,她從一開始就錯了。誰說這個算命書生文文弱弱不可靠了,如今被他這麼抱著,司寶靈覺得自己就好像被一架航空母艦護航一般穩妥!當即聽話的運起真氣,護住週身的溫度。
相司晨見懷中人已做好準備了,眼低漸漸冷了下來,身體微傾,頓時以光一般的速度疾馳而去。
這下,司寶靈總算是明白為毛要護住體溫了!這瞎子完全就是一個移動空調啊,還是開在零下十六度的那種!!!早在之前他用寒氣裂掉鐵球鐵鏈的時候她就該料到的啊——
司寶靈不敢叫苦,她只覺得自己處於一種極度清醒又快要昏迷的狀態,她不甘心半途讓相司晨停下來,因為她已發現好幾對暗衛在外面飛來飛去。只是相司晨的速度實在是太快,身姿太過詭異,居然一個人都沒有發現!想必他也是這麼進來的吧……
許是看到速度慢了下來,司寶靈咬牙:「別管我,我撐得住。」
相司晨心下一沉:「好,你再忍忍!」
「嗯嗯嗯……」司寶靈心中狂點頭。空調啊空調,以後跟著書獃子混,夏天就太好過了。不含弗,且全方位人工智能,靜耗電,新一代節能王,好空調,瞎子造!司寶靈那讓人囧萌囧萌的思緒腦袋裡不著邊亂跑,天馬行空,也許只有這樣她才能哆嗦著牙齒忍下去。
就在司寶靈覺得快撐不下去的時候,感覺到一股清爽的內力源源不斷的傳來——這種時候他居然還能分心幫她?
「已經出了山莊了!」
依舊是那不溫不火的聲音,可在司寶靈聽來那就聖音,這意味——她終於撿回來一條命啊!!!
如果不是極度虛弱,她肯定要跳起來抱著相司晨死命親兩口——親人啊,恩公啊,英雄啊!
可此刻,她只能虛弱地笑兩聲,以示自己還醒著。正想誇獎相司晨幾聲,卻發現他突然站著不動了。司寶靈一直將頭埋在他的懷裡,只聽得相司晨道:「不許轉過去,好好靠著。」
司寶靈蹭著他的衣服,乖乖的點頭。
「這位兄台,這麼晚了還不回去睡覺麼?」
顯然,對面之人並沒有回話。
相司晨看了看夜空:「今晚的月亮真是又圓又大啊,想必這位睡不著的兄台一定是出來賞月的,在下就不打擾了。」
「噗……」
懷中的某女不安分的又動了動,她真不是故意的。這呆書生在這種時刻居然還能保持本色,不容易啊……
見攔路人並沒有動作,相司晨也不繼續閒扯下去。剛欲舉步而去,對面之人的長就飛速劍刺來。
相司晨抱著司寶靈,無法還手,只好連番避閃。但他忘了,此時懷裡的那個人也不是善人,好不容易來了個救命的,如今被攔在半路上,若司寶靈肝火旺一點,說不定就差氣的吐血了。
她袖口處藏著毒針,想也不想,趁著相司晨與那人糾纏之際,當即一個抬手,對著那人的眼睛刺去。反正她已經臭名遠昭了,什麼下三濫手段使不出來啊!
顯然,對面之人沒有料到相司晨懷中的女子居然還有力氣,連忙避開,但銀針還是擦臉而過,傷口處頓時火辣起來,不由大駭——都說勾魂笑用毒如神,可如果此時攔不住她,自己也是死路一條!
可只這一恍神之間,相司晨帶著司寶靈已經逃之夭夭了。外莊的福伯早已做好了接應工作,只見一個白影掠過,立刻遞上韁繩,兩匹快馬,絕塵而去。
司寶靈也不知道自己被他帶到了什麼地方,但當她被抱進那個屋子時,頓時感到陣陣暖意。伸著小腦袋四下一望,屋子裡居然已經生了暖爐!
福伯侯在一旁,見到司寶靈那張臉的時候驚訝了一番,但很快也回過神來,沒說什麼。
相司晨將她放在床上,輕輕躺好:「安全了。」
話音剛落,一直拚命睜著眼保持的清醒的司寶靈,終於耐不住了這最後的困意,露出了一個安心的神情,沉沉的閉上了雙眸——她,終於能夠好好睡一覺了。
這種感覺,真好。
31.重傷號,迷霧
「主子,老奴已經安排好了馬車和一些必備的藥草,您打算什麼時候上路?」既然相司晨已經蹚進渾水裡了,福伯當即將下一步,乃至下好幾步都做好了萬全打算。
相司晨隨意擺弄著桌上的占卜竹籤:「梟刃復行梟刃,羊刃更兼倒戈。」福伯聽得一頭霧水,不禁納悶的看著他,只見相司晨輕叩桌面:「權刃復行權刃,刀藥亡身,必作無頭之鬼。」
這下不用相司晨解釋福伯也聽懂了,那位司姑娘怕是凶多吉少!
「咱們不是已經將她就出來了嗎?」
相司晨放下籤筒,他還是等會兒再求好了。不禁回頭往房裡看了看,儘是下下籤,還真從來沒見過運氣那麼差的人。他們現在藏身於一處農舍,還遠沒有脫離莫問山莊的勢力。依司寶靈身上現在的傷勢不能長途跋涉到青空山,否則很有可能半路就翹辮子了。
如今一夜過去,莫問山莊什麼動靜也沒有。對方越是安靜,就越摸不清敵人的想法。相司晨只有先按兵不動,讓福伯去打點一下行李和必要的藥草。
福伯拿著藥草單子,很是無奈的搖著頭背著簍子出去了。仔細一瞧,還真和普通的農家小老頭一模一樣。依照主子的能力,就算拖著一個病號全身而退也不是難事。只是八年前的那件事之後,相司晨立了誓,此生不殺一人。殺一個人很容易,在逃跑的過程中還要顧著下手得輕點,不能傷了人家性命,這就平白無故地加大了難度。哎,誰讓他攤上了這麼個主子,只好聽命行事了。
這廂莫問山莊的暗室內,岳家堡的岳雲飛,莫問山莊的莫莊主,以及峨眉師太少林方丈四人正在就司寶靈逃走一事商議。
「難道世間真有神仙?」峨眉師太拂塵一揚:「水牢一共三道石門,水牢外至少二十個影衛日夜守著,那個妖女就這麼平白無故的消失了?!」勾魂笑曾殺她峨眉弟子一十三人,這筆賬怎麼也要討回來!
岳雲飛拿著一個碎掉的石塊,沉思道:「三道石門並非用鑰匙打開,而是被內力震碎,看守石門的暗衛也被人打暈,來救勾魂笑的是個高手。」
「哼!」師太側頭:「到底是被人救走還是故意被放走,這事兒還別過早的下定論。」
此話一出,莫問山莊的莫莊主啪的一聲,大力拍向桌面:「師太,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師太也絲毫沒有畏懼,與莫莊主對視:「當初貧尼建議將那妖女交給我,讓我帶回峨眉山。可莫莊主信心滿滿,直道你的水牢無堅不摧。只用內力就可以碎掉的石門,還真是好一個無堅不摧的水牢!」
「你——」莫莊主剛要發作,被岳雲飛勸住了,只好甩了袖子沒好氣地坐下:「現在人已經消失了,最重要的是勾魂笑到底是被誰救走了,又去了哪裡!」
「能救那妖女的也只有魔教中人。」岳雲飛看著在座三人:「而且,有如此功力的想必是教主厲天那個魔頭了!」
話音落,本就嚴肅的氛圍更加肅殺。厲天,那個中原正派人士的噩夢,在沉寂了五年後,又回來了嗎?
少林方丈雙手合十,一直在心中默念著大慈大悲咒:「阿彌陀佛,老衲可什麼都沒說。厲天施主,這英雄救美的稱號讓你白撿了去,也算是樁划算的買賣了。」
李流芳此刻坐在莫問山莊所在的莫寧城一家小酒館內。晃著手中酒杯,一飲而進,憑欄而望,樓下行人熙熙攘攘。
這裡本是山賊流傳的地帶,自從五十年前莫問山莊在這裡立莊後,依靠著山莊的力量,山賊也越來越少了。時至今日,當初荒涼不堪的無人之境莫寧城竟也充滿了生機。
「你還是這麼嗜酒如命?」
烈來的時候,就見著一個醉醺醺地人,抱著一個酒瓶,跌跌撞撞地走向一旁的酒缸往酒罈裡舀酒。
李流芳輕抬眼眸,搖搖晃晃一不留神酒撒了些,他也不在意,只拿著酒瓶衝著烈搖了搖,又抓了一罈子朝他扔去:「先喝酒。」
拔開塞子,仰頭灌下。烈抹了嘴角——這酒真烈!
「說吧,私下約我來作甚?」烈也依著攔坐下。今天邀約其實不合教中規矩,烈是傳訊使,要跟在教主身邊待命,二人此時沒有教主之命,其實不能私下見面。
李流芳灌下一口酒,過了許久,幽幽道:「五年前,峨眉派一夜之間死了十三個弟子,而且都是派內武功高強的女弟子,這事兒你知道嗎?」
烈有些納悶,怎麼約他出來就為了這種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不禁疑惑地看著李流芳:「當然,當時殺他們的是勾魂笑。」這事凡是教中有身份的都清楚,怎麼此刻突然提了出來。
「其實當時死的只有十二人,還有一個逃了出來,被我的手下給碰上了,以為是個平常女子便救了起來。」李流芳說著有些無奈:「二人互生情緒後私奔,我也沒當一回事。不料,就在前天,那二人被我碰上來。」
「你的意思是——」烈還欲說什麼,卻被李流芳打斷。
「你聽我說。我知道教主派你跟著勾魂笑,我想那個女人的武功路數和性子你最清楚。我問了那個峨眉弟子,當時殺她們的人沒有用武器,只是徒手。可很奇怪,當她們打算運功反擊時,體內一片空無,彷彿內力全部被抽走了一般,想必是中了毒。」李流芳放下酒瓶,眼下一片陰霾:「不僅如此,同年的南宮世家被滅門這事,大家知道這事也勾魂笑干的。可同樣,症狀如峨眉弟子的一樣。同樣是先中了毒,後被人徒手滅了口。」
烈面無表情:「你想知道什麼?」
李流芳無謂的笑笑,剛才的嚴肅一掃而空:「沒什麼。我酒使在教中的地位有目共睹,酒色財氣四使之首。不過是同門出了點意外,表示一下上級對下級的關懷罷了。」
「她善用鞭。」烈站起身:「偶爾也用暗器與毒粉。但她殺人有個習慣,會在屍體上刻上一個笑字。從不空手動武,雖說武功陰狠毒辣,但為人極其自負,因此在武時走的是君子之道。先下毒後殺人這種事,勾魂笑不會做,也不屑於做。我能說的已經說完了,你好自為之!」
看著烈遠去的背影,李流芳打了個哈欠——教中也不全是豬頭白癡之輩啊。
烈離開了酒樓,一路出神的遊蕩。酒使將他約出來到底是什麼意思?這是否意味著他也發現了江湖中關於勾魂笑做的那幾件喪盡天良的事情,其實並非她所為。可就算是這樣又能如何,勾魂笑本人都不介意,酒使莫名其妙的□來一腳,到底是為了什麼?等等,他似乎記起來了什麼。
勾魂笑和酒使其實在一開始並非不對盤,二人頂多就是互不干擾,見了面有時候心情好了還能打個招呼。是什麼時候酒使開始對身為色使的勾魂笑充滿敵意——五年前,勾魂笑在殺了南宮世家的人後,又失手殺了酒使門下的三位女弟子!
沒錯,二人的矛盾就是從那時開始的!烈揉了揉太陽穴,看來教內的紛爭又要上演了,他又要開始懷念自己原來的職務了——暗殺頭子,簡單又快活。
與烈的談話結束後,李流芳並沒有去白惜容那裡,他依舊靠在椅子上,身旁已空了三罈酒——
如果峨眉弟子、南宮世家,這些都不是勾魂笑做的,那麼他門下喪命的三名弟子,也不可能是勾魂笑殺了的。真正的兇手到底是誰?到底是勾魂笑不屑於澄清,還是不能澄清!
李流芳站起身雙手撐著扶欄,身為酒使要忠心教主,可現在,他真的不敢去想整個魔教到底會被那人帶向何方……
如果只是一個普通百姓,柴米油鹽的活一輩子。到老了,唔——就像是樓下不遠處那個背著簍子的老伯,這樣也不錯啊。
福伯背著個簍子,有如一個進城的鄉下老伯。好不容易踱著慢步子走到藥店,抓了幾味藥,剛準備離開,卻被一個明艷的女子拍了拍肩。幸虧福伯是個老江湖了,不然被這猛的一嚇,一蹦三尺高,這病秧老伯的幌子就算是白裝了。
「小夢啊,你福伯年紀大了,經不起這麼驚嚇。」福伯環顧四周小聲嘮叨,那叫小夢的女子一臉自然的衝著藥店老闆道:「給我幾味治嗓子的藥,近來風沙大,這嗓子也不舒服。」既然低聲:「我本在莫寧城附近轉悠,接到主子的消息特地趕來的。還以為主子會被掌門困上好幾個月,沒想到這麼快又溜下山啦。」
相司晨,青空派的師叔。但繼承了逍遙尊者稱號的他繼承了玄鏡之地。那是青空派的秘密,除了歷代掌門和尊者,再無他人知道的一個神秘組織。
「既然你來了,就自己去東郊農舍找主子吧。」福伯也不多囑咐,玄鏡之地的人都明白厲害輕重。
小夢不動聲色的拿了藥,便離開藥鋪。
32.重傷號,夢境
司寶靈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的夢。似乎在那個夢裡,第一次,她和勾魂笑的靈魂合為了同一個人。勾魂笑笑的時候,她很開心;當勾魂笑傷心的時候,她竟然也會痛不欲生。
她站在勾魂笑身邊,看著那個女人擺弄花花草草,彷彿這個夢裡只有她們兩個。此時,一個小女孩急匆匆跑來,嘴裡興奮的嚷:「姑姑,快點快點,快將我藏起來。」
勾魂笑帶著安然的笑容,將小女孩抱住後把她放在大樹幹裡藏好,又開始繼續埋頭采她的花。
不多時,一個氣喘吁吁地男孩跑來,雙眼通紅也不知是跑累了還是什麼原因,見著勾魂笑先是一愣,又四下張望了好一陣:「藥師姑姑,你看見木蓮了嗎?」
勾魂笑不接話只問:「你倆又折騰上了?」
小男孩一聽此話,立刻炸毛了一般嚷起來:「別讓我抓住她!居然又在我們身上下藥!」
「哦?」勾魂笑不經意地抬頭看著繁茂的樹葉:「那她這次下的什麼藥?」
「哭粉!」一提這事兒男孩氣就不打一處來,他本就是個十歲的娃娃,雙眼被哭腫了此刻更顯得可憐兮兮:「上次是笑粉,上上次是癢粉,再上上次是睡粉!別讓我抓住了她,抓住我一定要在她身上下「痛不欲生死去活來」蠱!」
「噗……」勾魂笑實在是沒忍住,掩面咳嗽了幾聲:「那算是個什麼名字。好啦,我這裡有一小瓶治眼睛疼得藥膏,你先拿去。哭了那麼久了也該歇歇了。」
男孩接過藥膏,又四處搜尋了一番,確定的確沒有木蓮的身影,癟著嘴憤憤的離開了。
見男孩走遠了,只聽得樹上悉數的聲音,幾片樹葉掉落,一雙腿搭樹幹上晃啊晃。木蓮探出腦袋,朝著勾魂笑嘿嘿的笑著。她也不介意,又將她抱了下來。剛著地,木蓮便扯著勾魂笑的衣服:「姑姑,我厲害不?哈哈,那些個笨蛋,還不被本小姐的哭粉給迷倒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誒……誒誒?哈哈哈哈,我怎麼停不下來了?哈哈哈哈……」木蓮只覺得自己嘴巴漸漸笑的有些抽筋,頓時明白過來了:「姑姑,哈哈哈,我錯了,我也在不調皮啦,哈哈哈哈哈……」
勾魂笑啐了她一句:「下不為例!」素手一彈,一粒藥丸飛入木蓮的口中。一炷香後,總算是正常了。
木蓮揉揉自己快要變形的臉,托著下巴坐在勾魂笑身邊:「姑姑,我也想跟你一樣成為寨子裡的藥師。」
「藥師是要治病救人,不是讓你拿著那些粉鬧著玩。」勾魂笑頭也不抬,聲音很溫柔,但生出著幾許嚴肅。
木蓮嘟著嘴,她也想不想的啊,只是那群男娃實在太過討厭嘛。轉而又討好的衝著勾魂笑甜甜道:「姑姑,你就教教我吧,怎麼用蠱術治病,怎麼分辨藥草。」她的姑姑,是個天才,這是全寨子公認的。歷來寨中的獲得藥師稱號的都過了二十歲,只有她的姑姑,年僅十五歲便拿到了藥師的頭銜。
勾魂笑瞧著衝自己撒嬌耍橫的木蓮,無奈的笑笑:「小丫頭,你才九歲,就想著用蠱?」
這話木蓮聽得不樂意了,低聲咕噥:「我可是聽說姑姑你可是從五歲就泡在蠱蟲裡了。」寨子裡說她的姑姑,還沒學會走路先學會的識蠱,雖說有些誇大,可寨中的老人都說,阿靈丫頭天生就是藥師!
勾魂笑點點木蓮的小腦袋:「你又是從哪裡聽得?我那可不是鬧著玩,是我小的時候爹娘給我身體裡種蠱,才會和蠱接觸。」
此話一出木蓮又來了精神:「姑姑,你也給我種一個吧!」
勾魂笑無奈了,這個小丫頭怎麼這麼有毅力……
「好啊,你是想要「痛不欲生死去活來」蠱?還是「顛三倒四不辨黑白」蠱?」
「呃……」木蓮咽嚥口水,這兩種蠱聽起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卻有不死心:「姑姑——」
剛想要求著姑姑換一個,卻見寨子裡的阿婆跑來:「阿靈丫頭,我家的小林子不知怎麼又犯病了,你趕快去看看!」
勾魂笑立刻站起身:「好,我這就去。」又回過頭吩咐木蓮:「你回家拿我的藥箱!」
木蓮重重的點頭。看著姑姑遠去的背影,不禁又勾起一個甜甜地笑容——她的姑姑,是天下最好的藥師!不僅是因為她的醫術,還因為她能治好人的心。
司寶靈一直跟著勾魂笑,她發現她很忙。摘採草藥,餵養蠱蟲,治病救人,督促木蓮唸書還要收拾她惹出的爛攤子。
勾魂笑的爹娘在她七八歲的時候雙雙害病死去了,從那時起勾魂笑便一個人在寨子裡生活,也多虧了寨中的阿婆阿嫂,她才不至於餓死凍死。爹娘的害病讓她立志成為藥師,她不希望再因為有人害病而死。而她小時候被娘親種在身體裡的蠱其實是一種防止瘴氣的蠱蟲。苗寨四周有沼澤毒霧之地,許多小孩子應此喪命。勾魂笑是幸運的,因為當她害病時,她的娘親終於找到了救人的蠱蟲。
許多人都以為苗疆的蠱只有毒,可是寨中人不知道,當她和大家一起學習用蠱殺人的時候同樣在學習怎麼用蠱救人,別人在學習怎麼訓練毒蟲時,她卻一人嘗試那些毒性然後一一配出解藥。
木蓮說得對,勾魂笑是這世上最好的藥師,因為她有著世上最好的心腸。就像她的爹娘為了試蠱,從不去在那些俘虜身上試,而是只下在自己身上以及自己的孩子身上。勾魂笑也是如此,多少次她差點死了,卻又及時的配出了解藥。
司寶靈終於明白,這具身體裡除了那些亂七八糟蠱物的來歷。那是勾魂笑自己給下的呀,她要讓自己的血也變成解毒之物。
「白癡啊!如果真的改變了血液,這麼一來不是讓自己陷入了一種窘境?這世上有多少人會窺探你的血,又有多少人想要利用你的血!被人當成寶貝的日子可不好受啊!」司寶靈坐在一旁,看著勾魂笑忙碌的身影,在那一瞬間她突然明白了什麼,心也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
「主子,主子!」小夢壓低著聲音,卻止不住驚訝。相司晨被她拉了過去,低頭一看也愣住了——這昏迷了一天一夜的人怎麼突然流淚了?
小夢拿來了乾淨的帕子替司寶靈拭去眼角的淚水,微蹙著眉頭滿是擔憂:「她肯定做了什麼傷心的夢吧。莫問山莊的人還真是什麼手段都使的出來,居然將這麼個大活人押在水牢裡。那壯和虎胸的大漢都扛不住,這些人真是狠的下那個心!」小夢絕對是古代的女權主義者,見不得女人受到虐待。
相司晨又替司寶靈把了脈,脈微弱但好在還算穩定。他雖精通醫術,但受自身極寒內力所限,有時候不能替司寶靈療傷。好在小夢這丫頭就在莫寧城附近,她也是醫術極高的大夫。師從藥王谷,性格也隨藥王谷學了個十成十——非疑難雜症不治,非順眼之人不治!
如今看來,小夢在看到司寶靈的第一眼起就產生了極大的興趣。相司晨揉揉太陽穴,對於司寶靈來說,這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夢裡,司寶靈只覺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才會穿到勾魂笑的身體上來。起先,她知道的是勾魂笑這個人是個變態;後來,她發現這人不僅變態而且還濫情四處渣一渣那些江湖上的名門好青年;現在,這個變態又濫情的渣女又搖身一變成了一個聖母光芒照大地普渡眾人的菩薩藥師。也許,勾魂笑的一生可以叫做:聖母是如何變成渣女。很不幸,在勾魂笑聖母的黃金全盛時期,司寶靈沒有趕上。
此時她心底淚流,她應該感謝上蒼麼。就在勾魂笑全衰的時刻,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她,趕上了……
毛爺爺說得好:一個人倒霉一回不難,難的是一輩子倒霉,翻著花樣倒霉,順帶下輩子也倒霉,那才是最難最難的啊~
33.重傷號,甦醒
等司寶靈迷迷糊糊地醒過來時,見著床邊趴著一個人、心下很是感動——呆書生你太體貼了。
可等那人揉了揉眼睛,又打了哈欠,司寶靈那伸出來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相大俠……呃,女俠?!!
小夢睡眼惺忪,和司寶靈大眼瞪小眼般對視了半響,喃喃道:「看來這位司姑娘不僅身上受了重傷,恐怕腦子也被水泡壞了。」
「噗……」
「嘖嘖,果然是重傷了!」小夢連忙掏出了帕子無比細心的替司寶靈拭去嘴角的血跡。又忙把了脈,還好還好,還算平穩。
司寶靈默不作聲地打量四周。一間小屋,擺設極為簡單。除了一張床和一張桌子和兩個椅子外再無他物。離床不遠的牆角處生著暖爐,難怪屋子裡感覺不到深秋的寒意。
「司姑娘,你先躺著,我去叫主子進來。」
不多時相司晨便舉步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年輕的男子。司寶靈剛欲說什麼,卻見剛才那位極其溫柔的女子突然跳了起來,鳳目怒視,素手一指,甚至有些顫抖:「秦縱!你居然還敢來?!」
司寶靈有些莫名的看著,相司晨已經自己搬來個椅子坐在床邊,伸手替她把脈。另一隻手放在嘴邊,示意她別說話。果然——
「啊哈,秦夢,你這個小丫頭片子居然跑這裡來了!面對師兄一點禮貌都不懂?」
「呵,師兄算什麼,治病救人看的是真本事!」秦夢也嚷了起來。
此時那個被稱作秦縱的男人走了過來,相司晨很主動的讓開一隅,讓他替司寶靈診治。
大約半響後,秦縱抬起頭:「當然是先解開美人香,否則這種毒拖得越久最終同血融為一體,到那個時候神仙也救不了。」
「胡說!」秦夢扒開眼前這個礙事的男人:「美人香一解,她身體裡的情人蠱就會發作,到時候意志渙散淪為傀儡。喚醒心智的功夫你學過啊?」
「啊哈,到底你師兄還是我師兄啊?」秦縱撩起了袖子:「我學醫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嚷著要糖葫蘆呢!」
「呵,那是你太笨!當然是要先解情人蠱,雖然雄蠱難找,但是可以連根拔除,以司姑娘的武功修為,折個兩三年也能受得住!」
「我笨?」秦縱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情人蠱一解,美人香立刻毒發。招魂續命的本事你有?」
……
看著爭論不休的二人,司寶靈很想說,謝謝各位大夫前來會診,可我是個病人耶,病人難道不需要靜養嗎?能不能來個主治醫師啊?
還不待她說話,一直安靜的相司晨咳嗽了一聲,秦縱和秦夢二人對視一眼,又一起冷哼的別過頭,四周頓時安靜下來。
「不管是先解哪一種毒,都必須要司姑娘的身體養好才行。」相司晨看了那二人一眼:「對於食補方面,你們的意見應該是統一的吧。」
二人又對視了一眼,均點了點頭。司寶靈心中一喜,補身體啊,她喜歡啊。不用客氣,什麼鮑魚龍蝦人參全招呼過來吧,哈哈哈……
「按常理來說,需要補。但司姑娘體質很是特殊,其體內的血液更是奇怪,所以一味的補並不好,所以我建議——」秦夢正說著,秦縱接過話:「要以素食和米粥為主,肉類裡還有一定的毒素,所以不能吃肉!」
「……」不能吃肉?!!司寶靈覺得自己好不容易享受了一把三位醫師會診的待遇,有如國寶大熊貓般得滋味,可她此刻只想在心底咆哮:「特麼,老娘花了幾萬年從猴兒進化到人,不是為了吃素的!我要吃肉——要——吃——肉——」。
她這般內心的咆哮,相司晨他們自然是聽不到。秦夢和秦縱更是因為有了這麼一個世間罕見的病症活體而兩眼放光。看的司寶靈不禁攏了攏被子又攏了攏自己的衣服領子,喂喂,姑娘,喂喂,小伙兒,你們那心花怒放的眼神很不對勁啊。
「好了。我將秦縱叫來,不是讓你倆吵架的。去外屋商討治病的方子吧,司姑娘剛醒需要休息。」相司晨擺擺手,二人微微欠了身出去了。
司寶靈雖然很虛弱,但此刻精神還撐得住。躺在床上,眼珠卻提溜的轉。相司晨到底是何方神聖?自從知道少林方丈和他是故交後,她便猛然想起玄靈劍化成沫兒的那一夜。那個同樣帶著面具的男人,雖然一直用著腹語但有一瞬卻用了真聲。當時只覺得耳熟並未深究,尤其是看到玄靈劍飄蕩的那一刻,對那聲音的事更是拋到了九霄雲外。被關押在莫問山莊後,她終於想起那個聲音的主人!
相司晨看著她時而好奇時而蹙眉那副模樣甚是有趣,不待他說什麼,只聽得如游絲般得聲音:「謝謝!」
相司晨彎了眼,替她輾了輾被角:「我既然受了少林方丈的托付,自然會護的你周全。」
又是一聲近乎聽不見的聲音:「為什麼?」
相司晨一愣——為什麼?他不是已經說了原因嗎?哦,肯定是司姑娘身體虛弱耳朵也不太靈敏了,又好心重複道:「是受了少林方丈的托付。」
司寶靈注視著眼前之人,眼裡亮的出奇,又問了一遍:「為什麼?」
「……」呃,看來司姑娘的確需要好好休息了,身體實在是過於虛弱!相司晨不再重複,柔笑道:「你就安心休息吧。」點了安神香後帶上了房門出去了。
看著相司晨的背影,司寶靈輕輕地歎息了下,闔上雙眸。
第一個為什麼——為什麼救我?
第二個為什麼——為什麼救我的人會是你?
當她被囚在水牢裡時,默過許多人的名字。有教主,有烈,甚至連風清月李流芳宋平都念到了。可過後,卻不知到底誰會是那個踩著五彩祥雲而來的人。就算那個人救她的目的是要利用她,她也認了。
可那麼多天過去,沒有一個人前來。在那一瞬間,司寶靈突然明白。勾魂笑一路走到現在,沒有一個人站在她身邊。沒有一個人,會在她傷痛的時候感同身受,在她萬箭穿心時痛不欲生。她治病救人,她殺人如麻,她開心她悲傷,也僅僅是她一個人的事。那些男人也許會同情會輕笑會不齒,但卻沒有一個人關心過她,關心過那個曾經能治癒人心的藥師,自己心上的傷口究竟潰爛到了何種地步。
司寶靈以為自己對勾魂笑很瞭解了,可每當看到夢裡的那個天真的勾魂笑,她的眼淚就下來了。該死的勾魂笑,折磨你自己就行了,可偏偏她們是一個身體。是不是這樣子,她就不再寂寞了?至少,當勾魂笑傷心時,司寶靈會流淚,當她安然淺笑時,她也會揚起嘴角。
於是司寶靈再次發揮了她的囧囧精神,這樣一來,一旦快樂就是雙份,一旦悲傷就是——特麼地也是雙份啊!
又過了三日,等司寶靈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一輛舒適的馬車上。身邊坐著秦夢,手裡拿著一本醫書正認真的看著,身旁有一個小藥爐,腳邊還放著一個小人偶,上面插著銀針,看樣子應該是練習銀針刺穴用的人偶,只是上面多了兩個字——秦縱。
……
這倆師兄妹關係應該挺好的,呵呵,挺好的。
發現司寶靈醒來,秦夢照例把了脈:「司姑娘,我們現在在回青空山的路上。」
青空山?!司寶靈心頭一跳,他們是青空派的人!!!
她當然記得自己被白惜容偽造了個在青空派弟子的身份,以洗去試劍山莊莊主對自己的懷疑。她從未想過居然真的遇到了青空派弟子!可以這樣說,青空派弟子很少在江湖走動,但江湖一直充滿著他們的傳說。
司寶靈心裡充滿疑惑,但從秦夢看來,就算她問估計也問不出什麼。只能在心中寬慰自己——自己是走了狗屎運終於結交到貴人了。
不過,莫問山莊那邊真的沒事嗎?司寶靈覺得自己很累,四肢無力頭腦昏沉,這種身體狀況也不能讓她多想。事實上,她每天清醒的時間很少,多數時候總是昏睡。迷迷糊糊地做著夢,在夢裡她也跟那些寨子裡的阿婆們喊勾魂笑阿靈丫頭。
直到有一次秦夢不解問道:「那個阿靈到底是誰?司姑娘你已經喊了這個名字不下二十遍了。」
「啊?我喊了名字了?」司寶靈大窘:「惡夢啊……」
秦夢眨眨眼,心底已經開始轉悠是不是要再配一些安神的藥物了,否則這惡夢不斷很影響病人休息的。
司寶靈則心底盼望著,如果自己這次真能逃此大劫,她要擺脫勾魂笑那個惡夢,重新開始。去一個誰也找不到她的地方,沒有魔教,沒有江湖,沒有毒蠱,沒有那些曖昧的糾葛,只願安安靜靜地過日子。
34.青空派,養傷
司寶靈一路昏昏沉沉,儘是如此,她也覺得自己約莫走了快十來天了。偶爾她精神尚可時,突然一陣睡意襲來。看著秦夢無辜的眼睛,司寶靈歎口氣——至於麼,我又不是那不通世俗的小孩子。待她安睡之後,馬車外便是一陣兵器相交之聲。
相司晨雖說是救了司寶靈,但不能將青空派推出來。是以他們這一路特地繞了好幾圈。直到將那些追兵全部甩掉後,才進了青空山的範圍內。
等司寶靈再醒來時,自己已經躺在一張大床之上。這間屋子比起之前的農舍顯然要寬敞許多,地上也鋪了白狐毛毯。窗戶處擺放著幾盆文竹花草,整間屋子甚至古樸典雅。
此時秦夢抱著一摞衣物進來,見她醒了,連忙走去:「司姑娘我們已經到了兩日,你總算是醒了。長途跋涉終究是辛苦你了。」
司寶靈搖搖頭,提著氣小聲問:「這是哪裡?」
「是我青空派的百草堂。」秦夢整理著衣物:「本來是想讓你住在我那的,不料我師妹她們最近在練習毒術。雖說一般不會影響到他人,但還是以防萬一。我青空派分為演武堂和百草堂兩個部分,百草堂內醫術萬冊藥草豐富,所以住在這裡也好替姑娘治病。」又指了指一旁整齊的衣物:「這是派內的服飾,等你能起身了便換上它。」
「謝謝。」司寶靈感到心裡有些暖,此時又想起一人:「那個書……呃,相司晨呢?」
秦夢是有問必答:「師叔去配藥了,等晚膳的時候再過來。」
「這樣啊……」司寶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她依稀記得還在農舍時,秦夢喚相司晨主子,怎麼回到青空派了又喚他師叔?也罷,自己現在是寄身籬下,有些事還是不要多問的好。
此時,一個柔和的女聲從門外傳來,秦夢起了身,等回來時手裡多了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個小藥碗和一個小碟,裡面裝著五個如肉圓子般大小的藥丸。
司寶靈深呼吸一口氣,古代的藥丸可沒有所謂糖衣,那是實打實的炮彈啊!在秦夢的深情注視下,恨不得連嚼都不嚼直接吞嚥。
秦夢滿意的點點頭,有一個如此聽話的病人甚好。要知道,當司姑娘到了百草堂時,自己的那些個師兄師姐們,頓時眼睛都亮了,就差沒餓狼撲食般撲過來。自己可是費了一番口舌才搶到了看護權。
美人香和情人蠱,不管是哪一種毒都是世間罕見,起碼都有二十年沒在江湖上出現了。此時,居然出現了攜帶二蠱的活體,任是放在哪一個醫師眼前可都是個稀罕物啊!
養了好幾天,司寶靈總算是能下床了。換上了那套青空派的服飾。衣物與裙子呈青白兩色,袖口較窄,腰間繫有黑色的革制腰帶,腰帶裡繫上宮絛,中間打了幾個環結,然後下垂至地。真個人顯得身姿修長,步履輕盈。此時,她的體力還不足以讓她能走多遠。但老躺在床上也沒勁,便在小院裡慢慢踱步。
相司晨就在一旁,秦夢他們則在另一間屋子裡研究下一步的治療方案。不知何時,司寶靈坐在了相司晨面前,手指輕叩石桌。相司晨放下醫書,笑了笑。見她身後的椅子以換上了厚墊子,便牽著她坐下。
「其實……」
二人異口同聲,皆愣了會兒,又齊齊道:「你說,你說……」
相司晨識時務地沉默,司寶靈看著他那無辜的眼睛,心底無語——你無辜個什麼勁!哎算了,她司寶靈怎麼說也算是活了兩輩子的人了,不和小輩計較。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勾魂笑所以才跟著我麼?」江陵城算命的那次,難道也是個圈套?
看著司寶靈有些慍色,相司晨連連擺手:「不是不是。」
「哦?」司寶靈單手托腮,有些不解。只見相司晨眼神又忽的飄到了遠方:「江陵城那次沒認出來,是那夜遭遇土匪時,適得司姑娘出手相救。在下憑借姑娘的身手才推測出你的身份的。」
「……」換湯不換藥!
等等,憑借身手就可以推斷出……
「我們以前見過?」司寶靈滿腦子冒問號,她怎麼不知道。
相司晨眨眨眼,果然是忘了。不過也對,都八年了,誰還記得那麼久遠的事情,便隨意扯了個理由:「有幾次路過一些武林糾葛,在遠處見識過姑娘的身姿,印象深刻。」
「原來如此。」嘖嘖,看來這個勾魂笑還真是到處找人幹架啊。想了想又問:「那你和少林方丈是什麼關係?」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相司晨淺笑:「以前年少不更事犯了大錯,多虧方丈指點迷津又收留我在少林寺避難,才得以苟活。」
「那個胖方丈還真是個有道高僧啊!」司寶靈不禁微張嘴巴——果然是人不貌相。又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不禁撲哧一笑:「那你現在也是向方丈學習,挽救誤入歧途的少女?」
相司晨微愣,不知如何接話。一直以來,他都說救勾魂笑是方丈所托,事實上也是如此。若那日沒有遇到少林弟子,他就算知道了眼前這人陷入水牢還會去救她嗎?相司晨有些茫然,這個問題他從未想過。
司寶靈見他不語,想到許是自己問了不該問的,當即打了個圓場:「做好事嘛,不需要理由,好人有好報。我才是要多謝你的平安符,如果不是平安符裡的那顆續命藥,就算有人來救我,我恐怕都撐不住,早就一命嗚呼見閻王去了。」
「我說過要幫姑娘改運啊,那平安符自然也是改運器物之一。」相司晨回過神:「當年我也送了方丈一枚。這平安符與別處的不一樣,應該是你與那群人打鬥之時,平安符不慎掉落被方丈看見,知道你是我的好友,便讓人通知了我前去搭救。」
「是麼?」
相司晨點點頭:「正是如此。」
不知怎地,看著他依舊溫和無辜的書生模樣,司寶靈心底有些小小的失望。如果當時平安符沒有掉出來,如果少林方丈沒有參與圍捕自己,那是不是就意味著根本沒有人會來救她?所以,她現在能活著出來,其實都是偶然。方丈救人,是因為佛門慈悲而非她。呆書生救人,是因為方丈的人情而非她。
許是見著司寶靈面色蒼白,相司晨連忙將她扶進了屋子,放在床上小憩。伸手把脈,微蹙著眉頭:「脈象有些凌亂,看來還是不宜在屋外多留。」
「沒事,可能是剛才走多了。」司寶靈又拍了拍胸脯笑道:「我身體底子好得很,和那群正派人士對打的時候,八個人圍攻我一個也抓不住我。放心吧,我能撐得住。」
相司晨失笑,只勸她好生休息。殊不知秦夢那些是嗜醫如命的醫師們還要想出什麼招來折騰。
司寶靈瞪大了雙眼,表示大駭。將被子往頭上一蓋:「那我要好好休息,備足精力,肯定是場惡戰!」
「嗯,那就好好休息。等會兒我還會再來。」
過了許久,直到四週一片寂靜,司寶靈探出頭。她需要靜養,加之身份特殊,所以此刻屋內並沒無他人。司寶靈睜著雙眼,百無聊賴的看著屋頂,果然她還是一如既往的討厭這種安靜的環境,似乎連周圍的傢具都在嘲笑她。就像是竹籃裡的水,看起來有地方能夠收留自己,可終究是個幻象。
……
「我到底在亂七八糟想些什麼!」司寶靈拍著腦袋煩躁的翻過身,肯定是因為受傷了心靈不免有些脆弱。等她傷好了,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他奶奶的到哪不是活的有滋有味啊,可不能給咱穿越女丟臉!
35.青空派,冰域
進入青空山的第十日,司寶靈無故暈倒;到第十三日,司寶靈白日咳血。秦夢只知道在那一日,從來都笑的人畜無害的主子一瞬間將院內的湖水結冰,陣陣寒氣讓人心底發毛。福伯倒是寬慰地拍肩安慰他們,看著相司晨那副模樣不禁暗自笑了笑——聰明絕頂之人倒是在某些方面很是遲鈍啊。
司寶靈自是不知外界如何忙亂,她只覺得自己胸口鬱結,彷彿有一張無形的網將她死死網住,掙扎不得,掙脫不了。最終勒進她的肉中骨裡,只將她四分五裂一般的疼痛。她不住的逃,可身後那道黑影卻如影隨形。終究,待那黑影欺身襲來時司寶靈緊咬的牙齒,停下腳步回頭怒吼:「滾——」
四周寂靜一片,司寶靈眨眨眼,覺得自己好像靠在一個略帶冰涼的懷裡。僵硬地四下一望——真的嚷出來了?
沉默……
哇,不活啦,太丟臉了!!司寶靈立刻將被子往上一拉,又將頭埋了進去,幸虧相司晨眼疾手快的握住她的手,否則這麼個蓋法,豈不是要把自己憋死?司寶靈愣住,竟也乖乖的靠在他懷裡沒了動作。
手……好像被握住了。
為什麼這麼一個平常的動作,會讓自己覺得心跳的快了些?四周的聲音似乎在那一瞬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她被相司晨攬在懷中,似乎是為了給她輸入內力。
司寶靈呆呆看著握住自己的那雙手,手指修長很是好看,手心和虎口處卻有絲絲細繭,手中的溫度要比普通人略低,可此刻,她卻覺得自己有點熱。現在這個姿勢難道不是傳說中只有女主角才能享受到的待遇麼,自己這個跑龍套的是不是拿錯劇本了,還是導演打瞌睡去了?啊喂,難道沒有人發現她搶戲了嗎?
「到底要怎麼治,你們還沒有商定好麼?」見懷中之人終於安分下來了,相司晨開口詢問。聲音不大,可卻讓在場之人覺得無形之中有一股張力充斥在整個房間裡。
秦縱微蹙著眉頭:「只有一種方法,但很凶險。之前我們一直嘗試用藥物和銀針調理司姑娘的身子,可她的體質根本就和普通人不一樣,體內有很多錯綜複雜的蠱,一味藥用錯都有可能會產生致命的風險。所以——」
見相司晨沒有說話,秦縱心下一沉便說了下來:「要想救她,只能帶回玄鏡之地的冰域了。」
「冰域……」
相司晨神色頗為複雜,那個他獨自待了五年的地方。先不說玄鏡之地是不能讓外人進入的,只是冰窖裡的寒氣司姑娘到底能不能撐住。
四下又陷入了沉默,不過秦縱他們想得是司姑娘到底能不能進入玄鏡之地,掌門到底會不會同意讓主子將魔教的勾魂笑帶進去?
「那個……」
一個虛弱的聲音突然響起,相司晨連忙低頭看著懷中的人,她面色蒼白只有一雙眼睛依舊明亮。
「除了情人蠱和美人香之外,其他的蠱我可以自己壓制下去。所以你們以後用藥不必擔心它們。」
秦夢楞了一下,不由瞪大了雙眼很是不解:「這話怎麼說?」
於是司寶靈很無奈的告訴他們,其實自己的體內除了那兩種蠱其他的都是自己給自己種下的。說著說著,司寶靈只覺得腦海中飄起了一個旋律——你有病,你有病,腦子進水有了病,左腦游泳右腦養魚……
卻不想,秦夢和秦縱以及四周的醫師立刻投來崇拜的眼神。
……
「司姑娘,原來你竟然可以為了醫術做到這一步!」秦夢不禁往前走去,準備牽起司寶靈的雙手,卻莫名感到一股寒氣,決定還是呆在原地發表她的感言好了:「我秦夢發誓,無論如何一定要將你治好!」說罷,一陣風似地奪門而出回到自己的住處閉關研究解藥去了。
「去準備去冰域的事項吧。」
「主……」福伯話未說完,卻被相司晨擺手打斷:「去吧,如果還認我這個主子。掌門師兄那邊我會說的。」
眾人見狀也不多言,欠身行禮後便紛紛離開了。房間裡又只剩他們二人,大眼瞪小眼。
司寶靈剛欲說什麼卻被相司晨搶了先機。
「抱歉……」
咦,這人倒的哪門子的歉啊?司寶靈有些不解,無奈被他圈在懷裡,只能背靠著他看不見臉。
「本以為到了派中就能治好你,沒想到折騰這麼久還是不見好。」
司寶靈心中一暖:「哪有那麼容易。我自己就是藥師,我知道這兩中毒到底有如何難解。如果不是你把我帶到這裡,我恐怕早就死了也不說定。」
「冰域那個地方……」
「如果不方便就不要去了吧。」司寶靈又不是傻子,見秦縱福伯難為的神情自是明曉——所謂的玄鏡之地還有那個冰域應該是青空派的禁地。
「不是。」圈住她的手不禁收緊,相司晨蹙著眉:「我的意思是,那裡的冰都有千年以上,我擔心——」
「喂。」司寶靈用腦袋輕輕敲了一下他的胸膛:「你那個極寒的內力就是在哪裡練得麼?」
「嗯。」相司晨不解地看著懷中人,怎麼突然又扯到這方面上來了。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聽不聽?」司寶靈彎著眼,她突然覺得現在這種狀態很不錯,如果能停在這一刻就好了。聽得頭上傳來應答的聲音,她很是滿意:「之前我告訴秦夢他們,我是為了改變體質而將蠱種在身上,你猜我要將自己的體質改成什麼樣子的?」
相司晨自是猜不到,可他隱約覺得那並不是什麼好事。
「呵,我要將自己的血變成能解百毒的解藥。」司寶靈覺得心裡有點痛:「是不是有點傻?」
「你——」
不待相司晨說什麼,她接著說道:「可惜失敗了。但身體卻發生了一些改變,無論是什麼內力融入到我的體內都不會相沖。打個比方,如果這世上還有一個人他的內力是極熱之氣,你們兩個分坐在我的兩旁同時向我傳送內力,我都不會有事,因為它們最終會在我體內蠱的作用下容為一體。這也是當初構想解百毒的原理,如論什麼都能包容然後自我分化。所以——」司寶靈挪了挪身體將自己調到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如果一旦發現我快死了,要不行了,你直接打入內力我就立刻又活過來啦。」就像是強電流刺激心脈一樣。司寶靈抬起頭,看著那張熟悉的臉:「我覺得你武功還是挺高的。再武功上能讓我佩服的人沒幾個,我想你算是其中之一!」
相司晨笑了,那是他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內力渾厚如此之好:「是啊,本尊是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啊……」說了這麼久,其實司寶靈很累了,眼皮子上下直打架。相司晨將她放平休息,依舊坐在床邊守著,直到確定她睡安穩了才離開。
「本尊……」睡夢中,司寶靈隱約記得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會用這種稱呼自稱,不知為何那顆懸著不安的心頓時放下了,是那個人的話她應該不會有事的。傳說中的江湖第一人,神秘莫測的逍遙尊者!不知和鬼府公子風清月比起來,誰的武功更勝一籌呢?
原定的計劃是體內蠱毒清除後,就去雲遊四海。可現在不一樣了,風清月居然將勾魂笑愚弄至此,她司寶靈一定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徹底擺脫夢中的黑色陰影!如果請不動相司晨的話,她就只好拜師了,只是不知道相司晨收不收她這個徒弟呢……
看吧,自己還有好多事要做,可不能現在就死了。
36.玄鏡地,彼此
也不知相司晨是怎麼和掌門談的,反正司寶靈只覺得自己的肩膀被那位已過古稀之年的俞宏掌門拍的差點脫臼。
「你到底和掌門說了什麼?」司寶靈覺得自己被掌門那麼一拍後頓時矮了三公分。
相司晨眼神遊離,欲言又止。司寶靈見他這幅模樣更是好奇,不禁起了嬉笑之意,當即扯著他的袖子:「告訴我嘛,師——叔——」
匡噹一聲,相司晨迎風石化。
……
「我……答應了掌門師兄去崑崙宮參加排名會。」
「就這麼簡單?」司寶靈眨著眼,很是懷疑。相司晨無奈笑了笑,扯回了袖子:「就這麼簡單。還有,你並非我青空派弟子不用喊我師叔!」
司寶靈摸著下巴,有如說書先生般:「嗯嗯,輩分高的人都希望年輕些,免得和我們這樣的小輩之間有代溝,我懂,我懂!」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
「對對對,的確不是我想的那樣……」輩分高嚮往年輕嘛,司寶靈繼續給了相司晨一個「我懂」的神情。
「……」他還是閉嘴好了。
「奇怪了,師叔不是一向挺能說嗎?」看著不遠處的相司晨和司寶靈,青空派的百草堂的幾個入室女弟子有些不明所以。福伯不知又從哪裡冒了出來,捻著鬍鬚一臉高深:「你們小姑娘們就不懂了吧。這動了情的一方嘴巴就會變得笨了,就算是有理也會變得沒理。」
「哦……」女弟子們恍然大悟,一拳擊掌:「就像師叔和司姑娘?」
「咳,我什麼也沒說。」福伯又如幽靈般飄走了,似乎剛才就沒有出現過。
談話間,馬車已經準備好了。秦夢依舊在馬車內準備好了一切,當司寶靈進來時裡面已鋪上了一層厚厚的毛毯。車壁處還擺著食盒和茶具,以及路上用的小藥爐。
「我們要走幾天呢?」
秦夢見她喝下了藥,稍微安了心:「大約一天左右。」
司寶靈點點頭。青空派真的很大,正如當初白惜容所說的,如果兩個弟子一個在百草堂一個在演武堂,就算一輩子不見面也是常事。
由於司寶靈的身體還很虛,所以藥裡都加了安眠的成分,免得路上的奔波讓她不適應。等到她在醒來時,卻是扎扎實實被凍醒的。抬眼環顧四周,徹底被驚住——整間屋子都是被冰雕成的。四周如夢似幻,可此時司寶靈腦中卻浮出以前在大學裡室友念得的一句詩——有一種寒冷,叫做忘穿秋褲……
此刻她躺著床是冰床,桌椅板凳無疑不是冰塊。不遠處,相司晨正坐在冰凳上對著一盤冰雕成的象棋,獨自一人下著。
微微呼了口氣,頓時化成了一片白霧。這真不是南極?司寶靈努力撐起身子——奇怪,都到了這種極寒之地,她只是感覺有點冷而已,沒有被凍死?
看著那人的背影,司寶靈頓時明白了——不用說,肯定是他又給自己輸入了內力。喂喂,這麼輸法,到了崑崙宮比武的時候您老還能贏嗎?司寶靈呶呶嘴,此時相司晨聽到了身後之後的動靜,放下的棋子舉步走來,坐在寒冰床邊:「怎麼樣,能習慣嗎?」
司寶靈撐起身子靠在床背上:「這就是你住了五年的地方?」
「嗯。」相司晨點點頭:「除了這裡,外面還有一個花園,還有……」
「等等?」司寶靈噌的坐直了:「花園?我是不是聽錯了?」
她這副吃驚的模樣,霎是有趣,相司晨笑道:「是啊,不過都是用冰雕出來的花。」
「都是你雕的?」
「也不全是。」相司晨想了想:「還有一些是以前住在這裡的人雕的。」沒辦法,練功的日子太過無聊了。
司寶靈來了興致:「我能去看看嗎?」
見她就要起來,相司晨立刻按住了她:「可以,但不是現在。外面會更冷,你還不能去。」許是見她失望的神情,又補充道:「等你身體好了些我就帶你去。」
「哦。」司寶靈歎口氣,想到自己身體裡的蠱毒又提起了精神:「既然到了,那就開始解毒吧,是要靠你的內力加之周圍的寒氣將毒逼出來吧?」
「嗯。」相司晨也嚴肅起來:「一定要集中精神。否則,會被周圍的寒氣侵入體內產生致人死地的幻境。」
就在相司晨說完後,司寶靈很不配合的在頭上冒出了一幅畫面——楊過和小龍女練□的場景……
「怎麼了?」
「沒,沒什麼!」司寶靈立刻伸出一隻手:「那什麼,先讓我靜一靜,要調整狀態。」廢話,帶著楊過小龍女她還能集中注意力,那她就是神仙了。
「也好。」相司晨只當她是初入冰域需要習慣環境,也不催她。
當司寶靈閉關冰域之時,中原武林正陷入一片迷霧之中。消息靈通人士更是嗅到了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
李流芳不知何為不告而辭,可他依舊為白惜容安排了一個安全的地方,連同木蓮一起打包送到了哪裡。
門外有人把守,白惜容知道李流芳此舉是為她的安全著想,可她此刻最擔心的還是那個完全沒了蹤跡的司寶靈。
木蓮也閒的百無聊賴,好在有白惜容這個活體蠱在身邊轉悠,她還能研究研究以打發時間。白惜容見她如此,也靜下心來跟著她學習藥理蠱毒之術。木蓮驚奇的發現,這個武功白癡居然在蠱毒方面有驚人的天賦。自己以前須一月才能明白的問題,她在三天內便弄清楚了,還能舉一反三。跟這個天才相處的時間越長,木蓮更加想念自己的姑姑了——那人也是蠱術方面的天才啊。
白惜容笑的很是得意,但她心底也很疑惑——這些蠱為什麼自己會有種熟悉感?對此,木蓮不得不再次想到白惜容體內的情人蠱。她並沒有告訴白惜容中了此蠱,李流芳也沒有說。他們旁敲側擊過幾次,發現白惜容的世界很簡單——從小到大從未離開過試劍山莊一步。
今夜,電閃雷鳴。這樣的一個大雨夜,木蓮總感覺會發生些什麼。反覆叮囑了白惜容後又巡視了院子,確定了李流芳留下的那位暗衛都在,拍拍腦袋也回了自己的房間。
睡夢中,自己似乎又回到了苗疆。明媚的陽光和四溢的花香,有姑姑,還有他……木蓮漸漸勾起幸福的笑容,卻突然睜開眼——花香?
糟糕,有迷香!
院內已橫七豎八倒下了不少人——真是群沒用的!那人並沒有去自己的房間,那就意味著——目標是白惜容!
正跑著,見一人影似乎背著某物躍上屋頂。木蓮也不多想,飛身上去。數根銀針飛出,根根都是朝著那人的面門死穴射去。
口袋裡的餵養的毒蛇也順勢環上了手臂,絲絲吐著毒芯。幾番糾纏後,那人終是不敵,從屋頂落下。木蓮也不手軟,繼續追打:「不管你是誰,將她放下!」
許是聽到了聲音,布袋裡的人頓時掙扎嚷嚷起來,可口裡被塞了東西,只是些許的悶哼。
那蒙面之人用力一拍,袋子又安靜下來,估計是暈過去了。木蓮緊蹙眉,身上散發著陣陣殺氣。
天空終於架不住烏雲的重量,一聲驚雷後,雨點密密麻麻打下。蒙面人似乎等的就是這個時機,身形頓時詭異起來,左晃右晃,身形所到之處竟落下了連影。正當他得意之際,一隻毒蛇突然朝他眼前襲來,嚇得他頓時亂了章法——怎麼會,他的毒怎麼會無效?
木蓮冷笑一聲,摸了摸手中的寵物:「看不出,你居然會我苗疆的秘傳毒術!」毒撒在土中,當雨水落下時濺起土塵,毒也就順勢瀰漫在了空氣裡,讓人產生幻覺。
「既然如此,你就更不能走了!」不知何時,地上頓時又多了四條毒蛇。苗疆秘傳毒術蠱術,都是只傳苗人從不交予中原人,這個黑衣人很是可疑!
雨勢漸大,冰域裡的二人卻連一絲聲響也聽不到。司寶靈與相司晨相對而坐,對掌。
此時,司寶靈依舊是帶著那張詭異的銀色面具。雖說相司晨並不介意她晚上的模樣,司寶靈卻直言怕自己那副模樣令相司晨分心,到時候分了神走火入魔可就是她的罪過了。
這麼一說也算有理,相司晨也就點頭答應了。而他卻未曾想到——女為悅己者容。
兩人精神都處於集中狀態,偏偏就在此時,勾魂笑那該死的記憶卻逐漸佔據腦海。司寶靈心底有些慌,殊不知,這般意念居然也傳遞到了相司晨哪裡。
大雨夜,腳步慌亂。毫無章法的喘息,慌張的眼神,那是勾魂笑。早已被雨水淋濕狼狽不堪,可她不敢停下腳步。身後數十個黑衣人在追趕她,她知道自己要落在那群人手裡會比死還要痛苦。
不要看了,不要看了!司寶靈身體微顫,第一次,她希望勾魂笑能死的徹底點,她不要讓相司晨看到那些猙獰的畫面。因為,那都不是她啊!
可記憶還在蔓延,縱使勾魂笑跑的再遠還是被抓了回去,種下了——情人蠱!那是一切惡夢的開始,情人蠱的蠱蟲在體內肆無忌憚的遊走。她哭喊,她發狂,沒有人回應。想要自殺,雙手雙腳被人綁住,就連口裡也塞上了東西,以防她咬舌自盡。只能呲裂著雙眼,身體不斷的扭動,卻只是鐵鏈聲響而已。
一道驚雷閃過,那張絕色的面容漸漸變得恐怖不已……
「噗——」
一口鮮血噴出,驚相司晨張開眼立刻扶住她。看到他慌亂的眼神,司寶靈竟也有些慌亂,用力抓著相司晨的雙手,甚至帶了一絲祈求:「不要同情我,千萬不要同情我!」不能同情,一旦同情了那就不是愛了……
不知為何,她心底總是有那麼一絲自私的奢望,儘管很是遙遠。可就算是霧裡看花,她也不想要被這個男人同情。
37.黑衣人,老鬼
有如快淹死之人緊抓著浮木,司寶靈緊緊扯住相司晨的手臂,還欲說什麼卻又被胸口的血氣嗆的說不出一句話。
相司晨見她這副模樣,心忖司寶靈恐怕是不願讓人看到自己過去狼狽的模樣。想想也是,眼前這個女子無論在何種境地總是一臉無謂的笑容,彷彿天大的事情在她這裡都不過是過眼浮雲。
「別亂想,集中意力,調整氣息,如果你不想死的話!」
聽得此言,司寶靈努力撐住身子,手臂被相司晨抬起,只覺得全身一陣酸麻,應該是被他打中了幾處穴脈,又是一口黑血噴出,整個人再也撐不住只能軟軟地往前倒了去。
「好好休息吧。」相司晨揉著她的髮絲,將她抱回冰床之上躺好:「毒已經逼出了一部分,不要東想西想,靜心養傷。」
司寶靈悶悶的應了聲。相司晨見她強打精神睜著眼遲遲不肯入睡,乾脆點了她的睡穴,免得影響傷勢的調養。
司寶靈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的閉上眼,她想知道相司晨的想法,想知道他到底是何種心思,可惜這些她都問不出口。
見她終於安睡後,相司晨踱步走出冰室。外面又是別有洞天,整座被冰雕刻成的花園,彷彿置身仙境般。歷代逍遙尊者都必須住在這裡,直到練成了上清寒氣才得離開。除了一日三餐有人送食,若大的冰域再無一人踏入。也不知這花園是哪一代尊者建造的,總之自相司晨所知每一代入此地的尊者都會對花園修修補補,他也不例外。
從放在角落裡的小盒中拿出一把小刀,相司晨隨意在冰塊上刻起來。
那夢境中的黑衣人武功路數並非中原人士,從出手的動作看來是苗疆那邊的……
「喀嚓」一聲,一大塊冰被意外割落,快要完成的牡丹花功虧一簣。相司晨無奈搖搖頭,自己這是怎麼了?
……
「我這是怎麼了……」白惜容不由瞪大了雙眼喃喃自語,完全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要抓自己的黑衣人竟然是雜毛道長!
木蓮撿了個凳子坐下。那個黑衣人已被她用了軟經散酥了骨頭,就算是神仙也飛不了。
「你到底是誰?有何企圖?又是怎麼會找到這裡來的?」木蓮一連串問了三個問題,每一個都直打要害!
「呵,看不出來,小小丫頭倒是個老江湖!」雜毛道長雖被綁在牆角,可卻沒有絲毫懼意。
「少奉承,我告訴你沒用!」木蓮輕輕摸著纏在自己手臂上毒蛇:「你竟然會用我苗疆的秘傳之術,快說,是從哪裡偷學的?!」
白惜容見此狀,心底很不好受。在試劍山莊時她便認識了這個人。如果他真是壞人,二人相識的兩年來,對自己下手的機會數不勝數,為何偏偏要等到現在!
「道長,你到底是誰?」白惜容剛欲往前走去卻被木蓮攔了下來,她心曉木蓮是擔心她的安全,便也停下腳步站在原地:「那夜玄靈劍時,我聽別人喊你公孫老鬼,公孫?」
「呵呵,丫頭,道長是來救你!」公孫老鬼靠著牆壁,放柔了語氣:「白丫頭,你好好想一想,道長要是想害你還用等到今天嗎?」
不待白惜容應答,木蓮冷哼了一聲:「中原人狡詐多變,誰知道你有什麼陰謀。也許想著放長線釣大魚呢?」
「小丫頭,你倒是生的一張利嘴啊!」
白惜容沉著臉:「你說你要救我,你打算把我帶去哪?」
「帶到那群人找不到你的地方!」
「那群人是誰?」白惜容緊緊追問。
公孫老鬼也答的乾脆:「魔教之人。」繼而又道:「丫頭,離魔教的人遠一點,魔教沒一個好東西。據說所知,這座別院是魔教酒使李流芳的吧……」說著,他似乎歎了口氣:「走了一個勾魂笑,來了一個李流芳。丫頭啊丫頭,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與魔教中人走的太近最終害的人是你啊!」
「她對魔教來說很重要嗎?」木蓮瞇起眼睛,她似乎想到了什麼。
誰料公孫老鬼又不說話了。
見他這副模樣,木蓮站起身:「不說魔教也行,但你得說明白你為什麼會我苗疆的秘傳之術!」
話音落,手臂上的毒蛇順著她的身體滑下,接著又從四周圍來了五條毒蛇,毒芯子絲絲作響,只讓人聽的背脊發涼,公孫老鬼哼了一聲依舊不發一言。
木蓮勾起一絲冷笑,手指輕響,那些毒蛇瞬間朝著白惜容而去,不待白惜容有所反應一條蛇已經纏住了她的脖子。
這下,公孫老鬼急了:「你要做什麼,你不是她的朋友嗎?」
木蓮又坐回了凳子上:「誰說我是她朋友了。我不過是收了那個男人一千兩診金給她治病而已。不過區區一千兩診金和我苗疆毒術比起來算不上什麼!」
「木蓮……」白惜容也沒有想到那個萬分可愛的小女孩此刻居然如此冷血,是因為公孫道長偷學了她家的東西嗎?
「果然,你們苗疆之人個個都是冷血之輩!」
木蓮也不惱:「你們苗疆之人……看來,你還遇到過別的苗疆之人了?說——到底是誰教你的!」
毒蛇似乎也感到了主人的怒意,蛇身猛一緊縮,白惜容頓時覺得自己喘不上氣!
「哈哈哈——」見此狀公孫老鬼頓時大笑:「小丫頭,你以為我不說的原因是什麼?我知道,你們苗疆的秘傳之術絕對不能傳給中原人,否則就要被丟進萬龍池,被毒蛇活活咬死對不對?我是為你好啊,你真要知道那個人是誰?」
他這話說的別有深意,木蓮反而被將了一軍——就她所知從寨子出來去了中原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她的姑姑!
「呵,你別故弄玄虛!」木蓮壯著膽子:「你到底是說還是不說?」
毒蛇已張開了毒牙,公孫老鬼咬著牙,憤憤道:「好,可別怪我事前沒支會你!教我毒術的正是苗疆藥師司寶靈!」
……
真的是姑姑?!!
木蓮覺得自己有些站不穩,公孫老鬼冷笑:「她也就是魔教的色使,江湖人稱——勾魂笑!這個勾魂笑,你應該知道吧。」
「不可能!」木蓮吼道,她姑姑不可能會違背祖宗規矩!
話至此,公孫老鬼也無謂了:「除了這個人,你還能找出第二個到中原的苗疆藥師嗎?就算有第二個,我學的可是秘傳毒術,苗疆的普通藥師自己都不會又拿什麼去教別人?」
公孫的話字字在理,令木蓮無法反駁。她現在是寨子裡的司律,她的職責就是守護寨中藥、蠱秘籍。凡遇到了非苗疆之人會苗疆秘傳之術者可當場斬殺,對擅自向外人傳授藥蠱秘籍的寨中人也必須斬殺!
木蓮握緊的手鬆開了又握上,最終卻是奪門而出,身後卻是公孫老鬼止不住的狂笑。而那些毒蛇也應主人的離去而各自散去,白惜容頓時癱倒在地,平復自己的氣息。
「道長,你說你要救我。為什麼你要救我?」白惜容微蹙著眉頭,看著眼前之人。
公孫老鬼收起了笑容,面無表情地看著身旁之人。過了半響:「二年前老道腹中飢餓,三天未食。多虧白小姐出手相救,老道我才能活下來。」
白惜容愣住,不由噗嗤一笑,最後也笑的不可節制。公孫老鬼有些莫名,只聽她說:「道長,你是不是覺得我這人特傻特好騙?」白惜容只覺得自己笑的連眼淚都出來了:「道長,我不聰明,可我也不是傻子,那個理由還是算了吧。現在想想,恐怕那次的相遇是道長你精心策劃的吧。」
見公孫道長不語,白惜容神色黯然:「道長,你剛才又是為何要騙木蓮姑娘呢?我記得那次雨夜,你和司姑娘才第一次見面。可那時的你已經對這些毒術用的出神入化了。」
公孫老鬼神色一凜:「你既然知道,怎麼剛才不對那丫頭說出來?」
「就算不是司姑娘教你,我想也是和司姑娘有關聯吧。」白惜容抬起頭:「道長,我知道我現在在和誰一起,我也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可無論是勾魂笑還是李流芳,他們都不曾想過要害我。你之前的那番話若是讓那二人聽到,恐是要傷人心了。」
一席話讓公孫老鬼半響不能語,最終只能化為笑音:「丫頭啊丫頭,世人都求難得糊塗,你以前不是挺糊塗的嗎,為何偏偏要在這種該更糊塗的時候醒過來呢?!」
白惜容斂色垂眸,輕言歎息:「難得糊塗啊……呵呵,山莊被滅門又中了情人蠱,道長啊,你說我要如何去難得糊塗?」
公孫老鬼不語。這個丫頭,什麼都知道,都看在眼裡卻悶在了心裡什麼也不說。而自己又能為她做什麼呢,以為將她藏到試劍山莊可以躲過一劫,卻不曾想建莊百年的試劍山莊竟在一夜時間被魔教那幫孫子給血洗了!
38.遇仙亭,酒品
接下來幾日,司寶靈跟個無事人似地,相司晨幾次提到苗疆都被她或是有心或是無意的叉開了話題。她卻整日嘻嘻哈哈,心情不錯時還會嘴巴欠抽的調戲調戲相小白兔。
不得不說,冰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司寶靈只覺得體內雜亂的蠱毒在這段日子漸漸消失了。秦夢他們見此狀,決定更換之前的性烈的藥物,改用溫和一點的藥丸以及些許藥酒來溫補身體。
相司晨看著在冰域花園裡玩的不亦樂乎的司寶靈,稍微安下心。秦夢說兩蠱同時驅除已是時間問題了,可是……
「可是,最好的情況則將內力打散在四肢百骸,最差的情況便是武功盡失。可無論哪一種,恐怕都很難達到以前的武功修為了。」
秦夢的話還縈繞在他耳邊。他相信,這一點司寶靈也一樣知道,但她不說,自己又何必去捅破這層窗戶紙呢。
此時的司寶靈正在花園裡爬上爬下——沒錯,在她的再三比劃示意和畫圖之後,相司晨終於半懂不懂的將那座冰雕滑滑梯給弄出來了。對此,司寶靈很是欣慰的拍著相司晨的肩膀:「你這手藝,當個民間藝術家綽綽有餘啊!」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將哈爾濱的冰雕公園在青空派的聖地來一個縮小版,哈哈哈哈,再找秦夢他們弄個冰雕展,收收門票。她敢擔保,在這個世界這樣的景色肯定是一絕!
以前在大學裡,經常和幾個死黨泡在一起看穿越小說。對那些上馬打天下下馬能暖床的女主角們紛紛咋舌,想著自己要是能穿越一回到底能做什麼呢?
此時,一個軟件專業的同學,幽幽地歎口氣:「我要是穿了,肯定是文盲啊……」
「藝術系的更苦逼有木有,我畫漫畫的回去要從毛筆練起啊!」於是,藝術系的同學也歇菜了……
「身為學物理的表示好孤單。」T_T
「學心理學的到古代能幹嘛?入佛門替人洗腦嗎?」心理學童鞋趴在桌上:「我特麼還只能當尼姑了?」
「做遊戲策劃的回到古代……」大家正等著她說下文,誰料這位同學單手托腮,遠目而蒼涼地感歎:「算了,我還是老實在現代呆著吧……」
剩下咱們的司寶靈同學,此刻卻得意的叉腰大笑:「老娘學會計的總算是能在古代混口飯吃!至少咱會扒算盤,回去普及一下龍門四柱賬,也不至於餓著啊!說不定發明神馬進制神馬函數來禍害一下後代……哈哈哈哈哈哈……」
她本就是一個普通的人,有一天被上天踹了一腳回到古代,體驗了一把飛來飛去不受地球引力的武功,當了一把隨便動動指頭都能戳死人的高手,也算是值了。如今,老天爺要將這個金手指給收回去,並無多少不適應。
自那次以後,關於勾魂笑的夢境也不再來打擾過她。似乎隨著武功的消失,勾魂笑也逐漸消散了。那些武功本就不是她的,就是因為那些奇怪的武功特殊的體質,勾魂笑才被弄得這麼慘。她司寶靈就是個普通小會計,現在不過是重新回到小會計的身份,對自己來說,反而是鬆了一口氣。
「玩夠了?」相司晨站在滑梯處,似有笑意地看著額頭滲出絲絲細汗的司寶靈,遞上一塊巾子。
「還成!」司寶靈一個鯉魚翻身,從遞上跳起。
「等下隨我出去吧。」
正擦著臉,司寶靈不解地看著他:「現在?意思是那些毒都沒了?」
「還沒那麼快。在冰域呆久了對你身體也不好,所以出去走走,然後再回來。」畢竟,你的內力在慢慢消失,如果長期待下去,恐怕毒是治好了,卻又被冰域的寒氣給傷了身子。這些話,相司晨只在心底默念了。
「哦,好啊。」司寶靈倒沒怎麼在意:「可以去外面轉轉嗎,就像是參觀?」
「嗯。」相司晨點點頭。
司寶靈開顏一笑:「太好了,來這麼久我還是第一次參觀你們青空派。」
看著她含笑的雙眸,相司晨只覺得自己心裡的某處似乎被撞了一下。他也認識許多女子,有驕傲有賢淑,有普通也有美麗的。可眼前的女子,似乎和她們都不一樣。悲傷時,她苦笑;憤怒時,她冷笑;開心時,她笑的毫無儀態。就算是在水牢裡見到她時,那時候她也在笑,強顏歡笑。
依稀記得師母曾說過,這世間的女子都是水做的,所以她們哭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可這個人,她好像沒有淚水。奇怪,自己沒事兒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作甚?
「喂,想什麼呢?」
司寶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剛欲調笑幾句,手卻被相司晨突然抓住了。只撂下了「抱歉」二字,人已走遠。
看著他的背影,司寶靈鬱悶地揉揉手腕,這個相司晨發什麼瘋?
……
能出冰域對司寶靈來說還是很值得期待的。幾月不見翠色,是以,待看到四周鬱鬱蔥蔥的青山綠水映入眼簾時,那一瞬,司寶靈竟有一種隔世之感。
看著那個走在身前的相司晨,竟然獨自一個人待在那個極寒之地五年之久,也難怪他會喜歡平凡的市井生活了。雖然平凡,但卻很是熱鬧,比起這空曠的青空山,不知要多了多少人間煙火。
因為體內蠱毒的漸漸消失,司寶靈那張在夜晚會變得無比詭異的臉也恢復了正常。可同樣,因美人香作用下精緻艷麗的臉蛋,也開始漸漸變得平凡。以至於,每當司寶靈照鏡子時,時常會有一種錯覺——鏡子的那張臉,有時候像勾魂笑有時候又像自己。每當此時,她總會長長的舒口氣,這場關於勾魂笑的惡夢總算
司寶靈覺得自己陷入了一種叫自卑的困境。雖然自身極其厭惡那種想法,可眼下的現狀又讓她不得不去思考。而同樣,她也常常在想,自己是真的喜歡上了相司晨,還是喜歡上他的救命之恩?感情這東西,真的是真真假假分不清啊。
「哎喲,我的鼻子。」司寶靈慾哭無淚地抬起頭,這人怎麼說停就停啊。相司晨無奈的回過頭,他明明喊了好幾聲,可身後那個女人不知道腦袋裡到底在想些什麼,怎麼就那麼入迷了?
「先休息一會兒,雖然現在你精神好了些,但也不適宜走太久。」說罷,便引她坐在路旁的木亭中。
司寶靈抬頭看了亭內的匾額——遇仙亭。
「這個亭子難道還有些來歷?」司寶靈饒有興致地看著木亭四周的景致。相司晨正從小木盒中取出秦夢配好的藥酒和藥丸遞給她。
「據說是和青空派的開山祖師爺有關。」
「哦?」
「相傳,師祖原是一落拓書生,好遊山水,甘聯嗜酒,狂妄之極,目無仙長。有日,游罷青空山,竟不思歸,酣然不醒,憑欄而睡。朦朧中,忽聽得步履蹣跚,似有一嬌俏女聲:『對此良宵美景,莫辜負這一罈好酒』。此時師祖醒來,見那女子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不似凡人。遂說:『姑娘一人獨飲了無趣事,不如二人對飲。』」
嘖嘖,看來這青空派的師祖是個泡妞高手啊!司寶靈聽著故事,提著氣將那苦藥丸一口嚥下,又連忙灌下幾口藥酒,以壓苦味。
「那位姑娘看了師祖一眼,將酒罈扔了出去:『與我獨飲者,須此天下第一人也!』然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等我師祖醒來,便發現本無河流的青空山山谷處,多出了一條環山流淌的溪河。青空山本是靈秀之地,只因地位缺水,才不適宜建立門派。如今有這一條溪河環繞,正是背臨青山面朝合水,風水之位極佳……」
相司晨的職業病又犯了……
司寶靈也不阻止他,繼續和最後一顆藥丸子奮鬥。相司晨絮絮叨叨說了好一些,司寶靈就聽出一個意思——青空派的師祖因邀仙女對飲遭拒,便開始發憤圖強朝著那個天下第一人的目標奮鬥,遂開創了青空派。
哎,美人的激勵力量是果然估量的啊。想當初,自己在大學時傻乎乎的愛上一個人,對方卻嫌她不夠漂亮學習不夠好而分手。初戀的打擊是巨大的,當時一百一十來斤的胖小妞司寶靈頓時瘦到了只剩九十斤,成績也從僅求不掛科頓時飛躍到了一等獎學金。哎,戀愛這種心酸事,總是一想便是一肚子委屈。
喜歡你的時候,你胖說你肉嘟嘟粉可愛,不喜歡你時,便覺得你胖的像頭豬。其實分手哪有那麼多廢話和理由啊,說到底就一條——沒感覺了,不喜歡了!
聽著青空派祖師爺單戀未果的故事,司寶靈竟然生出一種心心相惜的感覺。相司晨還沒注意到身旁之人的異常變化,繼續滔滔不絕地說著。直到一絲微弱的啜泣聲傳入耳邊,到嘴邊的話語戛然而止。不由瞪大了雙眼——身邊那個女人,此刻竟然抱著雙腿埋著頭,像個蘑菇似地縮在長椅的角落裡。
她果然也是水做的……
——這是相司晨腦袋裡冒出的第一條反應。
不待他又第二條反應,司寶靈已經噌地站起來了,一掃剛才的萎靡之色。一直衝到相司晨面前,瞪著雙眼就那樣直直看著他。看的相司晨心底漸漸發毛,又發、發、發生什麼事情了?
眼角的餘光掃了掃司寶靈之前坐著的地方,一個空空的小藥酒瓶子倒在一旁。不、不是吧……
「是的!」
司寶靈突然這麼一吼,震的相司晨頓時腦袋一空。
「我叫司寶靈,不是勾魂笑!讓那個勾魂笑見鬼去吧!」
她喝醉了……這這這,真是第一次見到喝藥酒都能喝醉的人!
相司晨覺得是不是要先扶司寶靈先坐下。誰料剛要伸手去扶她,司寶靈卻後退好幾步,一臉警惕地看著他:「這位帥哥你要幹嘛?不要以為姐減了肥就連膽子也減下去了。我要告訴你,那些想要害我的人,不管是那個混蛋厲天,還是那個假模假樣的風清月,哼哼,別落在我手裡。風水輪流轉,有朝一日輪到我!」
「怎麼樣?」
司寶靈單手抬在嘴角處:「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相司晨無奈的歎口氣,見司寶靈那副模樣便想伸手去點她的睡穴,誰料醉了後的司寶靈身手無比靈活,左躲右閃硬是沒讓相司晨抓住。
「得了,就這樣吧。」相司晨認命地呆坐在一旁,他必須要和秦夢他們好好說說,以後絕對不能讓司寶靈喝酒了!等她鬧累了,估計也就差不多了。
可那廂醉酒的人還為自己靈活的身形很是得意,不住在亭子周圍飛來飛去。卻發現剛才那個追她的人不動了,心底很不高興。不動聲色地走到相司晨眼前,單手叉腰,指著相司晨:「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這哪跟哪啊。
「不說話就是看不起我!」司寶靈鼓著嘴,一臉委屈。
相司晨只能硬著頭皮,好聲相勸:「沒沒沒,我哪敢啊。」
「那你怎麼不抓我了?」
「……」還不怕傷著您老麼。
「是不是見我沒有利用價值了,所以就不要我了?」她就知道,人一旦沒有利用價值了,就會像個垃圾一樣被扔了。
見眼前男子沒說話,更加傷心起來:「果然是這樣!風清月因為勾魂笑的血能解百毒所以給她下了情人蠱,那個教主更是他娘的沒人性,要用勾魂笑的血去練魔功。你們以為我不知道是不是,以為背著我兩個人勾勾搭搭就能把我蒙住是不是?所以就以為我特好欺負特好說話是不是?」
眼前起了一圈霧氣,一滴滴眼淚順著臉龐滑落下來,彷彿被主人狠心丟棄的舊布娃娃。看的相司晨心中莫名的一絲抽搐,心中那塊柔軟的地方似乎被人用刀子狠狠的割破了般,此刻隱隱作痛。
他是隱約猜到了司寶靈說的那些事,可從未想過,當司寶靈自己說出來時,他自己的心裡竟然會這麼痛,這到底是因為什麼?為什麼自己翻遍了醫書藥典武功秘籍,卻沒有一本書上寫過這樣的症狀……
39.青空派,告別
司寶靈等了半天,沒有等到相司晨的回應,頓時惱了。如果說人有所謂的酒品,那她絕對是負值!
別人喝醉了像小貓一樣縮在一旁睡著了就好了,可司寶靈偏不!她要用實際形容向相司晨解釋一下什麼叫做——折騰!
「哼,看不起我?!」
相司晨還沉浸在某種特殊的情感中,突然發現一雙魔爪朝自己襲來,下意識的抓住她。剛抬頭,卻對上了某酒後無德之人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眼角帶著微紅,泛著點點淚光。看的相司晨頓時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心下一軟,手也跟著鬆開了。
就在此刻,誰料剛才還委屈到天的人,突然眼神一凜,雙手毫不留情的卡主他的脖子,惡狠狠地叫囂——
「我掐死你掐死你掐死你!」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最毒婦人心啊!
「咳,司姑娘,司姑娘,放手……」相司晨想要掰開她的手指,卻聽司寶靈繼續鬧:「掐死你這個禍害,魔教的走狗,武林的敗類,鬼府的鷹爪!」
「……」他怎麼這麼倒霉啊!
司寶靈正是得意,突然覺得腰間一軟,頓時鬆開了手大笑起來:「不要撓我,哈哈哈,不許撓!」
「咳咳咳……」相司晨總算是能喘口氣。他要是被被活活掐死的,掌門師兄估計得氣的將他的屍體挖出來鞭屍啊。
等他平復了氣息,那個沒酒品的女人正負手而立,蒼茫遠眺。就這麼個安靜深思的動作,卻讓聞名天下的逍遙尊者心口一懸,背脊發毛絲絲冒著涼氣——這次又會是什麼花樣?
此刻,山中泛起了霧氣,正是煙雨濛濛,山水渺渺。相司晨小心翼翼地看著司寶靈,卻見她深深呼了口氣:「這麼好的景致,不作詩真是對不起我穿越女的身份!」
「作詩?」相司晨眨眨眼,見著司寶靈柳眉一挑,當即很識時務的道:「的確的確,如此詩意的景色,不如就以煙雨山水為題賦詩一首?」
司寶靈滿意地點點頭,不錯,這人還算是懂眼色,暫時還是不要掐死他好了。
相司晨擦擦額頭的汗水,自己似乎撿回了一條命,悲哀啊!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她輕聲念著詩詞,卻聽得相司晨微微愣住——沒想到,她竟然有如此文采。
司寶靈粲然笑著,朝著相司晨繼續道:「竹杖芒鞋輕勝馬——」
「然後呢?」他也漸漸地司寶靈帶入了詞中意境,不由柔聲問道,卻沒發現司寶靈嘴角勾起的壞笑。
「然後啊……」
「嗯嗯。」
「就是……」
「就是什麼?」
見相司晨無比認真的看著她,司寶靈頓時一腳踏在長椅上,雙手做了吉他狀:「嘩啦啦啦天在下雨,嘩啦啦啦天在下雨……」
「!!!」她一定是故意的!相司晨只覺自己差點又要走火入魔了。
「哈哈哈哈——」司寶靈心滿意足地看著相司晨那副快要便秘的表情,捂著肚子大笑起來。可漸漸地發現有些不對勁了,剛才還和顏悅色的人突然冷了起來。只讓她感到陣陣寒氣襲來,竟然讓她感到有些害怕。
「過來。」
司寶靈裝作沒聽見般四下張望。哼,她才不要過去,肯定沒好事咧。
「我再說一遍,過來!」
不容質疑的口氣,司寶靈嘟起嘴,有些訕訕地看著對面之人。怎麼突然就變臉了呢。思前想後,覺得自己聽話比較安全,便磨磨蹭蹭地走了過去。
「坐下!」
又乖乖地坐在一旁。看著有如小狗般的司寶靈,相司晨心中歎口氣——早知道動用寒氣就能讓她聽話,他之前到底在做什麼?!
正當他能安靜會兒時,身旁之人又不安分了。雙手撐著臉,大滴大滴眼淚開始往下掉,
相司晨徹底被某人折騰的歇菜了。
「欺負人,哼,欺負人。」司寶靈哭的很是傷心,連聲音中都帶著濃濃地委屈。
「我……」相司晨有些不知所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剛才吼我!」
「……」冤枉啊,他不過就是將語氣放沉了點,可是對著一個醉了的人又要怎麼講道理?
師母說:和女人講道理那都是癡心妄想,男人只用聽就行了!
司寶靈見身旁之人耷拉著腦袋,一幅乖乖認錯的模樣,也止住了抽泣:「那你還吼我不?」
相司晨趕緊搖頭,打死他都不敢了。
「這還差不多。鑒於你認錯態度還不錯,嗯……」
要怎樣?不會又要掐死他吧,能不能換個死法?
正當相司晨東想西想時,嘴唇被柔柔覆上,不由的瞪大了雙眼。過了半響,司寶靈微微縮了回來,彎眼而笑:「獎勵吻。」
不待相司晨又什麼反應,司寶靈同學打了個哈欠,搖搖晃晃往旁倒去,幸而相司晨將她抱住,定眼一瞧——這廝居然睡著了!
一番折騰總算是停息了,可為什麼自己心脈跳動的有些異常?難不成真的要走火入魔了?相司晨無奈的歎口氣,看著懷中之人安詳的面容,輕聲道:「司寶靈,你下次要敢再喝酒,我就……就……」話至嘴邊噎了半響:「還是去煮碗醒酒湯好了。」
哎……
司寶靈這一睡,自然是到了第二日才醒。只覺得四肢酸痛,頭也有點暈,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劇烈運動了?最奇怪的是,她的眼睛怎麼紅紅的,還有些乾澀?
撐著腦袋回想回想——自己跟著相司晨在青空派轉悠,然後在遇仙亭裡休息,接著自己開始吃藥,然後……
然後怎麼來了著?司寶靈瞇著眼,努力回憶。
正在此時,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了,相司晨端著藥碗走進來。
轟隆,一道驚雷劈入腦內,她記起來了!
相司晨到沒有注意她的異常,依舊如往常一樣地將藥遞給她,卻見司寶靈的臉有些僵硬。而司寶靈注意卻地是相司晨的嘴,嘴型很是好看,薄薄的唇瓣似乎味道也不錯……
「司姑娘,該喝藥了。」
一聲喚,驚的司寶靈差點跳起來,「哦,喝藥喝藥!」
——完了,她這是怎麼了?醉酒後遺症嗎?
相司晨見著她喝藥,目光不自覺地也落在了那唇瓣之上。當下撩了句「有事,不久留了。」便快步奪門而出。
這兩人之間的異狀,除了福伯外,到也沒幾個人注意。秦夢秦縱那些藥師整日醉心藥物,派內其他弟子們也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當司寶靈泡完了最後一道藥浴,體內之蠱已經完全驅除了。正當她考慮接下去要做什麼時,卻被青空派的掌門打包塞給相司晨,又將兩個人一起打包裝在了去崑崙宮的馬車上。對此,司寶靈只覺得這青空派掌門的做法,怎麼頗有點捆綁銷售的感覺?當然了,她應該是屬於那個贈品。可她哪裡知道,這完全是為了讓相司晨能夠安心去崑崙宮比武的無奈之舉。
由於司寶靈體內之蠱已經乾淨了,接下來只需要慢慢調理就好。因此,秦夢他們並未跟來。只有福伯依舊陪在相司晨身邊,趕著馬車。福伯心底也打著小算盤,他在算司寶靈到底能忍多久。主子暗中讓他查了勾魂笑,魔教,以及鬼府的事情。就目前看來,司寶靈就算是要將厲天和風清月跺成十八塊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已經散了武功僅僅輕功還算湊合地她,要如何去報這個仇呢?
福伯算來算去,覺得司寶靈將自家主子拖下水的可能性最大。如果真是這樣,那局勢就更加麻煩了。再說了,就算她與主子曖昧再曖昧,目前來看,能不能走到最後那一步還是個謎。為了一個魔教女子私怨,不管怎麼算,這都是筆不太划算的買賣!這些話,福伯自是沒有對相司晨提起。但他還有時間來觀察司寶靈,看她究竟值不值得主子為她做到那一步!
司寶靈趴在馬車車窗處,看著漸行漸遠的青空山,心中多少有些不捨。在那裡待了四個月,猶如世外桃源一般。如今,她又要回到那片江湖。不過,現在的她已經不是勾魂笑了。沒有令人害怕的武功,僅僅殘留些輕功;那張變幻莫測的臉也消失了,除了眼角眉梢處還殘留著些許勾魂笑的影子,如今的她只是一個清秀普通的女子。
隨手摸了摸頭上的髮簪,不禁笑了笑。等出了青空派的地界,她就要留下些許記號,以好讓烈找到她。
呵呵,就算是普通人,也有普通人能夠做到的事。司寶靈放下車簾,舒舒服服地躺在厚厚的軟榻內。
等她睡的迷迷糊糊,馬車外,傳來了福伯的聲音:「主子,咱們今兒就在這裡歇息一晚吧。」
「好。」相司晨翻身下馬,司寶靈也跳下馬車,正活動著筋骨,目光卻被那客棧的名字吸引住了——劍仙酒樓?!
喲呵,看來仙劍的影響力都跨時空了?司寶靈邊想著邊隨相司晨走進去。這酒樓門外還趴著一條老黃狗,司寶靈是見狗就會喊:「旺財。」喊了兩聲,老黃狗懶洋洋地看了她一眼,又換了個地方趴著。
剛進門,正百無聊賴的店小二立刻慇勤地迎了上來:「客官,您裡面請咧——」話音落,一個艷麗無比的女子扭著水蛇腰搖著蓮步移出,一顰一笑皆透著股誘人的風情。只待她喊了一聲,司寶靈差點沒咬斷自己的舌頭——
「哎喲,這不是小晨晨嘛,怎麼這麼久才來看奴家呀~」
40.神秘女,葛寧
「哎喲,這不是小晨晨嘛,怎麼這麼久才來看奴家呀~」
隨著這聲嬌喚,還不待司寶靈咬斷自己的舌頭,卻被身旁之人大力往後一拉。只這一瞬之間,狂風肆虐,酒樓內的桌椅板凳被風掀起,一陣強大的氣流之後,只聽得轟的一聲,本乾淨整潔的大堂,頓時變得破破爛爛。
司寶靈抹掉嘴角的木屑,看著眼前對掌的男女,腦袋有些空白——這是什麼情況?但理智勝過好奇心,她左看右看,決定悄悄地溜到福伯身邊比較安全。果然,等她剛同福伯以及那個店小二一起將一塊還算完好的桌子豎起,當做盾牌擋在身前時,又是一陣狂風刮過,風中帶著割痛臉頰的寒氣。
「小晨晨~」正拼著內力的艷麗女子又嬌滴滴道:「你要是砸壞了老娘的賬台旁的酒缸,老娘閹了你!」
「你就不能看著點打嗎?相司晨,你存心跟老娘作對是不是?」
說話間,又是一陣乒乒乓乓。
縮在桌子後的司寶靈打了個哈欠:「福伯,他們還要打多久啊?」
福伯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的戰局:「不知道,估計還要點時間。冰刃還沒用,應該會一直打到外面去。」
所謂冰刃,即將極寒的內力在空氣中化成一把利劍,當運用到極致時,可以瞬間形成也可瞬間消散。
司寶靈轉個身,也和福伯一樣扒在桌面上,只探出個腦袋。沒想到,那艷麗的女子內力居然如此深厚,與相司晨幾番對掌都不見弱勢。看情況,這二人應該是認識,難不成是屬於相愛相殺系列的?
正當她想著,那二人突然之間眼神一凜,司寶靈立刻將頭縮了回來,卻還是晚了一步,極寒之氣將他們幾個藏身的木桌徹底沖的四分五裂,這才叫躺著也中槍!果然,在武俠小說裡當個路人都有著生命危險啊!說不定那個無良作者哪一天腦袋一抽就將自己給炮灰掉了,女主變配角有木有!!HE變BE有木有!!大家CP站錯隊了有木有!!
「呼——」司寶靈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木屑渣滓,環顧四周,無比蒼涼。好好的酒樓大廳已經變得慘不忍睹了,而那兩個始作俑者已經從屋內打倒了屋外。
雖然她散了武功,但常年習武使得感官變得異常敏銳。剛準備說什麼,卻發現一股劍拔弩張之勢——福伯和店小二也對上眼了!
司寶靈無奈地歎氣,拍了拍自己額頭,這到底是出什麼鬧劇啊?
「福伯,好久不見了。」
「呵呵,三年不見,你這木小子也長高了嘛。」
「既然主子已經出手了,福伯,可不要怪我不尊老。」
「那是那是。大家各位其主,可你這黃毛小子要打贏我,還早了十年八年啊!」
「……」啊喂,有誰能夠理解一下她這個無辜的路人啊。司寶靈看了看屋內,又瞧了瞧屋外。發現沒有人注意到她,當下心中一喜,輕輕著腳步靠著牆壁一溜煙地遠離了這塊危險之地。
「呼……江湖仇殺,果然不是個好東西。」司寶靈擦擦汗,還好她夠機靈,溜地夠快。嗯,看看四周,不錯不錯,果然是廚房。
趕了一天路,那些高手不餓,她可是餓的快要前胸貼後背了。於是乎,一方小小的酒樓,前面各路招數打的熱鬧,後面,灶台裡的火也燒的熱鬧。司寶靈打了兩個雞蛋,切好翠花,挖了一勺豬油,又找到了些熟米飯,專心致志地做起她的蛋炒飯來了。
「不錯不錯,真香!」深深吸了口氣,司寶靈笑的一臉幸福:「我這獨門蛋炒飯果然沒有退步呀!」說罷,又從一旁的泡菜罈子裡挑了兩根泡蘿蔔,切碎了伴在飯裡。
「喲,福伯那招是白鶴亮翅吧,嘖嘖,簡直就是老當益壯的典範嘛。」司寶靈端著碗,挑了個安全的角落,邊吃邊看。
「哇塞,那就是傳說中的大慈大悲掌?嗷嗷嗷,店小二小哥,你居然如此深藏不漏!」說話間,嘴中的雞蛋剛好也嚼碎了咽進肚內。
「這蘿蔔泡的還真不錯,酸脆酸脆的,好下飯……」
正當她繼續一臉幸福地沉醉在自己的晚飯中時,兩道目光齊齊向她射來,司寶靈一愣,繼而舉著筷子笑的特真誠:「福伯,你們繼續,繼續打吧,不用管我。」
我就是一打醬油的……好吧,我還是回廚房吃好了。
剛轉身,一陣風旋了進來。
「不打了不打了。」那艷麗的女子甩著手,臉色很不好看:「我說相司晨,你好歹也是個男人,和女人打架下手不知道輕重嗎?好歹我也是你師姐啊!」
「咳咳咳……」一向寵辱不驚淡定無比的司寶靈差點被雞蛋炒飯給嗆死。
這時,相司晨舉步進來,也不看那女子一眼:「師姐?我記得你已經被逐出師門了。」
「哎喲,這是雞蛋飯嗎?」女子似乎沒聽到相司晨說的話,直徑朝著司寶靈奔去,只讓司寶靈很爽快地將碗往前一伸:「吃嗎?」
她點點頭,又立刻搖頭:「我不吃別人剩下的。」當即招了招手:「木頭,去廚房給我做兩個菜,我餓了。」
那位名叫木頭的店小二聽得主子喚他,也立刻過來,恭敬地答了聲:「是,主子。」便往廚房而去。
司寶靈見氣氛頓時冷了下來,提溜著眼睛看了看那女子,又瞧了瞧不遠處的相司晨。心底理了理關係:這個女子是他的師姐,甭管是不是前任的,二人出自一派,算得上是一家人。唔,清官難斷家務事,她這個外人最好也不好摻和了。
於是,思想決定行動,就在她腦中如此想的時候,司寶靈已經撿了一個小板凳,將自己挪到了賬台後繼續埋頭吃飯……
「師弟啊,難道你對師姐我出現在這裡一點都不好奇,一點都不意外?」
相司晨抬頭望著屋頂,開始他慣有的神遊之態:「細細一想,我倒是還真是有個師姐叫葛寧,不過這個人好像很久以前就被逐出師門。相某現在只有一個師兄,那便是青空派的掌門俞宏,不知閣下所說的師姐又是何人?」
葛寧氣的牙癢癢,她這個師弟總是能裝的這這一臉無辜人畜無害的模樣。
「老娘再說一遍,我可不是被逐出師門,而是我自己自願離開玄鏡之地的!」
「不管是被逐出師門,還是自願離開,但結果終究是一樣。」
葛寧的拳頭又握了起來,可突然又想起了什麼,頓時嫣然一笑,像老鷹抓小雞般將吃的正香的司寶靈從賬台後拎了出來:「師弟呀,你能解釋一下,這個人是誰嗎?」
司寶靈努力嚥下最後一口飯,抬眸瞅了瞅笑的毛骨悚然地相司晨前任師姐。
葛寧見相司晨不語,又轉而又對著司寶靈笑嘻嘻道:「小妹妹,你為什麼會和我師弟在一起啊?」
「呃……」司寶靈眨眨眼,一臉茫然地轉頭看著相司晨,很是自然的問道:「師叔,不是掌門說要您帶我出門漲漲見識的嗎?」
「師叔?」
顯然,葛寧被這個稱呼震住了,拎在司寶靈衣領的手也不自覺地鬆開。司寶靈露出一個好孩子的笑容:「是啊,我是青空派的弟子,自然要喊師叔啦。師叔此行是受掌門之托去崑崙宮比武。所以這一路上要安心靜養,福伯年紀大了,一些雜事不好再勞煩他,所以便讓我一起跟過來了。」
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加之她現在也穿著清空派的衣物,葛寧雖微蹙著眉卻還是點了點頭。
「好吧,既然我師弟不願聽我說原因,那你願意嗎?」
廢話,她敢不願意嗎?司寶靈很識時務地點點頭:「女俠不妨請講。」
「你應該也喊我一聲師叔。」
「這個……」司寶靈有點為難,看起來相司晨和葛寧之間的關係不太好,在烈沒來之前她還得指望著相司晨,如果喊了葛寧師叔會不會引火上身呢?
「怎麼,難道你看不起我?」說話間,地板上竟露出一絲霜寒之色。司寶靈連忙道:「我是青空派的弟子,並非玄鏡之地的人。所以,這個……」很是為難地抬眸望著葛寧。
「呵,倒也是這個理。玄鏡之地與青空派雖為一體,但說到底是各自為政。我也不為難你一個晚輩了。」葛寧拍了拍司寶靈的肩表示理解。
「本來我的酒樓開在崑崙地界,可最近幾月崑崙宮不太太平,便將酒樓遷到這裡來了。十年一次的天下排名會要開始了,我想……」說著,神色複雜地看著相司晨:「相少俠,應該是要去參加吧。畢竟百年以來,青空派可從未丟過天下第一的寶座!」繼而又笑了笑:「不過這次,說不定天下第一得換人了。風水輪流轉嘛,天下第一輪流做,總有一天到他家。」
「換誰?」司寶靈有些好奇。
葛寧對她的反應很是滿意,笑的更加燦爛:「魔教教主——厲天!」
41.魔教主,我呸
「厲天?!」司寶靈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卻不自覺地朝相司晨望去。
誰料那人卻悠悠道:「無聊。」
葛寧對他的態度毫不在意,繼續笑道:「無不無聊我可不知道,但我親愛的師弟啊,你師姐我可是和那人對過招的。哎,說句難聽的,要不是我輕功好,恐怕現在人就不在這了啊。」
此話一出,福伯的臉色竟變了又變。
他是知道眼前這位女子的功力的,早在相司晨之前就在冰域獨自修煉,與相司晨一樣習得上清寒氣。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這一任的逍遙尊者本應當是葛寧的。雖然自家主子的功力現在肯定在葛寧之上,但若說要奪了葛寧性命,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但司寶靈並非在意此處,她所關心的是:「葛姑娘,你怎麼會和魔教教主交上手?」
誰料葛寧朝她嫵媚一笑:「還不是因為我天生麗質惹人嫉妒唄。哎,我就是隨口說了幾句那個什麼魔教裡的那個女人……咦,叫什麼來著?」
不是吧……
司寶靈覺得額頭有幾滴汗要滑落下來了。
「哦對對。」葛寧總算是記起來了:「是叫勾魂笑!就是因為說了幾句勾魂笑的壞話,結果,不曾想那個厲天就在附近,於是就和我打起來了。」說著,又勾上了司寶靈的肩膀:「小妹妹,我就納悶了。你說說那個勾魂笑到底有該有多好,才能能讓一個男人這樣為她。」
「呵呵,呵呵……」司寶靈心中乾笑,側頭看著自己肩膀上的白皙手臂,不禁歎道:「葛姑娘,你這鐲子好好看啊。」
「是嗎?」聽得稱讚,葛寧自然也將什麼魔教,什麼勾魂笑之類的拋在了腦後,將手伸到司寶靈眼前:「這鐲子可是我從大漠駝隊那裡淘回來的。聽說是要進貢給波斯皇室的,你瞧瞧,很是別緻吧。」
「嗯嗯嗯。」司寶靈很是認同的點點頭,手不禁也覆上去摸了摸:「真好看,和葛姑娘你很配啊。」
「哈哈哈,沒看出來,你這嘴巴倒挺甜的。」葛寧打量了一下司寶靈:「看在這個小丫頭的面子上,就讓你們在我這裡住一晚吧。」
咦,剛才還和相司晨上演了全武行,這麼快又和好了?難不成真是同門沒有隔夜仇?司寶靈回頭看了看相司晨,見他點了頭,便知曉這是同意了。
隨後和福伯一起到外面將馬車裡的東西拿進來,剛至門口卻聽得屋內幾句輕言相談。
「他……還好嗎?」
「你走之後就死了。」
司寶靈微微回頭,卻什麼也聽不到了,屋內又歸於了平靜。
……
是夜,天階夜色涼如水。
司寶靈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睡不著,她還在想著葛寧之前所說之語。厲天會為有人說了勾魂笑幾句壞話就動手?我呸!
她想的沒錯,葛寧的脈相果然也是那一種。這世間人脈相千變萬化,可在這萬變的脈相中,卻有一種特殊的脈相,那是體質偏陰的女子所特有的。
她在青空山的幾個月,與秦夢那些藥師朝夕相處。看了不少醫書,加之這具身體的前任是個醫術天才,是以那些東西看起來根本沒有任何困難。
還在試劍山莊的時候她就很疑惑,為什麼厲天寧願放棄玄靈劍也要搶到白惜容。現在她明白了,白惜容的體質對厲天所練的魔功是世間難得的良藥!
如今看來,葛寧也是如此。之前她與相司晨交手的時候,竟然也操縱了寒氣,想必也在冰域待過。如此一來,使得她的體質更加陰冷。面對如此妙人,厲天怎麼可能會放過!
「厲天,你等著。咱們的賬,要一筆一筆的來算!」猛地翻個身,司寶靈帶著一肚子的火氣進入夢鄉。這是一個美夢,因為厲天被她踩在腳下,供她鞭打!
一定要用車裂之刑,行刑的時候就得拿出秦朝焚書坑儒的那種氣場!什麼分屍啊,炮烙啊全給他用上,總之就一個字——狠!你要是用老虎凳辣椒水那種等級,都不好意思跟厲天打招呼!
你覺得要用什麼刑法對付厲天這樣的混蛋?
——我覺得怎麼著也得是宮刑吧!
宮刑?那是成本!不上凌遲簡直對不起看過滿清十大酷刑的穿越女的智慧!你還別嫌它麻煩,這還不算精神上的摧殘。
不刮上三千六百刀還真是難解心頭之恨啊!
知道什麼叫黑化了的女主嗎?
黑化的女主就是甭管她做什麼,都是——不求回報但求最狠!
「哼哼,哼哼哼哼哼……」
於是,夜深人靜之時,某客棧中總是時不時傳出某女陰森森的冷笑。
第二天,福伯已收拾好了東西,司寶靈這個冒牌青空派弟子自然緊隨其後。正當他們準備出發時,葛寧突然鑽進了馬車。
「小妹妹,不介意我跟著一起吧。」
這個……她沒什麼意見,關鍵是——
「你不管你的酒樓了?」馬上的相司晨回頭問道。
葛寧掀起車簾:「木頭看著就成。我得親眼看到天下第一是怎麼從青空派落到他人手中。」
相司晨看著葛寧,瞇著眼睛盯了她半響,看的葛寧心底有些沒底。卻見他掐指成決:「葛姑娘,在下看你的面相,怕是——食神逢梟,傷官印比。」
「怎麼個說法?」
「流年財星弱,財物耗散,多劫又遇劫運,守窮途淒惶。」
「……」好毒!沒想到這個呆書生咒起人來居然也這麼毒。司寶靈頓時覺得自己還是太過善良了。
誰料,葛寧絲毫不在意:「我當是什麼呢。不過是散散錢財。」當即豪氣一揮手:「沒事,老娘什麼都不多,可就是銀子多。散個幾千兩就當是佈施乞丐積陰德了。」
「……」她更強!
司寶靈舒服地縮在一個車廂的一角,拿著一本醫書有心無意地看著。葛寧卻是個耐不住寂寞地,挨著司寶靈坐著,見她看書,自己也隨手拿了一本,卻完全看不進去。又去鼓搗了一下車內的小箱子,不禁問道:「小妹妹,你身體不好麼?」
司寶靈見她手裡拿著自己的藥瓶:「啊,是有一點。天氣轉涼了,我便會找百草堂的師姐們配的一些藥物,隨身帶著。」
「這樣啊,我也懂一些醫術。來來,我幫你把把脈。」說罷,不等司寶靈推脫便抓起她的手腕,只這一握,不由大吃一驚:「你竟然沒有武功?!」
司寶靈坦然道:「嗯,由於之前習武不當差點走火入魔,所以武功被散了。不過還好,撿回了一條命,算是謝天謝地。」
「走火入魔啊……」葛寧低聲重複著,突然又一臉興奮道:「你知不,我那個師弟也曾經走火入魔過。哈哈,那場景,至今想起來都覺得好笑。」
「咳。」司寶靈覺得自己還是不要跟著一起幸災樂禍了,用書微微擋住了嘴角:「倒是聽師兄師姐們提到了一兩句。」
「那還是八年前的事了。當年我,還有俞宏老頭,還有那四個長老,福伯,秦夢,還有……」說到此時,葛寧神色微變,司寶靈也不點破,只問:「然後呢?」
「然後就去抓他啦。」葛寧整理好情緒:「你現在看我師弟一幅溫和的模樣,可我告訴你,那個時候的他不比那個什麼魔教的教主好到哪裡去。心智全亂,遇到個武功高的便打,而且聞不得血腥味,否則就會狂性大發!幸虧在少林方丈那裡被截住了,我們又布下了天山天雷陣,總算是把那個瘋子給抓到了。」
司寶靈聽得挺帶勁。心忖,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一念地獄?
「小妹妹,你覺得我師弟這人怎麼樣?」
正聽著相司晨的黑歷史,葛寧猛然這麼一問,司寶靈多少有些無措。想了想,還是應道:「師叔挺和善的。」
「那他武功高嗎?」
司寶靈肯定地點頭。
「你覺得和魔教教主比起來,誰更高一點?」
「不知道。」司寶靈無奈地搖頭,:我還沒有見過魔教的教主。」卻又話鋒一轉,「但是我覺得,邪不壓正,師叔一定會贏。」
葛寧雙手枕在腦後:「可是還有一句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司寶靈見她神色悠若,不禁莞爾:「是啊,一尺的道需要一丈的魔才能被壓制,更何況師叔他可是『飛流直下三千尺』。」
「哦,看來你很相信你們的師叔咯?」
手中的醫術翻了一頁,「倒不是相信。就像師叔常說的,風水輪流轉,總有一天到你家。那魔教教主作惡多端,飛橫跋扈這麼多年,也該是時候挫挫銳氣了。」
「哈哈哈,沒想到,我離開青空山這幾年裡,派內女弟子的嘴巴功夫更上一層樓,哈哈哈哈……」
馬車內傳來陣陣笑聲。福伯摸了摸鼻子——這個司姑娘倒是和葛寧說了啥,讓那個人笑成這樣?看來還是女孩子家在一起有話題聊啊。
四人走了近五日,來到一處較為熱鬧的小鎮,小作歇息。司寶靈撿了個空隙,一個人來到一家不起眼的小茶樓。
不多時,一個面容冷淡的男子走了過來,正是傳訊使——烈。
司寶靈帶著勾魂笑慣有的笑容,素指輕叩著桌面,將一方紙箴推到烈的眼前,輕啟薄唇,依舊是那嫵媚的腔調:「這就是青空派的內家心法,請替我轉交給教主。」
42.各心思,計謀
烈看著眼前的女子,自己不動聲色地坐下,心中卻有如進入了迷霧般困惑。
「哪裡來的?」
「還能從那來,青空派的東西我總不能從峨眉派拿到吧。」
木桌上的支著一個小炭爐,正煮著泉水。將水倒進小茶杯,又用木夾夾著茶杯,將水澆在泡茶的紫砂壺的四周,陣陣熱氣散在空中。待洗過茶具後,輕輕舀了一勺龍井,又舀了半勺桂花,分別投入茶甌與點香杯中。一切動作宛如行雲流水,彷彿他們之間談論的話題也不過是家常小事一般。
「品一品這道龍井桂花香,味道如何?」司寶靈將泡好的花茶推至烈眼前,淡淡地桂花香撲入鼻中,僅是嗅著,便覺得是一種享受。
「花茶不似清茶。因為有了花香的緣故,會掩蓋掉茶葉本身的香味,所以在這裡喝的人並不多。」司寶靈繼續用茶湯洗著茶具,開始花茶的第二遍浸泡:「花茶喝三次,第一次,花香蓋過茶香;第二次,花香與茶香共存,到了第三次,茶香隱約在口,而花香若有似乎。」
烈不知這個女人到底要玩什麼花樣,只是沉默的品著。卻聽司寶靈又道:「這花香終究是蓋不住茶香。第一次,也許會被花香迷惑;但到了第二次,你就會開始疑惑,嘴中殘留的到底是花香呢還是茶香?待最後一次品嚐時,便會恍然大悟——我們喝的到底還是茶!你說是不是呢?」
「我不太懂得茶道。」烈放下茶杯:「但我想知道的是這本青空派內家心法,你到底是怎麼拿到的呢?」
「我說烈,這人吶總得有些詩情畫意。如此清雅的小樓,美人焚香煮茶,你卻提及那些刀光劍影之事,豈不是掃興?來來,先將這第三杯茶飲了再說,喝茶也要做到有始有終不是?」
當謊言和真相一起時,第一次也許會騙到你,當故技重施第二次時,你會疑惑;可到了第三次,謊言再美再香終究抵不過真相。這就像厲天對他們幾個的騙局一樣的理。聰明人,不需點破,只用點到為止。
司寶靈心滿意足地看烈喝完最後一杯茶,笑道:「怎麼樣,是不是只有茶味了?」
烈點頭。
將茶具收好,她又嫣然一笑:「至於我怎麼拿到心法的?呵呵,自然是同拿到御宗派的劍譜一樣的招數咯。我記得你以前見過青空派的師叔吧。」
烈心中一顫——她知道?
司寶靈不再言語,此時烈卻站起身,將寫了心法的紙箴放入懷中:「我會轉交給教主的,此次崑崙宮的比武,教主也會去,到時候聽命行事。」
司寶靈應了聲:「藥帶來了嗎?」
烈有些疑惑地看著她,難道她去了青空派體內的蠱毒還沒被解?卻還是將小藥瓶遞給她,裡面裝的正是魔教為了控制教徒所配毒藥的緩解藥物,每隔兩年教內弟子若沒有違反教規,就能得到緩解的解藥。
司寶靈收好藥瓶,似不禁意般地問道:「哦對了,酒使那廝最近如何了?」
烈停住腳步,佇立了許久,緩緩回頭,眼神深邃,似有疑惑:「怎麼,你不知道?」
聽此語氣,司寶靈也有點納悶:「他怎麼了?」
「酒使叛教,已經死了。」
「這樣啊……」司寶靈鎮定著情緒,輕悠悠道:「你可以走了。」
直到烈離開了茶樓,司寶靈才發現自己手心裡全是冷汗。
李流芳——死了?!這可是她最近聽到的最大的笑話了。可竟然連烈都如此說,那他不會真的……
如果李流芳死了,那白惜容呢?
縱然她已經做好了應對意外事件的情況,但完全沒有料到這意外情況也未免太意外了吧!
李流芳會叛教,這是在司寶靈意料中的。那個男人是有血性的真俠客,投身魔教完全是因為受不了正派的那套虛偽的禮教。本來少林寺也挺適合他的,但無奈,李流芳天生就是個酒肉穿腸過的主。
當他真的看清厲天那廝虛偽的一面時,他一定不會繼續呆在魔教替那人賣命。不過,他竟然這麼容易就死了?司寶靈打死也不會接受這樣的結果!那個人,一定還活在江湖的某個地方,一定!
不知何時,茶樓外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司寶靈走在屋簷下,就在不遠處,一個書生打扮的人,仰著頭,手裡拿著一個竹筒,正收集著雨水。那副認真模樣,彷彿天上下的不是雨而是金子。
司寶靈扶額,相司晨又在搞什麼鬼?
「你在做什麼?」
相司晨微微一愣,很是認真:「收集天賜水。」
「收集這玩意作甚?」司寶靈覺得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個——囧。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天賜水又叫無根水,沒有接過地氣,也就沒有陰曹地府的陰氣。正是世間最純正的水。而午時的天賜水,更是可遇不可求的,陽氣最勝,喝下又轉運去災之效……」
司寶靈也不打斷他,只最後問了一句:「這些理論都是誰說的?」
相司晨嘿嘿一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指了指自己:「我說的。」
「……」
過了許久,見相司晨終於接滿了一個竹筒,司寶靈正準備喊他一起回去,誰料他又不慌不忙從身旁的布袋中又掏出一個,繼續接。
好吧,相司晨的行為果然不是司寶靈這等凡人能理解的。她倚在柱子旁,不禁問道:「你怎麼就敢把我帶著呢,難道不怕我向魔教教主透露青空派的秘密?」
相司晨正收集著雨水,聽得此言,不禁回頭有些不解:「咦,難道不是司姑娘要對我負責,所以才一路跟著的嗎?」
「……」司寶靈噎了半響,終於嚷道:「我什麼時候要對你負責了?!」
相司晨眨眨眼,一臉嚴肅:「請參考本文第十八章。」
……
(咳,以上對話為惡搞,PAI飛,重來)
相司晨正收集著雨水,聽得此言,不禁回頭有些不解:「咦,難道不是司姑娘要對我負責嗎?」
「……」司寶靈噎了半響,終於嚷道:「我什麼時候要對你負責了?!」
相司晨有些無奈,小心提醒:「這是掌門師兄交代的。」
「俞宏掌門什麼時候交代過這事兒了?!」司寶靈繼續吼。她怎麼就不記得了呢,喂喂,不要以為她武功廢了,就連記憶也廢了啊。
相司晨咬著嘴唇,心道司姑娘武功消失了,怎麼連記憶也受損了呢。便好心重複了一次:「掌門師兄是不是交代過你,要負責我一路上的飲食,住宿等問題了?」
司寶靈仰頭想了想,的確有這事兒。
相司晨見她總算是想起來了,很是欣慰:「對了嘛,這不就是要你對我負責嘛!」
「噗——」司寶靈強力撐著柱子。果然,相司晨的大腦回路,不是她這樣的凡人能夠理解的,為了身體著想,她還是不要繼續問了。
可又過了半響,司寶靈還是忍不住,又開口道:「你一點也不擔心?」
「擔心什麼?」
擔心什麼?這人居然還好意思問擔心什麼?司寶靈深刻體會到什麼叫做皇帝不急太監急:「自然是崑崙宮的比武。魔教的厲天,你覺得他武功如何?」
相司晨想了想,卻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反正死不了。」
「被秒殺了還能瞬間滿血復活?」
「呃,這是什麼意思?什麼是滿血,什麼是秒殺?」
「就是被打的快死了,還能瞬間恢復!」
「那不行。」相司晨很爽快的搖頭:「我又沒有帶秦夢過來,就算是帶了秦夢,這世上也沒有哪一個藥師能讓人立刻好起來,任何一種療傷的藥物,都是有一段時間才能生效。」
司寶靈又秧了下去:「實話跟你說了吧,厲天所練的武功是一種名叫血蓮的魔功。可以將別人的內力據為己有,越是陰寒的內力對他越有幫助……」司寶靈絮絮叨叨地說了許久,卻沒發現相司晨已經轉過身,繼續收集著他的雨水,壓根就沒聽她說。
許是感到身旁之人越來越要噴火地眼神,相司晨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呃,這個……那個……現在不收集的話,還不知道何時能在遇到午時的天賜水,所以……」
司寶靈怒其不爭地擺擺手:「算了算了,反正你也是高手,自有打算。我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
「啊,不是這樣……」相司晨抬眸想了想:「司姑娘,我能問你件事嗎?」
「有話快說!」
「你是不是因為在水牢的時候那個教主沒有去救你,所以心懷恨意?」這個問題很重要啊。
誰料司寶靈很乾脆的搖了頭。
「那是什麼原因?」這一點他很在意啊,想不通啊。
因為她已經不是那個盲目崇拜魔教教主的勾魂笑!這話肯定不能說。於是司寶靈負手而立,看著相司晨:「人都是會變的。你說,當一個人要殺你的時候,怎樣的情況才能安全?」
相司晨搖頭,示意司寶靈說下去。
「當然是那個要殺你的人先死啦,自己就安全了嘛。」
「哦——我明白了。」相司晨點點頭。
終於和這人能有正常的交流了,司寶靈很是欣慰。卻聽相司晨接下來道:「這就是所謂的借刀殺人麼?」
司寶靈:……
相司晨嘿嘿笑了下:「我以前也經常這麼干。」
司寶靈:……
她怎麼有一種被耍了的感覺?
「不管怎樣,一定要贏,聽見沒!」司寶靈揮著拳頭邊走邊嚷著。
屋簷下的相司晨似乎又沒有聽見這番話。只是放下竹筒,再拿起一個,繼續收集著他的第三瓶天賜水……
43.各心計,拉攏
一方靜靜地小院,簡單卻透著奢華。地上已鋪滿厚厚的一層落葉,可踏葉而來的人,竟然沒有發出半點響動。
待他靜靜佇立時,正坐在石凳上的某人頭也不回,只淡淡道:「來了?」
「是。」烈恭敬垂眸,將司寶靈給他的心法遞上:「這是勾魂使帶回來了青空派內家心法,請教主過目。」
厲天接過那本小冊,仔細翻了翻,嘴角微揚。果然,勾魂笑是他女人中最得力的一個,不禁問道:「她呢?」
「還和青空派那些人在一起。是不是要叫她回來?」
厲天想了想:「不用,讓她繼續跟著吧。」繼而又道:「李流芳的屍體找到了嗎?」
「稟教主,還沒有。屬下已經派人沿著河流搜索,暫時沒有看到屍首。」
「繼續搜。」
「是!」烈領了命,又退下了。偷偷抬眸看了一眼厲天,並無任何表情,這代表著——司寶靈那本心法是真的!
烈剛走出宅院,一道白色身影突然出現在他眼前,冷著聲音:「你是烈?」
烈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眼前女子,白衣白髮,帶著一面銀色的面具,明明是第一次見卻給他一股熟悉的感覺,那種感覺源自魔教的一個女人——勾魂笑!
「你是誰?」
白髮女子並不多言,轉身輕功略施,又走了,只丟下一句:「想知道李流芳在哪,就隨我來!」
見此狀,烈立刻跟上。二人一前一後,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總算是在一處偏僻地茅屋停下。
烈收著氣息,靜靜地站在屋外。只聽得吱呀一聲,一個清秀挺拔地男子推門而出,宛如謫仙。
風清月?!
「烈,好久不見了。」風清月莞爾一笑,彷彿老朋友敘舊一般。
「李流芳在哪裡?」烈並未上前,他知道眼前這個男人遠沒有相貌上那麼和善。
風清月對他這副戒備模樣毫不在乎,依舊淺笑道:「他自然在他應該在的地方。而你,卻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又遇到個繞彎子的。烈覺得自己和這群人再這麼打交道下去,遲早要暴了自己的脾氣。
「如果風公子沒什麼事的話,在下告辭了。」
見烈要走,風清月不緩不急:「難道烈少俠想要成為第二個李流芳嗎?」
風過,樹葉微動。烈停住腳步,側頭望著對面之人:「什麼意思?」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烈少俠的師父和酒使李流芳不就是前車之鑒!」
……
烈沉下心:「你還知道多少?」
風清月見狀,便知曉遊說成功了。快步走向前,看著烈道:「當年厲天成為教主,魔教中數半人不同意。為首的便是右護法,可後來卻因醉酒掉進湖中淹死了。與右護法素來交好的暗殺首領,不出三月也莫名慘死,厲天給眾人的交代是遭遇仇殺。呵呵,烈少俠,你能接受自己師父的死因嗎?」
見烈不語,風清月繼續道:「本來,尊師死後,你應該接手暗殺閣。可卻被厲天調到了他身邊,我想他是怕你追查下去吧。畢竟人不能全部殺完了,否則偌大的魔教豈不是成了空殼子。不過現在,他要藉著崑崙宮的比武,招攬人士。等到那時,魔教中還會有烈少俠的席位嗎?」
「至於李流芳的死因,也不用我多說吧。無非也是因為反對厲天,而被他殘殺。等到魔教有了新鮮血液,他就會在教內進行新一輪排除異己的屠殺!」
烈等他說完,不由冷笑:「風公子,倒是對我魔教瞭如指掌。」
風清月一副交淺言深的模樣:「鬼府和魔教的千絲萬縷烈少俠應該知道吧,魔教的藥丸藥酒向來都是來自我鬼府。我這個鬼府公子,知道這些不足為奇。」
烈看著他:「既然如此,魔教待鬼府素來不薄,今日你這番言辭要是傳到教主耳中,恐怕風公子的性命……」
「哈哈哈。」風清月大笑:「烈少俠可真會說笑話。風某剛才說了什麼嗎?不過是看烈少俠最近為酒使的事情煩心,而特提排憂解難來的。」
「排憂我看出來了,至於解難嘛……呵,一切還要看天意。在下告辭!」說罷,不理會風清月的挽留,頭也不回的走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風清月依舊是那副溫文爾雅的面容,莞爾而笑,朝著白髮女子走去。女子的聲音很是冷清:「他會再來的,是嗎?」
風清月點頭:「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也不例外。只要他想活著,他就一定會回來。厲天坐下四使,武功最高的李流芳已經叛教了。財使一向是個見風倒的,只要風向不對第一個倒戈的就是他,也不用放在心中。氣使雖是厲天的心腹,無奈年紀還小,成不了氣候。剩下一個勾魂笑……」說著,他似乎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情,不禁伸手覆上白髮女子的面具:「他有勾魂笑,我不是有你嗎?你說,是不是?」
白髮女子沒有回答,風清月也不在意。因為他知道,眼前這個女人話一向少,只要她不說話就是默認了自己的說法。
「厲天,你想讓鬼府成為你奪得中原大局的踏腳石——」一向謫仙模樣的風清月此刻盡顯陰厲之色,「簡直是癡人說夢!」白髮白袍地女子依舊站在一旁,銀色面具令人看見她的相貌。那樣靜靜的佇立,似乎連氣息也感覺不到,彷彿這世間所有的事情都與她無關。
……
烈獨自走在街頭,風清月拉攏他無非是要在魔教中安插一枚自己的棋子。如今,教主與鬼府之間肯定分歧,而這種分歧導致的結果只有一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風清月那邊他倒不難理解,可勾魂笑……
那個女人的立場到底是什麼?
多年前,因為教主要拿到御宗派的劍譜,於是她有意接近御宗派的宋平。如今,她難道也是因為教主要參加崑崙宮的比武,所以故意去了青空山?難道,被囚水牢是她與教主共同聯手演的一出苦肉計?
如果事實真是如此,烈不禁感到身後一陣毛骨悚然。如果水牢是出苦肉計,那麼她一定會在暗處與教主聯絡,所以,酒使叛教一事她不可能不知道!可那日在茶樓時,她卻問了自己酒使的事情,看樣子她根本就不知道酒使叛教。這就是奇怪了……勾魂笑的態度太奇怪了,她到底是站在那一邊的?
烈不知不覺地走著,直到身旁熱鬧的叫賣聲才讓他回過神來——怎麼走到集市上去了。剛欲抬腳,卻聽得身旁幾位姑娘聚在賣胭脂的小攤位前的柔聲笑語。
「這盒胭脂真香,你覺得我配不配這個顏色?」一女子拿著一盒精緻的胭脂,一臉興奮問著同伴。誰料同伴掩面壞笑:「嘻嘻,我覺得吧,不管你擦什麼胭脂,就遮不住你身上那股子灶房的油煙味。」
「喂,你怎麼能這樣,討厭!」那女子佯裝生氣。同伴也順勢討好的笑道:「哎哎,開個玩笑嘛。不過這胭脂還挺漂亮的,和你還是蠻搭的。」
「嗯。」女子滿意的點頭。誰料身旁的損友又道:「但恐怕只能遮一個時辰,哎哎,你可要記住,一個時辰後再擦一次啊!哈哈哈……」
「你——」
笑語漸漸遠去。烈不禁搖頭,正欲舉步而去,腦中突然嗡鳴一下——花香!
「烈,師父死了。被弒神閣那幫孫子挑了手腳筋!」
(第一次,也許會被花香迷惑。)
「據說是先被下的百花軟經散,師父運不上內力,才遭此不測。可明明師父吃了解毒丸,怎麼可能會中此毒?」
(到了第二次,你就會開始疑惑,嘴中殘留的到底是花香呢還是茶香?)
「奉教主之令來鬼府取解毒丸。」
「這種解毒丸一向是兩種。白色的是解毒,青色的是增加內力。如果只服用了青色的,在遭遇到散功的毒藥也就是軟經散一類,會導致經脈受損,反而對練武之人產生不利的影響。年輕人,你一定要好好記住,千萬不要給錯了。以前有剛進藥房的小弟子將青色藥丸塗上了白色的外層,還被打了二十大板。所以之後解毒丸一向都是嚴格管理,你也不用太過擔心。」
(待最後一次品嚐時,便會恍然大悟——我們喝的到底還是茶!)
再美好的花香也永遠掩蓋不了事情的真相。
用了五年時間,查到了真相。可當他知道真相後又能怎樣呢,此時厲天已經控制了整個魔教。李流芳的武功在自己之上,連他都被那人打下懸崖,如果硬碰硬,自己沒有任何勝算。在報仇之前,他要做的只有隱忍。
師父說,一個暗殺者,必須接受寂寞,在你的對手還很強大時,你要做的只是觀察他,等待那一絲的破綻露出,藏身與黑夜之中,給敵人致命一擊。暗殺,不是比武。無需正大光明,無需一對一的比試。身為暗殺者,只有在確定能咬斷對方脖子的時候才會出手,如獵豹一般,陰狠,精準!
也許,相對於風清月,自己應該聯手的對象應該是那個女人。她和自己一樣,都是為了私怨,而非利益爭鬥。而他們的目標也只是厲天一個人,而非奪得整個魔教甚至整個武林。
隱忍的時間太過漫長,以至於大家都以為這個一直沉默少語,聽話做事的傳訊使徹底磨平了爪牙。可他們忘了,獵豹永遠都是獵豹,無論平日再如何溫順無害,也成不了家貓!
44.崑崙宮,親事
四人走了近十日,終於抵達了崑崙山脈處的邊陲小鎮。每隔十年一次的崑崙宮比武排名大會,並不區分黑白二派。比武時也不論生死,只認輸贏。是以,每到了比武時,崑崙宮四周很是熱鬧。暗殺的,鬥毆的,拼智謀,鬥勇士,層出不窮。但有一個門派是中立的——崑崙宮。不知為何,只有崑崙宮才能請動百曉生,而每次大賽的記錄者便是百曉生。
曾經有門派想將崑崙宮也拉下水,可沒有一個成功過。是以,經過了這麼多年的比武排名,大家也都形成了一個共識——崑崙宮那群人就是負責後勤地!
去的路上,司寶靈就在想——青空派往年都是天下第一,所以他們住的地方會不會很高級呢?而事實證明——
「我們真的不走了嗎?不住客棧也好歹找個地方投宿吧。」
天蒼蒼野茫茫,滿天繁星照蟲忙。
司寶靈無奈地捲著一條毛毯,她現在不比以往能用內力鎖住體溫。以至於,遭遇到現在這樣露宿野外的情況,她只能把自己裹成一個球,坐在火堆旁,畢竟現在已經是深秋了。
相司晨忙著他的飯後娛樂活動——占卜星辰。
葛寧忙著她的飯後塑身計劃——閒走散步。
福伯忙著明天的準備工作——收拾各種雜物。
是以,沒一個人聽到了司寶靈弱弱的呼喚。
「哎哎,我到底是造的什麼孽喲~」司寶靈將毛毯一蜷,想了想還是朝著相司晨笨拙地走去,接著又找了個離火近點的地方坐下。
深秋的天,這人穿的還是一件青色單衣。嘖嘖,司寶靈無比地羨慕嫉妒恨!相司晨見她坐在一旁,不由問道:「需要我算一卦嗎?」
「不用。」司寶靈面無表情:「我能知道咱們為何不進城嗎?」就算是害怕樹大招風,也不用露宿野外吧。
「這個嘛……」相司晨笑了笑:「城裡最近不太平,我們暫時還是不要進去為好。被捲到一切不必要的爭端就不好了。」
「是嗎?」司寶靈挑著眉。雖然相司晨的消息一向很靈通,但是為何這次說出來一定信服力也沒有呢?
此時,葛寧剛好散步回來,許是聽到了他倆之間的對話,不由嚷道:「師弟,你沒有告訴她嗎?」
此話一出,相司晨像是老貓被踩到了尾巴般渾身打了個激靈。
果然有□哈!司寶靈一臉壞笑地看著葛寧:「葛姑娘,到底是什麼原因?」
葛寧攤了攤手:「還不是因為崑崙宮的少宮主咯。」
「不要說——」相司晨這話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誰料,葛寧是誰?相司晨說一,偏偏要說一點五的那就是葛寧。是以葛寧看了他一眼,將那話完全當做耳邊風,依舊自顧道:「哎,師弟。好歹別人也是你沒娶進門的娘子,你怕什麼怕?難道怕那個母夜叉吃了你不成?有整個青空派和玄鏡之地撐腰,我看那隻母老虎敢鬧騰不!」
話音落,四週一片寂靜,只有火堆裡的樹枝時不時「辟啪」作響。
「你娶親了?」司寶靈納納地問了一句。
相司晨幾乎是跳了起來,堅決地,果斷地,大聲地回到道:「沒有!」
「騙子……」
「不是,這,這事兒不是我師姐說的那樣。」
司寶靈垂著眼眸,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她身上的毛毯裹得更緊了。葛寧見到這二人這副模樣,心底頓時明白了七八分,乾脆又道:「什麼不是我說的這樣啊。難道你和崑崙宮的那位沒有婚約?哎,師弟啊。崑崙宮的那位少主我去看過,長的有如天宮仙子,一幅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站在師弟你身邊,一定和你很是匹配。」
「師姐——」你至於這麼火上澆油嗎?相司晨左看看右看看,決定還是不要理會葛寧為好,走到司寶靈身邊挨著她坐下。
「司姑娘……」
「做什麼?」語氣不善。
相司晨嚇了一跳,帶著萬分無辜地表情:「其實,我和崑崙宮的婚事,並不是——」
「嗯。」司寶靈點頭。
「咦,我話還未說完,你怎麼就點頭了?」
司寶靈無奈地抬頭看了他一眼:「你當我傻麼?」
相司晨果斷搖頭。
「那不就結了。不用解釋了,我明白的。」說著,從毛毯裡伸出一隻手拍了拍相司晨的肩,語重心長道:「革命般的友誼不需要別人挑唆。」
「那你剛才說我是騙子?」相司晨很委屈。
「哎,咱好歹也算言情戲的女主角。不那樣說不合規矩。這是為了配合一下剛才的氣氛,懂不?」
雖然聽不懂司寶靈的話,但點頭總是沒錯的。
一旁的葛寧頓時傻眼了,為何看著眼前的二人,她的腦海中會浮現出一幕主人飼養小動物的場景?
這廂司寶靈繼續開展著教育工程。
「以後我要說『你無情你無恥你無理取鬧』時,你就要回答:『你才無情你才無恥你才無理取鬧』。」
「這樣啊。」相司晨眨著眼睛,一臉認真地聽講。
葛寧大呼受不了。明明兩個都是聰明人,為什麼他們那麼喜歡玩這種白癡遊戲和對話?她師弟經常這樣子也就算了,明明很正常的司寶靈,為什麼也喜歡配合著呆呆的相司晨聊著那種沒有油鹽的話題。
見挑唆不成功,葛寧覺得很沒意思。乾脆走遠了些,整理著自己的東西去了。司寶靈見她無奈的神情,心底偷笑了會兒。
顯而易見,相司晨若喜歡那位宮主,他們現在早就住進崑崙宮了,何必還在這荒郊野外呢?
都說戀愛之人智商會下降,司寶靈看了身旁之人一眼。
「那看星星看月亮聊人生聊理想,又是什麼情況下說呢?」
「嗯,這就要在對方很生氣,吃醋的時候……」
好吧,她的智商的確有下降趨勢。不過有什麼關係呢,總有個人陪她一起無視智商這種東西。
聊了許久,司寶靈終於扛不住倦意。正準備打個哈欠睡覺時,只見其他三人突然神色一凜,司寶靈的睡意也被活活的壓了下去。
樹葉微動,一陣急促的飛鳥驚起,隨著樹葉的顫動,一個人影飛快的從裡竄出。明亮的月光照著她臉上的面具顯得清幽冷輝,但最令人在意的卻是她那一頭的白髮銀絲。
那股生人勿近地氣場,如果不是司寶靈知道勾魂笑沒有所謂地雙胞胎姐妹,她一定會認為那個人就是勾魂笑!
白髮女子並沒有停留,只是踏著月色繼續用輕功往前趕路。
「你認識她?」
葛寧的一聲喚,讓司寶靈回過神。
「不認識。」她果斷的搖頭,心中暗想:這世上怎麼會有第二個勾魂笑,難不成是魔教的人?
「那人的輕功很好,明明能夠做到踏雪無痕,可為何要做出剛才那陣動靜呢?」葛寧喃喃自語,卻也不甚在意,雙手枕在腦後,閉目養神。
也許……她是為了讓我看見她?
司寶靈輕咬著嘴唇,陷入了深思。
……
第二日,相司晨才萬分不情願地進了城。
原來,崑崙宮與玄鏡之地素有婚約。由於上一代的逍遙尊者在見到崑崙宮宮主時,崑崙宮主已經有了心上人。尊者不願強拆姻緣,便想此事作罷。可雙方長老卻不依,嚷嚷著這是祖宗規矩,豈能破壞。情勢逼人,兩個當事人當即約定,他們下一任的尊者與宮主定結為夫妻。
結果,在相司晨之前有個葛寧,如果不出意外,葛寧將會是下一任的尊者,這使得玄鏡之地無比煩惱。難道還要按照婚約,兩個女人結婚嗎?結果,崑崙宮那邊說:「我不介意。」
可似乎連老天也不會讓這等荒唐事發生,葛寧不知為何,主動放棄了對逍遙尊者稱號的繼承。正當玄鏡之地的長老們煩惱時,又一個天才少年走進了他們的視線,那便是相司晨。
瞧瞧相司晨,要相貌有相貌,有體格有體格,關鍵是別脾氣也好,武功又高。絕對是好相公的不二人選。於是,玄鏡之地與崑崙宮當即一拍即合,咱們兩家也別等了,乾脆就在崑崙少主十五歲及笄之日就把喜事辦了吧!
可人算不如天算。崑崙少主十五歲時,相司晨卻還在冰域閉關,不能出來。於是,這門親事便往後推遲一年。
好不容易,等崑崙少主十六歲了,相司晨也可以出關了。誰料,他卻因心魔走火入魔。於是,這門親事又要往後拖。
終於,等相司晨的心緒總算是穩定下來了,此時玄鏡之地又出了葛寧出走的大事。相司晨為了探尋師姐下落,追究葛寧背叛玄鏡之地的原因,又將成親一事擱下。
這一擱就是三年。
於是,崑崙少主十八歲了,兩家長老一致認為——絕對不能再拖延了!可此時,相司晨卻不見了蹤跡,帶著他的算命小道具四處遊山玩水去了,就連青空派的掌門也找不到他。
所謂無緣對面手難牽恐怕就是這個理。可當初崑崙宮由於宮主違背婚約擅自嫁了人,理虧一籌。是以這麼多年,如今崑崙宮主也二十四歲的高齡了,卻依舊沒有出嫁。
相司晨很苦惱,玄鏡之地的那些個長老以同意司寶靈入冰域療傷為條件,作為交換,此次崑崙之行他相司晨絕對不能中途開溜。
怎麼辦,自己可不可以毀約啊,反正司姑娘的傷勢已經好了。哎,可是毀約好像又有點不道德啊。哎,只能期盼那位崑崙宮的少主有了心上人,祝你們百年好合,白頭到老,子孫滿堂……到時候我相司晨一定給你們的娃娃包一個大紅包!
45.是故人,相見
「誒,小妹妹,我怎麼覺得你今天有些不一樣?」
葛寧環抱手臂,不禁蹙眉上下打量著司寶靈,總覺得這丫頭的面容同之前有些不一樣。相司晨聞聲回頭,不由一愣——勾魂笑?!
她怎麼將自己打扮成原來勾魂笑那副艷麗的模樣了?似乎還在風府風池二穴埋了針,使得現在更接近美人香沒解除之前的那張臉。
司寶靈微微低頭,有些不好意思:「第一次來這種大場面,所以就打扮了一下。」
「這樣啊。」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葛寧也不再多問。
司寶靈見大家也不多問,心底緩口氣。可她哪知葛寧已經將她的行為當做是與崑崙宮的那位情敵見面的前期準備了。
崑崙宮坐擁崑崙山脈之上,千頃之地,終年白雪皚皚,宛如人間仙境。此次比武的地方也同往年一樣,位於崑崙之巔。
相司晨一行四人先到崑崙宮交了名帖,接帖子的小廝見是青空派的,連忙通知了管事。最終,他們四個在崑崙宮裡的兩位長老陪同下住了下來。那兩年近花甲的長老看相司晨眼神,和丈母娘看女婿差不了多少——越看越順眼。
但對與他一起的前來的葛寧和司寶靈卻有些疑惑。不過在得知葛寧乃相司晨的師姐,司寶靈原是青空派的女弟子後,心也安了下去——看來不是什麼姬妾之類的女子。
一早聽聞玄鏡之地的新任逍遙尊者,相貌非凡,一表人才,武功高強,為人和善,如今看來,傳聞不假。至於偶有人說這位新上任的尊者大人有些異於常人的喜好,嗯……看來這種傳言果然是不靠譜的!
所謂眼見為實。
「尊者大人平日都喜歡做些什麼?」
「看書。」
「哦……」看見沒,要是看書算是異於常人的喜好,那世上還有正好的喜好的嗎?!
「那尊者大人平日都喜歡吃什麼呢?」
「家常飯菜即可。」
「這樣啊,那……」
司寶靈默默地跟在後面,她一直忍著自己快要抽筋的嘴角,只覺得這條路怎麼這麼漫長,目的地怎麼那麼遠,再不到,恐怕她的嘴角要徹底歪了。
崑崙宮的長老們,你們不去開個月老廟真是屈才了。還有啊,相呆子,你那一幅世外高人的模樣,我們這些人再繼續這麼看下去估計是要憋出內傷的!
什麼愛好看書,你直接說周易八卦不就得了。至於那個家常飯菜,啊喂,那個無肉不歡的人是誰啊?!前幾天一人幹掉一隻烤鴨的那人是誰啊?
終於到了給相司晨他們安排的獨門小院。兩位長老似乎還要繼續跟進,司寶靈很是適宜地上前一步:「二位長老,我家尊者一路勞累,現在需要歇息了。」
長老一愣,對視一眼。她們怎麼給忘了,每一代的逍遙尊者都是常年呆在冰窟窿裡的,那性情估計也和冰疙瘩差不了多少!自己剛才絮絮叨叨說了那麼多,恐怕早就惹了他不高興。到時候要是因為自己,而導致到手的女婿飛了,這罪過誰也擔當不起。
遂按照江湖規矩客套了一番,便離開了小院。
直到確定崑崙宮的人走遠了,司寶靈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哈哈哈,我快不行了。沒想到你居然有這般魄力!」
剛才一路走來,除了那兩個長老,其他崑崙宮的人根本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彷彿呼吸聲大一點,都會惹的逍遙尊者一個不高興,直接拖出去砍了。
相司晨也無奈的搖搖頭,一臉無辜加委屈地看著司寶靈:「是啊,我都不明白她們為何如此怕我,哎……想我這麼善良的一個人,從來都是與人講道理,以理服人……」
「行了行了。」司寶靈毫不留情地打斷他:「別說你胖你還就真喘上了。」
玄鏡之地,江湖正派神秘所在。據說在很久以前,魔教橫掃武林,不少名門正派為保性命紛紛倒戈,最後是玄鏡之地以一己之力力王狂瀾。
經此事後,玄鏡之地幾乎成了整個江湖正派的債主!當年凡是倒戈的門派,都被第一位逍遙尊者也就是青空派的祖師爺,挨個按了欠債的契約手印。加之玄鏡之地素來出名醫,行走江湖的不免磕磕碰碰。小病小傷還能找普通大夫治療,可一旦遇到些疑難雜症,只能送往玄鏡之地了。是以,看起來彷彿不理世事的玄鏡之地,實則掌握著整個正派武林的經脈。
司寶靈查了查玄鏡之地的資料,似乎除了少林武當和峨眉三派外,其他所有正道門派都有大大小小的欠款,崑崙宮也不例外。
所以,每次看到這個時常裝無辜裝可憐的相司晨,司寶靈就會想到這個呆子居然是全武林最大的債主,心中的情感頓時複雜無比。
「怎麼了?」發現相司晨一直盯著自己,司寶靈不禁低頭看了看,又摸了摸臉:「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沒有。」沉吟片刻,淺笑道:「只是習慣你之前的模樣。」
「誒?」司寶靈有些納悶,不解地看著相司晨,卻發現他已不在小院中,正往自己的房間而去。心底暗忖:自己之前的模樣?現在這副勾魂笑的臉不就是「之前的那張臉」嗎,還有什麼「之前」?
微微側頭,見司寶靈還站在那裡,相司晨不禁勾起一絲苦笑:「真是個傻丫頭啊……」
勾魂笑那張臉的確是所有男人一見傾心的那種,可那種美麗太過咄咄逼人。他喜歡的果然是卸去那份戾氣之後的面容,不是勾魂笑,而是司寶靈。雖比不上勾魂笑的傾國傾城,卻是小橋流水,地久天長。
不過此刻,她將自己易容成那樣,恐怕是另有深意。哎,就這樣任她一個人真的不要緊嗎?如果自己估算的沒錯,青空派最精妙的內家心法,現在已經在厲天手中了……
接下來的日子,司寶靈依舊頂著那張艷麗的面容到處走動。反正有青空派弟子的身份罩著,也沒人敢過來挑釁。加之,除了魔教沒有人見過勾魂笑的面容,所以倒不擔心仇家追殺。
今天,是正式比武的第一天。沒相司晨什麼事兒,她也樂得自在,便獨自一人下山,去了鎮上。
繞了好幾條街道,總算是在一處背街的角落找到一個不顯眼的酒家。掌櫃單手撐著下巴,腦袋一點一點的很有頻率。
司寶靈啪的一聲,甩過一袋碎銀,驚得掌櫃差點磕著腦袋。
「姑娘,本店客滿,去別家吧。」
司寶靈環顧了一下四周,桌椅板凳都蒙上了一層灰,這老傢伙竟然還敢大言不慚地說客滿?!不由湊到櫃台前,含笑道:「大叔,小女子可是聽說您家的酒別具一格才來買的。」
老掌櫃被她這勾魂的笑意差點流出了口水,發現自己失態,立刻抹了把袖子:「怕是對不住這位小娘子了,我家的酒啊,不巧也都賣完了!」
「都賣完了?」
「都賣完了!不如你去別家,東街那家酒樓的酒也不錯。」
「……」老掌櫃,您可真會做生意,盡將自家客人趕到別處。司寶靈卻一動不動,依舊依著賬台,此刻卻收起了笑意:「難道連九天仙人也下凡的九罈佳釀也沒了嗎?」
瓊瑤佳釀醉九壇,惹得神仙也下凡。正是酒使李流芳此生最愛的酒!
話音落,老掌櫃眼神一凜,剛欲說什麼,卻聽得門外突然響起一道冷清的女聲:「九壇沒有,神仙府倒是還有兩壇。」
46.雅室內,相談
話音落,老掌櫃眼神一凜,剛欲說什麼,卻聽得門外突然響起一道冷清的女聲:「九壇沒有,神仙府倒是還有兩壇。」
當看到門外女子的那一瞬,司寶靈徹底愣住——那一頭的白髮以及那張詭異的面具。
「怎麼,姑娘只喝九壇?」
不待屋內二人反應過來,那女子已經站到他們前面,速度之快令老掌櫃心頭一寒。但漸漸的,他發現了這位奇怪的白髮女子似乎只針對那位艷麗的姑娘,便又將提起的心稍稍放了下去,一幅看好戲的模樣看著這二人。
「不。」心底的思緒千回百轉,司寶靈也不知過了多久,等她意識到時,已不知不覺地說:「也許,碧螺春也不錯。」試劍山莊的那杯瀉藥碧螺春的滋味,真是此生難忘。
「既然姑娘愛喝碧螺春自然要去南方,來這裡作甚?」
「不不不。」司寶靈連連擺手:「茶和酒一樣,都需要呼朋喚友對飲才有趣。我的朋友都在這裡,我一個人去南方作甚?」
「既然如此——」白髮女子微微抬手,一個小木牌彈在半空,最終落在賬台桌面之上,「——姑娘是否願意再交一個新朋友?」
木牌清脆的響聲惹的老掌櫃立刻拾起,不由大吃一驚——酒使令牌!立刻引了眼前二人去了二樓雅間。
「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是。」
老掌櫃領了命,恭敬地退出。
一方雅室,兩位伊人,焚香煮茶,相談甚歡。這……是不可能滴!事實上,真實的場景如下:
一方雅室,兩位伊人,相對而立,沉默無言。半響,艷麗女子快步上前,欲伸手掀其面具,卻被那白髮人猛地抓住手腕。電光火石之間,司寶靈借巧力反手而扣,拇指食指與無名指狠狠扣住白髮人的脈門,欲探究竟!不料,白髮女子內力醇厚,腳下猛然一跺,千斤之力,震得司寶靈後退數步,直到撐住了桌面才停了下來。
「沒想到,你武功原來這麼厲害。」司寶靈坐在椅子上微微喘息,剛才那力道震得她手腳發麻。
白髮女子也坐到她對面:「彼此彼此。我是將原來散在四肢的內力重新彙集了起來,而你則是將內力散到了四肢。」
現在的她們,調了個個。
掀開面具,在看到白惜容的那一刻,司寶靈腦海中想到了兩個詞:一,白髮魔女,二,鶴髮童顏!
那張臉依舊是以前的模樣——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可一頭的青絲換成了白髮,是個人都知道眼前這人一定經歷很多的事情。
「那你真實的身份是什麼?」
「先別說我,你呢?」白惜容看著眼前的女子,武功可以說是盡失,加之為了驅散毒蠱體內經脈現在比常人更弱,就算要重新聚集內力沒有二十年的光景是恢復不了的。
「嗯,這個嘛,我也算是個有個身份的人!」司寶靈一臉正經:「在魔教,我是色使勾魂笑,負責給教主搜羅美人;在青空派,我是百草堂司藥房女弟子,負責師叔的日常生活;在苗疆,我是一等藥師,掌握藥蠱秘方,負責訓練學徒。」
白惜容淺帶笑意:「那你覺得,你到底是什麼?」
「嘿嘿。」司寶靈笑的流氓:「八卦週刊的資深會計。」
「什麼?」白惜容突然不解。
司寶靈好心解釋道:「其實之前說的那些身份都會消失,甚至有的已經消失了。我司寶靈真正的身份,嗯……在此次崑崙宮的比武後,應該就會確定了。」又問道:「喂,我已經把我自己說了,這下該輪到你了吧!」
「按你那樣算的話,我也不差啊。」白惜容也饒有興致道:「在正派,我是試劍山莊的三小姐;在藥師谷,我是藥王東方止的義女;在鬼府,我是風清月的一等蠱師。」
「等等,你是藥王東方的義女?」司寶靈大吃一驚:「那鬼醫公孫是你的誰?我知道鬼醫公孫是那個藥王的結義兄弟!」
「鬼醫公孫是我爹,就是那個雜毛老道,你也認識的。我爹和鬼府素有來往,後來因為一些事情才斷絕了同鬼府的關係。」
「原來如此。千蟲婆素來和鬼醫公孫不和,她知道你是鬼醫的女兒,所以才會去試劍山莊殺你。」司寶靈總算是想通了那日千蟲婆的目標不是自己而是白惜容的原因。
「司姑娘,如果我猜得沒錯,你的目標是厲天吧。」
「沒錯。」
「你想借相司晨的手殺掉厲天。」
司寶靈眼神恍惚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頭。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厲天死了,誰去收拾風清月呢?」
「……」這話什麼意思?司寶靈抬頭看著白惜容,卻見白惜容依舊是那副小白式的笑容:「何不讓厲天多活幾天,等他殺了風清月,豈不是更好?」
「可你不是風清月的蠱師嗎?」
「你還是厲天的色使呢!」
兩個女人相視半響,最終化為一陣大笑,似乎笑的太過用力,連眼角都滲出了眼光。
「我爹一直為鬼府效命,一輩子也就樣過了。可有一天,鬼府的老主子帶回了一個年輕的男孩,他就是後來的風清月!」白惜容面帶悲慼:「本來一直安靜的鬼府,出了好幾起人命,可老主子卻像無事人一般,甚至將部分權利交給了風清月。漸漸地,老主子的身體不行了,藥石無靈。我爹覺得事情太過蹊蹺,便暗中查了風清月的底細。這一查,卻讓他陷入了萬劫不復之地。」白惜容直直地看著對面之人,憤恨道:「你知道,風清月的到底是誰嗎?」
司寶靈斂起素來的嬉笑之情,低垂著眼眸:「知道。他和我一樣,都是苗疆的藥師。但他在蠱術上的造詣更高於我,可以用蠱蟲控制人心。想必,鬼府的老主子就是被他控制了。」
「沒錯!他用蠱蟲控制了老主子,讓老主子將鬼府之主的位置傳給他。他的確是辦到了,那些知道真相的人也都死的差不多了。我爹為了讓我活下去,將我帶去了藥師谷,讓我義父給我吃了喪魂草,抹去了我的記憶。又通過藥師谷將我藏到了試劍山莊,成了為試劍山莊的三小姐。」
聽著白惜容的身世,司寶靈深深覺得,她和勾魂笑的經歷太過相似。不同的是,如果勾魂笑的爹娘還在世,也許她就不會走到魔教哪一步。但總覺得哪裡少了點什麼……
「等等,你體內有沒有情人蠱?!」
此話一出,白惜容轉悲為喜:「當然有!」
「……」喂,為啥你的表情這麼詭異啊?!司寶靈不禁覺得她是不是聽錯了,便再說了一次:「我說的是情人蠱,苗疆的禁蠱,有雌雄兩隻的那種。」
「是啊,就是它。」白惜容見司寶靈一臉複雜的神情,不禁更是想笑:「實話告訴你吧,我體內的情人蠱是個假蠱。我爹知道風清月的手段,便在我體內中了假蠱,僅憑脈象看的話,和中了情人蠱的脈象沒有差別!」
「……」果然啊!這就是有爹媽和沒爹媽之間的區別!司寶靈心底咆哮,特麼這就是古代的疫苗有木有?!!!
「而且他們需要武功高強的女子,武功內力修為越高,對他們越有利。所以,我爹在讓我吃了喪魂草後又將我的武功散在了四肢百骸,就和你現在一樣。」
「……」嫉妒,深深的嫉妒了!
白惜容拍了拍她,安慰道:「你別惱了,你體內的蠱毒不也解了嗎,這不就挺好的,而且如果沒有中這個蠱,你會遇到青空派的師叔嗎?」
「……」白惜容,你什麼時候變聰明了?!
司寶靈歎口氣努努嘴:「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懂!」
「這個福分夠你去享的了。」白惜容看著她,心底不禁想起了另一個人。那個在她最危機的時候,在她最彷徨時,守著她,照顧她的那個人。
「也許不該問,但是……」司寶靈慾言又止,白惜容倒是大方道:「你想知道李流芳在哪裡是不是?」
「嗯。」
屋內的氣氛一下子靜了下來
「其實,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裡。我一直再找他,可是沒有任何蹤跡。風清月那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在他的酒中下了毒。如果不是這樣,厲天根本不可能打的過他!」
「木蓮呢?」雖然她從未見過那個小侄女,不過有種預感,那個小丫頭的情況應該也不好。
果然,白惜容埋下了頭:「她說她是苗疆的司律,負責看官秘典。風清月犯了苗疆大忌,她要帶他回去接受刑法……」
「你就沒有攔住她?!」司寶靈不禁站了起來,那一刻,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替勾魂笑吼的,還是替自己問的。
白惜容不語,一方雅室,又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司寶靈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裡,她知道她不該朝著白惜容發火,她知道剛才那樣子是無理取鬧。
「對不起。」輕聲抱歉,可心底卻壓抑著石頭。
「她沒有死。」白惜容抬起眸子:「受了重傷,已經送回苗疆了。」
「嗯。」司寶靈默默地點頭。
「你這幾天頂著這張臉招搖過市,莫不是想讓參加比武的人都記住這張臉吧?」白惜容心底隱隱有些不詳的預感。司寶靈體內中有美人香和情人蠱,這些她不難查到。美人香已經解除,容貌肯定會發生變化,可她如今還是以前那張臉……
司寶靈也看著她,眼睛亮的出奇:「你也是藥師,想必也知道我苗疆有一種藥物能刺激人的內力猛增。只有這個人的體內還有一絲內力,就能發揮作用。」
「你——」過了許久,彷彿聽到一個歎息:「這又是何必呢。」
「我也不知道。」司寶靈單手托著腮:「你說的沒錯,一開始我的確想要借刀殺人。可後來我仔細想了想,就算是借刀殺人,我也想親手為自己的過去做個了結。」
半響後,白惜容終是打破之前的平靜——
「我會幫你!」
「要的就是這句話。」
相視一笑,宛如就在當年試劍山莊的白三小姐的繡樓別院。
47.要變天,會晤
月色朦朧,來到崑崙宮已近半月有餘。暗室內,厲天正進行著最後一道藥浴。不知何時,屏風外站著一個人影。
「你回來了?」厲天仰頭歎曰,藥物的作用令他全身血脈逆行,雖是大凶對血蓮之功來說卻是大吉之兆。
司寶靈安靜地站在屏風後,萬分恭敬:「嗯。」
「在青空派過得好嗎?」
「屬下萬分掛念教主。」
「哦?」厲天拖長了音調:「難道沒有恨過我,恨我不去救你?」
聽得屏風那頭淅淅瀝瀝地水聲,司寶靈稍稍後退幾步,依舊是波瀾不驚地腔調:「怨過,但不曾恨過。」
「這倒是個有趣的說法。」說話間,厲天已穿好衣物從裡走出,低頭看著身旁的女人,依舊是那張熟悉的銀色面具,索性緊挨著她的面龐,曖昧道:「怎麼個怨法?」
司寶靈強忍著想要在他身上捅十七八個洞的衝動:「怨自己成了您的累贅。」
「看來你知道些什麼。」
「是。」
似乎沒料到司寶靈居然這麼爽快的回答,厲天不由打量了她一番。鬆開了手,往房內走去,司寶靈跟在身後:「屬下被陷水牢,並非意外,而是一出陰謀。」
厲天的腳步稍稍放慢。
「如果屬下猜測的沒錯,幕後主使應該是鬼府的風清月。」見厲天沒有說話,司寶靈沉住心,繼續道:「風清月將屬下從鬼府離開的消息放出,暗中挑唆那些正派人士擒住屬下,目的是為了逼教主出手。想要用正派人士牽制住我魔教的力量,而他鬼府則可以坐山觀虎鬥,最終漁翁得利。」
「可派你去鬼府的正是我。」
「教主派我去,正是試探風清月是否真的要與我教決裂。」這是其一,其二,你也在試探勾魂笑是不是和風清月真的勾搭上了。這後半句,自然是被司寶靈咽在肚子裡。
厲天攔過她的腰,勾魂笑是個聰明的女人,這些事情她要是想不通那才是奇怪了。
「你想讓我替你報這個仇嗎?」
司寶靈忍住全身起來的雞皮疙瘩,沉默半響,卻不接話。厲天有些莫名,不禁又道:「難道我的勾魂笑在青空派待久了,心腸也好了?」
司寶靈看著他,側頭附在他的耳畔,輕聲道:「我想自己親手殺了他,就像當年殺了林蕭一樣。」林蕭,勾魂笑的初戀情人,曾經深愛的人,卻因她容貌的變化而拋棄她。
說罷,離開厲天懷中,恭敬地站在一旁:「請教主恩准!」
厲天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之人,他太瞭解這個女人了。雖然聰明,卻一直感情用事,不輕易動情,一旦動了卻是刻骨銘心。她愛過兩個男人,一個是林蕭,被她殺了,另一個則是風清月,如今被她恨了。
勾魂笑從來沒有愛上過厲天,所以她對他只有怨,不會恨。但這世間的男女之情,除了愛還有許多莫名的複雜的感情。勾魂笑對厲天的感情,司寶靈也說不清。那種感覺彷彿就是一個人在地獄邊緣遊走,正在猶豫是否跳下,還在猜測地獄裡是否還有別人時,地獄裡傳出一個聲音:「跳吧,我在這。」於是,勾魂笑跳了下去,從此跟隨者那個聲音的主人,至死不渝。
過了許久,厲天終是道:「我不許。」
司寶靈抬頭,由於帶著面具,厲天看不到她那張已經勾起笑意的嘴角。
「以你現在的武功,是贏不了風清月的,水牢之苦終是讓你氣力虧損的厲害。」雖然勾魂笑早晚都會成為他練功的良藥,但現在這個女人還不能死。他要讓她繼續跟在青空派那群人身邊,以拿到更多的東西。
「可是……」司寶靈還欲爭辯什麼,卻被厲天直接打斷:「放心,我會將活著的風清月交到你手中,就像當年的林蕭一樣。」風清月那廝,居然敢反抗他,就算沒有勾魂笑這件事,那個人也留不得了。他知道太多,有什麼秘密比在一個死人嘴裡更加安全呢。
司寶靈離開的時候,正巧在外院中遇到了烈。烈看了她一眼,低聲道:「他沒有懷疑你?」
「懷疑我作甚?」司寶靈側頭看著他:「要變天了,冷的時候,也許溫一壺酒也不錯。」
「這是自然。」
二人擦肩而過,直到離開了這座小院三里有餘,她才停下了腳步,卻止不住的猛咳,數口鮮血直直噴出。
在嘴角抹了一把,司寶靈倚在樹幹旁,仰頭喘息。那暫時恢復內力的藥物果然霸道,只用了兩個時辰的計量,竟然有如此反噬的作用。可她絕對不能讓厲天發現勾魂笑已經沒了武功,否則她對他來說,就真的一點利用價值也沒有了。沒有價值的勾魂笑,下場恐怕會比風清月還要慘。
今天去看他,厲天果然練了青空派的那本心法。沒錯,如果是假的心法秘籍送去,以厲天的眼力一眼就能看出。可是,如果是本真的,這不僅能消除了他對自己上青空派產生的戒心,還能替勾魂笑找到一個新的利用點。那人太過自負狂妄性格又太過猜疑與貪婪,當他拿到青空派的秘籍時,首先做的並不是自己去練,而是找了自己的心腹——氣使,讓她去試。
可厲天終究沒有算到,勾魂笑的這本秘籍,對他人皆無害,練過後,絕對使得內力更加精進,卻獨獨針對他的血蓮魔功。
血蓮魔功,需要陰寒女子的血做藥浴,使得全身血液逆流,以險求勝。而青空派的那本秘籍,則是走的天地之寒氣,順天而生應勢而成。二者同練,在第一層時會讓厲天功力大增,可待他練到第三層時,就會感到阻力。以厲天自負的貪婪,在他嘗道那種功力大增的甜頭後,絕對不會就此罷休,他一定會衝破那個阻力。而那時,等待他的只有一種結局——走火入魔!除非他散去自己一身的血蓮魔功,否則別無法他。
這廂司寶靈正為厲天一步一步走入自己為他設計的墳墓而感到一絲欣慰,那廂的相司晨正被葛寧押著,與崑崙宮的少主進行第一次友好會晤。
「不知少主平日喜歡些什麼?」葛寧微笑地看著坐在對面的崑崙宮少主,果真是「皎若太陽升朝霞,灼若芙渠出鴻波」的人間仙子模樣。
崑崙宮少主身旁站著兩位長老,見自家少主半響不作聲,只好笑著代答道:「少主平日喜歡撫琴。」
「哦?是嗎!」葛寧側頭看著相司晨:「恰巧我師弟對樂理也甚感興趣,總歸要有共同語言,否則那以後的日子豈不是過於乏味了。」
師姐……你哪只眼睛見過我對樂理頗有興趣了?按司寶靈的話——說他五音不全,都算是誇獎了。
「那少主平日除了撫琴還喜歡做些什麼呢?」
「還喜練劍。」又是長老代答的。
葛寧笑瞇瞇地看著對面的一直沉默的「仙女」:「少主是否對我玄鏡之地頗有敵意,怎麼這麼久了,一句話都不肯賞呢?」
此話一出,那二位長老臉色齊變,正欲開口周旋兩句,卻聽得一個沒有感情的聲音:「他不是也沒說話嗎?」
身後長老差點沒被自己到嘴邊的口水噎死。
見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相司晨也是一副高深的模樣:「我見二位長老與我師姐相談甚歡,也就不好打擾。」
氣氛陡然冷了下去。
「我也是。」
話音落,瞬間冷到了冰點!
「呵呵,少主果然風趣幽默啊。」葛寧倒是處的自在,她就喜歡在這種尷尬要死的場景補上最後那一刀。是以,世間有句俗話送給這類人——唯恐天下不亂!
但那兩個長老到底還是個明白人,見自家少主這副模樣,自是知道再往下談也談不出什麼結果。便給少主使了個眼色,希望她老人家最起碼能做到有始有終。
「仙女」站起身,親自送相司晨出了迴廊,埋頭使勁想了下,終於記起長老教的話:「望尊者得勝歸來。」最好回你的青空派,以後沒事兒別來我的崑崙宮了,我很忙的,沒空招呼你。
「謝少主厚愛。勝負乃天意,一切都得順天而為。」所以啦,你跟我成親那一定是逆天的,你最好早點嫁人,要不私奔也成啊,路上缺什麼直接跟我說,不要客氣,要不要連路線也幫你定好啊,逃跑這事兒我太熟了。
這二人在那「含情脈脈」地告別,葛寧與崑崙宮的長老站在不遠處。
「葛女俠,我家少主的性子是冷了些,她畢竟是宮主。」
「我知道。」葛寧露出個善解人意地表情:「必須要有一定的威嚴才能服眾。不過這世間也只有這樣的奇女子才能與我師弟匹配。」又在相司晨頭上澆了一桶油。
長老一聽,心頭一喜。又聽葛寧幽幽道:「不過,我師弟也是個冷性子,兩個冰疙瘩在一塊要怎麼捂熱,哎……」
剛有些火苗的心頭,又被潑了一盆冷水。
相司晨回頭朝著葛寧望了望,示意他們可以走了。葛寧不失禮貌的對崑崙宮的長老告別,便跟了過去。
直到感覺不到那三人的氣息,相司晨終於冷冷地開口:「師姐,你似乎玩的很高興?」
葛寧一本正經:「也就那樣。」
二人一路無話,直到一處路口,葛寧住的方向正好與相司晨相反。剛轉身走了幾步,耳畔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師姐,你該嫁人了。
葛寧猛地停住腳步,卻沒有回頭。看著月色,思緒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同樣明亮的月夜,同樣是那個性格很不討喜卻喜歡用傳音入密的師弟,同樣是那句話,可此時,卻少了那個她可以嫁的人。
「嫁什麼嫁,老娘這輩子都不嫁!」
一樣的傳音入密,相司晨不禁歎口氣。當年的戲語,如今卻一語成讖。那個唯一讓葛寧傾心的人已經死了,此世間再無人能替。
48.改稱呼,阿靈
司寶靈變得很忙很忙,經常幾天不見人影。相司晨發現她就算跟在自己身邊的時候,也經常走神,雖依舊整天嘻嘻哈哈的模樣,可卻心事重重。
離相司晨對厲天的日子只有七日了。
這日天氣晴好,司寶靈坐在院子裡正發著呆,卻見著相司晨拿著他的小籤筒走了出來。
不是吧……現在求籤拜佛?司寶靈突然覺得相司晨是太過悠閒了呢還是太不把這比武當回事兒了呢!
「司姑娘,你說等會兒我這簽是吉還是凶?」
相司晨笑瞇瞇地看著她,看的她心底有點發毛。其實相司晨呆呆的樣子倒是挺好的,她就怕他現在這樣子笑,總感覺前面會突然出現一坑,然後她肯定會一不留神就掉進去了!
「你都沒告訴我你求的是什麼!」司寶靈打著哈哈。
「是給你求的。」
「我?」司寶靈不解:「怎麼會是我?」求也應該是求你自己!大哥,還有七天你就要和厲天遇上啦,不是他死就是你亡啊!
「求你七日後的去留。」
「……」司寶靈心頭一震,這個……她真不好回答。
相司晨似乎沒有看到她的異樣,繼續笑瞇瞇地道:「簽上說,如果七日後你回到魔教,肯定不會有好下場。」
喂喂,要咒人也不用這麼直白吧,還用那麼善良的語氣說。司寶靈努力消化著相司晨的威脅:「那是個怎麼樣的下場?」
相司晨幽幽地望著遠方:「這個簽上沒有明說,但我敢肯定,八成好不到那裡去。」
「……」司寶靈決定換個話題:「話說,你和那個崑崙宮宮主的婚事怎麼樣了?」
話音剛落,相司晨的笑容更濃了
——換了個更爛的!
「有勞司姑娘關心了。」相司晨撥弄著手上的竹籤:「但我覺得,崑崙宮的宮主怎麼著也不會看上我這個算命的。」
「你想悔婚?」
「誒,我可沒這麼說!」相司晨一臉誠懇地連連擺手:「兩家聯姻可是大事,怎麼能輕易悔婚呢!」
「哦,不能輕易悔,那就弄個難一點的。」
「這就對了嘛!」相司晨脫口而出,就發現自己被司寶靈給繞了進去。只見對面的女子,一臉壞笑,那嘴角都快抽筋了!
「司姑娘。」
「嗯?」
司寶靈抬眸看著相司晨,等著他下面的話,等了半響,發現他卻只是看著自己而已,看得她覺得臉上開始微微發燙。
「以後叫你阿靈好了。」
「啊?」司寶靈有些轉不過彎,等著這麼半天就這麼句話?
「不行嗎?」相司晨抿著嘴唇,很是委屈地望著她。
完了完了,司寶靈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個男人賣萌,她是一點抵抗力都沒有,當即點點頭:「可以可以,隨便你怎麼喊!」
「我知道江南水家有一塊奇玉,只要放在陽光下便能引來彩虹,不知是真是假。」
司寶靈頓時驚得目瞪口呆:「假的吧……」這世間還有這等寶貝?!
相司晨無奈地攤手:「不清楚,只是聽說而已。要不我們一起去看看?剛巧了,我在水家還有幾個熟人。」
司寶靈一陣狂點頭。
「哦,還有。」相司晨似乎又記起什麼有趣的事情:「墨雲城素來以美食聞名天下,再過三個月下了雪,那裡的羊肉堪稱一絕。再配上一壺當地的果子酒,屋內燉著肉看屋外白雪,這種口福可是連神仙都享不到。」
「我也要去!」司寶靈一臉期盼地看著相司晨,就差沒有留下口水了。
穿到這個時空,她只知道和我國的古代差不多。可事實上,各地風土人情還是有很大的差異的。她一直都想四處好好的走走看看,可一直沒有機會。
「還有……」相司晨還要說什麼,卻被司寶靈截了去:「不要說了,帶我一個好不好?相司晨,相大俠,師叔,尊者……求你了!」
相司晨很是滿意,卻猶豫的皺了皺眉:「可是比武完了後我要回青空派,恐怕……」
「怎麼會!」司寶靈一臉憤慨:「派中有掌門還有四位長老和各堂堂主,師叔經過崑崙一戰已經很累了,需要休息!有什麼比遊山玩水更能放鬆心情的呢!」
「可是……」相司晨還在猶豫。
只見司寶靈大手一揮:「掌門說了,師叔這一路的安排都由我負責!我決定了,比武完了後暫時不要回去了,要休息休息,勞逸結合嘛!」
「嗯……」相司晨垂眸思索半響,司寶靈心中很是緊張。過了半響,相司晨抬頭看著她,眼底含三分笑意和七分的認真:「那就這樣說定了!不許反悔,不許擅自行動,否則……」
「否則怎麼樣?」司寶靈眨巴著眼睛,這可是她心底的夙願,打死她她都不會反悔!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但我不用青空派的規矩,我是玄鏡之地的主人,自然要用玄鏡之地的方法。」
「呃……能說說嗎?」司寶靈覺得還是提前打個預防針比較保險。
相司晨笑了笑:「玄鏡之地的規矩就是,只要是尊者說的就是規矩!」
「……」坑爹啊!這是不平等條約啊,司寶靈心底開始掙扎。
「不行就算了。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嘛。」
司寶靈眼神一亮。
「等我回到青空山就閉關,你也說了嘛,比武之後需要休息。我就趁著這個機會再閉一次關。一邊休息一邊提高一下武功修為,一舉雙得,多好。」
「那需要多久啊?」司寶靈咬著嘴唇,一臉鬱悶。
相司晨倒是不甚在意:「一般說來也就兩三年吧。司姑娘,你也是習武之人,你應該知道這個時間不算長吧。」
越是武功高的人閉關的時間也就要越長,對相司晨這個級別的來說,的確是不長……
誒,等等,他剛才似乎喊得自己是司姑娘?!司寶靈怎麼覺得突然之間有點怪怪的感覺。哎,算了,先不管這些!
「那你會說一些過分的規矩嗎?」司寶靈開始妥協。
「這一路來我有說過很過分的規矩嗎?」相司晨反問。司寶靈想了想,的確沒有!相司晨這人就是個隨遇而安的性子,別人怎麼安排他就怎麼來,性格隨和,不管是外界條件是好是差,他都是那副老實誠懇地模樣。
「那……好吧。我要是做錯了什麼,就按照玄鏡之地的規矩來!但你得好好介紹那些東西,還有什麼有意思的地方也要帶我去看看。」
「沒問題。」相司晨收好竹籤:「阿靈,你一定會很喜歡那些地方的,只管放心好了!」
「嗯。」司寶靈點頭。看著相司晨離去的背影,司寶靈突然覺得剛才他對自己的稱呼似乎又換成了阿靈了。
唔,這稱呼之間的轉變……司寶靈默默低著頭,嘿嘿傻笑。等比武結束後,她就可以過她喜歡過的日子了。可司寶靈卻沒有注意,相司晨給她定的約定,卻是包含了比武的這段日子。
從現在這一刻開始,玄鏡之地的逍遙尊者說的就是規矩,如果你司寶靈違反了這個規矩那麼……那麼這個後果還真不好說啊!
49.入棋局,花香
少林寺的一座別院偏房裡,檀香悠然,一派安寧祥和。床上躺著一個人,已經昏睡一月有餘,是早起下山挑水的小沙彌在順流而下的河水中撿到的。從水裡撈起來的時候已經脈象微弱,似乎只是提著一口氣不讓自己那麼快就去見閻王。
出家人慈悲為懷,小沙彌將那將死之人背了回去,又報告了自己的師父。老和尚探了那人脈象,頓時心頭一驚。比起小沙彌,他自然看出這個垂死之人身上所受的傷勢並非普通習武者造成的,而是一種十分陰狠毒辣的武功,並且藏有劇毒。見此狀,老和尚向當家僧說明了緣由。
這事兒很快傳到了方丈耳裡。方丈一直是個有愛的人,一向以拯救江湖失足少年為己任,在看過了那人之後,便決定就讓他待在寺裡吧,反正寺裡多一個人不多少一個不少。
……
崑崙之巔的決戰之日也如期到來。相司晨與厲天比武的地方同往年一樣,是崑崙山巔的一大塊空地的高台上。那裡一面山路通往山下,供人往來,餘下三面皆是懸崖絕壁。刀劍無眼,生死由天,不論正邪,只看輸贏,成者為王,敗者成寇!
比武的時間是定在辰時(7:00-9:00),還未到時辰,高台四周已站滿了圍觀的人群。
辰時一刻,厲天帶著氣使,以及其他魔教眾人來到山巔。見厲天來了,相司晨回頭看了一眼司寶靈,遂慢慢向高台走去。
二人幾乎是同時而動,全場的氣氛頓時凝結。似乎還有些人感到了胸悶氣喘等高原反應。原來那二人竟然凝氣成場,毫不收斂地用自身的氣勢壓制著四周人群。
厲天走的不緊不慢,相司晨更是悠哉。這二人彷彿不是來比武,更像是兩個好友相約一起去郊遊喝茶。
司寶靈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二人,又抬頭看了看天色。冬天的太陽升的比其他季節較晚,不過此刻太陽正高懸空中,四周花草上的霜色也漸漸消散了。
「小妹妹,你在看什麼呢?」
葛寧的一聲喚讓司寶靈收回了目光:「看看四周,今天來的人真多。」
葛寧不語——這是自然,今天可是最後一場比武,誰是天下第一就看今天了。
「看著他。」
「嗯?」司寶靈不解地看著葛寧。
葛寧凝視著她,似含笑意:「看著他,你會發現一個不一樣的他。」
司寶靈點點頭,誰不不知道,此刻她的手心裡已有些細汗,體內催動內力的藥物已經開始發揮了作用。
終於,等那二人站到了台上,各自微微淺笑。四周眾人只覺得「彭」的一下,剛才那肅殺的氣氛頓時消失了。可還不待人們有何反應,卻見他們均以快的不可思議地速度,向對方掠去,手中的劍也以著不可意思的速度一瞬間已過了十數招,簡直就是來如雷霆飛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等眾人看見相司晨手中的劍時,又發出了一陣驚歎——竟然是冰!
冰刃,極寒的內力在空中化成了無堅不摧地利刃。劍身三尺,週身散著微微的寒氣。哪怕是它週身的寒氣,也能入肉三分!
世上武功千奇百怪,可玄鏡之地的上清寒氣歷來只有聽聞眾人卻從未見過。風拂過,一陣陣的寒氣吹來。站在台上的相司晨彷彿不是人,而是一塊千年寒冰。厲天幾番猛攻,卻被寒氣逼退。不能靠近,會被寒氣僵住四肢。厲天自然不會僵住,但攻擊的速度多少會慢下。
武學博大精深,可歸根到底只有四字——速度、力量!二者得其一便是高手,而絕世高手必須二者兼得!
劍光閃爍間,相司晨與厲天你來我往,動作快得讓人幾乎沒法看清。司寶靈心底抓狂:「走火入魔,走火入魔,他怎麼還不走火入魔!」
葛寧和司寶靈一樣緊盯著相司晨和厲天:「那個魔教教主的武功樣式雖然飄逸如仙,可路數卻是陰狠毒辣。」高台的地上,好幾處已變成了黑色,顯然是掌風劍氣的毒滲入地板中。
司寶靈自然知道厲天的路數,可葛寧又說的一句話,讓她心頭一驚——「血蓮魔功果然是天下絕學!」
司寶靈有些僵硬地看著葛寧:「你怎麼知道他練的是血蓮魔功?」
葛寧卻不甚在意:「玄鏡之地藏典千萬,雖然沒有血蓮魔功的整冊記載,但其心法還是有的。我曾看過幾頁,這種武功路數和青空派的武功走相反路線,也就沒有學。」
「那……師叔他也知道?」
葛寧肯定地點頭:「之前知不知道我不清楚,但兩人此刻過了這麼多招,肯定也瞭解了。」說著,指了指台上的相司晨:「他現在的招數就是根據血蓮魔功的心法而創者克制招式!我這師弟還是同一樣以前,總能在最短時間內看清一套武功的路數。」
可如果不是葛寧離開玄鏡之地,恐怕相司晨一輩子也不會走入那些長老的視線,因為他同那些心懷武林的高手不一樣,他喜歡的一直是閒雲野鶴的日子,無論自己多麼的聰慧卻從不顯露。想當初,每次派內比武排名時,相司晨永遠都排在中間,不上也不下。他是師父最省心的徒弟,也是最不受關注的徒弟。
葛寧的話在司寶靈的心中掀起的狂風巨浪!如果說,相司晨一早就知道厲天練得是血蓮魔功,他必然會事前鑽研克制血蓮魔功的招數,就算不能全部壓制,但至少能讓厲天覺得施展不開。等厲天發現自己的武功被壓制了,心高氣傲的他,就必然會選擇催動另一套內家心法,也就是她司寶靈送去的那一本!如此一來,走火入魔就是定局!
此時,半月前相司晨的那句話圍繞在她的耳邊——「司姑娘,你這就是所謂的借刀殺人麼?嘿嘿,其實我以前也經常這麼干。」
當時只以為是句戲言,原來,這盤棋局從那時已經開始了嗎?
不……不是那個時候,恐怕是從她偷了青空派內家心法秘籍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佈局了。
看著台上相司晨背影,司寶靈心中複雜萬千——這一句,到底是誰利用了誰?
果然,跟她估計的差不多。待那二人過了兩百招後,厲天發現自己處處被相司晨壓制。雖然沒有被封死,但心底卻開始憋火。
想了又想,決定催動另一套內力心法。二人都是用的青空派的心法,相司晨自然也就壓制不了厲天。
厲天也是習武天才,之前相司晨觀察他的時候他也觀察著相司晨。那人的寒氣雖然厲害,但也並非天衣無縫。漸漸地,厲天又由退轉攻!
此刻,烈日當空。
崑崙之巔白雪皚皚,只有些高山頑強地花朵□的綻放。如就算如此,也應該是無色無味的。
葛寧畢竟是內力醇厚,一股若有似無地香味似乎縈繞在周圍。她抬眼看了看四周人群,大家的目光都被台上相司晨與厲天吸引,都沒有發現這香味。她低頭巡視,目光定格在腳邊的小花。心底不禁納悶——這種小花能有如此香味?
保險起見,她暗自運起了內力,發現並無異常,也就稍微安了心。剛想提醒一下身旁的司寶靈也注意點,抬眼一瞧,剛才還站在身邊的女子已經不見了蹤跡。
50.生死局,墜崖
厲天換了心法後,相司晨的招數無法在克制他。局勢被厲天一點一點扳了回來,又是幾十招後,換成了厲天佔了上風。可相司晨卻絲毫不介意,只是專注著防守。卻在此時,人群中突然發出一些驚歎。
葛寧抬頭望去——司寶靈!
只見司寶靈站在魔教的氣使身邊,手指間正把玩著一個精緻而詭異的面具,腰間別著黑紅色的玄鐵長鞭,一身紅色勁裝,似笑非笑。
幾乎所有人的腦中頓時閃過一個名字——勾魂笑!
有幾個見過她的人,不經詫異,那個女子不是青空派的弟子嗎,怎麼轉眼又成了魔教的人了。江湖的人,走南闖北,腦子活泛的很。不多時便理清了思路——想必是那個勾魂笑潛伏在青空派,如今見那青空派的師叔落了下風,便回到了魔教中!
於是,就在司寶靈重新回到勾魂笑的身份時,相司晨憤怒了。
相司晨憤怒後,寒氣更烈,只是一瞬間,人們的衣服上竟然都結出了霜色。他不再去管所謂的招式,心法。只隨心所欲地以極快的速度各種刁鑽古怪的角度攻擊厲天。每一劍,他都想著要快點結束掉這場比試,然後好好給司寶靈立一個規矩!
厲天本來看清了相司晨之前的招數,卻沒料到他竟然中途改換。沒有任何花哨的假動作,每一招都是簡單的刺來。速度的力道卻是之前的十倍有餘!一時間,剛才扳回來的優勢又一點點的消失了。
司寶靈一直站在那裡。氣使是個小丫頭,雖然只有十七歲,武功一流,最重要的是她可以未達目的不折手段,以及誰也不能比擬的對厲天的忠心!此時她不屑地看著司寶靈:「你倒是還記得回來。」
司寶靈笑的狐媚,微微仰頭看了看天色:「當然要回來。教主讓你來照顧——」說罷,低頭打量了一下氣使的身材,意味深長道:「恐怕還得幾年才行。」
「你——」氣使被她一下子噎不出話來,只能冷哼一聲,又繼續專注著台上的厲天。
司寶靈看似輕鬆,心底卻上下打鼓。事前她曾偷偷來到這個比武場地,將迷藥下在花草中。等太陽中天,霜色隨著溫度的升高而蒸發,那迷藥也會漸漸揮散在空氣中。迷藥無色無味,能在這裡圍觀的眾人都是高手。是以他們不會暈倒,只會行動變得比平常遲緩一點,但這也就夠了。
而現在最令她擔心的是,相司晨看起來更像是那個要走火入魔的!她知道他生氣時的模樣——眉頭微擰,面無表情,手上青筋顯露。相司晨很少生氣,他一直是個好好先生。所以,一旦生氣,後果很嚴重!饒是她已做好的心理準備,但看到那人這幅模樣,心底還是有點害怕。這種害怕司寶靈以前也有過,那就是見數學老師……
厲天在相司晨的猛攻下,不得不得全力迎戰。內力催動的越狠,漸漸的,他感到胸悶,一縷真氣在體內上下亂竄。厲天知道這是第三層的障礙,他必須停止下來。可這場比武對他太重要了,等了近十年,只能贏不能輸!
厲天咬牙,硬生生壓制那股亂竄的真氣。只這一下,那股真氣陡然變強,厲天猝不及防,只覺得胸口一痛,便噴出一口血來,連退數步。
此刻花香漸濃。葛寧心下不妙,雖然她一直提著內力,但終究是要呼吸,她只覺得那若有似乎的花香漸漸侵入自己的體內。
相司晨抓住機會,提劍快速刺去,厲天一躲,那冰刃直直割破他的左臂。相司晨不給他喘氣機會,欲提劍再攻,突然覺得胸口一點悶,腦中飛快的轉過一個想法——中毒?
下意識的朝著站在魔教眾人的那人望去,卻見司寶靈面露愧疚。一種失落感漸漸佔據了心頭,速度不禁慢了下來。
這一空擋,圍觀眾人也發現了自身的異常。冒頭當即轉到了魔教身上,唰的抽出武器。魔教眾人見教主受傷,早就不滿,也紛紛亮出兵器。主辦方崑崙宮見狀,立刻出來制止。場面,頓時混亂。
相司晨壓制著怒氣,也不管那毒,毫無忌憚的殺去,均是大開大落的招式,有遇神殺神,遇佛弒佛。
厲天體內的真氣這時候已經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了,散亂的在他的四肢百骸,令得他氣血翻騰不已。這些完全是走火入魔的前兆。厲天冷汗淋漓,心中大駭。
相司晨一劍刺出,被厲天架住。誰料他又左手一掌,厲天頓時被打出三尺遠。台下教徒欲上台,卻被其他人攔下。相司晨毫不留情,又是一劍刺去,此刻厲天還沒有反應過來。
就在大家都以為厲天死定之時,一道長鞭揮來,纏住那冰刃。不知怎地,這天下利器竟然與鞭纏繞的那一刻——斷裂!
司寶靈手心裡都是冷汗。她的內力被散在四肢百骸,可以說是廢人一個。如今只是憑藉著藥物的作用,強行聚集,只能撐一炷香。剛才那一鞭,已用去她一半的內力,如果不是相司晨因為太過吃驚而分神,那冰刃是絕對不可能斷裂的。
人群中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她就是勾魂笑!」
司寶靈笑的燦爛,她看著台下眾人,不滿的嚷道:「老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們這群人算什麼!」
有幾個人想要衝上台,卻都被她用長鞭擋下。鎖魂鞭,長鞭帶毒,上面倒刺無數,錄百曉生天下兵器譜第七名!
那些跟勾魂笑有仇的,有債的,均在此刻站了出來——原來,這個女人就是勾魂笑!
他們都認識勾魂笑的面具,卻鮮少有人見過她的真實面目。如今,這一眼,都刻在了眼底。因為他們對勾魂笑這個女人的恨早就融入到了骨子裡。
「逍遙尊者,難道你就任由這個妖女為所欲為為嗎?」
又是一陣躁動,司寶靈見相司晨只是看著她,心中一痛,可她該做的事情還沒有做完。不待相司晨攻來,她直接揚鞭揮去。
「啪」的一下,相司晨沒躲。那鞭朝著他的左肩狠狠落下,司寶靈大驚,卻強壓制著淚水。只見相司晨握住長鞭,頓時,一股寒氣傳了過去,眾目睽睽之下那長鞭頓時結冰,相司晨的力道再次加大。只是一瞬——長鞭當場粉碎。碎片中,一道掌風打過,司寶靈連身閃開。
台下一片叫好,十個有九個都是希望台上那魔教二人被逍遙尊者一掌拍死!如今敗局已定,厲天壓制著內力,緩緩站起。剛欲做什麼,卻見勾魂笑向他跑來,將他拉起。這架勢似乎是要逃走。
眾人哪裡肯定放過那兩魔頭,剛欲追去,腳下一滯——迷藥已經發作了!只這一個空擋,司寶靈帶著厲天跳下崑崙之巔。相司晨猛然去追,卻被葛寧擋住了去路,她大聲嚷道:「你要作甚?這裡跳下去只是死路一條!」說罷,二話不說與相司晨打起來,阻止他做出傻事。相司晨之前與厲天一戰已是快耗盡力氣,後來又被司寶靈打傷一鞭。饒他是逍遙尊者,也禁不住與葛寧的糾纏。
幾招過後,終於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橫臂推掌頓時狂風四起。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臟被人狠狠捅了一刀,一時氣結,一口鮮血噴出。過了許久他才聞到了血腥味,呆呆看著自己的雙手,原來指甲已嵌入了肉中。
武林志記載,大德十年,崑崙之巔,魔教教主厲天及色使勾魂笑跳崖身亡,天下第一,玄鏡之地逍遙尊者,名至實歸!
勾魂笑死了,死人是不需要再承擔這世上的一切是是非非。過往的仇與恨,都於崑崙之巔的那驚天一跳,而煙消雲散。彷彿一切都是一場夢境,如今夢醒了,那個張揚的女魔頭也消失的一乾二淨,什麼也沒剩下。
(全文完)
……
咳,別砸磚別砸磚,開個玩笑……本文沒完,還有繼續……
51.目的地,苗疆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急駛在路上。駕車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子,隨意地紮著一條馬尾,面容清秀普通。在她的身邊,坐著一個白髮女子,倚在車門旁。
「我說司女俠,你這頭髮怎麼就這麼紮著了,忒怪異了點。」白惜容無聊地打個哈欠。司寶靈正專心致志地趕路,隨口答道:「這叫簡約美懂麼!」
「是是是。」白惜容說不過司寶靈,反正她怎麼說都有理。突然,一隻雄鷹飛過,白惜容抬起一隻手臂,那鷹落在她的臂膀上。白惜容取出紙條,不由一笑,不等司寶靈問,主動說道:「呵呵,這下是真乾淨了,勾魂笑和厲天都死了。」
「哦?」司寶靈抬了個音調:「難道就沒人懷疑?」
「當然還是有的。可這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加之又是被逍遙尊者這樣的人物打傷,大家自然願意相信他們是死了。」提了那四個字,白惜容悄悄看了身旁人一眼,發現她並無異常,又繼續說:「跳崖後,眾人想要趁著魔教群龍無首一舉殲滅。當然了,魔教自然是死了一些人。就當那些正派人士以為魔教死定了,卻不料神兵天降,立刻扭轉了局勢,你猜……」不等白惜容說完,司寶靈立刻截去,毫不猶豫地說道:「是烈帶人來了!」
白惜容癟癟嘴,真沒意思!頓時沒了之前賣關子的神情,怏怏道:「沒錯。魔教的暗殺閣出動,以及以前被厲天打壓的部眾前來救了場子。他們以前都是魔教的中流砥柱,各個老謀深算。最終,崑崙之巔那場混戰不了了之。雙方皆是傷敵一千,自損五千。」
「恐怕魔教裡損的那五千都是厲天的心腹吧。」
白惜容看著司寶靈,這人怎麼什麼都知道,真沒意思!
司寶靈揚鞭打馬:「這下烈撿了個大便宜,咱們也要快一點趕回苗疆了,這回咱們要給風清月送份大禮!」
此時的崑崙宮別院,一片肅殺之氣。裡面的人連呼吸都小心翼翼,因為剛剛奪了天下第一的逍遙尊者的臉色很不好看。
而之前一直充當相司晨代言人的葛寧此刻也沉著臉,以至於崑崙宮的長老們也不好怎麼提聯姻的事情。這天下第一都當了,怎麼感覺像是丟了魂的?看來以前說玄鏡之地的人喜怒無常,恐怕是真事兒。這……嫁給一個喜怒無常的人,會不會……長老們一下子也有點猶豫了。
過了三天,相司晨依舊是那副生人勿近地模樣,葛寧實在是看不過去的,一把將他拉了起來:
「只要你一聲令下,整個玄鏡之地可以為你赴湯蹈火,將魔教徹底剷平也不是不可能的!」
相司晨看著她,突然在葛寧的眼裡似乎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不由自主地道:「師姐,當年師兄死的時候你是怎麼想的?」
剛才還怒火重重的葛寧頓時鬆了手,眼中似乎帶著無盡的哀傷,別過頭走到一旁,倚在柱子上,似在回憶。
沉默了許久,葛寧終於開了口:「不知道,都過了那麼多年了誰還記得那些事。」
他們的師兄,不是玄鏡之地武功最強的,卻是最溫柔的一個男人。連師父都說,當他笑起來,連玄鏡之地冰窖裡的千年寒冰都會融化。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居然是別派的探子,潛伏最深的探子。
相司晨第一個發現他的異常,所以那一次的任務相司晨主動要求和師兄一組。最後,相司晨活著回來了,而那個男人永遠的閉上了眼睛。本來除了他,沒有人知道那人是探子。可葛寧卻瘋了,她發瘋似地要殺相司晨,朝著他怒吼:「為什麼你沒有一起死!」
葛寧的執著是相司晨沒有算到的,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師姐會暗中調查那次任務。而師兄探子的身份也浮出了水面。最後葛寧離開了玄鏡之地,臨走時向師父舉薦了相司晨。她說,在所有的師弟中,只有他永遠都是最冷靜的一個,和冰域的寒冰一樣冷靜。
葛寧看著相司晨,她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那個最冷靜地男人也會抓狂。葛寧不會安慰人,不過有些話,她想自己還是可以對他說的。
「這些年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相司晨抬起頭,葛寧的笑帶著些許苦澀:「我常想,當初他接近我,到底是因為喜歡我還是因為我是下一任的尊者。可惜,他已經死了,所謂的答案也歸了塵土。」
頓了頓,她注視著相司晨:「但你不一樣,也許你還有這個機會去問一問。她接近你到底是因為什麼?你是我們這些人中最讓師父放心的一個,也一直是最清醒的那個。所以不要像我這樣,遺憾一輩子。」
那顆被某人捅了一刀的心似乎開始結疤。
相司晨有些猶豫地看著葛寧:「你怎麼知道她還活著?」
葛寧噗嗤一笑:「別人死了我倒是會相信,那個小妹妹?!前幾天我還見她拿著張地圖寫寫畫畫,又向福伯要了各地小吃的菜譜。」繼而又收起了笑意:「不過,你要是說她死了,那她就死了。你覺得她要是活著,她就是活著。」葛寧看著自己的師弟,這世間的悲歡離合她已見得太多:「生死一念之間,緣分也是這一念之間。」
相司晨蹙著眉,沉默許久,桌上的茶水已經結冰,他開口問道:「她也是對我有意的對不對?」
葛寧聞言,不由笑道:「這種事我如何得知,你應該去問她啊。」
相司晨微微一怔,無言沉默。
「師弟,有些事你不去說,別人如何得知。莫非你還真信了求籤算卦?就算是要求籤,也得和意中人一起去月老廟才會靈驗,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相司晨突然間明白了什麼,一掃之前的陰霾,立刻站起身,聲音帶了一絲霸道:「傳我口諭,速回玄鏡之地。調一百劍士,一百弓手,一百刀客,隨我趕赴苗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她一定會回苗疆一趟。與其滿江湖的找,不如守著她的老窩,直接等著她回來!
「屬下遵命!」葛寧朗聲應到:「我玄鏡之地的尊者,怕過什麼!」
此話一出,與相司晨相視一眼,片刻後,皆生笑意,那杯中的寒冰漸漸消融。
十日後,三百高手自青空派出發,浩浩蕩蕩向苗疆趕去,氣勢如虹,皓日當空!
52.新開始,結局
苗疆最近張燈結綵,很是熱鬧。仔細一打聽,原來他們的司律要成親了。司寶靈混在人群中有些納悶:「司律不就是木蓮那丫頭嗎?她什麼時候要成親了,我怎麼不知道?」
白惜容無奈地白了她一眼:「你什麼時候關心過自己的侄女。木蓮那丫頭被厲天打成重傷,送回苗疆時已經奄奄一息了。她那未婚的夫君的見此狀也不管那什麼必須要有親人祝福的規矩,執意要娶她,所以現在這麼熱鬧。」
「那木蓮現在呢?」司寶靈緊張地問道:「我去看看她!」
「要是等你回來人恐怕都死了透了。」白惜容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你放心,她現在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你的事情我也跟她講了,木蓮說讓我們盡快解決。她的親事三日後開始,到時候你這個做姑姑的可是要去送祝福的。」
司寶靈仰頭拍拍胸脯:「那是自然,我可是娘家人!」看著白惜容又連忙補充道:「你也是你也是,咱倆一起去。好好難為一下那個新郎官,可不能這麼容易就將木蓮娶回去!」
「得了吧。我看別人小兩口挺恩愛的,你別摻和黃了。」白惜容半開著玩笑,二人又默默地離開了人群。
……
苗寨外幾里地,有一處亂葬崗。雜草叢生,連烏鴉都嫌這裡晦氣,樹影橫斜,很是駭人。
風清月在哪裡慢慢走著,伸手輕觸沿路的墓碑。這裡葬著的人有的是他親手殺的,有的是他試藥用的藥人。時至今日,到底在他手裡死了多少人,他也分不清了。
不過有一點他是肯定的,終有一日他會再次回到苗疆,奪回自己的寨主之位!
十年前,他是寨中期望最高的藥師,最愛做的事情就是煉藥製藥。寨中長老常說,他是寨子的希望。長老們也常說,咱們寨子這麼多年了,沒想到一下子出了兩個天才。
他問,另一個是誰?
答曰:阿靈。
於是,他默默地去看了那個叫阿靈的藥師。她總是含笑對人,不管那人是誰,只要去找她,她都悉心的幫人療傷。風清月不解,這般忙碌,她還有時間去鑽研藥理嗎?
可過不了多久,人們談論最多的卻是那個阿靈。這讓風清月很不滿,明明自己的醫術要高出那個女人許多倍,為什麼大家讚揚的卻是她!這世間,天才只要有一個就好了!
到了後來,竟然有長老說他不適合做下一任寨主。如果他不適合,那適合的人是誰?不用細想,他也知道那人是誰。他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他完美的一生,絕對不能被那個女人破壞掉!於是他故意接近她,他發現這個女人簡直是個傻瓜。居然對自己毫無防備,甚至很信任自己,這讓他很是滿意。
但陰謀終究敗露了,寨中長老發現他私自練禁藥,將他驅逐出寨。此時,他遇到了厲天,成了厲天的藥師。厲天給了他新的身份——鬼府主人。厲天對他承諾,助他奪回苗疆,而他得幫他煉成魔功。
風清月很快弄清楚了厲天所練魔功需要的東西,而那藥引,他第一個想到的人自然是——司寶靈!
如果沒有那個女人,他在苗疆的地位無人動搖!如果沒有那個女人,就沒有人會跟他搶寨主的位置!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女人,她的出現打亂他的一切計劃!
所以,他又潛回了寨子。他知道那個女人對他毫無防備,哪怕他被長老說練了禁藥,那個傻子還在替他求情。所以他很容易地在她身上下了美人香和情人蠱。
那一年,她十四歲。受盡蠱毒折磨一年後,大婚日被未婚夫拋棄。而那未婚夫,也是風清月一手安排的。目的就是讓那個女人徹底瘋狂,這樣一來,就沒人跟他搶了。
但這樣也不行。厲天那個人陰狠毒辣,詭計多端。說不定哪天就會因他知道的太多而殺了自己。所以他必須給自己留下退路。所以就在部分女子身上下了情人蠱,將雄蠱握在自己手中。如果厲天反悔,那他也可以威脅他魔功不成!
現如今,他的夙願就要實現了——白惜容,沒想到試劍山莊的三小姐竟然是鬼醫的女兒!中了雌蠱,早就對自己死心塌地,而她,遠比勾魂笑要得力的多。
不多時,一輛馬車停在亂葬崗。朗月之下,一個白髮女子舉步而來。風清月一笑——回來了。
白惜容恭敬一禮:「主子。」
「人帶回來了嗎?」
白惜容回頭指著馬車:「在裡面。」
「很好。」風清月笑意更濃。勾魂笑啊勾魂笑,你怎麼也想不到吧,你的生死朋友白惜容會在最後出賣了你。你以為跳崖由白惜容去接應,你就能活著?哈哈哈,真是個傻子!這下也不由他自己費心思,你和厲天就主動送上門來了。
風清月掀起竹簾,厲天處於昏死狀態,而司寶靈也倒在一旁,不省人事。
白惜容架起馬車,隨著風清月一起去了他的藥房。風清月喜不自禁,到了地方立刻餵了不知什麼藥物給厲天。這個男人竟然敢使喚他這麼多年,他要讓他看看,自己才是那個主子!
折騰一會兒,又舉步走向昏迷的勾魂笑。白惜容站了過來,冷聲道:「這個女人由我處置。」
風清月看著她,良久。
「也好,就給你了。不過只能讓你守一夜,她也是要成為我的藥人,你明白吧。」
白惜容點頭。一夜就夠了,只是不知道一夜後,你風清月還有沒有命去練你的藥人。
待風清月離開後,白惜容將司寶靈拖到了自己的房間。立刻給她施了針,一炷香後,司寶靈睜開眼,連忙活動了手腳。
「厲天被他帶走了?」
「嗯。」
司寶靈嘖嘖嘴:「會變成什麼樣子?」說起來,風清月也算是個古代科學家,科學家都是恐怖的,尤其是變態科學家,指不定就給你造出個怪物,毀滅人類。
白惜容抬手托腮:「不知道。但以風清月的性格,恐怕會比死還要恐怖。」
司寶靈只覺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果然,將厲天交給風清月是對的。與其自己想方法折磨那個人,不如直接交給這種專家級別的人,又省事兒又放心。
「你打算怎麼處置風清月呢?」白惜容饒有興致地看著司寶靈。只見司寶靈很是嚴肅:「風清月是苗寨的人,自然要按照苗寨的規矩來。萬龍池就在那裡,不來不去。」
是夜,一片寂靜,明月皎潔。風清月走到院子中,卻看見司寶靈坐在石凳上,笑吟吟地看著他。不由大驚的後退幾步,發現白惜容正站在一旁抱著手臂倚在柱子上,也饒有興致打量他。
風清月突然明白了什麼,卻也不慌不忙,手中多出了一根玉笛,笛音悠揚,頓時一眾婢女圍在了四周。
「殺!」
話音剛落,那婢女們齊齊舉劍向司寶靈與白惜容而去。白惜容飛身擋在司寶靈身邊抽劍格擋,她的武功本就同原來的勾魂笑不相上下,此刻雖被圍攻但一時半會兒也奈她不得。
風清月笑的柔和:「何必做無謂的掙扎呢?」
司寶靈被白惜容護著身後,也是一派悠閒:「是啊,風公子,你也何必掙扎呢?」話音落,一聲哨響,那令人骸骨的「絲絲」聲幽幽地響起。
萬蛇陣!
風清月不由大駭,只見無數毒蛇張著獠牙向他纏繞而來。風清月不得不得調了婢女守在自己身邊,這下白惜容更輕鬆了。
「你是苗疆人,自然要按照苗疆的規矩來辦事。唔,由於司律大人很忙,所以就委託我們來了。」司寶靈簡單說明了緣由:「喏,你看,這份大禮你可喜歡?」
說罷,拿出排笛放置嘴邊,一曲詭異地調子在夜下蔓延。那是只有苗疆司律才擁有的神物,被白惜容借來了。司寶靈雖然沒有內力,但她記得操縱萬蛇陣的譜曲,只要吹奏這首曲子,那毒蛇就會隨她操縱!
風清月將所有的婢女推了出去,當做肉盾。自己撒下一道毒粉,趁亂而逃。沒了主人的婢女,也沒了神智,皆丟下了兵器。司寶靈見狀也止住了笛聲。
看著風清月倉皇而逃的背影,不由對白惜容對視一笑。
風清月慌了,他第一次感到了害怕。不過他還有退路,在苗寨十里之外的山谷中,藏著他東山再起的財務和藥典秘籍,只要活著就有退路。那裡地勢偏僻,終年毒霧圍繞,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一座死山。可如今,他一進山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在山裡他養了許多藥人,只要他回來,那些藥人就會接應自己。這如今這麼久,卻寂靜無聲。然後,他聞到了一股酒味。
一個放蕩不羈地男子正和一個老和尚吵架。那男子隨意束著發,手裡搖著一個酒葫蘆,正是酒使李流芳!而他們卻視自己為無物,自顧地在那裡吵架!
「李施主,老衲看你第一眼時就覺得你與佛門有緣,所謂酒肉乃穿腸毒藥,你何必這麼早的尋死呢?」
「你給我閉嘴啊,死胖子!老子愛喝酒就喝酒,愛吃肉就吃肉,你管得著嗎?」
「阿彌陀佛,施主你滿口穢語,到時候下了地獄會被拔了舌頭,炸了油鍋,生生世世受輪迴之苦。污蔑出家人,恐怕還會罪加一等,入了畜生道也不是不可能地!」
「你滾——」李流芳要抓狂了。自從他醒過來,這個胖和尚就一直對他說要渡入空門。他娘的誰要去當和尚啊,他是被震的心脈,有沒有撞壞腦子!
風清月不想聽了,他想逃。可他沒有退路了,四周已被酒使手下團團圍住。李流芳推開少林方丈,意味深長的打量著風清月:「風公子,你可來了。你那毒可真狠,活活地要了我半條命。」說著又喝了一口酒:「我沒你那麼卑鄙,本來想給你個痛快的。可是白惜容說要按照你們苗疆的規矩來,所以特地在這裡給你備了萬龍池。」
說罷,他大手一揮。三尺之外多出一道深坑,裡面不時傳來「絲絲」之聲。風清月聽到萬龍池,身子一顫。沒等他動,李流芳的酒葫蘆突然飛來狠狠打在他的胸口,接著快步上前,一手捏碎他的琵琶骨,痛得風清月不禁嘶喊。飛腳一踹,風清月被揣進了池子中。
方丈雙手合十,一臉悲憫:「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李流芳不理他,自顧往前走。胖方丈連忙跟了過來:「智空啊,你怎麼不等為師呢。」
李流芳差點栽倒在地,不禁停住腳步朝著胖方丈怒吼:「他娘的誰叫智空啊!」
胖方丈抬眼:「為師剛給你取得法名,怎麼你不喜歡啊?我再給你換一換啊。」
李流芳徹底抓狂了。當初他就不該腦袋一熱,得知少林方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說,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結果給自己招來這等破事!他還是快點回去,讓白惜容那個女人來擋一擋。雖然躲在女人身後有點不齒,但和尚不就是怕女色嗎?!他這是一物克一物,嗯,這是兵法,是戰術!
……
三日後,苗寨內鑼鼓喧天,爆竹齊鳴,好不熱鬧。後來,司寶靈才知道,原來李流芳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打聽白惜容的下落,自然也就知道了他們的計劃。
此刻,她看著待白惜容與李流芳一起聯手對付少林方丈。方丈太有才了,居然開始遊說白惜容去峨眉。只說三千白髮皆是煩惱絲,只有剔除還能得到極樂。白惜容和李流芳已經開始落了下風,兩人有氣無力地倒在桌子上,胖方丈依舊滔滔不絕。那二人的這副模樣讓司寶靈捧腹大笑,笑的眼角都滲出了淚珠。
正笑著,喜娘走了出來,讓她做祝詞準備。司寶靈去了新娘子待得房間,與木蓮說著一些注意事項。此刻,大廳內的長老緩步走出,中氣十足地道:「掌燈!」
一時間,僕從執燈而上,室內霎時光輝明亮,更添喜氣。婚禮現在開始了,方丈適時地停止了嘮叨。白惜容和李流芳也連忙恢復了精神,站到一旁,喜氣洋洋地觀禮。
就在司寶靈攙扶著新娘子出來時,一陣蹄疾響,震動柱樑。箭矢激射而來,眾人大驚,不由朝外看去。
只見一匹駿馬破門而入,黑鬃赤鞍,神俊不凡。待眾人看清馬上之人,皆大驚不已——這人是誰啊,不認識!
相司晨是一路快馬加鞭趕來,剛進苗疆之地就見著四周張燈結綵。福伯走南闖北,自然知道這是只有苗疆辦喜事才有的場面。相司晨怒了——她要成親,她居然要背著他和別人成親?!
「誰敢成親!」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倒不是因為這話很怪異,而是在馬上之人說完此話之後,屋內頓時一片寒氣,所有的茶水皆凝結成冰,一股壓抑之氣瀰漫在空氣中。
司寶靈在見到相司晨的那一刻,腦袋裡已是空白一片,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相司晨說完這句話時,就看到了司寶靈。
她早已不是勾魂笑的模樣,而是一個普通的苗寨女子在盛大節日時的打扮。頭上戴著銀飾花,花團錦簇,流光溢彩。百褶裙上綴著銀片鑲嵌桃花,一身盛裝,嬌俏可愛,更是平添了幾分異族風情。
過了半響,相司晨突然明白了什麼——那身衣服雖然是盛裝,但好像並不是新娘子的打扮。
等等,他似乎弄錯了什麼……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還是司寶靈,她直愣愣地盯著相司晨。她多想說——自己不認識這個二貨,大家忽視掉他吧。
相司晨在哪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覺得自己一輩子的臉在這刻快要丟完了。在場認識他的幾個人也都默默地低下頭——我們不認識他,不認識那個二貨!
突然,司寶靈高喊了一聲:「青空派師叔特來賀禮——」又朝著一旁的司儀使勁地使了使眼色。好在司儀經驗老道,很快就接過了話。相司晨連忙翻身下馬,順著台階下了:「苗疆大喜之日,我青空派特來祝賀。」
原來是中原的響噹噹的青空派啊,在場眾人心中都長長的「哦」了聲。誒,那他們怎麼能就騎著馬這樣衝進來。
一旁的白惜容道:「這是中原禮節。」
眾人又「哦」了聲,心忖,中原號稱禮儀之邦,這禮節還真是特別啊。
正當眾人又將目光集中在了那對新人身上,卻見新娘子突然掀開了蓋頭,衝著相司晨甜甜一笑:「姑父!」
「噗——」一旁摻著她的司寶靈差點噴出一口血,內傷啊……
木蓮心道:哼,竟然搗亂了我的親事,不好好敲一筆我對得起自己的麼,對得起受了驚的新郎官兒麼!在中原走了那麼久,她也知道這個青空派是富得流油,更何況是青空派的師叔。
相司晨被她那一聲姑父叫的很是心滿意足,當即道:「姑父特地給你帶來了七夜月香草,以及各式醫書。」天知道他有沒有帶,反正事兒後回玄鏡之地拿了送來就是。
話音剛落,眾人皆倒吸一口氣——好大方的姑父!
七夜月香草可是世間奇草,種子不過百顆,但種活的卻不超過十株,這十株裡又有七株在玄鏡之地。
司寶靈已經徹底虛脫了,她真的不是認識這個二貨……
最後,婚禮熱鬧的舉行。新娘新郎,郎才女貌,真是天作之合。眾人舉杯歡笑,從黃昏一直鬧到了晚上,又圍在篝火旁跳起舞,一片喜氣洋洋。
司寶靈又喝多了,一直嚷嚷著白惜容,非要抱著她一起去跳舞。白惜容也喝了不少,兩個女的手拉手就往火力走,嚇得相司晨和李流芳一人一手一個,將那兩個酒品忒爛的女人拉到自己身邊。
司寶靈笑眼看著身旁之人,癡癡道:「這位仁兄,你看起來很眼熟啊,嘿嘿。」
相司晨挑著眉:「哦,是嗎?」
「是!」司寶靈突然跳了起來,一把扯著相司晨衣領,大聲吼道:「你這就算命瞎子,居然敢咒我『八字輕帶殺氣,多行不義必自斃!』」
相司晨無奈的仰頭一笑——天吶,這都多久的事了,她居然還記得。看著司寶靈氣鼓鼓地小臉,不禁伸手去捏了捏:「你都說了,以後見我一次打我一次啦。現在由著你打好不好?」
司寶靈低頭沉思,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便揮起拳頭朝著他的胸口捶去。可惜,此刻的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武功高強的女俠,幾劑拳頭落在相司晨身上,他只當是撓了癢癢。司寶靈很不服氣,趁著酒意,牽起他的手掌,狠狠地咬了一口,最後看著那一圈牙印才心滿意足道:「這就對了。」
相司晨拉著她倚在自己懷裡:「阿靈啊,你擅自跳崖可是違背了我玄鏡之地的規矩啊。」
司寶靈正靠著舒服,聽得此言,腦袋昏昏沉沉,似乎「規矩」這兩字很嚴肅。不由地抬頭看著相司晨:「什麼規矩,根本就沒有這種規矩。」
「不,有!」相司晨肯定地答道:「我剛定的。未經尊者同意,不許擅自跳崖!」
司寶靈驚訝地看著他,不待她細細消化那句話,相司晨便深深吻了下來,含糊間似乎聽到:「這就是懲罰。」
那個一直冷靜如寒冰的人,此刻全化作熾烈,似要將她燒盡一般。她似乎聽到了自己的心跳,漸漸閉上了眼,笨拙的回應那個熱烈的吻……
一月後。
玄鏡之地剛剛奪得天下第一的逍遙尊者突然再次失蹤。只留下張紙條,說有事找葛寧。
葛寧看著掌門俞宏帶著崑崙宮的長老們殺來,一個頭兩個大。反正師弟將事情全權交給她了,那她就不客氣了。直接道,這一代的尊者和宮主恐怕是沒緣分了,不過他們的後代還是可以聯姻。崑崙宮不管出什麼事兒,玄鏡之地一定相助!
一年後,江湖又掀起了新的風浪。
江湖中出現了一個白髮魔女。傳聞,這位魔女面容有如天仙,卻是一頭白髮。舉止怪異,時常對著一些書發呆後有哈哈發笑。據說此女釀酒術神乎其神,能夠釀出讓人忘卻世間煩惱的神仙府,也能釀出使人痛不欲生的鬼羅剎。連續砸了魔教酒門下弟子三樁任務,一時間江湖流言四起。紛紛搬出了小板凳坐看那個白髮魔女到底要對魔教酒使做什麼。有人說他們是相愛相殺的戀人,也有人說他們要在酒上一爭名號……
兩年後,江湖裡憑空出現了一種名叫報紙的東西——《江湖月報》。
第一期便是關於崑崙之巔的那場謎一般的大戰,接下來幾期又是記載著眾人最為關心的白髮魔女和魔教酒使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自此《江湖月報》頓時成了江湖人士的首選刊物。有人說這是百曉生辦的,也有人說一個神秘的情報組織辦的。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便是要買《江湖月報》,就必須去江陵城的月老廟!
此刻,正是三月桃花燦爛。一個女子倚在椅子裡,一手覆在肚子上,另一隻手放在藥枕之上。一旁的男子一臉嚴肅地輕按扣脈搏。
司寶靈歎口氣:「把出來了沒啊?」
她很無奈,武功天下第一,醫術天下前十的某人,把個喜脈居然把了一炷香的時間。
過了半響,沒聽得聲音。司寶靈納悶地抬頭看了看自家相公,不禁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沒反應。
再晃了晃。
還是沒反應。
「……」司寶靈拍了拍額頭,她怎麼就嫁給了這麼一個二貨!原來相司晨沉浸在快要為人父的喜悅中,徹底呆住!
剛剛要收回手,卻見相司晨風一般的站到她面前,連忙將她扶住,一臉激動,一臉興奮,嘴巴張張閉閉幾番,說不出一句整話。
司寶靈衝他甜甜笑道:「是喜脈!」
「娘子,這個喜脈應該就是那個喜脈吧。」
什麼這個喜脈那個喜脈的!司寶靈扶著他的臉,認真地一字一句道:「你,要,做,爹,啦!」
果然,人不能接受太多的喜悅。待司寶靈說完這句話,相司晨徹底呆住,彷彿被人點了穴一般,既然發出詭異的笑聲。
看著這個呆子,司寶靈滿足一笑,不禁雙手覆上還不太明顯的肚子,心忖——寶寶啊寶寶,你可不能像你爹這麼二!
繼而又在腦袋中勾畫了一個和相司晨完全相反的性格。溫和變成張揚,低調換成顯擺,沉默換成得瑟……手拿折扇,似笑非笑,一幅少年風流的狂妄姿態。
司寶靈不禁打了個寒顫,那將是個什麼樣的娃娃啊……
時間還很長,江湖裡的不斷有著新的波浪。那些看似不在江湖裡的人,其實在另一個地方,繼續著他們的江湖。或刀光劍影,或平淡寧靜,都沒關係。重要的是,能按照自己的意願活下去,有一個不離不棄之人守在身邊,再加上幾個志趣相投好友,閒來三杯兩盞淡酒,或擇個天朗氣清的日子,一起策馬高游!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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