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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飛翔大陸聖龍二四九一年三月九日

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好的不靈壞的靈。

當奇斯進入春天,雪才剛剛消融時,修便得到泰勒迦納肯定的答覆,假扮商人的人馬經過了泰勒迦納國王,獅頭獸人非卡的同意,願意讓他們穿過首都進入高加貢山的內部,條件是從高加貢山所得到的收穫,泰勒迦納有權力獲得淨利的四成。

真是高昂的代價。

若不是目的不單純,恐怕很少有商人願意成交。

高加貢山一向少有人進入,就連勇猛的獸人都常常因為裡頭的魔獸肆虐而困擾,因此即使高加貢山算是泰勒迦納的地盤,並且擁有眾多的魔獸可以狩獵,以及珍貴的藥草,可單從犧牲的人力來看,那些獲利幾乎是打平計算,這才造就千百年來無人開闢的現況。

我看著書裡的資料,忍不住在心裡開始打起算盤。

獲利幾乎打平,那是因為商人能雇用的高手有限,在飛翔大陸當今的動態下,幾乎是絕大部分有能力的人都上了戰場,為了在將來奪取那至高的權力。

可若是我猜的沒錯的話

 

「這件事不能讓我們的敵人知道。」

「城主!」

「這我早就已經決定,多說無用,還是你認為你有辦法改變我的決定?」修瞥眼看了會議桌上幾乎都采不贊成主意的臣子們一眼,臉上的表情及語氣儘管淡然,但是任誰都明白要更改他的決心是多麼不可能的一件事。

其實也是夏爾達跟鴻英幾個人擔心過度,早在修說要開這會議選出前往泰勒迦納的人時,我就知道他一定會去。要知道若是真的找到了傳說中的龍,跟他們談判的人若不是最高位者,以他們睥睨眾生的眼光,搞不好人都還沒有機會踏上他們的地盤,就被龍炎給烤成人幹。

「可是,您要知道,一旦您離開了

「你說的我都知道,這些我也都考慮過了,只要不露面,這一路上跟我體型類似的人何其多,發現我身分的機率不高。」

「但若是被發現了呢?」

「現在說這個不覺得太早了?」

「可

「就這麼決定,除了我之外,其它的人員名單你們應該沒有什麼意見,泰爾跟蕭恩不能去的原因大家都該清楚。城裡少了一個決策物件還不太引人注意,若是一次兩、三個不見的話,我想不用隱藏我的行蹤,全飛翔大陸上的人都知道我們去了哪裡。」

泰爾本來還想將大拳敲在會議桌上表示抗議,被修這麼一說,拳頭頓在了半空中,嘴裡的話忍了又忍才吞了回去,但是依然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表情。

至於蕭恩,雖然臉上沒什麼變化,但是我猜他一定也不怎麼贊同,即使現在的身分跟過去有哪麼一點點的不同,但過去自己父親身為修家裡管家的那份職責依然存在,不能看好自己主子行蹤對他來說肯定有千萬個擔心及不爽快,但他比泰爾明白修的脾氣,當他說一時就絕對不會是二。

標準的大獨裁家

我在嘴邊偷偷地念了一下,但耳朵一向精明無比的修還是往我這裡看了一眼。

本來就是,看也沒有用。

「還有誰有意見?」說這句話時,他又看了我一眼,好像料定我一定會反對一樣。

拜託!我又不是笨蛋,前面幾個臣子灰頭土臉的樣子還不夠當範例嗎?

「我沒意見,我乖乖在城裡等大家回來。」微笑,把手裡厚重的飛翔大陸風土巨典給闔上。

話一出,所有的人都用懷疑的眼光看著我,因為這次里昂跟雷瑟他們幾乎都跟修一起參與這一次的計畫,他們不相信一向關心他們的我會不想參加。

「幹嘛這樣看我,我只是太清楚這一路上的路途有多遙遠,而且之前你們有說過獸人最喜歡像我這一類型的玩具,而且我又怕髒又不太會打架,所以去也沒用不是嗎?」

修眯起眼,看那模樣他依然是不相信我說的話,就知道他這種老奸巨猾的個性實在不好騙。

「最好是像你說的這樣。」

「不然還能怎樣?」

我眨眨眼,反正到時候出了奇斯,你們也沒辦法趕我回來,沒聽說過有哪個大隊人馬的商隊會為了把一個人帶回城而特地耽誤時間。

修沒說話,不過看樣子他肯定會在出發前幾天,特別派人注意我的行蹤。

希望不會比我想像中的更刁難。

「如果大家沒有其它的意見的話,今天會議的內容,除了在場的各位之外,暫時不要公佈出去,即使是即將隨我出發的幾個人員也一樣。」又看了我一眼。

我聳聳肩,「知道了。」我才沒那麼大嘴巴,況且不告訴里昂他們,我只要應付你的安排就好,若是告訴了里昂他們,以他們的個性,肯定也會千方百計阻止我出奇斯城,當然不能讓他們知道。

「那解散。」

耶!得救了!

「蘭你留下來,我有話要跟你說。」

「喔」我就知道不會那麼好過關。

等所有的人離去之後,修看著我,要我在他面前的位置上坐好。

我彆扭地拉拉衣服下擺,心不甘情不願地坐了過去,長到這麼大,我現在是第一次明白家長訓話是怎麼樣的一種滋味。

「你要說什麼?」

「剛剛同樣的話題。」

「我不是說我不會嗎?」

「你覺得我會相信嗎?你若是不跟的話,你就不是蘭了。」

既然知道又何必多說。

我瞪了他一眼,然後歎息,「你不相信我就算了,反正你大可找一堆人看著我不讓我有機會跟著你們跑不就得了?」

修突然之間露出淺淺的微笑,伸手摸摸我的頭頂,「我從來就沒小看過你,以前沒有,現在也不會,你的能力我相信若是你想跑的話,就算讓全奇斯城的人都看住你也沒辦法。」

對這幾句話,我是該感到榮幸還是心虛?

「我沒那麼大的能耐。」

「你有,就是因為太明白你有,我才要你留下來聽我的勸誡。」

我再次歎息,在他的目光下在會議桌上趴了下來,「你既然知道,說再多也沒用不是嗎?」跟他說謊太累,向來討厭猜測對方心意的我,決定坦白,這樣也輕鬆一些。

「因為關心你,所以即使明知你可能左邊的耳朵聽進去,馬上從右邊的耳朵跑出來,我還是會多說這麼幾句話。」頭頂上的大掌一直沒離開,像摸小貓一樣輕輕地順著我的髮絲,感覺好溫暖好舒服。

忍不住眯起雙眼,在自己的手臂上蹭了蹭,這個動作顯然很討他歡欣,他輕輕地笑出聲音來。

「別去,我們這一趟路程,就像你剛剛在會議上所說的一樣,不但不適合你去,而且還會有太多的生命危險。蘭,獸人最大的好處就是個性直接,最大的壞處也在於這一點,他們不會因為答應我們之間的交易,而輕易地放過像你這樣比精靈還要美麗的生物,而且你應該記得我曾經在書房跟你說過的那些,他們要你不會只是觀賞,他們會用最野蠻的方式來表達所謂的喜愛。你一直是個堅強的人,但並不代表你的身體也是,我可以想像若真的被他們發現到你,你也許連一天也熬不過去,我們很可能連解救的機會也沒有。」修的表情很嚴肅也很認真,「別讓我們有悔恨的機會好嗎?」

剛剛是硬的,現在來軟的,尤其是這種深及人心的勸誡,讓人很難不心軟答應。

「我知道、我知道,你說的我都知道,不過事情總是不會都往最糟的方向去你說是不是?說不定從到達目的地到辦完事情回來,一路上根本就沒有人會有機會發現我,你這麼大一隻都有辦法隱藏了,更何況是我這麼小一個。」我特地舉手,用食指跟拇指比出一咪咪的動作。

結果

撫摸的大掌變成拳頭重重地敲了我一下。

「唉唷!好痛喔!為什麼打我?」

「為什麼打你?你自己用頭腦想一想!」

「你跟我說不是比較快嗎?」

拳頭又敲了我一下,我趕緊用最快的速度起身拉開椅子快步退後,直到確定他的拳頭再也威脅不到我為止。

「不准再敲我!」我最怕痛了!

「我不敲你,坐回來吧。」

「不要,你這樣子跟我說就好。」誰的話都可以相信,就他的不行,相信狐狸說的話那是自尋死路。

看到我堅決的眼神,他放棄繼續勸我坐回去,「我說,你的腦袋不曉得到底裝了什麼,明明有時候靈通得很,有時候卻笨得像什麼一樣。」

「你直接說豬不就好了。」這次我很確定飛翔大陸上有這樣一種類似地球上那種好吃懶做的生物,連發音也跟地球的很像,叫豬。

「既然你也這麼覺得的話。」修揚眉,對於我這種自打嘴巴的解釋非常滿意。「我要說的是,你忘了獸人是多麼大型的體格,身體體格越是強壯,在那裡越不顯眼,反而是你這種比精靈還要小只的模樣,根本不需要掩飾,他們的目光一定直接集中在你身上。」

「少來,我裝小孩不行啊!」

「獸人的小孩就算營養不良也比你大只。」

「我這叫纖細!纖細你懂不懂!什麼營養不良!」我跺腳,非常不滿他把我跟那種面黃肌瘦乾巴巴的小孩放在一起比較,我這麼漂亮,唇紅齒白、兩頰紅撲撲,哪裡一樣!這是侮辱!最嚴重的侮辱!

「對我來說沒什麼不同,我要你聽進去的是,你不管怎麼掩飾都很顯眼的事實!」

「我管你顯不顯眼!反正你一定會看到我!」可惡,什麼叫做沒什麼不同,你等著,我跟你耗定了!

「別怪我到時候把你踢回去!」

「你認為我會讓你有把我踢回去的機會嗎?」

修又抬了一次眉,眼裡分明寫著他覺得跟我之間的對話似乎降了不少層次。

「那什麼眼神?明明是你自己要跟我吵的!」

真該讓鴻英他們看看修現在的模樣,肯定會讓他們眼珠子掉得滿桌都是,什麼冷酷英明的城主,騙人,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他就跟小孩子一樣幼稚!

「算了,我知道說再多你也聽不進去,在讓你送完行之後,我會讓赫森把你綁在床上直到確定我們離開奇斯為止。」

「我要告你虐待!」

「虐待什麼?兒童?」

突然間,覺得有把火從腦門飛射,想也不想地直接抓起擺放在會議室裡裝飾的魔法花瓶丟了過去,我讓你知道什麼是兒童!

該死的是我忘了修的反射神經跟我的相距有多遠,只見他老神在在地站了起來接住花瓶,然後安穩地放到會議桌上。

「你該感謝我接住了這個花瓶,要不然你的魔法卡裡可就少了好大的一筆錢,這花瓶是上一代城主留下來的古董,會依照一年四季及光線變化照耀出不同的花朵來,當初矮人工匠在設計這個花瓶時,可費了不少的心血,花瓶本身的材質更是集合數十種珍貴瓷土晶粉,連我都捨不得變賣。」

我忍不住張大嘴,完全不曉得該回些什麼,從來不曉得原來修也會說出這麼接近市儈的話來。

揉揉眼睛,我懷疑我看到了星際最知名的購物專家。

「怎麼?」

「沒事!」難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在我的耳濡目染之下,修也慢慢失去了原本貴族的氣質?

這算好事還是壞事?

至少對接下來的計畫來說應該是算好事才對,他們要扮演的不就是商人跟傭兵的角色嗎?

可見我在潛移默化之中也不知不覺地建立了不少功勞啊!

「我覺得你心裡面正在想的事情我肯定不會想知道。」

「可是我很想說耶!」說不定會給他一個嚴重的打擊,可憐的孩子,市儈風可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的「潮流」啊!

「免了!反正我言盡於此,我希望你多多少少能聽進一點。」修走過來將花瓶擺放回原來的位置,看著我歎了一口氣:「蘭,我只是希望你能瞭解這是因為關心你才這麼決定,並不是真的要限制你什麼。」

「我知道,我還沒小氣到這樣的地步,不該糊塗的時候我絕對不會糊塗,但我也有我的堅持,每個人心裡都必然有他最堅持的事物。對我來說,既然已經蹚了這趟渾水,我希望不管是開始、結局或是過程,我都可以全程參與,即使會有生命危險也沒關係,我很自私,我只要我自己的心裡沒有任何的遺憾就好。反正生命危險這種事誰也說不來,有人坐在家裡喝茶都會因為強風吹垮屋頂被砸死,凡事別想太多,徒給自己多一份困擾,多一份壓力罷了!修,在這一片大陸上我過得很快樂很高興,希望你也如此。」他很認真,我同樣很認真。

「這是我想對你說的。」

「可我怎麼覺得你才是那個真正放不開的人呢?」我學他揚眉,留給他充滿禪機的最後一句話,先他一步離開這個空空蕩蕩的會議室。

關上會議室大門,我笑了。

「你會看到我的,修,在這一趟去泰勒迦納的旅途上,你會看到我的存在。」

趕緊回到我的房間,把赫森給推到門外,從床底下取出我自己偷偷安裝的夾層套,在裡頭掏出我那個許久未曾出現的白色空間背包,粗魯而且一點也不優雅地將裡面的東西通通倒出來,一下子就堆成了一座小山,要是讓赫森看到了肯定下巴會脫臼我看說不定連里昂都會嚇一跳,還沒有人真正有機會看我把這一個小包包裡的東西通通倒出來過。

之前的能量劍、能量球跟帳篷還有飛行器是一定要帶的,然後電擊戒指也要,為了預防獸人的皮太厚,體格太大,決定浪費一點一次在戒指上裝上兩顆或三顆電擊球。

再來,我取出一根不是很長的棍子,這是我逃脫的好工具,一般的考察員到了蠻荒之地時,這東西可是超好用的。

然後再取出一堆奇奇怪怪的物品,突然發現有些東西我還真不曉得正確的用法,只能大概瞭解,畢竟我不是做這行的,對這些考察星球的用具還是一知半解。

要是有一本工具書在的話多好

現在沒時間想這麼多事情了,我趕緊將這一堆小山般的物品分成幾大類,可以帶著的全部放進包包裡。然後整理著整理著,我看見了那個被我和里昂一起發現,裝滿了召喚獸蛋的盒子,召喚獸蛋必須有體溫的接觸才能孵化,除了給里昂他們的幾個之外,剩下不到五顆我本來想趁時機好的時候再賣掉,但是如今加入了奇斯的陣營,賣了只會成為戰場上的敵人。

可是要我全部送人

好心痛,全都是錢啊

看著這些蛋我就一個頭兩個大,也忍不住想到底是誰將這些珍貴的高階召喚獸卵給藏在那裡,那天驅狼攻擊我們的究竟是誰?那個人有試著找過我們的行蹤嗎?從里昂他們幾個人身上都有一隻高階甚至是聖階召喚獸的情形去推測,會不會早已經知道我們是誰,只等待報復的機會而已?

頭痛!

算了,我決定暫時什麼都不想也不做,好好放著等有一天必須抉擇的時候再說,也許,永遠也不需要做出抉擇,我可以一直帶著它們,當成我和里昂兩個人一路走來的回憶,這樣一想也不錯。

接著,乾糧是一定要準備的。

我抓起一盒裡面裝滿顆粒的盒子,塞進背包裡,這東西我本來覺得應該沒什麼機會用到,不過現在也許就是一個機會,誰知道泰勒迦納的食物能不能吃,而且說不定我們會困在森林裡幾天的時間,這種吃一顆就可以維持一天能量的小藥丸,雖然無法滿足食欲,但是在冒險的過程中還挺好用的。

嗯嗯,還有這個

啊!這個也不錯

這個也一起帶去好了

「叩叩!」就在我快把東西準備完成時,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

「哪位?」

「是我,赫森,蘭大人您準備休息了嗎?」

休息?

我抬頭一望,這才發現,窗外的天色竟然已經漸漸地黑了,趕緊把一些過濾出來不需要的東西全塞到櫃子裡頭,其它本來還在考慮到底要不要帶的物品一股腦兒全放到背包裡。

「蘭大人?」

「等等,我在忙。」

「那,蘭大人,如果您還沒有要休息的話,用餐時間已經到了,我在門外等您。」

「嗯,我知道了,我們一起走吧。」不讓赫森有懷疑的時間,我很快地收好東西打開門,瞧見赫森木然的臉上帶著些微的訝異,在幫我關好門的那一瞬間,我發現他的目光微微在我的房內轉了一圈。

看來他已經收到修的指令了。

動作真快。

不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哼哼!時機未到之前,誰贏誰輸都還很難說喔!

「蘭大人?」

「沒事,我們走吧。」

 

第二章

飛翔大陸聖龍二四九一年三月二十八日

這天晚上是修跟里昂他們出發的日子。

為什麼選擇晚上?那樣不是太引人注目了嗎?

自然是因為我的關係,前兩天修才把名單上這一次要出發的眾人給叫到書房,在告知整個計畫之後,他們一起討論出如何可以逃過我的注意私下出發的可能。討論的時間是在晚上,在他們討論的過程中,赫森便一直在我的房間中監視著我,我睡得很熟,赫森也看我睡得很熟,因此當他們決定之後,沒有一個人認為我會知道他們的佈局。

我看著陽臺外秘密停留的馬車,微微一笑。

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這個世界有魔法,我的世界有科技啊!

不過小小的一個監視答錄機,一下子就把整個討論的過程都錄得完完全全一字不漏,有結界又如何?科技不怕啥元素,只怕電磁波跟輻射啦!

「蘭大人,我進來了。」

「進來吧。」我從視窗邊跑回床上坐好,假裝整理我的魔法牌,全身上下都已經梳理得乾淨整齊,一身寬鬆的長袍跟一頭長髮還帶了點濕意,任誰看了都會覺得我是剛梳洗完正準備上床休息的狀態。

「蘭大人,明天還有會議要討論,您就早點休息吧。」赫森看了我的魔法牌一下,很委婉地提醒我不要因為玩樂而誤了自己的休息時間。

這樣善意的提醒,跟平時的赫森沒什麼兩樣,沒想到向來一板一眼的赫森,演起戲來竟然如此真實。

「好啦,再給我一點點時間,我快弄好了!」跟平常一樣耍賴。

「蘭大人」跟平常一樣堅持。

我瞪了他一眼,抿著嘴不滿地將魔法牌快速收好放到櫃子裡頭,然後乖乖爬上床。

「如果您還想玩的話,明天我請里昂他們過來可以嗎?」赫森向前幫我蓋好被子,很自然地為我將一頭長髮整理好不至於散在頸子後面壓著,他知道那樣睡著整個晚上頸背都會悶熱不舒服。

「那就不一樣了你不用幫我叫他們,我要玩的話,我自己會去找他們,晚安!」我提醒你了喔!赫森,到時候可不要說我又瞞著你私逃,我已經提醒你我會自己去找里昂他們「玩」了喔!

「晚安,窗戶我幫您關上。」

「不用了,這樣好熱,我最討厭熱了。」

「我知道了。」本來已經搭上窗沿的大手收了回來,似乎怕我看出他的隱瞞,沒有繼續堅持,不過我猜等等他肯定會下去告訴修他們注意一點。

「怎麼了?」我詢問他剛才手中的一個動作。

「沒什麼,我做了個結界,這樣子屋子裡比較安靜,之前精靈祭典的時候,我也幫您做過,您忘記了嗎?」

「喔!我沒注意。」我閉上雙眼,忍住差點爬上雙唇的笑意。

那個我當然記得,我是故意問的,果然讓他的雙眼露出了一點難以察覺的錯亂。

想當年,我在星際的打工就是扮演各種不同角色的人群,對於演戲這種事駕輕就熟,要不是現在這裡沒有東西可以遮掩我雙眼的色彩變化,否則要騙起人來,恐怕就連最瞭解我的里昂跟狡猾的修,都看不透。

看我閉上雙眼,赫森也就沒有多說什麼,很快地幫我檢查好四周,最後再下一個警戒結界,才幫我關上門離開。

赫森離開的時候,是不會有任何聲響的,但我可以算出那時間,因此可以說是他前腳剛離開房門不久,我就小心翼翼從床上起來,一下子將能量服幻化為很深很深的藍,包裹住全身上下,然後慢慢走到櫃子旁打開櫃子,取出我早已經整理好的空間小背包。

突然水藍從背包的後面冒了出來,嚇我一跳。

不是叫你躲好?

我用唇形半罵半問。

它一臉很無辜的表情,小爪子指指櫃子又指指背包,意思是說它有躲好,躲在櫃子裡的背後後面,連我都沒發現。

啊,好像也是,這樣說來,似乎是我無理取鬧,咳!身為主子的怎麼可以承認這種失誤

瞪了它一眼,指指窗邊。

水藍很快點點頭,一下子消失在我眼前,大約悠閒喝完一杯茶的時間後又出現。

好了?

水藍點點頭,然後爬上我的肩膀。

我走到窗邊手伸出窗外,果然,結界完全沒有任何的警示,再往下看看四周,這時馬車上已經出現了傑瑞特跟雷瑟兩人,其中雷瑟正看向我這個方向,卻對我這個穿著烏漆抹黑的人沒有任何反應。

幹得好!

我親了水藍一下,它很得意地在我肩膀上轉了個圈,今天一早,里昂他們就怕我利用水藍的能力脫逃跟蹤,因此向我借用水藍去幫忙設立山區警戒線的結界。我自然很慷慨地借出,不過,早在他們跟我借水藍之前,我就已經吩咐好水藍整個逃脫計畫,因此它在剛入夜沒多久,就利用我做好的極小型空間轉移魔晶石給移動回來。剛剛它不但幫我解開了赫森跟修他們布下的結界,同時還設下隱藏的結界,讓外面的人無法看到裡面的動靜。

我就說嘛,再好的計畫,一旦讓我知道,那就一點用處也沒有了。

接著,里昂他們也都紛紛從城堡裡出來,當里昂仰首往上望的時候,我往後躲了一下,依照我跟他之間那種奇異的心靈感受,難保他可以透過結界發現我。

他們似乎挺趕的,沒多久,我就透過已經破損的結界,聽到馬車起程的聲音。

走到窗邊一看,果然,才一下子的時間而已,馬車已經漸漸離開我的視線,慢慢地變成一個小點。

「水藍,該換我們上場了。」我取出準備已久的工具,就是那根看起來長長的一點也不起眼的棍子,輕輕一甩,尾段多出一個小勾子,我勾在窗邊的石牆上,然後將另一端瞄準遠一點城堡外小花園的青石地板,按下隱藏的按鈕,棍子瞬間成為一條細細的線筆直地接住視窗跟小花園的土地兩端,那細微的程度若不近看根本就不會有人發現。

水藍從頭到尾好奇地看著我的動作,尤其看我竟然將手伸向那看起來已經變得危險的細線時,更是撐大雙眼。

「這就是所謂的高科技,水藍,別看它細細的又堅硬好像會割斷手的樣子,可是其實它很柔軟且非常非常地滑喔!完全不傷手,神奇吧!」為了證實我的話,我很快的用手在上頭轉了兩圈。

水藍眨眨眼,接著緊抓住我的頭髮,像是猜到我接下來要做的動作。

它有那麼聰明?

當然不是,原因是因為我接下來要做的事,跟它小時候在我頭上常做的事情實在有很高的相似度。

我從視窗躍下,剩下的,就只有強風從我臉旁吹過的感覺,幾個眨眼的時間,我已經停落在小花園裡。

回頭看向我的房間窗口,忍不住笑了。

對不起啦!赫森,要是平安回來的話,我會記得帶點土產給你的。

送完城主正走往蘭房間的赫森,突然抖了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打從心裡深處升起,皺眉,抬頭看向樓上聖蘭提斯的房間方向,加快腳下的速度前去。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傑瑞特非常不雅地橫躺在馬車座位上,看向若有所思的雷瑟。

「為什麼我覺得蘭百分之百會跟上來?」

聞言,里昂看向馬車外的景色,由於已經進入奇斯週邊的森林,因此四下除了黑暗之外,幾乎看不到其它的景色。

「里昂,你不覺得嗎?」

傑瑞特順著話題的方向,看向里昂,然後一點也不意外地瞧見那筆直的眉微微蹙起。

「你很擔心?」

「嗯。」

儘管看不到外面的景色,但是一雙眼睛仍然無法移開,總覺得,那個嬌小的人影也許在下一瞬間,就會出現在他的視線裡一樣。

「就像城主所說的,蘭他不該來,這次的行程對他來說,太危險了。」

「但是他會來。」

雷瑟對這件事情再肯定不過,別看那個小傢伙平常好像什麼都不懂的樣子,其實骨子裡比誰都還要精明,蘭單純並不代表他愚蠢,隨和並不代表沒有主見。相反的,那個小小身子裡的倔強,恐怕這裡所有的人都比不上。

「那小東西的堅持常常出乎我們的意料之外,所以老實說,聽你這麼說的時候,我一點都不感到驚訝。」傑瑞特咬著不曉得從哪裡拔來的一根草莖,在嘴裡頭一次又一次地咬著,讓草根散發出來的微香在嘴裡擴散。

「結論,不管蘭是不是會出現在我們眼前,我們現在想再多都沒用,里昂你可以收回你的視線了,一直看著外面不累嗎?」吐掉草根,傑瑞特搔搔頭,他的個性可以說是裡頭最大而化之的一個,蘭要是會來,誰也阻止不了他,所以往好的方面想,這一趟無聊的旅程中,若是有小東西陪著一起的話,想必在將來的日子裡會多出不少的回憶來,那個小娃娃最會製造回憶了,每一份回憶都讓他好想放在魔法記憶球裡存放,永遠也不忘。

對於他的話,里昂苦笑。

「你說的我都知道,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雙眼。」

他心裡頭有千百個希望,每一個都是希望蘭可以好好地、安全地待在城堡裡,等他回來的時候,可以瞧見他欣喜撲向自己的模樣。

對於獸人,每一個國家的人大多都是惡感多於好感,惡感並非來自於他們的模樣或是生活習慣,而是來自於他們對殺戮的習以為常。

對獸人來說,殺戮不過是天地中一種自然的生存法則,他們並不覺得戰爭有多麼可怕。

人類的好戰,來自於野心或信仰。

而獸人的好戰,來自于本性,堅信著強者為王,適者生存的本性。

因此獸人對於非同類的族群,一向再殘忍不過,他過去曾經在村子裡聽一些已經無法再上戰場的軍人,說起獸人殘暴的行為:在孩子們的面前狠狠地強暴他們的母親,並且一邊聽著女子的哀嚎,一邊撕咬她們的肉體,讓性欲與口腹之欲一起得到滿足。

而殘存下的孩子,是最好的玩具。

因為他們高大,所以他們喜歡小巧的東西。

因為他們力量強大,因此他們不懂如何去碰觸那些小巧的東西。

不管是什麼生物,到他們的手中,最後的結果通常是支離破碎。

他一點都不希望蘭跟這些獸人有任何接觸,如果可以,最好一輩子也見不到。

「說的也是,其實我心裡也一直在想。」傑瑞特歎息,這一次出來執行任務的人,可以說每一個對獸人都有一定的瞭解,多一分瞭解,心裡頭擔憂蘭的程度也就多一分。

「如果蘭真的來了怎麼辦?」亞南輕輕地說,一雙眼睛也不自覺和里昂一樣看向了馬車窗外毫無變化的景色。

聽到這個問題,馬車裡所有的人都在心裡歎息。

「不知道。」

蘭的個性,既然做了就絕對不可能讓你有機會趕他回去。

而且,到最後肯定也捨不得趕他回去,否則光是擔心他自己一個人回去的旅程中會不會遇到什麼樣的危險,整個心臟恐怕就會跳到爆掉。

「快要出城了。」雷瑟瞧見了黑暗中一閃而過的光芒,那是接近邊界時的警告燈。

他們這一次所用的馬匹,都是擁有些微獨角獸血統的駿馬,腳程比起一般的良馬來說還要快上一倍的速度,因此時間都還沒進入晨曦,就已經準備進入光明學院與奇斯之間的邊界。

「你想,過了邊界後,蘭會出現嗎?」那應該是出現的最好時機吧?因為過了邊界,想要回頭就壞了整個計畫,若是蘭在那時候出現,恐怕誰也無法帶他退出。

「最好不要。」

冷冷的聲音,從另外一輛馬車上傳來,他們剛剛的討論,雖然聲音不大,但是這裡的每一個人,哪一個不是擁有高深的魔法跟力量,再細微的聲音也可以聽得清楚,更別談這樣子毫無掩飾的對話了。

「修特」修特也就是修,從出發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有了新的名字,為了避免新名字在乍然呼喚之下自己會沒有反應,因此新的名字裡,都帶有一點本名的痕跡。

「如果他敢在這時候出現,裡奇(里昂)就負責送他回去,並且趕回來隊伍之中,我相信以裡奇的能力,要送一個小東西回去而不讓人發現,應該不難辦到才是。」冷然的聲音中充滿堅定,沒有人會懷疑他不會這麼做

「是這樣沒錯。」里昂依然看著窗外,雙眼中一樣有著毫不動搖的決心,他從來沒有拒絕過蘭什麼事情,就這件事,他和城主站在一樣的立場,說什麼都不會同意蘭與他們同行。

傑瑞特揚起雙眉。

「這樣啊」他已經可以想像小東西一臉不甘心的模樣,尤其眼中還帶著淚光一臉被背叛的表情,里昂也許能做得到在那樣的表情下拒絕要求,而他自己

「那你負責說服啊!我先說好到時候我不會說話。」雷瑟很快地接在後面說,他現在是很堅定自己的信心沒錯,但是面對蘭受傷害的表情他會有強烈的罪惡感,所以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他自然是能免則免。

況且這裡最有資格阻止蘭的人不是他,他沒必要強出頭。

里昂跟馬車另一頭的修,默默無言,兩雙眼睛不自覺地望了一下天空,不願意在月光下,瞧見那熟悉的銀色身影。

別來

「我會來的,只是在你們想不到的時候

我悠閒地坐在飛行器上,慢慢地朝光明學院的邊境飛去,剛剛他們馬車裡的對話,我聽得一清二楚,沒規定竊聽器只能使用一次吧?

我就知道他們肯定會把我轟回城裡,所以一開始就沒打算在邊境跟他們會合,那也許是一個不錯的時機,但是卻不是最好的。就像修他們不敢小看我的固執一樣,我也不敢忽視他們的決心,若是發起火來,修跟里昂是最不好惹的兩個,我何必發神經一次點兩把火燒自己呢!

「吱!」

一雙小爪子拍拍我的臉,我瞪了它一下。

「你想問我何必那麼固執對吧?」雖然水藍的聲音跟動作很簡單,但是相處這麼久了,水藍的肢體動作跟聲音,就算沒有學習輔助儀我也可以大概猜出。

果不其然,小腦袋點了點頭。

「說得任性一點,我的生命是我自己的,要死要活都由我自己決定,當初我就是為了自由而去努力,現在依然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瞭解自由是什麼,但是那種可以盡情去感受的感覺真的很好,所以儘管我是你的主人,我卻永遠不限制你去做什麼,我們之間的聯繫,僅在於那一份感情

當初,我連感情這種東西都不想去碰,但一旦碰了,決不逃避是我的個性。

「吱吱!」

「你能瞭解是吧?」

「吱吱!」圓圓的小腦袋又重重地點了點,我忍不住微笑。

「謝謝你的體諒水藍我寧願死在他們眼前

「吱!」小爪子很用力地握起,一臉不苟同的表情。

「我知道說這樣的話不好,但是我說的都是真的。」在飛行器上,我躺了下來,瞧見月光灑下,和父親的故鄉一樣美麗。

「我寧願死在他們眼前,那殘酷的景象會讓他們永遠記得我,我不要被人遺忘,我同樣寧可他們死在我的面前,也不要傻傻地等,你知道嗎?最殘酷的事情,不是親眼看見自己喜愛的人死去,而是無知的等待,滿懷期望,過了一年又一年,換來的卻是絕望。」

「吱

「我等待過,所以我知道那種感覺

「吱!」小小的臉蛋湊過來,在我的臉頰上摩挲,暖暖、軟軟的,很舒服。

「已經過去了,謝謝你的安慰。」現在早已經遠離了那個世界,在這裡,我再也不需要等待爸爸媽媽回眸發現我的存在

「所以,請原諒我的任性,里昂」不管這一次的結果是成功或是失敗,至少可以跟我關心著的人一起走過,那就已經值得很值得

「吱

「別垂頭喪氣嘛!說不定,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你說是不是?說不定,會一路成功到最後呢!打起精神來,加油!」

「吱!」小小的爪子握拳,朝天揮動。

 

第三章

離開奇斯已經有五天的時間了,然而這五天的時間裡,一直沒有瞧見蘭跟上來的身影,原本還不願意在這一次的行動中見到蘭的眾人,此刻心裡也著急起來,無時無刻不睜大雙眼,希望下一個眨眼,那張機靈淘氣的笑臉可以立刻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會如此緊張不是沒有原因的。

因為怕其它國家的人從城堡發出的魔法訊息裡探知他們的計畫,所以他們一行人和奇斯之間的聯絡,全部都是依賴傭兵工會或是商業公會這一類的地方收取訊息,因此得知蘭確實離開了城堡這件事時,已經是直到他們離開光明學院來到飛齊邊境小鎮的時候。

既然蘭已經離開了奇斯,而且到現在已經過了五天的時間,早就過了可以抓他回去的距離,為什麼還不出來和他們相會?

難道是遇上了什麼意外?

這樣的想法只在腦子裡盤旋了一圈後,又壓抑回深處。

「也許蘭覺得現在還不是和我們相會的時機是不?」傑瑞特安慰大家也安慰自己地說。

「我相信蘭一定沒事。」文結束不曉得第幾次與元素精靈的對話後,很肯定地說。他的模樣顯眼,畢竟海精靈一族很少出現在內陸,所以這次的行動,他是易容最多的一個,整個人看起來儘管依然有著精靈的俊美外形,但是五官卻完全不同,連氣質都有了根本的改變,他身上的水元素氣息被木元素氣息給徹底壓抑。

「怎麼說?」

向來把蘭的安全看得比自己生命更加重要的里昂,在聽見他的話後,雖然仍微微蹙著眉,但總是升起了一絲希望。他多麼希望此刻蘭能出現在他眼前,那麼他一句話也不會罵他說他,只想緊緊地將他抱在懷中,感覺他的存在。

「雖然元素精靈說什麼都不願意透露蘭的訊息給我,但是從他們給我的感覺中,似乎一點都不擔心蘭的狀況,看來蘭比我這個精靈還要得這個大自然的喜愛啊!」文無奈地苦笑,自古以來,他們精靈一直都是最能體會自然的一族,因此與自然元素之間的溝通,也是最親密的,卻沒想到他們竟然會順著蘭的希望,連一點的消息都不鬆口讓他知道。

蘭還不能跟元素精靈溝通就已經是這樣,若哪一天能成為朋友,恐怕更不得了吧!

「他沒事就好,只是為什麼讓我們這麼擔心啊!」傑瑞特用力地搔了搔一頭亂髮,他這幾天已經為了這事差點沒想破腦袋。

語畢,突然感覺到一股冷冷的視線從自己身上掃過,差點全身的寒毛全豎立起來,仔細一看原來是已經安排妥當的城主大人,正從酒館樓上的客房走了下來。

傑瑞特乾笑,知道自己剛剛說的話雖然不至於暴露他們的身份,但若是有心人聽到卻也是一條線索。

修沒有多說什麼,他知道自己訓練出來的人,光是剛剛那一眼就該明白意思。「今天晚上我們就在這裡休息,菲司先生已經談好了事情,接下來的時間自由活動。」菲司是奇斯的商人,但實際上卻有一半算是蘭偷偷培養出來的,後來被修發現加以利用,現在已經算是修的下屬,只不過這層關係只有自己人知道。

「喝!棒呆了!今天晚上正好有露天市集,可以去樂一樂!」雷瑟故作豪邁地喊了一聲,在吵雜的酒館裡一點都不顯突兀,就像一個一般商會雇用的傭兵一樣。

在扮演傭兵的角色上,雷瑟稱不上最完美的,但他本身就是靠這行維生,該有什麼樣的動作跟對話,他很清楚。

「小夥子,你們也要去露天集市?」隔壁桌的幾個大叔聽見雷瑟的話,紛紛轉過頭來。

他們的反應讓雷瑟差點愣住,照理說他說出的話,應該不會有這樣的回應才是,但他還是點點頭,臉上完全沒顯露出他的驚訝。「大叔,你們也要去嗎?」

「當然!怎麼可以不去,今天是『夜色』最後一天的表演啊!」一個留著大鬍子的大叔,竟然露出一臉陶醉的表情,看起來異常怪異。

「夜色?」

「小子,你竟然不知道『夜色』!虧你還是個傭兵,不會是剛從事這行沒多久吧?小菜鳥!哈哈哈哈!」另外一個紅臉大叔以老賣老地打了雷瑟肩膀一下,別看他年紀大,由於平常就是鐵匠的關係,這力道還不小,雖然不至於被打趴下去,整個肩膀還是麻麻地疼。

「喂喂!大叔,你輕點,很痛耶!」雷瑟完全一臉菜鳥傭兵的模樣,心裡其實嘀咕了不曉得幾百次。

老子當傭兵的時候,說不定你家孫子都還沒出生咧!

「呵呵,不錯,小夥子挺壯的!老爹告訴你,你好不容易遇到了『夜色』巡迴表演,若不去看看這輩子就白活了,老爹我這輩子活了也有六百多歲了,頭一次知道原來唱歌也可以如此美妙!」說完,露出跟大鬍子一樣的表情,不知情的人雞皮疙瘩全立了起來。

「這位老爹,我當傭兵也有好些年的時間了,怎麼沒聽說過什麼『夜色』?」這話倒不是雷瑟問的,是另外一桌被他們的話題吸引的傭兵團所說。

至於雷瑟他們,樂得有人將這個話題給接過去,能聽聽一些傳聞固然好,但若是太過於顯露探聽目的的話,那就失敗了。

「小子,這你就有所不知了,若我沒猜錯,你們這一團傭兵八成都是走跟商人合作或是尋找物品的路線吧?」另一桌的傭兵團,自然而然就接了下去。

「沒錯!」

「那就是了,『夜色』雖然成立時間短,但是在傭兵界也算是一個傳奇,『夜色』除了到飛翔大陸上的每一個角落表演之外,另外還替一些皇家貴族表演,他們的表演通常是千金難求,偏偏團長是個怪人,像今天的市集就是一件創舉,以一杯酒的價錢服務我們這些平民老百姓。由於夜色表演地點不固定,因此護團的保鏢除了從創團開始的幾個老手之外,絕大部分都是雇用一些熟悉當地風俗民情的傭兵,所以有不少傭兵團都跟他們配合過,跟傭兵界的關係相當好不過過去『夜色』一直是以舞蹈聞名,歌唱雖然也是一絕,但要像老爹這樣感動,我也是第一次聽到。」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昨天我去聽了,也才知道那個故事啊!」想起歌聲裡所講的故事,紅臉老爹差一點又熱淚盈眶。

「什麼故事?」

「去去!一杯酒的票價不算什麼,想知道的話,自己買票去聽,幸虧咱們鎮上什麼都沒有,場地大,要不然想買到票可不容易,這不是老爹我小氣,你們真的該去聽聽那歌聲那故事,不然看看傳說中的夜精靈是什麼模樣也好。」

夜精靈三個字一出口,連最熟悉精靈人事的文也不禁咿了一聲。

要知道,夜精靈可是這一塊大陸上的一個傳說,他們雖然屬於精靈一族,但是卻又不屬於任何一方,傳說中,夜精靈總是在夜裡行蹤飄忽,最吸引人的就是美妙的歌聲了。

但因為他們數量稀少,在數百年前甚至是千年前就已經很少聽到他們的消息,尤其在夜精靈的出生地暗夜森林被燒毀之後。儘管過了千年的時光,森林漸漸恢復茂盛,卻再也不曾聽聞有人見過,傳說他們也許被滅了族。

新一輩的人若是對這一類的故事不感興趣,甚至可能不曉得夜精靈的存在,然而在場的都是傭兵居多,身為一個優秀的傭兵,在這方面絕對要見識多廣,故老爹一說出這三個字,可以說是全酒館的人都有了反應。

「夜精靈一族還有人活著?」修輕聲詢問文,這聲量只有里昂他們才能隱約聽到。

文搖搖頭,「我父親說,暗夜森林被燒毀的時候,他聽見了元素精靈在風中的哭泣,因此我們都認為應該是沒有人倖存了才是。」若還有人倖存,他們絕對可以透過元素精靈而得知,說什麼也要幫上忙,夜精靈是一個絕對無爭的種族,凡是看過他們的人,沒有人不為他們感到憐惜,也只有殘酷的戰爭,才捨得把他們就這麼毀滅。

「如果真的是,我一定要去看看。」夜精靈對精靈界來說是平和的代表,他們的歌聲無比的奇妙,甚至可以平息人們彼此的敵意。

「一起去吧!」修輕輕地說,他只在書中聽過這個字眼,現在他的身分是傭兵,對於心裡的好奇,他不會阻止自己。

 

「對不起,票沒了,實在不曉得今天人會這樣多,看來今天到了不少商隊啊!」

當修一行人來到「夜色」的帳棚外,換來的就是這麼幾句話。

「那個,大哥能不能幫個忙,我們明天就要離開這裡了,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再遇到這麼難得的機會,要不然站著也可以,我們在最後面站著看就好。」知道修不會多要求,傑瑞特連忙開口,從認識雷瑟跟蘭之後也一起接了不少傭兵任務,所以演這個角色多少還行。

「這個」穿著一身花俏服裝的中年男子為難地抓抓後腦勺。「不是我不幫忙,而是你所說的那些位置,被剛剛來的幾個傭兵團給訂下了,我也沒辦法。」

「這樣啊

「真的不行,那就算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還要往遺忘之森出發。」修淡淡地說,遺忘之森是飛齊境內三大森林之一,也是從光明學院邊境穿過飛齊通往翔龍的最快捷徑,只要越過遺忘之森,就可以直接到達飛齊邊境的大城,諾斯坦。

「等等!你們要穿越遺忘之森?」花俏的中年男子突然問道。

「是啊。」

「那太好了,我們打個商量好不好?」

「嗯?」

「其實接下來我們也要到諾斯坦表演,但是一直找不到願意穿越遺忘之森的傭兵,若是繞道的話,肯定會趕不上我們跟諾斯坦城城主架司大公約好的宴會,團長正在為這件事情煩惱,如果可以的話,我等等跟團長回報,在傭金上面絕對不會虧待你們,而且成為『夜色』的團員,可以直接在後臺看表演,這樣對你們跟我們都只有好處,怎樣?」

文等人悄悄地看了修一眼,黑色斗篷下只能瞧見幾絲黑髮飄蕩,看不出什麼表情。

「我們也是受雇於人,因此沒辦法立刻給你答覆。」

「說的也是,不然這樣,我請人去找你們的雇主前來商量,你們先跟我進來,我帶你們去見團長。」聽到事情有成功的可能,中年男子臉上笑容燦爛。「對了,我都忘了介紹,我叫做拉茲,是『夜色』裡負責打雜跟扮演小丑的團員。」

「修特。」

「裡奇、海文、傑斯、雷必、亞恩」接在修的後面,眾人一個一個報出自己偽造的姓名。

「很高興認識你們,先跟我進來吧!」

「等等,我們的雇主來了。」其實菲司一直就在附近不遠的地方,在接到修傳遞的訊息之後,故作悠閒地慢慢從不遠的地方散步過來。

「菲司先生!」

「啊!修特團長,你們不會也是來看『夜色』的吧?」帶著一臉商人特有的笑容,菲司很快地走了過來,在瞧見拉茲的時候很快地變了臉色,「你這傢伙怎麼會在這裡?」

「你們認識?」

「呿!剛剛才見過一面,這傢伙說什麼都不讓我多擠一個位置,害我只能在附近閑晃,聽鎮上的人說那夜精靈的歌聲有多美妙多動聽,害我心癢得難受。」他的確是事先就已經來買過票,雖然他現在的身份是修的屬下,但是主要的工作還是商人,一個商人見識多廣比什麼都還要重要,因此他一知道「夜色」出現的時候,就立刻過來買票想要入場,可惜等他談完生意的時候,時間已經太晚,連一張站票都沒有了。

瞧見菲司,拉茲也同樣記起這個剛剛跟他耗了不少時間的大塊頭商人,做生意向來以和為貴,所以看看眼前這個情勢,彼此大概也可以猜到怎麼一回事,更別提菲司早得到了修的暗示,於是臉上商人專屬的笑容更加地燦爛了。

「原來這幾位傭兵的雇主就是您啊!」

「是啊,是啊!請問我的傭兵團帶來什麼問題了嗎?」

拉茲很快地將剛剛的提議說了一次,說完後菲司在心裡早已經答應了一百次,但是臉上依然裝出一點猶豫的樣子。

「請問還有什麼問題嗎?」看到菲司的樣子,拉茲也可以猜出他們沉默底下的意思,跟商人打交道不就是這樣。

「問題倒是沒有,但是你也知道若是一起同行的話,傭兵團的任務必然會加重,實力也會稍微分散,再加上貴團需要保護的人似乎」夜色不過是個表演團,儘管有數位專屬的保鏢,但是那些表演的姑娘大多都是不會打架的吧。

「你要說的我都知道,這個你放心,絕對不會拖累貴商號太多,關於這點,我可以代替我們團長向你保證,而且在金錢上,剛剛我已經跟這位傭兵團長說過了,那不是問題。」他們可算是鼎鼎有名的表演團,在金錢這方面,還算是富裕,況且若是可以順利穿過遺忘之森,架司大公開出的價碼可不低,絕對劃得來。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菲司終於露出一點「鬆懈」的表情,「這樣也是,畢竟這方面還是要由修特團長來決定,若是能『常常』參觀『夜色』的表演,我想我對於拼團並沒有太大的意見。」

菲司的暗示已經很明顯,拉茲揚起雙眉,「這個自然,既然我已經答應這幾位傭兵先生進來參觀表演的事,怎麼可能不一起邀請菲司先生呢?」

「哈哈哈!那真的是太好了。」說完,兩個「商人」立刻熱絡地互相擁抱了一下,剛剛完全被忽略掉的幾位「傭兵」,臉上差點沒被黑線給佔領。

這就是商人啊

呵呵,到齊了,所有的目標所有的人都在計畫之中。

我躺在還算是舒服的床上,將竊聽器關掉以免浪費太多的能源。這東西好用歸好用,但是由於在這個世界裡沒有所謂的衛星,於是就有了所謂的有效距離,因此在這些天,我離大家其實很近很近,只是他們想要察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吱?」水藍喝著從奇斯城帶出來的最後一杯果果水,歪著小腦袋問我為什麼不趕快和大家集合。

「因為還缺少一個正當的理由。」

「吱吱?」

「說了你也很難懂,再過一陣子你就會懂。況且你急什麼?為了避免被敵人認出來,火舞它們都只能待在召喚空間,集合了你也不見得有機會見到大家一起出來玩,如果不是遇到緊急狀況,里昂才不會讓它出來,你慢慢等吧!」誰不知道小傢伙想念他的大傢伙了。

喝完杯子裡最後一滴果果水,水藍沮喪地鑽進被窩裡,很難過的樣子。

我皺眉,掀起被窩一起鑽了進去。

我也想念我的大個子想念溫暖的、大大的胸膛與懷抱

時間要是能再快一點點就好了

沒有大個子,好像什麼都不對勁了

『別難過,就快了

我從棉被裡伸出頭來,看看四周,剛剛好像有什麼聲音在我腦子裡響起,很好聽的聲音,安慰著我不要難過。

然而空蕩蕩的房裡,四下無人,除了我跟棉被裡的水藍之外,再也沒有其它任何人。

奇怪了,難道是我的錯覺?

可是我真的覺得自己聽到了聲音,或者不應該說是聽到,而是腦子裡感覺到有人在跟我說話。這種感覺,打從昨天開始就特別明顯,要不是那聲音是那麼好聽,而且充滿著關心與善意的話,我恐怕早被這種「見鬼」一般的事情給嚇死。

「到底是誰?」我輕輕地問,如同昨日一般,沒有任何人回應我。

水藍似乎聽見我的喃喃自語,從棉被裡跑出來,奇怪地看著我。

「你剛剛有聽到聲音嗎?」

小腦袋搖了搖頭。

「果然,就像昨天一樣,你還是沒聽到,很好聽的聲音,感覺好溫暖好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如果有媽媽的孩子,也許會說就像母親的聲音一樣吧!可是我從來沒聽過我媽媽這樣對我說過話,所以我也不清楚是不是這樣。」

「吱!」

「呵呵,放心,我的身體沒事,雖然還是有點適應不良,但還可以再撐下去沒問題。」

那不是幻覺

絕對不是我真的聽到了那溫暖的聲音

 

第四章

午夜,這個時間原本是小鎮村民早該入睡的時刻,然而在這樣的日子裡,整個小鎮卻燈火通明,街道上原本該熄滅的魔法燈,一個一個被鎮上的守衛給開啟,讓村民們在夜中可以確實找到路途。

燈火通往的方向,正是城鎮最耀眼的地方,位於中央的一個大廣場。

由於來的人實在太多,因此「夜色」的團長決定撤掉原先的帳棚改成圍欄,用一根一根的立杆豎在廣場的四周,然後拉起白色的布幕圍起,每一根立杆的上頭,都飄蕩著白色的垂柳花,茂盛綿長的花瓣,在風稍稍變大點的時候,會落下小指大小的點點花瓣,散佈在空氣中,香甜又如飄雪。

小鎮上的村民與豪爽習慣的傭兵們,何時見過如此優雅的場景,幾乎是立刻就沉醉在這樣被月光籠罩的花雨中,心裡不由得覺得即使只有這樣,這個夜晚也值得了。

「這個團長真會製造氣氛。」

坐離舞臺很近的修一行人,在看見這樣的場景後,原本憂慮的心境,竟稍微放鬆了些,里昂看著滿天飄舞的花瓣,想著若是蘭在這樣的場景中和他們一起的話,該是多美的一個景致。

他們已經和「夜色」的團長談好了所有的細節,沒想到「夜色」的團長竟然是個風韻猶存的美人。他們見到她的時候,鮮紅色的唇瓣正含著一根長長的煙杆,纖細的手指扶著煙杆的中央,慵懶地斜坐在窗邊的躺椅上,在他們進入那一刻,細長的雙眸也只是懶懶地朝他們望了一眼。

在那一瞬間,他們覺得自己瞧見了所謂的絕代尤物。

不過人雖美,真正討論情況價錢的時候卻一點也不手軟,就連被蘭教導不少次的菲司,也差點被重重地砍去不少價錢。不過在跟修討論時--也不是說修在討價還價上有多麼精湛的功力,而是他冷冷的回應方式,就連大美人也沒半點辦法,只堅持了一會兒,幾乎就是以不二價的原始金額雇用了他們。

「這一次的生意還真是賺翻了。」傑瑞特悠閒地只差沒躺下好好欣賞這花瓣紛飛的夜空,這麼好的位置,即使是最貴的票也坐不到吧。

「多虧我們深藏不露的團長大人。」扮演的角色沒有城主與屬下那麼高位差的距離,因此比起過平時,他們甚至可以毫不在乎地開修的玩笑。

「要是我家那個『小弟』有來的話,一定會訝異得嘴張得圓圓的。」文輕笑,認識蘭沒多久他就知道那小東西的個性以及手段,那腦袋瓜子大概不會想像過自己的城主竟然有這種對付「討價還價」的特異功能吧。

「然後馬上用他的小腦袋瓜,想盡辦法好好利用團長這個特長。」里昂一說,眾人全部莞爾,然後接著那隱約的笑容被擔憂給隱沒。

每個人心裡都很清楚這一陣沉默是什麼原因,只是礙於身分無法說出口,只能任由這樣的寂靜,獨立在這本該喧嘩的空間中。

突然,一陣音樂在廣場中幽幽響起,那個美人團長竟然在不知不覺中站上了舞臺中央,手裡依然夾著那長長的煙杆。

「歡迎大家來觀賞今天『夜色』的表演,相信過去看過『夜色』表演的觀眾,一定很清楚今天的節目絕對會像過去一樣讓你讚不絕口,這可不是我自己自誇,至少我想在場的每一個人,應該不會有人反對我的話是不?」最後幾個字,竟帶點誘人的媚色,讓在場的男子不自覺點頭,女子被她的模樣給吸引而羡慕。

「謝謝大家給我這麼好的回應,如果說過去的『夜色』帶給大家的是難忘的回憶,那麼今天的『夜色』帶給大家的,將是最深刻的記憶之一,昨天已經有人知道那有多美好,今天大家還有機會再好好地感受一次」話說到此,紅唇勾起淺淺的微笑,纖長的長睫輕輕煽動,確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身上之後,才不急不緩地繼續說。

「當然,好事總是留在最後,好酒總是沉在甕底,那麼今天最令大家感動的記憶『夜色』同樣為大家排在壓軸,此刻,所有表演之前,我們先來欣賞由樂樂演奏的『花、月、夜』。」

最後一個夜字消失在她口中的同時,輕輕的、細微的,不注意便聽不到的琴聲,在廣場中響起,然而卻沒有人知道這琴聲來自於哪裡,似乎在很遙遠的地方,又仿佛在自己的耳邊輕喃,只有懂得魔法的幾人,知道這是利用空間魔法中的「四面八方」來演奏。

慢慢、慢慢地,琴聲越來越響,漸漸地清楚到好似琴弦就在自己的心裡撕扯一般,接著一個纖細的人影出現在舞臺,長長的金髮在空中飄蕩,每一次琴音的顫動,都可以感覺髮絲一起順著飛起。

不管接下來的表演如何,單單是這一曲便足以陶醉人心,讓大家忘了對壓軸的期待,開始忘記時間的流逝。

「夜色」這個表演團,之所以叫「夜色」乃因為他們的表演都是在太陽下山,月亮升起之時。

這個說法是不是真的,沒有人知道,那不過是一個猜測。不過看過他們表演、聽過他們大名的人都知道,不管這樣的說法是真是假,「夜色」的確都是在黃昏過後、黑夜降臨之時開始表演,而且通常是在有月光的星空之下。

從一開場的演奏,到後來逗趣的小丑、舞蹈甚至是馴獸,每一樣的表演都讓人在驚奇中又感到無限的風雅,感覺就像是一群本該在學院裡或是藝術殿堂中教書、表演的藝術家,卻來到這個不大的小鎮上,只為娛樂這一群在戰火中歷盡滄桑的人們一般。

「隨著表演越來越精彩,我開始好奇『夜色』的團長,究竟是為了什麼樣的目的創立這樣一個表演團了。」文在節目休息時刻,輕輕地說。他雖然貴為精靈王子,但卻很少看到如此精湛的演出,一般人類宮廷裡的邀請來的,儘管表演精彩,卻帶了點奢迷;精靈的祭典又過於神聖色彩,而「夜色」的表演者,仿佛是為了表演而表演,似乎只要能看到台下人們臉上滿足的目光,他們心裡就會快樂一樣。剛剛每一個表演完畢的表演者下臺時,臉上都是帶著同樣快樂的笑容。

「或許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吧!」

其它人還想說些什麼,從開場後一直沒有再出現的「夜色」團長,再度夾著手中的煙杆出現。於是只好按捺住心中的疑問,先觀賞接下來的表演。

「相信大家知道天上的月亮已經高高掛在正中央,今天的演出也即將要結束,在結束之前,我想告訴大家,接下來的表演,裡面的每一個字,那動人的故事都是真的。如果可以,請幫幫月色,過去『夜色』並沒有月色的表演,他也不是我們團下的表演者,但是如果可以,我們都盡己所能地去幫助他。另外大家都知道,月夜是夜精靈,而且眼睛受到了傷害,儘管已經做了防護,但是為了避免萬一,接下來的表演只有月光為大家照亮,身邊的魔法燈都將熄滅,請大家不要慌張。」紅唇微微一笑,手中的煙杆畫了個圈輕輕朝天空一揚,說也奇怪,整個鎮上的魔法燈竟然在同一時刻熄滅。

魔法燈熄滅的瞬間,眾人的眼睛一下子無法適應,幾乎是黑暗一片,慢慢地才在潔白的月光下,發現舞臺中那個蒼白的人影。

一個纖細得仿佛風吹即散的身影,悄悄地站在舞臺的中央,雪白及膝的長髮輕輕、輕輕地飄揚,黑色的長袍覆蓋在月光一般晶瑩的肌膚上,只露出纖細的頸子及姣好的臉龐。可惜,一條長長的白巾掩住了靈魂之窗,所有人只能瞧見那小而挺的鼻樑,以及幾乎無血色的淡淡粉唇。

這時,蒼白的手輕輕揚起,一陣微風跟著吹起,將蒼白的髮絲向上吹拂,隱隱約約露出尖尖的耳朵,證明他身為精靈的血統。

剛剛演奏過的樂者,也出現在舞臺旁,剛剛吹起的那一陣風,卷起漫天的花瓣,在這如夢似幻的景象中,樂音和天籟一起響起。

那真的是天籟,不需要太多的言語,更不需要太多的技巧,甚至只是一個簡單的發音,每個人都感覺到自己的心竟然跟著一起顫動,只有來自天上的聲音,才會動人至此。

「那,是來自千年的一個故事

一個來自千年暗夜森林的故事

在過去、過去和過去的歲月中

曾經有一個孩子在月光下見到了那雙澄澈的眼

於是,關於古老傳說中最深刻的愛戀

展開在彼此之間,

萬年的生命,

漫長的歲月

如「夜色」的團長所說的一樣,那是一個故事,一個動人的故事。當年兩個精靈相愛,這在數量稀少又清心寡欲的夜精靈中是多麼難得的一件事,因此所有的夜精靈族人都回到暗夜森林時,特地前往兩人居住的地方,獻上了最誠摯的祝福。由於夜精靈總是喜歡四處遊走,歸家的時間不定,因此有些人在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年就送上了祝福,然後在第二年也許又有一些,第三年又一些--許多年過去,當兩人互相擁抱,從溫暖的小床上睡醒,打開房門,即使在一起已經有了三十多年的時間,竟然還是在門外瞧見了小禮物,於是那一天的早晨,美麗的笑容掛在兩人臉上,是那樣幸福與滿足。

然而這樣的幸福,只持續了百年多的時間,暗夜森林的外頭,戰火蔓延,法師的禁咒,不幸波及了暗夜森林,一下子熊熊大火蔓延,暗夜森林裡的夜精靈,一向生活在夜裡,烈日及大火對他們來說,是最可拍的威脅,幾乎是逃也來不及,一下子暗夜森林零散在四處的屋子,被捲入了大火之中。

幸福的情人屋子位於森林的深處,等他們發覺,火勢已經來到屋前,這對情人只好忍受著雙眼的刺痛,在烈日大火下奔逃。然而大火的另一頭,也就是暗夜森林的盡頭,卻是知名的死亡沼澤,充滿瘴氣的沼澤,讓夜精靈的身體瞬間衰敗,其中一個再也無法逃亡,於是從高高的樹上墜落,落入了沼澤野獸的口中。

看著自己的情人濺血,原本天籟的嗓音發出最為淒烈的尖喊,用盡身上所有的力量發出最後的攻擊殺死可怕的野獸,並帶著情人殘破、氣息微弱的身軀,去尋找只屬於夜精靈的傳說,一個可以停止時間的禁地。

禁地找到了,但他的雙眼也瞎了,魔法也失去了,破敗的身體甚至連飛翔都無法。

一個看不見天地,無法在森林中飛躍的精靈,只有死路一條。

然而他不放棄,即使雙腳失去力氣,瞧不見天地,他依然拖著步伐,甚至在崎嶇的路面爬行,也要為停止時間的情人,找到傳說中可以起死回生的回生果,讓兩個歷經萬難的身軀,得以再度擁抱。

即使那必須尋找百年千年,只要他一息尚存,他就絕對不放棄,直到那一雙溫熱的手,可以再度擁抱自己,在他的耳邊說我愛你。

如果

有誰聽了這個故事

請告訴我

何處可以找到那聖果

即使以生命交換

也在所不惜,只要

能再讓我聽到

每一次在我耳邊

輕輕的呼喊

我愛你真的真的好愛你從見面的那一天開始直到月光照耀的今日依舊

蒼涼的天籟,在每一個人的耳邊久久無法消逝,那動人的聲音,不但顫動了所有人的心,腦子裡更浮現了夜精靈全身鮮血淋漓,四處尋找可以救得情人一命的聖果的模樣。

晶瑩的淚滲透了蒙著眼的白巾,從光潔的臉龐上,一點一點地流下。

別哭!

每個人都想上前,拭去那令人心痛的淚水,幫他的情人擁抱那太過纖細的身軀,給予他溫暖。

結果,是「夜色」的團長走上前,慢慢牽起夜精靈的手,並擦去他臉上的淚,帶著他回到舞臺後。

在兩人的身影消失許久之後,場中所有的觀眾,仍然無法停止胸口的抽痛,直到魔法燈再度亮起,才知道要擦去自己臉上不知何時落下的淚。

幽幽溫柔的嗓音,在大家回過神後響起:「謝謝大家今天的參與,如果有機會,希望『夜色』還能為大家帶來快樂與感動。另外,如果在場的人,有人知道何處可以找到回生果,請千萬告訴我們一聲,我們會給予相當的報酬,及無限感激。魔法燈已經亮起,請大家在這樣美麗的夜色中。好好看著自己的家園,祝大家幸福、快樂。」

然而,沒有人知道那傳說中的果子在哪兒,只能默默地從來時的路上,慢慢地走回。

「真是令人感動的故事啊!」傑瑞特按住眼眶,忍了好久才沒讓淚水落下。

「是啊!瞧瞧他身體好像隨風飄散的模樣,不曉得吃了多少的苦。」菲司也跟著歎息。

「第一次看到夜精靈,果然不愧是『精靈』,那模樣讓我想到」里昂看看文之後,想起總是喜歡窩在自己身上的那銀白色身影,相比較之下,這個夜精靈更是瘦得誇張,臉上不像蘭一樣有著粉紅色的紅暈,唇色也淡了許多,發色雖接近,可蘭是很美很美的銀亮,不是那種看了會讓人傷心的雪白。

每個人都知道他想說誰,所以也一起露出微笑,沒想到還有比蘭看起來更加纖細的生物,他們都懷疑那精靈會不會一碰就碎。

「你們都相信他的故事?」修淡淡地說。

「怎麼,團長認為有騙人的可能?」那太令人難以置信,若是騙人的,怎麼可能唱出那樣的歌聲。

「我沒說,海文,你說呢?」

文的尖耳朵微微一動,然後搖搖頭。

「老實說我也不清楚,因為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夜精靈,但是我剛剛跟元素精靈溝通過,似乎應該是真的。而且剛剛我對他發出了精靈間的訊號,雖然他不曾回答我,可在和『夜色』的團長進去之前,他又向我這邊『望』了一下,也許他可能看不到,但是如果他仍能瞧見,那白巾底下的雙眼應該是對著我沒錯,他感覺到我的詢問。」

「那就不用多想,直接去看看不是更快?別忘了,我們現在跟他們可以算是同一團的人。」雷瑟站起身,雙眼望向剛剛兩人進去的帳棚,裡面隱隱約約透著淡淡的藍光,那是一種很柔和的魔法燈,比較不刺眼,但一般不會用來照明,通常是放在庭院中感覺氣氛而已。

連這個都照顧到了,那也許應該是真的才是。

「現在?」

「不然什麼時候?」

「為什麼大家會懷疑他?」

「因為我們的小傢伙消失了好一陣子,他又長得很像」里昂同樣望著帳棚,心被分成了兩邊,一邊希望那的確是他們一直擔心的小東西,另一邊又希望他不是,他一點也不想看到蘭瘦成那樣。

「可是可是差很多耶!」光是那個尖尖的耳朵就不是蘭該有的。

「距離太遠,光線又暗。」修微笑,沒確實見到那個夜精靈近距離的模樣,他不會放過任何可能,尤其他們奇斯的那個小侍衛長,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他不敢放過任何的可能。

「好吧,既然你們兩個對他最熟悉的人都這麼說了,那我們直接去看看吧!」傑瑞特放棄,在這方面他承認自己可能比不上他們兩個細心。

既然沒人有異議,一行人的腳步立刻往帳棚行去,一旁的護團保鏢已經得到「夜色」團長的通知,因此並沒有阻擋他們,讓他們直接來到休息的帳棚前。

「團長,月月還好嗎?」才剛到帳棚外,馬上就聽見裡面的悄聲說話。

「還好,只是有點累,剛用了點魔法,而且今天的天氣稍微熱了點,所以才會這樣。」

「月月!你怎麼可以用魔法,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現在的身體

「沒關係的,我只是覺得熱,所以讓微風吹起。」

「這種小事跟我們說就好了,馬上幫你吹。」

「那時候已經上臺了,來不及說,對不起。」

「別說對不起啦!」

「對啊!對啊!」

帳棚外的人互相看了一眼,只好由修代表,輕輕地咳了一聲,打斷裡面似乎暫時停不下來的關心。

「誰?」

「是我們,修特。」

「原來是團長,有事嗎?」語落,那一張美麗的臉從掀開的帳棚布幕後露了出來。

「沒什麼事,只是我們的同伴發現那位夜精靈表演者,似乎身體狀況不太好的樣子,因此想前來探視。」順著剛剛「偷聽」到的話,修面不改色,語調一點也沒有變化地說著謊。

「是這樣,老毛病了,月色一直是這樣,他自從歷劫後,身體狀況就一直很差,今天的天氣稍微熱了些,他又偷偷用了魔法,所以剛剛一時昏了過去,現在已經醒來了。」對於月色的事情,團長倒是沒有什麼隱瞞。

「這樣那我們能幫上什麼忙嗎?」里昂跟著說,如果那真的是蘭,他想要看看他怎麼樣了。

「這個」團長猶豫了一下,「也好,可能要麻煩你們幫我到鎮上找一下凱恒,他就住在小鎮東邊的雜貨店裡,他店裡有一些紅色的小果子,可以用來恢復精神,對身體也不錯,可能要麻煩你們派個人幫我買些回來。」

「唉呀!那我去正好,修特團長他們可能對凱恒不熟,我常常跟他們進些貨,我去好了!」菲司立刻很熱心地答應,其實內心嘟囔了不曉得幾次,他也想近看夜精靈到底是長得什麼模樣,但是城主大人的暗示已經下來,他想不熱心都不行。

「這樣,那就麻煩菲司先生了。」

「哪裡、哪裡,買東西這種事,當然還是要靠我們這些商人才比較可靠你說是不是,團長大人?」

「夜色」的團長一聽,露出了笑容,「是的,沒錯,那就謝謝你了,對了,叫我麗麗就好,雖然這個名字和我的年紀不太襯,但那是我母親一直以來對我的昵稱,我很喜歡聽別人這麼稱呼我。」

「我知道了,麗麗。」

麗麗果然又露出了笑容,「其它人跟我進來吧,月色剛醒,請儘量別打擾到他。」

「當然。」

掀開布幕的同時,所有人的心跳了一下,不曉得他們會從裡頭獲得什麼樣的答案。

是傳說中的夜精靈?

還是讓他們擔心不已又想要好好打一頓屁股的小淘氣?

 

第五章

他們的小淘氣究竟是跑哪裡去了?

見過了夜精靈月色一面之後,所有人的心裡同時浮出了一樣的想法。

他們原本期待在進去帳棚之後,可以看到那一雙隨著心情變化而改變瞳色的眼睛,沒想到布巾下的雙眼,竟然是那樣無神及淺淺的銀白。團長說,月色的眼睛在當時受到大火的傷害,幾乎已經看不到東西,而且遇到太強的光線會引起強烈的刺痛,所以不管是表演,還是在外面走動的時候,都會綁上白巾來保護本來就已經脆弱不堪的雙眼不再受到更大的傷害。

所以那天晚上,他們也只來得及看上那麼一眼,便失望地看著白巾再度蒙上。

然後文也試過他的精靈語,講話的聲音雖然虛弱輕柔,可對答如流還帶著點特殊的音調,文說那似乎是夜精靈特有的口音。

長相不完全相像。

眼睛瞳色完全不同。

然後再加上說話的方式這位月色,似乎真的不是他們的小東西一時淘氣所扮演的角色。

 

「你們在找人嗎?」

在「夜色」表演過後的隔天,劇團馬上就跟著修他們的商隊出發,由於劇團本身的保鏢能力也算是相當強大,因此兩個隊伍之間的交流並沒有特別劃分。那些不太懂得魔法跟武技的表演者,可以隨心所欲地離開馬車想跟誰說話就跟誰說話,唯一的但書就是若有危險來臨時,必須完全服從修的命令要他們逃就逃,躲就躲,絕對不許有任何的異議。

對於這點,團長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好,知道那是修真的對他們的劇團有責任感才會如此嚴厲,因此也告誡團員對於修特先生的話,必須完全服從不可違逆。

幸好目前兩天左右的行程下來,一直都沒有什麼危險發生,但再過不久就要進入森林,以後的事情很難說,大家還是在可以自由活動的時間裡,儘量到處認識朋友。

而月色原本一直待在馬車裡不曾出來,連一般的用餐也都是由劇團的團員送進馬車裡,可當進入森林前的這個晚上,他竟然小心摸索著四周的環境,來到了里昂他們圍坐的營火之中,問了這麼一個奇怪的問題。

「為什麼這麼問?」他不記得他們其中的任何人有把在找蘭的事情給說出口。

「因為很難不在意,雖然現在的我因為失去魔法能源的關係幾乎已經不太能聽見元素精靈對我說話,可還是可以感覺到你們的視線由於我看不見,只能感覺一直有人在看我,那種視線很像是在搜尋著什麼麗麗他們不會這樣看我,所以也只有你們了。」毫無血色的臉頰,在火光的照耀下,映射出淡淡的美麗橘紅,然而即使雙眼罩著白巾,在場的人還是可以感覺到他說話時,那平淡無波的心。

剛剛那些話,不像是疑問,也沒有希冀收到任何的回答,只是在陳述一件他感覺到的事實而已。

他的情感,似乎真的在那場大火之下,隨著愛人沉眠在最深的角落裡。

「原來是這樣你長得很像是我們的一個朋友,所以大家才會忍不住對你一看再看,希望你不要介意。」

里昂苦笑,原來他的掩飾不但不精湛,甚至可以說是癟腳到了家,就連一個看不見四周人事物的精靈,也可以輕易地感覺到。

月色搖搖頭,沒有說話。

他只是問問而已,至於答案是什麼,他並不是那樣在乎。

於是話題就這樣突然結束,若是一般人,必然還會問那位長得像自己的人是誰?為什麼你們都一副很想找到他的樣子等等這一類關係到個人隱私的問題。

但月色沒有,他似乎一點也不好奇自己問題下的任何可能。

這樣的淡然,不曉得為什麼,竟讓在場的所有人感覺到一陣悲傷。

只要是活著的人就該有那麼一點點的好奇心,可以不問,可卻不該這樣漠然,漠然得仿佛天底下再也沒有任何可以吸引他的東西。

「你是為了這件事,特地出來問我們嗎?」雷瑟一邊問的同時,幾乎就可以猜測到答案。

果然,月色搖搖頭,罩著白巾的雙眼朝森林的深處「望」去。

「要進入森林了。」

「沒錯,你喜歡森林?」

這幾乎可以說是廢話,哪一個精靈不愛充滿大自然氣息的森林,更何況夜精靈過去的家鄉,一直就是在幽深的森林裡。

月色點點頭。

「那讓我想到家」輕輕地說著,然後起身一個人往森林的方向走去。

「等等,這樣很危險。」離他最近的里昂,立刻跟著起身,伸手抓住他的手,阻止他。

然而月色的身子實在太過於消瘦,這樣輕輕一拉,人可說是撞進了里昂寬闊的胸膛,一時之間,月色為那充滿著溫厚的氣息而愣住。

「抱歉,我太粗魯了一點。」

里昂趕緊皺眉道歉,然而心裡卻沒忘記月色撞進自己懷裡的那一瞬間,那種感覺,竟然與蘭那般驚人地相似。

低頭看著雪白髮絲間露出的尖尖耳朵,小小的在火光中似乎還透著淺紅,他多麼想伸出手去感覺它們的真實感。

坐在原地一直不吭一聲的修,發現了他的表情,然後目光開始仔細地將月色的模樣,從頭到腳看一次。里昂懷裡頭的月色,似乎是感覺到他那近乎嚴苛的視線,頭疑惑地轉向他的方向。

「我沒事,請放開我。」

「你自己一個人去森林太危險,現在又是晚上。」

聞言,月色竟然露出淺淺的微笑,可惜「夜色」的團員全都在另外一頭休息,否則必然會被這美麗的微笑給嚇呆了,他們從來沒有真正看過月色的笑容,這可以說是難得一見的第一次。

「我的身分是什麼你應該知道吧?夜晚對我來說,只有安心,沒有所謂的危險,即使如今的我眼睛無法看見

「不管你的身分是什麼,夜晚的森林的確是有許多危險的動物,這對你來說並不安全。」

「況且你的團長答應過我,我的命令你們必須絕對地服從。」修也走了過來,兩個高大的男子將他纖細的身子夾在中間,如此具有壓力的位置,令月色微微地皺起眉。

「那是在有危險的時候。」

「你一個人進去森林,我可以判定這是一種危險,而且不管你的種族是什麼,在過去你一個人要在夜晚的森林裡獨自行動的確不是問題,可現在的你連魔法都無法運用自如,你認為還會跟過去一樣安全嗎?」

「在還沒見到麗麗之前,我一個人在森林裡的日子都過了數千年,現在又有什麼不可以?」

「所以我才懷疑。」

「懷疑什麼?」

「懷疑你的故事到底有幾分真實?」

聞言,月色難得露出明顯的表情,原本就蒼白的臉龐更加不見一絲血色,纖細的掌心用力朝修的臉上揮去,卻被輕易地抓在寬大的手掌心裡。

「你做什麼!」想要抽回手,但怎麼可能逃離那樣有力的手掌,只能苦苦掙扎,弄得手腕都紅了。

「別這樣,會傷害到你自己。」里昂也抓住他掙扎的手腕,在修放手之後輕輕地為他揉動。

「傷害我?傷害我這種方式不算什麼,比不過那短短的幾個字。」輕柔的嗓音變得更為冷淡,甚至是排斥抗拒。

「蘭。」

月色疑惑地「望」向里昂。

「別再隱瞞了。」

「你在說什麼?」

「已經洩底了,再裝就不像了。」

「你們,有病!」用力推開兩個紋風不動的人,想要回到剛剛所在的馬車,然而卻沒發現腳下里昂用來「裝飾」用的長劍,整個人往前撲倒。

「小心,你這樣怎麼看路?」修輕笑,將里昂扶住的人臉上白巾給解了下來,下一瞬間,一雙灰藍色的眼瞳出現在所有人的眼前。

「該死!」我恨恨地罵了一聲。「你們是怎麼發現的?」

「因為故事太過感人就讓人有點懷疑,不過實在是你演得太像,那種幾乎找不到破綻的感覺,讓我們對你的熟悉感出現非常大的矛盾,想想一個照理說應該跟你毫無關係的精靈,為什麼抱起來的感覺竟然會那麼相像?」

「那是因為你們這群人都有病,竟然到處抱陌生人!」可惡!可惡!

到底是因為他們認出自己覺得可惡,還是因為他們到處抱人的習慣覺得可惡,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

修跟里昂的表情突然嚴厲了起來,我這才想起自己是偷偷跑出來的,被發現事情敗露的第一個動作應該是溜之大吉才對,竟然呆到在這裡傻傻地跟他們辯起來。

「啊!那是什麼!豬!會飛的豬!」趕緊指著森林深處,企圖轉移注意力。

結果幾雙眼睛依然嚴厲地瞪著我。

「你們這樣子很沒有警覺心耶!要知道再怎麼安全的地方都會有意外發生,大家應該要時時提防才是,這樣好了為了避免萬一,我去幫大家檢查。」

「想都別想,你先好好解釋一下你這身體是怎麼一回事!」里昂生氣的樣子好恐怖,面無表情,雖然沒有破口大駡,可是我卻老覺得他身上甚至是四周圍都有很重很重的壓力存在,重到快喘不過氣來。

「你說這個嗎?這個是假的,我用我們故鄉的某種易容工具裝上的。」我摸摸尖尖的耳朵,這些都是當初我賴以為生的工具,它可以仿造人體肌膚,在特定的處理方式下才會脫落。

「蘭,我勸你最好不要繼續轉移話題,要不然等一下我可不保證裡奇還有修特隊長會做出什麼事情來。」雷瑟本來是想說里昂而已,可是看到城主大人一點也不輸給里昂的氣勢,很快地把人給加了進去。

事實上他也很生氣,但是在看了這兩個人的表情之後,他覺得這兩個人決定的懲罰,肯定就讓蘭吃不消了,他沒必要再加上去。

我瞪了雷瑟一眼,這我也知道,但是好吧!我承認自己也有點怕怕的,這兩人的表情真是恐怖。

「那那是一種藥水,喝了之後會呈現瀕死狀態,因為要模仿月色這個角色的身份,必須讓眼睛呈現銀白色,我的族人只有在死前一刻才會有那樣的瞳色,所以現在身體才會這樣。」然後再加上我把耳朵上的學習輔助儀給取下,少了它的幫助,這幾天常常有呼吸不過來的狀況,沒有仔細處理過的食物更是吃不太下,所以一下子就瘦成這樣。

這樣的身材完全在我的計畫之中,但是我下意識不想把他們發現真相的可能性給估計進去。

「海文,你過來。」修向一邊的文招了招手,里昂則一下子把我給抱起來,然後在麗麗他們驚訝的目光中,穿過他們的營火,回到我休息的馬車上。

文在馬車外的布幕遮掩好了之後,很快地幫我施了幾個治療的魔法,並迅速地檢查我的身體。

「我沒事啦,那東西只會讓身體虛弱而已,不會造成太大的傷害。」畢竟是喬裝的藥水,若是喝了會造成嚴重損傷,那也沒多少人要買了。

里昂跟修兩人都不理我,看了文一眼。

「身體太虛弱,最好能修養一段時間,我看這幾天就別讓他下車到處走動了。」文簡單地說,看著我的眼睛同樣帶著責備的神情。

我想反對,不過這種時候我還是別多說話的好,以免被狠揍一頓。

「為什麼要扮演這個角色?」

「這樣的身份我才能理所當然地跟你們四處走不是嗎?不會有任何人懷疑,一個需要聖果的精靈在偶然的狀況下遇見前往深山尋找藥草的商人,會和他們同行而離開劇團,一點都不奇怪,你們的身份也可以更加令人信服。」

這些我都想過,麗麗他們是我這幾年跟商會私下合作時知道的劇團,正好他們在附近,我就隱瞞著身份進入,他們至今也不太清楚我的身份,會和修他們合作,是我在知道他們需要一隊傭兵團後,偷偷提起的。

「你可以試著扮演其它身份,你明明清楚自己的身體並不如人,自然應該聰明地去選擇最好的方式。」修聽了我的解釋,然後冷冷地說。

「時間這麼少,我哪能好好安排。」

「這就是重點了不是嗎?我記得我有跟你說過不准跟來。」

「我不要在看不見大家的地方。」

「那就可以如此任性?」

我瞪著他,心裡也不高興,「這是我的人生,我自然可以決定自己該怎麼做,我就是任性又怎麼樣,這是我的身體,我可以決定該怎麼去控制它,我知道大家是為我好,但我不要我的人生有什麼無法彌補的遺憾。」

「人生不是自己一個人組成的,而是由很多很多人組成的,你若是不懂得別人的關心,那怎麼去好好地過?」

「你的想法和我的想法不同,你可以為了大局而犧牲小我,而我寧願自己死了也不要看著任何一個我重視的人離開。」

「人生永遠無法圓滿,這世上沒有不需要犧牲的圓滿結局。」

「但是我可以努力不是嗎?」

修眯起雙眼。

「你經歷過不是嗎?我相信當年你若是有能力,一定不會放下你的父親、老師跟那些長輩獨自離開,你一定會想盡辦法和他們一起走,這就是我的想法。我有能力,雖然我不會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可是我可以幫忙想辦法,只要可以,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不用犧牲的辦法。」

修看著我,很久很久,然後輕輕地說:「是的,如果當時我有能力,我不會丟下他們離開,但是我也知道一件事,就是如果連自己都死了,就沒有可以完成他們夢想的一天。」

「所以你比我堅強。但我不要,我不要一個人完成的夢想,那好孤單好寂寞,那種夢想我寧可放棄。」

我承認自己軟弱,當初就是因為害怕那種被拋下的感覺,所以才想逃離一切,現在依然是如此,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都不會選擇孤單一人。

「所以別生氣,里昂別生氣」我起身抱住一直一直都沒有說半句話的里昂,這樣的他我一點也不習慣。

里昂看著我,然後緊緊地抱住我,依然沒有說話。

我知道他依然無法平息怒火,但是面對我的想法,又不忍心苛責我,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去平息心中的波濤洶湧。

「月色,你怎麼了?」

麗麗團長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想來可能是在雷瑟他們的解釋之下,依然無法放心,才堅持過來詢問。

儘管與他們認識才幾天的時間,他們真摯毫無懷疑的關心卻已經足夠我滿心感激。

「我沒事,你們先去休息,我跟修特他們有幾句話想說好嗎?」

「可是」似乎看不見人仍放不下心,因此平常果斷的聲音有了點猶疑。

我微笑。從里昂的懷裡離開,將修手中的白巾給綁上,在掀開布幕後從白巾下方的空隙,隱隱約約瞧見她的雙唇。

「我真的沒事,剛剛海文幫我施了幾個精神魔法,現在已經好多了,他也是精靈,我想比一般的牧師來說,會更懂得怎麼幫我。我只是想問修特先生他們幾件事情,你們先好好休息好嗎?明天就要開始穿越森林,也許會更需要警戒,大家要儲存足夠的體力。」在麗麗的面前,我必須繼續扮演月色這個角色,因此仍輕柔卻平淡地回答她。

可以感覺她的視線在我身上看了良久,最後才點點頭,「我知道了,那你自己也要好好休息,我先離開了修特團長,麻煩請你要好好照顧月色,別讓他太晚休息,他身子不太好。」

「我知道,讓你擔心了。」

「不會。」搖搖頭,踩著俐落的步伐離開,馬車的布簾又再次掩蓋。

「你的聲音又是怎麼一回事。」他們這才想起我的聲音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

「你說這個啊」我張開嘴,讓他們可以看見接近喉嚨的地方貼著的一個小東西。

「這是一種變聲器,在我的故鄉,有一種人種唱歌的聲音特別好聽,音域更是寬廣得不可思議,但由於這個種族很稀少又不常出現,為了能常常聆聽天籟,於是就發明了這麼個東西,只要貼在接近喉嚨的地方,就可以模仿他們的聲音,很好聽對不對?」當初佳斯族的嘉恩,他舉行的演唱會跟DVD我都有看過,雖然亞列族的聲音也很美,卻在音域上有所限制,我只好花點錢去買了這東西,本來是要自己娛樂用,沒想到在這裡卻有機會派上用場。

「你奇奇怪怪的東西真不少。」

「也不多了,都是當初辛辛苦苦賺錢買下來的。」

「看來你還沒跟里昂認識之前,對金錢就很敏感。」

「這算稱讚嗎?」

「在你還沒有接受違背我命令的懲罰之前,你覺得我會稱讚你嗎?」話題一轉,又繞回了剛剛的地方,不愧是奸詐狐狸。

「反正我不會讓你送我回去。」

「那可不一定,今天晚上我會好好想想該怎麼懲罰你,現在你先好好地休息。」瞪了我一眼,但目光已經稍微有了點改變,至少不像剛開始那樣嚇人。

我拉住里昂的手,然後順勢撲進他的懷中。

「陪我休息一下好不好,我好累。」我知道他會答應,然後也許明天,我就可以再瞧見他那總是帶著溫柔的目光。

我知道這樣的我很奸詐,可是我就是喜歡里昂對我的縱容。

修看著已經完全窩在里昂懷裡的我一眼,然後眯起雙眼,並沒有說話,和文一起下了馬車。

里昂,只是和剛剛一樣緊抱著我一言不發,直到我因為太過疲累而在他懷中沉沉睡去為止。

 

第六章

照理說連續累了這麼多天的時間,能好好地睡上一覺,隔天起來應該是精神飽滿,心情愉快才對。

然而

精神的確是比昨日好上不少,但心情

看看里昂那雙看著自己,和過去一樣乾淨的雙眼,覺得此刻心裡正在打鼓,砰咚砰咚地,背後都快流下冷汗一桶了。

「對不起」我忍不住扯了一下衣角,努力壓抑心中的心虛,將所有渴望原諒的心情放在臉上,一張嘴都快嘟了起來,只差沒有掉眼淚而已。

果然,還是只換來一片沉默。

「我只剩下這個方法啊!你也知道反正我到哪裡都會引人注意,那乾脆就扮演一個引人注意的角色,反而令人信服不是嗎?」

依然是沉默。

「里昂,我知道自己不好,但是這是我唯一的辦法,我不想自己想盡辦法跟來,卻又被你們想辦法給送回去。」只有用這個方式,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一個商團與「夜色」同行,最後還接受「夜色」最知名唱者的委託。藉著世人的耳目,讓他們想趕我回去都不成。

畢竟一個「知名藝人」在商團裡突然失蹤的消息可是會引來不少詢問,換句話說商團被人注意進而懷疑的可能性就增加。

修當然不可能冒這種險。

「所以你就罔顧自己的健康狀況?」厚實的嗓音一點起伏的語調也沒有,我清楚里昂很盡力在壓抑他心裡的怒火,儘量不發洩到我身上來,以他疼我的心,即使再如何生氣,都不會讓自己傷害到我。

「對不起。」關於這一點,我真的無話可說。

「這不是對不起幾個字就可以讓我不生氣,你知道我們有多擔心?」

「我知道。」

在他們的附近偷裝了竊聽系統,怎麼可能會不知道他們對自己擔憂的狀況,所以我也想儘快地結束這一場角色扮演啊!

「但是,就像我所說的,這是我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所能準備的最後辦法,誰讓你們都不讓我跟。」

「這麼說都是我們的錯了?」修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馬車上的布簾一掀,高大的身影手中端著一大碗熬煮類食物,目光冷冷地看著我。

『本來就是,要不是你不讓我跟,我何必想辦法虐待自己』我在心裡嘟囔,當然不敢真正說出口,要是說了,別說修會發火到什麼程度,就連里昂恐怕也會很難控制情緒吧。

畢竟所謂的不知悔改,指的就是我目前的狀況。

我知道自己有錯,不過如果這錯是唯一的辦法,我還是會去做。

「罷了,跟你多說也沒用,你固執的個性我想大家都瞭解,但是就這樣放過你也不成

啊!我一直擔心的事情來了。

依照修的個性,一定會想出讓我痛不欲生的懲罰來。

「所以

所以?

我屏住呼吸,看著他的雙眼,即使明知道里昂還在生氣,依然忍不住伸手抓住他的大掌來鎮定自己心中的緊張。

修冷冷地微微一笑,將手中的食物遞到我跟里昂面前,然後一句話也沒多說,轉身就回去剛剛眾人所在的營火堆旁。

???

?????

這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他什麼也沒說?

他不說把話藏在心裡我很難過耶!會忍不住時時刻刻在想到底我的懲罰是什麼?什麼時候才要懲罰我?懲罰會不會很痛還是很恐怖?

「他媽嗚嗚!嗚嗚嗚嗚!」你是不是男人,講話幹嘛這樣吞吞吐吐,有種把話一次說完沒讓我有機會把話給說完,在我毀滅形象的髒話破口而出的同時,里昂的大掌抽出我緊握的雙手,緊緊捂住我的嘴巴,免得讓我在「夜色」裡那種清高冷淡的性情完全破壞無遺,讓眾人給嚇死。

「要有氣質一點,別忘了你現在扮演的角色。」里昂淡淡地說,臉上的表情竟然和修如出一轍。

難道說我不在身邊才這麼短的日子,里昂已經被修那個死人臉給污染了?

「里昂,你別這種表情成不成?」

又濃又直的右眉高高抬起,用「生動無比」的表情詢問我「為什麼」這三個字。

天啊!又是一個修專用的表情。

「你一定是故意的!」我嘟囔。

里昂也沒有否認,拿起食物舀了一口,吹涼了點之後遞到我的唇邊,我只好張開心不甘情不願的雙唇吞下。

不管接下來的懲罰,到底該死的是什麼,光是現在里昂的樣子,我覺得就是一種變相的高壓政策。

難道說,這種對待我的方式,也是其中一種懲罰?

我學他抬高右眉看他。

結果只換來另一勺食物遞到嘴邊。

果然,接下來的日子可不是那麼好過了。

 

一行人進了森林深處之後,馬上就可以感覺到森林內跟森林外的差異。

「遺忘之森」之所以會叫做「遺忘之森」,並不是裡面有什麼故事需要人去遺忘思念,單純的只是因為,一旦進入了這個森林,人們很容易地會忘記自己從哪方向進入森林,該從哪個方向離開。

整個林子裡長滿了高大參天的樹木,每一棵樹之間更是密佈著各式各樣奇形怪狀的事物,不管白天還是夜晚,都可以感覺得到四周野獸不時傳來的聲音,有時候那聲音甚至大得令人掩耳也感覺得到震動。

再加上四周並沒有任何的高山丘陵,因此想要辨別方向更是難上加難,「遺忘之森」沒有路徑,每一條看似路徑的小路,都有商團經過的痕跡,只是沒人知道開闢這一條條幾乎已經快被掩埋的小路的商團,是不是真的有安全離開這個地方,因此也無法得知選擇的路徑是否正確。

若這個森林不大還沒關係,偏偏它的面積占了相鄰兩個國家飛齊、翔龍的各五分之一,是奇斯城的好幾倍,簡直大得可怕,即使知道正確的路徑,要帶領一團人出來起碼也要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我相信修特團長應該知道正確的路徑。」

在面臨進入「遺忘之森」之後最大的路徑漸漸消失之後所接著的幾條小路徑,「夜色」團長面色凝重地安慰團裡的所有團員,若不是時間真的來不及,他們也不太願意穿過這個許多人喪命於此的地方。

「可是

一名歌者遠遠望著修在路徑末端沉思的表情,雖然經過簡單的易容,但是那依然英俊的模樣還是和過去每一個日子一樣毫無表情,讓人很難看得出他現在的心情,對於不瞭解修的個性、修的身份的人來說,很容易感到不安。

「他會找到路的。」

我重新扮演我的角色,只是在里昂手中被照顧得好好的身體,再加上重新擁有溫暖懷抱而睡得特別安穩的精神,原本蒼白如紙的臉色,即使經過特殊妝處理,還是可以感覺得到底下微微浮現的血色。

「月你認識他們?」

這個問題,打從那天我被里昂他們抓回馬車之後,他們就很想問出口,可是礙於我一向冷淡不願意多開口的「個性」,一直到現在才有人終於忍不住詢問。

「不認識。」我淡淡地說。

「那為什麼

「我跟海文曾經見過一面,在精靈大典的聚會上,已經很久了」語畢,冷淡的表情微微地露出一絲好似難掩的悲傷,「夜色」的眾人馬上很配合地聯想起我所編織的故事,於是閉口不敢多加詢問,但是他們不詢問,我一開始想讓他們安心相信修的計畫就無法繼續進行。

「我相信會被精靈選擇的傭兵團,必定有一定的實力。」

「也是,你們精靈一向有著我們所沒有的直覺,況且你們還聽得到什麼元素精靈的聲音不是嗎?」

我搖搖頭。

「我已經聽不到了,因為我的魔力」這次沒有露出什麼哀傷的表情,可是眾人卻早已被我給騙得團團轉,馬上一個接著一個開口想安慰我。

「不會的,我常常看到月你凝神傾聽的模樣,我那時候就覺得你一定聽得到元素精靈的聲音。」

「是嗎?」

被他們這麼一說,我也想起這一陣子時常仿佛聽到有人在我耳邊說話的感覺,難道我真的聽得到?

「當然是真的!我相信大自然不會拋棄月的,你們說是不是?」

「就是啊!月這麼美麗這麼地真情,一定是天神所寵愛的對象。」

「就是說嘛!要是月聽不到元素精靈的聲音,我就不相信還有其它人能聽得到!」

被他們說得我差點破功笑出聲音,這些歷練過許許多多國家事物的團員們,不但沒有滄桑感,甚至處處令人覺得感動窩心。

如果這次的行動能成功,我一定會再找個機會跟他們坦誠相見,好好地重新與他們認識作朋友。

「謝謝你們。」

「不要這麼說,我們說的都是實話。」麗麗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張手擁抱了我一下,然後我發現女人的擁抱跟男人的擁抱感覺真的差好多。

在里昂他們懷裡,我覺得一切都不用擔心。

而在麗麗的懷中,我卻感覺到一種過去我不曾真正擁有的懷念

「月?」

從麗麗驚慌的聲音,我才發現自己蒙著雙眼的布巾竟然染上了濕意,趕緊推開麗麗,道了聲抱歉,轉身回到自己休息的馬車裡懊惱。

果然人一旦處於虛弱的狀態,很多情緒就容易紛紛湧至。

我以為我自己早已看開的。

卻發現親情這樣東西,似乎是人一生中永遠無法避免的一道傷痕。

對我來說,更是一個遺憾。

我常愛說自己自私。

偏偏在這個時候發現自己再如何的自私,竟然還是比不過自己的雙親。

或許該說,也許我和他們一樣的自私,卻擁有太多的感情。

這樣算是一件好事嗎?

想起自己因為擁有太多的感情,因此而與修、里昂、傑瑞特他們有了牽絆難舍的情分也許,算是一件好事吧。

和他們認識與交融,是我人生開始至今,最為高興快樂的一件事,也是從和里昂認識開始,我才真正體驗到人與人之間那種難以言喻的情感。

這也是為什麼我說什麼都不願離開他們,堅持跟來的原因。

「我懷疑我們的蘭以前究竟是做什麼的。」傑瑞特又不曉得從哪裡摘來一根可以咬的甜根草,放在嘴間慢慢咀嚼,對於蘭剛剛整個表演的過程,實在是不知道該用什麼形容詞來形容他精湛的演技。

「以前就發現他很會掩飾,要不是我們太瞭解他,他很重視我們的話,他想要騙過我們並不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但是現在這麼一看,才發現原來之前的表演只不過是雕蟲小技。」

「多虧他不忍心欺騙我們,要不然我們大概也會跟那群人一樣吧!」不過這樣演技精湛的蘭,他一樣很喜歡,在那張美麗無人能敵的臉蛋上,可以瞧見各式各樣的表情,怎麼說都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啊!

「蘭不會惡意欺騙我們,但是

「他心裡有太多不曾告訴我們的秘密。」雷瑟沒忽略剛剛那濡濕布巾的一幕,他太明瞭那絕對不只是演技而已。

「每個人心中都有秘密不是嗎?」

亞南擦著手中的劍,輕聲地回答。由於能量劍曾經讓「金色戰神」瞧過,容易暴露身份,所以除了手腕上不到不得已時絕不顯露的能量劍之外,他們都各自帶上了以前所使用的武器。有一陣時間沒用,所以為了避免生疏,這幾天有時間他們就會拿出來練習。

「只是蘭心中的秘密讓他不快樂。」里昂在心裡歎息,他不願意見到蘭有任何的不快樂。

「有一天會說的。」傑瑞特站起身拍掉手掌上的灰塵,自信十足地回答。

「有我們在身邊,我相信有一天蘭一定會把所有的不快樂說出口,然後一切煙消雲散。」

「呵!」

像這樣自信滿滿大剌剌的說法,也只有傑瑞特才有辦法說出口。

「走右邊。」

剛剛他們的談話,蘭的表演與神情,他都有看在眼中,修不經意地望向藏著纖細身影的馬車,心中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被微微撥動。

很少看到小傢伙有這樣為自己悲傷的表情

他過去看到的眼淚,都是為別人而落

他不是沒查過小東西來自何方,但是頭一次,他的探查毫無線索,一切都是從與里昂的認識開始。

這樣的人他原本不該放在身邊,但

哼!現在來想這樣的事會不會太過於愚蠢,想必是和這些情感豐富的傢伙在一起久了,多少被傳染了一些。

「海文詢問過元素精靈了?」

「嗯。」

他事先也已經派人探過,對於沒有信心的事情,他一向不會輕易冒險。

「那我們現在?」

「出發。」

「我去跟夜色的人說一下。」

「不用,我去,如果不能夠得到他們的信任,要是遇到了什麼危險,不好調度。」蘭為他所做的一切,他有看到,也不得不佩服那顆機靈的腦袋反應如此快速,馬上就可以做出應變。

既然小傢伙為他做足了前戲,那他自然不能辜負了一切。

「我知道了。」里昂點頭,知道城主大人的想法,很快地退回剛剛擦劍的位置。

修看了里昂一眼,在心裡暗暗記住。

這個傢伙,雖然心地純厚且溫和,但是腦子一點都不輸給多年在戰場上的戰將,這也是這次他為什麼會放開大部分老將選擇他們的原因之一。

他有自信,將來,眼前的這幾個人,必定會成為不下於泰爾、蕭恩的好幫手。

更甚者,超過他們也不是沒有可能。

看來這一次回去之後,他得好好督促泰爾他們了,免得被一群後輩給超越過去都還不知道。

一些關於將來該做的事情在腦子裡打轉,然而臉上的表情就像蘭常常叨念的死人臉一樣,毫無變化,直接走到「夜色」團長的面前,居高臨下地望了眾人一眼。

他從小到大一直站在高位的氣勢實在讓人很難忽略,即使此刻已經掩飾掉大部分也一樣,「夜色」的眾人忍不住摒息,不敢與他的雙眼對視。

「要出發了,等等走右邊的路,一路上若是有什麼意外,記得照我之前的吩咐,若是有人違背,別怪我不客氣,要知道一個人的混亂可能會引起所有人的生命危險,我不會讓人有機會危害所有同伴,記得。」

「我們知道了,我相信我的團員們也不會有任何失態的表現,畢竟也許在戰鬥上輸給你們這些身經百戰的傭兵,但是看過的危險也不少,該怎麼做我們很明白。」麗麗知道這是在出發前的下馬威,也並不感到厭惡或是排斥,畢竟她的團員們正因為看過了許多事,所以在行事上會有些老成,若不一開始就說清楚,恐怕容易出現各自為政的情況。

「那我相信我們這一次可以很平安地離開這個地方。」

看過「夜色」每個團員一眼,那一張張並不驚慌或是惱怒的臉龐令自己不得不慶倖蘭給自己的安排似乎相當地扎實,能在這麼短的時間找到這麼好的配合對象,他再一次佩服起小傢伙的能力。

不過,既然知道小傢伙的能力,不好好運用的話,那未免太可惜了。

在心裡微微一笑,交待了一些重要事務之後,離開前不忘看了遠遠的那部馬車一眼,抬起右眉,露出蘭最熟悉的表情。

如果說將來他的理想能成功,他相信,甚至是肯定在歷史的書頁上,蘭這個名字必定會是相當重要的一個角色。

「我真是期待啊!」

發出只有自己才聽得到的笑聲,回到自己陣營,確定好所有的東西都已經收拾完畢之後,躍上馬背。

前方是這一塊大陸上最危險的森林之一,偏偏他卻在其中看到了一條明亮而筆直的路。

危險而充滿自信的光芒在雙眼閃爍。

「前進!」穩定的嗓音響起,在這一片吵雜的森林裡,一點都無法阻止它進入所有人的耳中。

我在馬車裡,突然打了一陣冷顫。

那種感覺不像是有什麼危險,而像是正被人算計的感覺。

『呵呵!』

耳邊又傳來那幻聽一般的悅耳笑聲,像是知道我擔心的那個算計是什麼一樣。

難道我真的能聽到元素精靈的聲音?

 

第七章

遺忘之森果然不是個容易通過的地方,甚至是傳說中的任何一個故事與傳言,都沒辦法正確地描述出它的危險。

真正進入遺忘之森已經有三天的時間,儘管路程一直在修的控制之下,但是可以說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一直都沒有放鬆的機會,幾個負責清除危險的保鏢們,身上更是帶上了不少的傷痕。

我趁著「夜色」團員不注意的時候,掀開眼睛上的布巾,透過車窗縫隙,擔心地看著里昂他們身上帶著鮮血的傷口,由於我的身份在這個時間還不能曝光,因此在這一大隊的人馬之中,除了文之外,就只剩下「夜色」的拉拉會一點水系的治療法術。

但為了以防萬一,考慮到兩人法力有限,除非是很嚴重的傷口,不然不會輕易使用法術治療,讓里昂他們這些傷患,僅能靠一些藥草來幫助傷口癒合。

這森林的魔獸儘管很少群聚,數量也不會多到難應付的程度,可魔獸畢竟是魔獸,比起一般的野獸來說,威力還是相當驚人。尤其遺忘之森的魔獸善於隱藏自己的位置跟體型,讓人很難發現他們的存在,森林裡的樹木密集度太高,大型魔法跟武器不好施展,常常還沒砍到魔獸,附近的樹枝先落了下來,大家忙著躲這些會砸得頭破血流的樹枝都來不及,讓殺敵顯得更加困難。

正想著這麻煩,眉頭都還來不及皺上一點,一道黑色的影子瞬間襲上最前面負責開路的保鏢,鮮血濺出的一瞬間,最先反應過來的修長劍一劃,發出很奇怪「叮!」一聲,黑色的影子被打上了樹幹。

「鋼影獸!」

我很快地出聲提醒所有人,目前我可以做的,就是扮好夜精靈這個角色,對森林陰暗的一切,沒有人比他們更瞭解,而且實際上,會去將光明學院裡魔獸大百科給背起來的人,大概也只有我而已,當初是為了和雷瑟他們能更安全地獵殺魔獸。

「弱點?」

修目光不曾離開停留在樹幹上那團黑影,但再如何專注也沒用,連眨眼都來不及的一瞬間,黑影又不知消失到哪裡去。

文已經先上前探看那位受傷的保鏢。

「沒有生命危險,但是被咬下了一塊不小的肉。」修長看似纖細的手臂,讓人掉下眼珠地輕易撈起昏過去的大漢,交給負責承載傷患的馬車,拉拉看了一下大漢右邊肩頭那一塊已經凹下去的組織,眉頭微微皺起,就算治好了,以後這雙手想要提重物是不可能了,除非有一天能遇到水系的大魔導師,看能不能讓組織再造,不然他必須開始適應用左手行動的生活。

「雙眼。」

「我可沒看到它有什麼眼睛。」傑瑞特歪著嘴巴,懷疑自己的眼睛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作用,別說是確定那坨黑影的行蹤了,剛剛它停留在樹幹上時,他也沒看到那黑黑的一坨上有任何像是眼睛的東西。

「眼睛在它的腹部,由於鋼影獸的雙眼可以說是致命點,因此想要讓他將弱點露在敵人面前並不容易,除了它的眼睛之外,它的身體比任何鋼鐵都來得堅硬,一般的武器根本傷不了它一絲一毫。」若是能使用能量劍,事情會變得容易許多,我並不認為這種魔獸能有抵抗能量劍的能力。

事實上,這個世界,能抵擋得住能量劍的物質恐怕暫時沒有。

里昂在鋼影獸出現的那一刻,就已經不經意地來到我馬車附近戒備,自然有瞧見車窗後我偷偷指著他手腕的手指。

於是他點點頭,明白了我的意思。

「難纏的東西!」

「叮!」

黑影又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亞南身後,幸好亞南的用劍速度可以說是所有人裡最快的,就算來不及察覺鋼影獸的靠近,在瞧見黑影的同時,手中的長劍也抵住了詭異的圓形巨嘴,佈滿一圈的鋼牙,裡頭還有剛剛似乎沒有吞食完整的碎肉塊,鮮血滴了下來。

惡!

我快吐了。

文先看到了鋼影獸的雙眼,在亞南抵住那張大嘴的短短片刻,羽箭搭上長弓。

「嗖!」

銀色的箭芒穿過黑影,然而沒有聲音也沒有鮮血,突地一聲釘在亞南前方不遠的樹幹上,樹幹上方停留鋼影獸長型略微光滑的身影。

「眼睛不但在它的腹部,更在它的嘴裡。」文將他的發現告訴所有人。

我看了那詭異的黑色魔獸一眼,整個身體像沒有頭部的蝙蝠,四個小爪子緊緊抓在樹幹上,背部找不到任何其它的器官,除了黑乎乎的皮之外,沒有其它的東西,嘴巴眼睛跟其它的一切,八成全都妥善地隱藏在身體與樹幹之間。

一次毫無收穫的攻擊似乎讓它變得有些暴怒,這次停留在樹幹的時間又縮短了不少,且也未曾隱藏它的身型,可以說是馬上就接著攻擊剛剛射它一箭的文。

這種突然且無法跟上速度的近身攻擊,對文十分不利,只能趕緊舉起長弓,對準似乎是嘴部的地方敲下去。

又聽到那熟悉的敲擊聲,接著黑影消失在所有人眼中,下一刻出現在中央的車群中。

被保護在中央的人幾乎都是對武藝一竅不通的人,一下子有不少人發出尖叫跟哀嚎的聲音。

豔紅的鮮血更像落花一般點點落在土地上。

若是讓這樣的情況繼續下去,修就不會是飛翔大陸上的傳奇之一了。

鋼影獸的嘴只能發出這麼一次攻擊,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在放了加速術之後,迅速地粘了上去,一下子兩個黑色的影子幾乎可以說是在半空中打起來,叮叮叮的聲音不斷響起,由於鋼影獸的優勢就在速度與外皮的鋼硬上,力量並不大,因此每一次的撞擊,都讓不是很大的體型微微地偏離它想行進的方向,甚至有幾次落在不利於它攻擊的地面上。

沒有人知道它是不是有想要逃跑的念頭,離修開始快速攻擊沒有太多的時間裡,最擅長近身戰的雷瑟一起加入戰局,然後在里昂的暗示下,於沒有人能瞧見的手掌心,一道微微的光影貼著手中的匕首,劃開了鋼影獸的身體。

在戰局下方的人群,很倒楣地淋上腥味極重的鮮血與內臟,而且這鋼影獸八成在之前就已經享用過了食物,未消化完全的食物發出可怕的味道,連在馬車上的我都可以聞到,更別提被淋得一頭的人了。

「惡!」

有人比我更快地沖到樹邊嘔吐,快速脫下身上的衣物,用力將那些噁心的血液跟肉塊給擦去。

「惡

我捂住嘴,用力忍住快要衝出喉嚨的酸液,這可以說是這三天來最噁心的一幕,由於之前魔獸的體型較為龐大,通常都是武器刺入魔獸身體之後,便結束戰鬥。這一次卻是從上到下將整個身體給剖開。那種鮮血內臟在空中落下的畫面,噁心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境界。

透過窗邊的縫隙,我瞧見里昂擔心望向這邊的眼神,趕緊微微掀開車窗的布幕,朝他擺擺手表示自己並沒有什麼大礙,並指指手腕,暗示他剛剛的攻擊是不是有被人發現的可能,畢竟剛剛為了對付這一隻鋼影獸,眾人可是花了不少心力,沒想到在最後,竟然會讓雷瑟一下子開腸剖肚,瞬間斃命。

里昂確定了一下四周的人全部都在觀察那只鋼影獸的屍體,移動到窗邊輕輕地對我說。

「應該是不可能會注意到,雷瑟的動作很快也很隱密,連我明明知道他啟動了能量劍,都看得不是很清楚,更別說是其它人了,他們可能會認為是雷瑟刺中了鋼影獸的嘴,然後借機從內部剖開吧。」

我點點頭,看了一下不遠處聚集的眾人,雷瑟的雙眼看了我們這邊一下,然後眨眨眼,表示一切都很好沒問題。

「那就好」那股噁心的味道在林子裡很難散開,害我一直很想將肚子裡的東西全吐出來。

「很不舒服?」

我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沒事的,只是味道太難聞。」

「那你先進去好好躲著,別拉開布幕,這樣味道會淡一些這個拿著,放在身邊,相信應該可以掩蓋掉不少腥臭味。」說著,從懷裡取出了一個閃著珍珠般光澤的深藍色的小布囊,東西才剛遞到我手中,就聞到一股很好聞的香味,輕輕淡淡地有種安心又寧靜的感覺。

「這是?」

「之前我們曾經在路上遇到一個行走各地的小攤販,從他身上買來的,本來就是要送給你的,但是你之前的行為實在太讓我生氣,所以扣留在我身邊一陣子。」里昂微微一笑,這是這幾天來他對我的第一個笑容。

那熟悉的笑,讓我原本有點緊繃的心情,再度找到過去的安心與放鬆。

「原諒我了?」手裡抓著小香囊,偷偷地看了他一眼。

大手在我額上彈了一下。

「還沒。」

我嘟嘴。

「什麼時候可以原諒我?對不起」對里昂,我永遠都是打從心裡最真心地道歉,明知道他會不高興,但我還是這麼做,心裡有著很多很多的歉疚,如果可以,我多希望他不需要為我擔心。

「你什麼時候可以恢復之前的體重,我就什麼時候原諒你。」

「那很難耶」我的體重向來都是掉得快,但卻很難再升回來。

「討價還價?」右邊的眉梢又抬起來了。

我連忙像波浪鼓一樣猛搖頭。

「呵,好好收著吧。看樣子那邊已經處理好了,你好好在裡頭休息。」

「嗯!」

我再一次點頭,然後看著他慢慢地走回自己的崗位,修不知道走過去跟他說了些什麼,只能瞧見里昂很認真地點頭,然後過一陣子兩人一起走到麗麗團長的身邊說話。

我躲回馬車的角落,悄悄地打開小布囊,隨著囊口緞帶的開啟,那股好聞的味道又顯得更濃郁了些。

裡面是被軟軟的膠質所包覆的小花。

塔色蘭加的幸福花。

那是翔龍國境內一個小村落的特產,只有在那個地方才能栽種出這種可以一直散發出淡淡香氣的小花,因為數量很少,因此成為飛翔大陸上女孩子最愛用的珍品之一,尤其它代表的意義,更是讓許多家庭喜歡在家人團聚的房間裡,放上幾朵這樣的小花。

手中的這一個小行囊,也許會是這數年間最後一批的幸福。

翔龍與其它兩國家交戰,塔色蘭加的位置正好在與泰勒迦納的戰區中,恐怕此時此刻,原本可以遍佈小山坡的藍色花朵,早已經被戰爭的灰燼所掩埋,不知道何時才能再有清風與香氣圍繞小村子的景象。

戰爭真不是好東西。

重新系上香囊的緞帶,小心翼翼地收到懷裡,正準備將棉被給蓋上身,停止的馬車晃動了一下後,又開始了十分不平穩的行駛。

看來,這樣的日子還要過上很久,若不是馬車行進的速度很緩慢的話,我恐怕早在一開始就暈死在半路上了。

在我們進入遺忘之森的第四天時,飛齊跟翔龍同時發生了一件大事。

飛齊與翔龍交戰區域的營地裡,這些年來在戰役中可以說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夏特拉將軍,因為過度勞累在自己的帳棚瑞安詳離開人世,享年僅僅四百一十七歲。他是霍克一手培養出來的子弟,這些年來的對外戰爭,在霍克的吩咐下,夏特拉將軍可以說是將每個計畫進行得盡善盡美,不論是在朝廷,還是在軍營裡都享有相當的聲譽。

幾乎每個人都以為他會在霍克之後接替他在領兵上的位置,帶領飛齊統一整個飛翔大陸,沒有人能預料到他這般年輕的年紀,竟然會因為過勞而死在自己的營帳之中。

金色的長髮在陽光下閃爍得幾乎叫人睜不開雙眼,然而一頭金髮下的容顏卻冷峻得仿佛千年寒冰。

大掌捏著夏特拉的死訊,帶著戰場上黃褐色泥土的傳書幾乎要變成一團廢紙。

「安詳去世?這就是你們給我的回答?」

「主上,夏特拉將軍離開人世的當晚,將軍營帳中並沒有任何掙扎或是混亂的跡象,而且夏特拉將軍也已經換下盔甲。之前跟隨在軍隊中的牧師也曾經提醒過將軍這些日子不眠不休的生活太過於傷身,可將軍他不願意放下手中的工作,堅持要與自己的手下共進退,所以

「所以你們就給我這個答案?」霍克扔掉手中的傳書,冷冷的雙眼瞪著跪在地上動也不敢動的傳令兵。

「廢物!」

「若是夏特拉是這種無法堅持到最後,會因這種可笑的理由而死的人,今天他不會站在那個位置上,我不會允許這樣的人站在那個位置上為這個國家盡忠職守,就算他是我的親傳弟子也一樣!」

他霍克從來不會留任何的廢物在身邊,夏特拉從進入軍隊到當上將軍已經有將近兩百年的時間,坐在將軍這個位置上更有四十多年,戰爭開始到現在他的表現從來就不是莽撞的無知傀儡,過勞死是愚蠢的人才會留給自己的死因。

「重新去給我查過,沒查到真正的原因,你們別想活過今年夏日的第一場戰爭。」

「是,那夏特拉將軍的位置?」

「我會重新找人接替,這件事還要經過陛下的允許。」

「是。」

目光盯著眼前消失的人影,霍克閉上雙眼,在這種戰爭可以說才剛開始的時候,夏特拉的死可以說是折了飛齊的一隻羽翼。

只是對方是怎麼辦到?

他可以百分之百確定夏特拉的死是因為謀殺,而謀殺的原因不需要用腦子想也可以知道,飛齊的前方戰線,一旦少了強力的領導者,那將會是多大的危機。

只是對方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夏特拉是他一手教出來的子弟,他的能力他很清楚,別說他在戰場上領導軍隊作戰的能力,即使是在兩人對戰的時候,夏特拉的戰力也可以說是這片大陸上數一數二的高手,殺他若是一件容易的事,那他也不會存活至今。

然而現場沒有任何掙扎的痕跡。

依據當時第一個發現夏特拉的死的侍從口中,得知夏特拉死亡時的表情,竟然是帶著滿足的安詳。

夏特拉

『師傅,你別老闆著一張臉,這樣看起來很恐怖知不知道,雖然你已經很老了,但是那張臉勉強還可以看,所以唉唷!很痛耶!師傅,我說實話你也打我。』

『師傅打你是給你面子好不好?夏特拉,雖然你那張嘴應該撕爛了掛在城牆上風乾,讓飛齊的人見識一下什麼叫做飛齊第一臭嘴。』

『阿摩茲,閉上你的爛嘴,要說飛齊第一臭嘴,這個名號我還不敢跟你搶,隨便抓個飛齊的小鬼過來問都知道,飛齊裡誰就只會靠一張嘴說話!』

『他媽的!我聽你的屁話!』

『你才他媽的臭!』

專注於吵架的兩人,一點都沒有注意到剛剛被稱為板著一張臉又很老的金髮人士,一雙眼睛已經快冒上了火。兩個人還很得意地開始將對方的糗事一個接著一個說出來,巴不得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對方的惡劣程度有多麼無可救藥。

『你們兩個的意思就是我霍克就只會教導出嘴臭的弟子了?』

幾滴冷汗從額角落下

『呵呵,這怎麼可能?』

『就是啊!師傅,您是聽誰說這種挑撥離間的話,真是該死,讓我阿摩茲去給他教訓一下。』

『就是啊!就是啊!真是太糟糕了,這種沒憑沒據的話怎麼可以亂說!阿摩茲我幫你去教訓他,要知道咱們師傅教出來的人,將來可是要在戰場上成為第二個金色戰神的!』

『在朝廷上成為第二個護國公的年輕子弟!』

『他們放蕩不羈、瀟灑自如,在戰場上揮出長劍,砍斷敵人的脖子,高舉勝利的號角!』

『他們英俊非凡,能文能武,在朝廷上振振有詞剖析利害,讓所有的人知道除了長劍,治國同樣是維持一個國家興隆的根本!』

金髮下的雙眼眯起,非常非常習慣,一點都不訝異地看著自己兩個弟子開始在他面前唱起雙簧來。

『最好是這樣,不然』一雙大手用力扣住兩個小腦袋,稚嫩的臉上乾笑連連,下一刻『叩!』地一聲,腦門撞上了腦門,一下子滿天星星在眼前飛舞。

喔喔!聽到小鳥叫聲了。

捂著額頭,叫都不敢叫一聲,全都一臉很「愧疚」的模樣,不敢看向自己的師長,於是錯過了師傅臉上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有著無奈、有著欣慰,更有著父母對這孩子般的寵溺。

門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音,霍克收起目光,將那揉成一團的傳書攤平,然後閉上眼睛。

「進來吧。」

當他再度睜開雙眼,一張掛著淚水的堅毅臉龐直直地看著他,一句話也不曾開口。

「夏特拉死了?」他緩緩地將這幾個字艱難地吐出。

那張堅毅的臉龐沒有表情,然而掛著淚光的雙眼開始泛起血絲,兩頰因為硬咬著牙而變得僵硬無比。

「是真的,阿摩茲,夏特拉死了。」

你從小到大,有一半歲月都粘在一起度過的好友、好夥伴,自前天的夜晚,再也無法睜開雙眼

「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阿摩茲

「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我會讓殺了夏特拉的人付出他們的代價!」

飛齊戰線將軍夏拉特死後的第四天,原本沉寂的翔龍在夜晚不知不覺地派出精兵上萬,在飛齊的主君還來不及答應金色戰神的派任時,迅速地屠殺了營地中所有的士兵,沒留一個活口,並且重新收復了過去夏特拉打下的兩個城郭。

這是飛齊加入翔龍與泰勒迦納的戰爭以來,損失最慘重的一役,也是翔龍在過去那些嘗盡殘酷戰爭失敗的日子裡,第一次出現成功的曙光。

然而,在這個時候,沒有人知道這樣的轉變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一切的開始,可以說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這個事件,成為戰爭以來最大的一個謎團。

 

第八章

對於這一件可以說是影響整個飛翔大陸戰局的事件,身在遺忘森林的我們是完全不知情的情況,當然更不可能知道在出了遺忘森林之後會有什麼樣的變數等著我們,為了避免身份外露,一切從奇斯傳來的消息,我們都只透過每一個鄉鎮裡的工會裡知曉。

「現在怎麼辦?」

一部分人站在懸崖邊往下望,這裡是遺忘之森最知名的無涯斷層,整個斷崖的長度幾乎是橫跨了整個森林,據說只有一條路可以下去,可從來沒有人真正的去尋找那條路,而是另開新的路線,畢竟找那一條傳說中的路,說不定一找就找到了森林邊緣去,還不如想個辦法讓所有人下去。

「人下去是不難,難在馬車。」

利用飛行術或是羽飄術可以短時間飛下懸崖,或是慢慢、慢慢地飄下去,但載滿器具跟貨品的馬車,絕對是超高難度的行為。

我從馬車裡走了出來,觀察著這道知名的懸崖線,如果可以,真想把這樣的景色給拍下來,這個懸崖儘管不是高到深不見底,但那長度幾乎一致的高度也真的是難得一見的奇觀。

「幾個法術及武術最高的人先下去吧!」我輕輕地說:「上面的環境大家都已經確認過了,下面會有什麼樣的情形需要應付還不知道,讓幾個人先下去,然後再來幾個人去砍下幾棵筆直堅硬的樹幹。」

「做什麼?」

時時刻刻都要扮演好「月色」這個角色,我冷淡的看了幾人一眼。

「做支架。」

「支架?」

我點點頭。「如果有架過城牆的人,應該會知道該怎麼運送大量沉重的物品下去。」

「我知道了,但是這裡並沒有人懂得怎麼立支架。」

「我知道。」知道這一類的學問,並不會不暴露我任何身份的可能,所以我很坦然地說。

修點頭,立即就吩咐了雷瑟跟亞南還有三個同一軍團的軍官跟他一起躍下懸崖,這其中沒有人使用羽飄術,全都是飛下去的,因此一下子就不見了人影。

接著里昂吩咐幾個夜色的保鏢還有傑瑞特馬上在附近砍了三十多根的筆直樹幹,在我的指導之下,一下子就立起三角形的支架,上面的輪軸只能用馬車備用的車輪,挖出凹槽來代替。

上面跟下面的動作都十分地快速,可以說是同時完成搜查跟架支架的動作。

「可以了嗎?」修一上來,看了支架一眼,然後望向我。

「沒問題了,因為這個森林的樹幹十分的扎實、而且不過於剛硬,即使放上兩個馬車的重量也沒問題。」

「感謝你的保證,但是為了我們的貨物著想,還是一個一個來好了。」

一邊聽到我們兩個的對話,麗麗輕笑出聲。

「誰先下?」她指的是夜色的馬車先下?還是商品貨物先下?

「比較不怕摔的貨物先下去。」話剛說完,一向信任我的傑瑞特,已經找了人將整輛馬車給放上了支架的擔架上,那動作之迅速,差點讓我破功笑了出聲,而夜色的幾個團員更是看到下巴差點掉下來。

在這幾天的相處之後,他們非常清楚修他們的動作有多麼快速,可那一直都是在修下指令並確定無誤的情況下,像這次幾乎都是我提議我決定的事情,沒想到竟然也比照辦理。

「怎麼了?」看到一向很有大姐風範的麗麗傻住的模樣,傑瑞特忍不住笑。

「你們都不擔心月色他會計算錯誤?」

「啊!你說這個啊!老實說,我還沒遇過哪一個精靈會隨便亂說話的,海文你說是不是?」

海文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給愣了一下後微笑。

「你要我怎麼回答?我很想回答是,可那似乎是在自賣自誇。」

「呵呵!好的優點自己誇獎一下有什麼關係?像我就一向不否認自己高大又帥氣。」說著還刻意撥弄了一下頭髮,一副風流浪子的模樣。

「噗!」幾個夜色的團員無法控制地笑出聲,尤其是幾個比較年輕的少女們,更是笑得如花燦爛。

「喂!你們很不給面子耶!笑得這麼大聲。」

「呵呵!」

「有空聊天,還不趕快做事!」修的目光瞪了過來,一下子剛剛還在聊天的幾個人馬上假裝忙碌地開始拉住準備往下放的繩索。

「下面情況怎樣?」我拉住修的衣袖,輕輕地問。

「跟上面差不多,但是濕氣比較重些,我想也許附近的地方可能有水氣來源。」

「你說湖泊?」

「嗯!我想是的。」

「呀!真的嗎?有湖泊嗎?那我們能不能在那裡休息?我有好幾天的時間沒有好好洗個澡了,再這樣下去我覺得自己會發臭。」

「沒辦法!」修一點也不憐香惜玉,用極為嚴肅冷酷的表情拒絕,一點猶豫都沒有。

「咦!為什麼?」

想到明明有湖泊在附近,卻不能洗澡,儘管修的樣子很可怕,但愛美是女人的天性,女孩們不滿地開始吵了起來。

「因為湖泊通常是野獸選擇休息的地方,我們若是選擇在湖泊附近休息的話,恐怕負責安全的保鏢們都無法睡覺休息。」知道修不會多說任何話來解釋,所以我只好淡淡地開口。

其實我也很想要好好的清洗一下身體,愛美的不只是女性而已,亞列族的我也一樣。

「這樣啊!可是人家真的好想要清洗一下喔!」

「就是啊!」

麗麗看了大家渴望的眼神一眼,歎息。

「修特團長,如果不能在那個地方過夜休息的話,那是不是在靠近的時候可以稍微停一下,讓大家潔淨一下身體也好,我會讓他們快一點完成的,不會拖太多時間。」修特沒說話,不過我瞧見他的目光往我這裡閃爍了一下。

「可以,但是我說出發就必須走,若是有誰拖延了,我絕對不等人。」

「啊!那真是太好了,謝謝!」

麗麗團長感謝地朝修微微鞠躬,接著後面的姑娘跟著小聲地歡呼起來,好像湖泊就已經在眼前了一般。

我慢慢地走近修的身邊。

「謝謝!」

即使他沒說更沒表示,可我就是知道他之所以答應,有很大部分是因為我,從在奇斯城裡的時候,他就知道我有每天把自己弄得乾乾淨淨的習慣,三不五時就可以看見赫森停在往浴室的門口等我沐浴完畢。

「沒什麼,算是報答你這麼快就幫我解決了下崖的問題。」

「我說過,有我,只會讓路程更加的順利。」

「希望接下來的路程,也能聽見你這麼自信的對我說。」

「那當然。」要不是還得扮演現在這個角色,我肯定會揚起我的下巴驕傲地說。

「呵!」他笑了一下。

我發現他差點就伸手摸摸我的頭,顯然是想起我現在的身份,收回還沒有機會伸出去的手,從容地背在背後。

呵!他也可以算是一個好演員了,即使無法跟我一樣完全將角色的一言一行不露一絲破綻地在眾人面前呈現,可至少彌補的痕跡幾乎讓人無從察覺。

不愧是修呀!

果然如修所預測,隔天一大早出發沒多久,還不到中午就瞧見了那一片不算太大但也不小的湖泊,湖泊的四周有不少生物,但是也許是白天的關係,瞧起來都不像是有害的樣子。

女孩子優先,在麗麗的承諾下,幾個女孩子趕緊先到湖泊邊緣找了個比較隱密的地方,快速地打理好全身上下,沒多久就完成了清潔的工作,接著是一部分的保鏢跟傭兵先過去,最後是我還有里昂跟修他們。

「水有點涼。」

我很快地脫下衣服,踏入湖泊之中,冰冰涼涼的感覺,在乍然入水時,全身上下跟著起了許多數不清的小顆粒,然後慢慢地退去。

「你們不下來嗎?」我回頭看向他們,才發現幾個男人竟然傻在湖泊邊,身上還穿著脫到一半的衣物。

「當然要下去,蘭,你真漂亮!」傑瑞特很快地下了水,沖到我身邊,扶住我肩膀,將我從上到下地好好打量一番。

「嗯?」我瞪他。

「喔!月,你真漂亮。」

「謝謝你的稱讚,但是請收起你那像是色狼一般的表情。」

「口水都流出來了。」雷瑟從後面大腳一踹,噗通一聲,剛剛還在我身前的高大身影全身沒入水中。

然後里昂走到我身邊,很熟練地拿起清洗用的皂塊幫我擦起背來。

其實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我自己洗澡,但是由於三不五時就會生病的狀況下,許多時候都是里昂為我打理,因此才會練就如此熟練的洗背技術。

「動作快一點吧!」修躍入水中,像只魚一樣,迅速地遊到水深的地方,將一頭黑髮弄得全濕,迅速洗乾淨,一點都不拖泥帶水,然而當他發現我在看他時,臉上又露出了那討厭的笑容,讓我莫名其妙的臉紅。

笑什麼笑,沒笑過啊!我承認你的身體線條是很漂亮沒錯,但是里昂的也很棒啊!又不是只看你一個,笑成那樣好像我是花癡一般。

「還發呆?」里昂笑著彈了一下我的額頭。

「痛!你從哪裡學來的壞習慣,怎麼老愛彈我額頭!」我捂住額頭,瞪他。

「誰讓你老是一臉呆呆的模樣。」狼狽從水裡起身的傑瑞特壞壞地笑著幫里昂回答。

「你才笨笨的勒!」

「再鬧,等等換他們不等我們,快點清洗吧!」

「沒錯!這裡並不安全。」

我看了一下四周,是的,雖然湖泊邊緣的生物看起來都還挺溫和的樣子,但是由於種類眾多,很難判定他們是不是真的對我們無害,尤其這一路走來,有害的生物可以說是占了一半以上,沒道理到了這裡反而沒有半隻。

「嗯!」我接過里昂手中的皂塊,也幫他清潔起來,然而身高差距實在是太大,洗到後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抱在一起不曉得在做啥事,我幾乎整個人依靠在里昂身上才能洗到他的肩膀。

強壯充滿彈性的肌理就在眼前,好想張嘴咬一口。

「月

「啊?」

「你的嘴。」里昂很無奈地指指我的雙唇。

咦?我什麼時候咬下去的?

「啊呵呵抱歉!看起來很好咬的樣子。」尷尬,無比尷尬。

「那結論呢?」

「是挺好咬的。」嘿嘿,我是誠實的乖小孩。

於是,里昂再一次地歎息。

回到了馬車上,里昂跟了進來,我詫異地看著他。

「我跟團長已經跟麗麗說過了,畢竟還有可能遇到像是鋼影獸這一類的魔獸,要是入了馬車,對於不知道該怎麼保護自己的人恐怕會造成很大的傷亡,因此將我們分散到各個馬車上。」

果不其然,另外不遠的馬車上,傳來傑瑞特開心的笑聲,還臉皮其厚無比地大喊著:「姑娘們,我來陪你們了!」

還真有他的風格。

「修跟你說過還要多久才能離開這片森林嗎?」

「順利的話,大概在七天左右的時間。」

「這個森林真大。」因為我一直都在地球讀書,就算旅遊也是在附近的星際大城,這些科技文明高等的星球,很少有機會看到這麼大的森林,所以我很好奇,偏偏現在扮演的身分只能儘量壓抑。

「膩了?」

「嗯!只能待在馬車上,好無聊。」整天除了睡就是吃,再不然就是魔獸出現時,提醒大家一下他們的弱點,覺得自己全身骨頭都快要僵掉了。

「這可是你自己所選擇的喔!」

「我知道,所以我才沒跟你們抱怨啊!但是真的好無聊喔!」

「水藍呢?」

「在寵物空間,要叫他出來嗎?它大概也無聊透了。」

「還是不要,我怕會讓其它人看見,水藍太顯眼了。」

「不會啦,之前我就讓它出來過好幾次了,不然我讓它去你的空間玩好不好?至少裡面有火舞可以陪它,就像現在有你可以陪我一樣。」一個人在單獨的空間裡,除了自己之外,沒有可以說話的感覺,那種感受真的很不好。

「也好。」聽見我的話,里昂理解地將我抱進懷中,看著我將水藍給叫出來,一人一獸討價還價的摸樣,接著一隻圓滾滾的水系召喚獸在某人心軟之下,抱了一堆食物進去里昂的寵物空間。

「真是的,一天到晚就只會坑我這個主人,到底像誰啊!」

每次聽見我這麼說,里昂就會笑出聲,這一次也不例外,雖然我絕對不承認那小傢伙的個性跟我有任何雷同。

「里昂。」

「嗯?」

「你想赫森會不會很氣我?」我其實還是算是騙了他。

「會吧!」

「可是,我真的想跟你們在一起啊!」

「我知道。」

「那他會原諒我吧?」

「會的。」

「那你呢?」我偷偷望了他一眼。

「等你胖回來再說。」換回來同樣的一句話,看起來以前聽過的那句話果然有一定的可信度。

平時越是溫和老實的人,生起氣來就越是固執。

「可是你不原諒我的話,我就會吃不下飯,怎麼胖得起來?」我耍賴,心裡想著如果在馬車裡打滾會不會被發現。

「放心!我會有辦法的。」

嗚!再一次失敗。

「那如果沒辦法呢?」

「月,你聽過一種叫做餵食術的魔法嗎?」

「咦?」

「那是一種專門餵養食用動物的法術,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料理用動物給喂得肥肥胖胖的,好賣出一個漂亮的價錢,雖然這種魔法有些偏門,但是正巧我之前在軍營裡的時候,有一個部下家裡就是專門餵養料理用動物的,我請他教過我,你覺得怎樣?」

「月?」

「睡著了?」

「呵!」

嗚!里昂學壞了

 

第九章

後來我們才知道,這個森林,最令人討厭的地方,除了那些令人驚恐的高等魔獸之外,還有叫人完全難以察覺的迷宮。

走了大概半天有的時間,天色已經又接近夜晚,本來以為應該已經離開之前那個湖泊一段距離,沒想到在穿過層層的樹林之後竟然又看到遠處的波光瀲灩。

「這裡不是我們之前沐浴的湖泊嗎?」在前方偵查的雷瑟立刻發現不對的地方。

「怎麼可能,我們一直朝同一個方向前進,都過了半天的時間了,怎麼可能還在湖泊?」

「是我們之前停下來的地方沒錯,你看,馬車的壓痕都還在,我們回到了老地方。」夜色的老傭兵也確認了雷瑟的說法,他們自己家馬車的車轅他們認得,這的確是他們剛剛停留過的地方沒錯。

「看來這裡不是有人故意設了結界,就是這個湖泊的四周本身就是個天然的結界。」在白走了半天的路之後,他們想要不下這個結論都難。畢竟在這個團裡,不但有能和元素溝通的精靈在,還有著擅長辯路的識途老馬在,想要在這裡迷路,可以說是不可能的事,那麼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他們陷入了由結界所創立的迷宮。

「那現在怎麼辦?」

在修他們討論的過程中,假裝不經意地聚集在我的馬車旁,讓我可以小心地參與討論,在他們下了這樣的一個結論之後,我輕輕地開口詢問。

「必須先想辦法破結界。」

「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這個結界在這裡恐怕有數百年的時間甚至上千年,畢竟迷失森林難走的原因,早從數百年前的古書裡就有記載,這麼多年的時間始終屹立不搖,那絕對不會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沒有其它辦法不是嗎?」

我們若是不破結界,恐怕也會成為死在這座森林的隊伍之一吧!

「那該怎麼破?」

雷瑟倒是問了一個很好的問題。

迷宮結界一般可以分成上中下三種等級,一般來說,下級迷宮如果無法用智取的話,只要擁有強大的力量,像修這一個等級的魔法師,就可以輕而易舉的破開,中級的迷宮,若是智慧不足,只要看到什麼打什麼,就有一半的機會打到中樞結界逃走,或是竭盡力量而死。

至於上等的迷宮結界,空有力量是沒用的,在大結界底下必然擁有無數個小型結界,可以輕易地散去攻擊的力道與魔法力,甚至利用這些力量來增加結界的威力,因此在沒找到關鍵點之前,任意攻擊不過是讓自己死得更快而已。

而這座森林湖泊的結界,之所以可以屹立如此之久的時間,絕對是屬於上等迷宮結界,凡進入者沒有一個能出來,這才導致至今無人知道這裡有個結界,過去能穿過這個森林的人,必然是不曾經過這裡,所以,算我們倒楣。

我想了一下。

「雖然機會不大,但等一下還是先想辦法掩護水藍,讓它破破看,如果不行的話,凡迷宮結界,不管哪一個等級,都一定必須有界標,上等結界的界標儘管無法用武力破壞,但是若是能夠知道它們的位置,就可以開始猜測中樞界標的位置,這個迷宮結界設立在森林之中,界標必然是利用這些樹木。」我搜索了一下腦袋中的技藝,光明學院的圖書館裡,有一本專門介紹迷宮結界的書,儘管這門學問頗為偏門,但是這一本書倒是寫得頗為詳盡有趣,因此當初我看得很仔細,並且稍微研究了一下,沒想到竟然會在此刻派上用場。

修立刻同意,讓里昂將水藍從空間裡抓出來,趁夜色的人沒注意時,讓水藍去尋找結界範圍,結果這傢伙沒多久就一臉沮喪的爬回馬車裡,委屈的看了我一眼吱吱叫了幾聲,模樣活像個落魄的中年幻獸。

「不能破嗎?」看水藍的反應大家都可以大概猜到結果。

「可以這麼說,水藍說他根本感覺不到結界。」看來這結界的層次不是高級兩個字就可以形容,既然連對結界最敏感的水藍都感覺不到。

「那現在該怎麼辦?」里昂將水藍收回空間,怕小傢伙受到打擊覺得沮喪,特地取了它喜歡的幾顆魔法球讓它帶進去啃。

「找界標。」

「我們該怎麼去尋找這些界標?」關於迷宮結界這東西,其實只要是對魔法結界有足夠認知的人,都會大概研究一下,在場的幾個可以說都是出自于光明學院的菁英,所以我這麼一說,沒有人臉上帶有任何疑問,只是不曉得該怎麼開始行動。

「能當界標,不管如何一定會和一般的樹木有所不同,也許是特別的雄偉,也有可能是生命氣息特別強大。」

「可是這個湖泊的範圍可不小。」傑瑞特他們雖然知道結界是什麼樣的東西,但是這一項不是他們的專門,因此可以說是一個頭兩個大,連最博學的修跟文兩人都微微皺起眉頭。

上等結界不是容易設定的東西,它需要耗費的力量跟時間通常跟所想要得到的收穫比起來總是勉強打平的狀態,因此不管在什麼樣的場合中,通常都不會有人想要試試看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在戰場上幾乎無用武之地,一般最多使用到中等迷宮結界就很了不起了,也難怪在場所有人都是一臉麻煩的表情,大概也只有我這個有讀書癖好的人,才會去研究這東西。

「這個你們可以放心,界標必然是對應的,也就是說你若是找到了一個,就等於找到了兩個,若是找到了兩個,也就是找到了全部。」

我確定其它人並不是很注意這個方向之後,從馬車裡走了出來,拿了一根魔杖,在濕潤的泥地上簡單畫了起來。

「假設這是由十八個界標所圍成的迷宮結界,那麼它的形狀必然是這樣。」我畫了一個均等的十八角形。

「找到了一個。」點了其中一角。「那麼它的對面必然有另外一個界標。」魔杖直線劃過去,點了一下我剛剛那一點的對面一點。

「找到了第二個界標。」再點一下剛剛我畫的第一個點的隔壁一角。「知道兩個界標之間的距離,那麼就知道每一個隔鄰的界標距離與方位,所有的界標便可以輕易的找出來。」

迷宮結界的設立,界標的位置一定都要在規矩的角陣裡,這樣才能形成對應的結界,這是它唯一的弱點。

「聽起來好像挺容易的。」

「你如果這樣想那就錯了,能創造迷宮結界這種魔法的人,必然不可能是呆子,這種缺陷他們又怎麼可能不知道?所以,在每一個界標上,都設定了強大的防禦結界或是攻擊結界,因此設定這個迷宮的人有多強,那些小型結界也就有多強,而且若是在破壞這些界標的過程中,順序有錯誤的話,那麼我們不但找不到中樞界標,還會陷入最大的結界攻擊法陣。」

「換而言之,等一下大家若是稍微不小心一點,隨時都有可能因為犯下的一點小錯誤而導致讓所有人跟著一起喪命就是了。」

已經開始有人虐待自己的頭髮,一隻大手用力猛搔,對眼前的困境無可奈何。

我笑了一下。

「別這樣嘛!往好的方面想,雖然結界裡的東西我們絕對不能吃,但我們的存糧絕對沒問題,可以撐上不久的時間,再者,通常這種上等迷宮結界會出現,都是為了守護非常重要的東西,也許是寶物呢!」

聽見寶物,雷瑟的眼睛先是一亮,畢竟他幹這行幹久了,對這兩個字有反應已經成為反射動作。

「如果真的有寶物,那我想浪費的這幾天時間也就不冤枉了。」所有人都明白這個道理,要形成這樣的一個迷宮結界,所花的價值絕對高昂,那麼花這麼高昂的價值去守護的東西,想必更加的驚人。

既然都已經被困住了,那麼不順便帶點東西走那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要是滿坑滿谷的財寶怎麼辦?」開始有人幻想。

「的確是很難運送。」

「呆,這裡就有擅長魔法的人,擺個禁咒級大型傳送陣送過去唉呦!」一個大掌在滿腦子幻想的腦袋上用力一拍。

給出這一大掌的人是修的禁衛隊長土爾,至於還在幻想的那位是副隊長梅新,這一次修除了里昂他們四個之外,就只有帶了平常跟他一起行動卻很少讓外人知道真面目的十二禁衛。由於土爾的個性一向是那種以忠誠為目標的人,因此當梅新的話裡暗指的人物是兩位受人尊敬的城主大人跟聖者大人時,一個巴掌就用力的往腦袋上給巴下去。

梅新齜牙咧嘴地捂著頭,敢怒不敢言,要知道他們的隊長平時儘管對他們不錯,但是一旦遇到關係到他所尊敬的人時,下手通常不會太仁慈,剛剛那一下差點沒把他的脖子給打短幾分。

「對不起,我錯了。」為了預防回去之後的報復,趕緊低頭道歉。

然而土爾還是給了他一個「你回去就死定了」的眼神,讓梅新的雙眼差點沒逼出眼淚。

對於自己禁衛的行為,修早就已經很習慣了,而我卻忍不住笑了一下,懷疑修之所以讓他們兩人在身邊,究竟是因為他們的忠誠與力量,還是因為他們那種能讓人紓解壓力的行為模式。

豈知,我一笑,兩個人也跟著一笑,是那種傻傻盯著我的笑,看來這些禁衛一定是時常出任務,要是常常待在城堡裡的話,早已經習慣我的笑容,哪會有這麼呆的表情。

雷瑟跟傑瑞特搖搖頭,很習慣地伸手把兩人的頭給轉了回去。

「既然這樣,我們現在怎麼開始?」

「分組進行,分開尋找有可能是界標的東西,找到後先不要動作,先通知我跟月。」修毫不猶豫的一聲令下,並且迅速用最恰當的方式分配隊伍,幾乎是只花了喝一杯茶的時間,所有人便已經蓄勢待發。

「我呢?」

「你跟我還有里昂及三個禁衛一起。」

我點點頭,瞭解反正不管是誰找到了目標,最後一定是要由我跟修確認,既然如此乾脆就直接分成一組。「舞團那邊怎麼跟他們說?」

「一個夜精靈熟悉迷宮結界是很正常的事,他們留守原地避免危險,這樣我們行動也可以自在一點。」

想了一下,也是,沒想到自己選的這個角色即使是在這種時候依然如此好利用,要找一個比長年住在森林裡的精靈更熟悉樹木的人還真的不多。

可見,我比自己所想的還要聰明呀!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一樣,里昂的手指在我額頭彈了一下,差點讓我扯下眼上的布巾瞪他。

「呵呵!」

可惡!

 

老實說,在這麼大的森林裡去找幾棵稍微不一樣一點的樹還真不是容易的一件事,別說那些可觀的數量了,單是外表,一百棵樹裡突然冒出一棵特別茁壯或特別瘦小的,本來就是常有的事,可在平常也許不會有人覺得怎樣,但此刻,我們可真的快被一些長相特異卻不是目標的樹木給弄得頭昏眼花、四肢無力。

在跑了不曉得第幾株「特異」的樹木邊緣之後,我這個從來不曾參加過啥體能訓練的人終於忍受不了,整個人在草地上坐了下來,感覺除了夜空中的星星很閃亮之外,我頭上冒的金星也很耀眼。

「是這裡嗎?」里昂心疼的扶著我,讓我倚在他的身上,輕輕地拍著我的背,讓我的喘息稍微平穩一下。

我睜眼看了眼前這一棵頗為壯碩的樹,手裡簡單地比畫了幾個圖形,一道光芒從我手中逸出拍在樹身上。

結果什麼也沒發生。

我正打算搖搖頭,卻瞥見了樹旁的幾叢小草,其中一棵上面長出的小花,感覺似乎閃爍著月光一般的皎白。

我皺眉。

不可能吧!

一個維持數百年的結界迷宮,不可能以小草小花來當界標才是,畢竟花草的壽命很短

不試白不試,說不定瞎貓也能碰上死耗子。

手中再一次打出結界驗證法令,光芒射在那數百朵小花中的那一朵,然後一瞬間耳朵傳來像是玻璃破碎的聲音,原來潔白美麗的小花,一瞬間變了模樣。

」這是因為驚訝造成的沉默。

」這是在看見變化事實之後無法置信的沉默。

「我想這種改變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接受的。」一個禁衛瞠目結舌地說。

原本楚楚可憐的小花,一瞬間變成一個美人,一個只有脖子以下可以稱為美麗的美人,脖子上方只有一張佈滿尖牙的嘴,幾滴發出詭異味道的口水不斷地從嘴邊留下來,這種詭異的震撼,還真不是每個人都能忍受。

「這是啥東西?」饒是看遍百科的我,也不曉得這東西該算是人還是植物。

「半身美人。」沒想到修卻很肯定地說出了答案。

「那是啥?」

「一種長年不謝的植物,聽說是從魔界過來的,我以為那不過是傳說中的東西。」

「很厲害嗎?」

「不清楚,我只聽說不能靠它太近。」

我看了一下那張噁心至極還有怪味的嘴。

「我想應該也沒有人會想靠它太近。」

眾人同時看了那半身美人一眼,然後會心一笑。

「其實這個半身美人只有在人靠近的時候,或是感覺到威脅時才會露出本來的模樣,平常看起來就像我們剛剛看的那樣,若不是看到他的本形,我看能認出那一朵其實是半身美人,恐怕沒幾個人。」修解釋。

「現在該怎麼做。」

我看了一下四周和顯露出原本模樣的半身美人所代表的屬性,稍微想了一下。

「這應該是屬於攻擊型的守護結界,毀了它就可以。」但是有這麼簡單嗎?特地弄了這麼個麻煩的結界,卻只用半身美人來看守?

修點點頭,「既然這樣,大家離遠一點,我想我知道的那個傳言應該不只是一個故事,也同時是在提醒人某些事實。」

傳言?一朵花也有傳言?

一下子我們幾個退到很遠的區域,只能遠遠地看著那依然流著口水的「美人」,然後里昂把我拉到身後的同時,修身邊一個禁衛快速地射出飛箭,箭矢尚未接觸到半身美人的那時,突然聽見什麼東西不斷飛射而出的聲音,饒是修等人的反應速度夠快,仍然是讓一堆的物體飛到眼前才來得及揮劍將物體給打掉。

「該死!」

「他媽的,這到底是什麼?」

幸好大家離得夠遠,每一個人又都是反應迅速的勇士,在一把把長劍將襲來的物品打掉的同時,那些射出來的東西突然爆開,噴出一堆的液體,所有人反應快速地丟劍向後躲,我根本沒來得及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就被里昂給抱到遙遠的後方。

「怎麼了?」

探頭一看,剛剛那些被丟出的劍竟然在草地上慢慢地溶解,冒出一股股黑煙,遠遠的就可以聞到腐蝕的味道。

「這要是噴到人穩死的。」要不是在場的人都是快劍手,再加上一開始有修的提醒離得夠遠,恐怕現在就已經有人傷亡,這草還真是狠毒,我就奇怪怎麼可能那麼簡單。

我看了一下遠方,那株噁心的東西還依然在遠處晃動,看來剛剛那一箭早在一瞬間就已經被它所射出的物體給溶解。

「噴出來的東西是象牙狀的倒鉤,如果射到人體,會進入皮膚,接著像剛剛那樣爆開,一瞬間屍骨不存,要是不懂得它的習性,我看再厲害的魔法師或是劍士都鐵定死在它的牙上。」修輕輕地說,沒想到這個界標竟然如此狠毒,他慶倖當年聽老師講課的時候把每一個字句都聽了進去,連這種傳言也都記得,不然早死在這裡。

「那必須趕緊通知其它人小心這一種小花,不然誰躲得過?」

「嗯!既然知道它的習性,其它就好處理多了,等等我給它一個赤焰火,魔法一射出,所有人全往後快速撤離,能多快就多快。」

話剛說完,其它人都還沒有動作,里昂已經先抱起我,話都沒說一句先跑。

我眨眨眼,苦笑。

我想沒有人會責怪他這種逃命的速度,因為在場的人大概就只有我一個是速度、反應都慢的,還不如一開始就躲到「半身美人」的射程之外。

修看我已經躲得夠遠,指尖一個輕晃,一朵白色的火焰迅速地飛射而出,所有人有默契地護衛著他們的城主飛快遠離。

赤焰火是經過壓縮的火焰,一般的魔法師通常是將它壓縮成鮮紅的顏色,那已經比一般火焰的溫度高上一倍,因為它的火紅,所以稱為赤焰,然而修的赤焰火卻是像白光一樣,可是沒有人敢小看那一簇白光,那是赤焰火壓縮到最極致的表現。我沒聽到「半身美人」射出倒鉤的聲音,畢竟距離太遠,但是伏在里昂的肩頭,我清楚的瞧見離我們不遠的地方,方圓之處全冒出了一股充滿惡臭的黑煙,一排的樹瞬間枯萎,然而方圓中心冒出一朵沖天烈焰,燃燒的時間僅短短一瞬,但就這麼短短一瞬便已經足夠,剛剛還搖晃著半身美人的地方,連同那棵巨大的樹,瞬間飛灰湮滅。

真不愧是被人稱之為魔法天才的修,即使是這麼基本的一個法術,都有辦法如此驚心動魄,而且要不是他的法術作用距離夠長,還真不曉得要怎麼解決這株恐怖的遠端射擊植物。

在火焰之後,原來的界標之處升起了一道柔和的光,在此時此刻的夜晚,顯得異常明亮。

那一道光的中央,顯現著一個像是蟲一般的圓形。

「這是魔界的文字。」魔界的字認得的沒幾個,能瞭解的更是少,它是擁有超過一百個拼音字母的文字,每個字更是又臭又長,至今依然沒有人能讀得懂,所以就算光明學院的圖書館裡有一些為數不多的魔界書籍,可卻沒人能真正看懂。

除了我之外。

我擁有學習輔助儀,將所有的魔界文章一次又一次的在腦海中背誦之後,自然而然可以形成一個系統,傳達到我的腦部,進而慢慢去瞭解它的意思,所以我現在可以大概讀得懂魔界的文,只是有點怨歎到底是誰發明了這種文字型態,讓從開始研究至今,依然還在幼兒學語階段,更別提去試著瞭解他們的發音了。

文也說過,魔界跟他們交易,通常都是用精靈語或是人類說的話,至於魔界的語言,連他們活了千萬年的大長老都覺得困難重重。

「什麼意思?」

「那僅僅是一個字母,但是所有人類可能都不知道,我卻明白它代表的意義,在魔界有一個咒語,通常用來警告跟禁制,那一個字由十二個字母所構成,我想這裡應該是由魔界的人所設立的,裡面放著魔界不願意讓人知道的人事物,一般人類看不懂,因此加以破壞的話只有死路一條,魔界的人看到了,也不太會去開啟,會用這句咒語,代表打開了對魔界並沒有什麼好處。」

「是嗎?我倒想看看究竟是什麼?」

「我也是。」眨眨眼,好奇心全部被勾了起來,知道是那十二個字之後,要破這結界就變得容易一些,至少明白,這十二個界標的開啟順序。

「先別去碰那一道光,找人看著也別讓其它野獸或是魔獸碰觸,這是第三道鎖,必須先找到其它兩個開啟。」

「突然之間,好像變成了尋寶遊戲。」一個禁衛感歎地說。

「那也是多虧蘭大人,沒想到蘭大人竟然博學到這種程度,連魔界的文字都有涉獵,說不定除了蘭大人之外,再也沒有人能破這個結界了,我們真是好運。」

這種奉承的話,我向來很樂意接受,而且老實說,我也沒想到我們竟然會狗屎運到這種地步,一個認識半身美人的修就已經是奇跡,現在認識魔界文字的我又是另一個奇跡,要將這兩種特質和在一起,除非魔族還真沒辦法辦到,怪不得這個結界至今未破。

「你們看吧!讓我跟來是明智的選擇!」我幾乎是仰著鼻子哼氣。

修冷冷的看我一眼沒說什麼,不過我猜他心裡八成很想揍我一頓。

至於里昂,臉上哭笑不得的表情更加明顯就是了。

而我,看著兩人的表情,臉上更是自得意滿,差點沒哼起歌來。

所謂的小人得志,我想大概就是像我現在這麼個模樣了。

 

第十章

結界消失之後,整個湖泊的景色回歸原本真實的模樣,一樣是湖光瀲灩,只是湖泊的周圍確有著許多殘骸,有的是動物的殘骸,但更多的卻是馬車跟人類的殘骸,由於時間已久,這些屍骸已經都腐爛,並且因為在充滿水氣的湖泊邊,因此沒機會風乾成屍,都盡數腐爛剩下白森森的骨架,感覺上也就沒有那麼恐怖。

我看著這些身上還穿著衣服的骨頭,一陣噁心,要是只有一具兩具也許還不會讓人心驚膽跳,但從我們的方向望過去,根本就數不完這裡到底陳屍了多少的骨架,看著心情就會無比沉重。

「大部分都是冒險者跟商人。」四處冒險習慣的雷瑟,彎身檢查了幾個骸骨後,手裡從一具骷髏下拔出一把長劍,別看長劍的主人都已經腐爛,這把劍擦掉外面的灰塵後,依然閃耀無比,上面點綴的寶石更是精美。

「奢華之劍。」

修一看就知道了這把劍的來歷,說明奢華兩字並不單單指這把劍的鑄造用了多少寶石跟上好材料,而且還有一段歷史。當初這把劍的主人是有名的貴族,因為喜好冒險,不眷戀權力,因此乾脆賣掉所有的家產,鑄成了一副盔甲跟一把長劍,盔甲跟長劍的材料全都是當年最高級的,就連上面點綴的寶石也都難得一見,當鑄劍者鑄好劍,問貴族要取什麼名字時,貴族笑笑的說就叫奢華,因為從今天開始,他除了這兩樣事物之後,再也沒有其它的財產,散盡家產訂做的寶物,不叫奢華又能叫什麼?

這個故事我在書上也有看過,因為這貴族的名氣相當大,我也喜歡他那種毫無顧忌,看待事情總是能嘲弄自己淡看風雲的方式,如果用我最熟悉的字眼來形容,或許他是最適合瀟灑兩個字的人。

只是這個貴族已經失蹤了相當長的一段歲月,沒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這是他嗎?」我看著骷髏,很難將這副白森森的骨架跟故事裡笑傲風雲的人連系起來。

「不是,我在工會裡查過資料,伯爵的身材跟里昂差不多高,而且有著一頭燦爛黃金色澤的頭髮,你看這個骨架,整整矮了一個頭,地面上殘存的幾根髮絲,看起來並不像是金色,而是棕色。我猜這個人不是偷了伯爵的長劍,就是失蹤了的伯爵將這把劍交給他,曾經吩咐過什麼,奢華之甲不在這裡。」

「管那麼多,現在都是我們的了。」傑瑞特嘿嘿賊笑,完全不介意發死人財,從地上看到什麼好東西就往行囊裡塞,而且不只是他而已,連修也在翻看這些殘破的貨車有什麼值得取用的東西。

發現我驚訝的眼神,修無所謂地說:「現在奇斯是挺富裕沒錯,但是要維持一個城市的運作需要更多的金錢,將來的戰爭更是花錢如流水,無主之物,取之有何不可。」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如果是我撿死人的東西,也許還沒有人會驚訝,反正我一直給人愛錢貪財的印象,但是你是修耶!像英雄一樣的修!

似乎感覺到我心裡的驚嘆號,修面無表情的回答我:「我是修特。」

「不撿嗎?要是等一下夜色的人看見,絕對只剩下別人撿剩的喔!」里昂提醒我。

「當然撿,為什麼不撿。」這個世界正處於戰爭期,看到屍體是常有的事,為了生活,大家對撿拾死人的東西沒有多大的愧疚感,似乎反而很理所當然。

因為不曉得這附近是不是還有什麼危險,里昂一直跟在我旁邊幫忙收拾一些值錢的東西,而且我身上有一個空間袋跟一個空間戒指,可以裝的東西不少,也就不需要東挑西選,只要有價值的就拿,因此一下子就把其它人給甩到身後,一直撿到靠近湖泊的湖邊。

「里昂

反正夜色的人不在身邊,我還是叫里昂的原名,一聽見我的呼喚,本來就離我不遠的里昂轉過身來,看我指著湖泊水邊,這是我剛剛在撿拾一個戒指時發現的,水下池泥覆蓋著像是階梯一樣的石頭。

「有階梯通往湖中心。」

我點頭,伸手一揮。「水的精靈,請傾聽我的小小希望,分!」

當咒語結束,從剛剛看見的階梯那裡開始,湖水慢慢的被分隔到兩邊,露出底下越來越往下建造的階梯。

正在撿拾財物並察看是否有特殊情報的幾人,立刻發現這一頭的變動。修第一個走過來看著階梯,甚至大膽的往階梯下走,沒有多久的時間,他就在靠底端一個凸起的石臺上找到什麼,用力一個壓動,將整個石台往池泥下壓平,所有人都聽到了一陣轟隆轟隆的聲音,接著湖面上的漣漪不斷向外擴散,腳下的土地也可以感覺到些微的震動。

修走到我身前,回身先吩咐土爾讓夜色的人待在原地別動,告訴他們發現魔族人曾經待過的痕跡,請等待這邊探查過後確定沒有危險再做計畫。這一片大陸上的人普遍對魔族有著恐懼,相信土爾這麼一說,應該不會有誰想要接近。

因此向週邊跑去的土爾沒來得及瞧見接著的宏偉景象,在修按下機關之後,首先從湖泊的中央慢慢的浮出一個尖塔,然後隨著高度越來越高,可以發現這是一個類似金字塔的建築,只是每一層的區隔分明,週邊還有著複雜的花紋。

「封印魔文。」我看著這些花紋,立刻就想起那一本寫著許多魔界相關事務的書上,其中有不少頁就畫著上面的花紋。

修也知道這是什麼,里昂他們恐怕也都知道,因為魔族的一些封文花樣精美,曾經一度被拿來當作裝飾,沒有魔力的狀況下,這些魔文並沒有效用。

「看來這裡必然是封印了什麼魔族不願意讓他出現於人間的東西。」

週邊的結界已經破了,裡面不曉得還有沒有什麼危險的事物等著,不過建造這裡的人還真是費功夫,一整個建築物要從湖底浮到湖面上,不曉得該怎麼建造才能完成,這複雜的構造我肯定想不出來。

幾個人慢慢的往前移動,我本來好奇的走在前面,誰知道一開始先被修給挪到他身後,然後接著是雷瑟直接把我給扛起來遞給後面的亞南,再來是一臉笑笑看著我的傑瑞特,最後回到里昂的懷裡,還可以從他的肩膀後面看見忍笑不已的文跟梅斯。

「我為什麼不可以走在前面!你們看得懂魔族的字嗎?」我非常的理直氣壯,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有機會好好發揮的一次,要不然以我這種肉雞實力,一部小說十幾本下來,你以為能有多少篇章可以讓我一展雄風!

千萬不要以為他們沉默是心虛,而是根本沒人甩我,把我的話當耳邊風!這什麼態度!

「專心點,看,這上面寫什麼?」

氣歸氣,當我們一行人全部進入到金字塔的內部時,里昂指著門口處一串文字問我時,我還是乖乖的仔細看了幾眼,從比較容易辨認的單詞下手。

「大概可以推測出一點而已,魔族的文字實在太複雜,裡面的內容是告訴魔族人,千萬不要因為好奇而開啟這個封印,如果已經不幸觸動結界,那麼請儘快離開,這裡封印著這一串文字看不懂,但是我猜應該是人名,依照發音大約是達達塔加爾後面看不懂。」

「達達塔加爾!」修幾人還沒有什麼反應,倒是文先驚訝的低喊出聲。

「你認識這個人?」我奇怪地看向文,難不成這裡封印了一個精靈?

「不算認識,但是聽神族的人提過,這個達達塔加爾是神族的祭司長,擁有魔族最恐懼的光系法術,我們所謂的禁咒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每一次神魔大戰時,他都是魔族最頭痛的對手,大範圍的聖光術能毀滅大半魔族軍隊,只要有他在的戰爭裡,魔族必然犧牲慘重。」

哇!看來我們真的挖到不得了的東西了,只是這麼重要的人,魔族為什麼不殺了卻封印在這裡?

「聽神族說,在其中一次的神魔戰爭中,達達塔加爾跟魔族三王子打得難分難舍,在幾晝夜的戰鬥後,身疲力竭的兩人一起墜落到飛翔大陸,然後再也沒有人看過他們,後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我聽完文的解說,馬上回過頭繼續在那一串文字上往下看,剛剛還看不懂的文字,對照文的故事,後面那一段的確是寫著一神一魔對戰到最後的故事。「最後面有寫,寫著雖然戰勝了達達塔加爾,但是他也只剩下一副殘破的軀體,在他還活著的最後一刻,他將達達塔加爾的神元封印在這裡,神元是什麼?」

「魔獸有魔晶,而神族一旦有一定的實力,體內會出現神元,就算失去軀體,只要神元不滅,神族就有辦法再造,類似復活。」

復活?

難道我們如果解開封印,結果也只是復活一個神族?

「我們可以不解開封印嗎?」

「為什麼?」後頭的梅新滿是疑惑,神族耶!如果可以幫神族這麼一個大忙,將來或許在戰事上可以得到神族的幫助也說不定。

我從他單純的臉龐上就可以看出他心裡是這麼想的。

「沒有為什麼,我只是覺得復活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一定要有什麼要素在,腦子裡有個聲音一直告訴我,解這個封印接下來面對的,肯定不是什麼好事。」我的眼皮只要一想到解開封印,就莫名其妙的抽動,根據古老中國的傳說,那是一種可怕的預兆。

不過,我的意見因為完全沒有建立在合理的推論下,因此眾人只是摸摸我的頭安撫我,把我剛剛所說的一切當成不安的錯覺,其實連我自己都覺得搞不好是我自己發神經,所以並不怪他們的態度如此。

既然知道這裡是一個封印神元的地方,而且是當初魔界三王子在力盡時完成,幾個人的行動也就大膽許多,很快地進入金字塔內部,然後瞧見中央的祭台。

我本來以為神元應該是像一顆球一樣的東西,沒想到祭臺上卻是一個人,沒有真正的軀體,樣子仿佛光影形成的3D效果。

「原來神族長這樣,跟個鳥人沒啥差別嘛!」

看著祭臺上的人影,我非常失望,本來以為會看見什麼特別模樣的種族,還想既然能稱之為神,應該長得特別漂亮才對,結果樣子是長得不錯,但是跟星際翼族人根本沒什麼差別,當初地球上的人類,曾經將偷偷跑到地球觀察的翼族人稱之為天使,現在躺在這裡的這一個,白膚、金髮,潔白的翅膀,果然跟翼族人沒什麼差異,說不定根本就是翼族的親戚。

「鳥人」所有人都看了我一眼,對我這種非常不尊重的形容詞不苟同。

「本來就是。」我小聲嘟囔,星際裡公民都是這麼稱呼翼族人,他們也沒有覺得哪裡不敬啊!

更往前走,把這個神族的模樣看得更清楚,不曉得是不是我的錯覺,這個傢伙的睫毛剛剛好像稍微動了一下。

「這裡應該就是解封印的地方了。」傑瑞特看著祭台下方的一個凹槽,裡面鑲嵌了一顆集聚魔力的珠子。

「要解開封印嗎?」看了我一眼,里昂突然這麼說,他似乎將我剛剛說的話給記在心裡,臉上也顯露出一點擔心。

「我想解開應該沒關係,從過去到現在,神族並沒有侵犯飛翔大陸的歷史,但是魔族卻不曾停止過,將這個力量強大的神族人解封,將來魔族人又想侵犯飛翔大陸時,他們是最好的前線。」修回答,這的確是最好的考慮,魔族人跟神族人仿佛是天生的仇家,只要魔族有侵犯他界的舉動時,神族人通常都會義無反顧的阻止,據光明法典上記載,這是因為神族必須讓兩種族群的勢力保持均衡,因為他們所在的世界,仿佛就像是天秤的兩端,一旦失去平衡,不管是魔族還是神族衰退,或是人間界遭到光暗入侵,都會毀了這幾界的生存。

因此,神族很少主動侵犯魔界或是人界,但是一旦魔界想要跨足領域時,他們便會出來阻止。

雷瑟同樣認同修的決定,連文都點點頭,他之前有說過神族人並不好相處,但是他也明白神族人不跨界佔領的特徵,與其讓魔族人占上風,還不如讓神族人占上風整個飛翔大陸會安穩一些。

既然已經決定,里昂也就不多做反對,但是他特地將我拉到離祭壇遠一點的角落,然後等待修等人輸入足夠的魔力,瓦解此地封印。

我看著幾人慢慢輸入魔力,然後發現在靠近我跟里昂避開的角落上,有個小石台,上面放了一件質料很柔軟舒服的白衣,還有一個手環跟法杖,看來似乎是這個神族人當初所擁有的。

稍微想了一下,東西不拿白不拿,反正這個傢伙也不會知道自己的東西跑哪裡去,而且不曉得為什麼,我似乎又聽到了一個聲音在告訴我,快點將這些東西拿到手中。

伸手,取過這三樣事物,還沒將它們放到我的背包或是戒指裡,祭臺上開始發出刺眼的光芒,原本還有著形體模樣的神元,慢慢的縮小變成圓球狀,耀眼的光芒照出了四周帶著紫色的魔紋封印,當神元聚集成一個一手可以握住的圓球大小時,所有人的耳邊傳來像是要刺破耳膜一樣的聲音,匡啷地一聲似乎什麼破碎了一樣。

事情到此,都還在所有人的預料之中,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卻讓每一個人都感到措手不及。

當那一顆神元變成一個小球那麼大時,光芒也漸漸變得微弱,一道又一道耀眼的光芒,像是慢慢的被收斂到神元裡一樣,最後變成一顆像是珍珠一樣的東西。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心裡都想著是不是該伸手取下漂浮在半空中的神元,但是就在彼此用眼神來表達決定時,那一顆小珍珠一樣的神元又亮了起來,根本沒有人的眼睛能跟上這一瞬間的光芒乍放,眼前除了白茫茫的一片還是白茫茫的一片。

我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有些慌張的緊抓住一邊里昂的手,才感覺到他張手將我抱住、想要用自己的身體為我掩護任何可能的危險時,我立刻感覺到背心一陣強烈的刺痛,那種感覺就像是被槍給打到一樣,灼熱感從兩個肩胛骨中間的脊椎向整個背部擴散,由於這痛楚來得太突然也太劇烈,讓我忍不住尖叫出聲,我拼了命的叫喊,卻怎麼也擺脫不了這種痛,不管我叫得如何大聲,耳邊盡是一片空寂,什麼都聽不到,如果不是手裡還可以感覺到里昂緊握著我的觸感,我會以為在這一瞬間,天地間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來承受這樣的痛。

『不可以放棄

不是聲音,但是清楚無比的語句在我腦子裡響起。

放棄什麼?

『別讓痛楚毀滅你的意識

請告訴我該怎麼做到,請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這麼的熱,這麼的痛,痛得好像要拆開全身骨頭,割去全身的肌肉一樣。

『因為神元

那是我意識還殘存時,聽到了最後一句言語,然後我便因為這些痛楚,而陷入無知覺的黑暗之中。

「蘭!蘭!天啊!到底發生了什麼!」

文驚慌無比的看著那一道光芒從漂浮的半空中射向被里昂保護在一旁的蘭,因為精靈擁有最銳利的眼睛,因此他是所有人中最快從白茫茫一片景象中恢復的一個,所以也只有他來得及看見那一顆神元即使在里昂用自己身體的護衛下,還是從手臂間的細縫處穿入蘭的背脊。

其它沒有看見過程的人,突然間聽到蘭尖叫出聲,一張原本就已經缺乏血色的臉變得慘白,大量的汗水從全身上下每一處溢出滑落,一下子就濕透了一頭長髮還有里昂身上的衣物。

「蘭!怎麼了?告訴我怎麼了!」

里昂緊緊抱著蘭的身體狂吼,他明明用自己的身體護衛住懷裡的小傢伙了,為什麼還是出了意外?他可以感覺到懷裡的身體劇烈顫抖著,痛苦的尖喊聲不斷從總是帶著笑容的雙唇裡喊出,如果不是被他緊抱著,這一個纖細的身體恐怕早已經痛得在地上打滾,他想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哪裡痛?哪裡不舒服?但是似乎自己的呐喊完全無法傳到蘭的耳中,他只能聽著他夾著無限痛楚和恐懼的叫聲,心痛得無法自已。

「神元!神元沖進他的身體裡,不曉得為什麼,神元沖進他的身體裡」文帶著驚慌解釋,這根本就不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能取出來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文幾乎要衝動的吼回去,他只是看見,根本不明白為什麼,平常總是喜歡笑著聽他說故事的小傢伙痛成這樣,他差點想殺了自己問自己之前為什麼要同意釋放神元。

「不能讓他再繼續這樣下去,我們能弄昏他嗎?我很擔心他的身體。」雷瑟蹲到里昂的身邊,現在他也看到了蘭正在遭遇的痛苦,不只是冷汗不斷從身體裡溢出而已,剛剛還蒼白無比的肌膚,突然開始迅速的潮紅,肌膚底下的血管似乎因為劇烈的刺激而開始破裂,緊閉的七孔竟然開始溢出些微的血絲來。

修不由分說的一掌下去,他看出再不趕快行動,那個小小的身體絕對撐不過去,已經到了臨界點。

『將衣服穿上!戴上手環!』

元素之心的聲音原本如果不靜心傾聽是根本聽不到的,但是文聽到了,他聽見元素著急的交代。

所以他沖上去,將跌落在旁側的手環先套上蘭的手腕,然後七手八腳地將衣服往蘭的身上套。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里昂看著文,他知道文之所以會有這些舉動,必然是知道解決的辦法,因此他同樣很快幫他給蘭穿好衣服。

「我也不清楚,但是剛剛我突然聽到了元素之心的聲音,它告訴我必須將這些東西穿上。」穿上衣服跟手環的蘭,果然停止溢血,只是劇烈的疼痛依然打擊身體,他們都可以清楚看到那纖細的四肢正在細微抽搐著。

『神元試圖復活。』

說著,他又聽到了元素之心的提醒,但是這個答案讓他整個腦袋都呆了,如果依照元素之心的說法,就算他完全不明白神族人的復活方式,現在看著蘭的模樣,他也開始明白。

「神元正在試圖復活,但是他必須要一個適合的身體,我們在場所有人裡,蘭是最適合的一個,也就是說,我們解開封印的神元,現在正試圖毀滅蘭的精神,然後佔領我們熟悉的

文沒說出接下來的話,但是它代表的事實足以讓所有人的腦子空白成一片。

「不!不!不!」

不甘、恐懼、怨恨許許多多負面情緒夾雜的怒吼聲,充斥了整個金字塔內部,就在此時,失去了封印的祭壇也開始瓦解,完整的石台出現裂痕,從中央往外擴散,整個金字塔即將崩毀。

--待續

 

番外一

偽裝成夜精靈的蘭很愛唱歌,就算不是在表演的場合,只要有時間的時候他就會開始一個人哼哼唱唱,就算在昏暗的馬車裡也一樣。此刻里昂看著蘭又哼著不知名的歌曲,難得心情其好無比地幫水藍順順毛,很少有機會讓自己主子如此照顧的水藍舒服的眯起大眼睛,隨著小小的毛梳下滑,喉嚨差點沒暢快的哼哼唧唧。

看著這樣快樂的主寵兩人,里昂想起之前蘭說過的話,他想要一個舒服的家,不一定要很奢華但是要舒服,不一定要很熱鬧但是要方便,最好有美麗的風景,讓人就算一整天不出門窩在院子裡發呆,也可以面對滿目的風華。

別看蘭總是喜歡表現出奢侈愛財的樣子,他只是單純的不願意有任何事物可以束縛他想要的生活。

他希望有想要買的東西就買,有想要做的事情就做,不需要為了買一點小東西而心煩會不會影響隔天的伙食,因此他努力賺錢,更用自己的雙手去爭取,讓自己可以盡情揮霍。但是如果你給他一大筆能壓死人的財產,這個小傢伙肯定也用不到,他只買足夠的東西就好,不會像一些真正貪婪的人,住了一棟小屋就想要大宅,住進了大宅就想要城堡。對蘭來說,屋子的存在是為了保障舒服的睡眠、內心的安穩,能擺放足夠的東西就好,住那麼大的房子還嫌整理起來麻煩,從這裡走到哪裡還會浪費時間。

因為他這樣的個性,所以從來沒有因為他小財迷的個性而惹人歧視。

他記得上次雷瑟從一家飲品店裡找來最新最昂貴的晶蜜乳,想說這麼貴的東西肯定能討小傢伙喜歡,沒想到小傢伙喝是喝了,也稱讚它美味無比,但是後來去了飲品店,他還是叫了他平常喝習慣的紫蜂牛奶。雷瑟好奇地問他為什麼,他說,太好喝的東西喝多了會膩,那就不是享受,而是在變相虐待自己,一旦習慣了最好的東西,哪一天想要享受時,卻發現自己找不到更好的,不是很可憐嗎?

所以昂貴的好東西,偶爾心血來潮想要慶祝的時候用就好,天天喝的東西,他還是喜歡紫蜂牛奶的淡淡甜香。

那模樣很像是在說飲品,可卻也是在陳述他的生活理念,他喜歡淡淡然的生活,有著淡淡的安穩和快樂。

「想什麼?」

還在想著,一張漂亮的小臉就湊到他的臉龐前,距離不到一根指頭的寬度,似乎是看他愣了一下覺得很開心,漂亮的眼睛笑眯起來,故意在他的臉頰上啵了好大一聲,詭計得逞地看著里昂睜大雙眼,然後自得其樂的在馬車上又滾又笑。

一邊的水藍看著自己主子的動作,一臉渴望參與的模樣。只是它的毛剛剛才被主子梳得好順好順,大半輩子都沒這麼順過,讓它非常的猶豫該不該一起滾動把毛給弄亂。

也不想想馬車有多大,手長腳長的里昂一個伸手馬上就把人給撈到身邊,輕輕地彈了蘭的鼻樑一下,不過對於蘭這種小小無傷大雅的惡作劇,他想生氣也很難氣得起來。

「餓不餓?」蘭的食量小,東西吃不多,因此很容易餓,自從認識之後,這都快變成他最常說的一句話。

「不餓,里昂,你看過龍嗎?」飛翔大陸上傳說的龍不曉得跟星際裡傳說的一不一樣,姑且不論危險性的話,他還挺希望可以好好看一看這龍長得什麼樣子。

「沒見過,但是我跟雷瑟在出發之前曾經先到冒險者公會詢問過,據說龍的體積相當龐大,比起獸人騎乘的亞龍來,還要大上個五、六倍,雖然說龍族不喜歡加入人類的紛爭,但也不是沒有前例,因此冒險工會裡有記載過龍族的模樣,依照能力不同,他們身上的龍鱗顏色也不同。」里昂一邊說,一邊將能量劍放出手腕外,蘭這才發現里昂的機變能力不是一般的強,竟然利用能量劍可以以意念改變外型的特徵,類比出龍的模樣來。

模擬出來的龍,不像是中國那樣長長一條,也不像地球西方人所想得那樣有著胖嘟嘟龐大的身體,比較像是兩者的綜合,脖子很長,身體雖類似西方龍的形象,但是看起來靈巧許多,背上那一對飛翼看起來比身體還要來的龐大許多,可以想像飛翔起來有多麼的迅速有力。

「這是工會雜記裡形容的模樣,但是他們幾乎很少以這樣的形象出現,因為體形太大在人界很難走動,所以絕大部分都是以人形出現,他們的人形跟我們沒什麼差別,不過頭頂有著一對長長的角,一雙眼睛是十分銳利的豎眼。」

蘭發現那並不難想像。「修有提過我們要怎麼收買他們嗎?」

「不是收買,是懇請。」

「差不多啦!」

里昂苦笑。「沒有,我們都認為送禮最好的方式,不是拿出自己最喜歡或是最貴重的東西給人,而是讓對方去選擇他們需要的。」龍族是一個強大的族群,他們擁有強大的力量與財富,允諾這些他們已經擁有的事物,怎麼可能讓對方動心?

蘭的眼珠子轉了一圈,大刺刺舒服地躺了起來。「說的也是,要是能招攬到他們的話就好了,一定可以很快的結束戰爭。」這是他最大的期望。

「什麼很快可以結束戰爭?」

馬車在他們聊天的時候已經停下來休息,修才走到馬車前就聽到了兩個正在討論的話題。

「沒什麼,我說如果可以成功得到龍族的幫助的話,一定可以很快的結束戰爭,這聽起來真棒不是嗎?」蘭抱起水藍,笑眯眯地,一頭長髮上可以發現沾了一點棉絮跟草屑,隨便猜都知道這個傢伙剛剛肯定在馬車裡滾得很自在。

「是很棒。」修發現自己最近跟蘭說話,只要不是不合理的事情,都會莫名其妙的先附和,也許會有人說這是在敷衍,他寧可也這麼相信,但是心裡很清楚不是,他會附和,很單純的因為這樣蘭會高興,自己也會高興。

莫名其妙

「那,你有沒有想過龍族可能會要求什麼?」

「我只希望他們不要一見面就賞我們一記龍息就好。」實事求是向來是修的優點,因此他沒有多考慮龍族可能的要求,他只想著如果龍族一見面就攻擊時,該怎麼做才能保存自己跟手下的生命。

「說的也是。」蘭也不是那種天真的什麼事情都不知道的人,只是偶爾心情好就會放任自己幻想,目前跟龍族的會面是他幻想的最好題材,幻想怎麼被龍族殺死實在是太沉重,他沒有自虐的習慣,因此他個人比較喜歡想像龍族會有什麼特別的要求。

看著蘭深思的眼睛,修突然有了惡作劇的心情。

「如果真的要想,其實我想過。」

「啊?你想過,真的?」蘭眼睛驚奇得快要掉出來,完全沒發現修其實是在開他玩笑,這是蘭非常特別的一點,對於他信任的對象,要騙他不是一件難事,因此抱著他的里昂微笑,連他都看出了自家城主的不懷好意。

「真的。」修很嚴肅的表情。

「那你想過龍族可能會要求什麼?」要不是被里昂給鎖在身上,等一下兩人就可以看到有人四肢並用地爬到修的面前一臉好奇跟興奮。

「最貴的東西,最亮的寶石,最美麗的生物等等

蘭拋下水藍,單手握拳敲擊掌心。「一定是這樣,龍族嘛!肯定是要最好的,那你有想過最貴的東西是什麼,最亮的寶石是什麼,最美麗的生物」說到這裡,小臉突然皺了起來,好像發現問題出在哪裡,然後瞪著修,非常猶豫自己該不該問。

「你問沒關係。」修其實已經在心裡暗笑。

「我先說,我打從心裡覺得我最漂亮,但是不准你笑我自戀。」看來亞列族對自己的美毫無懷疑、甚至已經快變成一種信仰。

「不笑,我的確覺得你最漂亮。」

「嘿嘿!謝謝!」剛剛還皺著的小臉笑得跟蜜糖一樣,然後又想起好像還是哪裡怪怪的,立刻又皺了起來。

「你的意思不會是如果龍族想要最美麗的生物,你就把我給扔過去吧!」

修很認真的點頭。「你一個人可以換上萬人的生命,很值得。」

「哼!」

「不覺得嗎?」

「覺得,但是我不幹!」

「為什麼?你有沒有想過只要你一個人的犧牲,或許里昂他們就不用上戰場,大家都可以擁有幸福的生活。」

如果是其它善良的人,也許會含淚悲傷點頭,一副從容就義的模樣,偏偏蘭善良歸善良,跟一般想像中的可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自己一個人悲哀一個人犧牲,讓別人立碑會比較快樂嗎?說難聽一點,要是龍族把我給弄死了,死人看得到他們的幸福嗎?其它人的幸福我既然管不到看不到,要來有何用處?如果在戰場上我的犧牲可以換來夥伴的生命,我做,絕對不猶豫,至少那是在努力過後知道無法改變的逼不得已。但是如果只是龍族的要求,難道沒有龍族我們就打不了勝仗?難道龍族願意幫忙就沒有死亡,錯了!差別在於死的是奇斯的士兵還是奇斯的敵人而已,這些人對我來說是一樣的,所以我不是聖者,對我來說敵人或是奇斯的士兵都是人,既然都是必須有人戰亡,我一點也不想要為這種選擇而犧牲自己。」

原本只是一個玩笑,但是修卻因為蘭的回答而深思,他一點也不為蘭的回答而生氣,因為他早明白蘭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對於所謂的國家,他沒有特別的歸屬感,也許會有人覺得他無情,但是他明白在這方面蘭其實是最平等的最仁慈的,就像他所說的一樣,奇斯的士兵還是奇斯的敵人對他來說是一樣的,他們都是一群擁有生命的人,沒有人註定就該被犧牲。

「所以你是聖者,只是不是奇斯的聖者,而是整個世界的聖者。」蘭比他想像中的還要適合這一個職位,事實上他也不喜歡把犧牲當成高尚情懷的人,犧牲,是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才能這麼做,如果還有餘力,犧牲只會是別人心中永遠的痛。

在他經歷過倫特的背叛後,他厭惡犧牲這樣的字眼。

「我不是聖者啦!」小臉上的表情很明顯表示著比起剛剛要把他送給龍族當條件的這件事,還沒有讓他當聖者更令人火大。

「為什麼?」

「因為我是壞人!」他很堅持。

「沒錯,會欺負小女孩的壞人。」里昂聲音認真,但是如果蘭轉過去看他的表情,就會發現這個傢伙正在忍笑,里昂可沒忘記有一陣子他到洞穴區時,一個小女孩總是偷偷看他哭的詭異狀況,後來他問清楚怎麼一回事,小女孩才哭著跟他說聖者說他一點都不喜歡小女孩,絕對不可能娶她當新娘。

那時候他完全傻在當場。

如果回答不是這樣,感覺上好像給了小女孩婚約上的承諾,儘管將來長大後兩人年紀相差其實不大,但是現在卻會給人一種戀童癖的感覺,而且他要是答應了,蘭肯定會不高興,因為他等於是公然駁回聖者的威嚴,就算那個小傢伙一點都不喜歡這個稱呼也一樣。

況且如果真的這樣回答,天曉得這個小女孩會不會哭得活像自己幹了什麼天理不容的事情一樣。

聽見里昂的話,蘭尷尬的臉紅起來,他有聽說那一陣子里昂有多難做人,不過要是再發生同樣的事情,他肯定會再幹一次一樣的事。

臭小鬼,小小年紀想什麼嫁人的事!

「對啦!我就是會欺負小孩子的壞人!很壞吧!」

「很壞。」這一次修的附和就真的是在敷衍了,連蘭都可以聽出來,所以他瞪了他一眼。

「什麼很壞?」傑瑞特突然出現在馬車視窗前,他是來喊人吃飯的,大家停下來休息紮營用餐都已經有好一陣子時間,偏偏卻有三個人一直缺席,所以大家就派他來喊人。

「我是壞人!」蘭反射性的回答,結果傑瑞特非常不給面子的大笑出聲。

「有那麼好笑嗎?」

「沒、沒那麼好笑。」傑瑞特趕緊把笑聲收回肚子裡去,愛說笑,惹虎惹龍就是別惹這個小祖宗,別看他小小一個完全無害的模樣,真的整起人來絕對讓你哭笑不得。

「只是我說蘭啊!你幹嘛那麼喜歡當壞人?」難道這年頭當壞人福利比較多?

漂亮的眼睛用力眨兩下,似乎他也沒想過自己幹嘛非要強調自己是壞人不可,都是聖者這兩個字惹的禍,害他一天到晚有反抗意識,都快變成了啥小說裡的說不得和尚,愛唱反調。「管我,當壞人比較沒壓力。」

「是是,沒壓力,我說你們肚子不餓嗎?該吃飯了。」

「敷衍!」蘭嘟囔,拉上眼罩將水藍給丟到里昂的幻獸空間裡,決定不理這些老喜歡惹自己生氣的傢伙。

里昂牽著他的手,帶他走出馬車,看著自己城主跟傑瑞特都是一臉暗笑在心的樣子忍不住歎氣,再看看自己牽著的小傢伙,剛剛明明還鼓著的臉頰,現在又出現了笑窩,嘴裡又不曉得在哼些什麼聽都沒聽過的歌曲。

他就是這樣,總是努力讓自己快樂,總是讓每一個關心他的人都可以看見他的快樂而安心。

他可以理解修為什麼說「所以你是聖者,只是不是奇斯的聖者,而是整個世界的聖者」這句話。

也許,說自己是壞人真的比較沒有壓力,但看著唱歌開心笑的蘭,想著他剛剛對修說的話,他同樣覺得手裡的那一隻小手,是上天特地派下來安撫人心的,因為他是天使,因此對每一個人都同樣的看待,不管老少,不管陣營,不管有錢還是窮人。

有多少人可以做到這點?

很多人都可以做到幫助需要幫助的人這些善事,但是卻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看待眾人平等。

如果問蘭為什麼討人喜歡,也許最大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擁有最美麗的容顏,而是他擁有最直接的個性,和最平等的一顆心,這世間並不是因為誰很窮你就不能跟他拿錢,不是誰很有錢就該要求他付出,對蘭來說,窮人需要的説明從來就不是施捨,而是他們必須努力去回報當初別人所給你的一切,別讓自己的尊嚴也變成一種施捨。

「想什麼?」

那張臉又湊了過來,還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偷偷拉開眼罩看他。

「沒什麼,多吃點,別忘了你答應我要胖回來。」

「喔!」鼓起臉頰,小手又開始虐待盤子裡的食物,里昂微笑,記得他們剛認識時,這個小傢伙吃東西就一直是這種態度。

雖然這世間沒有什麼是不會改變的。

但是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用像現在這樣永遠直率,永遠帶著小小的任性,然後微笑看著我們,一起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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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我們今天要談有關於水藍的專長。

說到水藍的專長,我們必須先提到它的主人聖蘭提斯。

為什麼這麼說呢?

水藍的主人是一個很特別的人,很多事情他都習慣自己動手做,就算後來被里昂養出不少的依賴性,很多事情他還是不喜歡開口要別人幫他做,尤其是洗澡沐浴這件事。

他喜歡自己洗澡沐浴,自己動手把全身洗乾淨的感覺很好,所以他都是能自己動手就自己動手,生病受傷的時候例外,不過洗澡沐浴他雖然都喜歡自己來,但是洗頭的部分他卻喜歡別人幫忙,自從每次生病里昂都會幫他洗頭,讓他舒服的洗到睡著之後,他就覺得有人幫忙洗頭是多麼棒的一種享受,可是,如剛剛所言,他就算被里昂養出不少依賴性,卻不是一個會因為這種小事而開口要求別人服務的人。

任性是必須適可而止的。

於是主題就回到了一開始所說的--水藍的專長。

水藍的專長絕對不是跟結界或是跟水系魔法有相關的事物,而是洗頭服務。

有一個不喜歡開口要求別人的主子,身為「寵物」(?)就只好刻苦一點,當有一天蘭洗澡洗到一半,發現自己的寵物在一邊幫自己洗毛洗得快樂無比時,腦中突然有了新的構想,然後開始培養自家寵物洗毛,不,洗頭的技術。

接著在許多個日子過後,里昂於偶然間發現了這麼一幕。

「吱吱!」(舒服嗎?)

「吼!」(舒服。)

爪子輕柔不失力道的順著鮮紅色的毛髮。

「吱吱!吱!」(還有沒有哪邊癢?)

「嗚吼!」(沒有,這樣很舒服。)

「吱吱吱吱!吱吱!」(太好了,那我要衝水了喔!)

「嗚嗚吼!」(好的。)

半空中形成一顆大大的水球,然後慢慢的分離出一道水柱,輕柔的往火舞滿是泡沫的紅毛上沖洗,沒多久就將所有的泡沫沖洗乾淨,火舞一個甩動,火焰充滿全身,又恢復滿頭漂亮柔順微蓬的毛髮。

「吱吱!吱吱?吱吱吱?」(喜歡嗎?舒服嗎?我有沒有做的很好?)

「吼!」(非常好,水藍最棒了。)

然後,里昂看見一隻毛球在火舞身上興奮開心的打滾。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里昂發現自己有一種不曉得該說什麼的感覺,最後假裝剛剛其實什麼都沒看到,慢慢的走回練兵場練習劍術去。

這個故事說完,也許有人會好奇,水藍這只「寵物」可以被蘭給訓練得如此高超,那麼訓練水藍的本人,幫水藍洗澡的技術又是如何呢?

咳!

其實很好猜測,如果你有一顆長滿毛的足球

這個形容好像挺噁心的,換一個說法好了,如果你有一顆長滿毛的籃球好像沒什麼不一樣反正就是一顆長滿毛的球,如果球髒了你會怎麼洗它?

最快的方法(請不要說丟進洗衣機),當然是在上面擠了幾下洗髮精,然後雙手就開始揉,完全不需要管它正面背面,反正球也沒正面背面,就一直揉,揉到全部都是泡沫看不到毛之後,直接壓到水裡去搖晃幾下,等泡沫散開拿出來,就是乾乾淨淨的一顆長毛的球。

所以如果蘭心血來潮想要幫水藍洗澡時,就是這麼一個景象。

「閉上眼睛!」

「吱!」(是!)

然後重複剛剛說的那些動作,等到從水裡出來毛巾一陣搓揉後,睜開眼睛的水藍一副淚汪汪的樣子。

因此,如果可以,其實水藍比較喜歡自己洗澡,或是給里昂洗,哪一天蘭想幫它洗的時候,它都有一種今天諸事不宜的惡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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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arasu 琉璃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