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當當當,我是快樂的小強盜!老大,我為你搶來一個白白嫩嫩,貌美如花的壓寨夫人哦,你開不開心?咦?壓寨夫人怎麼變身了?啊啊,不要啊,拜託,你是我搶來的,為什麼又要把可愛又良善的我壓倒、壓倒外加搶走?呃,原來你家好有錢……啊哈,強盜不當了,我要當米蟲!
這個小小山賊還真有趣,雖然他有眼無珠……這雙小鹿一般的眼睛看來還真有點誘人,忍不住嘗了一次,不好,竟然食髓知味了。既然他的味道這麼好,不如……不如把他抓回去好好“品嘗”。
「我要死了……」眼前出現了無數的幻彩,英武癱軟在納蘭明德的懷裏喃喃地低語。
「那我也會陪著你。」捨不得從那溫熱的體內抽出,納蘭明德懷抱著嬌喘中的情人輕柔地吻著他汗濕的頭髮。「我會永遠纏著你的,我搶來的新郎!」

 

楔子


「砰砰啪啪!」一大清早,白府外炸響了紅色的兩大排炮竹,借著風力,喜氣洋洋的炮竹聲傳遍十裏八鄉,將人們從夢中驚醒。對了,今天是安西府鼎鼎有名的富商白家老爺嫁女兒的日子啊!慌慌忙忙地給全家套上新衣裳,街坊鄉鄰們攜老帶幼一起往白府趕。快去,快去,去送個吉利,說不定可以搶到個大大的紅包!人人都這麽想,于是很快,白府堂皇氣派的門樓被人群圍了個水泄不通。
白府裏,四處裏張燈結彩,鼓樂喧天,仆人侍女們與其說在走路,不如說是在小跑。
「快點、快點,待客的糕餅怎麽還沒擺上來?」
「還有喜燭,歪了,歪了!」
「糟糕,花球松了,來個人快給系上去!」
「不好了,老爺,碟子打翻了!」
「碟子打翻了就快點去換一個,別來添亂,小心著點兒!」
「不好了,老爺,這邊茶葉用完了!」
「急什麽?茶葉用完了就去後房取啊!快去,還愣在這兒幹什麽!大喜的日子,不要總叫『不好 、不好』的,不吉利!」
「不好了,老爺,小姐不見了!」
「不見就不見了,再去找一個……呃?啊!你說什麽?!」身穿大紅吉服,滿頭冒汗的白老爺一把揪住小丫環的衣服領子,「你再說一遍?」
「老、老、老、老、老……」
「我知道我很老了,用不著你這麽提醒我!」白老爺氣得胡子直往上翹,「說重點!」

「是!」小丫環喘了口氣,「回老爺,奴婢早上去伺候小姐梳洗,幫她上妝更衣,沒想到小姐人不在房內,奴婢找遍了繡樓跟後花園都沒找到小姐的影子,只在她的床頭看到這個,奴婢不識字,拿來給老爺看看。」說著,從懷裏摸出張灑金素箋。
白老爺一把搶過,上面龍飛鳳舞的不正是寶貝女兒的字迹嗎?

「爹,那個人我不喜歡,要嫁您自個兒去嫁,女兒恕不奉陪。我收拾了點細軟先走了,別找我,您找也找不到,等過了三年五載,女兒錢用完了自然就會回家。還有,你跟我那兩個混蛋哥哥說,要是再敢亂慫恿你讓我嫁人,當心我回家來把他們的頭發剃光光。知名不具。」
白老爺胸口急速起伏,過胸的長須抖得如秋天的枯葉。
「氣、氣、氣死我了!」只是再怎麽跺腳,女兒也變不出來了。白老爺眼前一陣發黑。
「老爺、老爺!」一臉喜氣的家丁奔了進來,「老爺大喜,花轎已經到了!」
「大喜你個頭!」白老爺一腳把那個家丁踹飛出去,大步向後院走,「無憂無慮呢?他們兩個兔崽子現在在哪裏?」
白無憂和白無慮沒在哪裏,他們此刻正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房裏的地板上打著呼噜。躺得好好的,突然兩個人覺得腿上、肚子上被人踹得生疼。
「媽的,誰敢踢老子!」白無憂跟白無慮從地上跳起來,正待破口大罵,看到氣呼呼頭頂冒煙的老爹嚇得把快出口的髒話咽回了肚子裏。
「媽的,就是老子踢你們倆小兔崽子!」白老爺卷起袖子,揪著靠近自己的白無慮就是一頓海扁。
「爹啊、爹啊,別打、別打啦!」白無慮抱頭鼠竄,躲到了自己雙生哥哥的身後,「我又沒招你沒惹你!」
「你小子居然還敢躲?好,反正兩個我都要打,一起來吧!」白老爺的拳頭立刻又招呼上了白無憂。
「爹啊,你瘋啦!」白無憂一邊躲一邊叫,「今天是妹妹的大喜日子,你不在前面,跑來這兒打我們哥兒倆做什麽!」

「都是你們兩個小兔崽子,這下子我人可丟大了!」白老爺捶胸頓足,「你們不是打了包票說是這門親事好得不得了嗎?要不是你們倆撺掇,我怎麽舍得把莫愁嫁出去?要不是我要把莫愁嫁出去,她又怎麽會離家出走?都是你們這兩個臭小子,快把女兒還給我!」
咦?!白氏兄弟面面相觑,莫愁跑了?
「逃婚?不可能吧!」白無憂對著父親說,「莫愁不是很喜歡他的嗎?不可能現在突然逃婚吧!」

「不可能?!你看這個!」白老爺氣呼呼地把女兒的字條扔到白無憂的臉上,「現在花轎已經到門口了,街坊四鄰都在外面等著看新娘子,你們兩個說,現在怎麽辦?要我這張老臉往哪裏擱去?」
……
白無憂、白無慮四目相對,如有默契一般突然轉頭。本屬于白無憂的床上,一個人正躺在上面酣睡,似乎白家父子的吵鬧對他一點作用都沒有。
「他睡床,我們哥兒倆躺地板,太不象話了!」白無憂喃喃地說。
「是啊,昨天還想把我們哥兒倆灌趴下,這人眞不厚道!」白無慮接著喃喃地說。
「兄弟嘛,是拿來愛的。」白無憂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詭笑。
「朋友嘛,當然是拿來害的。」白無慮的臉上同樣露出一抹奸笑。
「反正他跟妹夫是好朋友!」白無憂點點頭。
「跟咱們關系也不錯。」白無慮哈哈一笑。
「既然這樣……」
「既然這樣……」

「就讓他代嫁好了!」兄弟兩個異口同聲,指著床上還在呼呼大睡的友人。「等妹夫掀開蓋頭,一定會嚇暈過去的。反正他們又不會洞房,等找到莫愁再去換回來就好。朋友嘛,當然要爲朋友兩肋插刀!」

「這麽好玩的事,怎麽可以不做!」白無憂、白無慮緊緊拉著手,兩張一模一樣的面孔像是事先排演好的一起說話,讓一旁莫名其妙中的白老爺抖落了一身雞皮疙瘩,這兩個現世寶兒子,老是會做些損人不利己的勾當,原因當然就是――他們高興。
※※※
「好重!」扶著新娘子的喜娘低聲抱怨著,「張媽,這個新娘子怎麽這麽沈,唉喲……我要被她壓趴下了!」

「陳媽,再忍耐一下,還有十步就可以上轎了。」另一個喜娘咬著牙說,「聽新娘子哥哥說,新娘子舍不得離家,哭了一晚上,哭睡著了,睡死過去的人當然身子沈重了。聽人家講啊,這白家小姐可是方圓百裏出了名的大大美人呢!」
「天,這十步好遠啊!」張媽哀歎了一聲。
「滴滴嗒、滴滴嗒!」鑼鼓喧天,煙花齊放,一片賀喜聲中,迎親的隊伍熱熱鬧鬧地出發了。

 

 

第一章

安西府,離京城大約有一千八百裏,是西部最爲重要也最爲繁華的地方。因爲離西邊的金翅王朝不遠,安西府自然成爲兩國交易往來的要樞重鎮。離安西府向西約六十裏之處,是連綿一座山脈,地勢險要,連綿不絕逶迤而去百十裏,跨越了兩國國境,成爲兩國自然的界碑。

正因爲此處比較特殊,兩國怕引起不必要的誤解,所以在山周方圓二十裏都沒有駐軍把守,久而久之,這裏的兩不管地帶漸漸聚集起一幫人來。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裏本來的名字被人遺忘,經過這裏的人都開始叫它――「強盜窩」。

來強盜窩居住的人大部分是在改朝換代的大戰中逃亡來此的流民後裔或前朝遺臣的後代。既然是強盜窩當然就會有強盜頭子。這裏的頭目有三個,大頭目武功高強,性格火爆;二頭目機智狡詐,高深莫測;至于三頭目,是個只有小孩心智徒有外表的菜鳥加窩囊廢,之所以能當上三頭目完全是出于大頭目對他強而又強的寵溺跟偏心,在他一片私心地將三頭目推上三頭目的位置時,所有人敢怒不敢言,就算心裏再不認同,也只能睜只眼閉只眼隨他們去了。

好在三頭目什麽事情都不管,任何事務皆不插手,既然沒事做也就沒錯可犯,加上人又很養眼,心腸又軟,反倒越來越受人愛戴。因爲如果犯了錯事,去找三頭目哭訴求饒,往往能收到意想不到的結果。于是這三頭目的威信與日俱增,反而大有超越大頭目與二頭目之勢。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睛朗無雲的早晨,英武一如既往地躺在大院子裏的藤椅上懶洋洋地曬太陽。陽光柔和地灑在他的身上,把他白皙的肌膚照得有如透明一般。

「三頭目!」粗嘎的嗓子大老遠地從門外闖進來,一臉興奮的中年男子幾乎是跳著跑來英武的身邊,「前面的探子來信了,白家的送親隊伍再過大概半個時辰就會到山下。三頭目,三頭目,您聽著沒?」
英武雙目陡睜,從藤椅上躍起,一把抓過椅邊放著的大氅,對那男子叫道:「快,快,快把弟兄們叫齊,我們去把新娘子搶過來!」
「是!」那男子激動得渾身發抖,「三頭目,小人等這句話等了三年了!嗚,自從大頭目接管這個強盜窩,我們三年都沒能下山搶一回了……
小人,小人實在是太、太、太激動了!」
「你那麽多廢話幹什麽!」英武不耐煩地踢了一下他的屁股,「叫你去你就快去,要是錯過了迎親的隊伍,看我回來怎麽收拾你!」
另一間大院中,沈紅音正在臨窗畫竹。書桌上,一爐清煙袅袅升起,朦胧了他一張清秀而冷峻的臉。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一個相貌質樸的年輕人既沒敲門也沒通報,直直地闖進了沈紅音的書房,滿頭是汗的他渾然不覺自己已經犯了沈紅音的大忌諱。「二頭目,不好了!」
沈紅音捏著竹管的手露出了青筋,一道殺人的利光射過去,頓時讓那冒失鬼嚇得軟倒在地上。
「什麽事不好?」沈紅音的聲音很柔和,只是聽到人耳中陰恻恻地讓人覺得毛骨悚然。「你最好給我一個有分量的解釋,不然你會死得很慘。」
「二、二、二頭目,是、是、是三頭目他……」
「老三?」沈紅音挑了挑眉頭,「小英武又闖什麽禍了?」
「是三頭目帶著三十幾個弟兄下山去了,說是、說是……」
「是什麽?」沈紅音放下手中的毛筆,很不耐地看著地上的年輕人。「說話再這麽沒重點,我把你扔去夥頭房。」
「去搶親啊!」
搶親?!沈紅音的臉頰抽動了幾下。

「聽說是要去搶安西府白家小姐!」年輕人偷偷看了看沈紅音的臉色,「因爲前年大頭目去白家提親被拒絕了,三頭目一直耿耿于懷,這次說是要幫大頭目把壓寨夫人搶回來……大頭目偏偏又不在家……大頭目明令禁止弟兄們下山劫道的,如果讓他知道這件事,不但那幾十個弟兄要倒黴,就連三頭目也很難脫得了幹系啊!這下、這下要壞事了!您快去阻止吧,現在三頭目他也只能聽進去您的話。」
「哦!」沈紅音重新拿起了畫筆。
「二頭目?」
「你出去,記得把門帶上。」
咦?二頭目居然沒反應?
「那個……」
「少廢話!」沈紅音沒擡頭,「記著,今天你沒來過這兒,這事兒我也不知道!」

搶親?搶白莫愁?沈紅音沒讓人發現他笑得快抽筋的臉。這下好玩了!那麽久沒有什麽有意思的事……開玩笑,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件看來會很有趣的事兒,他怎麽能輕易地把它攔下來?



一團喜氣的送親隊伍吹吹打打著進了山谷。雖然這裏名叫強盜窩,可是自從三年前換了頭子,強盜窩就再也沒出現過強盜,所以沒有人會認爲這裏有什麽危險,一個個喜形于色地向前進發著。

「呔!」正走著,突然樹林中一聲清叱,一群大漢身著短衫腰插板斧出現在衆人面前。當先一個青年,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繡金邊的大氅,威風凜凜手叉著雙腰站在人前。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打此路過,留下買路財!」一句話話音剛落,那群大漢就手揮著板斧一陣叫好!
「好!好!三頭目您說得棒極了!」

被稱作三頭目的青年臉上洋洋自得著指著被嚇呆住的送親隊伍說:「聽著,你們把新娘子給我留下來,老子要把她搶進強盜窩做壓寨夫人,不想死的就快點離開,否則別怪我的斧子……咦,斧子呢?」看著空空如也的右手,英武很詫異地歪著頭。

「那、那個,三頭目,斧子在這兒。」有人顫顫巍巍地出聲提醒他。英武轉過頭,原來自己手中拿著的斧子不知何時插在了身後離自己不到十步之遙的一棵大樹上,樹邊站的一個強盜早已嚇白了臉。
「咦,抱歉,可能剛才掄斧子的時候,我手滑了一下,下次不會了。」英武衝著那人滿懷歉意地一笑,等回過身……
「人呢?」
原本如泥塑木雕一般站在那兒的送親隊伍只是轉瞬間竟沒了人影。紅色的喜帳、嫁奁、銅鑼鼓號散落了一地,只剩下一頂大紅花轎孤零零地落在地上。
「人都跑了!」一個強盜滿臉的失落,「眞沒勁,跑得那麽快,跟兔子似的,老子還沒上場呢!」
「那正好,不用咱們動手了!」英武嘻嘻一笑,揮了揮手,「兄弟們呐,還不快把新娘子給我擡回寨子裏去?地上那些東西也都帶走,剛好晚上就能辦喜事喽!」
衆人一聲喊,頃刻間將戰場收拾了個幹幹淨淨。


午後,英武輕手輕腳來到內院,正看到兩個手下從裏面出來。
「餵,小三小四,你們站住!」英武對他們招招手,「新娘子擡進去了?她沒什麽反應嗎?」
「三頭目,這新娘子多半是嚇昏過去了,我們把她擡進去的時候一點聲音也沒聽見。」被叫做小三的人回話。

「就是啊,沒碰到過女人能這麽沈的。」小四咧咧嘴,「三頭目,您不知道,我抱我家那口子是輕輕松松一下子就舉起來了,這位倒好,我跟小三哥一起擡都吃力。還說是安西府第一大美人,我看就是第一大胖子!」小三小四一起哈哈笑起來。
「三頭目,我們可沒敢掀她蓋頭看,也不知是美是醜,但是您想想,大頭目身材不高,人又瘦,要是被新娘子不小心壓著了……噗……哎喲!」
「不許說老大壞話!」英武瞪起眼睛。
「哪有嘛,人家只是說新娘子沈重。」小三小四捂著頭嘴裏直嘟囔。
「我瞧瞧去,如果這個新嫂子漂亮就拉倒,要是個醜八怪咱還得退貨!」英武扒開二人,推門走了進去。
¥◇◆◇◆¥
陽光正盛,透過窗棂將屋內照得亮堂堂的。英武輕手輕腳地走進去,看見被搶來的新人身穿著霞帔頭頂著紅巾正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

「看還是不看?」手觸著蓋頭,英武有些犯難。其實他眞的很好奇,非常好奇。早就聽說安西府有白莫愁這麽一個可以驚天地泣鬼神的美女,不然老大也不會特地派人跑去白家提親,只是這白莫愁好大的架子,居然敢拒絕堂堂強盜窩大頭目的提親。

「老大要相貌有相貌,要文才有文才,要武功有武功,哪樣不是最最頂尖的?」英武自言自語著,「你居然還看不上他!奶奶的,我看八成是個大醜女,知道配不上我們老大,自慚形穢吧。」等等,要眞是搶個大醜女回來給老大當媳婦,老大會不會發飙把自己給剁了?英武渾身一陣惡寒,一把將蓋頭扯了下來。
啊……

納蘭明德醒過來的時候頭還隱隱作痛,陽光刺花了他的眼睛,讓他好一陣子才能適應過來。無憂無慮那兩個小子,居然敢跟他玩陰的!納蘭明德暗暗咬著牙,好小子,走著瞧,居然把號稱千杯不倒的爺往死裏灌……呃……這是哪裏?
納蘭明德很詫異地看著這間又破又舊陳設簡單又沒品味的「陋室」不住地皺眉,難道是他們又做什麽惡作劇把自己送到什麽窮人家了?
眼光一掃,納蘭明德看到了站在自己床前的人。唔,好刺眼!納蘭明德用手遮了一下,好不容易讓自己適應了一下。

他是誰?小厮嗎?個子不高,腰板卻挺得很直,看起來,那身粗布衣裳下面應該藏著優美的腰線跟柔韌的軀體,納蘭明德不由舔了舔嘴角。醉了這麽久,口眞有點渴了。向上看,他長著一張稍嫌稚嫩的臉蛋,兩只眼睛又黑又亮,有點、有點像林中的小鹿,納蘭明德的心動了一下,這小厮長得有些可愛……果然,無憂、無慮不愧是朋友,連自己的喜好也摸得一清二楚。
納蘭明德動了一下,想坐起來,頭上嘩晔一陣響把他嚇了一跳。這是什麽?頭上好沈!納蘭明德伸到頭上一摸,頓時僵住了。
鳳冠?是誰、是誰把這叮叮當當的玩意兒扣在他的頭上的?!納蘭明德雙眉一蹙正要發作,卻見站在眼前的小鹿臉色發白地後退了幾步,捂著臉坐到了椅子上。
「完了,我完了!」
完了?什麽完了?

「嗚、嗚……老大,我對不起你!」英武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起來,「我是想給你把壓寨夫人搶來的,我是眞的眞的眞的給你搶的……可是……可是爲什麽我看到她會那麽難受?爲什麽我不想把她交給你呢?早知道不揭蓋頭就好了……嗚……」
納蘭明德聽得一頭霧水,看著眼前如小鹿一樣的青年哭了半天,他終于忍不住打斷一下。

「餵,小子,你究竟在幹什麽?」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頭上沈重的鳳冠拽下來,就勢又把繁複的霞帔扯下來,「白無憂、白無慮,你們兩個好大的膽子,居然給我穿女裝,看我怎麽收拾你們兩個……」

英武似乎沒聽到納蘭明德的嘟嚷,還在那裏自怨自艾著:「我知道,朋友妻不可欺,更何況還是老大的新媳婦……可是……可是……可是我好喜歡她……你們還沒拜堂,那就還不是我嫂子,我跟你要她你會給嗎?不、不、不,妳當然不會,她長這麽漂亮,你一定也很喜歡……嗚嗚……早知道還是不要揭蓋頭的好!」

「餵!」納蘭明德終于有些不耐煩了,他伸出腳踢了踢英武,「小子,別盡是哭,你還沒告訴我這是哪裏呢?白無憂跟白無慮那兩個家夥現在在哪裏?你快把他們給我叫過來!」
「白無憂?白無慮?他們是誰?」英武抹著眼淚,「這裏是強盜窩,我是強盜窩的三頭目英武……咦?你怎麽變樣了?」
英武揉眼睛,再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剛剛還靜靜躺在床上千嬌百媚美豔絕倫的美人怎麽突然變成了一個高高大大的俊俏公子?
「強盜窩?」納蘭明德皺起眉頭,「不是在界山嗎?我怎麽會到這裏來?」

「等等!」英武挺身跳起來,一把抓住納蘭明德的前胸,然後很悲哀地發現,身材嬌小的自己居然只抵到對方的下巴,說個話還得擡起頭來仰視。「你不是白莫愁嗎?怎麽會變成了一個男人?!」
「我是白莫愁?誰告訴你的!」納蘭明德輕松甩開英武的雙手,這個小子,武功實在稀松平常。
「我明明搶來的是白莫愁的花轎,穿著新娘服的你坐在轎中,你不是白莫愁你又是誰?」英武有些胡塗了。

「聽著小子,我的名字叫納、蘭、明、德,白莫愁是白家的三小姐,我不是!」納蘭明德一下明白了,看來八成是白無憂和白無慮趁自己酒醉把自己跟白莫愁調了包。不管他們是爲什麽這麽做,總之此仇不報非君子,他納蘭明德現在、立刻、馬上就要趕回安西府找那兩個小子算帳!


「等等!」英武再次抓住轉身欲走的納蘭明德,「你不是白莫愁卻假扮成她坐在轎子裏,顯見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快點把眞的白莫愁給我交出來!不然小爺我明一嗓子,我們強盜窩八百個弟兄一人給你一板斧讓你變成肉泥!」
「啊,我好害怕!」納蘭明德挑起眉來說著,臉上卻半分沒有害怕的表情,好像聽著一個什麽拙劣的笑話。
「你敢小看人嗎?」英武氣得直跳,一張臉漲得通紅。
「哦,那我該說什麽?」納蘭明德彎下腰,與英武二人鼻尖對著鼻尖,眼睛對著眼睛,口中的氣息噴在英武的臉上讓他陣陣發暈。
「我、我……」英武腦中一片空白,想說些什麽又說不出來,正在迷惑之間,突然眼前一黑,呼吸一窒,雙唇一下被人奪了去。

「唔、唔、唔……」驚愣之下,英武圓睜著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毛孔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的俊美面孔,直到自己快要窒息,才如夢中驚醒一樣手足並用地拼命掙紮起來。

推開雙手亂舞的英武,納蘭明德擦了擦嘴角牽出的銀絲,瞇著眼睛餍足地上下打量英武,有些輕浮地說道:「模樣還算可愛,味道也還不錯,雖然個性有些粗俗,出身也有些低賤,不過瞧你剛剛爲了我一副癡情的模樣,我納蘭明德也可以勉爲其難地收了你。能被我選上,你要感謝天恩。對了,你有沒有經驗,還在室嗎?」

什麽、什麽、什麽!英武拼命擦著濕濡的嘴唇,直到嘴唇被擦得快要滲出血來。
「你這個混蛋!」英武氣急敗壞地揮拳向納蘭明德打去,卻被他輕輕一閃躲開,收勢不住的英武被納蘭明德伸手一帶,正好落入他的懷中。

「想不到你這麽積極,我要是不憐愛你,你不是太過可憐了?」納蘭明德半開玩笑地說,不過當他看到英武那雙冒火的眼睛和一張一翕的紅潤雙唇時,玩笑變得有些不大像玩笑了。納蘭明德發現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身體也有些燥熱,最最令他吃驚的是,懷中不安份的小鹿居然讓他起了反應。這種地方,這種時候,這種場景下居然對一個雖然可愛但離自己苛刻標准還有差距的青澀小子起反應顯然是件讓人意外而又困惑的事。


不過,要是納蘭明德在有欲望時會忍,那他就不叫納蘭明德!唇角勾起一絲邪魅的微笑,趁著英武一愣神的功夫,納蘭明德直接將人仍到了床上,並且在他叫出聲之前,手腳十二分利落地把他剝了個幹淨。

「你要做什麽?」英武驚詫地看著開始給自己寬衣的納蘭明德,他實在不太明白眼前這個莫名其妙的俊美男人顯得怪異的舉動。
「沒什麽,我只是餓了。」納蘭明德脫去衣服,露出精壯的胸膛,俊美的臉上一副垂涎的表情,「現在餓得很,不吃飽我可不會走。」

雖然還是不明白納蘭明德要做什麽,但看著那一雙滿是邪光的眼睛,英武直覺接下來的絕對、絕對不會是什麽好事情。冷汗晔嘩地流,脊背一陣陣發冷,英武雖然很想逞英雄,但他知道,有些時候當狗熊比較管用。
「來人……唔!」剛叫出聲來,一只大手立刻把他的嘴捂了個嚴嚴實實。

「眞不是個乖孩子!」納蘭明德眼中露出一絲殘忍的寒光,「對付不聽話的孩子就得用些手段。」手一伸,納蘭明德把剛剛扒下來的英武的衣服拿了過來,也不知是內衣還是內褲,就用手揉成一團直接塞進了英武的嘴裏。
「唔……唔唔……」放開啊放開啊!英武大叫,卻只能發出一聲聲的嗚咽。

納蘭明德又扯過腰帶,把英武的雙手膊在床柱上,全身上下只留下一雙腿可以自由活動。英武嚇得冷汗直冒,又在心裏罵自己那班沒用的屬下,平日裏有事無事總黏著自己,到了關鍵時刻居然沒一個出現的。
「你的皮膚眞不錯,又細又白,一點也不像個男人。」納蘭明德的手在英武的胸前滑動著,口中不住地贊歎。

啊,那可是英武胸中永遠的痛!英武狠狠瞪著他。要知道,爲了能有一身古銅色的男子漢色彩,他英武可是一年中有大半年在曬太陽,只可惜自己的皮膚半點也不照顧主人的心願,就算曬到脫皮,顔色也沒加深分毫。

「好像能把手指吸住一樣呢!」納蘭明德的手指如彈琴一樣在英武的身上彈動,目中的火光又盛了幾分。

眞是奇怪!被他摸過的地方好像被點著了火,熱熱的,癢癢的……難道他手上抹了什麽藥?英武難耐地扭動著身體,越想躲開他的手,身體反而越發的炙熱。英武的臉上飛起了兩朵紅雲。

「這麽敏感?如果你是第一次那還眞是個天生尤物了。」納蘭明德的呼吸也有些變粗,一向自制力極佳的他對這麽可以輕易地撩起自己欲望的英武突然有了一種類似憎恨的感情。這太不像他了!玩弄著英武胸前紅櫻的手指突然一用力,一陣刺痛讓英武縮緊了身體發出一聲哀鳴。
看著那雙黑夜一般的雙眸沁出的淚水,納蘭明德有些後悔,就算自己情緒不穩,這樣對待小家夥好像有點過份。補償一般,納蘭明德溫柔地吻上了他的胸膛。

又酥又麻!英武被自己體內竄動的熱流嚇得動彈不得,身體熱得有如火燒,燒得心焦肉焦,好不難受。偏偏這個叫納蘭明德的怪人彷佛惡作劇般不住加大著火力。要被熱死了!他英武什麽都不怕,最最怕的就是熱啊!身上的汗紛紛露頭,又濕又黏難受得要命,可是這個納蘭明德不但看起來不覺難受,反倒是一臉享受的樣子,居然伸出舌頭在他又濕又黏的皮膚上舔起來。自己有這麽香嗎?活了十九年,他還是頭一次知道原來自己的身體是甜的。

嗚……嗚……可不可以不要再舔?身體熱得快要融化了,特別是下面的小弟弟,又熱又緊都變得有點疼了。英武睜著濕漉漉的大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身上忙碌的納蘭明德,只要他露出這樣的表情,老大再氣也會原諒他,只希望用在納蘭明德身上可以起到一絲半毫的效果。
效果是起了,不過很不幸,是非常不幸的反效果。


第二章
納蘭明德從胸臆深處長長地、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看來眼前的小鹿眞是一只非常純蠢的小鹿。
「你不知道這樣看著我只會讓我更餓,更想快點吃了你嗎?」雖然是光著身子,納蘭明德抓著頭發的姿態還眞是優雅,透過重重水霧,英武朦胧中看著眼前這個形容俊美身材修長的青年一不小心又走了神。
他餓了?要吃我?英武不太靈光的腦袋遲鈍地運轉。可是我有什麽好吃的,沒蒸沒煮又沒調料……天、天、天,他在用牙咬我的肉啊!英武驚恐地看見納蘭明德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咬著自己的胸前紅豆。難道他是愛吃生肉的蠻族嗎?
我不好吃啊!英武拼命掙紮,口中唔唔作響,可惜除了把手腕磨得生疼,呼吸變得困難,他的動作一點也沒阻止納蘭明德的唇舌。
「你是第一次,我應該對你溫柔點。弄得血淋淋的不符合我的美感。小子,遇到我你應該感謝上蒼,你實在是太走運了!」納蘭明德的手猛地抓住了英武早已挺立起來的分身緩緩地摩擦。
血液轟地一聲全湧上了腦子,英武的眼前一陣發黑。他在幹什麽?嗚……老天,你實在對我太不公平了,爲什麽我要那麽倒楣搶來這麽一個命中的煞星?我只活了十九歲,還沒娶過媳婦,英年早逝叫什麽來著?倒楣、倒楣、倒楣!
納蘭明德可不管英武被封在口中的倒楣聲,他只專注于手上的動作,熟稔而有技巧,用不了一小會兒,湧滿英武腦中的血液又嘩地全部退出,一起衝向了納蘭明德的掌握。
「唔……」英武的眼前白光直冒,柔軟的腰身高高挺起,又無力跌落,強烈的射出感讓他短暫地失了神。
「呵呵,還眞不少。」看著掌中接滿的白色濁液,納蘭明德舔著唇角,臉上閃過一抹得意,「你平常都沒有自己做過嗎?」
做過什麽?英武恍恍惚惚地想。
納蘭明德突然伸出手,把塞在英武口中的衣服拿了出來,柔聲在他耳邊問:「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英武。」英武像被人催了眠,居然不喊不叫老老實實地回答。
「英武……小鹦鹉嗎?」納蘭明德突然笑了,燦若春光的笑臉再次讓英武失了魂,這男人,眞不是普通的漂亮。「可是我覺得,你更像只小鹿呢!」
嗯?什麽意思?還沒等英武開口,剛被拽出來的阿堵物立刻又被塞了回去。
唔唔……不理英武的抗議,納蘭明德沾滿黏液的手直接伸到了英武從來沒有看過的地方。
「我大概是善心大發了,才會幫你做准備,不然待會兒你可要血流成河了。」納蘭明德笑著,隱隱透出一絲殘忍的味道,「雖然我是無所謂,不過要是你痛暈過去,或是因爲太緊而弄痛了我,我可就不能好好地享樂了。呵呵,我眞是好心……」
英武圓睜雙目,驚訝于突然伸入體內的異物感,有點痛,不過還可以忍受,只是從體內深處湧起的惡寒跟不適讓他難受得想要嘔吐。
這人有病啊,居然把手指伸到那麽肮髒的地方,好惡!
靈巧的手指打著轉兒地揉按,動作輕柔而流暢,沿著手指,白色的濁液緩緩地流入被拉開的洞穴細縫之中,緊閉的花瓣上細密而美麗的皺褶漸漸綻放開,露出鮮美的石榴色。
「眞漂亮!」盯著因爲羞恥和恐懼而發紅的雪白軀體,看著生澀的花朵因爲自己的手指而逐漸綻放,納蘭明德由衷地發出贊歎,「形狀、色澤、還有觸感,你是我見過擁有最完美身體的小鹿。」
我不是小鹿,我是英武!英武的臉上如著了火一般卻也不及身體內部那炙人的熱流翻騰而引進的空虛。英武覺得自己又丟臉又害怕,身體裏陣陣湧出的陌生感覺讓他無所適從,而那始作俑者的臉竟在他閉著雙眼的時候也能在眼前躍動不止。忍了再忍,英武實在忍耐不住,眼淚順著眼角不住地流淌下來,將他鬓邊的短發全都浸濕了。
身體突然被向上舉起,雙腿被納蘭明德分開,折在胸前,那麽難堪的姿勢讓英武直想找個地縫直接鑽進去。納蘭明德卻強硬地將他扭過一邊的臉轉向自己,強迫他與自己對視,然後一字一句地對英武說道:「小鹦鹉,看清楚,我是你的第一個男人,不許忘記我的名字,我的臉,還有,我的身體!」
劇烈的疼痛從身體外部擠入,英武睜大了眼睛,血色頃刻間從臉上褪盡。
那何止是一個「疼」字可以形容的?!劇疼麻痹了他的思緒,也麻痹了他的身體,由始至終,英武都大睜著雙眼,沒有將視線從納蘭明德的臉上移開。
我忘不了你,怎麽可能會忘記你!你這只……卑鄙無恥下流渾蛋的豬!英武漸漸沈入黑暗中,只記得,那不斷抽動著的身體,和那該死的疼痛。

小三小四大約是喝了不少酒,一路搖晃著往內院走著。腳步有些不穩,勾肩搭背的二人一路說笑著去給關在房中的新娘子送飯。
「快傍晚了,三頭目怎麽還見不著人影?」小三打了個酒嗝,「他不是吵吵著要給大頭目辦喜事嗎?弟兄們都要等急了。」
「你急什麽,反正現在大頭目還沒回來,說不定……」小四嘿嘿一笑,「三頭目正在幫大頭目確認新娘子還是不是處子咧。」
「確認?怎麽確認?難道三頭目也動春心了?」小三一臉的淫笑,「行啊,小孩子長大了,想知道女人味兒了吧……上次咱拖他去妓院還被他臭罵一頓,原來也是個小假正經啊!」
「男人哪個不想這口,嘿嘿……」小四突然打了個寒戰,「咦?小三,你剛剛有沒有看到個人影?」
「人影?」小三醉眼朦胧四下看看,「你眼花了吧,大白天哪兒來的人影!酒喝多了,去你的。」
「哦,可能吧!」小四點點頭,「小三,我們要不要去找找三頭目?再不准備可就來不及讓大頭目洞房了。」
「什麽洞房?」一聲清冷的聲音突然在小三小四的耳邊響起,冷汗立刻從他們的身上湧出,將他們一身的酒意衝了個幹淨。
「二、二、二頭目!」小三小四顫巍巍地站著,眼神遊移著不敢正視來人。
沈紅音一身清爽,臉上笑意盈盈著站在他們的身前,看上去儒雅而有風度,怎麽看怎麽像個無害的讀書人,而不是能讓人從心底發寒,骨子裏害怕的魔頭。
很不幸,沈紅音就是強盜窩裏大家公認貌似無害其實最最惹不起的魔頭。
「你們喝酒了?」
沈紅音笑眯眯地問。
「回、回二頭目,小的,小的只喝了一點,眞的只有一點點。」小三小四一副奴顔婢膝的狗腿樣。
「你們這是上哪兒去啊?」沈紅音接著問。「嗯,還帶著食盒,是去給誰送飯嗎?」
小三小四對視了兩眼,與其讓沈紅音事後發現自己騙他還不如現在趕緊招供。三頭目固然重要,可自己的小命更加要緊。
「二頭目,是這樣。三頭目他聽說白莫愁要出嫁,就帶弟兄們把花轎劫了,想把白莫愁送給大頭目做壓寨夫人。人是搶回來了,可是三頭目又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人總要吃飯啊,人家新娘子一天沒吃東西,我們怕她餓著了,所以拿點吃的送過來。」
哦!沈紅音點頭。還算這兩個家夥識相,沒編謊言騙他。
「哼,你們不知道老大是嚴禁寨裏的人下山搶劫的嗎?」沈紅音挑起修長的雙眉冷冷地說:「你們慘了!」
「二頭目饒命!」小三小四「咕咚」一聲跪倒在地,「這都是三頭目的命令啊,再說了,三頭目也是爲了大頭目著想。除了白莫愁,也沒有什麽女人能配上大頭目啊……」
「那是他這個蠢蛋才會有的想法,他怎麽會知道老大只喜歡白莫愁?」沈紅音刻薄的說話方式還眞是永遠不變,「一個白癡而已。」
劈手拿過食盒,沈紅音擡腳就進內院,嘴裏念念有詞道:「我倒要瞧瞧,這個名滿安西的所謂美人到底長什麽嘴臉。餵,你們兩個,我沒叫不許進來,免得粗手粗腳嚇著人家嬌嬌弱弱的姑娘!」
小三小四只好乖乖地守在了門口。只是還沒等人站穩,就聽到房內打翻東西的悶響和碗碟破碎的清脆聲音,再加上沈紅音那從來悠閑尖刻的嗓子裏發出的變調驚呼。兩人對視一眼,一起踹門衝了進去。
進了門,只見沈紅音一臉的驚懼,指尖發抖指著床,食盒翻在地上,碟子碗和菜汁米飯碎碎地灑了一地。
「這、這、這是怎麽回事?!」
二人順著沈紅音的手指看去,只見他們可愛的三頭目渾身精赤溜光躺在床上,頭發亂得像堆稻草,雪白的身體上到處落得青一塊紫一塊的痕迹,腹部大腿沾著白色黏稠的液體,不用去摸也知道那是什麽,從大腿根部還似有幾根紅線流到了膝彎之後。
「天啊!」小三小四一齊叫了起來,「三頭目好大的膽子,居然眞把大頭目的新娘給上了!完了完了,大頭目再怎麽寵他,這次一定會剁了他的。」
「豬頭!」沈紅音狠狠地敲了小三小四的腦門,「你們眼瞎了是不是?什麽小武上了人家,這擺明是他被人上過了!」
衝到英武的面前,沈紅音把他的手擡起來,手腕上磨破的血痕清晰可見。呼吸還很穩定,還好,人沒事。沈紅音抓過被子把英武的身子蓋上,轉頭對呆在那邊不明所以的人喊道:「你們還不快點打盆熱水進來!」
看著兩人連滾帶爬地出去,沈紅音深深蹙起了眉頭。不可能會是寨子裏的人,寨子裏的人誰都知道英武是老大的心肝寶貝,除非他想被淩遲,否則不可能對英武動手。更何況那些粗人只知道軟玉溫香,對男人有興趣只怕他們連想都沒想過。能把英武制住而從容施暴再從山寨衆多人前離開,顯見那個犯人是個本事高強的人……頭疼啊頭疼!一想到老大那張暴怒的臉,沈紅音就覺得嘴裏一陣發苦。
清理完英武身上的穢物,沈紅音拍著他的臉蛋好不容易把昏死過去的英武弄醒。
「小武,誰把你弄成這樣的?」沈紅音的心情現在比陰天還要陰沈。
英武一臉茫然,顯然還沒從噩夢中清醒。
「我說三頭目,你怎麽能這麽衝動呢?」小三在一旁忍不住插話,「想要女人跟兄弟們說聲不說行了?山下妓院裏多的是,環肥燕瘦的任君挑選,幹嘛非要大頭目的女人不可?」
「就是啊,大頭目再怎麽寵你,你把人家姑娘變成二手貨,他不氣瘋了才怪。」小四在一旁附和。
「你們兩個閉嘴!」沈紅音頭又開始疼了。
英武看著沈紅音,嘴扁了又扁。
「二哥……哇!」英武一把抱住沈紅音,哭得涕淚交流,驚天動地。
「好了,不許哭!」沈紅音擡手抹去英武的眼淚,「男人有淚不輕彈。你就當是被瘋狗咬了一口,又不是女人,這種事不會有什麽後果的。是哪個渾蛋下的手,告訴二哥,二哥去幫你報仇!」
「是我搶來的新娘子。」英武抽抽噎噎地說。
「新娘子?!」沈紅音搖了搖頭,「新娘子能幹這事兒?你說明白點兒!」
「我搶來的新娘子……是個男的。」英武窩在沈紅音懷裏不住地抽泣,「我怎麽知道他是男的,明明是個大美人,我原本還想去跟老大要來給我當老婆的,誰知道一轉臉就變成個高高大大的男人了……」
「說重點!」沈紅音額前的青筋又冒了出來,「他是誰?」
「他說他叫納蘭明德。」
納蘭明德……納蘭明德……沈紅音站起身,一臉的義憤填膺。
「好,我現在就去找那個叫納蘭明德的人抽筋扒皮,爲你報仇去!」說完,一溜煙消失得無影無蹤。
「二哥你眞是好人,嗚嗚……我以前還常氣你總是戲弄我,欺侮我,原來你對我好關心,好愛護!」英武在床上感動著。他卻不知道,沈紅音直接回他的房間把全部細軟都極快地收拾妥當,扛上了肩膀。
開玩笑,老大馬上就要回來了,要是看到老三出這麽大的事,身爲二當家的他不首當其衝地被老大砍死才怪。
「小武,對不起,我要先避難去了……」快馬衝下山時,沈紅音難得地良心發現,在馬背上合什道,「說不定一年半載,也不定三年五年,什麽時候老大的怒氣平息我什麽時候才能回來……至于那個叫納蘭明德的,如果我不小心碰到了,一定會想辦法幫你報仇的……眞的……我是說,如果能碰到的話……」
一個半時辰之後,強盜窩中掀起了一股飓風,所到之處,房屋毀損,人畜皆驚,桌子椅子,鍋碗瓢盆再也找不到一個整的了。
整個強盜窩只聽到一個人在叫:「納蘭明德、納蘭明德,我要把你锉骨揚灰,把你家十八代祈求都從墳裏挖出來鞭啊!」
沒過多久,一匹馬馱著一個人近乎瘋狂地衝下了山。
看著被毀得不像樣的強盜窩,所有的人如喪考妣一般哭喪著臉看著呲牙咧嘴躺在床上的英武。
「怎麽辦?大頭目跟二頭目都跑了……」
是啊,他們都跑了,就只剩下他跟一幫子弟兄了。
「我、我也不知道……不過,老大跟二哥不在了,你們好像應該高興才是吧,爲什麽都那麽苦惱呢?」英武讪讪地說,「我知道,我這個三頭目只是老大高興鬧著玩兒的,要不然,你們自己找個人暫時當個頭兒吧,反正我是管不了,也不會管寨子裏的事務。」
對了,大頭目、二頭目都不在啊!這裏豈不成了自由的王國?所有人的眼睛爲之一亮,怎麽沒想到這個?
啊,三頭目,我們眞是愛死你啦!
無聊、無聊、無聊透頂!
金翅王朝的南方重鎮沂暨,有著赤金包裹的金頂行宮內,納蘭明德在不停地歎氣。他的身邊站著身披輕绡,身姿窈窕的宮女,用巨大的蒲葉爲他驅散著熱氣,更有兩名面覆輕紗的少女衣著單薄地跪在他的腳下,向他的唇獻著剝好的葡萄。
「親愛的表兄,你這是怎麽了?」金翅王朝年輕的帝王慵懶地躺在他的軟墊上,同樣接受著宮女遞來的美酒,懶洋洋的問。
「沒什麽,就是最近覺得生活太無趣了。」納蘭明德歎著氣,英俊的臉上滿是百無聊賴之色。
「最近?」元朗輕笑出聲,「我看是你自從跑了一趟中原回來就這樣了吧!我說表兄,你府裏不是有許多美貌的少年嗎?居然還會在這裏大害相思。眞不知道是哪家的少年這麽倒楣被你給惦記上了。俗話說的好,不怕被賊偷,就怕被賊惦記。不過我倒有點奇怪了,你一向動手又快又狠,這次居然過了三個月也沒見到動靜,害我對那個人越來越好奇了呢!」
「我的陛下,您別在這兒取笑我了。」納蘭明德把腳下的宮女推開,「你怎麽知道我是在害相思?我只是最近凡事提不起興趣而已。要說美貌,我府中的少年們哪裏比得過陛下您的珍藏?不同的是,我只喜歡收藏美少年,您是不拘一格吧。」
「你少瞞我,一起長大的兄弟,你有什麽心事能瞞得過我嗎?」元朗舒展著他的身體,走下上位來到納蘭明德近前,「你的愛寵們可是天天在抱怨,他們勇猛無敵的明德大人最近都很少近他們的身了。表兄,你什麽時候轉了性改當和尚了?」
「眞是多嘴。」納蘭明德 皺了皺眉,「是他們自己退步了,讓我沒了興致還有臉到處去說。」
「人人都說我金翅王朝第一薄情寡性之人就是你明翼王納蘭明德,以前我還不信,現在倒是眞有點信了。」元朗感慨地拍拍納蘭明德的肩膀。「如果不是有比較,你那些千嬌百媚的男寵們會讓你突然變得興致寡然?我才不信!」
納蘭明德沒說話,眼前突然又浮現起三個月前在強盜窩中碰到的那個小頭目來。他叫什麽名字來著?好像是孔雀,又好像是百靈……雖然記不太清了,不過他那時在自己身下的表情跟觸感至今似乎還留在自己的眼窩跟指尖。每次寵幸王府裏的情人,那雙如小鹿般水汪汪的圓眼睛,那張有些青澀,雖然不夠美豔但很有幾分可愛的面孔,以及那強忍著痛楚,緊咬牙在不讓自己求饒的倔強就會不聽話地在他眼前蹦出來,讓他的欲念全消。曾經喜歡過的那些少年,竟無意間全部被他拿來比較。這個沒他的皮膚白,那個沒他的聲音銷魂,這個沒他的眼睛亮,那個沒他的花徑緊窒。
糟糕,一想起那只小鹿,身體又開始不自覺地起了反應。
「陛下,這麽熱的天,你不在自己的皇宮裏待著,巴巴兒跑來我的封地做什麽?」沒別的辦法,只好快點轉換話題,納蘭明德把皮球很快踢給了元朗。「你該不會是看中我府裏的某個人而專程跑來跟我要的吧。」
「敬謝不敏!」元朗擺了擺手,「你知道我的個性,一,君子不奪人之所好,更何況我還是天子;二,就算我喜歡美色,那也要無瑕的美玉,那些殘花我從來不采;三,我從來不用強的,不像某人,看上就搶……我要的是完全順從,完全服從我的寵物。你的那些美人們,我消受不起啊。」
「喲……」納蘭明德挑著眉毛斜眼看著元朗,「我明白了,陛下原來是來這裏獵豔的。」
元朗只笑不答。
「可憐了你後宮中那麽多的美人妃嫔了。」納蘭明德了然地笑,「您最喜歡的是獵取的過程,一旦到手,激情也就沒了,人也扔到一邊去,大概京城裏能到手的您都伸過手了吧。我看啊,這天下第一薄情寡性之人再怎麽算也不應該是當臣下的納蘭明德吧。」
元朗哈哈一笑,把手中的酒杯扔到了地上說道:「要不然怎麽說我們君臣同心呢,我的心思從來就你納蘭明德猜得准。來、來、來,收起你的苦瓜臉,去陪我喝酒獵豔去吧!」
「等等,」納蘭明德將元朗的手拉住,「陛下想去哪裏喝酒獵豔?你不會是想在我的沂暨吧。」
「我哪有這麽傻。」元朗不屑地扔一個白眼過去,「有你這個色中惡魔,我能找到入眼的才怪。要去,當然是要借你沂暨的路去東邊的中原。聽說那裏遍地是美女,滿街的俊男。我可是肖想了好久呢!明翼王,你常去中原玩的,這次敢不帶朕去嗎?」
「不敢、不敢,臣當然不敢!」納蘭明德笑著行禮,「陛下的吩咐,明德自當竭盡全力完成,哪裏敢阻攔。」
「這還差不多。」


第三章
要去中原,強盜窩是必經之所。走在不太寬闊的山谷之中,納蘭明德莫名地心緒焦躁起來。他情緒變得不穩定,就連坐在馬車中的元朗也感應出了幾分。
「明德,要不要跟我坐車?」元朗掀起車簾,拍了拍身邊掐金絲的坐墊。「天太熱了,你騎在馬上應該不太舒服吧。」
「沒事兒,馬車裏多我一個該嫌悶了。」納蘭明德搖搖頭,「我應該給你備個更寬敞些的車,這樣太委屈您了。」
「你還嫌不夠招搖嗎?」元朗笑起來,「你還不如把我留在宮裏的禦辇帶出來讓我乘呢,好向天下宣告,金翅王朝的皇帝千裏迢迢東去中原選妃吧。」
正說笑間,前方開路的侍衛奔回一騎,到了車馬前翻身伏地禀道:「王爺,前方就是強盜窩,小人打探過,以前這裏沒什麽強盜出沒的,可不知爲什麽這兩三個月以來常有盜匪出沒打劫路人,咱們帶的人不是很多,小人請王爺示下,要不要在此停留,等調來這附近的守軍護送咱們經地過此地?」
「用不著。」元朗探頭出來,「有大名鼎鼎的明翼王護駕,幾個小強盜能算得了什麽,對吧,明德?」
「嗯?啊?哦!陛下說的是。我們繼續走好了。」
看著納蘭明德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元朗微皺了皺眉頭。
一行人穩穩地前行,到了山腹,納蘭明德突然一擡手,馬隊停了下來。
谷地之中一點風也沒有,郁郁蔥蔥的樹木遮天蔽日,卻也給人帶來了一絲清涼。馬隊靜靜地停在那裏,除了偶爾一兩聲馬噴的響鼻,再聽不到什麽人聲。納蘭明德的眉卻越鎖越緊。
樹林中突然一聲呼哨,樹葉沙沙,轉眼間,馬隊被十幾個大漢團團圍住。
「劫道啊!要命的快留下買路的錢財!」衆人手舉著板斧振臂呼喊。
「這裏什麽時候出強盜了?」納蘭明德悠悠地說。
「廢話,這裏是強盜窩,沒強盜叫什麽強盜窩!」強盜們哈哈大笑著,手中的板斧敲得梆梆響。
「你們怎麽會只這麽幾個毛賊?你們的頭目呢?他沒來嗎?」眼睛掃過強盜們的臉,納蘭明德有些失望,原有些期待的,在沒能找到小鹿那張臉後,期待變得有些懊惱。
「我們頭目現在正忙著成親洞房,沒空過來。」強盜們嘻嘻哈哈地笑著,「再說了,要搶財物給他做賀禮,怎麽還能讓頭目親自過來!」
成親?洞房?!納蘭明德的臉色變了再變。
「快點快點,把值錢的東西都給大爺們交出來,別讓爺們親自動手啊!」
「明德,你還在等什麽?一群毛賊而已,快些料理了吧!」掀開轎簾,元朗修長的手上明晃晃的翠玉指環在陽光下流光溢彩。
「哇!」強盜們的眼睛都直了,也不知是因爲元朗手上看來價值連城的指環還是因爲指環主人那張傾國傾城的臉。
「這邊只有十幾個人,而且看來都是弱仔雞,我的侍衛很快就可以料理了。」納蘭明德探身對元朗說道,「陛下,讓侍衛清理幹淨後你們先走,我要去那個強盜窩一趟,之後會趕去與你們會合。」
「等等,明德,你是什麽意思?」元朗對飛奔而去的納蘭明德背影喊,看來這個明翼王絲毫沒把他這個陛下放在眼裏。
強盜窩此刻的確在辦婚事,而當新郎的也的確正是無聊又頹廢了許久的英武。起因很簡單,沒有了大頭目跟二頭目的約束,閑散了太久的強盜們自然要想辦法熱鬧熱鬧,最熱鬧的事莫過于娶媳婦。現在的強盜窩裏英武地位最高,當然第一個就是要幫三頭目娶到一個壓寨夫人來。新娘子在哪兒找呢?其實很簡單,取道強盜窩的地盤來往兩國的人這麽多,找一個年輕又美貌的姑娘不會太困難。等了又等,找了再找,搶來搶去,總算被好事的喽啰們搶到一個鮮嫩嫩,水靈靈的大姑娘來。
英武一開始很反對,總覺得強人所難不是英雄好漢所爲。只是他似乎忘了,這裏叫強盜窩而非什麽英雄窩。小細胳膊擰不過粗大腿,更何況是一向懶散,做事被動又隨波逐流的小英武,三百多的弟兄在他面前一詐唬,他也只能乖乖地聽話了。
本以爲搶來的女子會哭天怆地半天,尋死覓活幾下,可是當英武的臉出現在她的眼前,這水嫩嫩的小姑娘居然臉紅了起來,半點不帶反抗地穿上了吉服。順帶說一句,這成親的家夥事物半點沒讓人費事,還都是上次英武帶著人從白家送親隊上給搶來的,所以當英武看到新娘子身上那紮眼熟悉的大紅喜服,漸漸被他遺忘的不堪記憶再次從某個角落翻騰了出來,讓他冷汗直冒,雙眼發直。
「吉時到了!」隨著一聲喊,強盜們齊聲歡叫,把桌子拍得震天價響,歡呼聲幾乎要把房頂掀翻。于是一壇壇的美酒被拍開封泥,新人還沒拜天地,滿屋子的人已經開始抱著酒壇子狂喝起來。
兼任傧相的人看著旁人捧壇狂飲,肚裏饞蟲早亂竄了一通,索性一口氣叫了聲:「一拜天地二拜兄弟夫妻對拜送入洞房禮成!」然後抛下根本沒聽清他在喊些什麽呆呆站在原地的新人栽入人群中搶酒喝去了。
英武眨著眼睛,也不知道這禮是該拜下去,還是直接把新娘子拉入新房。正在那兒苦惱,忽聽頭上風響,一個人影如大鵬展翅從衆人頭頂飛掠而入,一把抓住了英武的肩頭。衆人正喝在興頭上,發現異響的沒幾個人,等大家醒悟過來,站在大廳裏最新出爐的新郎倌,他們的三頭目英武已經被人扛上了肩頭,再次從他們的頭頂飛掠了出去。
「有人搶親啦!」愣了半天,突然有人高聲叫了起來,如夢方醒的衆人抛下一地的酒壇,紛紛抽出自己的兵器追了出去。
可是,除了茂密的叢林跟輕風拂動的枝葉,哪裏還能見到半個人影?揮著兵刃的盜賊們面面相觑著,不知該去哪裏找回他們的頭目,只聽到有人喃喃自語在清風中漸漸消散。
「奇了怪了,搶親不都是搶新娘子的嗎?怎麽會有人來搶新郎?」
「三頭目被人搶走了……那剩下的新娘子怎麽辦?」
「最最要緊的是,萬一大頭目或二頭目突然回來了……」
「去找人吧……但願不要在哪個山溝溝裏找到被扒光光的三頭目屍體……」
「啐、啐、啐!你個臭烏鴉嘴,要是小英武出了事,我們這兒的弟兄沒一個能全屍,快點去搜山吧!」

「蓬!」被重重扔在地上的英武,盡管身下有厚厚的雜草爲墊,跟地面相撞的背部還是傳來一陣鈍痛。他圓睜著雙眼,茫然地看著頭頂那張在夢中經常出現的俊美面寵上如噴著火的一雙烏黑眼睛。剛剛明明是在拜堂,怎麽突然就被人扛著飛了起來呢?老是頭衝著地面,血液都聚集在頭部讓他到現在還是昏昏沈沈,胸悶欲嘔,連視線也變得模糊了許多。
難道是在做白日夢?英武揉了揉發花的眼睛。不可能出現的那張臉此刻正怒氣衝天地在他面前。摔暈的腦袋轉了轉,英武突然爆發了一聲大喊,從地上彈跳起來一拳打向納蘭明德的臉。納蘭明德冷笑一聲,一只手掌擋住了進攻的拳,輕輕一推,便把英武扔回了原地。英武睜著眼睛狠狠地看著眼前囂張又跋扈的納蘭明德,一張臉不知因爲是頭朝下而充血還是因爲所以而變得通紅。
小鹿在生氣!納蘭明德當然很清楚。只要看他漲紅著臉圓瞪著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就知道了。他分明像只被困在獸夾之中全身短毛全豎起來的小鹿。這樣的他,眞是太可愛了!打住!納蘭明德立刻阻止住心中這可怕的想法。這個時候,應該是他狠狠教訓加教育小鹿的時候吧,怎麽可以覺得他可愛?!
納蘭明德眼中一時的沈醉轉瞬間化爲淩厲,寒冷的目光跟倔強的小鹿對視著,不帶一點溫度,直到那率直的目光開始漸漸軟化,漸漸退縮,漸漸遊移直到閃躲。納蘭明德的唇邊微微露出一絲得意或是得逞的笑意。
該死的,明明應該是挺直的腰身,在納蘭明德的凝視中竟然有些發軟,明明應該理直氣壯地與之相搞,到後來,竟漸漸有些心虛起來。不對啊!做錯事的明明就是眼前這個面似仙人心如魔鬼的家夥,爲什麽我要心虛?!我又沒有做過任何錯事!英武暗罵自己懦弱,強打精神再次挺直了腰杆。可是當納蘭明德一步一步向他走近,英武還是下意識地向後退縮。
納蘭明德俯下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英武,伸出食指將他小小的下巴勾起,漂亮的鳳眼眯成一線。
「這身紅衣服眞不適合你。」口中涼涼地說著,手卻快得嚇人,只幾下,英武身上那礙眼的紅色喜服便成了碎片飄散于風中,挂上了枝頭樹梢。
「你、你、你、你要做什麽?」英武雙手亂揮,卻只搶到幾片布條。山風順著裏衣的空隙鑽進去,雖然天氣炎熱,可是在這人迹罕至,蔭蓋如雲的深山裏,風兒涼絲絲的還是有點寒意。英武身上,顆顆寒栗冒出頭來。
「你居然還敢成親?我現在很生氣,氣得恨不得把你掐死,你知不知道?」納蘭明德故意做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看著小鹿眼睛閃過一絲叫做恐懼的表情,心中竟有一種莫名的得意。這只小鹿,表情還眞是豐富,比起自己內苑中的那些陪侍們,他的直率和天生的單純簡直就是一件天賜的秘寶。想獨占的欲望如春原上的野火,一經點燃便熊熊可以燎原。
「我成不成親關你什麽事!」英武拉緊了單薄的裏衣,一臉戒備地看著他,「以前的事我可以當作沒發生過,也不會去找你麻煩,我們各走各的互不相幹。」
「哼,可是你要成親就跟我相幹了。」納蘭明德把臉逼近再逼近,逼得英武再也無處可躲,鼻翼間傳來的他身上的淡淡青草氣息讓納蘭明德心神一蕩。「你以爲我會允許我用過的東西再讓別人使用嗎?」
什麽叫用過的東西?英武愣了一會,突然醒悟過來,氣得擡腳就去踢身上的納蘭明德。納蘭明德一把抓住英武踢過來的腳踝向懷中一帶,英武收勢不穩,從坐著直接被拉成了仰面向上躺著的姿態。
「你還眞容易生氣!」納蘭明德有些輕佻地用指尖在英武那張氣呼呼的臉蛋上摸來摸去,「你知道嗎?我走了以後發現自己有些想你,你呢?有沒有想著我在被子裏自己安慰過這裏?」說著,另一只手飛快地摸了一下英武的裆下,原本氣紅的雙頰立刻變得如熟透的蘋果,紅暈染透了耳根。
「誰、誰、誰會想你這個惡人!」英武有些氣息不穩。
「是嗎?」納蘭明德滿意地看著他的表現,用更蠱惑的聲音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可是你明明對我是有意思的。記得當日,你不是哭著說要去找你的老大請求他把我讓給你嗎?」
「那……那……那時我以爲你是個女人,更何況你還對我做了那麽過份的事!」英武的臉熱得幾乎可以燙熟一個雞蛋,滿眼納蘭明德俊美的五官讓他呼吸困難,思維停擺。
「這麽說,我對你做過的這些和那些你都還記得喽……」納蘭明德微微擡起身,靈活的指尖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把英武的衣服剝了開來,露出那一身柔滑細白的肌膚。「你的身體很漂亮,幾乎沒人可以比過你。」納蘭明德的手在那有如磁石一般的細膩肌膚上遊移著,久久不忍離去,「你的屏蔽詞語又熱又緊,當我進入到你的身體時,你會把我緊緊地包裹著,貪婪地吸吮……」
「你、你、你、你、你不要說這麽惡心的話!」英武的頭拼命向胸前縮,全身被羞恥染上了一層美麗的粉色。明明是那麽令人羞愧的話,可不知怎麽,從納蘭明德的口中說出來之時,竟令英武心跳加速,身體也驟然熱了起來。
「你這樣的身體,生來就應該是被我抱的,」納蘭明德扯下英武的裏褲,將他白嫩的窄臀露在空氣中,英武的腹前,那藏身柔軟密叢的粉色玉莖已經悄悄地半擡起了頭。「你看你,這樣的身體,如何還能去抱女人!」
還不都是你害的嗎!英武的口中發出細微的啜泣,自以爲凶惡的眼神因爲目中含滿了淚水而變得楚楚可憐起來,卻不知這一眼將納蘭明德壓抑著的火熱欲望一下子撩撥了個透。
低吼一聲,納蘭明德將英武壓倒在草叢中,高舉起他無力反抗的雙腿,將唇湊在他的臀瓣上細細咬噬。
英武不知道自己怎麽了,腦子裏似乎裝滿了東西又似乎是一片空白,只覺得沈重酸漲半點由不得自由。如果說第一次還是被納蘭明德Qiang暴,那這第二次自己又沒被縛住,也根本沒見自己怎麽用力抵抗,反而身體火熱著似是充滿一饑渴,對納蘭明德的侵犯不但不覺厭惡,反而有一種暗暗的欣喜。
英武被自己的這種感覺嚇傻了。莫非自己染了什麽怪症?壓在自上的這個男人可是正在侵犯著自己啊!可是,只要一見到納蘭明德的那張臉,英武想要抵抗的力氣便會煙消雲散,就像剛剛,聽到納蘭明德說想念他的時候,英武的身體幾乎要飄起來了。
被納蘭明德的手翻弄著,英武的雙唇流泄出細微的呻吟,臉上也蒙上了一層情色的光彩,納蘭明德看著身下那坦率地反應著的臉,欲望幾乎立時要潰堤而出。該死的!他扒著自己的頭發,該死的,從來沒有過一個人會像這只小鹿一樣讓他如此失控,居然像個未經世事的少男一樣衝動而焦躁。
將早已漲大的硬挺前端擠入那還沒完全潤澤的秘道,看著英武那張因痛楚而有些扭曲的臉,納蘭明德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會産生憐惜之情。將沾滿淚水的小臉捧在掌心,納蘭明德強自忍著快爆發的欲望,輕柔地,細細而深入地吻著英武,直到他僵硬的身體再次緩緩地松馳下來。將粗長完全地納入那柔軟溫熱的甬道之中,緊貼著的兩人同時發出一聲歎息。
「你怎麽樣,痛嗎?」納蘭明德撥開英武額前汗濕的頭發,將自己的額頭抵著他的輕聲問。
英武羞紅了臉,低聲說:「還好,比上次好一點。」
暧昧的氣息頃刻爆燃,納蘭明德開始了用自己的身體進行的漫長而又折磨人的甜蜜處罰。
雖然還是會痛,可是英武漸漸發覺了變化。由最初的疼痛變得麻痹,身體內部湧起了陣陣的狂流。又酥又麻,又酸又漲,難以言語的快感隨著納蘭明德的動作而不斷地集聚,悉數湧向翹立的分身,想要發泄的欲望支配著他的思想,讓他無暇顧及其他,只能隨著納蘭明德的進入和抽離而喘息低泣。緊抱著納蘭明德手臂的手也悄悄伸向那個渴望著愛撫的地方。
「不可以!」納蘭明德一把抓住英武的手,將他壓制在一旁,「誰允許你自己去摸的。」
「嗚……好難受……求求你……」英武扭動著身體,濕漉漉的眼睛可憐地看著納蘭明德,「讓我、讓我……」
「呃……」納蘭明德倒吸一口涼氣,身體的動作頃刻間變得狂野而粗暴,每一次衝擊都讓英武叫出聲來,「你眞是個小妖精,放心,我會讓你出來的!」
「不、不、不要……」英武尖叫著,一波波強烈的刺激由那令人恥言的部位衝向他的四肢百胲,幾乎讓他瘋狂,沈溺于欲海之中,英武只能忘情而徒勞地甩著頭,把束起的包發甩得散開披了一地。
日幕西山,赤金色的陽光透過密密層層的枝葉散在英武的身上。烏黑的長發散落在濃厚的翠色之上,白皙的肌膚上落滿了大小不一,深淺不同的紅色斑痕。他的雙唇有些紅腫,腮邊還有尚未幹透的淚水。納蘭明德坐在他的身邊,靜靜地看著沈睡中的英武,安定和滿足感讓他胸口悸動著,滿溢的情感都無從渲泄。這很危險!納蘭明德當然知道。二十六年來,他從沒有對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動過情,可是眼前這沈睡中看似天眞無害的小子居然讓他動起情來。他只是個強盜頭子,出身低微,武功稀爛,相貌平庸,除了身體迷人,眼睛迷人,模樣兒有點可愛,個性也跟自己遇見過的人有所不同,他納蘭明德實在想不出眼前這個人有什麽好的。撐著額,納蘭明德有些頭疼地歎了一口氣。
英武的睫毛動了動,緩緩地張開了眼睛。躍入眼簾的,正是一臉煩惱的納蘭明德的臉。陽光透過葉隙照在他的臉上,隨著微風拂動,光與影如水波般輕輕流動著。他知道納蘭明德長得很漂亮,可是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納蘭明德。微微蹙起的眉尖,溫和而略帶困惑的雙眸以及那緊緊抿起的雙唇。那金色泛紅的陽光跟葉影在他的臉上變幻著各種形狀,讓他的臉看起來又多增了一番神秘的韻味出來。英武定定地看著他,看得竟有些傻了。
就這樣,姿態各異的兩人久久地對視著,誰也沒動誰也沒說話,仿佛剛剛那場如狂風暴雨般的歡愛只是夏日裏的午眠中一場虛幻的春夢而已。
納蘭明德突然笑了,他的笑聲也將英武從癡迷中驚醒。赫然發現自己全裸的身體與不堪的形象,英武的耳根再一次染上了紅潮。他伸手去抓散落在一旁的裏衣,卻發現被揉得支離破碎的衣服上早已汙穢不堪,哪裏還能用來蔽體。羞惱之下,他也只能蜷起身體,忍著身體的疼痛將身體用手腳遮住。
「你眞可愛,我的小鹿。」如夢呓語般,納蘭明德撫著英武閃避不開的臉頰在他耳邊低語。
「我不叫小鹿,我叫英武!」聲音雖低,可也是抗議。英武的心裏滿是又酸又澀的感覺。
「好吧。」納蘭明德微微一笑,「我這叫英武的小鹿,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走?去哪裏?」英武擡起臉,困惑地問他。
「當然是去我的家,跟我一起生活了。」納蘭明德理所當然地說,「你現在是我的人了,我怎麽可能再放任你留在強盜窩裏當強盜?如果你要是再偷偷地搶個新娘子來,我豈非要戴綠帽子。」
「我、我、我又不是女人。」英武漲紅了臉,「就算是要搶新娘子,我又何必偷偷地搶,你沒權力管我。」
「是嗎?」納蘭明德的眼神變得有些凶惡,「你再說一遍試試看!」
英武瑟縮了一下,終于沒敢再說一句。
「聽著,你最好乖乖跟我走,不然我發起火來,後果會怎麽樣我可不能保證。」納蘭明德正說著,遠處隱隱傳來人聲,側耳細聽,正是強盜窩中之人高喊著三頭目在四下尋找。
「你敢開口叫試試!」看著英武面露喜色想要叫的樣子,納蘭明德眼睛一瞪,「你不介意看到自己一副被男人上過的樣子我也無所謂。」
英武面色一僵,乖乖地縮了回去。
「你要是不跟我走,我大不了把你的強盜窩清理一下,殺幾百只小老鼠我可是不會手軟的。」納蘭明德陰恻恻地威脅。
過了半晌,英武蚊哼一樣的聲音從臂彎裏傳出來:「我……我……走不動。」
納蘭明德笑了笑,撿起自己扔在一邊的外衣將英武包著抱在了懷中。這只小鹿,終于是我的了!


第四章
「餵!找到了!找到了!」密林中,高舉著火把的一個人興奮地叫了起來,四周搜尋的人紛紛聚攏了過來。
「小四,你找到三頭目了嗎?」衆人的語聲中雜著驚喜之情。
「不是,我是找到三頭目的衣服了!」小四抓抓頭,用手中火把指向身旁的樹枝。衆人順著火光看去,不約而同齊齊吸了口涼氣。那原本繪著金色喜字的大紅喜袍如今根本已看不出本來的模樣,火光中,那些被撕爛的布條淒涼地挂在樹枝上,隨著夜風無力地搖擺,地上還有些被泥土弄髒看不清本色的碎布被圍湧而來的人群踐踏于足下。
「難道劫走三頭目的是只狼或是頭虎?衣服被扯成這樣,三頭目搞不好根本就被吃掉了!」衆人激淩打了個寒戰。
「不會吧,三頭目雖然功夫差勁,但對付一只狼或是一頭虎應該還有兩下子的,再說了,就算打不過,以他高超的爬樹本事,應該也能逃得掉啊!」
「這是什麽?」眼尖的小三從地上拾起一團髒汙不堪的布團了來,隱約可見藏在泥下的白色布質,「這不是裏衣嗎?怎麽成這樣了……」借著火光,小三隱隱見到布團內點點硬結的斑痕,這個是……小三的臉突然白了。
「是什麽,讓我們看看!」又碎又髒的布團傳過了一雙又一雙手,衆人都沈默著半天不說話。
「好像……發生了不得了的事了。」小三顫抖著聲音說出大家心中一致的想法,「弄不好,咱們三頭目是被人給、給……采了……」
衆人面面相觑,不知怎麽辦才好。
「他奶奶的,怎麽會有要采男人的采花大盜呢!」百思不得其解的人們抓著頭發跺著腳,「老子要是碰到他,一定要把他剁成肉泥!」
「三頭目不知道怎麽樣了……被人采過……就算不被殺了,他也一定會跑去自殺。」已經有人開始嗚咽起來,「三頭目,是我們不好,沒能保護得了你啊!我們對不住大頭目的托付,對不住三頭目的信任!」
「那個采花盜功夫了得啊,就算我們碰到也不一定能是他的對手。」
「對啊,萬一他轉回來,又相中我們當中的哪個可怎麽辦?」
「天啊!」
「天啊!」
「大家不要慌!」小三跳到一塊高于地面的石頭上揮動著雙手讓大家安靜,「兄弟們,現在可是我們強盜窩面臨最大危機的時候啊!那個專采男人的混蛋萬一回到強盜窩,我們可就慘了,大家要想一個萬全的對策才是。」
「問題是,就算那個混蛋不回來,等大頭目回來,我們大夥兒還是死路一條!」小四慘綠著臉,似乎看到了大頭目發瘋的樣子,「不、只怕到時候大家死得更慘!」
衆人一起點頭稱是。密林中,火把下,幾百個人攢動著,耗盡一夜終于想到了一個解決的辦法。
所謂三十六計,走爲上策。第二天一大清早,強盜窩裏人仰馬翻,所有值錢的,能扛動的東西全部堆在了大院裏,三一三十一地分了個幹淨,大夥兒包袱卷卷揮淚而別,從此抛開強盜的身份各自謀生去也。
英武當然不會知道強盜窩因爲他的失蹤而頃刻間樹倒猢狲散,他披著納蘭明德的衣服,窩在納蘭明德的懷裏,坐著納蘭明德的馬車一路晃晃悠悠直睡到日上三竿。
一陣香氣鑽入英武的鼻子裏,成功地將他從夢中喚醒。
「你在吃什麽?」好奇的小鹿裹著衣服,探頭探腦著不怕死地問。
「吃烤鹿腿。」納蘭明德悠然地坐在英武的對面,面前放著一張小木桌,正用他身上彎彎的匕首一塊一塊將黃澄澄香噴噴的鹿肉送入口中。
英武好想對他說聲:「可不可以給我一塊?」可是,當他一想到納蘭明德對自己的所作所爲就開不了口。雖然他從沒認爲自己是條好漢,但向曾經數次狠狠蹂躏過自己的仇人乞食那麽沒骨氣的事情他還自認做不出來。所以英武只好垂涎著,巴巴兒地看著那貌似很好吃的東西暗自吞咽著口水。
這個納蘭明德眞是厲害,英武舔著唇不由自主地想。能在山裏找到一輛帶著馬夫的馬車已經是個奇迹了,他居然還能坐在車中吃著看起來剛烤好沒多久的羊腿,難道這羊腿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還是說,眼前這個好色又粗暴的漂亮家夥根本就是個下凡的神仙?
看著英武在一邊想吃又不願開口,一副大吞饞唾的樣子,納蘭明德暗暗覺得好笑。幸好元朗還記得給自己留輛馬車,不然抱著英武跑一夜還眞是個累人的活兒。元朗從小就聰明過人,不然也不會以弱冠之齡將金翅王朝打理得井井有條,又將朝中所有與他敵對的勢力一一鏟除。從小一起長大,他們之間的情誼比其他的弟兄要親密得多,而他的心思也從來逃不過元朗的眼睛。想到這裏,納蘭明德歎了一聲。只是,留谕要他三日之內趕上他的車隊,這個元朗還是脫不了愛整人的惡習。這麽一來,把小鹿送回行宮之後,他納蘭明德半刻也停留不得又得去追元朗的隊伍了。
「想吃嗎?」納蘭明德割下一塊鹿肉遞過去。
「不要!」英武很有氣勢地把臉一別,卻不曾想空空如也的腹中很不給面子地大叫了一聲,英武的臉一下子又紅了。
(以下由花園錄入組• veiling •錄入)「我說,你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眞是很有趣啊!』納蘭明德噴笑。
「有、有、有、有、有、有什麽趣!不行嗎!』英武狠狠瞪過去,臉卻益發地紅了。
「你別這麽看我。』納蘭明德歎了一聲,把手中的刀子順手向車廂上一插,桌子也推過去一邊,欺身來到英武身邊,「你這樣看我,我就會變得很餓!』
「餓……你、你、你去吃肉。』英武嚇得向後縮了縮,面上傳來納蘭明德溫熱的氣息,讓他的心兒亂跳起來。
「不對,我餓了就想吃小鹿。』納蘭明德的視線頃刻間變得極富侵略性,那毫不掩飾的欲火在他的眼中烈烈燃燒。
「不行!不……我說了不行……唔!』
徒勞地掙紮一番之後,行進中馬車的車廂開始了劇烈的搖晃。
「唔……」外面還有駕車的馬夫啊!英武用手捂著嘴,生怕自己的聲音瀉出而讓人知曉車內正在進行的勾當。身體被壓在坐墊上,兩只腳被納蘭明德高高架在肩上,以面對面的姿勢,英武難堪地承受著猛烈地攻擊。體內還殘留著昨日的余韻,所以被納蘭明德插入除了異物感讓人難受以外並沒有太大的疼痛,反而還比昨日更加敏感。只是英武覺得氣憤又羞愧,眼角的淚便怎麽也止不住了』
「乖,你眞是太美味了。』納蘭明德俯身舔了一口英武的眼角,加大了衝刺的幅度,「你別忍著,大聲叫出來吧,外面是我的仆人,就算他聽見了也沒有關」系。』
英武搖著頭,咬緊了牙關硬是不吭聲。
「我就是喜歡看你這副倔樣子。』納蘭明德眯起眼睛,「這樣調教起來才有樂趣。你會變的,變成一只溫馴又聽話的小鹿,專屬於我的小鹿。』
我,我不叫小鹿!英武在心中大叫著,卻只能用濕潤的眼睛狠狠地瞪那個對自己貪婪索取的壞蛋。
英武很生氣,非常生氣。所以接下來的一路他都不再跟納蘭明德說話,就算是納蘭明德把肉送到他的嘴邊,他也大不了一口吞了卻正眼也不瞧一眼。
納蘭明德卻毫不在意,反而看來更有逗弄他的興致。一個是劍拔弩張,一個是嬉笑調弄,這一路雖然少了點浪漫風情卻也別有一番趣味。
總算到了地方,可是狡猾的納蘭明德還是沒給英武一件像樣兒的蔽體衣服,美其名日「防其脫逃』。也不想想,他英武堂堂男子漢,怎麽會言而無信,出爾反爾地逃跑?就算是有那麽一丁點的念頭,天天跟納蘭明德膩在一塊兒,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沒半點機會可以逃跑。這無非就是一頭叫納蘭明德的色豬想幹什麽壞事時不用費事脫衣服的藉口罷了。所以當納蘭明德掀開車簾要英武出來的時候,英武只是把身上唯一的納蘭明德當日給他的長衫裹了又裹,身子縮了又縮,說什麽也不出去。
「你快點出來!』納蘭明德有些不耐煩了。行宮的門口黑鴉鴉跪了一地的人,要他堂堂明翼王站在車前等人豈不是太丟面子了。

「不出去,老子說不出去就不去!』英武堅定地說。
「眞沒教養,以後不許自稱老子,說話怎麽這麽低俗!』納蘭明德皺起了眉頭。
「我本來就是個沒教養的山賊,你別指望我說出什麽高貴的蠢話來。』英武小小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強脾氣一下子擰起來。
「眞是……朽木不可雕也!』納蘭明德猿臂一舒,索性直接把裹成一團的英武從車裏抓了出來。英武想也不想,小嘴一張,啊嗚一口狠狠咬在納蘭明德的手背上。
「臭小子!』納蘭明德痛呼一聲,手一松,已被抓出來的英武被他扔到了地上,皺巴巴裹在身上的長衫散開,露出了英武青一塊紫一塊的背部。
英武摔了個灰頭土臉,不過心裏還是有些得意。只是當他擡頭想看納蘭明德的、表情時,卻赫然看到面前是一大片跪著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還一個個圓睜著雙眼直盯著自己看。英武嚇了一大跳,等到發現自己身無寸縷露了大半在人前,他已經嚇得心髒快要停止跳動。
納蘭明德心頭火起,剛想要教訓教訓這只不聽話的野鹿,可是一見到沾滿灰塵,一臉驚恐之色的英武的臉,看到那通紅的鼻尖和惶惶不安的眼睛,一腔怒氣便如夏日的朝露,轉瞬間便煙消雲散了。知道英武此刻最不願別人見到他的狼狽模樣,納蘭明德身體一側,擋住衆人的視線,將英武包好抱人懷中,然後轉身對跪在地上的宮人侍衛們厲聲說道:「看什麽看!統統給我低下頭去,有偷看他的小心我把你的眼睛挖出來。』衆人聞言呐呐,一起把頭埋下,眞的一眼也不敢瞧了。
把頭埋在納蘭明德的胸前,英武懊惱不已。獨自兒恨恨地咬著手指,英武開始有些好奇,這個徒有外表,性格惡劣的豬男家究竟是個什麽模樣。在他的懷裏晃啊晃啊,晃了半天也沒被放下來,莫非納蘭明德是很有錢的大戶?英武實在抵不過心中的好奇,悄悄從納蘭明德的懷裏探出半個頭來。
好……大……
英武的下巴差點落下來。
納蘭明德抱著英武正走在一處架在池塘上的曲廊上,廊上垂下的綠色藤枝上開滿了淡紫色的小花,池面上幾對色彩斑爛的鴛鴦或交頸而眠,或悠然戲水,遠處朱樓玉宇,假山疊翠,一眼望不到邊際,竟不知這府中有多少房舍,有多大的地方。
英武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見。這個家夥什麽來路?這也太嚇人了吧。
「你在看什麽?』耳邊傳來一陣震動,那是納蘭明德在說話。英武頭一次貼在他的胸膛上聽他講話,聲音變得有些悶悶的,英武的耳朵不知爲什麽又有些泛紅了。
「這是你家嗎?你是幹什麽的?家怎麽會這麽大?』英武問。
「你知不知道金翅王朝?』納蘭明德笑了笑。
「知道啊,在強盜窩西邊嘛。』
「我是金翅王朝的明翼王,這裏是我的行宮。』
「哦,明翼王是很大的官兒嗎?』
「不是官,是個封號。』納蘭明德難得好心情,對英武的詢問也耐心回答,「當今的皇上是金翅王朝第十二代君主,他一共分封了十二個王,其中三個大親王,是他最爲親近最爲倚重的人。我是明翼王,還有明鸠王和明翔王,是朝中權勢僅次於皇上的人。』
這麽厲害!英武吐了吐舌頭。
「我跟明翔王都是皇上的親戚,只有明鸠王是平民出身,不過他以前是皇上的伴讀,人又狡詐刁滑,雖然能力不弱,可是我跟明翔王都不太喜歡他。如果你以後遇見他,千萬要記得離此人遠遠兒的,他絕對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家夥!』
英武縮了一下,納蘭明德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柔聲說道:「你放心,我會好好保護你的,決不讓那個人有機會碰到你。』
聽著納蘭明德的心跳聲,感受著從納蘭明德身上傳來的熱氣,英武把睑埋人了他的懷裏,不讓他有機會看到自己通紅的面頰。因爲英武突然覺得,就這樣被他一直抱著,似乎也不錯。
鼻中忽然聞到一陣陣淡淡的清香,英武擡頭看時,發現自己被抱來一處遍植蘭花的所在。近百種蘭花或爲花蕾或正怒放,此處的院落看來雖不奢華卻非常清雅。
「你以後就住在這裏。』納蘭明德將英武放到內室的床上,轉頭又對伏一旁的宮婢說道,「你們先去拿一套合他身材的衣物來,再服侍……英少爺好好洗個澡。』
「等一下!』英武慌忙拉住轉身要離開的納蘭明德的衣袖,「你要去哪裏?』
「我去處理一下宮內的雜務,一會兒就回來。』納蘭明德輕輕拍拍有些不安的英武,「這裏叫『芷蘭汀』,以後就是你的住處。這裏的宮婢和侍從都會聽你的吩咐,有什麽需要直接對他們說就可以了。怎麽,你舍不得我走嗎?還是說,想讓我幫你沐浴?』
「哪裏的話!』英武火燒一樣松開了手,「我巴不得你立刻離開,你走得越遠越好,最好永遠別來煩我!』
在宮人們驚訝的目光中,納蘭明德哈哈大笑著離開了芷蘭汀。
在一間碩大無比的玉砌澡池中舒舒服服地享受過,英武換了一身乾淨柔軟的羅衣趴在了柔軟的床上。多日的疲憊被一掃而空,英武美美地歎息著,幾乎要忘了強盜窩長得是啥樣了。床和枕頭暖暖的,散發著淡淡的香氣,那是在太陽下曬過的清爽味道,也是英武最最喜歡的氣息。英武躺著躺著,身體越來越沈重,不知不覺間竟自睡著了。
納蘭明德走進屋內的時候,正好看到英武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樣子。因爲剛沐浴過,還沒乾透的頭發隨意散落在床上,睡姿不是很好的英武把蓋在身上的薄絲被蹬到了地上,就這麽沒遮沒攔地酣睡了。他身上的羅衣是上好的冰絲細羅,質地柔軟,可是非常地滑溜,本來衣帶系得就有些松垮,他翻身的時候又極不老實,所以羅衣早散了一半,露出大半截肩膀跟胸脯出來,而分開的雙腿更是光溜溜地幾乎全露在外面。
納蘭明德的層梢動了動,緩緩地走上前去。英武的皮膚本來就很白皙,所以留在上面的痕迹格外明顯。前幾日的吻痕已經開始變淡,原本紅紫的肌膚變成了淡淡的黃色,落滿了他的頸窩跟胸膛。納蘭明德坐在床邊,仔細地端詳著熟睡的人兒。他有一張小巧的臉,卻充滿了朝氣。他有一副又長又密的睫毛,那後面藏著一雙又圓又亮沒有塵埃的烏眸。他有一張不大的紅唇,但是從這漂亮唇辦中常常冒出釣卻是有些粗俗但又直率的話語。明明是一張並非傾國傾城的臉,納蘭明德卻會覺得越看越可愛,連他自己也覺得有些詫異了。
看他睡得那麽香甜,納蘭明德忍不住伸手在他的臉蛋上戳來戳去。英武開始只是皺皺眉頭,大概是煩了,伸手就打了一下納蘭明德亂動的手,嘴裏嘟囔一聲,翻身又睡。
「王爺!』門外有宮人叫他,納蘭明德趕緊示意來人噤聲,又將地上的絲被撿起給英武蓋上,才走到門口。
「什麽事兒?小聲著點兒說。』
「是。』宮人從懷中摸出一只黃巾遞給納蘭明德恭聲道:「剛剛陛下遺使,說要請王爺回皇宮幫他取樣東西,說是急用,著您立刻啓程,務必於七日內把東西拿回來,他派了人在這兒等候,說是十萬火急,一刻也不能等的。」
納蘭明德展開黃巾一看,不由得皺起雙眉來道:…坦個陛下,又亂支使人了,七日從皇宮來回,上千裏的路哪有這麽容易的事。』說著將黃巾兒貼身收好,歎了口氣。不過納蘭明德知道,元朗要的東西還非得納蘭明德去取不可,雖然還想再看看小鹿,可是時不待人,眼下只能即刻出發了。
揮手叫來芷蘭汀的管事,將英武的照看和安排叮囑了又叮囑,這才匆匆地離去了。
英武伸著懶腰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天色已近黃昏。東張西望了一下,並沒發現納蘭明德的身影,英武心中不覺有一點點失落。正覺得腹中饑餓,兩個宮婢捧著衣冠,端著水盆走進來。
「主人請淨面更衣。』宮婢一邊說著,一邊將英武扶起來,服侍他梳洗。從小到大沒被人這麽服侍過,英武還眞覺得渾身別扭。
「這些事我自己來就好,不用麻煩兩位姐姐。』
「您是這芷蘭汀之主,就是我們這裏所有宮人的主人,您啊千萬別跟我們客氣啊。』眼見著此處的主人當寵,身爲下仆的自然地位也會水漲船高,所以宮婢對英武倒是由衷地敬愛。
我什麽時候成主人了,這裏的主人不是納蘭明德嗎?
「呃,納蘭明德人呢?』英武忍不住開口問,卻見兩個宮婢一臉惶恐地看著自己,好像自己的臉上突然長出一朵花來。「你們怎麽了?』
「這……主人,您怎麽好直呼王爺名諱,這可是大不敬之罪啊。』一個宮婢嚇得臉色發白,「我們當沒聽見好了,可是下次您可千萬別這樣叫了。』
「有什麽打緊的,』英武撇了撇嘴,「我之前就這樣叫他,這樣叫他算是客氣的了,你們都知道我以前罵他什麽嗎?』
兩個宮婢嚇得手一松,梳子也扔到了地下,一起跪下來不住磕頭哀聲道:「主人,饒了奴婢們吧,奴婢們有天瞻也不敢聽啊。』
怎麽嚇成這樣?可見納蘭明德不是個好東西,一定是對下人們太過嚴苛了。
「好了,我不說就是。』英武無奈地把梳子撿起來自己梳理頭發。「那我就間,那位什麽什麽明翼王大人他到哪兒去了?』
「主人,您問我就好。』從房門外,走進來一位年逾六旬的婆婆,頭上雖然已生華發,不過精神十足,目光充盈,一見便是不是尋常之輩。
「芷蘭汀管事海蘭婆婆見過主人。』海蘭婆婆說著倒身拜了下去,驚得英武連忙跳起來,伸出雙手去攔。
「婆婆,您別跪我!』哪知這婆婆年歲雖大,氣力可一點不小,英武愣是沒攔住,著著實實地受了一回禮。「您年紀比我大,這不是折煞小子我了嗎?』
「王爺臨行交待過,對英武小主要如同待他,我們是下人,對主人行禮那是理所當然的。』海蘭婆婆笑眯眯地說道,「王爺因爲皇命在身,已經趕赴皇城去了,這些日子您安心住在這裏,沒事兒婆婆我會帶您在宮中四處轉轉的。您放心,有資格住在芷蘭汀的那是身份極高貴之人,您的衣食住行都會以宮內最高規格處置的。』
「他走了?』英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個納蘭明德居然就這麽把自己隨便一扔就拍拍屁股跑路了嗎?
「大概七日就回來了,很快的。』看著英武似乎有些不豫之色,海蘭婆婆不覺面露微笑。想當然爾,以王爺尊貴之體,絕世之姿,任何人都會對他傾心不已,眼前這位新寵會思念王爺也在情理之中。「主人餓了吧,我已經備好酒菜了,您不如先去用膳。』
小鹿的天性果然就是活潑好動,充滿好奇心的。沒有納蘭魔頭在的日子,英武的生活可謂快樂又安康。雖然每天錦衣玉食,不過拜他那旺盛的精力所賜,所以也沒讓他的個子有所增長或是腰圍有所增加。
納蘭魔頭的宮殿眞的好大,讓他整整玩了三天還沒有全部玩遍,這讓英武更加好奇,一個王爺的宮殿都如此了,那金翅王朝的皇宮不知會大成什麽樣子。心癢癢地,好想去看看。要是老大知道現在自己住在這裏,不知道他的臉會變成什麽樣子,想起老大怒發衝冠,橫目立眉的模樣,英武暗自吐了吐舌頭。
「主人,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用晚膳吧。』那是海蘭婆婆慈祥的聲音。
「好啊!」英武從假山上蹦下來,一把攬住婆婆的手臂。海蘭婆婆天生的慈眉善目,讓英武看了就平添親切之感,更別說她對待自己的態度名義上雖是主仆,實際上卻跟祖孫差不多,這讓從小就是孤兒的英武有了一份慕孺之情。
「婆婆,以後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主人?』英武跟在海蘭婆婆的身後走,嘴裏不住地嘀咕,
「我聽得好怪。我喜歡你叫我小武,不然以後婆婆就叫我小武吧。』
…坦怎麽可以。』海蘭婆婆笑著搖搖頭,「您是主,我是仆,若是這樣叫,被旁人聽到了多不好。』
「有什麽不好的!』英武撇了撇嘴,「我根本就不想來這兒,是納蘭明德非要;帶我來的,說不定我什麽時候就走了呢。再說了,你們個個都叫我主人,那是不是主人的命令你們都會聽的?要是這樣,我就命令你好了,命令婆婆以後叫我小武』而不許叫我主人。』
海蘭婆婆笑笑沒有答話,拉著英武向芷蘭汀走。
「前面走的可是芷蘭汀的海蘭婆婆?』
突兀的聲音讓英武嚇了一跳,探頭看時,前方的路上不知何時突然出現了三個衣著華貴的少年。海蘭婆婆身子一側,將英武護在了身後。
「請恕老婆子年邁眼花,沒瞧見你們三位小主。請受老婆子一拜。』說著,海蘭婆婆眞就跪下去行禮了,而那三個少年眼皮也沒擡一下,傲然地受了她的禮。
「餵,你們怎麽這樣!』英武看不下去,從海蘭婆婆的身後跳出來,指著那三個少年說,「你們知不知道敬老愛幼,婆婆年紀這麽大了,你們幾個還好意思讓她拜!』
「你該不會就是王爺新帶回來的那個山賊吧!』綠衣的少年用摺扇捂住自己的…嘴,上下打量著英武,「人品粗鄙,相貌平庸,居然還能住進芷蘭汀,眞是怪事。』
「我是山賊又怎麽了,我長什麽樣關你屁事,你這個不男不女的妖精!』看這三個人塗脂抹粉,衣袖帶花的樣子英武就沒好氣。當山賊當久了,他可不知道什麽叫處處謙讓的君子之道。
「你、你說什麽?!」綠衣少年勃然大怒,不顧身邊同伴的勸阻,衝到英武面前就要伸手,卻被海蘭婆婆伸手攔住
「綠袖小主,請息怒。』海蘭婆婆語氣雖然恭敬,但眉目之間已無笑意,看來增了幾分懾人氣勢,「英武小主剛剛來到宮中,他還不太懂宮中的規矩,難免說話有些不當之處。不過王爺臨走前再三吩咐過,英武小主的地位不同別人,不必以宮中禮法相拘,在這宮裏頭,除了王爺本人,沒有人可以冒犯他。您也該知道,可以入住芷蘭汀的人不是您或者別的小主可是碰的。』
綠袖恨恨一拂袖子,目中帶刺盯著英武看,那目光似是想要將他剝吃乾淨一樣。
「綠袖,婆婆說得對,反正人也見過了,我們還是走吧。』另兩個少年一左一右拉住綠袖的手。
「他是個新來的,王爺必是正在興頭上。你是知道王爺脾氣的,如果今天的事被王爺知道了,不定要發什麽火呢。』
「我就是不服氣,這個家夥看起來一無是處,論櫃貌,論儀態,論才藝,他比;不上我們當中的任何一人,憑什麽他就能住芷蘭汀,而我們只能住在不語亭!』綠袖忿忿地說,「你們看他那副鄉下土包子樣,賊頭賊腦的,要說他的床上本領有多高,打死我也不信。』
「說不定王爺就是圖那個新鮮,過個幾天就把他扔出芷蘭汀了,等到了那個時候你再去解氣不遲啊!』綠袖的一個同伴勸他,「到時候王爺自會想起我們兄弟的好來,你以前就是衆家兄弟中最當寵的一個,說不定將來你也會住進去也不一定啊。』
綠袖跺跺腳,氣乎乎地走了。
「他們是什麽人?』看著那三人離去的背影,英武皺著眉頭揮去面前殘留的香氣,轉身問海蘭婆婆。
「啊,他們是住在不語亭的三個小主,剛剛跟你吵的那人叫綠袖,其他兩人一個叫瑞珠,一個叫妙淇。主人你不必理會他們,你是芷蘭汀主人,他們不敢對你如何的。』婆婆淡淡地說著,拉著英武繼續向芷蘭汀走。
「小主?』英武困惑了,「是納蘭明德的弟弟們嗎?那不是小王爺之類的?可是我看婆婆你剛剛好威風,一點也不怕他們似的。』
「他們哪裏是王爺的弟弟啊。」海蘭婆婆不覺失笑,「他們不過是王爺的侍寢童兒,叫他們小主是因爲他們專事陪侍王爺,就類似於別的王府裏的妃嫔侍妾,並不是什麽正經的主子。他們當中有些是知道輕重進退,頗守本分的,可是有些人總免不了仗著受過幾天王爺的寵而驕橫忘形,要知道,王爺最煩的就是這種人,要是讓他知道,一定會將他們趕出宮的。』
英武張目結舌,愣了半晌才開口間道:「婆婆,你說的侍寢……難道,難道就是陪那個納蘭明德……呃……睡覺的?」
海蘭婆婆有些詫異地看著英武點點頭道:「對啊。難道你不知道?』
「我當然不知道……』英武心裏五味雜陳,說不出是什麽滋味,「我早就該想到,那個納蘭魔頭果然不是個什麽好東西!』原來自己早就養了男寵,那還把他抓來幹什麽?
幹什麽?其實他們之間什麽事沒幹過了?英武啃著手指,幾乎要把手指咬出血來。難道自己還能對他懷有什麽期望嗎?納蘭魔頭擺明了就是在玩弄他。英武心頭莫名地一揪,鼻子也開始有些發酸。啐、啐!他英武會爲這種人傷心嗎?別開玩笑了!
突然身上一暖,原來是海蘭婆婆把自己抱在了懷裏,輕輕拍了拍背部。「小武,別想太多,我覺得王爺對你是不一樣的,我從小把他帶大,從來沒見過他對一個人有過眞正的感情和關注,你跟他的那些侍寢絕對不同,我相信,你們在一起一定可以幸福。』
「婆婆……』英武抱著婆婆,鼻子陣陣發酸,從小到大,在男人堆裏長大的他根本沒體會過女性的慈愛與溫暖,海蘭婆婆是第一個給他溫暖感覺的女人,他甚至在想,要是自己有個像海蘭婆婆這樣的祖母或是母親,那他以往的人生不知該有多麽幸福。
「我才不要納蘭魔頭對我好,我只要有婆婆你一個就夠了。』英武發自內心地說了一句。「我啊,巴不得永遠不要再見到他才好。最好他把我忘得一乾二淨,以後才不會來煩我。』
「說的什麽孩子話。』海蘭婆婆笑著拉起英武的手,「別理那些人,當他們是風,是影就行了,小武你餓不餓?不然我們比賽看誰先跑回芷蘭汀吧。』
「好啊!好啊!」英武拍手大叫,「婆婆你一定不是我的對手!說在前頭哦,輸了的人要看著贏的人吃完飯才許吃!』
笑聲在寂靜的宮院中如銀鈴般響起。
納蘭明德風塵仆仆地回來,連衣服也沒來得及換,幾乎是急不可待地直奔芷蘭汀而去。還沒進門,英武那爽朗的笑聲就隨風鑽入了納蘭明德的耳中,讓他的唇角禁不住向上翹起,疲憊的身體也輕揚起來。
「不行,你們位置又錯了,再重靳排一次!』一進門,納蘭明德就看到把衣角塞在腰間,光著腳沒穿鞋子的英武站在院中高高的假山石山,指手劃腳地用著極有元氣的聲音發布號令,「我說過了,中間兩個上前的時候,最邊上的你們兩個,對,就是你們要快速上前把位置搶下來。快點,再來試試!』
他在玩什麽?納蘭明德微覺詫異,舉目看時,卻見幾乎所有芷蘭汀的宮女太監跟侍衛都在假山下列著隊,以假山爲中心,分成了兩組,每人手上提著一只筆,筆上沾滿了紅色或藍色的顔料。英武在假山上固然意氣風發,這些列著隊聽從他號令的下人們也個個面如春風,嘻嘻哈哈地笑鬧著,似乎玩得很快樂。
「你們在做什麽?』納蘭明德很好奇,可是當他一開口,幾乎所有人睑上的笑容都一下子消失,以近乎惶恐的表情齊刷刷跪了一地。眞是沒意思,明明剛才還笑得那麽開心,我難道是會吃人的老虎嗎?納蘭明德心中十分不滿,卻沒想過,他長這麽大,有誰敢眞正在他面前毫無顧忌地放聲大笑的。
納蘭明德擡起頭,正好迎上英武向下探察的目光。有一瞬間,納蘭明德似乎在他的臉上捕捉到了一絲驚喜的痕迹,只是可惜,這痕迹轉瞬便被失望與露骨的不豫所取代。
「你來幹什麽?』探身向下,英武很不客氣地對著納蘭明德喊,「你沒看見我正忙著嗎?你過會兒再過來!』
除了海蘭婆婆,包括納蘭明德在內的所有人都變了臉。
「無禮!你是在對誰說話呢?』納蘭明德立刻沈下了一張俊臉。原本想盡早見到小鹿的心由雀躍沈到了湖底。誰說小鹿的直率可愛了?他現在就恨不得把他從假山上拽下來狠狠打屁股。他本來就應該一路歡叫著撲到自己的懷中才對,而不是臭著一張臉爬得高高得讓自己無法擁抱,更別說張口就是趕他走。
「我在玩官兵抓強盜……呃,不對,是強盜打官兵!等我玩過了你再來!』小鹿還在上面自顧自地直揮手,卻沒注意到下面的獵人變得青白而凶惡的臉。
「你什麽遊戲都不用玩了,還是跟我來玩獵人抓小鹿。如果被我抓到了,你就乖乖地任我宰割吧。』納蘭明德一揮手,跪了一地的衆人立刻識趣地魚貫而出,迅速離場。只是最後離開的海蘭婆婆在走過納蘭明德身邊的時候低聲說了句:「他還小,您別太凶了。』
咦?啊!什麽獵人抓小鹿?要我當小鹿嗎?我才不要!英武還沒跳著腳拒絕,他的人已經被抓到了地上,緊緊鎖在了納蘭明德溫暖而厚實的懷中。
「我不要玩這個!』英武氣哼哼地說,「你功夫比我好,這個不公平,我不報!」
「不玩這個嗎?』納蘭明德邪邪一笑,「那我們玩別的好了。』一低頭,納蘭明德的牙齒極准確地咬上了藏在衣服底下的小小朱萸!
「痛啊!』英武四肢掙紮著,兩只手沒頭沒腦地往納蘭明德頭上身上亂打,T你這個大色狼,下流胚子,快把老子放開!』
「你這張嘴需要好好洗洗了,開口閉口老子老子的,實在是粗俗得很!』納蘭明德雙臂一緊,勒得英武差點喘不過氣來,剛一愣神,呼吸就被納蘭明德霸道地奪了去,然後果眞被狠狠地、狠狠地清理了一遍。
一個吻下來,英武的腿已經軟得站立不住,倒在納蘭明德的懷裏呼哧呼哧直喘著,眼中不覺又帶出了點水氣。
「你……你……又偷襲我!』英武噘著嘴,窩在他的懷裏連聲抗議。「你這個壞蛋!』
餍足地舔著雙唇,納蘭明德看著英武酡紅的雙頰滿意地眯起眼睛道:「我怎麽偷襲你了?是你人笨,武功又差,我要抓到你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哼,不就是以強淩弱,仗勢欺人嘛!』英武瞪了一眼。
「你一個當山賊當強盜的也會說這種話嗎?』納蘭明德雙眉一挑,不無戲谵地說,「這世上強者生存原本就是眞理,與其對我抱怨,不如讓你自己變得更強,這樣我挑戰起來才會更有樂趣!』
英武氣鼓著一張嘴,半天才說道:「你就是喜歡欺侮人,覺得戲弄我很有樂趣嗎?』
「當然有,怎麽會沒有!』納蘭明德一笑,把唇貼在了英武的耳朵邊上輕輕向內吹氣,「不過,我會覺得你在床上能讓我更有樂趣!』
柔弱的耳珠被納蘭明德含在口中輕輕咬噬著,英武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白皙的耳根轉眼便染滿了紅潮。「你、你這個盡想下流事的家夥。』
「你別這麽說我嘛。』納蘭明德的手悄悄伸向下面,鑽進了英武的衣襟,「我們好久沒見了,你難道這裏一點也沒想我?你說我下流,可是我只是親親你,你這兒就變硬了起來,這樣的你,不跟我一樣下流!』
突然被握住分身,英武的身體一下子軟了下來,那敏感的地方感受著火熱的掌溫,將他的身體立時點燃,初嘗過情愛的滋味,悄然綻放的身體早巳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絲毫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英武的唇辦吐出醉人的氣息。
「我要你!』納蘭明德這麽說著,不容反駁,「而且,我要你把這七天的時間全部給我補回來!』幾乎是迫不及待地,納蘭明德將沒有再繼續反抗的英武抱了起來,大步走向他的寢房。
「惡魔!』英武把燥熱的身體交付給了他口口聲聲稱之爲惡魔的人,充滿渴望的身體卻因爲期待而不能自己。
中午,來送午膳的宮人被海蘭婆婆攔在了英武的房門外,只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她們便心領神會地靜靜退了回去。
午後,前來尋找納蘭明德的管事依舊被守在門前的海蘭婆婆笑著擋了回去,只是輕輕地搖搖頭,伸出食指在唇上點了點,管事便連連點頭悄悄地轉身回去。
到了掌燈時分,海蘭婆婆吩咐宮人們備了幾樣簡單卻容易吃飽的點心,泡了一壺茶,悄無聲息地送了進去,然後快速退回來將門關死。她對守在外面一臉徵詢模樣的宮人們輕輕一笑,便帶著她們各自回房去了。
「記著,明日不到日上三竿,千萬不要進主人的房間打擾,知道了嗎!』海蘭婆婆這麽吩咐芷蘭汀的宮人。
主人眞是好厲害啊!芷蘭汀的宮人們一個個滿懷喜悅。要知道,明翼王雖然陪侍衆多,但絕不會連著兩天寵幸同一個人,就算他再得寵,也不可能讓王爺一日一夜地關上房門賜予恩澤,更別說,爲了他連飯也顧不上吃了。可見,這模樣兒雖然是衆多陪侍中最差,說話放肆又粗俗,看起來床上功夫幾乎沒有,出身也讓人滿懷疑窦的英武卻是最能抓住王爺心的主子。他性格開朗又活潑,待人和善又親切,凡事不挑剔,根本沒什麽等位的觀念,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跟別的小主簡直有天壤之別,能在芷蘭汀服侍這樣的人,眞是他們上輩子修來的福份。
第二日,快到午時了,納蘭明德終於打開了門。立刻有宮人進去服侍他梳洗,不一會,納蘭明德精神奕奕,神采飛揚地走了出來。
「王爺,您要不要現在傳膳?』海蘭婆婆微笑著遞過去一杯清茶。
「嗯,眞覺得餓了。』納蘭明德揉了揉肚子,對海蘭婆婆展顔一笑,「婆婆,你今年有六十了吧,可是看起來還是這麽年輕漂亮。』
海蘭婆婆掩嘴笑道:「王爺您眞會說笑,我這種老婆子還談得上什麽年輕漂亮;哦!』
r誰說的,我的海蘭婆婆可是這宮中最漂亮的女人呢!』納蘭明德將手中的空盞又遞回給海蘭婆婆。
不知有多久沒見到納蘭明德這麽燦爛的笑容了,他的神清氣爽讓海蘭婆婆心情也跟著高昂。
「王爺,要不要我進去叫他一起出來用膳呢?』海蘭婆婆伸手指指屋內,「他一向吃飯吃得多,這麽長的時候,他應該也餓得夠嗆了。』
「還是不要了。』納蘭明德看向屋內的目光立時變得柔和,「你們不要去吵他,等他睡醒了再給他准備些好吃的。』
「是,老身遵命。』海蘭婆婆福了福,先行退了下去。
又過了三個時辰,英武才醒過來,更爲確切地說,足被自己的腹鳴聲給吵醒了過來。好餓啊……他俯臥在床上,張著遲滯的雙眼,開始跟疲乏的身體做鬥爭。就算身體再累,骨頭再酸,屁股再疼,都絕對、絕對比不上餓著肚子的難受。不起床就沒飯吃,沒飯吃就得繼續餓肚子,他英武什麽都能忍,就是不能忍受餓肚子的滋味。
雖說昨夜有吃幾塊點心,但是那遠遠不足以抵償他被迫做了長時間強體力運動所消耗的元氣。就連那幾塊點心也是他雙手並用,使足力氣才在最短時間塞下去的,都沒等他吃飽暍足,人就又被提到床上繼續被人壓迫了。嗚……再怎麽抗議也是無用,那個納蘭明德簡直就不是人!英武摸著自己的肚子,哀歎不已。
不管怎麽說,也要先爬起來才行。
英武呲著牙咧著嘴,強忍著全身的酸痛,把使用過度的身體撐起了一半。突然,自那個昨夜被開發殆盡,恥於對人言的部位有什麽又黏又熱的東西流了出來。英武嚇了一跳,用手去摸,卻摸到了一手的膩滑。
好惡心!英武拼命在揉得淩亂不堪的被褥上擦著手,一邊咒罵納蘭明德,一邊下定決心要把整床被褥點火燒掉。身下實是難受得要命,英武好不容易坐起身,強忍著從身體流出異物的不適感,用手去剝除留在大腿根部早巳乾結的濁液。
「老子操你個祖宗十八代!』明明是被操,但無力反擊的英武只能逞一逞口舌之能,「總有一天,老子也來把你操上三五天,看你怎麽受!』腦中浮現出姿容俊美的納蘭明德在自己身下嬌喘連連,神色迷離的樣子,英武臉突然一紅,耳根又熱了起來。「啐、啐!亂想什麽,我才不是像他一樣的瘋狗。就算我被狗咬了,我也不能去咬狗啊!』不過,納蘭明德俊美的五官總是在他英武的眼前亂晃著,讓他氣息都變得不穩了。「不過,如果……如果眞的有可能……我想,應該也不會太壞……』想著想著,英武嘿嘿地笑起來。
「小武,你醒了嗎?』窗棂輕叩,正是海蘭婆婆的聲音。
「是啊,婆婆,我醒了,肚子好餓。』英武擡高了聲音,在海蘭婆婆面前似乎什麽都可以說出來。
「你再忍一忍,我想吃飯前你最好還是先洗個熱水澡。我已經叫人准備好了,現在就把澡桶給你擡進去,需不需要我找人服侍你洗?』
「嗯,』對啊,身子又黏又膩的,不洗澡他一定會難受死,還是婆婆想得周到。英武臉紅了紅,「我自己來洗就可以了,你別讓人進來。』開玩笑,他現在身上又紅又紫,髒汙不堪,要是被人瞧見了,非得羞憤欲死不可。
洗了澡,換過衣服,英武撐著快斷掉的腰,哼哼唧唧地出了房門。屋外的陽光剠痛了他的眼睛,讓他幾乎看不清前面的東西。
「婆婆呢?你在哪兒?」英武遮著眼睛,一出房門就開始找海蘭。
「我在這裏。」海蘭婆婆拉住了他的手,「身子還好嗎?」
「一點也不好!』英武不住聲地抱怨著,「我渾身都痛,肚子還餓得要命,我現在簡直可以吞下一整頭牛。』
海蘭婆婆笑了笑道:「沒事的,剛剛我在你的洗澡水中加過舒筋活血的藥粉,等吃過了飯,你到床上好好再睡一覺,我保證你明天起來又可以活蹦亂跳地到處跑了。』
「我就知道婆婆對我最好了。』英武撒嬌似地摟住了海蘭婆婆的肩頭。
「對了,婆婆,你對用藥什麽的在行嗎?』嘴裏塞滿了食物,吃得快噎住的英武突然對侍立一旁的海蘭發問。
「啊,知道一點,亡夫生前是宮中的禦醫,所以我對藥性醫理也略通些皮毛。』海蘭端過一碗不冷不熱的雞湯送到英武的嘴邊。
「呃……那你知不知道有沒有什麽藥可以……可以……』英武忸怩了半天,都;沒說出來。
「您要什麽藥啊?』海蘭婆婆好奇地問。
「就是那個嘛,可以讓男人不用那麽猛,最好、最好可以不舉的藥!』英武說出這驚天的話來,嚇得海蘭差點把手中布菜的筷子扔掉。
「主人!』海蘭婆婆看了看四周侍立的宮人,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些微的尴尬和讪笑之色,「您別再開玩笑了。這話在這裏說一次就罷了,以後可千萬別再說了,』海蘭婆婆壓低了聲音對英武說道,「也不怕人笑話你。還有,要是傳到王爺那你,你可就眞的慘了。』
咦,有那麽嚴重嗎?我又不是要毒死他!英武吐了吐舌頭。
酒足飯也飽,英武心滿意足地回房補眠。房中不知道何時已被收拾得乾乾淨淨,淩亂的床鋪已經全部換上新的鋪蓋,半點也看不出昨天激戰的痕迹,不知道那些來收拾的宮人們是帶著什麽樣的表情處理那些物品的,英武紅著臉幾乎不敢想像。吃飯的時候,海蘭婆婆已經對他說過,納蘭明德出宮辦事去了,要在外過夜,所以今夜英武不必擔心那個色中惡魔再來騷擾他。趁著這麽好的機會,英武決定要好好地大睡一覺。
撲倒在柔軟的床上,英武把臉埋入柔軟的鵝絨羽枕中開始數起了小豐。很奇怪,以前明明數不到十只就可以安然入睡的他,數到了第一百二十六只時還毫無睡意,甚至越來越有精神了。這不能怪他,每只跳出來的小羊跳到他面前時都會變成納蘭明德那張豔光四射的臉,叫他怎麽可能睡得著!
一翻身坐起來,英武推開了窗戶,剛剛升起的月亮又圓又白,像一輪銀盤流瀉著清輝。突然想起,自己還從來沒有在晚上逛過這裏,反正也睡不著,不如出去轉轉吧。想到就去做,這一向是英武的行事准則。興衝衝地穿好衣服,英武開開心心地從窗戶跳出去夜遊。爲什麽要從窗戶跳出去?當然是爲了避開守在門口等候傳喚的宮人喽。既然是夜遊,還是自己一個來得自在。
夜風吹拂著花樹,帶著絲絲的涼意。碩大的庭園中,在突出的假山、高挑的枝梢或是亭角的飛檐都挂著薄牛皮蒙著的燈籠。火紅的燭光透出牛皮,將整個庭園籠罩在一片昏黃的光影中。寂靜無人的庭園裏,時不時傳出織娘的唧唧鳴聲。一路緩緩行來,夜色下的王宮果然別有一番景味,讓英武覺得新鮮又有趣。雖然一路上也曾碰過夜巡的隊伍,不過英武白日在宮中四處厮混慣,跟宮裏大部分人都相識了,所以看到王爺最新寵愛的芷蘭汀主人,守衛們大都靜悄悄地讓開,或者在他經過身旁時躬行致禮,沒有人攔,也沒有人間。
「不知道納蘭魔頭現在在哪裏呢?」不知怎的,英武好像,似乎,有那麽一點點在意起納蘭明德的去向。「哼,他最好死在哪裏永遠別回來!」空寂的夜裏,再細小的聲音也會被放大,所以英武快快捂住了自己這張不太能管得住的嘴。
「咦?不是說他今夜外宿,爲什麽他的書房會有燈光?』遙遙望見水榭那邊亮著燈,英武顯然有些詫異。這幾天他在宮裏亂轉,當然會知道建在一泓碧波之上堅固而寬大的氣派石舫是納蘭明德的藏書之所。聽海蘭婆婆講過,納蘭魔頭喜歡看書,怕藏書的地方走水,特地把書房建在水上。有錢人就是愛作怪!幾十萬本書,幾輩子也看不完吧……好吧,英武承認自己對書沒有什麽感情,基本上就屬於見面就要去會周公的那種,不過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對有學問的人有多麽羨慕跟多麽崇拜。二哥不就是飽讀詩書的人嗎?可是他除了壞心眼跟毒舌頭,好像並沒把學問用在爲強盜窩謀福利的任何一處。
所以可見,讀書多的人,大多陰險狡詐,人性灰暗,心如蛇蠍!納蘭明德跟二哥沈紅音就是最佳佐證。當然,如果讀書人都能長出像納蘭明德或是沈紅音一樣的好皮相,他英武倒也不那麽抗拒這世間的讀書人再多一些。畢竟雖然他們再怎麽戲弄自己,但他還是能感覺到自己是被他們所喜愛的。英武的臉火燙著微微笑起來。
通向石舫的水上曲廊看起來沒什麽人在,無人把守嗎?英武的眼睛開始發亮。上次來的時候海蘭婆婆說書房是禁地,王爺不許人隨便進出,怕有閃失,弄毀弄丟他的寶貝書籍,害他都沒進去仔細瞧過,現在反正又沒人在,那他大可放心溜進去一探究竟不是嗎?反正他又不愛看書,大不了轉一圈就出來。看看左右無人,英武拎著衣角,快速地衝向曲廊。
門並沒有上鎖,只輕輕一推便開了一條小縫。英武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嘩!好壯觀!英武張大了嘴,在心底連連驚歎著。巨大的房間內,一排排書架;直豎到三丈多高的屋頂,每只書架上挂著一只長牌,牌上密密麻麻用著醒目的朱漆寫著書冊的名錄。英武轉過來轉過去,看著排放得整整齊齊的書簡不住地搖頭。光見著這麽多書放著就已經覺得頭暈腦漲了,如果再把它們一頁一頁翻開,可想見,他英武一定會吐血而亡。只是書架那麽高,要是取頂上的書不是還得架個梯子才行嗎?英武吐了吐舌頭。
這裏只是第一間,這樣的屋子應該還有很多才對。如果要玩捉迷藏,這裏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英武嘿嘿地笑起來。好不容易來一次,那就到處轉轉吧!於是英武徑直穿過房間,伸手去推下一扇門。
還是塞滿房間的書架,不過,讓英武眼前二兄的是,與第一間屋子略有不同,在這第二間屋子的四周粉牆上,挂著各式各樣的長短兵器。
好漂亮!英武立刻衝過去,伸手就從牆上摘下一柄寶劍來。綠鲨魚皮的劍鞘,金絲纏的鞘口,鞘身上嵌著的寶石顆顆都價值連城,英武的口水差點滴下來。不過,與華麗的劍鞘相比,這露在外的青色劍柄顯得就太過寒酸了。英武將劍拔出來,一股寒意撲面而來。好劍!英武大贊一聲。這柄劍應該是久遠年代的古物,劍身上飾有古樸的紋路,掂在手中不輕不重,劍氣逼人,寒光刺眼,當是可以吹毛斷發的利器。只可惜,自己不會用劍。英武戀戀不舍地把劍放回原處。這個納蘭魔—頭,看來還藏著不少寶貝嘛。山賊的天性悄悄在英武心中萌發,他甚至開始打算回;去弄個大大的包袱皮來,看看能挑多少寶貝扛回自己家去。
「這間是兵器跟書,那下間會有什麽?金銀珠寶還是名家字畫呢?最好是一箱子一箱子珍珠翡翠,又輕便又值錢啊!』英武有些樂不可支了。
於是幾乎迫不及待地,英武推開了第三道門。明亮的燈光從剛剛推開的門縫中穿透而出,讓英武猝不及防地刺花了雙眼,推門的力道頓時消失了大半。正想繼續推下去,卻隱隱聽到了有什麽動靜自屋中傳來。
有賊?英武第一個念頭便是這個!可是,這聲音爲什麽聽起來這麽古怪?英武揉揉發脹的眼睛,探頭向裏面望去。
這裏面似乎跟外面兩間房不太一樣。屋子小了很多,書架也少了很多,地上鋪著長絨的毛毯,走在上面一定很舒服且不會發出什麽聲音。屋子沿牆一周雖然擺了不少書架,但每個書架都比外面的小巧許多,架頂與常人等高,拿書不必費力。屋子的正中放著一張雕花貴妃臥榻,上面鋪著柔軟的錦墊,前一張矮幾上雜散地堆著一些書卷,一望而知這是此間主人半臥讀書的所在。屋子的四角豎立著四支一人高的巨大青銅燭台,粗如兒臂的白色牛油蠟燭大放光明,將屋裏照得纖毫畢現。矮幾上,白色輕紗籠著的燈台裏正散發著柔和的光。
這些不會讓英武覺得驚奇,眞正令他驚奇的是,他居然看到了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納蘭明德。明亮的燭光下,納蘭明德手捧著書卷正悠然躺在貴妃楊上神情冶漠地看著書。他不是今夜外宿的嗎?那他爲什麽又會在這裏老神在在地看書?那這不絕於耳「喳喳」的水聲又是怎麽回事?!
英武雙目噴火,緊緊捏住了拳頭。
就在納蘭明德的胯下,一個衣衫半褪的人正俯身在上,手裏捧著納蘭明德的凶器香甜地吞吐舔舐。那種地方,居然還能舔得那麽陶醉,還恬不知恥地發出聲音,果然跟納蘭明德那個色中惡魔是天生絕配!英武的心抽痛了一下。卻正好看見那人將頭擡起來。這是,叫綠袖的家夥!
綠袖的唇角還牽著銀亮的細絲,一雙眼睛已經被情欲染成迷離的紅色。他伸手撫摸著自己的胸部,將自己的身體在納蘭明德的胯下贈擦著。口中吐出難耐的喘息:「王爺,我受不了了,求求您,快點給我吧。』摸著胸前紅珠的手順著自己的身體向下,握著早巳高高挺立的分身前後地套弄,喉底發出屏蔽詞語的呻吟。「啊……思……綠袖想要您啊,王爺,綠袖想讓你狠狠地插進來……啊……』另一只玩弄乳尖的手迳自來到他的身後,插入了早巳蠢蠢欲動的肉穴,發出更大的嬌吟。
納蘭明德好像什麽都沒看見似地,繼續看他手中的書。綠袖玩弄著自己,難耐地將臉貼在納蘭明德的肉具上來回地磨擦,直到睑上塗滿了自己留在上面的唾液。
「那麽想要就自己來吧。』納蘭明德突然出聲,淡淡地說道,「只是別叫太大聲,會妨礙我看書。』
那綠袖如蒙赦令,迫不及待地爬起來,將自己的肉穴對准粗大的肉具猛地坐了下去。粗壯的分身刹時被渴望的穴口吞人體內,幾乎是同時,綠袖前方的分身鼓漲著噴出了白色的液體,一股股不斷地噴在納蘭明德的腹上。綠袖的臉上滿是迷亂眞興奮,他仰著頭,甩著披散的頭發,神情迷醉地叫著,不停地擺動自己的腰。
英武愣在那裏,看著綠袖坐在納蘭明德的身上瘋狂地上下擺動著,大腦裏一片空白。這是什麽?這是什麽?這是什麽!突然覺得臉上涼飕飕的有什麽東西,英武伸手一抹,一片水痕,竟然是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流下的眼淚。英武緩緩地、輕輕地向後退,再向後退,直退到石舫的入口。他蹲在舫前,雙手抱著腦袋,久久回不過神來。
這本來就沒什麽好奇怪的,不是嗎?他養了那麽多男寵,他們不會只是單純地陪他聊天吧。剛剛看到的情色畫面應當是納蘭魔頭每夜都會上演的活色生香,不只是綠袖,還有上次看到的瑞珠、妙淇,以及他沒有見過的張王李趙們。他們對他獻上身體,討著他的歡心,讓他得到滿足,這就是在宮中他們的作用。那我呢?英武的心一抽一抽地痛著,陣陣作嘔的感覺讓他覺得眩暈。任他索取的自己與那個綠袖有什麽區別?不,沒有,最少,是在納蘭明德的心裏沒有。英武抱著頭從胸中發出壓抑的低泣。
既然這樣,又爲什麽要騙自己是外宿了呢?英武用袖子擦了擦眼淚,猛地站起身來。大丈夫可殺不可辱,就算是個小小的山賊,他英武也有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自尊。英武擦乾了眼淚,冷冶地看著面前高大的建築。眞可惜,身上沒有火摺子,不然,以他衝動的個性,大概現在這個石舫裏的百萬藏書就要變成撲扇著翅膀,漫天狂舞的火蝴蝶了。
「算你好命!』英武狠狠地啐了一口,轉身向來路回去。英武其實也不一定有這個膽子,就算火燒起來,大概損失也不會有太大,畢竟建在水池之上,宮中的人員衆多,只怕火頭一起就會被澆滅了,而驚動了衆人的自己結果當然只會有一個。要我給他的幾本破書陪葬,我才不會有那麽傻呢。英武一路表情木然,也不理會守在芷蘭汀的宮人們一臉驚愕的表情,大剌剌踢開自己的房門,倒頭便睡。
果然,第二天用過早飯,納蘭明德衣履鮮明地再次出現在英武面前。
「送給你。』納蘭明德從身上摸出一只玉匣子,打開匣蓋將其中的東西放在英武的手中,「我覺得這個跟你很合適。』
英武將手擡到眼前,掌中放著一只玉佩,如墨色般濃郁的浮雲紋中一只通透的…翠綠色小鹿正伏地而眠。小鹿的神態很安詳,模樣兒也相當可愛,在它的身上散落—著一些黃色的斑點,天然孕成,巧奪天工,一望而知價格不菲。
納蘭明德並沒從英武的臉上看到任何驚喜的表情,得到的只是冷淡地刨聲「哦!』,便看他將這只價值連城的寶貝隨手塞到了腰間。
「你怎麽了?』納蘭明德有些奇怪,新鮮好奇的小鹿仿佛一夜之間突然轉了性,這讓他或多或少有些失望。
「沒什麽。』英武趴在桌上玩茶杯,頭也不擡一下。開玩笑,眼前還在亂晃著昨夜的春宮,胃裏直翻騰,叫他說什麽也沒辦法對納蘭明德有好聲好色。
「吃過飯了嗎?』納蘭明德貼著英武坐下來,看著他露出的頸項有些發怔。眞是奇怪,自己對他總是看也看不厭,似乎從每個角度看英武都有不同的一面。
「吃過了。」英武敷衍一樣地回答,這讓納蘭明德覺得很不高興。
(以下由花園錄入組• margo •錄入)「你在鬧什麽別扭啊?」納蘭明德的語氣有些不善,「我剛剛有問過海蘭婆婆,她說你早上根本沒吃什麽。」
「既然知道了,爲什麽問我。」英武的回答依舊是不鹹不淡。
從來沒人敢用這種態度對他,看來是自己把這只小鹿寵壞了。納蘭明德壓住心頭的怒火,接著說道:「快點換衣服,我帶你出去玩。」
英武的眼睛亮了一下,但轉眼又黯淡下去,頭一扭,拒絕道:「我不想出去。」
「你到底想做什麽?你不是天天纏著我要我帶你出去玩的嗎,我丟開手上的事務好心帶你出去,你居然說不想去?」納蘭明德氣得拍了下桌子。
英武斜眼看著他,眼神中滿滿的冷淡與隔絕。
「你這是什麽眼神?」納蘭明德揪住了英武的領子。
「哼。」英武別過臉,說什麽也不看他了。
「把臉轉過來。」納蘭明德命令。
「不!」英武堅定地拒絕。
「不許違抗我。」納蘭明德的眼中開始冒火。
「你管不著老子!」
「蓬!」英武再一次被狠狠扔了出去,不過不是冰冷而堅硬的地面,而是柔軟又舒適的床。
「你在鬧什麽別扭?」納蘭明德周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一步步向他靠近。但奇怪的是,往常都會面露懼怕之色,拼命向後躲的英武這次居然毫無反應,冷著一張臉動也不動。怪,太怪!
「你要上就上,用不著那麽多廢話。」英武開了口,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波動,「反正我不就是你養的一個男寵嗎?」
雖然是事實,但納蘭明德聽起來卻是格外的刺耳。
「什麽男寵不男寵的?以後不許再這麽說!」納蘭明德開始剝英武的衣服。
「那要怎麽說?」英武挑了挑眉毛,「這樣可好,王爺,你想讓英武用什麽姿勢伺候您?王爺,求求您,好好疼愛英武。王爺,英武好想要啊……」
「你住口!」納蘭明德一把捂住了英武的嘴。再遲鈍也能感覺出來了,英武在生氣,而且氣得不輕。被捂著嘴的英武還是沒有掙紮,只是那無表情的雙眸中漸漸溢出了一點清泉,越來越多,最後順著眼角漫溢而出,沾滿了納蘭明德的手指。
再強烈的欲望此刻也只有舉白旗投降。納蘭明德歎了一口氣,將英武身上的衣服拉好,抽離了自己的身體坐到了床邊。看著依然不願看著他,一言不發默默流淚的英武,納蘭明德覺得心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心裏變得不安,變得焦躁,跺了跺腳,納蘭明德轉身離開了英武的寢室。
「是出了什麽事嗎?」納蘭明德想著,卻百思不得其解。沒有人會莫名其妙地轉性,也沒有人會毫無因由地對別人生氣。如果小英武對自己大喊大叫,用最粗俗的話罵他,納蘭明德絕對不會像現在這麽煩惱。對他視若無睹,對他冷漠如冰,就一算抱著他也會覺得相隔萬裏,那還有什麽樂趣可言?
「王爺!」看著納蘭明德一臉頭疼的樣子,守在一旁的海蘭婆婆忍不住出聲提點,「昨夜英武小主突然從外面踢門進來的。我們都不知道他夜裏什麽時候溜出去,去了哪裏又做了什麽,不過,他一回來就神色不對。您昨夜……沒跟他碰見吧……」
「我昨夜都待在書房,怎麽可能……」嗯,也並非全無可能!納蘭明德鳳目一睜,「你去叫昨日負責巡夜的來,問他們有沒有見過英武半夜在宮中閑逛,都是在哪兒見到的,不許隱瞞,一一向我報告。」
「是。」海蘭婆婆躬身應道。
「等一下,婆婆!」納蘭明德突然叫住轉身的海蘭婆婆,有些遲疑地問她,「之前,你有沒有跟英武說過,說過……我宮中有不語亭之事?」
「老身以爲小主知道,原本是沒說的,可是前些日子我們在宮中碰到過不語亭的幾位小主,老身有向英武小主解釋過這件事,所以他應該是知道的。」海蘭婆婆不疾不徐地答道。
「王爺,請恕老身多嘴,英武小主生性率直,人又單純,有些事情,如果不直接對他說,他是不會明白的。比如,王爺對他的與衆不同……」海蘭婆婆又行一禮,悄然退下,只留著納蘭明德站在原處獨自出神。
唉,眞是頭疼!
連著幾天,英武對納蘭明德都是不理不睬,而納蘭明德居然好脾氣地不予追究,反而好聲好氣地天天過來探望,時不時送些奇珍異寶。英武也不客氣,禮物照收臉照板,就連芷蘭汀的宮人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爲了小主的將來好,爲了芷蘭汀的未來好,膽子大點的宮人開始了輪番地勸說,英武被這些過于熱心的人天天吵得頭暈腦漲的,恨不能拿根針把她們聒噪的嘴巴給縫起來。
說來說去,還不都是那個叫納蘭明德的魔頭給害的!英武的火氣反而越來越盛了。
「你到底還要怎麽樣嘛!」納蘭明德靠在英武的身上,面帶憂傷地看著他。如果不是他的身材過于高大,這絕對是一副極佳的畫面。一個柔弱無依的美人,一臉哀傷,秋水盈波地看著心愛的情人,欲語還休、嘤嘤欲泣的偎在情人身旁,卻換不回情人的一個回眸。多麽淒美,多麽浪漫。[幸福花園]
「直接把我壓到床上不就得了。」英武打著哈欠,把頭搭在窗台上,看那西墜的火紅日輪。啊,顔色眞漂亮,就好像前幾天海蘭婆婆親手腌的鹹鴨蛋黃。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想這樣的。」納蘭明德委屈地抱住英武的腰,「那樣跟Qiang暴沒兩樣,還有什麽樂趣可言?」
「拜托,你第一次、第二次,哪次不是直接撲上來的『Qiang暴』?我看你分明有樂趣得很吧。」英武無聊地扯著垂在額前的頭發。
「可是我比較喜歡小武跟我撒嬌,欲迎還拒的模樣嘛。」納蘭明德繼續向英武的脖子裏吹氣,「你都晾了我這麽些天了,也收了我那麽多禮物,爲什麽態度還是沒有一點變化?」
「禮物是你自己要送的,我又沒向你討,你可別指望送給我的東西能讓我再還給你。」英武立刻捂緊了自己的口袋。開玩笑,以後還得靠這些寶貝過日子呢。「反正我只是你的男寵,你想要我怎麽樣,直接命令我就行了,不管我會不會,願不願意,我也只能勉強試著去做不是嗎?」
納蘭明德除了歎息只有歎息。
「爲什麽你還不明白呢?」納蘭明德嘴裏叽咕了一聲,看似很不情願地講,「我可從來沒對別人說過這麽惡心的話呢……小武,我喜歡你啊。」
英武雙眉一挑,大大的眼睛裏分明寫著——「你少騙人」。
「我一個男寵,用不著你這麽纡尊降貴地說這種話。你留著對你的其它漂亮小主說去吧,聽起來可信度還高一點。」
「你到底想幹什麽啊!」納蘭明德頭疼得厲害,自己已經這麽費力討好他了,爲什麽他還是這麽固執。「英武,你不要再挑戰我的底限了,你再這麽下去,只怕我沒辦法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那就用不著控制啊。」英武明澈的雙眸中纖塵不染,「你想發火就發火,想生氣就生氣,想殺人就殺人好了。反正我打又打不過你,你的宮裏守衛那麽嚴,我想逃也逃不出去。不然這樣吧,你要是覺得殺人不好,你不如把我放了,我回我的強盜窩,你住你的大宮殿,大夥兒一拍兩散,從此你不來煩我,我不來氣你,豈不是兩全其美嗎?」
「做你的千秋大夢!」納蘭明德伸手就在英武頭上一彈,「你是我的小鹿,這輩子也別想逃開我的身邊。你再說一次回強盜窩,我現在就派兵把你那老巢給燒了,我看你還往哪裏跑。」
英武苦著一張臉長歎著垂下頭去。
「你何必呢?我難受你也不好過……」
「你使小性也該適可而止了吧。」納蘭明德煩躁地抓抓頭,「我知道你那天看到我在書房跟綠袖在一起了是不是?」
英武的身體突然一僵。
「其實你也知道,我的不語亭裏不止綠袖一個孩子的,對不對?」
英武的雙拳不覺捏緊。
「沒有你在的時候,我每天都會有不同的孩子陪侍,這你也應該聽說過吧。」
英武緊緊地咬住了下唇。
「我是個血氣方剛的成年人,做這種事當然會很正常。」
英武的雙眸中火焰已熊熊燃起。[幸福花園]
「我是眞的喜歡你,其它那些人只是一種調劑。如果天天要你,你的身體應該無法負擔,不是嗎?」納蘭明德柔聲地說著,用雙手捧起英武的臉,「我是心疼你,不想你太累,所以才會去找別人,要知道,我跟他們做的時候,可滿腦子都是小鹿你的影子呢!」
「砰!」突如其來的一舉出乎意料地打在了納蘭明德柔軟的小腹上,讓他立刻變了臉色,痛苦地蹲到了地上。從出生到現在,二十多年的歲月裏,他納蘭明德還是頭一次這麽狼狽地被人擊中,還是被一個武功差勁的小小山賊偷襲成功,怎麽能不讓他氣到吐血。
「英武!你、你、你好大膽子!」納蘭明德從牙縫中擠出字來,一雙鳳目浮現出濃濃的煞氣。
「你應該感謝我,」英武甩了甩手腕,冷冷地說道,「我只是用拳頭揍你,而不是用匕首。」
納蘭明德騰地起身,高高舉起了右手。
「打啊,打啊,有種你就把我給殺了!」英武挺直了胸膛毫無畏懼地看著他。
納蘭明德舉著的手遲遲無法落下,就在他看到英武那佯裝平靜卻微微顫抖著的唇角,看到英武那蒼白卻又微紅的雙頰,看到那倔強的雙眼中漸漸浮起的薄霧之時,納蘭明德就知道自己輸了。
無力地放下手臂,納蘭明德恨恨地跺腳,轉身拂袖而去。

第七章
看著納蘭明德怒衝衝的背影,聽到房門被粗暴甩上的聲音,英武終于松下緊繃的雙肩,卸下自己僞裝的面具,撲到了床上蒙住自己的臉。受不了,受不了!再這樣下去,他沒辦法再撐下去了。
這些日子以來,英武天天都在想著自己與納蘭明德之間的關系。看見他會臉紅心跳,聽見他的聲音會耳根發熱,哪怕就是聽到別人談論起納蘭明德的名字,他也會渾身覺得不自在,就算自己再遲鈍,他也已經明白,自己對納蘭明德的感情與衆不同。他幾乎要開始怨恨自己,那個魔頭除了長著一張可以顛倒衆生的臉,根本是一無是處。狂傲,好色,霸道,陰險,自己跟他在一起,永遠只有被欺侮的份兒。可是他偏偏管不住自己的心。我是不是有點下賤?英武不住地問自己。如果老大在這裏,看到納蘭明德這麽欺侮自己,只怕早就一劍劈下去了。
老大,我好想你!英武咬著被角,苦澀的滋味盈滿唇舌。他富可敵國,他權傾朝野,他身邊美人如雲。自己一個小小山賊,要美貌沒美貌,要武功沒武功,要才學沒才學,要氣質沒氣質,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要納蘭明德眞心喜歡上自己是一百萬個不可能。或許只是因爲自己是個他沒見過的異類,如果新鮮勁一過去,他英武還不是立刻會被納蘭明德當成破履舊襪一樣一腳踢到一邊去啊。要眞到了那一天,自己還不如撞死了落得痛快。
英武一翻身爬起來,從床邊的矮櫃中拖出一只小箱子來。打開箱蓋,寶光耀眼,全是這些日子納蘭明德「孝敬」他,或是他在晚上四處亂竄「搜刮」來的寶貝。有了它,下半輩子自己照樣可以吃香喝辣,快樂富足。英武把寶貝點了又點,數了又數,再重新將箱蓋蓋好,收在櫃中。下面,只要把怎麽溜出宮的路線和方法搞定就行了。
門前突然一陣嘈雜,英武打開門,問侍立一邊的宮人道:「前面出什麽事了,怎麽這麽吵?」
宮人搖頭表示不知,隨即有人小跑著來到英武面前。
「小主,不知道爲什麽,不語亭的十幾個小主一起跑來芷蘭汀了,他們吵著要見你,我們攔也攔不住,偏偏海蘭婆婆不在,要是她在這兒就好了。」那個宮人連連抹著頭上的汗。
「他們來幹什麽?」英武臉色一沈,「你去跟他們說,我不見任何人。要是再鬧,叫人把他們趕走!」
「我們說了小主近日不見客,可是沒辦法,他們都是跟隨王爺的小主啊,侍衛們不敢動手,眼見著他們就要闖進來了。」宮人正說著,一陣雜沓的腳步聲之後,十幾個衣著華貴的翩翩美少年果然都衝了進來。
「小山賊,你躲在哪兒,快快給我滾出來!」帶頭的正是英武認得的綠袖。
「你們要幹什麽?」英武雙手叉腰站在門口,面色凶惡,口氣一樣不善。
「他就是英武?」除了見過英武的三個人,其它的人都是只聞其名未謀其面。十幾雙眼睛上下地打量著英武,幾乎要把他看穿。[幸福花園]
「什麽嘛,根本沒什麽美貌。」美少年們紛紛露出極端失望的表情。「而且亂沒氣質的,一看就是鄉下土包子。」
「你們是想來打架是不是?」英武開始卷袖子,「奶奶的,小爺我剛好心中不爽,打架我奉陪!」
「我們不是來找你打架的。」綠袖不屑地挑起嘴角,「別把我們當成像你一樣的野人。我來問你,你是不是給我們王爺下了什麽蠱?」
「鼓?」英武睜圓眼睛,左右看看,「我這裏沒有鼓,你們當我這兒是開樂器鋪的嗎?」
「哼,要不是你給王爺下了蠱,怎麽可能將他霸著那麽長時間?」一人忿忿地說。
「就是,自從你進來,王爺都多久沒見我們了?」另一人噘著美唇,眼波水汪汪地說,「好不容易找我一次,居然,居然只是要我陪他下棋下了一夜,都不知道人家忍得有多難受!」
「現在天天晚上都不知道王爺在哪兒了,聽說他每日都來芷蘭汀,你就不能跟他說說,讓他也去去不語亭嗎?」
「不知道你們說什麽!」英武臭著一張臉,「納蘭明德愛去哪兒是他的自由,老子懶得管他!你們想找他去別處找,我這兒沒這個人。」
「啊!」驚呼聲自人群中響起,美少年們一個個捂著嘴,驚訝地看著他。「你居然直呼王爺的名諱!你、你、你眞是大不敬。」
值得這麽大驚小怪嗎,只是叫了聲納蘭明德的名字而已,就好像是犯了多大罪一樣!英武哼了一聲道:「我從來就這麽叫他,還有更難聽的。他都沒說什麽,你們叫什麽叫!」
驚愕的眼神漸漸變得羨慕,又充滿了嫉妒,少年們的臉上浮動著各異的表情。
「我們大家都是服侍王爺的,」綠袖咬著唇,臉上一陣青白,「你不能獨霸著王爺,我們這次來就是要告訴你,識相點,最好離王爺遠一點,讓大夥兒雨露均沾,不然,等到王爺對你的新鮮頭一過,你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到那時候,你就算爬著來求我們,我們也不會給你半點機會的。」
英武的心中一痛,綠袖的話正好戳著他的痛處,再一想起那夜看見綠袖在納蘭明德身上的Yin蕩樣子,英武像一只被踩著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
「老子不是男娼,不會像你們一樣撅起屁股討好他。我巴不得納蘭明德讓我走,我巴不得永遠見不到他,你們這些家夥快快給我滾蛋,老子沒時間理你們!」
所有的少年臉色都變了。頭一次被人罵成男娼,心高氣傲的他們如何能受得了。不等綠袖發話,衆人一聲喊,一起衝了過來。然後是昏天黑地一場混戰。就算英武再能打架,一個人要應付十幾個發了狠的少年也還是很困難。無數的拳頭毫不客氣地落在他的身上,他也像發了瘋一樣又踢又咬,雖然人人都挂了點彩,但最後唯一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當然就是他。
不知是誰,又衝進了英武的房子一頓亂砸,衆人扔下半死的英武,一起衝進去湊熱鬧。
「這是什麽?」踢翻的櫃子裏,不大的箱子滾了出來,無數珍寶跌落在地上刺花了他們的眼。
「天啊!這不是東海夜明珠嗎?」
「啊啊,還有這對翡翠馬,聽說是皇帝陛下賜給王爺的!」
「這麽多寶貝啊,都是王爺賞他的?」衆人眼中露出了貪婪之色,要知道,能得到一件王爺的賞賜都是一件天大的可以用來炫耀的事情,那個不起眼的小小山賊居然藏了一箱子。
「不可能的,他進來才幾天啊,王爺就算一天賞一件也不可能有這麽多!」立刻有人否定,「更何況王爺從來沒有打賞的習慣。」
「就是、就是!那這些寶貝一定都是他偷來的。」
「賊就是賊,就像狗改不了吃屎,小賊到哪兒都會動手去偷!」
「還說什麽,大夥兒把寶貝們分了去吧,落在他手上簡直是暴殄天物!」
衆人一聲歡呼,轉眼將東西搶了個一乾二淨。
「住手,那是我的!」英武趴在地上無力地喊,他想擡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卻發現手已經沒辦法動了。不只是手,全身上下,幾乎沒一處可以動的。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辛苦得來的下半輩子的依靠被人悉數搶走,甚至離去的人在經過他的時候還惡意地在他身上再踢上兩腳。
「你們這些強盜!」英武嘴裏含混地罵道,突然一想,自己原來也是做強盜的,不由得覺得好笑,「原來被強盜打劫的感覺是這樣的。」英武哈哈笑起來,笑著笑著,放聲大哭。
少年們心滿意足地走開了,躲在一邊瑟瑟發抖的宮人們這才全都聚攏過來圍在英武的身邊。
「主人,主人!你怎麽樣了?」膽小的宮女們嘤嘤啜泣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死不了。」英武虛弱地回答著,眼淚卻怎麽也流不盡。「嗚……我的寶貝……我的寶貝……」
納蘭明德知道消息是一個時辰以後的事。扔下一切事情,納蘭明德幾乎是用飛的衝入了芷蘭汀。零亂不堪的屋內,抹著眼淚的宮人們還在收拾著殘破的屋子,英武趴在床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先納蘭明德一步趕來的海蘭婆婆一面擦著眼淚一面用軟布沾著藥粉爲英武敷治。
「英武,小武!你怎麽樣了?」納蘭明德驚慌失措地衝到英武的床前,心髒幾乎要從口中蹦出來。
他活力無限的小鹿到哪裏去了?他可愛又直率的小鹿到哪去了?看著床上的英武,納蘭明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小巧可愛的一張臉,現在腫得像只泡過水的豬頭,青一塊紫一塊,又大又圓的眼睛腫漲著,只剩下兩條細縫,喜歡胡說八道的小嘴還殘留著褐色的血塊,又紅又腫的臉上好幾道血痕,還有好幾道指痕。英武現在的模樣除了慘不忍睹,納蘭明德實在想不出其它的表達方式。
英武的上衣被海蘭婆婆解開了,白皙的身體上,黑的紫的全是拳頭和腳踢的傷痕,背上如此,前胸和下身想來也不會差到哪兒去。納蘭明德心疼得幾乎落下淚來。
「你來幹什麽!」英武嘶啞的聲音費力地從唇中擠出來,「你滾,滾遠遠的,老子不想看到你。」
「小武,我只是離開了宮中一會兒而已,怎麽會變成這樣!」納蘭明德顫著聲去拉英武的手,連他的手上也留著傷痕,可惡,可恨!
「來人!來人!你們通通給我滾進來!」納蘭明德咆哮著,聲音幾乎要把芷蘭汀的屋頂掀翻。
「你們是怎麽樣服侍你們的主人的!」看著黑鴉鴉跪了一地的宮人們,納蘭明德焦躁地來回踱步,「十幾個人圍攻他一個,你們只會在一邊看著嗎?不去護主,我養你們有什麽用處!」
「王爺息怒,也不能全怪她們。」海蘭婆婆在一旁輕聲勸道,「來鬧事的都是不語亭的小主們,哪有下人跟主子們動手的道理,再說了,他們都是您的陪侍,不管碰到那一位的身子都是對王爺的大不敬,就算是想過去幫,他們也不敢去啊。」
「那就眼睜睜地看著小武被他們打嗎?」納蘭明德怒氣不減。「不語亭的那些人好大的膽子,明知道小武是我心愛的人,竟然還敢把他打得那麽慘,我饒不了他們!」
「王爺先寬心,好在英武小主受得都是皮肉之傷,未及筋骨,只要能好好的休養些時日,他又會像以前一樣活蹦亂跳了。」海蘭婆婆安慰道,「只是他現在情緒不穩,王爺您要多陪陪他才好。」
「這個我曉得。」納蘭明德點頭。「只是看他疼得直哼哼,我怎麽能放心得下。」
正說著,突然後面傳來一陣驚天的哭聲,納蘭明德與海蘭對視一眼,抛下跪一地的衆人急急地向後奔去。
「嗚……哇哇!」英武躺在床上,如喪考妣一般號啕大哭著,「哇!」
「小武,你怎麽了?哪裏疼?哪裏不舒服?」納蘭明德抱著英武四處摸著。
「我的寶貝,我好不容易攬到的寶貝啊!」英武只顧著心疼他的寶貝,也不去推開納蘭明德,只在他的懷裏哭得涕泗交流,「我的心肝,我的肉啊!」
「寶貝?什麽寶貝?」納蘭明德不解地問。
「你送我的那些寶貝啊,還有我四處收集來的寶貝啊!全被搶走了,全被搶走了!」英武哭得氣也快沒了,「那是我下半輩子的指望啊!我又不想做強盜,沒有生錢,我將來一定會餓死的……嗚嗚……寶貝啊……我的人生啊!!」
「不要哭,我的寶貝!」納蘭明德細細地親著英武的臉,全然不顧那扭曲變形,沾滿淚水顯得有些恐怖的臉,就好像他親吻的是一件世間最珍貴的瓷中珍寶,「你想要什麽寶物我都會給你,我給你比那些好一千倍一萬倍的。你以後不會做強盜,不會餓死的,我會養你,把你養得胖胖的像只小豬,我養你一輩子,我疼你一輩子。」
也不知道納蘭明德的這些話有沒有傳到英武的耳中,只是英武的哭聲漸漸細微,最後消失在納蘭明德的胸前。不知是因爲脫力還是因爲安心,英武依在納蘭明德的胸前睡著了。納蘭明德抱著他,久久不願松手。
「罷了,除了你,我誰也不要了!」細細吻著小鹿的頭發,納蘭明德在心中下定了決心。「你已經把我的心占滿,以前我的心裏是空的,可是現在有了你,怎麽能再容下別人。就算你想逃,就算你拒絕,我納蘭明德說什麽也絕對不會再放手!」
當天夜裏,英武發起了高燒。盡管海蘭婆婆一再地勸慰納蘭明德這屬于正常的反應,用不了多久就會退熱,可是納蘭明德還是心緒不甯地在床前守了一夜。英武燒得神智有些胡塗,上半夜口中雜七雜八地說著胡話,不是罵納蘭明德卑劣下流,就是罵他無恥渾蛋。聽著英武翻來覆去用那幾個有限的詞匯咒罵自己,納蘭明德心疼又好笑,卻也漲紅了臉裝做沒有看到海蘭婆婆那張強忍笑意的臉。
罵了一會兒,英武終于安靜,可是剛剛松了一口氣的納蘭明德轉眼又被英武的哭聲驚起。斷斷續續聽著英武說著自己喜歡納蘭明德,而納蘭明德又一定看不上他的胡話,納蘭明德開心得幾乎要飛上天去。
「我要走,我要回去,我再也不要見到他!」英武的眼淚流在他那張腫漲變形的臉上,說不出的可笑和難看,可是在納蘭明德的眼中,卻比世間任何東西都要可愛萬分。
「不要走,不要回去,我這一生都不會放開你!」納蘭明德握著英武的手在他耳邊反複著說。「是你自己不明白,其實你有多可愛,有多好。你的好只能有我一個人看到,我怎麽可能將你放走。」
「嗚……我的寶貝……值好多好多好多好多的錢……沒有了,都沒有了……」大概夢中夢見了被搶去的心愛之物,英武哭得稀裏嘩啦,「我的小鹿,我的小鹿!」
看著他緊緊護在胸前的手,納蘭明德眉頭動了一下,解開衣襟,納蘭明德果然在他的脖子上看見了一根紅線。將紅線輕輕抽出,那下面墜著的正是自己送給英武的小鹿。英武的全身上下都被人揍了,他是如何護住這易折的玉佩而沒有讓它受到毀損的呢?似乎可以看到英武緊緊抱著胸前用其它地方承受拳頭的樣子,納蘭明德親吻著手中小鹿的唇變得有些顫抖。
「我會保護你的,再也不讓你受到任何的傷害.我納蘭明德以性命發誓!」
海蘭婆婆說的沒有錯,到了下半夜,英武的熱度果然漸漸退了下去,人也終于安靜地陷入沈睡。納蘭明德看著英武沈默了很久,突然對海蘭婆婆說道:「你好好看護他,我去處理一些事情,很快就回來。」
海蘭婆婆了然地點了點頭,只是在納蘭明德的身後提醒他:「小主的心其實很軟,所以如果王爺想讓他高興,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絕,有些處置最好還是交給他決定。」
納蘭明德的身影頓了頓,然後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英武醒過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的清晨。他臉上的淤青顔色已經開始變淡,臉上的腫脹也略略消了一些,可是身上受傷的地方還是會疼。
「婆婆?」睜開眼睛,第一眼見到的是海蘭婆婆那慈祥而關切的面容這讓英武感到了一絲安心和溫暖。
海蘭婆婆摸了摸他的臉,微笑著點了點頭,無聲地從他的床前移開,然後英武看到了桌上那一堆閃閃發亮的東西。
「咦?這是什麽?」雖然嘴角一經牽扯便會感到疼痛,英武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
「這些都是你的寶貝。」出聲地是坐在桌旁出神看著自己的納蘭明德。
「你怎麽在這兒?」英武驚叫了一聲,捂住了自己只能用豬頭來形容的臉,又覺得沒必要,把手放下來,仰面對著納蘭明德,「是要趕我走了吧。我知道,反正…你那些……那些美人都被我揍了……」
「被揍的人是你自己吧!」納蘭明德冷冷地說,一絲怒氣漸漸從心口冒出頭來,「你是傻瓜嗎?一個人迎戰十幾個年輕力壯的男人,你以爲自己武功蓋世還是銅皮鐵骨?」
「我是笨,我本來就是個武功低微的小山賊!」英武猛地坐起身,「是你莫名其妙地把我搶到這兒來的。我人又不漂亮,腦子又不好使,沒氣質也沒才學,既然這樣,你爲什麽還要關著我不放?」英武的眼裏已有淚光閃動,「我的樣子一定讓你覺得惡心,反正你也用不著我了……我用不著你趕,自己有腿,我知道該怎麽走出去。」
「要去哪兒?」納蘭明德一把抱住搖搖晃晃要下床的英武,把他揉在懷裏摁得死緊,「除了我的懷抱,你哪兒也別想去!」
「你這是做什麽?」英武哽咽出聲,「你不要再戲弄我了好不好?我的人生已經被你弄得亂七八糟,就當是可憐可憐我,給我留點自尊。算我求求你,要不要我給你下跪,跟其它人一樣?」
「你爲什麽這麽沒自信呢?」納蘭明德低歎道,「你是我見過的最可愛、最率眞的人,是我心裏獨一無二的小鹿……我想要你永遠陪在我身邊,就算你是我見過的最粗俗,最沒品味,沒氣質的人也好,除了你,我並不想要其它的人……」
咦?是自己耳朵出問題了?英武從納蘭明德的懷中擡起頭來。
「你是不是發燒了?」伸手去摸納蘭明德的額,手卻被他一把握在掌心。愣愣地與他的烏眸對視著,英武幾乎要溺斃在他那溫柔得讓人不寒而栗的深潭中。「不然,就是我發燒了,燒胡塗了,才會産生幻聽。」
「我沒發燒,你的燒也退了。」納蘭明德不容置疑地捧起他的臉,很認眞地對他說,「聽著,你現在臉腫得有些變形,模樣兒是很醜,哪怕是這裏的任何一個宮人都要比現在的你美上十分,但是,就算你現在看起來很醜,在我眼中都是可愛得要命。」
紅腫的唇被納蘭明德溫柔吻著的時候,英武迷迷糊糊的腦子還沒轉過彎兒來。納蘭明德是什麽意思?他究竟是什麽意思?
唇瓣被強硬地撬開,他那溫熱靈巧的舌頭卷舔著自己,將自己的舌頭逼得無路可躲。唇角的傷口有些裂開,口中有淡淡的鐵鏽味道,但是兩人都覺得甜蜜無比,糾纏著的唇舌久久不願離開。
「唔……」英武手足酥軟,雙目迷離,一個深吻幾乎抽幹了他胸中所有的空氣。
「那些……東西……」眼角的視線突然瞥見那堆被自己忽略的珍寶。
「那些都是你被搶去的東西,我替你拿回來了。」納蘭明德淡然地說。
「咦?」英武眼睛一亮。「拿過來,快拿過來!」
一直默默守在一邊的海蘭婆婆立刻把桌上那一堆閃閃發光的珍寶全搬到英武的懷裏。
「哈哈、哈哈!」摸著那一件件失而複得的東西,英武的臉上展現出露骨的歡欣,如果不是因爲臉腫著,一定是一副眉開眼笑的貪婪之色。
納蘭明德不覺有些失落,原來在英武的心中自己還沒有那些死物的地位高。「你怎麽會喜歡這些無用之物呢?它們不過是拿來消遣的小玩意兒罷了。」納蘭明德覺得不甘,很不甘。
「誰說無用,怎麽無用?它們的用處大著呢!」英武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你有見過強盜不喜歡金銀珠寶的嗎?」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摸它們了,如果想摸,我覺得你不如摸摸我好了。」納蘭明德開始引誘大計。
「不要,你摸起來才不會像這珠子一樣光滑又細膩。」英武拈起一顆鴿卵大的明珠,拿在臉上蹭了又蹭。
「可是我的更有彈性也溫暖啊。」納蘭明德不服氣,他怎麽就比不過這些不會說話冷冰冰的東西了。
「才不要,我自己就夠溫暖,不稀罕你的。」英武抱起一只玉馬就亂親。
納蘭明德無比妒忌英武懷裏的玉馬,他可從來沒像這樣對自己主動獻吻過。
「你要是過來摸我,我就再送你一只玉如意。」色誘不成,利誘總可以吧。
「眞的?」小鹿的眼睛眨了眨,亮晶晶地望著他。
「當然。」
「好!」幹脆地放下玉馬,小鹿立刻飛撲到他的懷裏送上一只亂摸的小爪。
「等一下,」英武突然收回了手,盯著納蘭明德看,「這些東西是被你的那些男寵搶去的,現在東西回來了,他們人呢?」
納蘭明德挑了挑眉,臉色微微一沈:「當然是處置了。」
「處置了?你……該不會打他們一頓吧?」
納蘭明德搖了搖頭。
「難道是你把他們給殺了?」英武提高了嗓門,面色變得有些不善,「你要是亂殺人,我跟你沒完!」
納蘭明德不禁由衷感謝起提點他的海蘭婆婆,要不是她提醒自己,暴怒之下,他就算不要那些膽大妄爲的陪侍們的命,那些少年也少不了吃一頓暴打。
「我又不是暴君,不會亂來的。」納蘭明德柔聲說道,「我只是把他們關起來不許隨意走動而已,你是受害者,所以我把他們交給你處置,搓圓捏扁隨你高興。」
「不要啦,其實他們也挺可憐的。」英武突然覺得有些傷感,「本來就是我心情不好故意罵他們,他們才會氣到動手打人的。他們也是個男人,也有自尊和脾性,如果不動手,我還覺得他們是懦夫呢。你想想啊,他們在不語亭天天等著你的寵愛,像個女人一樣想著辦法取悅你,讓你多看他們一眼。我明白他們的心情,抛下一切把身體交給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本來就很可悲了,結果還發現自己比不上一個什麽都不如自己的小山賊。」
「什麽不如他們,你比他們強百倍,千倍,萬倍!不許拿自己跟他們比!」
英武低頭沈默了一會輕聲道:「如果不是愛他們,就放他們自由吧。天大地大,總會找到屬于自己的愛人。」
「我聽你的。」海蘭婆婆說的沒錯,他的小鹿有一顆純眞柔軟的心。
「還要給他們每人一大筆錢……呃,當青春損失費!」
「……?」
「你不會想白用別人的身體,用過之後就一腳踢開,一點責任不負吧!」英武的眼神開始變得有些危險,「你想把那些美少年趕出宮去後讓他們身無分文,自生自滅,最後淪入風塵,淒涼半生嗎?」
「當然……當然……不是……」納蘭明德頭上開始冒汗。
「我要你給他們每一個人安排好將來和出路,」英武惡狠狠地對納蘭明德說,「否則的話,我現在就回強盜窩去,以後再也不見你!」
「好、好、好!」納蘭明德連聲答應,雖然是個難題,不過總會有法子解決的。于是他伸出雙臂摟著英武決定開始好好享受睽違多日的歡愛。
「咚……當……哎喲!」伴隨著一連串的聲音,納蘭明德的一個貼身侍衛連滾帶爬地衝進了屋內。
「想死啊!」突然被人打斷,納蘭明德幾乎要抓狂。
「不、不、屬下……不對,王爺,是陛下,陛下突然來了,您、您、您快去接駕啊!」那侍衛慘白著一張臉,顯然是一刻沒敢耽誤跑著來的。
皇上?他不是在中原獵豔嗎?怎麽會突然來到這裏?

第八章
納蘭明德站起身,對英武說:「小武,你等一會,我去宮前迎駕,等見過陛下就回來陪你。」
英武紅著臉把頭轉開,嘴裏說著:「哼,誰要你陪,老子正乏得很想睡覺,你沒事別死過來。」納蘭明德笑了笑,在英武變得紅紅的耳根邊輕輕一咬。
「哎喲,你做什麽!」英武捂著自己的耳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做你我都想做的事。」納蘭明德在他耳邊輕聲低語,「等著我,我要把這幾天的量都做完才行。」說著把手伸進被中,在英武的臀縫間一陣亂摸。
「你、你、你、你眞是個瘋子!」英武的臉紅得跟煮熟的蝦子一樣,他猛地一推納蘭明德叫道,「你快滾蛋吧!」
「叫誰滾蛋啊?」從門口傳來的清朗笑聲讓屋裏的納蘭明德和英武嚇了一跳。
「陛下?!」納蘭明德幾乎是跳起來,手指著門口出現的人半天說不出話來。陛下?那他不就是金翅王朝的當今天子,納蘭明德的頂頭上司?英武揉揉眼睛,決定要好好看一眼當今陛下的廬山眞面。
「咦?老、老、老、老、老大!你、你、你、你怎麽會在這畏?」英武的眼睛都還沒落到那個聲音很好聽的皇帝身上,視線就不由自主地被皇帝身邊那抹眩麗的紅色抓了去。
笑得很無奈的元朗身邊,站著一位滿頭紅發,面如冰霜的美人。聽見英武叫他老大,納蘭明德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英武的老大應該就是強盜窩的大頭目吧,沒想到竟然會如此年輕。五官俊秀,眼神淩厲,周身散發著一股不可近的戾氣,如出鞘寶劍處處露著鋒芒,他的存在感太強,反倒會讓人忽略掉他的美貌。這麽強勢,這麽骠悍,這麽身帶煞氣的美人不會就是陛下的獵豔成就吧。陛下的口味變得可眞是快。
收到納蘭明德探詢的目光,元朗無奈地攤手:「沒辦法,明德,不是我不想幫你,他實在太強悍了,我除了把他帶來找你,實在想不出任何辦法來。本來我還想讓人通報,好讓你有時間逃走,但他根本不給我時間,所以……」
所以?
「很對不住!」元朗雙手合什歎了一口氣,看起來似乎眞的滿懷歉意一樣。
「小武?!」紅發美人的眼睛看到坐在床上的英武時閃過一道寒光,他的表情看來也很詫異,「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不是在強盜窩裏的嗎?」
「呃……這個……」該怎麽說才好?要是照直說是被納蘭明德搶來的,那老大鐵定立馬就會把納蘭明德給劈了,可是他又從來不敢跟老大扯謊。英武有些心虛地看了看納蘭明德。
「你的臉怎麽了?」紅發美人大步走到英武的面前,他身上帶著的淩厲劍氣讓納蘭明德都忍不住向後退了兩步。
「沒、沒什麽!」英武趕緊用手去捂自己腫得變形的豬臉。
「你被人打了?」紅發美人身周的溫度急劇下降,連站在門口的元朗也禁不住打了個寒戰。「是誰打你的?快說!」
「沒、沒、沒、沒……」英武嚇得話也說不全了。
紅發美人慢慢慢慢地轉過了身,目中泛起了一片紅光,他盯著納蘭明德看了好久,才緩緩地問道:「你,就是納蘭明德?」
不好,老大要殺人!英武也顧不得許多了,猛然撲上去一把抱住了老大的腰,嘴裏大聲喊道:「納蘭明德,你快跑!」
「爲什麽?」紅發美人顯然有些出乎意外,他轉過身看著英武,「他就是欺侮了你的人,你爲什麽還要讓他跑?」
「不、不是……」英武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可是他就是不想讓老大傷害納蘭明德,「老大,他不是故意的……他……他……總之你不要殺他!」
「你不會是……」紅發美人的瞳孔縮了一縮,很艱難地吐了一聲,「喜歡…他?」
英武的臉立刻紅了,他沒有說話,卻拿兩只眼睛偷偷去看愣在一旁弄不清狀況的納蘭明德。
「我要殺了他!我一定要殺了他!」紅發美人的臉色變了變,突然像發了瘋一樣推開英武,拔出寶劍狠狠地向一邊的納蘭明德劈了下去。劍身帶著一道奇異的血紅色光芒,撕裂著空氣發出尖厲的聲音。納蘭明德向邊上一躲,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聽這寶劍破風的聲音,面前的這個強盜頭目顯然是個高手中的高手,比起那只菜鳥英武,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一個是白雲,一個是黃泥。就算是自己,也未必見過如斯的高手呢。
「老大,不要啊,不要啊!」英武在後面急得直喊,卻根本不能讓紅了眼的人停下手中的寶劍。所有人快速退離戰場,生怕受到池魚之災,而那紅發的美人氣只用了三劍,便把英武的房間除了他躺著的床以外盡皆撕成了碎片。
納蘭明德左躲右閃,遲遲沒有出手還擊。一來這人是英武的又敬又怕的老大,他不願意讓英武爲難,二來這人是陛下帶來的,不知道他與陛下是何關系,如果萬一是陛下中意之人,他可不能輕易還手。
英武哪裏知道納蘭明德的想法。他只知道,從他認識老大那天起,就沒見老大比武輸過,老大的強是無人能敵的,老大的狠也是無人能敵的,所以他在強盜窩中才能說一不二。看到納蘭明德躲閃之中每每危機四伏,險相環生,他便以爲納蘭明德遠遠不是老大的對手,根本沒有還手的份兒。再這樣下去,納蘭明德眞可能會變成老大的劍下亡魂了。
如果納蘭明德被老大殺了,他也活不下去了。英武顧不得身上的疼痛,也顧不得生畏的害怕,他翻身下床,冒失失地衝入了紅發美人的劍圈,把打鬥中的二人嚇得魂飛魄散。
「小武,你別過來!」紅發美人急急收劍,只差了一厘,英武的腦袋就差點被他砍下來了。
「小武,你快離開,這裏太危險了!」納蘭明德也急急地喊。剛剛看到小鹿不顧生死地跑過來,嚇得他心髒都快停止跳動。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老大,你別殺他,你別殺他!」英武哭著撲到紅發美人的身前,全然不知剛剛自己已在鬼門關前繞了一圈。「我以後乖乖地,什麽都聽你的,你別殺他好不好!」
紅發美人呆了呆,握劍的手微微發抖。
「你要殺了他,我也活不下去了……嗚……」英武本來就不好看的腫臉,現在看來更加難看。
沒想到英武肯爲了自己而犧牲性命,納蘭明德感動之余,心情就像在春風中起舞的蝴蝶,撲騰撲騰扇著小翅膀,臉上不覺露出幸福的傻笑。
「你這麽喜歡他?你居然這麽喜歡他?」紅發的美人托著額,滿臉的痛苦之色,「你明明說過,不可能會喜歡男人的。」
「我、我也不知道……老大……我是跟你說過這話,可是,我就是喜歡上了嘛。」英武吶吶地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紅發美人盯著英武那張不漂亮的腫臉看了半天,突然勾起英武的臉,狠狠地將自己的紅唇吻了下去,堵住了英武那張有些腫的嘴唇。
啊!啊!啊!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包括英武他自己。
呆呆地被紅發美人吻過,英武站在那裏還回不過神來,他的老大已經如一陣風般衝出英武的房間不知哪裏去了。
「啊!那個混蛋,居然敢強吻你!」納蘭明德第一個跳了起來,撲上前去把英武摟在懷中,「我的小武不怕不怕,我來給你消毒!」說著把自己的唇壓了上去,舌擠了進去,東吮西舔,沒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啊!啊!」第二個跳起來的是站在門口的元朗,他氣急敗壞地高聲叫著,「怎麽可以,我都沒吻過他,我都沒吻過啊!納蘭明德,你叫你的小家夥快把眞眞的吻還給我啊!」
「你白癡啊!他是我的,誰也不許動他。那個紅頭發的家夥是你帶來的,我還沒跟你算帳跟你要小武的吻吶!」納蘭明德惡狠狠地瞪過去,渾然不管元朗的身份和臉面。
「嗚……明德你就會欺侮人……咦,小眞眞呢?小眞眞!……你別跑啊,你答應過我的事不可以不算數啊!」元朗一路高聲叫著,去追他的紅發美人了。
「老大……他做了什麽了?」過了大半天,英武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啊土啊!啊!不會吧!老大,他居然……親我的嘴?!」
「不要管他,下次我碰到他,一定要把他的嘴打歪了!」納蘭明德忿忿地說。
「老大他居然……親我的嘴?」英武似乎半點也沒聽到納蘭明德的話,還在那兒喃喃自語。
「不許再想你的老大,你看清楚,現在抱著你的人是我!」納蘭明德拍拍英武的臉,「我再說一遍,那個家夥居然敢親你,我再也不管他跟元朗的關系是怎麽樣的了,下次見到他,我絕對要給他好看!」
「嗚……老大……你爲什麽要親我……你不是說當我是親弟弟的嗎……」英武煩惱地哭著,看來他絕對半點都沒把納蘭明德的話聽進去。
覺得自己備受冷落的納蘭明德決定用最快速簡單的方式把英武從「噩夢」中解救出來,于是他把所有人趕走,把門關上,直接抱著英武上了他肖想了很久的床。
修複英武被徹底破壞的房間本來就屬不易,更別說明翼王還把自己的房間也一並搬過來了。好在宮裏人多,錢多,工匠多,沒幾天的功夫,英武的芷蘭汀改頭換面,徹頭徹尾成了納蘭明德的寢殿。而納蘭明德也堂而皇之地在此住了下來,再也沒去別處就寢過。
對于這些,英武似乎毫不關心,因爲他很煩惱,煩惱了好久。過了好些天,他還是實在無法理解老大的所作所爲。自小就沒有爹娘的英武在很小的時候就跟著老大四處闖蕩,在他的心裏,老大是親人,是父母,是師父,是兄長但從來不是戀人,也從來沒有對他有過什麽十分親暱的舉動。老大是很寵他,大多時候也很順著他,但有時老大對他也是很嚴厲的。在遇到納蘭明德之前,英武最珍惜,最害怕但也最親近的就是他的老大。
「老大一定很傷心。」英武不是亂說的。他一直忘不了最後老大看他的那個眼神,哀傷甚至絕望。「可是老大不能怪我,你又從來沒對我說遇……我怎麽會明白?」英武歎著氣把頭埋入了臂彎裏。
「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睡?」納蘭明德伸出手臂把英武摟在懷裏。「我看你這幾天都沒什麽精神。」
「睡不著啊……」英武歎道,「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老大。」
「什麽!」納蘭明德的眼立刻睜開,他把英武強硬地扳到自己對面,狠狠地對他說,「你居然還對那個該死的小子念念不忘嗎?不許想他,一根頭發也不許想!」
「我要想就想,你管不著。」英武拍開納蘭明德的手,沒好氣地說,「我已經夠煩了,你別再給我添煩。我跟老大跟了十年,他跟我親哥哥一樣……現在突然變成那樣,你叫我不想怎麽可能?」
「你當他親哥哥,他可沒當你是親弟弟!」納蘭明德心中警鍾大響,開玩笑,他認識英武才多久,冒出來這麽一個十年的哥哥,萬一親親的心被他勾走可怎麽辦。「說不定他從以前就對你心懷不軌,成天對你大吃豆腐,做些卑劣下流的事情。」
「不許你侮辱他!」英武跳下床,一張臉氣得通戲,「老大才不會做那些事情。成天對我吃豆腐,做下流事的人除了你這個魔頭,還會有誰!你這個只用下半身思考的禽獸,龌鹾下流的壞蛋,我才不要看到你!」說著就氣呼呼地向門外跑,剛跑兩步,突然又轉回身,把納蘭明德從床上拽下來,「這是我房間,要走也是你走。今夜你自己睡去!」說著就把納蘭明德往門外推。
「小武,小武!」納蘭明德心裏像翻了醋甕,酸溜溜的,不覺也有些生氣,「我只不過說他有可能,說不定,你居然就罵我是禽獸。在你心裏,到底是他重要,還是我重要?」
「老大絕不是你說的那種人!」英武口中直嚷,「我認得他十年了,他雖然脾氣火爆,人很孤傲,但絕對是個非常正直也很善良的人,不像某人,家裏養著成群的閑人供他發泄。他親我的嘴一定有他的原因,你沒看到他的眼神嗎?根本就又傷心又難過。說不定他是被人逼的,也說不定他是因爲太難過了所以才會一時糊塗,又或許老大生病了,對,他一定是病了,病到神智不太清楚。」
「不語亭的人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好好地遣散了,我現在可是只有你一個!我神智很清楚。」納蘭明德氣地拍了一下英武的小腦袋。「他要是有病,一定也是相思病。他拿劍要砍我的時候,那眼神除了仇恨和怒火哪有半點傷心的樣子?一招一式都是要置人于死地的絕命劍,他哪裎有被人逼迫的樣子,再說了,誰能逼得了
他?」
「誰能逼得了他?……對了,老大不是跟你的皇帝親戚一起來的嗎?」英武像是突然想起一樣,急切地抓住了納蘭明德的領口,「你爲什麽不去問問你的皇帝陛下?幫我問問老大究竟發生什麽事了?你去幫我問,幫我問啊!」
納蘭明德苦笑,他早就想去問了,奈何元朗抵死不見,見不到皇帝的面兒,他拿什麽問去?元朗擺明了對英武老大有意思,他若是見了元朗該怎麽問?
「陛下,您中意的那個人爲什麽要吻我的情人?」這樣的問法,估計元朗不是把自己打出宮去,就是元朗立刻跑掉,然後下令把自己派去祖陵守制三年去了。
總而言之,都是英武他念念不忘的老大惹出來的禍!
「明德,明德!」看納蘭明德在發呆,英武把身子貼過去,像條八爪魚一樣扒在他的身上,用哀求的眼光看著他,「你去幫我問,幫我問啊,不然我放心不下啦。不然,你陪我去找老大問問看?」
「我也想去問啊,只是元朗……陛下他根本也是下落不明,你叫我去哪裎問他。」納蘭明德用手揉著眉心,眞是頭痛死了。偏偏明翔王這時候也不知道跑哪裎去了,害他最近一直被抓著幫忙處理朝事。皇城離沂暨的行宮又隔了千裏,事務處理起來束手束腳的,一點也不方便。要去找英武的老大?免了吧,他一定要把小武帶離得遠遠的,永遠都不要見到那個人才好。
「小武,明天你跟我去皇城吧……我們一起找皇上去,說不定他溜去皇城去了。他這個當皇上的,不能把所有的事都推給我一個人處理才是,到了皇城,我好歹也能找幾個墊背的人來。皇城的奏章都以快馬送來沂暨,既費時又誤事,他想偷懶也不能這麽害我。」
一起走,納蘭明德一定看得不會太緊,到時候,自己說不定就可以偷偷跑出來了!英武眼前一亮。無論如何,總是放心不下,不管納蘭明德怎麽攔,老大是一定要見的。不弄清楚,他英武以後如何能睡成安穩覺?老大,你等著,我一定回強盜窩去找你!

第九章

手中的包袱落在地上,英武張開的小嘴半天也合不上。強盜窩怎麽變成這樣了?那他千辛萬苦跑回來做什麽?
往日熱熱鬧鬧的強盜窩裏,應該有人來人往,應該有喲五喝六,應該有打架對罵……可是,人呢?人都跑哪兒去了?英武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來錯地方了?沒有啊!房子院落一樣沒少,就是半條人影也瞧不見一個。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沒了,屋子裏能搬走的也都搬走了。英武失魂落魄地拾起包袱走進原本屬于自己的房間,坐在落滿灰塵的床上,看著只剩下床板連棉被也沒有一床的空屋子發呆。
要避開納蘭明德那只超級黏人的狐狸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沂暨離強盜窩是不太遠,但是從沂暨到皇城有近千裏的距離,英武說要納蘭明德慢些兒走,好欣賞欣賞金朝王朝的西部風光,只要時間拖久一些,總是能抓到一兩個閃神的機會。英武撿了幾件細小而值錢的東西纏在腰間,剩下的都留在沂暨的行宮裏,因爲他並不是打算一去不返,在他的心中,納蘭明德的家已經成了他自己的家。
他如果不是那麽霸道又愛吃味那該多好!英武在把納蘭明德送給他的可以日行千裏的寶馬牽走的時候不停在想。如果有可能,他也不希望這麽偷偷地溜走,好像做賊一般,又好像家中的妻子背著自己的丈夫去私會情人。他也想大大方方地跟納蘭明德提出來去見老大的要求。只可惜,每次只要一提及老大,納蘭明德就擺出一副要吃人的架勢,他的話根本就聽不進去。
所以英武只能變手合什,在心底說聲抱歉了。
離開沂暨的第三天晚上,英武放跑了納蘭明德和他一幹親隨的馬匹,騎著他的—寶馬一路狂奔,花了兩天兩夜終于跑回了強盜窩。
兄弟們不在了,老大也不在,深山老林裏,只有夜枭在桀桀怪叫,英武開始後悔起自己的衝動。
「老大,你在哪裎?」蜷縮著身子,英武抱著胸口躺在冰冷的床上,眼角閃動著淚光,「我眞的好想你,好想再見到你!」
對不起,明德,你一定會很生氣。幾乎可以想像得出來納蘭明德火冒三丈氣得跳腳的樣子。英武擦擦眼睛,唇角不覺泛起一絲微笑。
「我是眞的很喜歡你……可是,你是你,老大是老大。就像是沒有一個女人會因爲嫁了人而不可以回家看望父母的,我一樣不可以因爲跟你在一起就不可以回強盜窩看我的老大。」英武閉上眼睛,口中喃喃自語著。「對我來說,老大很重要,他比我的父母還要重要,所以,我更不能扔下他不管。」
「不管老大去了哪裎,我都要找到他,向他問個清楚。對不起,我一向就是這麽任性。還有,我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想做什麽,請你,多給我一點信任,多給我一點自由!」
不知何處,輕輕響起了一聲歎息,那聲音飄渺不定,似乎很近,又似乎很遠。英武蓦然睜開眼睛,翻身從床上跳了起來。
「誰?誰在那裏!」飛快地推開門,英武握著腰間的短劍四下觀望。
除了風吹動樹葉而落在地上浮動的影子,英武什麽都沒有看見。是自己聽錯了?不,不會。英武對自己的聽力一向很有信心。雖然自己武功不濟,但在寂靜的夜裏,風吹樹葉的聲音和人發出的歎息聲他還是能分辨得出來的。那聲音聽來竟有七八分像老大。
「老大?老大?是你嗎?你在哪裎?你快點出來啊!」英武對著空寂的夜空高聲地喊著,空谷中,回聲悠悠,傳出去老遠。
英武的眼中開始有霧氣凝結,握劍的手也漸漸放開。
「你爲什麽要躲著不見我?難道你已經不喜歡小武了嗎?在你的心裏,小武究竟是什麽?弄不清楚這個問題,我永遠不會開心。老大,不管你躲到哪裎去,我都
會把你找出來!」英武狠狠擦了擦眼睛。「我武功差,人也不聰明。你常跟我說, 外面的世界非常危險,可是我不怕,大不了我被人騙,被人打,被人殺。你要是眞
的疼我,就快點出來見見我,如果你覺得我被人騙,被人打,被人殺沒什麽關系,
那我也無所謂。我的命是你救的,我也可以說是被你養大的,沒有羽眞,就沒英武。羽眞不快樂,英武就不會快樂。羽眞不幸福,那英武也不會幸福。老大,你出來吧,我知道那一定是你!」
沈默了好久,一陣風突然揚起,吹迷了英武的雙眼。他舉起手揉了揉眼睛,然後看見,院中大柏樹的樹下,紅色的發絲在風中輕輕飛揚。
「你爲什麽要回來?」背對著自己的身影顯得是那麽的孤寂而單薄,一瞬間,英武幾乎驚呆了。
「老大……」
「別過來!」羽眞揚起手止住英武上前的步伐,「我現在還不想看到你的臉, 也不想讓你看到我……既然已經放棄,你爲什麽還要來找我?」
「什麽放棄?爲什麽我不能來找你?爲什麽你不想看到我的臉?」英武上前一步,大聲地問,「老大你什麽都不說,我怎麽會明白?」
「你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羽眞的雙肩微微顫動,紅色的發絲也隨之輕顫,顯見得是心情激蕩,「我對你怎麽樣你難道會不知嗎?你告訴我你對男人不感興趣,卻轉臉撲進另一個男人的懷抱……還是一個Qiang暴過你的人……你叫我怎麽想?哈,眞好笑,難道你想聽我說,早知道這樣,我就應該第一個把小武壓倒,那麽此時此刻,小武心中所想,心中所思,心中所戀的就不會是那個叫納蘭明德的家夥,而是我羽眞!你眞的想聽我這麽說嗎?」
英武後退了兩步,神色有些黯然。
「老大,你果然……是對我有那種意思。」
「是,就是那樣,」羽眞垂下了頭,扶在樹上的手握成了拳頭,「從十歲的時候起,我就想讓你永遠成爲我的人,我默默地等你長大,可是等你到了十六歲,你卻告訴我,將來你要娶全天下最美麗的女子,給你生十八個孩子,你不要他們跟你一樣有娘生沒娘愛,你會永遠只愛一個女人……所以我決定幫你完成你的夢想。」
「幫我完成?」英武愣住了。他並不知道老大所謂的幫他完成夢想只是什麽,是娶個天下第一的美女,還是生十八個孩子。
「你十八歲的時候,我去白家提親,因爲我聽說白莫愁是安西府的第一美人。沒想到白老頭非要把女兒嫁給我而不是你,我一怒之下燒了他家兩家錢莊,三家綢緞鋪和一家染坊,從此與白家斷絕往來。」
咦?等等、等等!
「那個白家不是回絕了你的提親嗎?你不是因爲看上白家小姐想娶她回來當壓寨夫人的嗎?」英武有些糊塗了。
「啐,我怎麽可能會娶妻!」羽眞冷冷哼了一聲,「不過你好啊,居然把回絕了你的女人搶上了山。」
「我以爲……老大你喜歡她,所以我想幫你……」
「幫我搶納蘭明德來當新娘嗎?」羽眞冷冷地說道,卻讓英武紅著臉低下了頭。「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當初我根本不該到白家去。沒有給你娶來美人,卻把你給賠了進去,」
「……是我的不對……老大,我眞的很謝謝你。」英武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著轉,輕聲地對羽眞說道。
「我不要你的感謝,這對我來說是個莫大的諷剌。」羽眞笑了,笑得如一根剌直刺人心髒。「爲什麽我不行,而他可以?小武,我想了很久,可還是想不出來。爲了他,你可以連性命都不要,你那樣衝過來阻止我殺他,我知道,我輸了……他死了,你會難過,我不想你難過,所以我放棄。」
「好了,你走吧,應該的我已經說過了,請你回去,回到納蘭明德的身邊去,從此以後,你我二人形同陌路,最好永不再見!」
「不要!」英武搖頭,「我不要!」
羽眞的身體一頓。
「老大,你怎麽可以跟我說永不再見,形同陌路這樣的話呢?」英武再上前幾步,「在我心裏,老大就是老大,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你是我的家人,是我的父兄,是我的師父,是我的恩人,更是我的朋友。不管我身在哪裏,心裏都永遠有老大呆的地方。老大對我的好不知道要比別人強出多少倍。沒有了老大,英武是活不下去的。我要跟老大快快樂樂地一起活下去,所以,老大,我不許你說永不再見,不許你說形同陌路。」

「那你想怎麽樣?」羽眞的聲音微微有些發抖。
「跟我走吧,老大。跟我去金翅王朝。我跟納蘭明德說,讓你跟我們一起住。 英武的眼中滿是熱切之色。
羽眞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笑得深深彎下了腰。
「小武,你還是那麽天眞,怎麽,納蘭明德到現在還沒把你的白癡毛病治好呢?如果你是納蘭明德,會不會把自己的情敵放在愛人身邊,好讓他有無數機會把自己的小情人撲倒?」

「咦?撲倒?撲倒什麽?」英武實在不懂,本來一件很簡單的事情,爲什麽人 人都喜歡把它弄得複雜。
「就像這樣!」背對著英武的羽眞突然轉身,身形微晃已經來到英武的面前。
「老大!」還沒等英武叫出聲來,羽眞已經抓著英武的雙肩將他牢牢釘在了地
上。紅色的發絲如瀑一樣從羽眞的雙頰滑落,將二人的臉籠在其間。身體緊貼著,英武甚至可以聽見從羽眞體內轉來的急促的心跳聲。
「老大,你變瘦了耶。」從來沒跟老大靠這麽近過,英武仔細地看著羽眞的臉,每一處皮膚,每一根睫毛,這麽近距離的看,老大都跟以前的印象差好遠。「老大,你的皮膚眞好。」英武由衷地發出一聲贊歎,「以前我只是覺得你很帥,沒想到你長得這麽漂亮,比納蘭明德宮裏頭的那些男孩子們漂亮多了!」
羽眞無力地垂下肩。他當眞沒有一點點危機感嗎?還是說,他根本沒把自己的存在當回事過?
「拜托你,小武,你的腦子不要這麽脫線,你看看自己的情勢好不好!」羽眞無奈地歎氣。自從跟英武在一起,他好像就無來沒有停止過無奈的歎氣。
「這有什麽!」英武很無所謂地回答,「我小的時候你不是還天天摟著我睡覺嗎?」伸出手,英武將羽眞瘦弱的肩膀抱在懷裏,「老大,我知道你喜歡我,我也很喜歡你。或許我們的喜歡並不一樣,不過,不管如何,你都是我心裏最重要的存在。老大,你再仔細想想,你對我的喜歡眞的是像納蘭明德對我那樣的嗎?還是說,只是親人間的那種獨占欲望?」
羽眞聞言一驚,身體也僵了一下道:「你什麽意思?」
「老大,」英武很平靜地看著羽眞的雙眸,「如果你對我眞有別的意思,我們這麽互相抱著,你不會一點反應都沒有吧。」
「這是……」
「因爲只要納蘭明德像這樣抱著我,他立刻就會有反應哦。」英武有點害羞地笑了笑,「又熱又硬頂得我好難受。當然,我也會有那樣的反應。所以我想,我們對彼此都是有欲望的,希望可以結合在一起。可是老大你不會,從以前就沒有遇,就算你抱我抱得再緊,我只會覺得安心,舒服和溫暖,卻從來不會有其他的欲望。老大你應該也是如此吧。」
羽眞慢慢地松開手,臉上露出了一絲迷惘。
英武從地上坐起,跟羽眞相對著。
「老大,相信我!我們是好兄弟,只是好兄弟。」
只是好兄弟嗎?羽眞暗紅色的眼睛漸漸變淡,臉上的神情也微微發生了變化。累積的十年的感情一朝被否定,他如何能適應,如何能接受。
「我不知道……」羽眞站起身,緩緩向後退。「我不明白……」他痛苦地撐著額頭,連連搖著,「你讓我想想,再想想……」
「沒關系,老大,我會在這裏,等你想清楚的。」英武也站了起來,雖然身上落滿了塵土,可是心情卻變得異常輕松。「我來這裏就是想跟你說明白。老大,你會找到屬于你的幸福的。你這麽好,一定可以找到比我更好,比納蘭明德更好的人……比我好的人到處都有,比納蘭明德好的好像不那麽好找耶,對了,我看上次那個什麽皇帝的還不錯。當皇帝的家裏一定有好多好多錢……比納蘭明德家的還要多……乖乖,那得多少啊!」英武圓溜溜的眼中迸射出奪目的光輝!「好大好大的房子,成堆成堆的珍寶,數也數不清的金銀……啊啊,我們發了,發了!」
「住口!」羽眞心煩意亂,哪裏顧得上英武在那兒自顧自做的發財夢,「不許你再提他。我頭痛,先去睡了!」
「好,好,老大你先去睡,明天早上我過去找你哦!」英武精神十足地揮著手。
一大清早,英武跑到山中打了兩只山兔回來當早餐。累了兩天,昨夜終于睡了個好覺,英武覺得無論如何要好好犒勞犒勞自己。老大的身體好像瘦了些,氣色也不太好,說不定這些日子都沒有像樣吃過一頓飯。英武知道,他的老大雖然劍術超極厲害,可是煮飯的手藝是超級地糟糕,他一個人窩在深山裏頭,沒人幫他做飯,眞不知道他是怎麽混過來的。英武自認雖然武功差勁,可是做飯的手藝絕對不含糊。
把兔子清理幹淨,英武想了想,將廚房裏的家夥什扛了些到院子的空地上。挖了個坑竈,堆起幹柴,把洗剝幹淨的兔子架了上去。火苗竄起老高,英武手裏拿著刷子蘸著自己調制的醬汁仔細在兔子身上刷著。金黃色的油汁滴入火堆,只聽得「滋啦」一聲,一道黃色的火舌衝上來,又消了下去。沒用一會,整個院子裏飄滿
了烤兔肉的香味。
不時翻弄著木架上的兔子保證受熱均勻,一手不時地刷上醬汁,英武滿意又開心地唱起了山歌。
「吵死了,你怎麽唱歌還是這麽難聽!」羽眞鐵青著臉,神色不豫地走出來,迳自坐到了英武的身邊,盯著他手上的兔子出神。
「嘿嘿,反正又沒別人聽到嘛。」英武嘻嘻笑著。「老大,再過一會會就好了,你再等等哦!」
羽眞應了一聲,兩只眼睛還是直勾勾地盯著兔子瞧。
「老大,你多久沒吃過飯了?」看著老大一副垂涎的模樣,英武好奇地問。
「三天前,我有下山去吃過一頓。」羽眞簡單地回答。
「三天?」英武吐了吐舌頭,老大還眞能忍。
「老大,爲什麽強盜窩裏只剩下你一個人了?其他兄弟呢?」英武問。
「不知道。我來的時候就這個樣子了。」羽眞看來毫不以爲意。
「不知道大家都去了哪裎了,連二哥也不見蹤影。」英武略覺有些傷感。「以前這裏多熱鬧啊!」
「還有多久?」羽眞問。
「什麽?」
「我說早餐。」
「快了!快了!」英武用小刀戳了戳,看來已經差不多熱透了。
「老大,你昨夜睡得好嗎?」英武偷眼去看羽眞。
「不好。」
哦,他就知道。英武看著羽眞凹陷的眼窩跟發青的臉色不覺有些難受。
「那……你想通沒有啊?」這個可是最最要緊的。
「……」
「老大?」
「……」
「老大?」
「你再啰嗦下去,兔子就要焦了。」
「哦,啊?哎呀呀!」英武尖聲叫了起來。
還好、還好!老大眞是,這樣嚇人。
把烤好的兔子從架子上取下,吹去落在兔皮上的浮灰,英武用刀子將兔子腿割下來交給羽眞道:「老大,吃吧……餵,燙啊!你慢著點!」
羽眞早就一大口咬下,焦脆的兔皮和著鮮嫩的兔肉固然好吃得要緊,可是剛從火堆上拿下來,兔皮上的熱油還是燙得他伸出舌頭連聲叫苦。
「我叫你慢著點吃的。」英武將身邊的水囊遞過去,「我早上打的山泉水,你快含一口。」說著,手中不閑著,又將另一只兔子串上了木架。
割下另一條兔腿,英武一邊翻弄著架上正烤著的兔子,一邊吃了起來。
「眞好吃!」英武滿足地歎著氣,「雖然納蘭明德宮裏的菜吃起來也不錯,可比起我親手烤的兔子肉還是要差多了。下次,我一定要在他的花圈裏烤一次兔子!讓他見識見識什麽才是眞正的美味。」
「比起烤兔子,我倒甯願烤一次小鹿!」
「啊!」英武的屁股像被烤兔子的木柴燙到一樣,尖聲叫著一下子蹦起老高,手中的兔子腿想也沒想就給扔了出去。
兔子腿當然沒被浪費,因爲剛剛除隨被兔子腿砸到的人一把就將香噴噴的暗器抓到了手中,老實不客氣地咬了下去。
「我的腿……」英武發出一聲哀嚎。
「你的腿還好端端在你的身上,不過我不敢保證過一會它會變成什麽樣子…… 嗯,果然好吃。餵,還有沒有了?我三天沒吃過飯,餓了!」
「不要啊,那是我的早飯!」沒等英武抗議結束,剩下的半只兔子已經被人撈在了手中。
「我等不及了,先吃這個。」
「嗚……你就會欺侮人!」
「架子上不是還有一只嗎?」狼吞虎咽著,半只兔子轉眼變成了一堆零散的骨頭。
「那還要再等半個時辰啊……」英武含悲忍淚看著地上幹幹淨淨的骨頭,滿腔 的怨憤無處發泄。
「你應該感謝我,這樣你還可以再多活半個時辰。」
陰恻恻一句話立刻讓英武閉上了他還在絮絮的小嘴。
「小武,」沈默地啃著兔子腿的羽眞突然開了口,他慢條斯理地說道,「我要去補眠,過半個時辰以後我再過來。讓得,這架上的兔子肉要留給我一半。」

第十章

「你站住!」
「爲什麽?」羽眞緩緩轉過身。
「我要跟你決戰!」
「我沒興趣。」
「你敢拐跑我的愛人卻沒膽接受我的挑戰嗎?」冷笑聲中,陰沈的雙眸中漸露殺意。「我記得上次你還氣勢洶洶地拿著劍要殺我,怎麽轉眼就改變心意了呢?莫非是……」他的瞳仁緊縮了一下,轉臉去看英武。
「不是、不是!」英武連連搖手,步步後退,「納蘭明德,你別發瘋啊,我跟我們老大什麽事也沒有,什麽事也沒發生過的。老大,你快點說話啊,爲什麽還不說話?」
「你愛怎麽想是你的自由,我沒必要做任何解釋。」羽眞還是冷冷地說。
「既然這樣,那我也用不著顧忌元朗,今天我一定要殺了你。」納蘭明德抽出了隨身的佩劍指向羽眞。
「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羽眞冷笑一聲,反手將泛著血色的細劍抽出。
「你們別打啊、別打!」英武急出了一身冷汗,三步兩步跑到兩人中間。「納蘭明德,我都跟你說過沒什麽了,我跟老大已經說得很明白,而且我也知道了老大其實不是眞的對我有那個意思的。」
「老大,他是很沒禮貌,他是霸道又會凶我,不過他其實心地還是蠻好的。他
會生氣都是因爲我偷偷溜出來找你,而且他會對你這麽生氣,說明他心裏對我很重視的。老大,你不是最疼我的嗎?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別跟他計較了吧。」
「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情,你不要插手,你快讓開!」納蘭明德揮了揮手中的劍。
「豬頭!難道我是女嗎嗎?」英武氣得直跳腳,「你他媽再敢這麽說一句,老子掐死你!」
「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老子、老子」地叫,實在太粗俗!」納蘭明德皺起了眉頭。
「你管我!」英武瞪著眼睛,狠狠地掃了他一眼,「咦,你怎麽這麽講啊!」好像突然才發現一樣,英武指著納蘭明德叫了起來。
納蘭明德此刻的形象的確跟以往差了好遠。華貴的衣服上滿是塵土,原本烏亮的發絲也都灰漾漾地糾結在一起,顯然有些消瘦的臉頰上,細細的胡渣從颌下冒出,青青的一片更讓人覺得他有些憔悴。那個任何時刻都華美高貴,神采飛揚的納蘭明德現在看起來跟落拓江湖,狼狽不堪的乞兒差不多,這怎不讓英武感到吃驚。
「你好意思問!」納蘭明德惡狠狠地看著他,「不知是哪個小賊半夜放跑了我的馬,沒說一聲就跑得不見蹤影。知不知道我的汗血寶馬價值幾何?我所有的隨從發動了當地所有的兵力去找馬,而我只好騎著一般的馬辛苦地向東追。沒吃沒喝沒日沒夜,我騎死了兩匹馬才趕到這裏,生怕來得晚了你會被人吃掉,結果我看到了什麽?我想保護的家夥居然跟我的敵人親親熱熱地靠在一起吃早餐!」
「呵呵,呵呵……」英武幹笑著連連後退,額角手心已經滿是汗珠,「我知道是我不對,不過我發誓,我絕對、絕對沒有做過你說的那些事情。」
「什麽事?是放了我的馬,還是偷偷落跑,還是跟那個像夥上床?」納蘭明德伸手一指,指向立在一旁臉色不豫的羽眞。
「你還要不要打?那麽多廢話,再不動手我就要回房睡覺去了。」羽眞的聲音裏聽不出半點情緒。
「你別想跑,我還沒跟他說完話!」納蘭明德虛砍了一劍,又轉頭看向英武。
「我都說了,我跟老大是兄弟,我們之間沒發生任何事情!」英武有些急了,「我求求你好不好,爲什麽都不相信我呢?你不要跟老大打,他武功厲害著呢,從小到大他打架都沒打輸過,你要是跟他打架,一定會受傷的。」

「你這麽說,那我非要跟他比比看了。」納蘭明德傲氣地一擡頭,「我納蘭明德號稱金翅王朝第一高手,也從來沒打架打輸過。上次是爲因爲元朗在,我不好跟他動手,現在元朗不在這裏,我正好來會會你口中的這個常勝強盜究竟有什麽本事。」
「不可!不可!明德,不要打啊!」正說著,遠處跌跌撞撞又跑過來一位。同樣的塵土滿身,同樣的衣冠不整,同樣的狼狽不堪。
「陛……陛下?!」指著一路狂奔而來的元朗,納蘭明德半晌合不上下巴。「你怎麽會到這裏來?」
還沒來得及將氣喘勻,元朗雙手一伸,像只護雛的母雞擋在了羽眞的前面。
「明翼王,朕……咳咳……令你,不得對……咳咳……對羽眞出手!」
「不行,這個家夥把小武拐跑了,我不可能就這麽放過他!」納蘭明德哼了一聲,絲毫沒把元朗的命令放在心裏。「再說了,這家夥又不是你什麽人,你幹什麽這麽庇護他。」
元朗臉紅了一下。
「朕說不行就不行。那個……英武?」元朗對呆立在一旁的英武招了招手。「對,就是喊你呢!」
「哦。」英武小跑到元朗面前。
「餵,小眞眞他眞對你做過……呃……做過了?」元朗的表情看來非常奇怪。
「沒有、沒有、沒有的事!」英武連連搖手,「我都跟納蘭明德說了八百遍了,可是那根木頭就是不相信。對了,你不是他頂頭上司嗎?你快點跟他說說,叫他別跟老大拼命了。」
「你聽到了吧,明德,他們之間沒有事!」元朗高聲對納蘭明德喊著,臉上似乎也露出很高興的樣子。
「現在已經不是有事沒事的問題了。」納蘭明德沈聲說道,「這事關尊嚴,我不能讓小武認爲我比他的老大弱。」
「你不弱,一點也不弱!」英武又一溜小跑跑到納蘭明德跟前,「誰說你弱來著?納蘭明德根本就是天下第一。」如果身後有尾巴,英武一定早就對著納蘭明德
拼命搖了。他這麽拼命地討好他,這個納蘭明德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可是你明明說我打不過那家夥。」看著英武亮晶晶的大眼睛,納蘭明德的身體開始有些發熱。
「沒有,沒有,我沒說過!」英武的頭搖得像只波浪鼓。「我說過嗎?餵,那個皇帝,你有聽過我說嗎?」
「當然沒有,我沒聽到過!」元朗也拼命地搖頭。「我只聽到你說他是天下第一。」
「我聽到過啊。」一直不作聲的羽眞突然涼涼地開口,把英武跟元朗嚇了一 跳。
「哎呀,老大,你快點去睡覺吧!你看你的眼窩都青啦!」英武左一個眼色右 一個眼色抛過去,擠眉弄眼要羽眞快點離開。
「哎呀呀,小眞眞啊,你看起來瘦了好多!」元朗摸上前去,一把抱住羽眞往後就拖,「呀呀,你的眼窩眞青了啊,不過就算青了小眞眞還是這麽漂亮,來啊來啊,我陪你去睡覺!」
「你、你、你快點放開我!」羽眞氣得臉色發青,卻怎麽也掙不開元朗的懷抱。「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許你這麽隨便抱我。」
「我是眞心誠意地在抱你啊,沒有隨便。」元朗嘻皮笑臉地把嘴在羽眞臉上蹭來蹭去,「小眞眞,你好香。」
「你嘴好臭!」羽眞皺著眉,一副要殺人的模樣,「你再不松手,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小眞眞害羞的樣子也是這麽可愛啊!」元朗嘻嘻笑著,一副下流痞子樣,「別這麽薄情嘛,好歹我們也是有夫妻情份的人,人家不是說了,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們怎麽著也有好幾百日的恩情了。」
「你亂說什麽鬼話!」羽眞氣得渾身發抖,暗色的眼中紅光迸射,手中的血劍卻因被元朗緊緊挾著而無法舉起。「你別以爲我不敢殺你。」
「要殺我?」元朗看著他的眼睛突然一笑,那笑容中隱隱帶著一絲哀傷和憂郁,看著元朗的笑,羽眞微微一怔,「若要殺我,我倒比較希望你在床上把我殺了……用你的身體……」
羽眞的臉刹時紅到了耳根,聲音也因爲憤怒而變了調:「元朗,我發誓,我一定要殺了你,」
又叫又跳的羽眞被元朗拖走了,院子裏只剩下看呆了的納蘭明德跟英武。
「他們……他們……是什麽時候……」英武顫巍巍地手指著兩人遠去的背影,疑惑地看著納蘭明德。
「我怎麽會知道?」納蘭明德同樣驚疑萬分地看向英武。老天,如果剛剛那個舉止下流,言語下流,神情下流的登徒子是元朗,那他英明神武,風流倜傥,神質仙姿的陛下到哪兒去了呢?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這不是眞的,我…定是眼花了……」

「……這麽說來……」英武的眼睛漸漸發亮,「老大,他不就成了……金翅王朝的皇後了?」
皇後?納蘭明德詫異地看著英武,小鹿是怎麽了?嚇糊塗了?
「啊,怎麽辦才好?老大當皇後了!」英武笑得一臉白癡樣,「哈哈,那我不就是國舅爺?啊!我要什麽賞賜才好?珍珠?瑪瑙?田地?對了,還要一個大大的宅子!」
納蘭明德覺得很煩,看著英武的蠢樣子煩,聽著英武的蠢話也煩,所以他很幹脆地堵住了英武喋喋不休的嘴,用他自己的雙唇。
「唔……」不知過了多久,當兩人的雙唇終于微微分開的時候,英武的目光早已變得迷離,身體也像春泥一般癱軟在納蘭明德的身上。「你……又來偷襲。」
納蘭明德舔了舔唇角,目光變得濃烈而深沈。
「小武,你昨夜是不是沒睡好?」
「我睡得很好啊!」英武不解地看著納蘭明德,「爲什麽這麽問?」
「不,你沒睡好,所以現在要補眠。」
「胡說,我明明一覺睡到大天亮,沒睡好的是你吧!」
「不管是我還是你,總之,我要你現在陪我去睡覺。」
「……什麽味道?」英武突然皺起了鼻子,「啊,我的兔子!」
可憐的小兔子,架上火堆上早成了一堆焦炭。
「啊!啊!我的早餐!」英武哭著要撲過去,卻被納蘭明德一把抓回來扛上了肩頭。
「不要啊,你放我下來!嗚……嗚……我的早餐……我好餓!」
「我也很餓,你先把我餵飽了再說!」納蘭明德飛快地向英武的住處跑去。
「你這個霸道男,你先讓我吃飽飯!」英武四肢亂晃著,在納蘭明德的肩頭徒勞地掙紮,
「好,你放心,我一定讓你「吃」到飽!」納蘭明德的唇邊浮起一絲意義不明的邪笑。
秋高氣爽的清晨,湛藍的天空上只有絲絲遊雲悠然地浮動著。百花搖曳生姿,競相吐著芬芳。這麽美好的清晨,正是出來遊玩賞景,活動筋骨,吐故納新的大好時間,只可惜,偏偏就是有人將此良辰美景虛擲一邊。
「讓我出去吧。」輕聲的哀求從抖動著的床幔之後發出。
「不行!」另一聲略爲含混的聲音隨即拒絕。
「再不起來就要晚了啊!」哀求聲變得有些焦急,「你昨天夜裏已經玩了好多次了,早上怎麽還不放過我。你再這麽亂摸下去,我眞的就起不了床了。」
「昨夜是昨夜,現在不是新的一天了嗎?」含混的聲音顯得有些低啞,「我看你此刻精神也不錯,再玩一次有什麽打緊。」
「呀……」抽氣的聲音從床幔的縫隙間傳出,隨後溢出一聲似啜泣一般的喘息。
「明、明德……嗚……不要……」
「說什麽不要,你這裏明明還在不停地收縮著,跟我說還要,還要!」
「你這個色魔!」
「我知道你就喜歡這樣。」
英武赤裸著身體趴在床上,臉深深地埋在柔軟的羽枕中。他纖細卻柔韌的身體染著豔麗的桃紅色,連他的眼角也染上了美麗的櫻色。他雪白的肌膚上落滿了或深或淺的痕戀,就像無數花瓣落在身上留下的花汁,讓他更添了幾分嬌媚。他的身體輕輕地顫抖著,間或自那急促的呼吸中發出幾聲細微的呻吟。

納蘭明德也赤裸著身體伏在他的身後,修長的手指正深深埋在英武那柔軟綻放的花徑之內。經過一夜的歡愛,那裏變得松軟而濕滑,隨著靈巧手指的動作,那裏仿佛有著生命一般不住地顫動收縮著,發出熱情的邀請。納蘭明德的舌舔著英武小
巧的臀尖和尾椎,進出的手指帶出鮮豔的石榴色肉襞,自那裏源源不絕流出的透明液體濕濡了他的手指,流入了他的掌心。
「你的身體可眞絢Yin蕩的。」納蘭明德的牙齒輕輕咬著英武的臀尖,讓他的身體抖動得越發厲害。
「你、你這混蛋,在說什麽蠢話。」英武低泣著輕聲罵道,「還不都是因爲 你,做出這麽下流的事情。」
「我下流嗎?那這裏是什麽?」納蘭明德惡意地捏住了英武身下那腫脹發疼的部位,那裏,正汨汨地流淌著蜜汁。
「啊!」英武發出短促的尖叫,用牙咬住了枕頭,淚水隨之沾濕了臉龐。握住那昂揚玉莖的手轉而變爲溫柔地撫摩,強烈的感覺一波波襲來,英武大腿的內側忍不住失控地痙攣。
「啊!啊!」眼角濕潤著,英武從枕間昂起頭來,忘情地叫喊聲中,欲望的證明一股股自身體內部噴射而出。短暫的失神中,他的身體完全松散開。
雙手將那還在顫抖著的臀瓣分開,納蘭明德灼熱的傲人巨器便緩緩進入那令人銷魂的密地。
「我愛你,小鹿!」灼熱的氣息挾著醉人的蜜語,仿佛巨大的洪流將英武瞬間淹沒。
「啊!啊!」強烈的侵入感隨著他的動作排山倒海般撲了過來,英武的手指緊緊扣著枕頭,口中不住地流溢著難耐地叫喊。
「不要!不要!」英武尖聲地叫著,濕透的額角閃閃發亮,他的頭向後擡起,露出潔白而修長的頸項,臉上露著痛苦卻又極性感的表情,引誘著納蘭明德饑渴的雙唇。
將英武攔腰抱起坐在自己的身上,納蘭明德如猛獸一般向上不住地大力侵犯,
汗水自二人的皮膚上滲出揉和在一起,兩人的氣息狂亂而濃郁著糾纏著交織著,被厚厚床幔遮住的床鋪如大海中的小船搖晃不已。
「明德、明德、明德!」陷入欲海中的英武無助地抱著納蘭明德攔在腰間的雙手,口中不住地喊著他的名字,因爲過度的快感而陷入恐懼。
「小武,我的小鹿!」納蘭明德咬著英武的脖子,加快了攻擊的速度。
「嗚……不行了!」英武拼命搖著頭,眼前白光迸射。
「乖乖,我們一起!」
下一瞬,大量的體液噴散而出,身體的內部也隨之縮緊,緊接著,大量炙熱的種子傾泄而出撞擊著柔嫩而敏感的內壁。
「我要死了……」眼前出現了無數的幻彩,英武癱軟在納蘭明德的懷裏喃喃地低語。
「那我也會陪著你。」舍不得從那溫熱的體內抽出,納蘭明德懷抱著嬌喘中的 情人輕柔地吻著他汗濕的頭發。「我會永遠纏著你的,我搶來的新郎!」
「不,你是我搶來的新郎吧。」英武虛弱地笑著,甜蜜而滿足。
「是,是!」納蘭明德輕聲笑著。
「明德,如果有一天我跑掉了怎麽辦?」英武有些昏昏欲睡。
「那我大不了再去搶回來。」納蘭明德將英武摟在懷中,親吻著他紅潤的雙唇。
「今天是皇帝要冊封皇後的日子呢。」英武把頭靠在納蘭明德的胸前,低低地聲音說道,「不知道老大會不會乖乖聽話,我好擔心,怕他會鬧事。」
「沒事的,上個月我們正式成親的時候他不是也跟元朗一塊兒來了?」納蘭明德拍拍他的後背,柔聲安慰道,「我覺得他們之間進展得好像還不錯。」
「嗯,可是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我好像有看見……」聲音漸漸低沈下去,納蘭明德也聽不清英武在說些什麽了。
英武睡著前很想對納蘭明德說的,不過,有些事,明天再說應該也不太遲吧
上個月,在他跟納蘭明德舉行盛大婚禮的殿前,他似乎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清俊的臉龐,帶笑的雙眸,微微揚起的雙唇,一身尊貴的王服之下,包裹著的那看似無害實則狡儈的身姿竟有七八分像極了他那失蹤已久,以損失不利已爲平生最大喜好的二哥。
不會的,沈紅音只是一個滿肚子壞水的窮書生酸秀才,他應該不會出現在只有金翅王朝王親貴胄才有可能參加的盛宴。
不會的,一定不會是他。英武這樣想著,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納蘭明德小心翼翼地將英武放在床上,將被給他蓋好。睡夢中,英武露出了甜美的微笑,引得納蘭明德也笑出聲來。在他的唇角輕輕吻了數遍,納蘭明德在他的身邊躺下,伸手摟住了他纖細的腰肢。
「我愛你,我的小鹿。」仿佛承諾一般,納蘭明德在睡著前再一次喃喃出聲,「你會是我今生唯一的小鹿。」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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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arasu 琉璃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