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人生如戲,如果有你作陪,入戲何嘗不可。

  小老百姓的平淡感情,無跌宕,微起伏。

  注意:第一人稱,雷此者,請您勿入。

 

 

 

第一章

父親常說一句話:心不靜,枯坐何用,冷暖從來只自知。

  我環顧四周,是我的臥室……準確的說,是我高中居住的地方。

  閉上眼,強迫心定。

  一幅幅熟悉畫面,流水般快節奏的展示。我看著記憶中的‘我’短暫的一生,真實?預言?

父親是村裡的書記,沿海地區的一個鄉鎮小官,實則油水並不多。他是一個有野心的人,聰明狡猾,但許鋒芒太過畢露,仕途一直滯步。官場不如意,父親不甘心,偷偷下海做生意,不過利潤只剛抵成本。事業不順,笑話的是父親的桃花運一直很好。只是最後成為我母親的人,僅是因為她的肚皮。

  命運的眷顧或者說是捉弄,父親在他中年時事業卻峰迴路轉,因為另一個女人到達了高峰。她是一個女強人,靠海地區做的是水產品生意,無論在古時還是現今,女人事業過強,而作為她男人卻低她一等時,他們的婚姻十有八九都不順當。

  當一個不缺錢但寂寞的女人,遇到另一個一直想一展抱負的男人時,結果順理成章,兩方雙贏。兩個人各取所需,但兩個家庭軌跡依舊。

  八歲,我就遠離父母住在了市區的幼稚園。假期歸家,迎接我的並不是父母的擁抱,而是他們樂此不疲的爭吵全武行。他們的感情一直不好,母親是一個半家庭主婦,她的半職業是牧師,但是教堂裡的愛慰禱告,在面對父親時全部轉為一句句粗鄙的髒話。

  我知母親的苦,但她的行為卻給了父親心安理得出軌的理由,父親覺得自己已經盡到義務,承擔了責任,對這個家庭仁至義盡。

  小學畢業的暑假,有一天母親不在家,我聽到他們的臥室有奇怪的聲音,我偷偷開門縫,看到父親在一個陌生的女人身上不停的動著,曉事的我知道他們在幹什麼,雖然我不喜歡自己已經搖搖欲墜的家,也厭倦無休止的爭吵聲,但我並不希望它散掉。

  此後我的性子越發沉默,父親的朋友私下調侃,一個不安分的狐狸竟然養出一個安穩沉靜的女兒。

  初中和高中,我寄宿在一個遠親范家,照市場價學期算錢,這個時候家裡的經濟情況已經轉好,父親每次都給我不少的零用,只是我卻不愛回家,因為每次我看到他們房裡的床,都會想吐。這六年在範家,我真正體會到了什麼才是真正的家庭意義。

  我不是很愛學習,就算范家哥哥經常幫我補習,心思不在,成績也只流於一般。高考時失利,成績只勉強超出三本平均線幾分。

  母親一直揪我的錯誤,從學習問題,穿衣問題一直到我的作風問題,父親並不是很在乎我的去處,他認為一個女孩最後的成敗在於她所找的男人。

  大學生涯,家鄉里的人聯絡比較勤的只有范家哥哥,他比我大一輪--十二歲,三十而立,是一個大學老師。六年的相處,饒是我再不容易親近,也和他培養出了一定的情分。

  在外面人生地不熟,我和班中一個和我碰巧同市的女孩成了朋友,她叫劉秋,既然決定當朋友,我就要牢牢的記住她。

  四年最後的學生年代結束,我的感情生活依舊一片空白。我的寢室只剩下我一個處女,當她們展示她們愛的甜蜜時,我無比小人,極端,狹義,灰暗的想:我不想當免費或者倒貼的無病毒妓•女,戀愛是可以談,但一定要談上床嗎?

畢業以後,父親安排我進了他朋友的公司,實習三個月的時間,他一直暗示我應該和他朋友的兒子多接觸。我故意漠視,最後父親開始安排我的相親時間表。

  相親結婚的效率一向很高,我的單身生活結束在二十四歲。社會輿論需要男人女人結婚,從自家閨女-到別人家媳婦-再到孩子的媽,這個天道迴圈本就該一代代遵循,那就在能挑的歲數中盡情選擇吧。

  我和我要相處一生的男人,只認識了半年。他叫童鳴昭---面貌端正;比我大四歲---年齡相當;有房有車---物質無憂;他說他對我一見鍾情(雖然我不相信)---他對我感興趣;他的母親很滿意我---以後婆媳相處無懼。

  我不懂愛情,但是愛情和婚姻本就是兩碼子事兒,我決定好好去經營婚姻。婚後兩年,無爭吵,兩人相處和諧。

  第三年,二十七歲,我懷孕了,只是敏感的我感覺他並不高興。

  我挺著大肚子回家看著床上的男女,一個是我的丈夫,另一個是劉秋。我就這麼看著,他們的身影好像和我記憶中的一對重疊起來,我伏在床邊猛烈的嘔吐起來。

  那晚,我早產,婆婆狠狠的罵了她兒子,然後勸慰我男人都這樣,只是因為我懷孕了才忍不住,要看著出生的兒子balabala……

  婆婆出去一會,童鳴昭和劉秋就進來了,我的丈夫一直低著頭一聲不響,劉秋則跪著挨在他旁邊默默流淚並開始懺悔,把他和她的愛情故事說了一遍,並且發誓為了我的家庭會和他分手,要怪就怪她,要我原諒童鳴昭……故事說完很久,她還在哭,她面前的地面上一圈潮濕。

  我看著我的丈夫把哭的梨花帶雨的劉秋抱在懷裡,然後面無表情的朝我說了句:我的責任我不會忘的,是我對不起你,但我不會離婚。

  如果不是劉秋,是別的女人,也許我心裡會好受一些,必經我有了思想準備。相處幾年,我還是不懂愛情,但是他無可厚非是我生命中重要的男人,我很難過。其實我給過他機會,他比我父親要好,因為他並沒有在我面前極力掩飾什麼,他身上的香水味,驟多的新衣服,口袋裡的旅遊票……

其實,我都懂。

  懷孕的這麼長日子,我一個人呆著的時間很多,我會想想我做的地方有哪裡不對。婚姻的忠誠有那麼脆弱嗎。你在心裡有了真正喜歡女人的情況下,身體還要抱著另一個女人履行丈夫的義務,是不是很難為你?那麼這個剛出世的孩子算什麼,只是履行責任的成品,性•欲的發洩?

  我張了張嘴,有很多話但是又不知道說什麼。我擺了擺手,讓他們出去。

  我看著天花板沉默,在你們決定一起的時候,就做好分手的準備了嗎,那為何開始,所謂的情不自禁?呵,有多難禁?

  現在你們在我面前這般作態,一開始就打出了‘愛情’這麼響亮的名號—所以你們是一對有情人,而我和我還懵懂的孩子就是現實的後媽代表,硬生生的拆散了你們。

  是與非的定義,本就無法界限,要看是站在哪個立場。

  醒來時,我盯著熟悉又陌生的窗櫺發了一陣呆。

  這算什麼?

  我苦笑,我輕輕撫摸自己平坦的腹部,回憶已經完畢,經歷的一切是真的,心裡說不上什麼感覺。但是確定,我是有些高興的。

  我用力的握了握手,閉上眼躺下。

  是的,我很涼薄、很自私再次確定,我慶倖。

  我有能力改變我的命運,我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在我的生命中,連一點苗頭都不可以!

  因為我不懂愛,所以無愛無怖。

 

 

第二章

  再世重來一次,我也並沒有變成清華北大式人才,雖然我多了十年的閱歷學識,但中國應試模式,本就建立在一定程度千篇一律上的題海戰術。

  離高考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我也需要埋頭書海,少了一份漫不經心後,複習效率卻是事半功倍了。心態不同,即使做的事情一樣,最後的成果終是會有差異。

  我的成績大幅度上升,幾次模擬考都在段排名50內,事實的高調引起了老師和同學的關注,無形生活中就或多或少有了不同的目光。我並不介意。反正高中生涯即將結束,過客者,與我無關。

  我把這幾次的試卷遞給坐在沙發上的男人--范東璃,看著他仔細的翻閱。

  我暗中慢慢觀察他,黃粱一夢中最後幾年,我和他的聯繫已經淡了。我的性格被動,他也不是一個過於活絡的人。

  我只知在我大二的開初,他結婚了,妻子是他的同事,謠傳已經倒追了他好幾年。最後終於抱得美男歸,成就一段佳話。

  是啊,他本就這般受歡迎。我抿嘴,無聲的笑笑。剛好對上他的目光,挑眉,“怎麼?”

  我搖搖頭,“我現在的成績,若以去年的錄取分數為標準,入得了貴校的法眼嗎?”

“如果保持的話,綽綽有餘,”他點頭,手指點點試卷,“看來是我一直小瞧了你。”

  他頓了頓又說,“你還有更多的選擇,來挑選作為第一志願。”

  我點點頭,拿過他放在旁邊的書,是英文原文書。他的英語一向很好,“幫我介紹些適合我的英文讀物吧,你知道我的外語不達標。”

  接下來的日子,時間一分鐘被掰成兩分鐘用,我除了每天做小定量的模擬試題外,心裡有底後又開始課外閱讀,范東璃給我買了一些外文小說,本數不多,他怕分了我的心思。

  偶爾的放鬆方式,就是聽他彈琴,他的鋼琴彈得很好,我開玩笑道:你可以在俱樂部掛個名,暑假期教琴,可以賺外快。他拍拍我的頭:等我以後缺錢的時候,可以考慮。

  第一門考完,我呼出一口氣。第二次做,原來的記憶早已經模糊,但是第一次時的心情是忐忑,現在呢……

  我朝著門口的男人,揮了揮手,微笑。

  接下來的幾天,范東璃都來接我,記憶中我高考的這段時間,他應該是回了學校的,我不做深想。

  等一切塵埃落定時,我已經在家呆了很久。我給范東璃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接下來的四年,要繼續麻煩他了。電話裡,我聽得他的聲音有些吃驚,不過他並沒打算說什麼,只是恭喜了我,並告訴我,他又買了幾本有趣的小說,下次見面給我看。

  我眯了眯眼,慢慢撫摸著錄取通知書,不知道為什麼選了范東璃這所大學,他就職的這所學校只是在重點大學中處於下游。

  也許只是在以後的背井離鄉中,可以讓我感覺到會有個溫暖的存在吧,這樣一時寂寞的我就不需要再找一個劉秋了。

  命運的走向已經轉變,那麼,繼續另一種生活的劇本。

  離開學還有好幾個月的閒置時間,我並不打算把時間浪費在上網夜遊中。一直喜歡樂器,鋼琴、古箏、電子琴,思考再三,我打算學習古箏,附庸風雅吧。

  家裡的條件已經算上乘,村裡的新建社區父親也參了股,是那個女人投資的房地產,官商合作,互利互助。父親開始經常不回家,母親也冷了心,由著他。只是每次兩人見面開場方式,就是諷刺加粗話。

  我這麼多年,一直用著他的錢。我沒那麼清高,會甩手離家,或者指著那個女人大罵三字經,把暗中的污穢挖出倒在日光之下。男人和女人,一個巴掌拍不響。說我懦弱也罷,虛偽也好,我並不打算拆穿,打破這個畸形的平衡。

  我打電話找到父親,告訴他,我要學習古箏。父親因為我考上重點大學,臉上有光,加上最近事業春風得意,對於我的要求一一必應,並建議我在這幾個月中,還可以去把駕照考出來,我想了想,讓他幫我報了名。

  開學報導的那天,雨下的很大,父母親難得一起送我去學校,我坐在副駕駛,母親在後座。父親一直交代我在學校要和同學搞好人際關係,母親則一直叫我記著每天早晨起床後,晚上睡覺前都要做禱告,星期天去教堂禮拜,最好在學校找到團契。我一一點頭答應,較於我的態度,兩人都滿意的不再說話。

  到了學校之後,等報完道,整理乾淨寢室,去樓下交了150元申報了網線後,我請父母在食堂吃了午飯。剛吃完飯,就接到范東璃的電話,問我是否需要他的支援,我讓他到生活區接我。

  吃完飯,一出食堂就看到正和門衛聊天的范東璃,衣冠楚楚的他不時對和他打招呼的人點頭,一邊又神態自若的繼續和身邊的門衛聊。我微微低頭抿嘴笑著,掏出手機給他撥了一個電話,示意他過來。

  我的父母親對他雖算不上很熟悉,但畢竟自家女兒在別人家呆了六年,而且接下來的四年還要繼續勞煩,所以他們對范東璃的態度越發熱情。

  范東璃在學校有自己的宿舍,雖然他時常回範家,但是忙碌時偶爾也在這裡小住。他住在6樓,電梯壞了,父親自告奮勇的抱起我的古箏,就邁步往樓梯口走。

  沒走多久,父親的呼吸就重了,這幾年,父親的體重隨著年齡直線上升,范東璃本想接過,卻被父親笑呵呵的攔下,“為我寶貝女兒效勞,我這個做老爸的義不容辭!”

  說完就咧嘴沖我笑,連母親看著他的表情也柔和下來。我看著前面那個臃腫的身影,眼圈有些發酸,我皺了皺眉,垂下眼。

  父親離開的時候,我遲疑了一會,上前拉住他的手臂,低聲道,“爸爸,小心開車。還有,多讓著媽媽點。”

  “……好。”

  我站在樓梯口的窗戶旁,看著樓下父親的車轉出了拐彎。

  “泡了你喜歡喝的藕粉。”

  我回頭,“謝謝。”

  “小丫頭什麼時候和我這麼客氣了。”他拍拍我的頭,就轉身去了廚房端出兩碗。

  “這裡有點亂,你隨便坐。”

  “怎麼不讓你女朋友幫你打掃?”

  “我怎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有了女朋友,”他拿起勺子敲敲碗沿,“你一起幫忙。”

  我勺了一匙含入口裡,眯起眼睛,很好吃。

  沒有女朋友??那麼他以後也是直接把交往時間和婚姻生活時間合併在一起?

  等幹完苦力回到寢室,已經是下午三點。打開門,才發現寢室裡已經有了幾個女生,我朝她們點了點頭,互相交換了各自的名字,卻沒有介入她們的談話中。

  我把皮箱裡的衣物放入衣櫥,又把毛巾杯子日用品整理好放在洗手間裡。打理完才發現手機上有一短信,點開,是范東璃。

  ‘有事無事,請找范東璃。’

  我彎彎嘴角,反復把短信看了幾遍,才從袋子裡抽出一本小說。

  Pride and Prejudice,我挑挑眉,靜下心慢慢翻閱起來,這是他剛剛臨走時塞給我的。

  一時背景的女生嘀咕聲,好像也變得不是那麼讓人煩躁。

 


第三章  

我的大學生涯換湯不換藥,依舊走老路子--工商管理。大一是所謂的基礎一鍋燉,大二才會正式確定專業分院。上世所做的抉擇並不是我的興趣所向,我沒所謂的理想主義大過天。

  我準備大二秉持舊擇--財務管理,我的性子和市場行銷、人力資源、物流管理都不符,與其勉強自己也為了對方著想,摒棄和人打交道,還是和數字過活比較適合我。

  以前懵懂進入大學,也是隨波逐流去競選學生會,交錢進社團。與其去做免費勞動力,還不如多利用學校資源,這個學校的藏書非常豐富,我第一個星期就限額去抱了八本回來窩寢室。

  不競選班幹部,不進學生會,會計上崗證現在還不能考,大學若自己不找事做,本就時間空餘,故我除了上課、看書、睡覺外,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范東璃的住宿。

  古箏入門容易學精難,什麼東西基礎都是最重要的,我的古箏老師介紹了一本專門的指法書籍和一本考級專用,我也不能免俗,除了興趣所向外,也需要一個榮譽來激勵自己。

  他經常不在,所以也給我配了一把鑰匙,我也不和他客氣,不過也會給房間解決下衛生問題。

  聽到門開的聲音,我正在練一首簡單的曲子,等結束後我才回頭,就看到范東璃靠著門疊手看我。

  “你該多和同齡人交往。”

  “現在這樣,很好,”我一下沒一下的撥弄琴弦,“我並沒有避開同學,只是我們所喜歡的不同,作為女生,我並無大志向,以後有個穩定工作即可,那麼不必一定要擴大人際圈;至於另一項嘛……”

  “找不到人的話,你也不錯,”我側頭看他,“你不嫌棄的話。”

  “星期三下午全校沒課,和我回家吃飯吧,你范嬸一直念叨你。”

  “ok,看來我不用擔心你了。”

  “你是代替我爸媽來試探我的?小丫頭。”

我用手比了個停止,“我可沒能力做間諜,特別是雙面間諜。”

  “好了,晚上留下吃飯吧。”他拍了拍我頭,朝廚房走去。

  其實找不到人,他真的不錯。

  晚上吃完飯,我在廚房洗碗。

  隱約聽到手機鈴聲,我讓范東璃幫忙接一下。

  “看來這星期,我媽願望落空了。”

  “?”

  “一個小男生的電話,這個星期三,你們班要聚餐。”

  “幫我和阿姨說一聲,這個星期六我再去蹭飯吃。”

  他點頭,卻沒有出去,而是拿起一側的毛巾幫搽擦碗。

  大學城在郊區,環繞它的除了山巒丘陵,還有一個依伴小鎮。

  聚餐選的就是其中的一個火鍋店,我和寢室的幾個女生踏點入場,時間剛好不早不晚。

  幾個班幹部都是很會熱場子的人,幾句話就把我們分拆併入另一個男生寢室桌。

  我對於坐在哪裡並不在意,我朝身側的男生禮貌的問了好,交換了名字後,就沒再說話,只是微笑的聽著他們胡侃。

  聚餐的目的就是增加同學之間的熟悉度和親密度,男生、女生、酒三樣缺一不可,氣氛和包廂裡的溫度一樣,十分融洽。

  “陳瑾,一個晚上都看你坐在這裡,這群人跟狼似的,你沒吃飽吧。”

  我抬頭看到一個滿面通紅的男生正手握一杯酒,朝我說話。我對他自有印象,班長大人—蔣峰,我的手機裡就留了他的號碼。

  “他們都很照顧我,”我怕他要敬酒,就倒了一杯橘子汁遞給他,“這個解酒。”

  幾個男生起哄似的也倒了果汁,推到他面前,又彭的把一瓶啤酒丟給他,坐在我旁邊的那個男生沖他眨眨眼,立馬站起攬著他,“打通關,全部喝完!這些嘛,解?酒,可不要說哥幾個沒為你著想。”

  蔣峰也不推辭,拿過就仰頭吹瓶,伴著一片叫好聲,一口氣見底。隨即再不在意的拿過我剛遞給他的果汁,慢慢喝起來。

  鬧鬧哄哄的接近10點,聽說還包了KTV的包廂。我推說頭有些疼,就準備打道回府。

  除了準備繼續玩的外,也有幾個想要回去。由於大家都或多或少喝了點酒了,幾個男生不放心,自告奮勇者要送我們回寢室。

  我揉揉眉頭,逢場也喝了幾杯,拿了外套出來,被外面冷風一吹,人倒清醒了許多。

  “不舒服嗎?”

  看到出現在身邊的蔣峰,我有些意外,“不需要繼續主持大局?”

  “中場休息。”

  “半場落跑,你這個班長不稱職啊。”

  “舉報可是要得罪一班之主的哦。”他朝我眨眨眼。

  我看他潮紅已經退了下去,說話思路還很有條理。

  兩人談話的一小會兒時間,出來的幾個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遠。

  “偶爾看到你的作業本,字很有筆鋒,很大氣勢,學過嗎?”

  “學過毛筆字。”

  “俗話都說字能反映一個人的性格,你倒是相反。”

  “什麼都不是絕對的,以一確整,也很片面。”

  他點點頭,停了下來,“這個雙休日有空嗎,想請你幫個小忙。”

  “公事?”

  “何以見得?”

  我抿抿嘴,談話本就應付式,我的性子冷淡,他還能一路神情自若,風度誠摯,營造和諧氣氛,是個難纏的人物。

  “私事的話,我沒空。”

  他笑出聲來,“還真讓人傷心,看來我做人很失敗啊,人格魅力嚴重下降。”

  “到了。”

  “?”

  我指指前面的生活區門口,示意他。

  他有些無奈的攤攤手,“下個星期要舉行籃球比賽,我希望你能幫我們畫一幅海報。”

  “我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你有門路的話,可以找宣傳部的人幫忙。”

“新人總不好太囂張啊,不需要你畫畫,只需要你寫幾個字,海報字雖然不同,不過我想總歸大同小異吧。”

  本想拒絕,但是想了想,只是舉手之勞,也不是要當班級邊緣人,就點了點頭,“好。”

  “你答應了?”他笑的有些燦爛。

  “我也是班級的一分子,算盡本分。”

  到寢室時,幾個女生一臉八卦的一致望著我。

  我有些煩躁,掩飾的解下頭繩,準備去洗澡。

“陳瑾,班長肯定想追你。”睡在我對鋪的江佐一本正經的肯定。

  “有嗎?”

  “怎麼沒有啊,”她張牙舞爪,“不然為什麼他剛還在喝酒,一轉頭就出現在你身邊,做你的護花使者啊。”
  
我把要出海報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就轉頭進了盥洗室。隱約還聽見‘什麼出海報呀,我聽說班長和學生會的幾個頭很熟的?……’‘原來陳瑾IQ高,EQ低啊,看來什麼都是相對的啊。’‘班長這麼狡猾,那陳瑾對他來說不是手到擒來?!oh,no……’……

我搖了搖頭,要否要追是他的事情,與你我有什麼關係,洗洗都睡吧。

  星期五的下午只有兩節課,課後我把課本拜託給了室友江佐。

  我朝蔣峰走去,無視身後江佐一臉的曖昧。

“班長,海報的事情,材料準備你有兩天的時間,星期天的下午你交給我。”

  他臉上的笑容淡了點,“好。”

  我朝他和他身邊的幾個同學,都點了點頭,轉身就走,伴隨著一路又恢復正常音量的交談聲。

  出了教室門,我打了個電話給范東璃,響了很久也無人接聽。

  掛斷後,我想了想就朝他的辦公室走去。

  ‘范東璃’

  確定門口的名字後,我敲了幾下後,推門進入。

  果不其然,他不在,大概還在上課。我是第一次來他的辦公室,我只知道他是教英語的,辦公室裡只有兩張辦公桌,一張有人坐著,那麼另一張自然就是他的人。桌面很乾淨,電腦顯示幕邊放了一個小小的仙人掌,幾疊厚厚的檔外,還有一本夾著書簽的書。

  我彎了彎嘴角,上前拿過那本書,果真是本外語原文小說,書簽是我上次送給他的。

  我拿過書坐到一邊的沙發上,打開書翻閱了一頁後就敏感的感覺到有一道目光在打量我。

  抬頭,是坐在另一側的一個女人,辦公室就只有她在。

  我偏了偏頭,順順頭髮,然後也光明正大的回看她。

  短髮,戴眼鏡,很幹練,長相中等,長得很老師的老師--評價完畢。

  她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這位……恩,小姐是來找范老師的嗎?”

  我忽然意識到,自從重生後,我的思維方式,行為舉止,都還停留在二十八歲的那個狀態。大學生本該有的局促和面對師長時的那種禮貌,我都沒有。再加上現今的大學生本就成年,不認識的人並不能區別學生和社會人的身份差異。

“是的,我可以在這裡等他嗎?”我禮貌的矜持道。

  “當然,需要茶嗎?”

  “謝謝,不用。”

我低下頭重新開始看書,只是還是能感覺那道目光的侵略。我心裡有些不舒服,把書換捧放在膝蓋上,手拄靠著沙發扶手,擋住了自己朝向她的臉。

  書只翻過兩三頁,剛剛進入情節,書的主人就回來了。

  我順著被抽走的書一路仰頭,皺著眉看他。

  “走了,回家再看。”他笑著把書合上,輕輕的敲了一下我的頭。

“怎麼不接電話?”

  “早上忘了帶出來。”

  我接過他掛在臂彎上的外衣,聞到一股清香。我瞟了他一眼,才發現他頭髮是濕的,“回去洗澡了?”

  “回去拿手機,洗澡只是順便,”他手指撫了撫鼻樑,“你知道上了幾節課,蹭了一身的粉末,很不舒服。”

  “效率很高嘛。”有潔癖的男人,我嘀咕。

  “怕你等。”

  他還要整理一些資料,我在辦公室的門外等他。

  剛系好鞋帶起身,就對上一張笑靨如花。

  “你好,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張樺,是東璃的同事。”

  我偏偏頭,看向她身邊的范東璃,表情和平常無異。

  Well……‘東?璃的同?事’噢,很有趣的關係。

  辦公室一向是曖昧的好場地,締結同事有愛的地方。

  我用哪個身份好呢?我再次偏頭看了他一眼,他不準備幫我回答?ok~男主角完全秉持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我撇撇嘴。

  要恭敬些的說聲‘老師好’?然後羞澀的45度仰臉‘我是0X工商管理本X班的XX,請張老師以後多多關照’?……心裡的小人,在做著各種表情。

  握了握她筆直伸到我面前的手,笑容的確是外交的不二法寶,回贈同樣的100%露齒笑容,“你好,陳瑾。”

  透過後視鏡,看著張樺朝著我們揮手做再見狀。

  我用手揉了揉臉頰,收回目光。笑的臉都痛了,看來我果然只適合和數字打交道。

  “她喜歡你。”

  他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你??”我斜眼看他。

“原來陳瑾小姐也是個小八卦啊。”

  “這不叫八卦,這叫關心,”我搖了搖手指,然後點著下巴看他,“她很有希望。”

  “哦?”他露出有興致的表情。

  “你並沒有拒絕她的示好,如果不是耍她的話,難道這不是種暗示?”

  這回他的表情變得有些詫異,不過一瞬就恢復淡默。

  我看著窗外,皺了皺眉,有些逾越了。

  張樺的出現,讓我的心裡有些不痛快。前世中她會成為范東璃的妻子,那時一個在我生命中無關緊要的路人,今世卻影響到了我。

  這個認知也給了我暗示,不是嗎?

  我垂著頭看著腳尖,笑意微淺。

 


第四章

  晚餐很豐富,範家二老都是很忠厚淳樸的人,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他們對我的關照自然帶入了真心。我耐心的回答他們的每一個問題,吃掉他們夾到我碗裡的菜,一頓飯就消磨了一個小 時。

  吃完飯回到我以前住的小屋,我打開窗戶,初秋的傍晚,還有餘熱,暖烘烘的風吹在臉上,讓人舒服的眯起眼。我拿起床上的書,手指輕輕的磨蹭著書脊,慢慢把臉頰貼上封面,然後笑了。

  下午一直困擾我的情緒找到了源頭,是的,我確定我對范東璃產生了一種佔有欲,不想別人染指的私欲,即使只是面對他的追求者,負面情緒來的也是不受控制。

  不過這種不能壓制的感覺好像並不壞,至少它讓我感覺到自重生以來從沒有過的真實感。

  那麼,就需要嚴肅、認真的,來好好捋一捋。

  我學不會無緣無故的全然付出,遇人或遇事,接駕見客的都是理智,無論大小事物,總要分析一.二.三。心裡的那座死火山,洞口被一塊叫理性的大石頭死死堵著,現今並無契機的事情和人物,能讓我也感性一回。也許一旦感性占上風,火山爆發,我比誰都瘋也說不定。

  現在的劇情發展還未成定局,范東璃和他的未來老婆關係尚處輕度曖昧。從他下午的行為舉止,語氣態度能分析出他對張樺的態度非常理智,這是個很好的資料—一定程度上高百分率能下定論,他們若成就婚姻,即是為了結婚而結婚,那麼就無所謂的情啊、愛。

  而從張樺的角度來分析,她癡情苦追,還未得以當事人明確回應,抑談不上所謂的‘辜負’這麼嚴重的罪名,最多只能算是范東璃較要好的女性同事。

  那麼,這個時候攪和其中,脊樑骨上就不會被蓋綠幽幽的小三戳印。

  Ok,這個分析,有了一個非常好的兆頭。

  接下來要剖析的就是關鍵人物--范東璃,他?值不值得我花那麼大的心思。

  相處六年,呈現在外、為我所瞭解下的他--生活習慣良好,有潔癖;性子好相處卻不易和人親近;年齡偏大(貶義)成熟(褒義);經濟情況吃國家飯,衣食無憂,有房有車,有富餘。

  嗯,確實不錯。

  且我對他沒有陌生感,不需要去克服所謂的尷尬陌生人,到熟悉的陌生人,再到以為的熟悉人三部曲。最重要的就是我對和他生活並不反感,準備來說,蠻滿意的。

  我確定我對范東璃下賭注的欲望又迫切了一些,腦海裡出現了一些鼓慫?喊聲。

  週末我的時間分配,依舊是看書占了大比例。倒是范東璃除了週五晚上一起共餐外,其他時間就再也見不到人影。

  我看了幾頁書,有些煩躁,就把書丟到一邊,打開了電視。

  范嬸在打掃衛生,間隙笑呵呵的問道,“瑾丫頭,在學校有要好的男孩子嗎?”

  看我搖搖頭後,她停下手裡的動作,“也是,女孩子家的這個時候眼睛要擦亮點,趁著年輕能挑時,要多挑挑。不過等你們畢業後啊,工作一落實,年齡也就適當了,那時眼光就不能放的太高了,不然這歲數一偏大,你們就成了被挑的一方了……”

  我笑著應承點頭,她一看也來了興致,“說到這個,你看你東璃哥哥,現在工作也安定了,物質方面也不用愁,也該挑個中意的,定下來了。對了,上次我見到一個,瞧著人好像不錯,我看也許能成。”

  “我們都認識的嗎?”

  “是他同辦公室的,那姑娘那時對我熱情的不得了。我是過來人,這一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果然,是張樺。

  “本來也沒什麼,我也沒抱希望,出門時就隨便說了句:是時候找個人了。他竟然點了頭。”

  相處多年,范東璃一向不做沒把握的事情,既然表了態,說明他已經把事情放在心上。想想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記得前世大二的開初他就結婚了。

  “我瞭解他,既然點了頭,那麼我心裡的這塊石頭啊,也落了地。”范嬸有些感慨的點點頭。

  我笑著也點點頭,拿起旁邊的書,低頭翻開。

  留給我的時間,好像不多了。

  星期日的下午,范東璃就出現了。我沒有什麼好整理的,倒是范嬸塞了一大袋紅棗、紅糖給我,叮囑道:紅糖是托別人買的,比超市買的地道,你每次月經來時臉色都不好,一點血色都沒有,不舒服就泡些紅糖喝喝,紅棗平時也可以當零嘴吃,等下次過來,我帶你去看個老中醫,抓些藥吃吃看,這個人雖不是醫生,可比醫院裡的強……

  范嬸一說起來,就嘮嘮叨叨的沒完沒了,不過卻實在,熨帖的心燙燙的。

  我點點頭,和她揮了揮手,抱著一大袋東西上了車。

  快到學校時,接到蔣峰的電話,我讓他在原地等我。

  掛了電話後,我沖范東璃道,“我在鎮口下車。”

  “是上次那個男孩吧。”

  我有些意外,“嗯。”

  他點了點頭,“要逛嗎?”

  “只是問他拿東西。”

  最後我並沒有下車,倒是蔣峰上了車。

  車上,一前一後的兩人倒是攀談了起來,雖然范東璃並沒有教我們的課程。但是蔣峰還是尊師重道的要做做樣子,叫了聲范老師。我一邊旁聽兩人的對話,一邊打開了剛交到我手裡的海報。

  “要寫什麼字?”海報除了最上面的四分之一空著外,下面的已經是色彩斑然。

  “你看著辦吧,只要是鼓舞士氣的標語就好。”

  我點點頭,把海報重新卷好。

  “范老師和陳瑾同學原來早就認識啊。”

  “我們住在一起。”他淡淡的道。

  我看了他一眼,嘴角彎了彎,“嗯,我們住在一起。”

  蔣峰的臉色變了一下,“原來是這樣啊。”

  “陳瑾是我家的小房客。”

  他的心情好像不錯,竟然和一個陌生小輩開起了玩笑。

  古箏的進步,從曲子的漸難度和指法的嫺熟性就可以看得出來。

  我已經開始練習搖指,老師說過每天最好都練習至少半個小時。

  我解下假指甲,手指之間進行相互按摩。

  最近下了幾場雨,天氣轉涼,我早早的就穿起了薄毛衣。

  我透過玻璃看著陰沉的天空,聽著嘩嘩的下雨聲,坐在古箏前面發呆。

  范東璃回來時,天已經大暗。他在看到我時,表情有些訝異。

  我來他的地方,一向都很有規律,從沒有在晚上出現過。

  而且我現在的樣子,的確有些奇怪,身上套著的是他的睡衣,頭髮披散。

  我拿了一條毛巾給他,雖然他帶了傘,但是後背還是被打濕了。

  “出門時還是陰天,就沒帶傘,走到半路下起了雨,”我撥了撥身上的衣服,“所以就借你的地方洗了個澡,還有這個衣服。”

  他沒有說話,只是去了臥室一趟,出來時丟給我一件外套。“今晚就住這,累了就去我房裡睡吧,我先去洗澡。”

  我老實的點點頭,抱著他的外套,進了他的臥室。

  臥室的門沒關,我身子朝門的方向側著,黑暗中我很清醒,應該說整一天我都很清醒。

  又過了很久,我摸過手機,已經快接近午夜。

  我爬起身來,出了門,房裡很安靜,還聽得到外面的雨聲。

  眼睛早適應了黝暗,我慢慢走到沙發邊,然後蹲了下來。

 


第五章

  他的身體很暖,毯子已經滑到地上。我把頭擱在他的手臂上,雙手環上他的腰。

  范東璃一動不動,呼吸平穩。我舔了舔嘴唇,抬起頭來,吻上了他的唇。我不會接吻,重生前也很少和童鳴昭接吻,最多雙唇摩擦。手指慢慢順著腰線,肚臍,撫到他胸前的兩點。

  他的睡衣已經解開,我半撐起身,又啄了他的唇幾下,他淺淺的胡渣弄得我的臉頰有些發癢,我輕輕的咬了咬他的下巴,就把頭埋在他的鎖骨處慢慢用舌頭舔著。

  我不確定他是不是睡熟,也不知道我的動作有沒有把他弄醒。其實我是希望他已經醒了,只是在裝睡。如果光明正大的被他知道我的企圖,第一我沒那個膽量面對清醒的他,第二我吃不准他是不是會拒絕。

  而採取這種方式,如果他已經睡著,什麼都不知曉,那麼就當春夢了無痕;而如果他知道我在做什麼,卻並未阻止,以我所瞭解他的性格,今晚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

  我重新吻上他的唇,又親了親他的鼻尖,明顯感到有東西頂著我的腰際。我的臉有些發紅,我沒有再動作。

  等呼吸平順後,就起了身,坐在沙發邊,幫他慢慢扣好睡衣的紐扣,再拾起地上的毯子蓋在他的身上。

  回到房間裡,我關上了門,躺在他的床上,鼻尖呼吸的空氣好像還有他的味道。

  其實我一直在想,我有什麼資本能引起范東璃的興趣?

  我做不來張樺般光明正大的追求方式,我是個很被動的人,慢熱,冷冰冰。但又不是循規蹈矩守舊的人,看著乖巧矜持,實則一肚子算計,用現今說法,就是很悶騷。

  本來我並不打算使用最次的身體勾引,但是已經沒有時間了,我不確定他會和張樺什麼時候確定下來。

  也許我在行動前總是瞻前顧後,思量萬千,但是既然下了決定,那麼我就不會再有所顧忌。

  身體勾引褒義來講,也是最直接的方法,很多問題就是引出身體的原始欲望而變得簡單,況且我今晚的舉動,並沒有吃實質的虧。

  早上我站了幾分鐘後,打開了臥室的門。

  范東璃靠著沙發在看書,“起來了。”他的聲音還有些沙啞。

  我嗯了一聲,然後在他不遠處坐了下來。

  “過來。”他放下書,朝我招了招手。

  我朝他的方向挪了挪,看他繼續再招手,我眨了眨眼睛,又挪了挪屁股,然後最後就莫名其妙的坐在了他的腿上。

  “喜歡我?”他抬起我的臉。

  我想了想,然後就著他抵在我下巴上的手指點了點頭。

  “考慮清楚了?”

  看我繼續點頭後,他又發問,“我找的不是女朋友。”

  “我知道。”

  然後他就抬著我的下巴,看了很久,最後吻了吻我的嘴角。

  我歪了下頭,抿了一下嘴,皺著眉頭看他,“你決定了?”

  然後我就看著他繼續抬起我的下巴,吻了吻我的下唇。

  我依舊皺著眉頭看他,雖然我實實在在的經歷了二十八個年頭,但我的身理年齡只有十九歲,對於三十一歲的男人來說,除去青春肉體的吸引,和單純愛幻想做夢能激發大男子保護欲外。

  一輪歲數的年齡差異,不可避免的會使他產生閱歷的優越感,和歲月沉澱的內斂謹慎度。

  而且我知他是個很理智的人,凡事都是三思而後行,較之我更甚。

  高中的時候很喜歡一句話:你不會有那美麗的相逢,除非之前你能忍受等待的痛苦。可是等待是世上最煎熬的一件事情,你能篤定對方堅定不移,自己也忠貞不二?你能確定相逢一定是美好,而不是殘酷?最後一起感歎:人生若只如初見?

  重生之前的我和他,生活相交的歲月剛好是我最幼稚、最膚淺、心最浮躁蠢動的時候,他不可能等我長到足夠成熟,我也沒那個吸引力能夠讓他等待一個女孩的蛻變史。

  所以那時的我和他最後各自成家,就是最有利的證據。

  即使昨晚的勾引很成功很有效率,我並不覺得他會對一個----前一天還是鄰家小妹妹的女孩,只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思想轉換,就成功上位為和他平等對話的女人。

  “有什麼想問的嗎?”

  我搖搖頭,不再深想,本來萬事就存在變數,我?就是最大的變數,誰會想到我鬼使神差的進行了一場荒誕時間之旅,然後又仿佛黃粱大夢一場,再來一遍新的人生軌跡。

  既然他決定了,我也可以鬆口氣了。

  “那麼我們先來解決一件問題,”他的唇貼著我的耳朵說道,“昨晚你沒有做完的。”

  最後我的五指成功完成了我昨晚未做完的勾引套餐,外套上也少了幾顆紐扣,嘴唇腫了。

  不過也收到豐富的回報:我身體力行的貫徹了法式接吻;也瞭解到自己的衣服品質嚴重不達標;他的欲望強烈,特別是清晨;他更善於勾引,不僅是身體,還有語言和心理。

  我沉默的看著范東璃幫我和他自己都洗了手,然後又拿了乾淨的毛巾擦乾了水。

  我有些不高興,並不是因為他對我做的事情,相反他也讓我很舒服。他不是初手,我一想到他和別人做過更親密的身體交流,就覺得煩躁,這種情緒我知道,是--嫉妒。

  “不高興?”他把我又拉著橫坐在他腿上。

  “范東璃,”我把頭埋在他的肩上,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躁動的心才慢慢平靜下來,“你要對我好。”

  他在笑,我感到他的胸膛在震動,然後圈著我的手收緊了些,“陳瑾,我會對你好的。”

  我依舊住在寢室,並不打算因為范東璃的關係而改變什麼。我白天還是會常常去他那裡練古箏,和以前沒有什麼不一樣。只是他呆在宿舍的時間,漸漸多了起來,雙休日也留在學校。

  我長時間的外出,還是引起了寢室八卦室友的注意。有一次我正要出門時,被其中的一個攔下了。

  我看著她堵住門口,拿著一支筆指著我,“陳瑾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在和班長交往?”

  我挑了挑眉,一字一句的道,“班?長?交?往?”

  “你就承認了吧,我們可是室友,你可別瞞著我們哦。”

  “我和他共處一室的時間和地點,就是……”我拿過她的筆,看著她一臉的狗仔隊標準相,慢吞吞道,“上課45分鐘,教室。”

  “切,最近江佐也一直往外面跑,一個兩個都是這樣玩神秘,好多不能說的秘密啊,讓人好奇心暴漲,壓都壓不住,可現在也不是春天啊……”

  我把筆丟回給還在碎碎念,轉圈圈的人,好心的幫她把門關上,出門。

  我在圖書館消磨了一個下午,然後抱了幾本書,買了一個手抓餅,就晃蕩去了范東璃那兒。

  鑰匙剛插入,門就被打開了。

  我把東西塞到他的手裡,換了拖鞋進門,“這個星期,你不是說有事要出門嗎?”

  “結束了,我也是剛到,你就吃這個?”他皺眉盯著手裡的小袋子。

  “不餓嘛。”我示好的撒嬌。

  “我也沒吃。”

  我看著他進了廚房,吐了吐舌頭。

  吃完飯,整理乾淨碗筷。我泡了兩杯咖啡,遞了一杯給范東璃。

  “我要練琴,會不會吵你?”

  “現在我不看書,會去上網查點資料。”

  我哦了一聲後,就各自忙自己的。

  等我解下假指甲,伸了伸懶腰。回頭就看到沙發上的范東璃,正安靜的低頭看書。

  我窩到他的旁邊,靠在他的身上,他放下書把我拉到他的懷裡,伸手幫我揉大拇指。

  “今天已經晚了。”

  我繼續懶懶的倚著他,一動不動。

  “累了?”

  看我點頭後,他抱著我起身進了臥室。

  他的房間一向很整潔,我對他的潔癖這個時候一點贊同感都沒有。一天要洗兩次澡的主人,不會縱然我這個偷懶不想洗澡者的。所以我很識相的抱著他的睡衣,進了浴室。

  “早點睡。”等他洗完澡和我道晚安時,已經小睡一會的我已經精神復蘇。

  我拉了拉他的衣服,“床很大,一起睡吧。”

  我看到他眼神變得有些幽深,沉默了一會,“好。”

  等他躺好,關燈。一室黑暗,安靜。

  我湊過去,輕啄了下他的唇,“晚安。”

  然後自發自的縮進他的懷裡,把頭埋在他的胸口,手腳八爪魚似的纏上他。

  呼,真暖,我有些滿足的歎了一口氣。臉頰又蹭了蹭他的胸口,好舒服的枕頭。

  還未等我感歎完,忽然天翻地覆,我被他壓在了身下。

 


第六章

  早上醒來的時候,我有些恍惚。

  窗簾拉著,房間裡隱約透著點點斑駁的陽光。我看著身邊的男人,身子又往他懷裡縮了縮。

  “冷了?”頭頂傳來范東璃的聲音,帶著初醒的沙啞。

  我感覺自己被他抱著的手臂收緊了些,然後被子被拉高,蓋住了我赤•裸在外的後背。

  我眯了眯眼,抬頭咬了咬他的下巴,“幾點了?”

  “還沒到中午,再睡一會。”他輕拍了幾下我的臀部。

  “身子不舒服,想泡澡。”我抓住現在在腰部作怪的手。

  “好,我幫你。”

  有人幫忙,效率卻更低。我懶懶的半趴在范東璃身上,他正幫我按摩腰部。

  “泡泡澡,有舒服點了嗎?”

  我斜了他一眼,“如果你不幫忙的話。”

  “你配合的也很積極,”他捏了捏我的臀肉,又湊近我的耳邊,“哪位小姐剛才一直說很舒服,讓我不要停……”

  “範•東•璃……”

  午後的陽光偷窺,鋪瀉了一床慵懶。

  我搖著頭不停求饒,“嗯……唔,不要了~不要了!”

  范東璃的頭髮和我的交纏在一起,他的喘息聲在我的耳邊起起伏伏。

  “范東璃……”我眼淚朦朧的看他,語氣透著可憐兮兮的味道,“太快了……慢一點……慢點……”

  “好。”他喘著氣支起上身吻我,停止了•律動。他撥開我額間的頭髮,從額頭、眼睛、鼻尖、嘴唇一直親下來。

  動作靜止,卻是更明顯的感覺到了我們彼此相連的地方,這提醒著我和這個男人是一體的。

  我的眼淚慢慢的順著眼角流了下來,他吻掉了我的眼淚,然後深深的看著我的眼睛,我全身發顫,感覺到他很慢很慢的抽•出,又再重重的頂•入。

  我的喘息聲越來越重,雙手死死的摟緊他的脖子,雙腳環上了他的腰,不停的叫著他的名字,呻•吟。

  到達高•潮後,范東璃把我轉到他的上面,讓我趴在他的身上,慢慢平復呼吸和心跳。
  “范東璃,你答應我一件事。”

  他的手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撫摸我的後背,“什麼?”

  我下巴抵著他的胸口,抬頭看他,“如果以後你不喜歡我……我的身體了,也不要勉強自己繼續和我做•愛。”

  他的神情,變得有些奇怪。

  “或者……你找到了你真正喜歡的人,要隨時告訴我,好不好?”

  隨著我的話,他一直盯著我的眼睛變得晦澀幽深。

  我垂下眼簾,沒在看他,靜默了好一會,才聽到他的聲音,“好。”

  我把頭重新埋入他的肩頸,有些如釋重負,也有些難過。

  這個雙休日,是我過的最顛倒的兩天。

  我們一直在做•愛,從床上到沙發,甚至在椅子上。我不知道原來做•愛可以有那麼多的姿勢,男女欲事可以那麼大膽放•蕩。

  看來在這一塊上,我對范東璃真的很欠缺瞭解。

  晚上的晚自習我沒有去,讓江佐幫我簽了到。傍晚回來的時候,我脖子上一圈大大的圍巾包著,我說了聲‘感冒了’,就爬上了床。

  雖然洗了澡,但是我全身上下好像還是佈滿了范東璃的味道。

  我縮在被子裡,怔怔的看著牆壁。

  不管出於什麼理由,既然范東璃對我做了這樣的事情。那麼我就再不用擔心,他還會和張樺有什麼瓜葛。

  ‘責任’,我皺了皺眉頭。

  說實話,人最重要的是責任感。但是往往在時間的長河中,有多少責任卻是轉變為了枷鎖。
  婚姻、子女、父母、社會、輿論都是這份責任的見證者,卻也在不知不覺中轉為另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我就是知道范東璃是最負責的人,所以我才用我以前最不齒的方法,引誘他和我上•床。

  “陳瑾~陳瑾……愛心便當來啦……”

  門彭的一聲被打開,江佐的大嗓門人未到聲先到。

  我圈著被子,撩開蚊帳往下看。江佐捧著一碗粥,高舉過頭,“蔣峰那小子,真是見色忘友,一聽到你生病了,就巴巴的一下課就跑去給你買東西吃?。”

  “噢?!江佐啊,你這話,怎麼就是透著一股酸味兒啊。”緊追其後進門的兩隻八卦女的四隻耳朵刷的豎了起來。

  “喂!我的眼光有這麼差嘛,明兒你們姐妹到醫院去好好檢查一下,看看你們臉上那個凸出的都是什麼東西!”

  我看著她慌慌的張牙舞爪,眯了眯眼,“江佐,替我謝謝蔣峰,不過我剛吐了,不能吃這些東西。”

  “啊……可是,”她繞著頭髮看我,“要丟了嗎?很浪費啊。”

  “丟什麼丟啊,正好我們餓了,當夜宵!”伺機行動的兩隻早一擁而上。

  “喂!現在吃,當心肥死你們!本來你們的臉就沒看頭,現在連身材都不準備要了嗎!啊喂,就讓好心的江佐大人來無私的替你們解決了吧~!”江佐一個屁股拱開了前面的兩人。

  我歪著頭笑笑,一直看著她們打打鬧鬧。

  快接近期末,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我都沒有去范東璃那,一有空閒就蹲在圖書館。

  天氣也越來越冷,冬日清晨,路邊兩排光禿禿的梧桐樹,涼颼颼的風刺的臉生疼。

  我把圍巾包住半張臉,帽子拉下蓋住耳朵,厚手套揣緊熱水袋貼近腹部。和樓下的阿姨打了一聲招呼,我推開了門。

  慢慢的走了很久,來到了分叉口,我停了下來,今天是星期六呢。

  站了一會,身體有些發冷,我看了遠處的圖書館一眼,轉身往另一條路走。

  我用腳踢了踢鐵門,等了很久都沒人來開。我猶豫的又踢了幾下,還是沒有反應。我瞪著門又看了幾眼,才回身準備走。

  “你來了。”

  門茲一聲突然開了,我回頭就看到范東璃頭髮亂亂的靠在門邊。我瞧著他只穿了一件外套,內裡只是睡衣,我忙把熱水袋遞給他,進了屋關上門。

  一進屋,我就咳了一聲,很濃的煙味。我皺著眉看了一眼范東璃,準備去開窗。

  “陪我睡一會,”他拉住我的手,“這裡不急。”

  他的手很燙,我才發現他的聲音有些啞,“你生病了?”

  “沒事,只是感冒。”

  我推著他進臥室,讓他躺下後,又把熱水袋也塞了進去,“怎麼不看病?”

  “去出了趟差,淩晨才回來。”他把我的手拉入他的被窩。

  我垂下眼簾,慢慢的脫掉外衣,掀開被子鑽入他的懷裡,“你這裡也該裝個空調了。”

  “好。”

  “你休息會,然後我陪你去醫療室,好不好?”

  “好。”他把熱水袋推開,把我圈緊。

  他身上的煙草味有些嗆人,抵著我額頭的下巴胡渣刺得我有些生疼。我又往他懷裡縮了縮,抬頭吻了吻他的下巴。

  他回吻了下我的額頭,“聽話,會把感冒過給你的。”

  “嗯。”我乖乖的點點頭,又啄了一下他的唇。

  范東璃,我想你了。


第七章

  房間裡已經沒了煙味,我重新關好窗戶。

  進了廚房,高壓鍋已經解氣,我開了鍋,勺了一碗出來。冰箱裡面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我摸了兩個雞蛋出來,想了想才磕開蛋殼,范東璃喜歡打散的煎雞蛋。

  把東西端出來時,他已經洗好澡,坐在沙發上擦頭髮。

  我從櫃子裡拿出吹風機,他很自覺的走了過來。

  “你剛退燒,怎麼能洗頭髮呢,有潔癖的范先生。”

  “我錯了,陳小姐。”他舒服的眯起眼睛,嘴上討乖。

  我哼了一聲,繼續順著他的頭髮,轟轟的吹風機聲音下,我靠近他的耳朵,呵了一口氣,“好了。”

  我啪的一聲按掉開關,拉他起來去吃飯。

  房裡沒有空調,還是有些生冷,我簡單的收拾洗刷了下碗筷。就關了門窩進了床頭,我拿過幾個抱枕墊在身下,然後就看起書來。

  范東璃進來時,我正攤著幾本書,左右手都拿著筆,歪著半邊身子做題目。

  他把我拉靠在他懷裡,撈過我的書,“嗯?這好像不是你現在要考的內容吧,我沒記錯的話,這些起碼是你到大三以後才學習的東西。”

  我嘟了嘟嘴,拿回書,“可沒規定我不能看這些書哦。”

  我剛低頭,又懷疑的抬起盯著他,“你懂?”

  他挑了挑眉,“你可以考證一下。”

  我指了指書上的一處給他看,他瞟了一眼,“管理費用中的業務招待費?”

  “嗯。”

  “概念解釋的很清楚。”

  “我明白,新企業所得稅發生的業務招待費按照發生額的60%.但是不超過當年銷售收入的0.5%.這個是最新實施條例,那這個與原稅法中對招待費的限額比例,哪個對公司有利?”

  “不能這麼絕對的說,它的變化應該說對於不同的企業影響也不用,有些企業可能扣的錢比以前反而多,而有些企業卻剛好相反。”

  他看我一臉認真的樣子,輕笑了下,然後湊過來親了下我的臉頰,“打個比方,一個企業銷售收入3000萬,假設今年它的業務招待費30萬。那麼依照原稅法條例,3000萬乘以0.3%再加3萬等於12萬,只能夠扣除12萬元;而按照新的實施條例,兩個限額數值,第一個數值30萬乘以60%為18萬,這18萬不能超過第二個數值--即銷售收入的0.5%,也就是3000萬乘以0.5%下的15萬,所以新稅法下只需要做納稅調整15萬。那麼非常明顯新的企業所得稅下的這個條例,對這個企業企業是有利的。”

  我沉思了下,點點頭,“我明白了,如果這個企業今年的業務招待費只有3萬元,按照原規定,那麼所有的招待費支出都可以扣除;但是按照新的條例規定則只能扣除3萬乘以60%為1.8萬元,調整1.2萬元。所以說有利有弊,視情況而異。”

  前世企業做賬也就如此,把不好報帳的灰色花銷,都一併歸為管理費用,自家吃吃喝喝,填進業務招待費中。年末結帳這個費用,稅前抵扣只要在銷售千分之五內就可以了,反正一般這個指標都是達不到的。

  范東璃拍了拍我的頭,然後抽掉我的書丟到旁邊的櫃檯上,“要勞逸結合,陳瑾同學。”

  我拿手肘撞了撞他的胸口,“不要浪費時間,范東璃老師。”

  “是,不要浪費時間。”他噙著笑,就著我的手肘,托著我的屁股,把我拉到他的身上,然後吻我。

  “嗯……唔……現在,現在是白天……”

  “我們在白天做的少嗎,小東西。”他咬了咬我的耳垂,手已經撩開我的衣服,一路慢慢撫了上來。

  最後‘勞’的一直是我,‘逸’的確是他,然後不停結合……

  原來這就是‘勞逸結合’啊,我在睡前終?於懂得了這個成語的終極涵義。

  今年開春較早,二月初就是春節。所以學校一月中旬就放假了,我整理完行李後,又拖過旁邊的掃把簡單的清理了下寢室地面,她們前幾天就已經買好票回了家。

  我倚在陽臺上看著樓下,熱囂的校園一下子換上了另一種安靜的面孔,人氣的聚散如此直截了當。

  檢了車票,坐上車給范東璃發了條短信後,我就塞上耳機打起盹。幾個小時的車程,回到家都已經傍晚。

  我提著行李遠遠的看著自家暗暗的沒有開燈,才記起來今天是星期六,母親要去教堂學詩,父親嘛……本就不在考慮範疇內。

  安妥,放了洗澡水,我開了自己房間裡所有的燈,騰騰的熱氣混著暖色系的牆紙,讓我感覺森寒的濕氣終於隔離在房外。等我泡完澡,窩在床上啃麵包時,母親才回來。

  她有些驚喜的看著我,“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先打個電話?”

  “哦,六點鐘到的。”

  “沒吃飯吧,你這孩子,胃不好,麵包乾巴巴怎麼吃,”她坐在我床邊,拍拍我的腿,“媽給你煮碗面,等著!啊。”

  我笑著答應著,把剩下的半個麵包放到一邊。聽著正往外走的她一邊走一邊嘀咕,‘這孩子,這麼大了還怕黑,連樓梯口都開了燈……我一猜就你這孩子回來了!’

  我聽著她的嘮叨聲,抿了抿嘴,把燈關掉,只剩下床頭燈。

  范東璃回了一條短信,我沒看見,是我還在車上時發的,‘到了,給我電話。’

  我瞅了眼時間,給他打電話。

  “到家了?”

  “嗯,”我聽到嘈雜的聲音,“還在忙?”

  “回來的車上。”

  “到家幾點?”

  “淩晨兩點。”

  “嗯,”我邊說邊拉開了窗簾,昏黃的街燈映照下細細的雨簾,“你這老師做的可以直接轉行,做專職出差員了。”

  “呵呵,丫頭,想我了嗎?”

  我歪著頭,打開窗戶探了探手,“你如果是叫‘吃飯’的話,我很想。”

  “陳?瑾。”

  我一聽他拖著聲音叫我名字,就直接投降,討好的道,“晚飯正在加工進行時。”

  “在家三餐要按時,也不能落,記住。”

  “好,范東璃,晚上打的回去要小心,到家記得給我短信,明早我會看。”

  掛電話前,我很快的說了句‘我想你’,我隱約聽見他低低的笑聲。

  大一的寒暑假,少了作業的負擔,週一到週五的時間沒了課程的佔據,閒置在家,精神上也還不用開始工作的擔憂,所以日子越發空閒。古箏放在學校,一個人帶不回來。

  過年前的幾個星期,我逮著時間點就拉著爸爸陪我練車。手動檔的教練車和自動檔的私家車總歸不一樣,所以到了後來,飯後的一個小時,爸爸自動會驅車和我到正興建的工業區的大道上練車。

  偶爾媽媽也會興致勃勃的和我們一塊出來,她會坐在後座看我開車,無聊了就自個兒高興的唱讚美詩,這樣的日子安逸平和,卻又虛幻美好的不真實。

  過了年,初一到初三這三天是要去教堂的,我帶了書準備在牧師講道的時候看,最近比較迷懸疑破案書,所以范東璃買了一套福爾摩斯的原文本給我。

  在教堂看殺人破案,還真是一種奇怪特別的感覺。

  最近去練車,爸爸也不常做陪了,工業區人少道寬,我的技術也嫺熟了許多,一人傍晚驅車慢慢十字閒逛,車裡我會放鋼琴曲,曲子是范東璃彈得,我在學校錄下來。

  靜靜的,緩緩的,是我喜歡的綠袖子,心裡會平定下來,好像有人陪著我,不是一個人。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走訪親戚,吃喝拜年,流程結束後,我和父母說準備提早回學校。

  母親嘟嘟囔囔的說了我幾句,爸爸倒是沒說什麼,只是那晚很早就回了家,親自下廚給我做飯。

  第二天爸爸堅持送我去車站,我沒阻止,天氣還沒轉暖,清晨的天霧濛濛的,籠著一股濕意,車裡開著暖氣。

  “小瑾,不想呆家裡啊。”

  “想練琴了。”

  “哦,哦,這樣呢,小瑾啊,”他朝我這邊看了眼,“我給範家打了電話,離開學還有一個星期,你就先住他家,古箏已經搬到他家了。”

  “嗯?”我有些訝異。

  “反正也熟悉,你在他家住了這麼多年,多多聯繫,感情也別深分了。”他神情有些尷尬。

  “哦。”我點點頭,低下看窗外。

  下了車,剛出車站,就碰到了范東璃,他直接拿過我的行李,自然的拉著我的手就走。

  “你怎麼來了?”

  他朝我眨眨眼睛,“兩家大當家直接下令,我怎敢不從啊。”

  我哼了一聲,嘴角彎了彎。

  “你范嬸昨天就準備好了今天的菜,一晚上嘮叨你,老實說,你不會是我失散在外的妹妹吧?”

  我學他挑挑眉,“那你對妹妹還下的了手?”

  “已經下了,那麼,就不會放手。”他半真半假的緊了緊我的手。

  我另只手挽上他的手臂,低頭不說話。

  到了范家,只有范叔叔在,我問了聲好,張望四周,他笑呵呵的說道,“你范嬸啊,又去菜市場了。”

  “這又是哪出啊?”范東璃卻是瞅著我笑。

  “你媽說啊,早上的菜才新鮮,昨天買的那些,就留給咱爺倆吃。”范叔垮著一張臉故意看我。

  我上前搖了搖范叔的手,拖過行李拿出幾罐東西,“叔叔,這可是我特意給你留的。”

  “呦,這可是上好的龍井,好!好丫頭,沒白疼你,哈哈!”

  吃完飯回了房,我懶懶的靠在窗邊,常坐的位置,常看的風景。這是我重生的地方,這一年的時間,更像黃粱一夢。

  我常半夜驚醒,會望著天花板,想這是哪裡,我是哪個時候的我,我是在夢裡還是真實存在。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一雙手攬上了我的腰。

  我往後靠了靠,忽然想起什麼,直起身子。

  “我鎖了門。”他湊近我的耳邊。

  我推了推他,把窗關好,又拉上窗簾,回頭看他老神到到的,不經失笑,這個樣子很像在偷情。

  他把我拉到他的懷裡,親了親我的嘴唇,“羊爸爸怕小羊被外面的群狼刁走,囑咐我要好?好?的照顧你。”

  我總算明白父親幹嘛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敢情他是認為我在學校裡有男朋友了。

  不過我的確算有了吧,我看著范東璃一臉的壞笑,湊上去咬了咬他的下巴,“誰知道你才是最狡猾的狼,還是色狼。”

  “那麼,你就不想我這只色狼嗎?”他翻身把我壓在床上,開始狠狠的咬著我的耳垂和脖頸,“我可是每天都在想怎麼吃羊。”

  “我還沒有洗澡。”

  “等下洗。”他已經開始脫我的衣服。

  “這是有潔癖的范先生嗎?”

  “你可以來確認一下。”他拉著我的手慢慢的深入他的衣服。

  “想我沒有?”他忽然進•入我的身體,重重的撞•擊。

  “……嗯……啊嗯……想。”我緊緊的環著他的脖子,嘴唇抿緊貼在他的肩膀上。

  “明天我們就回學校。”他喘息的吻住我。

  我睜開眼睛看他,“范東璃……”

  “我要聽你的聲音。”他又狠狠的挺•入,讓我的身體都顫抖起來。

  “疼。”我閉上眼睛,呼著氣,輕聲叫他的名字。

  在床上,他一向都比較瘋,無論是行動還是語言。

  可是我並不討厭他強勢的擁抱和吻,好像這樣就能給我一種另類的安全感。

  這樣似乎就變相的表示他確實是喜歡我的,沒有厭倦我。

  至少,沒有厭倦我的身體。


第八章

  開學前的一個星期時間,最後消磨點還是在學校,范東璃還真不是一般的雷厲風行,第二天我還在睡夢中,人就被他挾持轉移了。

  真正相處,我才發現他與我原先所想有很大的不同,不過每個人都是多面體,看不透、猜不明本就是人•這種生物最矛盾又最吸引的特質。

  人靠衣裝,美靠亮裝,生活哪裡都離不開裝。較真的人會想撥開對方的外殼,會想動手去卸下對方的面具,只是撥皮掀殼也帶出了血肉。

  誰能否認潛移默化的裝扮下,面具已經融入,成了身體的一部分,假亦成了真。

  生活最大的功力,就是時間,相磨流水年華。所謂兩人合二為一,不止身體,還有原先單獨個體生活步調的同步。

  激情淡去平淡一日復一日,內在最本心的情緒流露,才會發現又要重新相互磨合。

  這時就需要對方都互相包容,共同修正,一起學習怎樣共同生活。

  我不知道范東璃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對於決定另一半的選擇是否有予肯定,或者有許失望?

  我不擔心他放棄我,只是現在的我對於他最真實的態度在意起來,這種情緒是—患得患失?

  老實說我不喜歡這種情緒,它讓我覺得不安全。

  開學前幾天,作為兼職輔導員的這位同居男人,也開始忙碌,我也得以有空去打掃整理寢室。

  我有些意外的是江佐竟然也提早來了,她見到我也有些驚奇,不過一瞬就喳呼的向我撲倒狀。

  校園裡隨著開學日的漸近,也能見到三三兩兩的學子或抱書或相攜進出。

  某日發現不知何時校園裡已經熱鬧如昔了,一對一對的接踵而來,香噴豔麗。

  我這一個踢踏棉鞋,偶爾下樓的孤家寡人,好像格外不合群。

  後知後覺發現今天是情人節,擱家耐不住相思的有情人,蠢蠢欲動的乖孩子狀,都來到了學校。

  我愣了一會,才想起下樓的目的,除了買水果之外還要給江佐帶蛋糕。

  還沒到蛋糕店門口,就看到了熟人,我看著他大大的笑臉,也抿了抿嘴。

  “好巧。”

  “是啊。”有心自然巧。

  “嗯,那個你還沒吃飯吧。”難得平時自若的他說話有些吞吐。

  我點點頭,示意他繼續。

  “這位美女能否賞臉陪我吃個飯?”

  “好。”我繼續瞅了瞅他的大笑臉,“那班長大人再帶上一個人吧。”

  他的表情滯了滯,我拿回他手裡的水果,拍拍他的肩膀,“放心,熟人,更是美女。”

  吃完飯回來的路上,三人行,在眾多倆人隊伍中有些扎眼。

  江佐和蔣峰都是很會熱場子的主,平日裡兩人就是很會抬杠的歡喜冤家,今兒個湊到一起玩笑調侃手段也齊出。

  只不過話題微妙的一直引著我說話,我也不好拂別人的好意,一時氣氛也融洽的很。

  “啊!陳瑾,你等我一下,我要去買蛋糕。”話音未落,人就如鳥飛狀撲騰向蛋糕店。

  臨走前還瞪了蔣峰一眼,吼道,“喂,你可別欺負我家陳瑾,給我好好招待著!”

  我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另一邊的奶吧,“坐一會吧。”

  他有些受寵若驚的點點頭,一點都沒有剛才的油腔滑調。

  我抬頭看著蔣峰細心的給我拿蛋撻,遞棗奶,“謝謝。”

  “你不用這麼客氣。”他盯著我。

  “蔣峰,今天這頓飯我還沒謝你呢。”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他撇撇嘴,繼續笑著。

  “難道不是嗎?”我歪著頭彎了彎嘴角。

  他看著我愣了會,才吐出一句,“陳瑾,你該多笑笑。”

  我收了笑意,點點頭,看著他又要開口的樣子,我拿出正鬧騰的手機,不好意思的搖了搖,才接了電話。

  ‘嗯,你已經在門口了?’我轉頭看向門外……‘嗯,我和同學在一起,你也認識,上次見過一次。’我看著蔣峰的視線停在了我身上。‘哦,好的,你就在車上等我吧,我就好了。’……‘知道了,我不冷的,你飯吃了嗎?’……‘這樣啊,那我出來,陪你去吃點。’……

  我收了電話,抬頭看蔣峰。

  “有朋友嗎,既然認識,就叫他一起進來坐坐吧。”

  “他不喜歡吃這些,走吧,江佐估摸著也該買完東西,要來找我們了。”

  出了門,就看到遠處的車。我微微笑了笑,也看到蛋糕門口正蹲著畫圈圈的江佐。

  我喊了一聲,她顛顛的飛撲而來。

  “噢……你們兩個……人……”

  我挑挑眉看著這個仰臉靠著我壞笑的人,“什麼?”

  “喂!”她轉頭錘了蔣峰一下,又看了看我,“你們好啊,背著我去幽會,害我一個人吹風,我受傷的心靈啊!”

  “班長大人,那麼接下來的時間,你就好好的安慰下她這顆受傷的心靈。”

  我把她推到蔣峰面前,正好看他朝我身後看。

  “范老師,原來是你啊。”他平靜的伸手。

  就著江佐疑惑的表情,我自然的挽上范東璃的手臂,裝作沒有看到蔣峰的表情。

  抬頭對上范東璃含笑的眼睛,我開口道:“來了。”

  “以後再交流同學友情吧,今晚的時間,該是屬於我的吧。”

  看著江佐微張的嘴,我點了點頭,“不好意思,接下來我要盡一下情人節的義務了。”

  “你也太會保密了吧,啊~啊~啊~師生戀,太有愛了……”江佐碎碎念的偷瞄我們倆,目光在我們三人之間不停打轉。

  我對著他們兩示意的道別後,上了范東璃的車。

  我打開車窗,看著倒飛的梧桐樹。

  “他是個不錯的男生。”

  “嗯。”

  我不是個粗線條的人,相反我敏感的很,蔣峰對我的態度以及周圍人的反應,間接的已經表了態。

  今晚我的行動堵了他的嘴,這樣很好,既沒有拂他的面子,又斷了他的念想。

  反正一切都沒有挑明,那麼我就繼續當我的感情白癡,揣著明白當糊塗。

  去了范東璃的住宿,屋裡開著燈,空調也開著,暖暖的,剛回到這裡的第一天我就發現多了一個落地空調。

  我進門解了外衣圍巾,才發現一桌的菜,我看著他說了句,“我還沒吃飽。”

  他拍拍我的頭,失笑,“陪我吃點。”

  吃完飯,他看了我一眼,叫我去洗澡,他去洗碗。我點點頭,也不推辭。

  臉熱熱的,剛才他開了一瓶幹紅,酒精含量也較高,後勁現在上來了。

  我泡了澡出來,感覺熱氣散了去,人清爽了許多。

  范東璃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見我穿著原來的衣服,“我送你回去。”

  “嗯,我還要回去給一個八卦女解惑。”我眯了眯眼。

  他把我拉到沙發上,我盤腿靠著他。

  “煩的話,今晚就不用回去。”

  “明天回去,我會更煩。”我圈住他的脖子,吻了吻他的臉頰。

  “那麼,”他雙手托住我的腰,把我抱到他的懷裡,“就遲點回去。”

  我挪了挪屁股,雙腿分開,讓自己坐的舒服些,“十一點寢室樓下關門,現在都十點多了。”

  他的手掌揉著我的臀部,輕輕的捏•弄著,“開車很快的。”

  我嗯哼了幾聲,他的動作越來越肆無忌憚。我又有些頭暈,頭枕在他的頸部,微閉上了眼睛。

  “等下讓你睡個夠。”我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噴在我的臉上。

  “嗯……”我睜開眼睛,歪著頭仔細看他的臉。

  然後一隻手攬著他的頭頸,一隻手撫上他的臉,湊上前親他的嘴唇。

  他的熱情在我的一吻後,徹底打開,最後在沙發上全部得以宣洩。

  而我最後還是沒有回寢室,那麼該煩惱的就留到明天吧。


第九章

  中國的節日眾多,再摻進外國的節日,真正是符合小老百姓愛湊熱鬧的情結。開學的時間,告示春節假日的結束,不過元宵佳節隨即伴隨而來。

  迎接莘莘學子的校園隨處可見一排排小紅燈籠,節日的喜氣依舊借助大紅色彩很好昭顯。

  遊園活動很好的帶走了一幫好奇心旺盛愛八女的精力,對所謂師生戀亦或老少配的熱情也減淡了,我的耳根也得以恢復清靜。

  蔣峰和我的關係依舊是點頭之交,偶爾在上課期間換教室碰巧相鄰同坐,也會和以前一樣閒聊幾句,不過旁人的視線終於不再那麼灼熱。

  面對最新的入黨申請,我還是推掉了,保持全班唯一未交申請書的名額。

  迷信也罷,小家子氣也好,我對於□無惡意,江佐一定要我說個理由。

  我微笑點頭‘宗教信仰衝突,不是我不入□,是他們不收我。’

  又不是反共,沒什麼大不了。

  依照上學期成績排名,我拿了個一等獎,1500,不算少的金額。

  卡號確認名也簽了,不過紅票子在這個學期末才會打到卡上,有點聞著肉香吃不到的感覺。

  不過寢室裡的一群母狼,還是興致勃勃的鬧我請客。

  一群人眼巴巴的看著你,我點點頭,“好啊,食堂,白米飯,管飽。”

  最後在大學城的鎮上請了一頓火鍋,也起哄的每人都喝了幾杯啤酒。酒足飯飽,四個人晃悠悠散步回生活區。

  華燈初上,江佐扒著我的肩膀,前面倆人蹩著高跟鞋開路,不著調的歌哼唧著。

  到了靠近生活區的百聖廣場,前面的兩人擺手說走不動了,相攜擁著進了小樹林。

  等倆人癱倒在石凳上,我還沒撥下身上的江佐,其中一人就哇的一聲哭開了,弄得她旁邊的一人刷的快節奏擺手,“我可沒欺負她,我發誓!”

  “章小佑,你要夜半歌聲啊!”江佐一個大巴掌揮過去。

  她也不躲,絮絮叨叨的就開始講她和她男朋友的事情,一個是大學生,一個是高中畢業直接就拼商下海,高中戀愛延續到現今,越來越覺得沒有共同語言,他有時嫌她想的過於幼稚虛幻,她會覺得他銅臭味十足越來越現實。她嫌他沒日沒夜的喝酒應酬沒時間陪她,他說她耍小性子不懂得他的辛苦,不懂得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和她的將來。而且她一回到家,她母親三句不離明裡暗裡慫恿她分手。

  她覺得為什麼以前明明都好好的,現在為什麼都變了。她和男朋友矛盾激化,可是分了幾次,又藕斷絲連,斷不乾淨。她和自己的母親,也越來越多的爭吵。

  她說這次是徹底的和他分了,再也不聯繫了,她剛給她媽媽發了條短信,這下大家都如願了吧。

  我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她,她擦著鼻涕看我,“陳瑾,你多好,你那位是個老師,雖然年紀比我們大這麼多,但是人看上去也不顯老,也會包容你,接觸的都是學生,也不會和我們有大代溝。”

  “這是羨慕不來的。”江佐把一包紙巾塞到她懷裡。

  “我是羨慕陳瑾,這個我不否認。”

  她又指指自己,“可是娘的!為 毛那幫騷•貨天天陽光燦爛,春光明媚的啊?你們看看咱班那幾個馬叉蟲,各個有男人了還在外面招蜂引蝶,靠,那些男的也軟骨犯•賤!像蒼蠅見了大便,繞著她們屁股後打轉?!這個世界反了嗎,上天對我不公平,她們憑什麼活的這麼自在?!”

  江佐撇嘴,“你憤世嫉俗什麼,既然是蒼蠅、大便,不剛絕配?難道你也想當那坨之一啊。她們沒心,你倒嫉妒的緊啊?”

  “你這是和我杠上了是吧!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啊,會死嗎!”

  “不會死,不會死。”她旁邊的那位拉她重新坐下。

  “就是杠上了!不就是個男人嘛,至於一把鼻涕一把淚啊,沒了男人就不能活了嗎,一個人倒樂得自在。你看看你,我打賭也就一個星期,還不是又好上了,有本事,你就給我真斷啊!”

  “喂,江佐!一向都是勸和的,你倒特立獨行了!”

  我拍拍對面一個火氣上來另一個又哭上的兩人,拉回江佐,在她耳邊說道,“她發發脾氣,你怎麼也跟著較上真了。”

  章小佑‘噌’的一聲,站起來,“還說我,江佐!你有什麼立場,起碼我什麼都攤在明面兒上,什麼時代了,你還給我整暗戀,也不就是個男人嘛,整什麼千年萬代情癡,你有本事給我告白去啊!”

  “喂,章小佑,今兒個是真心話大冒險啊!晚上的黃湯酒都灌到腦漿裡去了,左半腦和右半腦糊成一片了啊!”

  剛才哭哭啼啼的人,聽了這話,噗的一聲笑開了,捂著嘴撇頭。

  一時氣氛沉默下來,四個人挨著看遠處不時升起的孔明燈,好一會我旁邊的人才開口,“全TMD都是浮雲。”

  撲哧幾人都笑開懷,我咧咧嘴,看著遠處漸漸升高的亮點。

  芸芸眾生,那麼渺小的我們,如此卑微的感情。有多少執著的人,在自己選擇的道路上,奮勇向前,翻山越嶺。

  某些人卻在接近彼岸時,發現前面是懸崖陡壁,山上刻著‘前路不通’。

  彭!當頭一棒,一下子就茫了。

  一路所付出的努力艱辛,都打了水漂。

  憤怒,無助,累身,勞心。

  憑什麼別人就可以過去,憑什麼沒有一丁點預兆和提示,憑什麼到了這裡才告知,憑什麼?!
  呵,我?個擦!

  原路返回?太遠;往前走?風險大;重新選路?再沒有一開始的雄偉壯心,也放不下。

  所以就休息,休息。進不得,退不去。停滯在路當中,不敢動。

  章小佑是這樣,重生前的自己難道不是這樣嗎?只是投入的感情深淺罷了。

  怨誰?--他?她?它?……

  你問憑什麼?就是耍你玩!你奈如何?

  也許這就是眾神無聊的過關感情小遊戲,你問命運討原因,追究源頭。

  主宰淡淡一句輕描淡寫:

  路是你選的,決定是你下的。一切好與壞,自種自嘗,自責自負。

  “我問佛:世間為何有那麼多遺憾?佛曰:這是一個婆娑世界,婆娑既遺憾,沒有遺憾,給你再多幸福也不會體會快樂。”

  我轉頭看到三個人捧著臉齊齊看我,我彎彎嘴角,“我問佛:我的感情總是起起落落。佛說:一切自知,一切心知,月有盈缺,潮有漲落,浮浮沉沉,方為太平。”

  “知易行難,”女主人公已經恢復正常,睜著一雙兔子眼,“不過,陳瑾你的聲音,真好聽。”

  “喂!白癡,什麼是重點!你個視覺系聽覺控的俗人,需要破壞這麼和諧的氣氛嗎?!”

  “本來就是吃五穀雜糧的俗人,上入下出,你整什麼小龍女狀。我就是喜歡一切美的東西,這叫會欣賞會懂得。”她鄙視的瞪著江佐,轉頭又捧著臉看我,“陳瑾,你是基督徒,佛的話都聽了,也不能厚此薄彼嘛,說點聖經裡的話聽聽。”

  我笑了笑,“聖經裡在哥林多前書對愛的頌歌--愛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張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火,不計算人的惡,不喜歡不義,只喜歡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

  “太高的境界,我們凡夫俗子,只能仰望,不過我心裡舒服多了。”她呢喃了一句。

  我了然,太過完美無瑕疵的標準。

  其實聖經裡還有一段,我更喜歡--

  求你將我放在心上如印記,帶在你臂上如戳記。因為愛情如死之堅強,嫉恨如陰間之殘忍。愛情,眾水不能息滅,大水也不能淹沒。

  第二天起來肚子有些脹痛,上個學期的紅糖還有。我泡了一杯,喝了才舒坦了些。出門前,我在包裡放了幾片衛生巾,防患於未然。

  我的經期一向不准,高中的時候停經了幾個月,隨母親去看中醫。中醫言我體寒,經血不暢、氣滯血瘀,並詢問我的生活習慣,告誡了我許多注意點,平日裡所喝的茶水,苦丁、薄荷都禁止掉,要多多運動,冰冷辣事最好忌口。

  昨兒辣湯啤酒混著喝了不少,本來月•經就將到,現在它提前提出抗議。

  到了圖書館,去借了幾本書。看看時間,即近飯點,我打了電話給了范東璃。

  他沒開車,提著一個袋子,看樣子也是剛下課。我拉拉他,把書放到他袋子裡。

  他拉過我的手,看了我一眼,然後脫下外套給我

  “車沒開?”我穿上他的大衣,然後把手伸給他,他的手很暖。

  “沒有”,他摸摸我的臉,開玩笑道,“嘴唇都白了,衣服穿的太少了,小姑娘的可別淨要風度不要溫度啊。”

  我看看來來往往都是下課的學生,手指曲起撓撓他的手掌心,“范東璃,走啦。”

  “下午沒課,中午我們出去吃。”

  “好。”

  走了一段路,我漸漸跟不上他的步子,有些氣喘。倒不是他走的快,而是我越發慢了。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他停下來仔細看我的臉色,皺著眉盯著我。

  “沒事,那個來了,肚子有點痛。”

  “剛才怎麼不說,”他緊了緊我的手,然後蹲下來,“上來。”

  “范東璃……”我看他。

  “上?來。”

  我一聽他拖著聲音說話,乖乖的趴上他的背上,環住他的脖子。

  “車停在A校區。”

  “嗯。”我把帽子戴上,把頭埋在他肩膀上。

  “嚴重嗎?”他低低的聲音響起。

  我蹭蹭他的耳朵,搖搖頭。

  中飯我們並沒有出去吃,范東璃到小超市買了薑汁,給我煮了薑湯麵。

  房間裡空調打的暖暖的,我拿了毯子,窩在沙發上看圖書館借來的書。

  “去床上看。”他遞給我一個熱水袋,讓我放在腹部。

  我搖搖頭,我總覺得女人月•經期間,會有種髒髒的感覺。

  他沒有說話,上前拿著毯子包著我抱起來,把書丟到一邊,“肚子痛能看的進書嗎,去睡會。”

  我看了他一眼,還沒說話,就被他敲了記額頭,“聽話。”

  “遵命,法西斯。”

  范東璃把我抱進來後,就出去了。我掀開被子,看到被褥上已經墊了一層毛毯,摸上去毛毛的很暖和。

  我嘴角彎了彎,脫了外衣鑽了進去。

  “來,喝了這個再睡覺。”

  他很快就回來了,拿著一杯東西。我接過來,喝了一口,牛奶。

  “下次回家再帶點紅糖過來,”他看我皺眉,“加了點蜂蜜,喝完。”

  “上次范嬸給我,我那兒還有一大罐,這個,”我輕輕晃動杯子,牛奶是我不喜歡的東西,“還有一點,喝不下了。”

  他拿過去幾口喝完,然後也脫了衣服鑽了進來,一隻手自然就圈上了我的腰。

  我以為他想那事,拍拍他的手。

  “躺好,我給你按按,會舒服點。”他揉揉我的腹部。

  等我疊著手躺好,他就湊到我的耳邊呵氣,“雖然被冠以禽•獸之名,但是我還是有自控力的。”

  看我瞪了他一眼,他也不惱,低低的笑了起來。

  他按的力度有時重有時輕,一邊按一邊問我。我眯著眼睛,點點頭。

  他先按摩背腰部,一隻手鋪開貼在我的背部,另一隻手輕錘在手背上,這是最舒服的。

  然後又用手掌揉著我的腹部,最後好像還按摩了腿部。

  不過到後來我有些昏昏欲睡,一覺醒來都已經半下午了。

  睡了一覺,整個人精神還有些懶散,我的腹部有些重重的,我一隻手摸索過去,是范東璃的手。

  我側過頭看他,一起睡覺時,他總喜歡把我圈在他懷裡。我以前總認為他不愛與人身體接觸,但是真正親密結•合後,我發現他常常喜歡抱我。

  坐在沙發上看書的時候,他會拉我靠著他,出門在外,會一直拉著我的手。彈琴時,眼神會很溫柔的看我……

  我側過身子,抱住他的腰,把頭抬了抬靠在他的胸口上。

  很安靜的臥室,我能聽到空調不時突突的暖氣聲,他淺淺的呼吸聲。還有耳下,他一下一下的心跳聲。

  視線慢慢變得有些模糊,我吻了吻他的下巴,重新閉上眼睛。


第十章

  春天少不了綿綿細雨,一場場雨後,溫度也隨之回升。我喜歡四季分明,各個季節有各自的優缺點,輪流迴圈,喜新厭舊的人也不膩味。

  上了大學,我只在那個暑假買過衣服,現在大多所穿都是高中的衣服。高二後,我就再沒長個,身形倒越顯瘦了,我本偏愛寬寬垮垮的衣物,現今越發顯大了,好幾次被江佐問道,是不是我哪位姐姐穿過的二手衣服。

  各種各樣的因素,我不愛逛街,奔著一個目標,幾家店轉下來,我的任務就完結了。我提著幾袋,進了新華書店。

  今是好天氣,難得的萬里蔚藍,我挑了一本書,坐到有陽光的地方。

  等坐到腿感覺到熱熱的溫度時,已經斜陽,我收了已經看到一半的書,又坐了一會。我看的是哈利波特,系列的書這幾年斷斷續續的看,電影卻只看了第一部。

  這部外國青少年讀物前幾本的基調和後幾本的基調完全成對比,本拿來消遣看看的書最後卻讀出了不一樣的味道。不是什麼讓人特別心機糾結的情節,對於中國上下五千年隨便哪個朝代,宮鬥朝戰的幾個計謀都比之深厚。

  只是今天這本特別有感觸,最大的配角?偽反派?西弗勒斯死了,一個註定要死亡的悲劇人物,毒舌冷漠性格扭曲,卻博學廣識專情刻骨,一個人驕傲至天又自卑到地,極端矛盾又極富厚重的個人色彩,這樣的一生,孤單的一條荊棘路,死亡,何懼,本就是解脫。

  一本書中必定需要有角色來承托主角,不過在我看來倒是一群主角光環大開金手指的正義之士,陪襯成就了他。一句look at me,勝過了千句。

  我把書放回書架,帶上帽子出了書店。

  看一本書感歎別人的一生,自己的人生依舊繼續。

  也許自己也是別人的小小風景之一,呵,誰知道。

  回學校的公車,晃晃悠悠的,搖的人昏昏欲睡。

  夕陽兮赩紅,我拿出mp3,看窗外的景色。

  “那個,這位同學,你好。”

  我抬眼看著和我搭話的人,挑了挑眉。

  他撓了撓後腦勺,嘿嘿打哈哈了幾聲,“你是不是XX大學工商本的學生啊。”

  看我點頭後,他的神色迫切了些,“那你是不是叫陳瑾啊。”

  我眯了眯眼,依舊點點頭。

  他更加興奮,“啊哈,那你是不是范老師的女朋友啊。”

  我彎了彎嘴角,看著他一臉‘你就承認吧,你就快點頭吧’的樣子,慢條斯理的收了mp3,然後點了點頭。

  “哈哈,我就說嘛,”他眼睛彎成了兩個月牙,伸出一隻手,“小師娘,你好,我是范老師的學生,比你大兩屆,學長!”

  我莞爾,師娘?學長?這個輩?分還真有趣。

  “你認識我?”我握了握他的手。

  “哈哈,我們真有緣分,老遠坐著我就越看越像,今個兒我可見著活人了,”他耍寶似的從後座坐到我的鄰座,“我們全班人都認識你。”

  我咳了一聲,“希望不是臭名昭著。”

  “no,no!是單身終結者,loli養成,”他看著我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馬上識相的換了一個話題。

  公車進站,天也暗了,人也散了。

  我看著遠去的那個幾步一灌籃式的人,笑著搖搖頭,掏出手機給范東璃打了個電話。

  “說話方便嗎?”電話很久才接。

  “有個聚會,你等一下。”

  我哦了一聲,停下來靠著樹看對街的大樓。電話裡嘈雜的背景,隱約能聽見時響時低的交談聲。‘哥!去哪裡啊。’……‘別,別,就在這裡接。’……‘避著兄弟夥幹什麼’……‘哈哈,肯定有貓膩!來,攔下!攔下!’……

  “還在嗎?”

  “嗯。”

  “飯吃過了嗎?”

  “不餓,半下午在市區吃過了。”

  “今天去市區了?”

  “嗯,你今天早點回來,我去你那裡。”我低頭數著樹腳停停走走的一群螞蟻。

  電話那頭低低的笑了幾聲,“好。”

  “別喝太多酒。”

  “知道,”他的聲音裡帶著笑意,“在家等我。”

  “嗯,掛了。”

  一個星期除了星期日的晚上之外,週一到週五還要選兩個晚上作為晚自習。我回到寢室,只有一個人披頭散髮的抱著筆記本在床上。

  “嗚嗚,陳瑾,你回來也不先打個電話上了,我都餓死了。”她苦著臉看我。

  “等下我還要出去,你一起吧。”我把袋子裡的衣服拿出來,一邊用衣架一件件放入櫃子,一邊問道,“那對歡喜冤家呢?”

  “陳瑾,我和你說,她們倆個沒良心的,上午一下課就跑沒影兒了,落單苦命的我看了一下午的電影,雙皮眼哭的都成單皮眼了,今晚就不出去丟人現眼啦。”她從床上爬下來,挪到我旁邊,瞪著眼睛看我。

  我咳了一聲,非常贊同的點點頭。

  等愛美人士洗了個頭髮,換好衣服,下樓時月已高上柳梢頭。

  “外面好冷啊。”一出寢室樓,她就扒著我的手臂不放。

  我看了看她的裙子,沒有說話。

  等路過商務區,我停了下來,“好了。”

  她疑惑的看著我,鼻子吸了吸。

  “你去吃飯吧,我走了。”

  “你不陪我回去了?!”

  “我沒說要回去。”我拍拍她的手臂。

  “嗚嗚,早知道你不回去,我就等她們晚自習結束給我帶外賣,早知道我還是要一個人回去,我幹嘛還要挑這麼個遠地方吃飯啊,早知道要在這麼寒冷的晚上一個人回去,我就該穿厚衣服,早知道……”

  我戳戳她的臉頰,“好了,掌櫃,我陪你吃飯。現在八點,八點半晚自習結束,你在這裡可以等她們回來,然後一起回去。”

  “我就知道陳瑾你最好了,來!啵一個。”

  我擋住她的臉,“別發好人卡,下不為例。”

  “好啦,好啦~”

  等我到范東璃的住宿時,已經九點鐘。

  剛關好門,開了燈。就聽得開鎖的聲音,我回頭就看到門口的范東璃。

  “怎麼不開空調?”

  “你冷嗎?”我走到玄關處,給他拿拖鞋。

  他拉過我的手,然後摸摸我的臉,“手冰冰的,我去開空調。”

  我攔住他,“我也剛到,不冷。”

  “餓了嗎?”

  我搖搖頭,看到他手裡提得什麼東西。

  “有些涼了吧,拿微波爐裡轉轉。”他笑著遞給我。

  我把東西放到桌子上,打開袋子,開了塑膠碗,是我喜歡的灌湯包。

  “不餓,剛陪同學吃了東西,這個明天當早餐。”

  “隨你,”他刮了刮我的鼻子,“那去泡個澡。”

  我點點頭,剛松了他的手臂,人就一下子騰了空,我猛地環住他的頸部,“范東璃。”

  “一起泡。”

  我湊近他,聞到一股酒味,“我自己走,我怕你摔著我。”

  “摔前有我先墊著。”他把頭靠近我的耳朵。

  他喝酒一向面不改色,從面相上一點都看不出來,但是我最怕他碰酒,本就摸不到底的人,更不按常理出牌了。

  “范老師。”我叫他。

  “嗯?”他挑了挑眉,停了下來。

  “范老師,我嚴重質疑你所教專業,盡出狗仔精英,我現在向貴院輔導員投訴,我的肖像權受到嚴重侵犯。”我慢悠悠的掙脫了幾下,腳著了地。

  “那幫不省心的活躍分子,嚇著我家小陳瑾同學了?”

  “下回我要收門票,高調的范老師,還我低調的生活。”

  他把我攬到懷裡,“是不是不高興?”

  “沒有,”我搖搖頭沖他笑了笑,“人之常情,我知道他們沒有惡意。”

  “剛起哄上,也就一時半會兒的事,過了這陣子就好,交給我。”

  看我點點頭,他笑著拍拍我的臉頰。路過沙發的時候,他看了一眼,然後拉著我停下來,“嗯?”

  “好啦,是給你的,”我就著沙發邊沿坐下,然後抽出袋子裡的東西,“我覺得你穿著會蠻好看的。”

  他把我攬過去親了一下,抱著我的腰,然後輕聲說,“你說好看,就一定好看。”

  我輕輕的打了他的手臂幾下,彎了彎嘴角。

  我看他又靠過來,忙站了起來,“我在寢室已經洗過澡了,你去,一身酒味。”

  “小傢伙洗?過?了啊,那剛好來幫我忙,”他笑裡透著一股蠱惑的邪氣,“幫我洗澡。”

  鬧到午夜,我昏昏欲睡的時候,范東璃的精神還很好。

  我懶懶的推了推他,“啊……啊嗯,我明天……明天還有課。”

  “最後一次,”他繼續動著,手順著腰撫上來,停在胸口慢慢搓•揉著,“舒服嗎?”

  我偏過頭不看他,臉有些發紅。

  他低低的笑了起來,然後低下頭來親我。身下卻忽然加快,進入很重很深,像要貫•穿我似的。可是他的吻,輕輕的,卻很溫柔,落在我的眼睛,鼻子,唇上。

  最後那幾下,我聽到他在我耳邊不停的叫我的名字,好像怕我會離開。

  結束後我們誰也沒說話,他把我轉到他的身上。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心有靈犀,我們又開始接吻,他的動作熱情兇猛,一點都不憐 惜,狠狠的,像要把我揉入融進他的身體。我熱烈的回應,捨不得他的唇離開,透著一股絕望的味道。

  房間裡除了喘 息聲,唇齒吮•吸聲外,黑暗中,我們誰也沒有再說過一句話。我的眼淚順著眼角一直流,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直以來,我就淡淡的好像游離在社會人群邊緣,三魂七魄似少了一魂,看著是無欲無求,實際上無心無肺的活著。自己躲到一邊,冷冷的就那麼看著。

  人生如戲,看別人悲喜劇,自己卻從不入戲。對這個社會,這個人群,對自己,都沒有一個認可和歸屬感。

  父母婚姻的不幸福,自己重生前丈夫的出軌,早就削弱了我對男人的信任度。重生後那時找到范東璃,冷靜的衡量挑剔,除了各個條件符合外,我並不是沒有破罐子破摔、隨便遊戲人生的想法。

  他們的背叛,讓我感到最大的情緒最多就是失望,如果范東璃最後也離開我,我想也不會有多意外,因為我早做好了這種心理準備和暗示,最初就沒抱希望,那麼最後又談何絕望。

  但是現在,是的,我想我的生命中再也忘不了這個男人了。他的身體,味道,聲音,一顰一笑,一舉一動。

  我只想自己一個人佔有,不管我們會不會一直這樣下去,我都只想他屬於我,只能讓我這樣抱著,這樣吻著,別人不能染指。

  但是這卻像一個導火線,引出了我所有自己都不知道,或者一直壓抑的負面情緒。無論重生前後,我從沒有這麼強烈的現實存在感。

  洶湧的情緒,負面的真實感,張牙舞爪的心魔一下子撲面開來。我有種措手不及的感覺,難過、害怕、憎恨、躲避……

  這,算不算一種病態的心理?我不知道。

  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安全籌碼被拿走了,我好像被一棍子從天上打到地下,抽掉外面厚厚的包裹,還原了最本心的自己:情緒化,悲觀,自卑,驕傲,沒安全感,膽小懦弱……

  我把頭靠在他的胸口上,聽著他的心跳聲,躁虐的情緒才慢慢離開。

  我張張嘴,無聲的對著空氣說:

  范東璃,你要對我好……只能對我好。

 


第十一章

  一年的時間,對於學生而言。簡單的被分成了上下兩個學年,兩個假期。

  當長袖被替換,吊帶裙子滿街飛時,一個學期也即將結束。

  平淡,穩當。

  期末考試前夕,室友聚餐好幾次。大一的結束,意味著我們要選擇接下來幾年的具體專業。四個人,偏趕巧正每人選了一個專業。我無懸念的,勾了財務管理。江佐在物流和市銷徘徊,最後選擇市場行銷。

  財務管理,實則說通俗點,老觀念就是會計,父母對我選擇的專業,都持支持態度。

  母親覺得女孩子安靜本分些,和錢打交道的以後找起工作來也方便,門門可入。

  父親電話裡沒說什麼,但是我知道他的眼界高,心思早就轉到銀行,地稅,國稅上了。

  我的東西不多,衣物、書籍、再加一些零碎,等所有都整理妥當,她們幾個還磨蹭的爬上爬下的拉蚊帳卷草席。

  “陳~瑾……”

  我順手拿起一邊的英語四級報紙,丟在她的身上。好笑的看著她可憐兮兮的,拉著我的袖子。

  “噯,我明天一早的車,你們??”

  “你今晚睡床板?”我看她。

  “她啊,有的是地兒去。”江佐努嘴對她。

  我笑笑沒有接話,每日分分鐘必開場的冤家拌嘴,旁人還是不要介入為好。

  “嘿,您老這話怎聽著,就是讓人耳朵發癢,心裡不舒坦啊。”她拖著凳子挪到江佐邊兒上,拽住她。

  江佐嫌惡的拍掉她的手,“章小佑,您的耳朵比兔子都長,心眼卻比針眼兒都小。”

  這樣的一對組合,好像還真的蠻有趣,也讓他人羨慕。

  我看著打鬧的幾個人,垂下眼簾,有些不舍了啊,呵呵。

  “陳瑾,你呢?”

  “晚上走。”

  兩張臉忽然在我面前放大,我好笑的拉開距離,“怎麼了?”

  “你家那位,好像還沒放假吧,我有那個專業的朋友,他們比我們遲兩天考試。”

  “朋友?男的吧。”江佐曖•昧的看她。

  “去!”

  我看著她一臉欲言又止,挑挑眉繼續整理東西。

  “啊呀,你那什麼便秘表情啊!”江佐一把拉開她。

  她湊到我身邊小聲問道,“陳瑾,最近一個月你都在寢室裡安分睡覺,你和你家男人吵架了?”

  “方便複習功課。”

  “你還需要複習什麼,再說寢室裡又沒有空調,熱的跟蒸籠似的,你就和我們說說嘛。”

  “想知道?”我停下手低下聲音問道,然後看著倆人啄木鳥狀,“沒有。”

  談話的結果,最後詭異的岔了路子,兩人排山倒海的辣•腥問題一股腦子蹦了出來。

  ‘你還是不是處•女?’……‘

  他看上去很嚴肅,你也是個不愛說話的主,你們平時話多嗎?’……‘

  是他引•誘了年幼的你吧?’……‘

  白癡!什麼叫引誘?!……啊,陳瑾,是不是等你一畢業,你們就結婚,他是不是等的很著急?’……‘

  他為什麼一直沒結婚,是不是因為早就窺•視你久,等你長大,然後好下手?’……‘

  啪!章小佑!你腦子退化到和你胸•部那麼大了嗎?!……陳瑾,哈哈,不過說真的,一定是他追的你吧?

  我歪著頭想了半會,“你們平日裡淨在思考這些,怪不得期末臨時抱佛腳,連大拇指都抱不住。”

  我看著倆人一人一便秘臉,認真的回答道,“不是,不多,不是,不清楚,不是,不是。”

  我眨眨眼,“回答完畢,有落題嗎?”

  “……沒有。”倆茫然的表情。

  “還有什麼要問?”

  “沒有……”

  兩人繼續齊齊搖頭,然後湊到一邊咬牙切齒。

  ‘我們剛才問了哪些問題了’……‘我想想……哦噢!第一個問題是問誰勾•引了誰?這是我問的,我記得。’……‘白癡!你問的都是什麼沒腦子的問題啊,你把平時吃補到屁•股上去的營養,分點兒點給腦子好嗎?!’……‘喂!我屁•股雖不小,但也不大!’……‘是,是,就比你那臉盆小兒點。’……
  
  我揉揉太陽穴,低頭繼續我的免費幫傭工作。

  雖然太陽已經西斜,但暑氣未斂,幾趟來回,我也出了一身的汗。

  鑰匙在最後一趟出寢室時,就交還給了樓下阿姨。幾個皮箱,一紙箱書,也被我或拖或抱,磨蹭進了范東璃的住宿。

  奶吧裡打著空調,著實清涼。我看了看時間,七點半的火車,現在五點一刻,還得空。我買了一杯優酪乳,找了個空位子坐下,看著玻璃窗外提拖著大包小包的學生們。

  只消一會,人就舒坦了,我把襯衫重新穿上。偌大的格子襯衫,穿在身上能垂到臀後。這是范東璃的衣服,現今社會男女衣服不也流行換穿嗎,他平日裡的穿著打扮也休閒,這還是一晚他送我回寢室,我春困,他披蓋在我身上當臨時被子的。

  聽著吧裡的音樂,我無軌跡的左右攪動優酪乳。這個學期,我去范東璃的住宿越發頻繁,呆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我的古箏自主學習已經到了六級,曲子聽在耳裡,也愈發像樣了。常常我在練習時,他就在一邊安靜的坐著,就像他在彈鋼琴,我在旁邊做觀眾一樣。

  江佐說的沒錯,我已經一個月沒有去他那裡了。

  那裡什麼都有,只是沒有他。

  他去上海了,當今天為止剛好一個月,他是和張樺一起去學習的,我一直是知道的,他臨行的晚上在電話裡有提及。

  我不時會無自主,開始想念他的懷抱,還有他身上的味道。

  兩個人在一起時,無論各自看書還是一起看電視消遣,他都愛把我攬著靠在他懷裡。我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從幫我按•摩身體?幫我調整生物鐘,強迫我一起午睡?泡澡?……

  習慣,是一件多麼可怕的東西。

  這是自己培養的,還是他慣得呢?

  在火車裡打盹了會,清醒時車已經進站。

  出了車,我呼了一口氣。潔癖好像也是可以培養的,由最初的外在強迫,到現在的完全接受。

  我沒有所謂的浪漫加驚喜情節,直接打了個電話給范東璃。

  ‘我來上海了。’我聽得電話那頭停滯了幾秒,我彎彎嘴角……

  ‘現在剛下火車。’……‘嗯,我等你。’……‘不困。’……‘再見。’

  我到一邊的超市買了一瓶八寶粥,然後坐在大廳裡吃完,把雙肩包背到身前當抱枕,捧著歪頭看進出口。

  等我沖了澡出來,范東璃已經睡下了。

  我關了床頭燈,把空調調靜音,然後掀開被子,窩進他的懷裡。

  他住的是單人套房,床很大。慣常的賓館白床單,千篇一律的沐浴味道。

  但是我環上他的腰,鼻子嗅了嗅。嗯,還是他的味道,是我懷念的味道。

  “怎麼跑來了。”

  “晚上睡不著。”我想了想,親吻他的下巴。

  他抬起我的下巴,看著我的眼睛。然後加深了這個吻,直到我透不過氣來。

  我眯著眼睛平復呼吸,靠著他的胸口聲音有些低,“想你了。”

  他扯掉我寬鬆的睡袍,手順著大腿一路上來,“想這個了嗎?”

  他的手指忽然進•入我的身體,我整個人一下子緊•繃起來,身子左右挪動。

  他沒有給我回答的時間,直接堵住了我的嘴,整個人覆蓋上來。

  白天他去上課,我就留在賓館看書或者看電視。

  外面的溫度高灼,景點雖吸引人,但是現在出去打轉,保不定是看人,而不是看景色。

  晚上等范東璃回來,一起吃過飯後,偶爾我們會出去散步。

  夏夜的風,去了燥熱,多了爽涼。

  有一次出去時,碰到張樺。她好像還記得我,一見面就叫出了我的名字,我禮貌的對她點頭示意,半退在范東璃的旁邊。

  她隨我們一起出去散了一次步後,就再沒有遇見了。

  我並沒有問范東璃她的事情,已經是無關的人,就沒有放在心上的必要。

  我環上范東璃的手,頭靠著他的肩膀,一起看遠處的音樂噴泉。

  希望她或者還有未知的她們,永遠都是無關的人。

  我緊了緊雙臂,他低下頭來吻了吻我的額頭,然後把我攬到他的懷裡。

  我的心漸漸平靜下來,然後慢慢閉上眼睛。什麼事情也不想做,什麼話也不想說。

  只是擁抱著他,這樣,就好。


第十二章

  暑期被三等分,除確上海,我呆在範家的時間,卻是比在家久。

  母親自然嘟囔幾句,數落到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現在倒成全了他家。父親忙碌在外,只是借我之手,送了範家幾箱水產品,倆老雖有些小抱怨,倒都沒有別樣的想法。

  許是范東璃提過什麼,范嬸對我的熱情比擬外頭的烈日,更加熱絡。還親昵的拉著我買東買西,從頭到腳,她倒是比我想的都全面。
  我把裡面貴重的東西挑出來,拿給范東璃。他看了眼,撥出一對銀戒指,打趣道,“我媽比我還細心。”
  “很貴。”我把戒指放好,然後推到他的面前。

  他把我拉到他的腿上,把女戒拿出來,一聲不響的給我戴上,然後左右看了會,最後吧唧親了我的手一口,“很好看。”

  “范東璃……”我抿嘴看他,他的眼睛炯墨,黑漆漆的看不出情緒。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笑了笑。

  然後拿出另一隻戒指,認認真真的套進他的無名指。

  他一直微笑安靜的看著我的一舉一動,只是最後牽過我的手。

  陽光下,兩隻帶著戒指的手,十指相扣,閃熠剔透。

  新學期,新分院,新同學,新老師,新氣象……

  我沒有再住寢室,范東璃是學校裡的老師,這一點點小小門道還是有的。

  本就是孤乖的性子,大一一年,除了江佐幾人外,我被無記名評為班級難•搞之人榜前幾。當章小佑開玩笑的拉著我左看右看:哪裡難•搞了啊,陳瑾應該是心最軟榜首。

  我笑笑無謂,不欺人不受欺,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有事勞煩我者,我都會幫忙。

  大二的課程,與市銷,物流都有課程共上,也就經常會遇到江佐和章小佑,她們倆個依舊愛打鬧拌嘴,而我只要做好觀眾加法官的角色就好了。

  蔣峰和江佐同班,他當了團委辦公室部長,推掉了班長職位,偶爾也會參進她們的隊伍裡胡鬧,我們四人無端就被冠上了‘跨班四人幫’的名號。

  章小佑聽到這個封號時,呲之以鼻,“噗,四人幫?多難聽,最不濟也是F4。”

  “呸,應該是三個火槍手,他啊,該幹嘛幹嘛去。”江佐斜眼瞪遠處的蔣峰。

  “被拒絕了,也不用這樣吧,當不成情人,也別成仇人啊。”

  江佐見我在場,一個勁沖她使眼色。

  “鬥雞眼了啊?”她好笑的戳戳江佐的臉,然後挽上我的手臂,“陳瑾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再說她和老班從頭到尾都沒一腿,蔣峰那小子倒是想來一腿,可這不,連火腿都不是嘛。”

  我看江佐難得的尷尬樣,“中午我請你們吃飯。”

  “啊咦?!喜酒?你終於執迷不悟的要走入婚姻的墳墓了?”

  江佐順手拿起手裡的書敲在她的頭上,“白癡,說話前請用用你脖子上那碩•大的東西。”

  “髮型,髮型!怪不得老班不要你,野蠻,暴力,滿嘴毒液,口是心非……”

  “那是我一時看走了眼,鬼迷了心竅,”江佐壓低聲音,“你小心點說話,還嫌不夠亂啊。”

  “好啦,好啦,”她努嘴,小聲嘀咕,“打腫臉充胖子。”

  我把兩人一左一右拉下來,指指講臺上看著我們正笑眯眯的老師。

  小聚餐結束就已經一點多了,她們倆下午還有兩節課。在送走了做苦哈狀的組合後,我騎單車慢悠晃蕩到鎮上,去藥店買彈古箏包指甲要用的白膠帶。

  暑假的兩個月時間,在老師的安排下,我去考了級。在來學校前拿到了證書,六級。我開玩笑的和范東璃說起,‘別人問起:過了嗎,我答六級都過了。那麼,我是不是就不用再去費心英語四級了?’

  初秋時節已到,天氣卻是越發炎熱了,秋老虎的威猛可見一斑。今天我只帶了一頂帽子,颱風剛過,這幾天難得的多風天。

  我挑了一些水果,范東璃愛吃,還帶了一打黑色水筆,他一向用的很快。

  他的課程並不多,白天的主課,偶爾晚上幾節選修課,我並不是很瞭解他的事情,我只知道他除了任職施教外,好像還有幾處房地產在小炒。

  這個學期我搬到他的住宿,床不需要再買,他陪著我一起挑了牆紙花樣,又添置了一些家用,重新佈置了一下住宿。

  他喜歡烹調,以前他這裡餐具碗筷就十全,不過他並不常開火

  現在我住了進來,除卻午餐自解決,晚餐我們是一起吃的,他煮菜我洗碗。

  偶爾興起,我也會炒幾個菜,他也會很賞臉吃完。

  把菜端出來,用保鮮膜封好。等沖了個涼出來,我看了看時間,才開了空調,溫度適當。

  今天到了時間點,他還沒有回來。我看著無事,窩在沙發裡開了電視,劇情剛入高•潮,戛然而止,廣告時間開始。

  我抱著雙腿,一個一個換著頻道。我想起小時候看的一個廣告,是關於黑芝麻的:古樸的石頭地,小小的芝麻糊擔,悠長的吆喝,一個小男孩買了一碗,很快就吃完了,意猶未盡的一遍遍舔那碗邊,那大嫂笑著拿過他的碗,又給添了半勺……

  發呆的當會,我就聽到門開了。

  我穿好拖鞋,小跑到玄關處。

  “去超市了?”我接過他手裡的塑膠袋。

  他點頭,然後看了看桌上的飯菜,輕敲了下我的頭,“懶丫頭,今天是遇見什麼高興事了?”

  我沒有回答他,低頭在袋子裡翻到幾包藕粉,彎了彎嘴角。

  看他要撥保鮮膜,我拉住他,“我去再熱熱。”

  他摸摸碗底,“還暖著,吃了飯再吃那個。”

  我把藕粉放到一邊,對他吐吐舌頭。

  吃完飯,我剛要收拾碗筷,就被范東璃按住。

  等他一切打掃完畢,又洗好澡出來。我已經早早蜷床上了,我看他抱了手提進來,身子挪了下。

  他卻是關了電視,把我拉到他懷裡,我靠著他的胸口,抬頭看他。

  他把電腦轉向我,示意我看。

  我還未回過神來,就聽到一陣嘈雜的聲音,仔細聽是生日歌。

  ‘小師娘,是我,是我!還記得我嗎?我是學長!’……‘真是丟所有被叫學長的臉,去一邊!……陳瑾,你好,我代表我們班所有同學祝你生日快樂,希望你越來越漂亮,和范老師恩愛綿長。’……‘班長~您官方發言完畢了吧。陳瑾,你好,我在這裡透個范老師的小秘密,本來今晚我們班要補課的,他可是為了能陪你度過一個浪漫的夜晚,硬生生扼制澆滅了我們炙愛學習的熱情啊。’……‘還有,還有,我們范老師很多人追的,哈哈,你要看緊咯。’……

  他們好像還說了什麼,我轉頭盯著范東璃。他親了親我的唇,然後從床邊拿過一個小紅盒給我,“生日快樂。”

  我垂下眼簾,“我有戒指了。”

  他打開盒子,拿出一條項鍊,然後又從床頭櫃裡拿出我的那只戒指,“你說怕引人注目,這樣的話,就好了。”

  他把項鍊串進戒指裡,然後拉過我的手,放在我的手心裡。

  “不喜歡嗎?”

  范東璃看我不說話,關了電腦後,把我轉到和他面對面。

  我搖搖頭,把項鍊戴上,我摸著作為墜鏈的戒指,“好看嗎?”

  他就著我的手一起撫摸戒指,然後看著我的眼睛,“都好看。”

  等一番運動過後,我慵懶的不想動,眯著眼享受他的腰部按摩。

  “他們怎麼知道的?”

  他懂我的意思,按摩只停了一下,就繼續有節奏的輕•揉著,“被其中一個小孩看到那首飾盒。”

  “以為你要求婚?”我抿抿嘴。

  他呵呵輕笑,“鬧著要請客,最後錄了這個,說給你作為生日禮物。”

  “他們說你今晚有課的。”我手指點點他的胸口。

  “不是要緊的課。”

  我繼續點著他的胸口,慢吞吞的說道,“你有很多人追。”

  他帶著戒指的手,來回輕撫我的脖頸,然後低下頭來親吻我鎖骨處的戒指,“已經被套牢了。”

  我應了一聲,雙手攬上他的脖子,然後拉下他的身體。

  我很喜歡戴在脖子上的項鍊和戒指,更喜歡同樣的東西出現在范東璃的身上。

  仿佛那就像個緊箍咒,這般他就真的被我套牢了。

 


第十三章

  接下來的幾個星期,范東璃都很忙,好像和教學評估有關。

  我對這本並不關心,只是聽說圖書館向新華書店新購進了50萬冊圖書,我向范東璃打聽這事。

  他倒沒說什麼,只是笑笑把我正看得書拿過去:不止50萬,是60萬冊。他刮刮我的鼻子,又加了一句:不過新華書店,有言情武打二手書賣嗎?

  我了然,再去圖書館時,也就沒那麼著急尋以前自己想看,館內卻沒有的書了。

  只是雖然我不關心所謂的評估,但是高校評估,卻是需要全民總動員的,巴不得全校師生把這個奉為頭等大事。

  這個學期我們每日都需去大教室一起早自習,並且規定了要讀英語,美其名曰:為了大家必經的四六級準備。

  Ok,早起的鳥兒有蟲吃,至於早起的學生,換地兒睡罷了。

  不過也並不是毫無福利,就像學校莫名以禽流感物價上漲為由,給學生飯卡裡每人打了20元錢。且教學樓每間教室都全套投影儀,電腦配置齊全。

  生活園區被颱風刮壞的幾盞路燈,也效率?兒高的修好了。

  聽說人工湖那裡還買了幾對天鵝,鴛鴦,此事好像還被當地報紙電視報導宣傳了好一陣子。

  范東璃忙時就隨便解決自己的就餐問題,回到住宿有時還帶回一堆檔案、檔。他有好幾晚都過午夜才睡覺,我在睡前就泡杯咖啡放他桌邊。

  我有時想幫忙,他一般不讓我動,偶爾看我執拗,也會拿那些大一的試卷讓我整理,讓我挑出其中只有分數的試卷。

  看我不解,他抽出一張和我說,‘評估要求學校提供最近幾年的試卷,那麼對老師批卷的要求就是:除了這裡有分數外……’

  他指指卷首的分數,又拿出另一張給我看,‘還要有卷評,這些不規範的,則需要重新批改。’

  我抿嘴:‘麻煩,萬一試卷有丟失呢?’

  他挑挑眉,然後繼續慢條斯理的圈紅批註:‘那麼這時候就是你們發揚學習雷鋒精神的最佳表現時期。’

  月末的這個星期,上級評估小組終於親臨學校。

  我在食堂吃著比平時便宜又好吃的飯菜,眯著眼看打飯視窗幾排長長的隊伍,扯扯嘴角。吃完飯後,我又打包了一份出去。

  我去范東璃辦公室的次數屈指可數,倒不是我不方便,只是或多或少有所顧忌,一是張樺,二是會碰到偶爾去他辦公室的學生。

  我不喜歡被別人好奇的打量討論,再者也的確沒什麼事情需要我本人親自去。

  我從電梯裡出來,就給范東璃打了電話。

  他辦公室剛好在電梯的側面,我剛掛了電話,就看到門開了。

  我沖他笑笑,把手裡裝著飯盒的袋子遞給他。

  他一手接過,另一隻直接拉過我的手。

  我拍拍他,站著不動,“我就不進去了,也沒有什麼事情。”

  “外面日頭這麼高,你走了這麼遠的路,裡面涼快,進去坐一會。”他微微躬下身子,對上我的眼睛。

  我無聲嘟嘟嘴,挽著他的手臂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裡很熱鬧,那邊一堆,這兒一茬。倒是看到我和范東璃牽手出現,場面瞬間卡機幾秒,然後又恢復如常。

  范東璃很自然的拉著我,走到他的那桌前。

  “范老師,你還沒吃飯呢?”一個女生朝著他說話,眼睛卻是釘在我身上。

  我捏捏他的手,他看了我一眼,然後放開。

  我把桌上零落紅頭文件整理到一邊,然後拿過一張報紙鋪在上面,把飯盒拿出來。

  “這些我弄,你坐這兒玩電腦。”他指指他的椅子。

  我沖另一張桌子的張樺打了個招呼後,然後坐下來從自己的背包裡拿出一本書,輕聲和范東璃說,“我看會書。”

  他拍拍我的頭,然後拉了張凳子過來,在我旁邊坐下吃飯。

  我沒理會那些學生時不時瞟過來的好奇眼神,低下頭安靜的看手裡的書。

  “下午有什麼課?”

  “西方經濟學,統計學。”我抬頭看了他一眼。

  “嗯。”

  “這個不喜歡?”我看到飯盒裡沒被動幾下的茄子,我記得有幾次我偶爾做了,他吃了很多的。

  “沒你弄的好吃。”

  我彎彎嘴角,他是恭維我了。我廚藝只能算湊合,與他相比,那是班門弄斧。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那幾道菜罷了。

  “下回我再弄給你吃。”

  “好。”他從桌子下探過他的手,然後把我的手拉到他的腿上。

  雖然別人看不見,但是我心裡還是有些變扭。

  我捏住他的大腿肉擰了一下,然後收回手繼續看書。

  九月末,晝夜溫差慢慢顯現出來。下午四節課結束後,這個時辰,風裡也沒有了白天裡的膩熱,太陽還未完全落山,在遠處高高的圖書館後半籠著,看著像個流黃的荷包蛋。

  我剛從地下室推出腳踏車,就接到范東璃的電話。

  “下課了嗎?”

  我看了看周圍嘈雜的人群,把車推到另一邊的花壇,“剛下課。”

  “你呆在那邊,我來接你。”

  “今晚要一起回去吃飯嗎?”

  “不,你在那裡等一會,我到了再打你電話。”

  我哦了一聲,掛了電話把小單車停好靠在一邊,就著教學樓前面的小花壇延邊坐下了。

  坐了沒多久,就感到手裡的電話震動起來。我四下張望,瞧見短橋上他的車。

  我沒有接電話,沖著他的車擺了擺手,然後看著它慢慢朝我這邊的花壇駛來。

  “怎麼坐這,這位同學,是無家可歸了?”他拍拍我的頭,然後幫我推單車。

  他今天心情很好,我也順著他的話茬,“有家,但是不想回,老師你收留一晚?”

  “榮幸之至。”

  “不怕賴上你?”

  “那敢情好,白賺個這麼漂亮的姑娘,怎麼算都不虧。”已經坐上車,他湊過來吧唧一聲親了我一口。

  “我不安好心,”我彎彎嘴角,歪頭看他,“你也存壞心啊。”

  “那不是剛好登對?”

  我看他是往市區的方向開,“不回去吃飯?”

  “不回去,但是飯還是要吃的。”

  “去哪裡?”

  “隨你。”他笑著拉住我的手。

  “好好開車。”我啪的輕打了他一下,就看他苦沉下臉看我。

  我白了他一眼,也不理他,過了半響,看他還是那個表情,我看看路上前後都沒有車。於是湊過去,在他臉上啄了下。然後就見他瞬間變臉似的,恢復了原先的笑臉。

  這麼大個人,做這樣孩子氣的行為,也不害臊。

  我忍不住一笑,側過臉不再看他。

  這個星期結束,就開始了國慶長假。父親打電話給我,問我國慶回不回家,他說過幾天就會來這邊一趟。

  我說不回去,他在電話裡也沒提什麼要緊事兒,只是對我生活學習囑咐了一通。

  這是小事,我也就沒有和范東璃提及。

  偶爾和家裡聯繫,到最後就演變成了母親的訴苦會和對父親的控訴會。

  年少時,母親還顧忌我的年齡,現在我成年了,她越發趨向祥林嫂。把父親、伯父、奶奶這邊的人,都一個個數落過去,從久遠的事情說到現今。

  我只是安靜的聽著,偶爾嗯幾聲。

  她需要一個聽眾,我只要聽著就好。

  我和范東璃的事情,對家裡我並沒有提及。

  父親上次模棱兩可的讓范東璃關心下我在學校的個人問題,卻是沒想著,被拜託的人就是與我最親密的人。

  范家倒是知曉我倆現在同住,范嬸也會一個勁的隔三岔五讓范東璃帶我回範家吃飯。我知道他們只是在等我畢業,必經在他們的眼裡,我和范東璃都差不多到點兒上了,無形中我已經被內定為範家的一份子。

  這次父親過來,我就打算和他好好的說一下這件事情。

  母親那邊呢,倒比之好說話,只是要隱瞞了現在和范東璃住在一起的事實。

  作為基督徒,婚前性行為,本就不被提倡。

  父親到時,很早就給我打了電話。我對於他的一些要求,有些訝異。

  他要我出門前,稍微打扮點。別像平日裡穿的那麼素,穿的亮麗點,最好畫個淡妝。

  我沒有問原因,他一向做事情都有很多繞彎彎的緣由,況且一旦外出,他對我的穿衣打扮都是極為提點的。

  那個晚上,我和范東璃說了要出去吃飯。

  他聽說是我的父親來,還問需不需要送我過去。

  我知道他這個國慶也不會閑,就拒絕了,準備自己一個人過去。

  等我打的到了市區後,循著地址找到那個酒店,進入那個包廂時。一推開門,就是一桌子人的大陣場。

  我環顧一周,盯著一側站起的父親,沒有說話。

  父親笑容滿面的上前環住我的肩膀,“這就是我的女兒,陳瑾。”

  然後拉我靠近酒桌,“路上堵車,她啊,一向就獨立,自個兒有主見,一聽我這個爸爸沒開車,是借叔叔阿姨的風,就說不肯麻煩你們,一定要自己來。”

  他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我的手,我彎了彎嘴角,“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

  “來,這邊坐,別站著。”父親座位旁邊的女人,亦是我熟悉的人,微笑的朝我招手。

  我在她旁邊的位子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慢慢喝了一口。

  “老陳啊,怪不得你平時三句不離你家千金,要是我家也有個這麼漂亮的女兒啊,也藏著掖著自個兒寶貝,”她親熱的拍拍我的手,然後視線看向對面,“那是我家小子,畢業也沒幾年,你們年輕人一起啊才有話聊,呵呵。說起來啊,你們以前還是青梅竹馬呢,小時候玩兒的可要好了。”

  我放下杯子,保持著微笑,抬頭看我正對面的男人。

  四目相對,我對其含蓄的輕點了下頭。

  好久不見了,童鳴昭。

 


第十四章

  一頓飯下來,我吃的多說的少,有父親作為我的發言人,不用擔心冷場尷尬,氣氛尚算融洽。

  變相的相親會,我垂下眼睛攪動湯匙,該是說我和童鳴昭再續前緣吧,我扯扯嘴角。

  良緣or孽緣?

  真叫人啼笑皆非,剛舒坦會的小日子沒過活幾天,鬧心的劇碼就出現了,難道這就是重生的意義所在?

  滿以為電視劇就夠離奇曲折,現實卻更複雜荒謬。

  這是需要我推翻那人生舊夢,積極吸取教訓經驗,再創新繹傳記?

  呵,不過既然重新開始,那我為何還要選擇同一個男主角?

  這個世界,多著兩條腿的人,三隻腳的男人,誰離了誰不能過活。

  再者我的生活憑什麼要被他們打擾,他們亦有什麼能力能打斷我的步調,如果我根本不給他們進入我生活的機會呢?

  我停下攪動,吃了一口湯圓。這個前世我吃了多次的甜食,卻依舊沒有喜歡上,它是童鳴昭喜歡的食物。

  老年人總覺得以前的東西比現在的好,懷的是美好,念的都為珍寶。

  不可否認我雖沒到那個歲齡,貪新卻更懷舊。但新物分分鐘就轉為舊者,只是先來後到的次序罷了。

  你收發自如的關心,興之所至的熱情,我為何要藏記珍貴。你對我誠心,我念你的好,什麼都是相對的。

  即使我和童鳴昭那般湊合對付完一生,外遇的激情戲碼沒有被我撞見。但再周密也罷,總會百密一疏,在這方面,我並不是個自欺欺人的主。

  凡是兩個東西接觸,總會產生互相轉移的現象。帶走些什麼,也公平的留下了點什麼。

  我不否認我試著和童鳴昭走近過,但卻沒走進過。

  我雖並不奢求會遇見那傳說中的愛情,也並不介制你精神出軌,但至少要保持身體忠誠,這是男女雙方對婚姻最基本的態度。

  婚姻是家庭的前提條件,兩人共同生活,除確子女的生養教育問題,夫妻間性要求的慰藉外,最重要的是兩人的互相認可和扶養。

  我們那圍城本就這點兒薄弱地基,現在又坍塌了一半城牆,這個時候家庭成員卻又增加了一個,也許我們依舊會一同承擔為這個家庭養育後代的義務,但也就只剩下責任了。

  有些東西毀掉就再不能重建,我對那段婚姻早就有了心結芥蒂。

  飯局結束,我沒有做一點怪異不羈的行為舉止,我禮貌的和他們道別,矜持推說自己手機被偷了,號碼會去重辦,我挽上父親的手臂,沖他們微笑揮手說再見。

  他們一家子是懂分寸的人,有什麼想法也不會表現在明面上,倒是童鳴昭留了他的手機號碼給我。

  回到大學城已經接近九點,我慢慢的在校園裡閒逛。最後到了百聖廣場,隨便在石階上坐下。

  我抬頭看著天空中的孔明燈,一年四季都不缺的風景。今晚的風很大,吹得那些暈黃忽隱忽現,像混沌的眼睛。

  重生前,我和童鳴昭的第一次見面是在我畢業後進入社會的時候。

  我皺皺眉頭,蝴蝶效應?

  我以為今世都再不會遇見這個男人,我從沒有什麼報復的念頭產生,也沒有什麼恨怨的情緒出現。

  他,還遠未有讓我產生那麼大執念的本領。

  男人自有外遇可尋,女人亦有所愛可覓。

  兩隻還未在一起過的勞燕,不迷戀未有的過去,各自紛飛在自己的生活平行線上,不是很好嗎?

  今世我只想好好的過我自己的生活,他不是和劉秋有著難捨難分、情難自禁的愛情嘛。

  我想看看,現世沒有我這個無意紅娘,他和她還會走到一起嗎?

  他們的劇場中,少了我這個第二炮灰女配角,劉秋能不能把這場悲劇轉為喜劇?

  如果他和她真有那不知所謂的緣分,無論是十萬分順當,亦或排重萬難,最後還真能夠走在一起。

  那麼ok,我由衷的祝願他們締結良緣,白頭偕老,共譜那都市愛情童話。

  或者另有女人代替了我和劉秋的角色,改頭換面上演一場別有趣味的狗血都市劇,二三四五戀,紅男綠女,錯綜複雜的感情劇碼。

  呵,這樣不是更好玩?

  再者,這和我還有什麼瓜葛。

  我拿出童鳴昭剛給我記著電話號碼的便簽,刷的一聲撕碎,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裡。

  在廣場上吹風,過了良久,聽到電話鈴聲。我掏出看了看號碼,抿了抿嘴,我一直在等的電話。

  “爸爸。”

  “小瑾啊,”他的聲音一向讓對方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今晚的那個男孩子,你不中意啊?”

  “爸爸,你並沒有告訴我今晚是要和這些人見面,你不尊重我。”

  他咳了一聲,然後放柔聲音,“這家是我千挑萬選出來的,小孩重點大學,人品模樣都是頂好的,而且他的家人都是書香門第,家教也好……”

  我打斷他的話,“爸爸,我不否認他家很好,但是我有男朋友了。”

  父親其實旁敲側擊的透露過想介紹人給我認識的訊息,被我拒絕了。

  今世我已經做了抉擇,那麼我就不會再通過父親這座橋樑,在泱泱相親隊伍中評估出一個人。

  既然不缺人了,那還幹嘛要去挑蘿蔔,也讓自己成為被標價的白菜?

  “男朋友?你怎麼從來沒和爸爸提過?”他的語氣沉了下來。

  我嗯了一聲,“我正在和你提。”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我皺了皺眉頭,“沒多久,爸爸,你不高興我自己找嗎?”

  “爸爸不是這個意思,也不是不開化的人,但是你找的人,得讓爸爸把把關。我知道你一向是個有分寸的孩子,從小到大都很聽話,更沒讓爸爸媽媽操過心,”他放緩語氣,“我也相信我女兒的眼光,那什麼時候你把那個男孩子帶出來,一起吃個飯。”

  “他,你是認識的。”

  “哦?你說來聽聽。”

  我把范東璃的名字說了以後,電話那頭就沉默了下來。

  “小瑾,你老實告訴爸爸,是不是他先主動的?”

  “是我,”我加重語氣,“我纏的他。”

  “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麼……小瑾,你不懂,現在的社會都很複雜,除了爸爸媽媽是真心對你好,別人都是要留幾分心眼的。”

  父親明顯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我無聲的笑笑,“爸爸,我們是認真對待的,也考慮過將來。”

  “知人知面不知心,小瑾,你還小,別認死扣,這件事情爸爸會處理。”

  父親與人交流,自有自己的一套談話模式,特別擅長說服他人,慣常手法就是打一棍,給個甜棗吃。

  對於他而言,范東璃的家勢的確很單薄,我不知道他現在到底有多少積蓄資本,但是父親最近幾年在我們那裡說話越來越有分量,來求父親辦事的各式各樣的人也愈加多起來。而對於范家,雖然他一直對他們表面上和氣親近,但是我是知道他看不上他家的。

  “爸爸,我已經和他住在一起了。”我淡淡的說道。

  如果不丟個重型炸彈,這潭水不攪和的混一點,自己不表現下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態度。父親就還會在他那幫朋友圈裡尋年齡適當,自認相配的男人給我。

  “什麼!爸爸一直以為你是個懂事理的小孩,怎麼會在這麼重要的事情上犯起了糊塗?!啊!這要是被你媽知道,還不是要氣死她。她也真是的,平時也不多關心關心女兒,女兒大了,這麼大的事情,竟然一問三不知,整天就知道去什麼教堂,耶穌上帝……”

  我慢慢摩擦著領內的戒指,安靜聽父親說話。

  “爸爸不是罵你,小瑾啊,爸爸就只有你一個女兒,就算是打你罵你,也是為你好。我知道你是個有性格的孩子,也不愛和生人有話聊,你在范家住了這麼多年,和他家兒子親近,也不奇怪。退一步講,爸爸並不是反對你和他交朋友,爸爸生氣的是,你還在讀書,竟然就和男人同居。從這裡也可以看出對方的人品,你小,爸爸不怪你,但是他是個成年人,更是個老師,放在古代,他還是為人師表的典範,他這不算是引誘少女嗎?而且小瑾,你年紀小,考慮事情難免不全面,你和他歲數相差那麼多,現在也許看不出實質問題,但是成家過日子,以後真正在一起生活,那是和現在電視上放的完全不一樣的啊。這種事情,吃虧都是你們女孩子,對方可一點損失都沒有。你讓爸爸說你什麼好,這是一輩子的事,這個決定你做得太輕率了,爸爸對你們的未來並不看好。小瑾,你要重新好好考慮,這是爸爸的態度。”

  父親說的苦口婆心,我也知他的話裡含了真心。

  我答應著他,“爸爸,我知道了。”

  父親還陸續的分析了各個層面的黑暗面,一下子一竿子把與我接觸的人都打翻,好似所有人都本著功利性在與你交往。

  其實一個人要揪查另一個人,批評就得講究個有根有據。否則就顯得你蹦著高,顯出自己個兒來。其實你個兒卻很矮,倒是顯出了自醜。

  摒除父親的身份立場,作為男人而言,自己婚姻經營不善,或者該說無心經營的父親,並無一點立場來批判他人。

  我懂得戀愛是一回事情,生活又是另外一回事情。戀愛有時間限制,就像食物的保鮮期。當戀愛融入生活,現實搓洗,實際面貌暴露。

  多少人不就那麼終日咀嚼品味過了期的感情,懷念過往,苦中作樂,自欺欺人。

  正如父親、母親少時就無一點愛戀?應該或多或少是有的吧。

  母親那時間歲月堆積下的埋怨,該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複雜情緒。

  回到住宿,房間裡暗黯的,我放輕了腳步,借著月光進了盥洗室。

  洗漱完出來時,屋裡的燈已經開了。

  “把你吵醒了?”我看著只穿著一條睡褲的范東璃。

  “出來喝水。”

  他自然的接過我手裡的毛巾,幫忙擦搽我還在滴水的頭髮。

  “你去睡吧,明天你不是還有事情要忙嗎?”

  “我的任務已經差不多結束了,這幾天忙完,我好好陪陪你。”他順順我的頭髮,把我拉到他的懷裡。

  我點點頭,垂下眼睛靠在他身上。

  “我爸爸……”

  “嗯?”他停下動作。

  我仰頭看他,“我住在你這兒,我爸爸已經知道了。”

  他把頭擱在我的肩上,淡淡的說: “我本來打算等這段時間忙完,和你家人談我們的事情。”

  “嗯。”

  他轉過我的身子,抬起我的臉,“你爸爸對我不滿意?”

  我笑笑環住他的腰,搖搖頭,“只要我滿意就可以了。”

  范東璃拍拍我的後背,我看著他把手探進我的睡衣裡,然後把我戴在脖頸上的戒指摸出來。

  他吻了下我的額頭,然後看著我的眼睛,“要一直戴著它。”

  我點點頭,手探過去握住他的手,“你也要一直戴著。”

  “好,”他笑著又親了親我的唇,把我摟到懷裡,“別的事情交給我。”

  “嗯。”

  我雙手攬上他的脖子,抱緊了他。

 


第十五章 范東璃 番外一

  我回家的次數並不多,那兒只是我偶爾疲憊需要休息的港灣。

  她來到我們家,我大學已經畢業,對於家裡增加的一個小孩,我並沒太多的注意。

  家裡並不缺錢,許是覺得太過清靜,對於她的到來,母親是很欣喜的。若是母親喜歡,有個小孩代替我陪著她,倒是好的。

  她是一個有些奇怪的小女孩,這是我對她的第一印象。

  雖然她漸漸長大,但對我而言,她也只不過是個讓人印象頗深的孩子罷了。

  在外面又遊蕩了幾年,各個城市旅轉。

  去加拿大讀博,和幾個酒吧歌手,一起街頭賣藝,打架泡妓。

  肆無忌憚久了,冷暖情世,我的個性倒收斂。

  選擇現在這所大學,一方面有種落葉歸根的情節,另一方面教學課程頗松,我能有更多的閒置時間。

  年少輕狂,對於女人,在國外的幾年,也陸續交過幾個。不談及將來,我怕麻煩,合則來,不合則分。

  歲月荏苒,塵埃落定,對於父母隱晦的期盼,想及年齡,也的確是該找個妻子了。

  對於張樺,談不上感情,只是合適,母親也變相見過她,貌似滿意,那麼就她吧。

  能引起我興趣的事和人,並不多。平淡日子過久了,早磨去我一身的衝動躁驁,不過本性依舊有著一份獵奇在。

  安定下來後,我也開始階段性的時常歸家。這麼多年,我對她的印象一直未變,奇怪。

  她的成績中佳,算是我家的長久房客,我經常會給她補習。她其實很聰明,只是心並不在讀書上。

  最近的幾次回家,倒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她即將面臨高考,成績卻是突飛猛進,她不是個作假的孩子。我翻著試卷,心裡有絲琢磨。

  故意壓制成績,不露風頭?多大點兒,心思就如此之重?她真的讓我有些捉摸不清。

  我開始真正注意這個女孩,觀察她。她漂亮,有著江南女子的那種秀氣。

  個子只及我的肩膀,對我來說,嬌小的很。她的皮膚很白,是那種透著股病態的蒼白。

  在那邊安靜的坐著,不溫不火,緘默,自成一個世界。

  她該很能吸引男孩的目光,會激起男性的征服欲。

  她選擇了我這所大學,我有些驚訝,她的成績可以選擇更好的學校。

  那天是個下雨天,她的父母一起送她過來,我與她的家長並沒怎麼接觸。

  我只從母親那兒知道,她的家庭並不如所見般幸福,不過所有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每個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我不如聲色的和他們寒暄。

  她只是撐傘在一邊很安靜的笑著,像戴望舒筆下,從雨巷裡出來丁香般的姑娘。

  我有些好笑的感覺著她小心翼翼的觸摸,笨拙的親吻。

  心裡像是早就知曉,看著她逃跑般的背影,暗歎了一聲,如果是以前的自己,沒有哪個女人不經我的同意,就能爬上我的床。

  我並不排斥她,她身上有種不屬於她同齡層的淡漠,很矛盾卻吸引我。如果要找個人過日子,她比張樺更得我眼緣。

  我問她‘考慮清楚了?’,是再給她反悔的機會,她點頭。

  我看了她很久,她眼神很清澈,沒有一絲癡迷。

  我親了她的嘴角,微笑,小丫頭,既然決定了,就不能反悔,我也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她皺眉歪頭問我‘你決定了?’,樣子可愛的又想讓人親吻。

  她在這事上,很容易害羞,卻很乖,我讓她做什麼她就照做,我很奇怪昨晚那樣的舉動,她哪兒來的膽子,但是我心裡是喜歡的,她很能挑動我的情•欲。

  我沒有把她當做我以前的女人,既然決定了她作為長久陪我的人,就像我答應她的那樣,我會對她好。

  她年紀小,卻不吵不鬧,很懂事,我對待她自然而然帶著一種寵。

  年輕時身邊來去那麼多女人,總感覺煩躁囂吵,現在一個人,卻會忽然感到有些寂寞,不知是年紀還是心態問題。

  可是這段時間她陪在我身邊,日子恬淡舒適,這樣的生活狀態貌似真的不錯。

  我一直沒有碰她,倒不是君子之為。對於她這種好女孩,沒名沒分的,我不想草率。

  我看著她緊緊的抱著我的脖子,即使已經熟睡,身子還緊繃著。

  今晚她讓我和她一起睡,我看著她揪著我的衣服,神情有些緊張。

  她一再的勾引,笨拙卻很直接。她有時的行為,真的讓我困惑。

  即使那麼親密的接觸後,她卻能立刻說出,如果以後我不喜歡她的身體,就不要勉強自己繼續和她做•愛。

  我沒有回答,我深深的看著她,想尋找出一個理由,她該是個感情史空白的女孩,如何對人對感情這般戒備和不信任。

  ‘你找到了你真正喜歡的人,要隨時告訴我,好不好?’

  她的神情帶著請求的意味,卻是讓我若有所思。

  我要了她兩天,從房裡到客廳,我換著各種姿勢和她做。我讓她看著我的眼睛,狠狠的進入她的身體。

  我要她永遠忘不了我,我要的,不會放手,也不容許她質疑。

  只是到最後看著她臉紅紅卻拼命不發出聲音的樣子,發抖微顫的睫毛,我就收不住欲望,不能控制的繼續放縱自己。

  接下來幾天,她都沒有再來練習古箏,她還在起步階段,彈奏的曲子也沒所謂的悅耳性。

  只是我卻喜歡看她練習的狀態,很認真,很投入,就像畫裡的古代女子。

  我出了趟差回來,已經週五下午,我想看到她,抱抱她。不管是安靜看書的狀態,還是端正坐半個小時乖乖練習搖指的樣子。

  屋裡還是像我出門時的狀態,她這一個星期都沒來……

  晚飯隨便解決,我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有人敲門,她這麼晚了要來嗎?

  開門,是張樺,喝的醉醺,整個人濕漉漉的。

  外面雨下的很大,很冷,我看著已經自個兒進屋的張樺,皺起了眉頭。

  她說了很多,又哭又鬧的,我沒接她話,拿出兩把雨傘,“我送你回去。”

  “你總是這樣!我喜歡了你這麼多年,難道你就一點都沒感覺?你是冷血的嗎?!”她沖過來抱我。

  我避開她,淡淡的道,“張樺,感情的事,講究你情我願。”

  女人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些法子只對在意自己的人有用,只有他們才會心疼傷痛。

  不在意者,最多一聲歎息。我言盡於此,我是很自私的人,不會拿這種事情委屈自己。

  對她我是有許愧疚的,正如陳瑾所言,我並沒有拒絕張樺的示好,這也是種暗示,給了她希望,讓她越陷越深。

  只是現在與張樺已經不可能,那麼當斷即斷,曖昧不清我一向不喜。

  開車送走她,回來自己一身也濕透了,酒後的人,胡鬧暴力。

  簡單沖了個澡,換了套衣服,人累腦子卻異常清醒,在客廳裡靜靜抽了一整包煙,然後準備下個星期教學的PPT。

  至午夜,看茶几煙灰缸滿滿一碟煙頭,我皺了皺眉,關了電腦去睡覺。

  第二天清早,睡得迷迷糊糊,好像有人敲門,我撫著額頭,頭有些發漲。

  讓自己清醒了會,才起來隨便披了件衣服。

  看著從頭到尾包得嚴實的她,只露出兩隻眼睛,真是可愛,我的女孩。

  一個星期沒見,她沒給我笑臉,倒環顧房間皺眉上下看我,像個小管家婆。

  怎麼,我有些失笑,我的樣子很糟糕嗎?

  熱水袋哪比得上她暖和,我抱緊她,嗅著她頭髮的氣息,她在我的懷裡動來動去,啃我的下巴,親我的唇。

  我的下面硬的發疼,呵,我的小丫頭,想你了啊。

 


 第十六章

  接下來幾天,范東璃果真如他所言,慢慢閑了下來。他問我要不要出去玩幾天,我拒絕了。

  他就陪我呆在住宿裡,日子好像回復到最開初的模式。大多時間我們都是各幹各的事情,也沒多少語言交流。我看書看得累的時候,就靠在他身上閉目養神會。

  他記得我偶爾提過的一些喜歡的歌曲,飯後彈給我聽。我會把這幾個星期新學會的七級曲子彈給他聽,讓他提些意見。

  三餐,他這個大廚又重新掌勺,變著花樣做,給我打牙祭,好像補償這一個月我速食來盒飯去的。

  我把窗簾被單都拆了下來,送到乾洗店去清洗,既然壯丁在,那麼就好好來大掃除一番。

  昨晚下了場雨,今兒一整天陰靄著,范東璃出門了。我把拿回來的窗簾重新掛上,換好床罩,熨好衣服疊整後放入衣櫃。

  出門前,范東璃說過會回來吃飯的。冰箱裡前幾天我們一起包的餛飩,還剩下幾碟,牛肉花菜白菇也都現成在著,那就不需要提早準備食材了。我繼續看昨晚未看完的書,等他回來。

  傍晚的天空,卻是褪去了沉鬱,帶出了點淡藍。我開了窗,遠處的燈也錯落亮了。

  他回來的很遲,我捧著書盯著門口看,門開時,我就看到他還像平時那樣沖我笑。

  我坐著沒動,他上來抽掉我手裡的書,坐了一下午,其實我的書就沒翻幾頁。他把我攬到他懷裡,我安靜的窩靠著。

  “我爸爸找過你了吧。”

  “見過面了。”

  “哦。”我垂下眼睛。

  “不想知道他和我談什麼?”

  “讓你和我分手嗎?”我笑著歪頭看他。

  他捏住我的下巴,端詳,“那你想分手嗎?”

  “分手費,青春損失費,不划算的買賣我不做。”我攤手伸到他面前。

  “噢,看我招了個小白眼狼啊。”

  “不然怎麼找上你這匹……”我拉下他的手,“色?狼。”

  “捨得?”

  我微微一笑,“你捨得的話,我就捨得。”

  “那你這輩子就不要有後悔的那天了。”他依舊溫和的看著我,淡淡的說。

  心好像忽然放鬆下來,我望著他的眼睛,開口道:“爸爸有提房子的事情嗎?”

  “我下午去看過了,明天我送你過去,那裡是我挑的,你去看看喜不喜歡。”

  “嗯。”

  “你爸有事已經回去了,他讓我和你說,下次有空我們兩家一起吃個飯。”他拍拍我的頭。

  “知道了。”

  “我幫你一起整理東西。”

  “我的東西不多,晚上再弄吧,”我緊了緊握著的手,仰頭看他,“我晚上想吃餃子。”

  “好,饞貓。”他刮刮我的鼻子。

  “要自己包的。”

  “好。”

  父親所謂不反對我和范東璃的交往,是有前提的,那天他在電話裡就說的明明白白。第一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我必須從范東璃這裡搬出來,學校裡的寢室現今是安排不進去了,父親說會有地方安置我。

  第二就是父親說會和找范東璃好好的談一談,我不知道今天他們具體談了什麼內容。

  不過雖然他對范東璃的認知,一開始就自帶了一種偏見。但是我這個女兒找的,也並不是個大奸大惡,遊手好閒的混飯子弟。而且貌似又對他死心塌地的緊,沒臉沒皮的扒著他不放。

  那麼最後不管他有千萬個不樂意,最終贏家一定是我。

  不過我也必須象徵性的示個弱,杠著烈女樣兒對我並無好處。

  在這個房子的事件上,稍微妥協,我並不虧。

  國慶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基本都花費在給我挪窩上了。找的房子是在鎮上的社區裡,三室一廳,給我住,綽綽有餘,空落的很。地兒我倒是喜歡的,坐北朝南,還有一個小陽臺。

  大件套東西,裡面都已經全備,細碎的小物件我又重新去買了新的。擱在范東璃那裡的東西,我基本上都沒怎麼動,就拖了一個皮箱過來,裡面除了自己的衣物之外,也就沒什麼其他東西了。

  父親期間也和我通過電話,話裡行外也並沒有再揪我們的不是。既然父親已經知曉,那麼也就必定不能瞞著母親。當下掛了他的電話後,我就難得主動的撥了家裡的號碼。

  母親除了幾個晚上加禮拜天需要出門外,別的時間基本都是駐家的。

  我簡單的交代了我和范東璃的交往史,母親倒是樂見其成,對范東璃她還是覺得不錯的。

  真正搬過來那天,住地兒已經有人,四十開外,胖胖的中年婦女。一番自我介紹後,我挑挑眉頭,保?姆???我淡淡的點頭,示意她去幫忙搬我放在門口的東西。

  呵,父親思量深的緊啊,不過也罷,的確是需要個這樣的萬里傳話筒,來安他心。

  我是個很認生的人,換了一個陌生環境,我需要很長的時間適應。雖然門已鎖,但知另一個房間還有個外人,總睡不踏實。那幾個晚上,我睡得都不安分,最後伴著mp3裡的鋼琴曲才遲遲入睡。

  除了睡眠品質外,其他並無什麼改變。我還是會一下課就去范東璃的住宿,練習古箏,吃飯,看書。

  只要休息點回到自己那窩,打卡報導下,讓保姆見著我即可,遲到早退無所謂。

  我準備到十一月份的時候把會計上崗證的名報了,等到下個學期開初四月份就可以考了。

  雖然等大四應屆畢業時考,只需要考一門財經法規,現在卻需要考三門。

  但是一般和會計財務有關專業的人,都會在大學的幾年把上崗證拿出來,這樣就可以先去企業裡掛著,拿工作經驗。而且等有了證,就可以繼續考初級。

  無論老師還是學生都是認為會計上崗證很容易拿,雖然我也同意這個說法,自己也是親身經歷過一程。

  但是無論難易,我還是習慣準備一番,心裡有個底兒。

  上崗證考試需要的兩門書我不準備買,我知范東璃在這塊頗懂,所以就拜託他幫我弄二手書,不是寶貝的本子,他自然一口答應。

  我打算去書店把初級需要考的經濟法和會計實務買過來,趁這個點兒偶爾可以看看,熟能生巧,這麼長的間隔,等到考初級的時候,就不會那麼手生了。

  天氣漸涼,范東璃陪我去市區的家俱店買了一床毛毯,順便挑了一個小空調,這些都是他付的錢。既然出來了,也有車,我就拉著他去逛街。

  他平時穿的衣服,簡單不張揚。隨他買衣服,我才知他極挑,鐘意的衣物都只限於那幾家,且貴。

  他問我的意見,兩件襯衣,一件白底鑲極細素條,另一件小豎領黑白大格子,他都穿了次給我看。

  我喜歡看他換不同的衣服,他的身材高瘦,腿長肩寬。這兩件穿在他身上,看著都?稱,符他的氣質,沉穩雅致。

  我偷偷看了價碼,吐了吐舌頭,我上次買給他的衣服,與之相比,價位根本不在一個檔。我本屬意這次要再送他一件,不過現在看來,卻是送不出手了。

  他敲敲我的頭,含笑看我。

  “兩件都不錯。”我幫他把袖紐扣好,輕聲開口。

  “沒你上次買的好。”他一邊說,一邊把衣服交給一旁的售營員,示意她包起來。

  看了一場電影出來,隨人流到了停車場,范東璃去拿車,我去一旁的茶風暴買了兩杯奶茶,在路邊等他。

  遠遠就看到一輛車駛來,大燈閃爍了幾下。

  我上前,等它停下。

  車窗慢慢降下來,一張笑臉出現,“你還記得我嗎?”

  我不著痕跡的後退了幾步,然後淡淡的點點頭。

  “你去哪裡,我送你。”

  “我和我男朋友一起來的。”

  他依舊笑得燦爛,“那好,你慢慢等,我先走了。”

  我看著他的車在我的視線裡遠去,眯了眯眼。

  人生何處不相逢,童鳴昭,我們緣分還真不淺。

 

  第十七章

  回到我的住地,一起把下午為我所添置的東西搬上樓。我拉著范東璃進屋,就看到在沙發上盤腿織毛衣的保姆。我簡單的和她打了招呼,范東璃也禮貌性的示意。

  我讓她把門外的東西幫忙提進來後,看她又換了個地兒繼續織毛衣。後知後覺似的又立馬放下手裡的毛線,沖我們問道;“需要什麼茶嗎?”

  我攔住她,“你去睡吧。”

  看她只笑著,卻是站著不動。

  我皺了皺眉,淡淡的說道,“泡兩杯菊花茶過來吧。”

  我在沙發上坐下,把頭靠在范東璃的肩上。

  “范東璃。”我輕輕的叫著他的名字。

  “怎麼了?”

  “今晚我想去你那。”

  他把我的手拉到他的腿上,五指順著指縫交握在一起,“我在樓下等你。”

  我彎了彎嘴角,點點頭。

  在臥室裡坐了很久,聽得外面沒有動靜了。我鎖好自己的臥室,在另一個房間門口站了一會,然後安靜出了門。

  范東璃靠著車吸煙,我到他身邊時,他看了我一眼,然後熄了煙頭。

  車開到一半就拐了彎,我朝窗外看,等看清時,車也已經停了下來。

  “下車。”

  我解了安全帶,有些疑惑的看他。

  他拍拍我的頭,笑笑說道,“走吧。”

  我跟在他身後,看他進了賓館,開了一間房,拿了鑰匙。

  “晚上住這裡?”電梯裡,我看他。

  “這裡離你那近,明早你可以睡遲點再回去。”

  我歪頭笑笑,挽上他的手臂。

  等我們兩人都洗完澡,躺在床上後。

  我側過頭看范東璃,然後慢慢湊過去親他,整個人起來跨壓在他身上。他沒有說話,只是一隻手托住我的屁股,另一隻手順著我的後背,一下一下慢慢的撫著。

  我停下來,兩隻手捧住他的臉,窗簾未拉,月光照得房間裡亮堂,他看著我的眼神,淡淡的很溫和。我把臉埋入他的肩頸,緊緊的摟著。

  “元旦我要去澳門一趟,我帶你一起去。”

  “不會妨礙你辦事嗎?”我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甕聲甕氣。

  “不是什麼要緊事,很快就能辦完,”他拍拍我的臀,親我的額頭,輕聲說道,“睡吧。”

  我閉上眼,今晚煩躁的心,慢慢平復下來。

  東至的那天,父親到學校來了一趟。星期三,下午沒課。難得的他竟然有興致逛大學城。

  我知他有事,也不問,只是很盡職的當起了導遊。

  “小瑾啊。”

  我點頭,看他,一副認真聽眾的表情。

  “如果你有聽到什麼閒言閒語,都別當真。”

  “閑?言?閑?語?”我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複述。

  “特別是你媽媽,你也知道你媽那人,整天疑心疑鬼的。鄉下人,眼界低總愛造謠生事,看不得別人好,紅眼挑撥一下,你媽就信以為真了。”

  他看我安靜的沒有表態,拍拍我的肩膀,感歎道,“做人,就是要爭那口氣,不能讓別人看扁。爸爸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和你媽媽啊,為了你們能有一個舒適的環境,所以就算爸爸每天出去應酬,厚著臉皮拍別人馬匹,只要想到你,爸爸做什麼都有動力了。我啊,都已經四十好幾的人了,趁現在還能奮鬥幾年,就再努力努力一把!我一生所奮鬥的一切,到最後都是給你的啊。小瑾,你要支持爸爸,相信爸爸啊。”

  我挽上他的手臂,沒有說話,心情有些複雜。

  父親是老了,在我長大的同時,不知不覺中時光就在他臉上留下了痕跡。

  後來談到我的事情,父親又是歎了口氣,感覺有些疲倦,“如果你真的喜歡范家那孩子,那就好好和他相處吧,他是個不錯的男人,你的眼光不錯。”

  我有些驚訝,對父親忽然轉變的態度,還有他話中之話。

  我彎彎嘴角,“知道了。”

  父親哈哈笑了幾聲,打趣道,“終於笑了?唉,女兒大了……”

  我無奈的撅嘴,父親倒越發開顏了。

  “小瑾,多笑笑,爸爸喜歡看你笑的樣子,很漂亮。”父親輕輕的開口道。

  我一怔,垂下頭看著地面。

  晚飯我吃的並不多,在范東璃的住宿也只呆了一會,就準備離開。

  范東璃說要送我,我拒接了。他堅持,我就莫名其妙的沖他發了脾氣。

  “對不起。”我皺了皺眉頭。

  他摸摸我的臉頰,然後看著我的眼睛,輕聲問,“怎麼了?”

  我搖搖頭,“范東璃,抱下我。”

  他歎了一口氣,把我擁入他的懷裡,慢慢順著我的頭髮。

  我環上他的腰,把頭靠在他的肩上。

  過了好一會,我才放開他,“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所謂女性的第六感嗎?”他拍拍我的頭。

  看我抿嘴,他溫柔撫摸我的脖頸,目光灼灼,“有什麼不好的事情,還有我在,記得,你現在不是一個人。”

  童鳴昭的出現,父親的干預,新的住宿,類似監視下的起居……最近那些一點一點不好的情緒,累積加碼,我的心失了平衡。

  我看著范東璃微笑的站在那裡,是啊,我不是孤單的一個人。

  就算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我還有這麼一個人可以說,還有這麼個人讓我發脾氣,還有這麼個人讓我抱著哭。

  母親深夜的電話,我並不奇怪。父親下午的暗示,讓我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

  只是這次比我所料想的都嚴重,母親在電話那頭哭的撕心裂肺。我從她的大段性埋怨複述中,整理出了資訊。

  父親與那個女人的事情,本就在村裡有所傳泛。母親只是睜隻眼閉隻眼,掩耳盜鈴。只是這次證據送到面前了,她忍耐不住了。

  我皺皺眉頭,拉開窗簾,看著外面沉寂的黑夜。

  母親沒有說的很具體,許多地方都模糊一筆帶過。但是其實我是知道始末來龍去脈的,重生前那件事情發生時,我在家,母親倒是外出了,那個女人的丈夫拿著一疊照片勒索父親,他還算有所顧忌,知道遮醜,沒有大張旗鼓。

  父親知道我在房間,本想小聲解決,最後卻是爭吵起來,事後父親問我聽到什麼,我說自己在房間裡聽歌,他很尷尬,一邊想讓我回去,一邊又支吾的讓我不要和別人提及。

  我沒有戳破,點頭回房,他也沒有解釋,又該如何解釋?哪個父親下的來這個臉。

  最後這件事情無聲無息,我不知道是怎麼解決的,無非是錢加脅迫,他拿你把柄,那麼必須掀他的污穢,尋找制衡點。

  父親做事下手狠,心眼也多,威脅到他的人和事,他不會留情。這件事情扇了他的耳光,父親不會善罷甘休的。

  後續如何,我不清楚,我也不想知道。紙還是不要戳破為好,撕開了不定是讓人作嘔的蛔蟲大糞。

  今世,我都差不多忘卻了這茬,想想時間,就是這件事情。

  “瑾啊,你想好,是跟你爸還是跟我。”

  “媽媽……”

  “媽媽這回是認真的,呵呵,說了一輩子的離婚,到了後來,都沒人信了,”她忽然平聲靜氣,自嘲起來,“你也大了,範家的小孩,你和他在一起,我也蠻放心的,沒什麼牽掛了。你爸在我這裡念叨了幾次,說鐘意幾個小子,人不錯。他這人,能看出什麼不錯,只知道看家境,物質條件。媽媽還怕你和那些人沾邊呢……女孩子啊,找的人不好,一生也就毀了……瑾啊,你要多禱告,凡是借著上帝,他會看顧的。”

  我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反對?支持?

  沒有哪個家庭的孩子希望自己的父母離異,但是母親的這麼多年,淚水多於微笑,謾?超過禱告……

  也許她和父親分開,會過的安寧些吧。

  這樣,是不是我們就會幸福了?我仰頭看著夜空,漆黑一片,靜無聲息。

  大千世界,是否有愈傷之葉,能醫治人的肉體和心靈,讓心靈得到自由解脫?

  天父上帝,你說:人有疾病、心能忍耐.心靈憂傷、誰能承當。

  那麼,我祈求禱告:把這些憂傷加諸我心,讓我承當,讓我的母親心裡得到真正的平安和喜樂吧。

 

 

 第十八章

  范東璃問我什麼時候去出入境一趟,我是首次,需要提前十天去辦手續。我知他看出了我最近情緒不佳,我不解釋,他也沒有問我緣因。

  這次他想帶我一起去澳門,一定程度上也是希望我能心情愉悅些。

  我能想像現在家裡的情形,父親是一定不會答應離婚的。他是活在風口浪尖上的人,本來村裡就分兩大黨,他這個活招牌怎麼會讓自己被別人笑話,抹去面子。

  可看母親的態度,她這次是鐵了心要離開父親了。

  這場無煙之仗,可想而知。

  我不會回家,干預他們倆個最終的決定,這個家庭,我雖然也有表決權。但是正如母親所言,我已經成長到足夠自理的年齡。

  我不希望父親母親兩人因為我,而影響他們的真正意願。

  不管最終的決斷是什麼,我都會接受,也能夠理解。

  我們是先到的深圳,準備在蛇口坐船到珠海,到九州港後還要轉車去拱北。我對這塊不熟悉,所以就全權交由范東璃。他在,我很安心。

  還未上船時,我接到兩個電話。

  我和范東璃說了聲,要去洗手間。

  從裡面出來,到坐上船,我一直帶著墨鏡。

  這幾天,冷空氣南下。我有些輕微感冒,他厚厚的外套裹著我,我有些暈船,一個來鐘頭,我都趴在范東璃的腿上打盹。

  到下船時,外面已經下起了細雨,天也有些暗沉。溫差相異,冰涼的雨吹在我的臉上,讓還未完全清醒的我打了個寒顫,范東璃把我攬到他懷裡,幫我把帽子戴上。

  拱北關口出了關閘,乘BUS很快就直達他預定下的酒店。

  只是乘船乘車,也沒有怎麼走動。到了房間後,我卻是感到有些頭重腳輕的。

  “我放了熱水,來泡泡,人就不會難受了。”

  我開了箱,拿了換洗的衣物,進了盥洗室。

  等脫得只剩下單衣時,我回頭看著靠在洗漱台前的范東璃。

  “怎麼?”他挑眉笑著問我。

  “我要洗澡了。”

  他上前坐到浴缸邊,手撥了兩下熱水,“再不洗,水就要涼了。”

  看我鼓起臉,他好笑的拍拍我的頭,然後把我拉到他身前,就來解我的衣服。

  “范東璃……”我無奈。

  他把衣服丟到另一邊,動作迅速的把我抱進浴缸,“好好洗,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等下一起出去吃飯。”

  看我乖乖點頭後,他抬起我的下巴,親了下我的唇,然後才出去。

  我聽得門‘得’的一聲,房間裡安靜了下來。我慢慢把身子下沉,沉浸熱水裡,溫暖舒坦的讓人感慨。

  我側過頭,能看到鏡子裡我的臉,我的眼睛還是紅紅的,剛才他也看到了吧。

  港澳臺都是較小的島,在歷史的長河中曾經那麼轟烈的分裂出去。雖為同一國,但是對於大陸居住者而言,跨過了大海,踏足此地,來往人群,總有種違和感。

  而我對澳門的印象,說實話,腦海中很狹隘的冒出的,就是賭博。

  范東璃貌似對澳門頗熟,第二天陪我閒逛,也會指這指那為我講解。

  三個區域,澳門島、?仔和路環,加起來不到三十平方公里的仨個小島,在珠江口上三足鼎立。

  逛了澳門長大街,順著東方斜巷往回走,經過議事亭北行,就是聖母玫瑰堂。范東璃看我感興趣,就陪我進了這板樟堂。

  “累了嗎?”他拉我在長凳上坐下。

  目光所及堂內色彩鮮豔,豪華彩繽,我把頭靠在范東璃的肩上,看著正前方的花地瑪聖母像。

  堂內遊客並不多,就這樣靜靜坐了一會,我開口輕聲叫他,“范東璃。”

  “怎麼了?”

  “我父母離婚了。”我淡淡的說道。

  他沒有說話,只是拉過我的手,放在他的手心裡。

  “爸爸媽媽感情一直不好,我很小的時候經常在想一個問題,老師說:你們都是爸爸媽媽愛的結晶,家裡,有爸爸,有媽媽,有你,三個人在一起,那才是完整的一個家。那什麼是愛呢,像爸爸和媽媽那樣子,就是愛嗎?什麼是家呢,家裡永遠只有我和媽媽兩個人,那麼是不是就不完整呢?”我在他耳邊慢慢的說著,“爸爸經常不在家,過年的時候,我和媽媽兩個人一起吃飯,我問媽媽:爸爸哪裡去了,她說:小瑾,爸爸在外面還有很多家,他不稀罕這個家。我很害怕,爸爸為什麼會有很多家呢?像老師說的,那麼是不是爸爸別的家裡,也有一個媽媽,和另一個我呢?……我不知道為什麼媽媽每天都煮三個人的飯,可是爸爸明明不會來吃飯啊。我記得媽媽每次聽到爸爸要回來吃飯時,她就會燒很多很多菜,可是爸爸經常會不守信,我就看著媽媽一邊哭一邊把菜倒掉,然後打電話給爸爸,讓他永遠都不要回來,可下回媽媽還是會煮很多。媽媽說就算煮的一手好菜,又留不住人,再好吃又有什麼用……後來長大了,我不愛回家,因為家裡總是黑黑的,冷冷的,沒有笑臉,沒有爸爸,媽媽也不愛和我說話……”

  視線慢慢變的模糊,我感到范東璃溫柔的親我的額頭,親我的眼睛。

  我蹭蹭他的耳朵,“他們經常吵,還會打架,我常常一個人在樓梯口看他們,也不說話。媽媽吵架時經常會說:要不是為了小瑾,我早就不和你過了!爸爸也說:要不是那時有了女兒,你以為我會答應和你結婚!……那麼我,對於他們來說,是不是個累贅?如果沒有我,是不是一切就會不一樣?我是不是,本來就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

  我說了很久,後來累了,就趴在范東璃的懷裡。

  他順著我的頭髮,一下一下,安撫性的撫摸,像對待小孩子,“記得,你很特別,因為我創造了你,我從不失誤。”

  “誰說的?”

  他笑著捏捏我的鼻子,“上帝。”

  “聖經裡,我沒看過這句話。”我彎彎嘴角。

  “那麼,我重新說……”他伸手摸著我的臉頰,看著我的眼睛,輕聲一字一句,“記得,你很特別,對我而言。”

  “范東璃。”我歪頭。

  他挑挑眉,噙著笑意。

  “你這張嘴很會花言巧語,這些話,我是第幾個被告訴的?”

  他哈哈笑出聲來,“好,我算算。”

  我拍拍他的手臂,然後拉了拉他,最後看了那個聖像一眼,“走吧。”

  這幾天,我們一直在外面逛,循遊人潮漂流,崗頂前地,何東圖書館,大三八牌坊,媽閣廟……

  最後一站是媽閣廟,母親雖然是基督徒,耳濡目染,但我並沒有因為家庭的教派,就理所當然認為自己也是個基督徒。只是我對於上帝,對於神靈,自有一種敬畏。

  媽閣廟是開放式的,一個個殿堂,錯落有致,沿山面海。

  古寺總有香火的縈繞,遠看,白霧包裹下的殿廟,總有種大隱於市的感覺,入世卻不屬世。

  我雙手十指交握在心口,慢慢鞠了一躬。

  晚上回到賓館,范東璃去洗澡了,我接到姨媽的電話。

  她問:知不知道家裡所發生的事情,我嗯了一聲。她語氣帶著埋怨,說:為什麼不勸著些,都多大年紀了,還鬧成這樣。我沒有回答,只是問了句:現在他們怎樣?她歎了一口氣說:倒都沒什麼大事,你爸雖然把現在的房子分在了你媽名下,但是你媽啊,也是倔,只住回老房子。

  現在家裡所住的地兒,是新建的社區,也就是那個女人投資的房地產,父親也是有參股的,去年才搬的家。以前所住的老房子,其實算不得老,父母親也並沒有賣掉,只是空在那邊,有些搬不過來的東西,依舊就堆在老家。

  後來姨媽又陸陸續續的說了些事情,其實來澳門前,我分別接到的兩個電話,就是父親和母親打過來的。

  母親在電話裡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她說她和父親已經辦了離婚手續,她現在要隨教堂裡的人去外地音樂培訓。

  父親的聲音,卻是有些疲倦,他沒說別的,只是讓我在學校過的要開心,有空的時候就多回家,也多去陪陪母親……

  我不知道母親是如何說服父親答應離婚的,只是我並沒有問緣因。

  范東璃出來的時候,我還站在窗前發呆。

  他過來從背後抱住我,我閉上眼睛,放鬆身體靠著他。

  “今晚早點睡,明天一大早的飛機。”他親親我的發頂,然後拉我去床邊。

  我點點頭,這幾天真的很累,腦子裡很多東西。

  他關燈,我自覺的窩入他的懷裡,抱著他的腰,很快就沉睡了。

  第二天清早,我們整理好東西,退了房。我還有些睡意,這些事情都是范東璃辦的,我跟在他的身邊,眯著眼。

  安坐在回去的客輪上,四肢還稍感無力。

  范東璃有些好笑的,拍拍我的頭,然後遞給我一杯豆漿和幾個豆沙包。

  我拿了一個,然後把剩下的放回桌上,范東璃已經吃完早點,泡著一杯即溶咖啡在喝,他習慣早上要喝杯咖啡,只是出門在外,也只能將就。

  我看他打開報紙在看,我略略瞟了眼,是澳門的報紙,和大陸平日所見的不同。一股油墨味道混著早點的香味,我有些沒有胃口。

  我懶懶的趴回他的腿上,閉目補覺。浮現眼前的都是這幾天看過的記憶,各種建築物,色彩濃厚,扭在一起,盤旋在腦裡。

  不知不覺又轉回教堂,廟宇上,最後就是一團煙霧,嫋嫋縈繞,好像還有父親,母親和我,牽手,笑臉……

  迷迷糊糊,我又睡著了。

 


第十九章

  放假的這一個月,我基本上都呆在家裡。父親不常在家吃飯,所以到飯點,我依舊會去老家和母親共餐。

  他們兩個分開後,母親脾氣好像日漸趨向平和。倒是父親雖和過去那般,與外應酬,和人交際,依舊談笑風生,笑容滿面。

  但是我卻感覺他忽然的急速衰老,就像看著昔日高大以為永恆的大橋形象,忽然現出青斑,橋樑也慢慢不堪重負。

  除夕的晚上,外面難得的下起了小雪,霹靂啪啦的喧鬧更盛,我看著窗外絢爛的煙花,像各色的笑臉。

  “小瑾,那些放著明天洗,八點就到了。”遠遠就傳來父親的大嗓門。

  我應了一聲,也拍拍母親,拉她去客廳。

  “瑾啊,我把這些洗完先,你先去,我就來。”

  我看她堅持,也就隨她。今晚我打電話讓母親到這裡來,一起吃飯,她倒也沒拒絕。

  到了客廳,父親正在看春晚,我挨著他坐下。

  “你媽呢?”

  “她說一會兒就來。”

  父親點點頭,又看了門口一眼,然後把電視的音量關低了些,“小瑾,這個你什麼時候看個時機,給你媽。”

  “這是?”我看著父親遞給我的存摺。

  “裡面有些錢,其實這幢房子,我本來是打算留給你媽的,但是,唉,她一定堅持不肯要,”他提到這些,神情有些黯寞,“她現在住的老房子雖然看上去還不錯,但你也知道,這一到冬天,就算裡面打了空調,也還是不暖和。她這個人又怕冷,身體那時生你的時候,就落下了病根,你勸勸她,抽個空叫些師傅重新把房子重整一下,她如果答應了,你就告訴我,小康型的地基也剛起來,我到時叫幾個師傅過去幫忙。”

  “媽媽連房子都不要,這個錢她不會收的吧。”

  “她就是想要我內疚,唉,我和你說這些幹什麼,”他歎了口氣,笑著拍拍我的手,“你的話,她還是聽的,不管怎麼樣,你現在也經常住在那邊,總要把住的地方弄得舒服些吧。”

  我點點頭,遲疑會,才開口,“爸爸,等我回學校了,你就請個保姆,家裡衛生打掃,您的衣服,總要有人收拾的。”

  他聽了笑了笑,“我也不常在家,到時叫鐘點工過來就好,不然一個陌生人管家,我也不放心。”

  我手裡握著存摺,心裡有些泛酸,感情的事情真的很複雜。

  誰對誰錯,並不是判斷題,真要追究,都有緣由。

  父親是因為那時母親肚子裡的我,才最後下決定與母親結婚的。

  這種沙為地基的婚姻,本就是最大的隱患。

  其實父親與母親一開始的結合就是錯誤,自從他們結婚後一直互相沒有好臉色。

  母親越來越尖銳,脾氣愈來愈暴躁,父親也漸漸失去耐心,磨掉了最後的情分,到最後只剩下兩看相厭,相對無言。

  就算他們有幾次想為了家庭為了我好好相處,但是隔閡已經存在。

  每次爭吵到了最後,母親都會把成年舊事再次拿出來攤在明面上,祥林嫂般不斷重複。

  這麼多年的不斷惡性循環,他們之間的矛盾豈是我能夠真正解決呢。

  就算我讓父母不分開,父親外面也沒有女人,難道這樣就算皆大歡喜了?依舊治標不治本。

  “小瑾,你還記得上次我們一起吃過飯的童家嗎?”父親又恢復平日的語調,含笑看我。

  我不動聲色,“童家?”

  “爸爸也沒別的意思,只是聽說啊,他家那小子對你很中意,他爸爸明裡暗裡都幾次打聽你的電話。”他臉上現出得意的神色。

  我有些無奈,“您沒有……”

  “唉,上次瞞著你安排了一次飯局,你可是整整好幾個星期沒理爸爸,”父親逗我,“這次我還哪能惹我的小瑾寶貝生氣啊。”

  我嘟嘴看他,父親倒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

  “不過他那兒子倒是一個不錯的小子。”

  我知父親有些意有所指,也不答話。看到門口母親的身影,站起來開口道,“媽媽,來這裡坐。”

  父親沒有再提及這個話題,母親走過來,坐在我的另一邊。

  這個除夕,倒是我們一家過得最平心靜氣,和諧的一個大年夜。

  我走之前,和母親好好談了一次。

  她最後收了存摺,也答應會把老房子重修,只是她堅持存摺裡的錢,她只是作為保管,以後作為我的嫁妝。

  母親這麼些年,其實自己也攢了不少私房錢,父親答應和她離婚,她並沒有要父親的一分錢,只是留了這幢老房子。

  父親在還未當書記之前,和母親同甘共苦過。算起,母親算是真正身體力行的貫徹解釋了‘糟糠之妻’這個詞。

  父親在最初和母親結婚時,只是修鐘錶的。婚後,和母親一起開了金鋪打金,那時金子所打首飾正時興,小孩滿月要打金項圈,結婚所用的金戒指、金項鍊、簪子等等。母親和父親起早貪黑的幹了幾年,母親硬生生就一下子黑老了許多。

  其實母親家境良好,雖然她和父親是自由戀愛,一方面少了媒妁之言的束縛,自己可以尋求自己的感情歸屬,但是另一方面如果自己找的那個人並不理想,那麼這個苦是沒法和他人說的,自能自個兒吞。

  她是個心高氣傲之人,未婚先孕,對父親也是感情頗深,爺爺家並不富有,都是沒文化的人,對於父親,外公那時是很不樂意的。但是母親一門心思認定,最後外公也只能妥協。

  只是母親的執著最終卻是變成了鑽牛角尖,外公那時一直說母親是倔驢,固執的不行。現在母親和父親分開,保不定也成了有些人眼中的笑話。

  也許可以說母親偏執,但是其實執著和固執,究竟區別在哪裡呢?

  一個人永不放棄的做一件事情,最後善了,別人就會給予執著的評價,但是如果結果差強人意,就會冠上固執的名頭。

  為何?只是結果不同罷了,卻是如此褒貶不一。

  回到學校,我先打掃了一下屋子,一個月未住人,桌子上也是積了一層薄灰。

  保姆我已經自作主張的辭退了,父親應該早就知曉,只是也並沒有說什麼。

  整理妥當之後,我才給范東璃打了一個電話。其實整個假期,我也並沒有怎麼和他聯繫。

  在上個學期結束的末期,他正準備副教授的申請,我那時才知他學歷已達博士。我知這一個月他會很忙,各種關係疏通,資料整理,評審認定。

  通了電話沒多久,手機就又響了,范東璃讓我現在下來,他車子已經開到我社區樓下了。

  我們最後是到市區吃的飯,他知道我喜歡吃火鍋,最後選的是澳門豆撈。

  回來已經下午一點多,我看他好像不急不忙的樣子,就留他在我的住宿小坐。

  去年的茶葉還有些,我泡了兩杯大麥茶。

  他看著沙發旁大包小包的幾袋東西,挑了挑眉。

  “那是我爸我媽分別讓我帶的。”我有些無奈的說道。

  “你應該打電話給我。”他拉我坐在沙發上。

  “沒關係,打的也很快,我怕你忙嘛。”

  他拍拍我的頭,“已經基本上定下來了。”

  “嗯?”我眨眨眼睛,“評審過了嗎?”

  “要等開學才開始評,不過也算是審過了。”他沒多說什麼,只是一語帶過。

  我知中國的教授評定基本上都是重科研輕教學,有些教學經驗、教學品質並未達到了教授檔次的老師大有人在。

  我並非抨擊,只是就事論事。中國就是一個關係國家,雖然學校對於社會而言,相對純淨度要高,但是有人的地兒,總離不開關係兩字。

  范東璃不像我不會與人交際,他只是不喜,但是不表示他不會。我雖不算特別瞭解他,但是也知道他與上級領導交往親近,經常會有飯局。

  ‘滿招損,謙受益’,這是父親最近常和我說的一句話,也是他這麼些年所得的體會。

  其實我覺得這句話放在范東璃的身上最貼切,他總是一副溫和謙謙君子的模樣,對人都以禮相待,謙虛謹慎。

  但是我知道他和我一樣,都是一定冷漠的人。

  甚至我感覺他骨子裡有種收斂的張揚,即使不說話也有種氣勢,與他表現在外的不同。

  只是有時以退為進,更加得益處。

 


第二十章 范東璃番外二

  換好衣服出來,就聞到飯菜的香味。她剛從廚房出來,把兩碗放在桌上。

  其實並無感冒,只是有點前兆。以前即使小感小冒,我也不大愛光顧診所。

  耐不住她磨,倒還真掛了一瓶鹽水。她在我手下墊了一個小熱水袋,自己跑去拿藥問診師注意點。

  我看著她認真的聽醫師絮叨,眉頭還不時一皺一皺的,真可愛。

  回到臥室,就見到她兩手開工的埋在書裡,我把她拉到懷裡,她的手涼涼的。

  自己以前一人獨居無所謂,現在身邊多了個她,看來這裡真的要重新增點家用了。

  我拿過她的書,不覺挑了挑眉。

  我在大學時第二專業選的就是會計學,自然知道以她大一新生的學齡,還遠未到思考這些問題的階段。

  我就她給的問題小小舉例,她的反應很快,懂得舉一反三,並非初學者。

  剛才見她看的出神,倒不知她的專業知識這麼扎實了?

  難道她在高中,就已經開始自學現在的學科內容?

  我把她抱到懷裡,然後吻她,拉她的手到我的身下,不出意料的就看著她的臉刷的紅了。

  我笑笑,不管多令人琢磨,你都是我的。

  一個假期過去,在車站看到她時,她依舊從頭裹到腳,露出兩隻眼睛。

  我拉過她的手,好久未見,真的蠻想她的。

  她父親隱晦的讓我多關心她在學校的個人問題,我自然答應,既然已經把他圈入自己的保護圈,別人怎可染指。

  時間的風,吹趕日子。

  這區區半年的相處瞭解,卻是比過了那碌無粗糙認識的幾年。

  她有自己的主見,沒有新生剛入學的懵懂,自己的事情一切自理,從來沒有麻煩過我。

  她受男孩歡迎,那次在車上,雖然那個男孩一直與我攀談,但是目光卻是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我並不擔心,她的圈子太小,朋友也不多,個性不愛交際,一切都能很容易掌握。

  最近班裡的小傢伙們,興致特別高敖。

  上次她肚子不舒服,我背了她一程,被幾個毛小子看到了。第二天去上課,拍桌子起哄一定要我給他們解惑。

  許是季節所致,我偏頭看倚在我身上的她,笑了笑。

  她今天穿了件海藍的毛衣,很映襯她的膚色。昨天她給我也買了件襯衫,頗知我的喜好。

  這個女孩,昨晚淚如雨下,如此悲哀的情緒,急切的與我接吻,好像在確定些什麼。

  我喜歡她的示弱,但是並不喜歡她如此的患得患失,如履薄冰,即使睡著了,雙手還死死的環著我的腰。

  我把她抱到我的腿上,拿掉她手裡的書,然後親她的嘴唇。

  不是想做•愛,只是單純的想抱她親她。

  她的眼睛還有些腫,我順著她的眉間,一路輕輕吻下來。

  如果這樣能夠讓她安心,那麼一直抱著她,未嘗不可。

  為人處世,冤家宜解不宜結,能用微笑四兩撥千斤,那就不要撕破臉豎一個敵人,用最小的代價得到最大的利益。

  晉升副教授的名額,我的導師已經明裡暗裡都提過了。他現在已經是我們學院的院長,以前他還未上去時,我主動送過他幾篇文章.

  這麼多年關係都交好,逢年過節都一定會登門拜訪。現今與他合著的教材已經交稿,即將出版。

  他一直挺照顧我的,其實學院裡論資排輩,資歷老卻未有那頭銜的人,大有人在。最近幾年學校評職稱,院系領導爭取過來的教授指標,大部分會落在這些人頭上。

  既然通了氣,那麼這兩年我倒不需要急,樣子總要做的。我需要他的推薦?明,他剛新官上任,也急需派系多些自個兒的人。

  並非虛偽,這是必須要有的世故。

  我倒是沒想到她一聲不響的就來了上海,培訓已經尾聲,其實這幾個星期,還去拜訪幾個導師介紹的教授。算算時間,倒是一個月多未見了。

  到了車站,就看到長座末縮成一團抱著背包的她。她見到我的時候,沖我歪頭笑,眼睛彎彎的,像兩個月牙兒。

  我問她,‘怎麼跑來了。’

  就看她真的很認真在思考,我捏住她的下巴,看著她的眼睛,裡面只有我。

  她說想我了,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臉又紅了。

  呵呵,真是經不住逗。

  那天晚上,我們只做了一次。小丫頭很累,一下子就睡著了。

  她的手臂還是死死抱著我的腰,頭靠在我的胸口。

  我笑著輕輕吻她的額頭,懷裡抱著熟睡的她,心裡忽然覺得很滿足。

  張樺知道我有個小女朋友,倒是未與她對上號。

  她好像對張樺有種敵意,她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晚上會更積極的回應我的索取。

  我感覺有些好笑,不過更多是高興。

  白天我出門,她就一人呆在賓館裡。

  以前出差或者培訓,只是當做任務,這次外面的事情一結束,我就想早點回去。

  同一個落腳點,多了個人,就是不同。

  我看著她認真的給我戴戒指,神情嚴肅。我拉過她的手,交握在一起。

  她彎著眼睛朝我笑,心忽然變得柔軟。

  我很慶倖那時不論是什麼給她的勇氣,讓她來勾引我。當初的合眼緣,現在確實合了我的心。

  我倒不管她勾引我的初衷是什麼,她撩撥,自己卻未動情。雖然她有些小心機,卻讓我感覺不討厭,還有絲樂趣。

  她很像我以前養過的小貓,害怕寂寞又討厭喧鬧。心防很重,自己有自己的個人領域,這是種長期自我保護下的本能。

  太過的示好或放任的冷淡,都能影響到她。溫水煮青蛙,我不著急,時間長的很。

  我不是個很有耐心的人,但是對待她,我幾次產生一種憐惜的情緒。許是她的年齡,或是她冷漠偽裝下的獨立。

  在國外,練就一身廚藝,並非愛下廚。重新開火,有人欣賞,物件又是她,吃的開心,她會眯起眼睛,真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丫頭。

  她不愛笑,會給人一種高傲的錯覺,情緒波動不大。

  但實際上她卻是真正溫柔的人,她不愛說話,卻是會用行動笨拙的回答,別人對她的一點點好,她都會銘記在心。

  我愛喝咖啡,她就不聲不響的學會泡,我說好喝,她就會很高興。她廚藝並不好,卻是會找菜譜,一個下午埋在廚房。新學會一首古箏曲,就會彈給我聽……

  我喜歡看到她對我撒嬌,對我一人發脾氣。明知是假,看電視煽情處還會哭得稀裡嘩啦。每次我們做•愛,總是羞澀臉頰紅紅。我喜歡挑讓她臉紅的姿勢和她做,這時的她嫵媚的讓我放不開手。

  心裡真正想寵愛一個人,所以才會遷就,疼惜,花心思在她身上。

  她是我感到舒服的所在,就這樣一直生活下去,有她的陪伴。

  其實我的女孩,我也在勾引你。

  我享受你一步一步從自己的天地出來,小心翼翼,目光只是向著我一人。

  我想要完整的擁有你,這是心底的欲望。

 

 

第二十一章

我托范東璃給范叔帶了幾瓶酒,其實說起來,我也只是個媒介。是母親讓我送給範家的,她的心思我懂,不管是追溯以前的情分還是未來的友好相處,這些都是很有必要的。

范叔愛酒,愛茶葉,這個習性我早已是摸透。至於范嬸,過年前後送禮之人絡繹不絕,裡面自然也包括很多新鮮水產、家鄉特產,我四四樣樣都收攬了些,依舊讓范東璃送過去。

至於當免費苦力的這位准副教授,我還未有所表態,他已經腆著笑臉問我索要新年禮物。我啪的一聲拍在他的手上,挑眉問他是否需要壓歲錢。

至於結果就是被某個扮豬吃老虎的人當場正法,鄙人繳械投降搖白旗不算,從裡到外都被吃幹抹淨。

范東璃雖與我說他那評定已經算是塵埃落定,但是真正公佈文件下來,也已經是四月了,剛好是我考會計上崗證的這一個星期。

這不是個大考試,週末我就自己乘公車去尋找作為考點的學校,范東璃雖有車,如果我讓他送我的話,他肯定不會推辭。

最近他的應酬很多,我幾次去他的住宿都見不到他的人,不過人們常說人生四大樂事——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提名。

他這個教授前面雖還掛著副字,但是怎麼也算是金榜小題名吧。

考試結束出了考場,時間還早,財經法規和會計基礎都只是選擇加判斷,所以並不需要花費去多長時間。

我一人也無事,就隨便找了個咖啡廳坐。

磨去半個小時,出門前我卻是止了步。

咖啡廳的靠近內側的一桌,兩個人都是我熟悉的人。

江佐,蔣峰。

我挑挑眉,並不準備上去打招呼,彎了彎嘴角出了門。

晚飯我自己一個人隨便解決後,才回的社區。

今天雖然考了兩門,但是倒並不是很累。只是我卻是早早上了床,最近並沒有什麼中意的電視,再者一個人看書,看電視總集中不了精神。

半夢半醒間,突然感覺被重物壓住,透不過氣來,我驚醒,直覺鬼壓床。

還未反抗,手就被人抓住了。

耳邊傳來溫濕的呼吸,“是我。”

我放鬆下來,眯起眼睛,推了推身上的人,“你怎麼來了?”

這裡的鑰匙范東璃也有,只是上個學期保姆整天都呆在這裡,而且他也有所顧忌,並不常來。

這個開初,一般都是我們倆人一塊兒上來,除了偶爾他呆在這裡外。

即使現在保姆不在了,我們好像也自覺的各歸各位,一到晚上,他還是會回他的住宿。

他明顯喝了酒,我有些頭痛。

“范東璃……”我輕輕的喚他。

他已經從我身上挪開,只是雙手還是緊緊的圈著我,“別動,我有些頭暈。”

“去洗個澡吧。”我順著他的手臂慢慢上下撫摸著。

“好。”他應了一聲,卻是沒動。

我有些無奈的半趴在他身上,手指輕輕的揉著他的太陽穴。

“有沒有好點”

“嗯。”他閉著眼睛,眉頭卻還是皺著。

我收了手,正準備掀開被子。就被他拉住了,“幹什麼去?”

“開燈。”他抓得我的手臂有些深疼,我歎了口氣。

屋裡開了空調,等我開了燈回來,范東璃已經坐起來了,一隻手正拄著頭,一眨不眨的盯著我看。

燈開了,我看到他襯衫上面的幾顆扣子,都已經解開。

我順著他的視線,才發現自己只是穿著吊帶裙,許是剛才兩人一陣折騰,一條帶子已經落下。

他的目光灼人,一個深沉冷峻的人,忽然去掉偽裝,現出內裡的不羈,會讓人有種驚怕的感覺。

我赤著腳站在毛毯上,一時有些無措。

我掩飾的把他丟在地上的外套撿起來,準備去掛在衣架上。

“過來。”他的聲音有些低沉。

我眨眨眼睛,指了指洗手間,“我去一下。”

人還動,就被他攔腰抱住了,我身體一下子繃緊。

我們這幾個星期都沒一起過夜,一是他忙,二我也要看書。

“害羞了?”

被他這麼一說,我的臉倒還真的騰一下紅了起來。我有些彆扭的不看他。

范東璃呵呵笑了起來,拍拍我的頭,抬起我的下巴,“做了這麼多次,還這麼愛臉紅。”

看我惱了,他把我拉到他的身上,就湊過來吻我。

他的吻順著我的嘴唇一直到我的耳垂,喘著氣,“幫我把衣服解開。”

我輕呼了一口氣,靠著他的胸口,一顆一顆的挨順序解他的扣子。

“嗯……”我的手停頓了一下,身體也僵住了,他的舌頭舔入了我的耳渦。

他看我停下了動作,輕笑了聲,手把著我的手一起解扣子。

時間好像忽然緩慢下來,今晚他好像特別有耐心,結束了以後,我把臉埋在他的胸前。

“要不要搬回去?”

我搖了搖頭,“我蠻喜歡這裡的。”

“那我搬過來。”

“啊?”我抬頭看他,對上他含笑的眼睛。

范東璃捏捏我的臀肉,手順著我的腰把我往上挪了挪,“終於看我了?”

我白了他一眼,攬過被子包裹住自己的身體。

第二天早上,他很早就起來了。我一二節沒有課,昨晚他從床上鬧騰到浴室,我整個人酸軟的很。

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瞪著眼前的男人。

在一起的時間久了,他越多顯露出與以前不同的各面。有時卻顯得像個小孩,還需要我去哄哄他。

我眯著眼睛,拖著聲音叫他,“範;教;授……”

“醒了嗎?”他笑眯眯的把我連人帶被,抱到他的腿上。

“您有什麼要緊事兒?”我語氣不佳。

“你這裡有沒有針線?”他神情有些尷尬。

我有些清醒過來,“有,怎麼了?”

他拉過我的手,放了些什麼東西在上面。我定睛,不覺有些失笑,上下打量了他一下。

我示意他打開電視櫃,找到一個木制小盒子。

我攤開手掌,看著手心裡的幾顆紐扣。昨晚解扣子行動,在他的幫忙下,‘不堪重荷’,罷工。

我就靠著他的身體,仔細把紐扣重新縫了上去。他親了親的發頂,我用手曲撞了撞他,“別動。”

這件襯衫是我買給他的那件,我倒不知他真的這麼愛穿。

“是不是有些買小了?”我繞了結,把線頭咬掉,抬頭看他。

“不小,剛剛好。”

我點點頭,收好針線,卻是看著他似笑非笑的盯著我的胸口,我這才明白他話裡的含義。

我把盒子一股腦子的塞到他手裡,把頭埋回被子裡,不再理會他。

會計上崗證還需要考一門電算化,筆試的兩門到月底就能去網上查看成績了,至於這門,就花點錢培訓一下。

所謂培訓,只是花錢買過,考試庫的試題多做幾遍,保證100%不會掛。

除卻此事,我的生活依舊不急不緩,倒是范東璃忙及應酬一段時間後,步調也是恢復朝九晚五,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規律。

等三門確定通過之後,就著五一勞動節,我回了一趟家。

我的戶口並沒有隨著上大學而遷入,所以要拿會計上崗證,還是需要回到本地。

我托父親在他朋友的公司蓋了一個章,有了單位證明。然後又去了辦證中心,等一個星期左右,就能把證拿出來了,這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樁任務。

這次回家,是范東璃送我過來的。雖然我並不準備在家呆幾天,但怎麼著,有旁邊這位作陪,父親也已知曉,最後就演變成我帶著一個男人訪了新家又呆老家。

飯桌不大,飯點未到,人也不多。

父親,母親,我,再加一個范東璃。

我瞟了身邊的人一眼,他一直都笑眯眯的,面對我母親近乎直白的一些問題,都全盤接受,一一作答。

隨著范東璃疊加的答覆,母親對其滿意度直線上升,本就印象上佳,現在直接錦上添花,一副岳母看姑爺越看越順眼的樣兒。

最後母親就拍著我的手,和范東璃拉起了家常,“我家小瑾啊,年紀小,總會有不懂事兒的時候,你啊,也多讓著她點。不過這孩子,從小也沒讓我擔心過,這不,一眨眼的時候啊,就這麼大姑娘了,我還記得她小時候很愛鬧的,那時她……”

母親說了很多,都是關於我的,從幼到今,她一件件數過去,我倒像是聽別人的故事一般,很久遠的事情了,母親倒是記得還很清晰。

飯後,范東璃和父親還在喝酒,母親倒是把我拉出來了。

“瑾啊,今晚就別讓他去酒店住了,你爸那邊反正空房多,去酒店住的話,還花錢。你今晚也在你爸那邊住吧,在這裡,你就算是個主人。你爸那人,你也知道的,喝了酒連家怎麼回都不知道了……”母親頓了下,拍拍我的手,“你可要招待好他,別讓人笑話了去,啊?”

“我知道了。”我點點頭。

“我看他啊,人真的算不錯,穩重實在,”母親笑著和我繼續說道,“不過小瑾,雖然他人現在看著是好的,但是沒定下來,什麼也說不準,你還沒畢業,可別學別人來一個同居,知道嗎”

我看著母親的笑臉,她一定程度上算是滿意范東璃了吧。

只是但凡作為一個母親,都是希望子女好的,特別是女兒,婚姻大事一向都最為憂慮。只是‘人’之一撇一捺,簡單書構,卻是真正難以瞰透。

人心隔肚皮,交往時的百般好,也許只是偽裝,由之而來的癡男怨女也不計其數。

母親是為我好,讓我學會保護自己。我也不會和她明說,自己曾經和范東璃同床共枕過。

若真如此,對於我與范東璃的交往,她肯定會頗多顧忌,對范東璃的印象也會下降。

回到學校,有一次上完課後,我收拾完東西正準備走,就被一個男生攔了下來。

我示意身邊的江佐和章小佑先走,她們倆無聲的朝我擠眉弄眼。

“陳瑾……”他有些局促。

我挑眉,有些奇怪的看著他。他是我這個學期的同班同學,別人都叫他阿東,我說不準他的名字,他在班級裡並不出彩。

讀財務的,就只有三班,其中大多以女生為主,我們班也就只有十個男生,比例6:1。

而選擇財會類的人,性格都較安靜,若如我大一的原工商班級,男生早就活絡范兒的滿班級吃飯聯絡感情了。

但是這個班級裡的同學基本上都是小團體,上課的時候是一個班級,下了課就各走各的了,深厚交情的一點都談不上。

“有事嗎?”其實這幾個星期,他經常會藉故坐到我身邊來。本來每節課的教室都不同,也沒有規定身邊的位置別人就不能坐。

“哦,是這樣的……”他的臉有些紅,眼睛也不怎麼敢看我,一直左右躲閃,“今天是我的生日,那個……就是,晚上我們那兒有個聚會,我想邀請你來參加……”

還未等我開口,他又馬上加了一句,“我叫了很多同學,你也來吧。”

我視線瞟到和他一群的幾個男生,就在不遠的轉角處,不時往我們這邊看,交頭接耳。

我對他笑笑,看他的耳朵都漸漸漲紅,我抿了抿嘴,淡淡開口,“不好意思,我有外省的朋友要來,今晚我要去接他們。”

他神情明顯有些失望,“反正人多,要不,你帶你的朋友一起來吧,晚點都無所謂。”

“已經定好位子了,不好意思,這裡祝你生日快樂。”我朝他點點頭,然後看了看時間,微笑道,“時間快來不及了,那我先走了。”

他有些木楞的點頭,我繞過他朝門口走,與他的那幫朋友擦肩而過。

“約到了嗎你說。”…“看阿東那副慫樣,肯定不行~”…“那是冰美人,看吧~泰坦尼克撞冰山了吧!”…“我•草!假清高什麼!還不是被男人壓。”……

他們的聲音越說越大,我皺了皺眉,腳步不停的出了教室。

走到樓道口,就見到兩大門神興奮的朝我走來。

我有些無奈的看著她們倆,“先走吧。”

“好……”章小佑拖上聲音說道。

到了樓下,章小佑就忍不住了,“礙?陳瑾,那個正太剛才約你,你幹嘛不去啊?”

敢情剛才她們就沒走,我笑了笑,“晚上有事。”

“能有什麼事情啊,騙誰?~姐姐我,可不是剛才那小正太。你啊,整天守著你那老師男人,膩不膩會啊。偶爾也放鬆下啊,和同學交流感情,這是必須噠。”她湊到我身邊。

江佐也靠近我,“這次我還真同意小佑的說法,調劑一下,多認識些朋友,你整天悶在那邊,不是看書還是看書,都成書呆子了!你也偶爾玩點小手段啊,讓你家那位適當緊張下。若即若離,方位戀愛保鮮之道啊,我跟你說,……”

我點點頭,看著江佐一臉興奮相,打斷,“真的有效?”

“當然,我……”她順口接道,忽然又意識到什麼,閉上了嘴。

我覺得有些好笑,也不打破什麼,只是拉了拉兩人,“走啦,你們不餓嗎?”

“誒!”章小佑挽上我的手臂,情緒高漲,“陳瑾你要不要逗逗那正太?”

“喂!你別摻亂,這種事情怎麼能做,你什麼時候也來玩這種遊戲了?”江佐拍開她。

我知道小佑雖然愛搞怪,但是至根本的她很分明,也就是嘴上不把門,其實膽小兒的緊。“小佑?”

“好啦,那幫人也不是什麼好鳥,你剛才沒聽到他們怎麼說陳瑾的啊?!”

“別說,他們話還真講得難聽,拿這種事情打賭,把我們女生當什麼了!最後打賭輸了,還私下詆毀,靠!氣量真小。”

“打賭?”我思想,也就明瞭了,“是這樣啊。”

“你知道了啊?”章小佑開口。

“拿我打賭吧。”我淡淡的答道。

“那幾個賤男人打賭,一個月就追到你。就那個小正太,長的倒是人模人樣的。他們說啊,正太追到你,他們就請客,還什麼寢室打掃他們全包了……神經,最討厭別人拿這種事情開玩笑了。”

我扯扯嘴角,其實這種是常有的事,以前初中高中都發生過,並非說他們的人品不好,只是有時男生愛鬧,愛起哄。

再者,我不搭理,這種事情最終都會不了了之,也就無謂生氣不生氣了。

五月,春散盡了,出門還需帶件外套。

白天溫度漸高,夜晚清晨還有絲涼意。

范東璃帶我見他的朋友,我第一次進入他的朋友圈,心裡有些緊張。他大概看出來,一直拉著我的手,進入包廂。

來時,他和我提過。這兩個人,是他很好的朋友,這是他的話。

他在說時,臉上的笑很溫暖。

我想,這兩個人應該是他所認可的知己吧。

范東璃拉我坐下,就聽得對面一人呵呵笑出聲來。

我難得看到范東璃露出有些無奈的表情,他摸摸鼻樑,“猴子,收著些。”

笑容滿面的那人,身量不高,且瘦,的確很襯猴子之名。

另一個人長得很陽剛,西裝筆挺,臉上也是笑意滿滿。

“終於得見廬山真面目,你好,我叫林笙。”英氣十足的那人,聲音也是很宏厚。

我看了范東璃一眼,他拍拍我的頭,“陳瑾。”

“喲,終~于見著金屋裡的阿嬌了!哥!你讓小嫂子自己說啊。”那個叫猴子的人,聲音偏細,卻是很大聲。

我給范東璃倒了一杯茶,他看著我笑了下。我繼續倒了兩杯,兩隻手遞給對面的人。

“不敢,不敢,怎麼敢勞煩小嫂子親自倒茶。”小個子的人嘴上是這麼說,身子倒沒動,話卻是沖范東璃講的。

叫林笙的人含笑接過我手裡的茶,然後撞了撞他身邊的人,“臉丟夠了啊。”

我彎彎嘴角,我知道他沒有惡意,倒是這般更容易拉近距離。

范東璃手圈著我的腰,“那個是蘇侯,在東華區開了家模特公司,林笙是律師,今天剛北京回來。”

我點點頭,他們與范東璃都差不多年齡,對於我這副身體來言,倒真算是長輩了。

不過以我和范東璃的關係,他們也不是守輩分的人,一頓飯後,也相互熟悉了。

蘇侯,即‘猴子’,是個很圓滑的生意人,嘴皮子很滑溜。而林笙,倒是並不怎麼愛開口,若不說他是律師,我倒認為他像個軍人。

臨走時,蘇侯還大的嗓子哈拉,“哥,讓陳瑾來我們公司做模特吧。平面,T台都可以。這樣模樣,不合理利用下,浪費透了!”

他又轉向我,“陳瑾,就偶爾來拍拍照,我按價給你,我跟你說啊,你……”

我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只是掛著笑容聽他講,然後說會好好考慮。

“猴子。”

范東璃拍拍我,然後看著他們說道,淡淡笑道,“已經晚了,陳瑾明天還有課,我們先走了。”

蘇侯有些哂默,抓抓頭,還有些意猶未盡,他看了范東璃一眼,然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我,“陳瑾,你什麼時候想通了就打電話給我,我可不是說著玩兒的,你好好考慮下啊。”

到了車上,我有些猶豫的拉拉他的衣服,“范東璃……”

他拍拍我的頭,然後溫和的看著我,“怎麼了?”

“你不喜歡我去嗎?”

他笑容卻是加濃了,“這是你自己的決定,你想去的話,我沒有意見。”

我眨眨眼睛,然後從口袋裡掏出蘇侯的那張名片,遞給范東璃,“你和他說,我不想去。”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把名片丟進車格,然後親了親我的唇,“把安全帶系好。”

其實對於拍照當封面模特,我並無所謂的想或不想。

我不知道范東璃為什麼不想我去,但是我只需要知道他不想就好了。

我不願意他不開心,就這麼簡單。

 

 

第二十二章

課程結束,已經晚上九點。大二已經不需要晚自習,這個週末兩個下午加晚上都用來上沙盤模擬,倒是真費力。

五月末,夜晚的風涼涼的,很舒服。回到社區,從樓下就能看到住處的小陽臺。我彎彎嘴角,房裡開著燈,他在呢。

這幾個星期,他都住在我這裡,我倒沒興起把這個房子退掉的念頭,一個是怎麼也要在父親面前繼續做做樣子,二來我還真的喜歡這地兒。

洗了澡出來,范東璃已經沒在弄電腦,靠著沙發疊腳看書。我湊到他身邊,他放下書,笑著拍拍我的頭。

“怎麼不吹乾?”

“現在還不睡,想自然幹。”我眯著眼看他順著我的頭髮。

“明天課多嗎?”

我想了想,“上午都有課,下午沒有。”

他看我低頭翻著他的書,就把我拉到他的懷裡。

他就著我打開的那頁,挑挑眉,“讀給你聽。”

我點頭,在他懷裡尋了個舒服的位置,把頭擱在他肩頸上。

“How do I love thee Let me count the ways. I love thee to the depth and bread than d height”

我閉上眼,勃朗甯夫人十四行詩:

我是怎樣地愛你?讓我逐一細算。我愛你盡我的心靈所能及到的深邃、寬廣、和高度--正象我探求玄冥中上帝的存在和深厚的神恩。

我愛你的程度,就象日光和燭焰下那每天不用說得的需要。我不加思慮地愛你,就象男子們為正義而鬥爭;我純潔地愛你,象他們在讚美前低頭。

我愛你以我童年的信仰;我愛你以滿懷熱情,就象往日滿腔的辛酸;

我愛你,抵得上那似乎隨著消失的聖者而消逝的愛慕。我愛你以我終生的呼吸,微笑和淚珠--假使是上帝的意旨,那麼,我死了我還要更加愛你……

這本勃朗甯夫人的詩篇,是我上次去書店買的。

范東璃的口語帶著點英式腔調,聲音低低的,像在耳語。

他還沒讀完,我就湊上去吻他。他微楞了一下,很快就回過神。

他把書丟到一邊,一隻手托住我的屁股,另只手扶上了我的脖頸。

“嗯……”我皺皺眉,這樣坐著不舒服,脖子也仰得很累。

范東璃輕笑了聲,拍拍我的臀,讓我兩腳分開跨坐在他的腿上。

燈光下,他的額發被夜風吹得有些淩亂,領口散開,接吻後的唇紅紅的,很性感。

我抓住他探入衣內正解bra的手,“窗沒關。”

“自己解。”他停了下來,親了我一下才起身。

我看他去關窗,自己進了臥室,想了想,還是老實的脫了衣服,光溜溜的鑽進被子了。

一陣窸窣後,溫熱的身體靠近我,范東璃把我攬到他身上,手掌順著脊背一直慢慢往下,揉捏我的臀,咬著我的耳朵,“真乖。”

臉熱熱的,我雙手撐在他胸口上,頭髮還半乾,散在耳側肩上涼颼颼的。

范東璃最近很喜歡啃我的耳朵,愛和我玩數位遊戲。第一次他提議時,我不懂。他身體力行的耐心教導,盡職盡力的發揚老師職責。

“今天是五月二十六號,那就二,五,六,記住。”

劉海貼在臉上,倒是比原先還濕。他撩開我的頭髮,看著我的眼睛。

我把雙腳重新攬上他的腰,沒有答話,他親了我的唇一下,留在身體裡的重新慢慢頂撞起來。

“一,二,嗯…唔…三……”心跳的劇烈,數到二三六的時候,他撞擊進出的就特別兇狠。

到最後也就無謂數到哪個數字,他會進入的更深更重。

他頂•弄的我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是死死的摟著他的脖子,大力的喘息。

在范東璃的車裡小眯了會兒,車就到了教學樓。

他拍拍我的頭,“到了。”

他今天無課,一大清早的手機鬧鈴吵醒的不是我,倒是他。

地下室的學生很多,都是踏時間點兒到的主。

我正準備開車門,被他拉住,看他含笑看我。我無奈的攬上他的脖子,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下課了就給我電話。”

“好。”我笑了笑,下了車。

上午四節課都是和財會有關的課時,雖然對於現在的我而言,並不難,但也是很費腦的一些題目。

我放下筆,揉揉太陽穴。頭髮還散著,昨晚那般胡鬧,劉海翹得老高,早上又匆匆的洗了個頭。

隔壁坐著的是自班的同學,這節課是和人力資源一起上的,大一同寢室的四個姊妹,除了江佐和章小佑,另一個現今分了班,倒與我們都沒多大聯繫了。

“陳瑾,我還不知道你在哪個寢室呢?”

我挑挑眉,我與身邊的這個人平時並沒有交際,我笑笑,“我住在外面。”

她明悟似的點點頭,然後就挑話題和我聊起來。

只是敏感的,我總感覺她意有所指性的繞圈子擦邊帶過些問題。

兩節課結束,我還在做題,就聽到有人叫我。

抬頭,就見到章小佑和江佐朝我招手。

被她們倆一路拉到人稀處,“怎麼了?”

“你有聽到了嗎?”江佐一臉嚴肅。

我皺了皺眉,搖搖頭。

章小佑看了我一眼,然後交代了事情的始末。聽著她的話,我低下頭扯了扯嘴角,原來是這樣啊。

我倒不知道這段時間,我出了好大的風頭。

也不知是何人開傳,是三人成虎?亦或是以訛傳訛。

未成年少女成功引誘看著自己長大的成年哥哥,不倫之戀,男女關係混亂,裝純,假清高,高傲,心機……各種褒貶評語都有。

“瑾?,你招誰惹誰了?”小佑抱著手臂,福爾摩斯狀。

“我也想知道。”我笑笑。

“你還笑得出來,你都不知道,我這幾天都煩死了!一群性饑渴得不到慰寄的女人,整天無所事事,不知道哪裡聽了消息,也不管認不認識你,就來找我打聽你的消息,我倒借你的風,小紅了一把。”

我看著章小佑誇張的講述,其實我知道她們倆是不想我不開心。

“你們也相信嗎?”

“我靠!陳瑾,還當不當我們是姐妹了!你家那位教授大人是你哪門子哥哥啊,雖然人也不錯,但你也還淪落不到勾引他吧,要釣也找個鑽石王老五泡泡啊!”

我笑出聲來,范東璃倒還真是我勾引來的,不過這個消息倒是哪裡傳出來的,我思索。

傳言困擾?我倒還真不在乎。

一,我和范東璃光明磊落,男未婚女未嫁。二,八竿子打不到的遠親,不是三代內的直系親戚,談何不倫?三,我是否是處,這是范東璃才需要在乎的事情,與他人何干。

再者,當事人生活如常,不受影響,傳言一陣自然就煙消雲散,個人的好奇心平復,口舌得以滿足,疲乏後就會收場了。

和她們分手後,碰到蔣峰,他倒沒說什麼,只是看著我的眼神有些擔憂。我沖他笑了笑,他是我在大學唯一算的上要好的異性朋友,我不希望他擔心。

回到教室,有些隱晦的眼神,我才後知後覺,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經成了隱性焦點。

我不覺有些失笑,低下頭繼續做題。‘名人’效應嗎?呵。

下課已經十二點多,范東璃怕我餓,就在小鎮的速食店隨便解決。

我以為下午他會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我準備回去補覺。他看我很疲倦的樣子,就放低了車椅,讓我休息。

“睡一下,到了,我叫你。”車上有他的外套,他給我當被子蓋在身上。

“沒多遠的路啊。”

“下午帶你去看個地方。”他沒說什麼地兒,我點點頭,埋在外套下打盹。

小睡了會醒來,車還在開,我歪頭看窗外,由遠及近一個路牌,我有些訝異,“要回你家嗎?”

“去我們家。”他看我醒了,含笑拍拍我的手。

是我所想嗎?我睜大眼睛盯著他看。

范東璃只是神秘的笑著,吊我的胃口。

到達目的地已經下午兩點多,繞過範家所在的那條街道,直接趨向九龍區域,一大片新興的建築樓房。

范東璃停好車,看我四下張望,他把我攬到他身邊,“還在前面,我帶你去看看。”

亞龍灣景泰花苑,社區門口寬敞,警衛室裡也有人上班。我隨著他進了一幢樓,電梯還在調整階段,好幾疊木板豎在樓口。

“在九樓,看來我們要小登山了。”他笑著拉我入了樓道。

倒並不累,樓道裡也碰到幾對和我們一樣爬樓梯的,互相都禮貌友好的點頭致意。

九樓很安靜,范東璃拉著我到盡頭,然後掏出鑰匙開門。

我沒有說話,手裡握著他遞給我的鑰匙,跟在他的身後。他一直拉著我的手,每個房間都慢慢轉了一圈,細細的講給我聽。

建築面積149.55平米,實際使用面積134.45平米,一主臥連盥洗室、陽臺,倆客臥,廚房餐廳,客廳,一獨衛。

南北通透,採光也好,一條人工湖環著社區,地理交通也便利。

“多少錢?”房子很大,這種新型樓盤,九龍區這幾年也是正大刀闊斧的新時。又不是二手房,地理位置也是極好的,一定很貴。

他看我皺眉,拍拍我的頭,“不喜歡這個地方嗎?”

“范東璃……”

他把我拉到他懷裡,淡淡的開口,“不用擔心,以後不需要每月按揭,已經一次性付款交清。”

我抬頭看他,“叔叔他們知道了嗎?”

他親親我的嘴唇,“等裝修好再說。”

“你……”

我還沒說完,他就堵了我的話,“你還沒說喜不喜歡這裡?”

我點點頭,眼圈有些發紅。

他歎了口氣,低下頭看著我的眼睛,輕聲道,“我是想要你開心,怎麼眼睛都紅了,以後不想要和我住在這裡嗎?”

我嘟嘟嘴,彎了彎嘴角。

“買了房子以後,我也還養的起你,我的小丫頭,還瞎擔心什麼呢。”他打趣道。

范東璃既然不說,那麼我也不再問,這裡說實話我真的喜歡,房子還未裝修,他也沒準備請裝修公司。

今天他帶我來一是看我是否鐘意,二也需要開始裝潢,他希望我能和他一起挑屬意的材料樣式,一起佈置。

已經交房,這個房子就是我和范東璃以後的……家嗎?

我回頭看站在陽臺上的男人,斜陽下他正含笑向我招手。

我忍住眼淚,笑著朝他走去,心口忽然被莫名的撞擊了一下,滾燙燙的。

我們兩人的家啊……我握著手裡的鑰匙,鼻子有些發酸。

范東璃,我想和你一起生活,給你做飯洗衣服生孩子,然後長長久久一起,好好的過日子。

范東璃,真的很喜歡你啊。

 


第二十三章

范東璃說要自裝,其實我還是覺得繁瑣的,雖然省錢,但是姨媽家新買在市區的商品房就是自己裝修的,他們無裝修經驗,不懂行,不會講價,工人說怎麼做就怎麼做。偷工情況時有發生,到最後總價倒超值了。

新房一定花去了范東璃不少的積蓄,我知道他雖非大富大貴,但看他平日穿著打扮、吃住出行也不是無錢之人,不過我還是希望能省則省。

范東璃看我這幾天思索狀,還總找他問關於裝修的事情。在知道我所想所思後,他倒笑得開懷。

他把我抱到他懷裡,慢慢和我說:並不是完全清包,我們也沒有那麼多時間去買什麼三角閥,水管,電線水泥的……

他的幾個好友裝修都是交給同一個人,那個人現在已經是個包工頭,早前是在裝修公司做設計師的,後來單飛接的幾個case都是范東璃他們一幫朋友介紹的。

這次的裝修就是交給他做,憑他做家裝這麼多年的經驗,自帶的水電工、泥工、漆工一幫工人,也知道買什麼,去哪裡買不浪費。

我們也就不需要擔心會不會被坑,都是交熟的朋友,回來列個單子就行了。

“還有什麼要擔心嗎,我的小管家婆,我都會據實彙報。”他打趣道。

我有些不好意思,范東璃做事,一向自有準備,我倒是杞人憂天了。

“等這個星期地腳線,線槽弄好後,我帶你一起去選瓷磚花樣?”范東璃拍拍我的頭。

我點頭,六月也無大事,時間也是空餘的,想到正在慢慢裝修的房子,心裡是真的很高興喜悅的。

謠言傳了一陣子就漸漸止息,許是見當事人過於無心無肺。

到了後續,八卦歪樓風向轉為:她到底是秉持清者自清?還是做賊心虛?

冷飯多炒都要餿,炒的人無新息源,大眾們也就吃膩味了。

倒是江佐她們還真有偵探精神,抽絲剝繭的還真琢磨出了點名堂。

范東璃班級裡的同學大部分是知曉我與他的關係的,只是也就只瞭解個皮毛。

所謂友誼跨班越級,倒也並非有意,人閑無事,特別是女生,聚在一起,就會聊八卦亂侃,你、我、他,能扯皮的都拉抓咂吧一下。

我與范東璃的關係,就慢慢傳到財本班級,聽者也只就知會,當滾動消息其中一條罷了。

卻是不知道後來怎麼著兒,就被加了點料,斷章取義的翻起了點香豔浪兒,整成一中國禁忌版洛麗塔。

具體是什麼人顛倒黑白,現在已經沒人說得清楚了,不過也大概確定是哪個圈子傳出來。

江佐她們,都是直截了當的人,她嘴裡的所謂幾個馬叉蟲,加靦腆正太為首的一幫賤男。

只是他們/她們不是劉秋,並非我所在意的朋友,這件事情也沒翻起什麼大風浪,照不成我的傷害。

再者狗咬了你一口,你難道還咬回去?

週末隨范東璃去看瓷磚的花樣,從地磚到牆磚。

其實就客廳臥室地上鋪地磚,還是木地板,我考慮了很久。

范東璃隨我喜好,後來確定客廳廚衛用地磚,臥室用地板。

木地板讓人感覺親和,地磚冷冰。

只是較而言,木地板又有裂痕,清洗打掃而言倒是比地磚麻煩。

范東璃說到時在客廳茶几下,鋪一張大面積的毛毯,那樣子就不會感覺冰冷了。

赤腳坐地上都會很暖和,我贊同的點點頭。

這次來也見到了范東璃提過的設計師,他雖然現在已經是個小有名氣的包工頭了,但是這次裝潢他很盡心,這一個星期都是本人跑前跑後的親自監工,工地商店大熱天的來回好幾趟。

范東璃叫他董哥,他比范東璃大個幾歲,我也隨范東璃這麼叫他,他了然的朝我友好打招呼。

瓷磚材料我和范東璃看好確定,他一直陪著我們幫忙比較價位,哪裡可以省,哪家更價廉物美,他都一手包辦了。

像選的地磚鋪貼,衛生瓷價格,每平他都在原來優惠價上又硬讓老闆砍了兩元。

這次裝修倒真的要感謝他,很用心。

水電工還在拉管,范東璃拉我到臥室外的陽臺,上次來沒有仔細看,現在才發現這個陽臺比我現在住的那個還大些,是有些多角的。

從這裡看出去剛好正對人工湖後的一片樹林,陽光下,風景倒真的宜人,心情也變得舒暢。

范東璃拍拍我的頭,“這裡要不要安玻璃?”

“你覺得呢?”我問他的意見。

“不安,到時給你弄個吊椅,好不好?”

“再種些綠色植物?”我歪頭沖他笑。

“隨你。”

我回頭看房間無人,然後湊過去很快的親了他一下。

那天回到大學城已經深夜,我有些餓了,雖然平時不吃宵夜,偶爾嘗次,倒也無事。

大多數店都關門了,車子在鎮上轉了一圈,也不想進飯店吃,後來就去超市轉了幾包泡面帶回來。

明天週一上午是三四節的課,在九號樓上。離范東璃的住宿比較近,今晚我就不回我那兒,住他這裡。

泡面還是放在鍋裡煮著吃比較入味,一共放了三包面,給范東璃大份。

他喜歡清淡,調料油就沒有放。家裡還有鹵蛋,我拿了一個,倆人切半。

六月晚間並不熱,開了窗通風,清涼的緊。

我捧著碗盤腿看電視,近午夜也沒什麼好的劇集,倒是有些綜藝節目,最近關於相親的節目貌似很火。

面很燙,我慢悠悠的攪挑著,不時瞟螢幕幾眼。

范東璃拿筷子敲敲我的碗沿,“吃完再看。”

“吃不下了。”我歪頭朝他吐吐舌頭,還剩一大半,他的早已經吃完了。

他拍了拍我的頭,歎了口氣,接過我遞給他的碗。

我舒服的蜷躺在他的腿上,把音量又開大了點,節目看進去了倒還真有點意思。

范東璃好像說了句什麼,我沒聽清,仰起頭看他,眨眨眼睛。

“那個男的蠻帥的啊。”他微笑的覆上我的額頭。

我再瞅了眼電視,搖搖頭,老實的說道,“沒你帥。”

他笑出聲來,把我擁抱起來,讓我坐在他腿上,溫柔的看著我,“那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什麼?”

“我們訂婚,好嗎。”

范東璃用的是陳述句,我一時楞在那邊,傻傻的盯著他看。

他伸出手來撫摸我的臉,淡淡的笑著繼續開口,“我們訂婚。”

我沒有說話,只是靠近他緊緊環上他的脖子,把臉埋入他的脖頸。

“謝謝……”我也不知道到底在謝什麼,也許是謝他讓我真正重生。

“你這是表示答應了,我這樣認為。”他在我耳邊輕聲說。

我抬頭向他微笑,用力點點頭。

“那麼,我們來做點有意思的事情。”他拍拍我的屁股,意有所指。

我用手擋住他的嘴唇,白了他一眼,“剛吃了東西。”

范東璃握住我的手,有些無奈的說道,“好,我們換個地方。”

“還沒看完呢。”我指指電視節目,正高潮點。

“鄙人從上到下,從裡到外隨大小姐看。”

他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完後,直接抱著我進了浴室。

 


第二十四章

暑假歸來,正式點說我的身份已經轉為范東璃的未婚妻。其實我們那邊的說法:小定,倒與滿族婚俗有些大同小異。

沒有大操大辦,只是雙方的家長一起吃了頓飯,男方會下聘禮,這些聘金算是買家用。母親收的不多,只是意思了一下。當知道范東璃已經買了房,在裝修了,她對范東璃是極滿意的。

兩個月在家,她都會讓我去範家小住,偶爾還會幫我們去新房監工,會和董哥提要求。像進門的門檻石一定要買紅的啊,中國風俗"開門紅"嘛,房間門的門檻石要用黑色的……

看小工塗料後,她還會檢查陰陽角是不是90度角啊,拿著尺子量牆面是否平整,牆面有沒有凸凹不平等等。

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心緒平和。還會拉我陪她逛街買衣服,甚至還好奇的把頭髮燙了大卷,活得倒越發顯年輕了。

範家倆老對我一直是極好,只是小定一送,我就算是範家的准媳婦了,真正算是當做自家人對待,這是與以前有些差異的。

新居的裝修,等牆漆,水電網等弄好,給房子放氣,我們準備慢慢軟裝。

上個學期結束時,我就把鎮上的房子退掉了。對於我接下來住在范東璃這兒,父母親都默認,沒有說什麼。

倒是母親隱晦的提醒我:現在還是學生,自己要注意點。

其實母親倒不用擔心,范東璃在這方面安全措施都是記得的。

初級會計職稱的書籍我已經又詳細的看了一遍,十月份報名,下一年的五月份開考,倒是有足夠空餘的時間再讓我多做題溫故。

古箏的級數已經跳8,那個老師私下和我說,讓我不用在交錢給俱樂部。

我什麼時候有空就去她那兒,她給我稍微點撥下即可,能省去好大一部分費用。

古曲雖然靜心,不過我也會找好聽偏古典的流行歌曲,讓老師幫我配起來,自個兒彈著玩兒,范東璃也是喜歡聽的。

他職稱一上去,課程倒是減少了,晚間也不需要去上選修課,只是偶爾會有幾堂的公開課。

有時我下課早,他還在授課,我就會偷偷從後門進入,默默坐在最後排。

他上的口語課,模式有些偏國外,一節課下來幾乎每個人都點的到,或幾人對話或發散性丟個主題,內容倒是與課本擦邊。

他的一部分學生應該認識我,下課後,我在門口等范東璃,他們絡繹出來,都會和我友善的點點頭。

放假後,一般我要等好一會兒,每次他的周邊總會圍著幾個女生唧唧喳喳,向他請教問題。

“范老師,現在有空了嗎?”我看他,故意學剛才女生的話腔。

“接下來的時間都是屬於這位同學的。”他向我做了個紳士禮。

我看看左右,好笑的拍他,小聲說道,“就你貧。”

他也不介意,提過我的書袋,自然的拉過我的手。

大三的課程更加空餘,閑著無事,我就報了個瑜伽班,是在鎮上的俱樂部。

報了課時,一個星期兩個晚上,每次一個鐘頭。

第一次,是范東璃送我一起去的,他沒說什麼,倒是問了很多關於這個俱樂部的事情,我在一邊暗自好笑,他是怕這家是黑店嗎?

我雖然瘦,但是骨頭硬,韌性不夠。

上課開初,每次回來,都是腰酸背痛,趴在沙發上一動都不想動。

勞煩范東璃幫我洗澡按摩,次數多了,他的技術倒愈發嫺熟了。

只是他不答應我練瑜伽不吃晚飯,每次回來,他都會給我做夜宵。

我和他抱怨這樣自己會胖的,他意有所指的說:軟綿綿,這樣抱起來才舒服。

有些意外的,我在俱樂部遇到童鳴昭。

擦肩而過,我本想當做不認識,他卻是叫住了我。

我很禮貌的問了個好,就想結束談話。本來急匆匆的人,倒換了一副攀談的起范兒。

他說這個俱樂部是他的朋友開的,這話,倒不想作假。

我也不會自戀的認為,過了這麼久,即使他對我還有好感,也已經橋歸橋,路歸路了。

一個往左,一個往右。

外面下起了小雨,今晚范東璃有飯局,外面黃包車,的士,不好攔。

帶上帽子,等了許久,一輛車停在了我身邊。

“我送你,這回該不會還拒絕我吧,”他開玩笑似的表示友好,“我不是壞人。”

說自己不是壞人的人,往往是壞中極品。

“等會有人會來接我,謝謝你了。”我很禮貌的婉拒。

童鳴昭,以女性外貌協會的標準,算是A品。他的性格外向,活絡,什麼場子都能攪和。

上一世,我選擇他的原因之一,就是他與我性格互補,撐場面的事情,能夠全權交予他。

“又是男朋友?”他挑眉。

同一個動作,不同的人做出來,就是不同的味道。

與范東璃呆久了,看男性,總會拿他作比較。

往往總會從別人的對比中,更發現范東璃的好。

不知不覺,不斷比較,累加堆積,我在他身上發現看到的都是優點了。

“不是,是老公。”我淡淡的答道。

我朝童鳴昭點點頭,明顯感覺他表情滯了下。

童鳴昭不是不知趣兒的人,我如此三番四次的暗裡拒絕,他不會沒有感覺。

我自個兒多想:一,童鳴昭誤會我搞什麼欲擒故縱的花招,吊他胃口。二,他認為我這個人自戀。三,他覺得我不知好歹。

那麼,現今,無論他什麼想法都好。

我明確表態,我是有家室的人,你離我遠點。

在大廳裡坐了會,再出門時,雨已經小了,毛毛雨,落在身上,倒不覺得冷。

走到半路,就接到范東璃的電話。

他那邊並不吵,背景音是輕輕的英文藍調。

“還在那邊嗎?”

“出來了,路上走呢。”我笑笑,忽然想起剛才是怎麼回童鳴昭的。

老公,我抿嘴,嗯,蠻不錯的。

“外面還有雨,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好嘛,范老師,范教授,我忽然想雨中漫步,窮浪漫一把,滿意我的回答嗎。”我微微撒嬌。

“那我家的小朋友,有人當你的護花使者嗎?”

“有……”我拖長聲音。

他的聲音飽含笑意,“看來,我要有危機意識了。”

我還未答話,就聽到滴滴兩聲車響。

我回頭,眯了眯眼,然後微笑。

范東璃的車正慢慢的朝我開來,燈閃爍了幾下。

我彎彎嘴角,這個人……

上了車,他就過來拉我的手,“冷不冷?”

我搖搖頭,“還蠻舒服的。”

他好笑的拍拍我的頭,讓我把外套脫了,然後把他自己的衣服遞給我。

我把頭發散了下來,車裡有暖氣,身子一下子就暖和了。

“想讓我陪你繼續浪漫,還是回家?”

“回家。”

“好,回家。”

今年的冷空氣登陸很早,第一波溫度就大幅度下來了。

范東璃每天讓我喝熱水,紅糖水,大麥茶,菊花茶換著喝。

這段期間上課下課我都拎著保溫瓶,以前冰手冰腳,陽虛寒底,現在倒是整天手腳溫暖。

范東璃和我說,年底元旦,他們學院組織去福建旅遊。

他問我,要不要一起去。我躊躇了下,還是沒有答應,雖然說是可以帶家屬,不過貌似他們幾個老師都沒有拖家帶口。

再者范東璃只去三天,我想回老家一趟,父親好像風寒蠻嚴重的。

家裡雖然請了鐘點工,但是我還是想回去看看,好安心。

新居硬裝修已經差不多完活,董哥盡心盡力,時間硬生生都縮短了一大半。

房子氣已經差不多散去,我有時在小鎮上逛街,看到有趣適合的,也會買點小東西回來。

陸續這幾個月,我和范東璃都有去淘傢俱,窗簾,飯桌,沙發等。

范東璃懷舊,餐廳頂還裝了個小吊扇,很漂亮。

我是最喜歡主臥室的飄窗,落地的,我倒是不愛有臺階的。

羅馬簾放一半,一張小桌子,兩個小坐墊,再泡一壺茶,很是愜意。

父親感冒還好並不嚴重,家裡也算乾淨,看來請的鐘點工倒是盡職的。

我又重新把父親的衣服熨了一遍,然後曬了被子。

在家呆了兩天,想想時間,明天下午范東璃應該就可以從福建出發回學校了吧。

父親還是忙,我讓他順道的話,就給我買了一張回校的車票,約摸與范東璃回省時間差不來開。

我想等范東璃元旦結束回來,抽空再去布藝城,家俬廣場一趟。

上次預定下客廳裡的沙發,已經運到。

洗了個澡出來,手機上有很多個未接電話。

陌生號碼,我皺皺眉,然後回撥。

“陳瑾,是你嗎?”

“是我,你是?”聲音有些熟悉。

“我是林笙,東璃出事了。”

 

 

第二十五章

連夜父親就開車送我去福建,范叔和范嬸已經知道消息,也包車南下。

車上,幾個鐘頭,我都沒有說話。

父親握住我的手,“他會沒事。”

我點點頭,轉頭看窗外。

會沒事的,我的手緊緊握著掛在胸口的戒指。

到了目的地,已經淩晨一點。

林笙在醫院門口等我們,其實他是在這邊有個案子處理,今天本是到醫院為原告取口供,出門時卻無意碰上被送進醫院的范東璃。

剛走進九樓普外病房,就聽到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我的心一緊縮,手有些發抖。

“剛從手術室出來,命保住了。”林笙看到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命保住了。

感覺好像憋著的一口氣忽然呼出,不管范東璃怎樣,只要他還活著,我吊在半空中的心就落地,有了主心骨。

“現在能去看他嗎?”身後的父親問道。

林笙搖搖頭,“還在昏迷,現在轉入ICU病房,情況還不穩定,需要進一步觀察。”

我給范叔打了個電話,他們大概清晨才能趕到,我讓兩老別著急,范東璃無生命危險。

整個樓道吵吵鬧鬧,四個急診手術室和另外的普通手術室全部打開,哭聲腳步聲連成一片,護士病眷走馬花燈似的。

我們坐在重症監護病房外的長排上,林笙給我簡單描述了下事故發生的前後因。

晚6時,北站往浙江方向高速路段大霧彌漫,能見度不足15米,路面進冷結小碎冰,導致了近乎十公里內頻發車禍。

高速公路並沒有封,范東璃所在的旅遊車被一輛大貨車追尾,大貨車的速度快,撞到了中巴車的左後部。

他們所在的旅遊車被撞後,向右傾斜,直接撞上另一側路基,翻倒在地,最後向前滑行了近乎100米才停下來。

這又導致對面方向過來的幾輛小轎車,也相繼追尾紮在事故堆裡。

范嬸他們到的時候,中間不斷有記者想來病房採訪,林笙是律師,與父親一起在外瞭解套情報,也真帶回一些最新消息。

到早上八點,已經確定事故中兩人死亡,受傷多人,擦傷和軟組織挫傷的輕傷患者不計。

一些傷勢嚴重的人,每個都有不同程度頭顱受傷,甚至粉碎性骨折,休克等等症狀。

范東璃所在的那中巴司機,盆骨骨折,腸子都被頂破了,血壓不穩,到現在才從手術室被送出來。

范東璃學院一起結伴出行一共六人,范東璃受的傷倒不是最重,與他同院的一個女老師現在剛被轉到神經外科治療,她的全身不同地方受傷,額骨凹陷性骨折。

范東璃接受了脾臟切除手術,左手胳膊粉碎性骨折,已經接上固定。腳踝往上至膝蓋醫生懷疑大概骨折小錯位,現在等片子出來再看。

父親買了些早點回來,我沒有什麼胃口,只喝了杯牛奶。

范嬸的眼紅通通的,不知是熬夜還是哭過。

林笙在靠近醫院的賓館訂了幾個房間,現在不能探視,倆老一夜未睡,我好不容易勸走他們。

接近中午,范東璃被轉入普通病房,情況穩定了下來,只是人只是清醒了一會,又昏迷過去。

父親在確定范東璃轉房後,就出去了。

“麻煩你了,林笙哥。”

林笙一夜忙前忙後,還墊交了住院費。本來他還有自己的事情需要處理,現在倒是陪在我們身邊,一起忙碌後續。

“哪裡話,份內事。”他推推眼鏡。

我轉頭看躺在病床上的范東璃,才幾天未見,怎會想到世事如此無常。

我上去輕輕握住他的手,他的左手整個被包裹,右手其實也輕微擦傷。

“陳瑾,我想我有必要讓你瞭解現在的情況,你有權利知道。”

我給范東璃蓋好被子後,轉頭看林笙。

他的神情轉為嚴肅,“現在外傷已經確診,福澤保佑,東璃的情況不算遭。但是他的左手粉碎性骨折,脛骨骨折。手最為嚴重,本來我還擔心會接不上。”

我點點頭,我在來福建的路上就已經試想了各種可能性,甚至包括最壞的那種……

“後遺症肯定會有,只是嚴重性程度大小罷了。雖然現在一切穩定,也許恢復如常,但是沒人能夠擔保未來,最壞的設想,就是這次事故會影響東璃的生活起居,甚至工作。”

“我知道。”我很認真的回答。

“你是個聰明的人,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他笑了笑,目光轉向范東璃,沉默。

晚上我沒有去賓館,醫院有陪護躺椅,我堅持守夜。

這個普通病房是三人間的,另外兩個病患並非因車禍入住者,他們也有家眷陪夜。

范東璃下午的時候蘇醒了會,只是這時我被父親叫出去了,等我回來他被打了一針,已經昏睡。

排尿管新排出,便盂已滿,我倒掉洗乾淨後,輕手輕腳的回到病房。

並沒有睡意,我坐在椅子上,駐手看著范東璃。

父親已經回去了,他在家那邊也有很多事情。他在走之前,找我談了一次話。

原來中午他出去,其實是去找主治醫師了。他把醫生的話,又複述了一遍給我聽。

他最後問我,你明白了嗎?

我點頭,林笙與父親都問我明不明白,只是兩人的出發點是不同的。

林笙站在范東璃的角度,父親是站在所謂為我著想的角度。

父親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歎了口氣,拍拍我的肩膀,“女兒,一時的堅定容易,但是誰能說以後沒個什麼影響。萬一有什麼後遺症呢,那是一生啊,你可是要想清楚。爸爸的話,雖然有些不盡情意,但是我也是為了你好……”

看著范東璃的睡顏,他的左臉有幾道細細的刮傷,一半的眉毛被中間剃掉。

我伸手慢慢的細細撫摸,溫溫的。我的手指撫到他的鼻樑,探探他的鼻息。

他的手掌上面有些髒髒了,有些結塊黯紅的血斑。我看著戴在他無名指上的戒指,原來銀色的戒圈也落色了。

我解下自己的項鍊,把戒指拿下來,然後戴到自己的無名指上。

我輕輕的覆在他的手上,慢慢的輕輕把他的手指一個一個掰開,十指交握。

第二天東方剛范魚白,范叔和范嬸就來替了我的班。

我去賓館洗了個澡,然後打了個電話給林笙。

我們約在離醫院不遠的一個咖啡廳,他依據一身西裝筆挺,駕著一副眼鏡。

“你喝什麼?”

我笑了笑,“和你一樣。”

一夜未睡,倒是真的有些累,神經繃得緊緊的。

“一些司機準備聯名狀告高速公路管理局。”

林笙把一些材料遞給我,我看了他一眼,鏡片後兩個黑眼圈,他昨晚大概也是一夜無眠吧。

我看著林笙,沒翻開材料,“高速公路收取過路費,一定程度上是要提供服務,當中應該包括對司機乘客人身安全的保障吧,他們是應該負一定責任。”

路段發生車禍時,由於霧大路阻,後跟的司機無法看到看清前方堵塞。而且事故發生很長一段時間後,都沒人管理,甚至沒有任何警示標誌,才會導致多車追尾。

其實這麼大霧本該封道,無端受傷的司機質疑,為何不封道,難道一定非要等到出事情了才採取措施?

為收過路費,危險天氣,卻是拿生命來博錢,高速公路管理局一定要給出個說法。

“不過罪魁禍首,一定不能放過。”我握著材料的手緊了緊,范東璃所受的傷,不是白挨的。

下一份材料是關於肇事者的,撞翻范東璃所在中巴的是一輛貨車,事後司機並沒有逃逸,受了點刮傷,也被送入醫院。肇事車輛也依舊還停在事故發生地的路側,擋風玻璃碎了一地。

司機已經做了筆錄,他稱是高速公路上的車轍所致,在轉彎處發生顛簸。

事故發生地面,的確有明顯的車轍印。這些都是一些超載的大貨車壓印出來的,高速禁止超載車輛。

但是明顯兩方做的都不夠,司局監督不強,司機我行我素。

肇事貨車所載貨物有30噸,直直超出核載一倍多。而且車速明顯超碼,顛簸後司機想煞車,煞車卻失靈。

緊急情況下司機只能搶檔煞車,但是由於速度所致,直接撞上中巴。

這次連環車禍,沒有疑問的,肇事方所要承擔的是主要責任,至於高速公路管理局也是要承擔部分責任的。

生命,如蘆葦般脆弱。

我把材料還給林笙,“具體的法律流程,我不是很清楚。雖然不把你當外人,但還是要說這次要多多麻煩你了。”

“人證物證俱全,就算缺少證據,這場官司我也會拿下。”

我點點頭,再說感謝的話,就顯得矯情了。

“看來你決定了,既然你不後悔,那麼在以後的日子裡,請你好好照顧東璃,謝謝。”他瞟了一眼我的手,神情誠懇。

“我會的。”

我從來沒所謂的下決定,從始至終,我都沒想過離開范東璃,無論他的傷嚴重與否。

我只是一直、一直,不斷在想:

范東璃,請你,不要離開我。

我打了電話請了假,學院裡也很重視這次事故,專門派人會過來。

在這邊人生地不熟的,還好有林笙在,轉院手續起碼要等范東璃的病情穩定下來才行。

我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護士剛給范東璃量了血壓。

我站在門外,林笙透過玻璃看著屋內。

“我自問性格還算冷靜,但是看來還比不上你。我是應該把你當做一個情緒過分穩定的人,還是一個很懂得抑制自己情緒的人?”

我垂下眼睛,“就算我真的懂得抑制自己的情緒,也只不過是一種處理事件的態度而已。”

兩個老人家都在,就算我很難過,再辛苦,也要撐下去。

最重要的是:范東璃還在。

剛到福建的時候,接到物業電話,說可以去領房產證了。

各種手續,發票,證件,代辦費,核實面積後還要補錢。

范東璃在合同上寫的是我和他兩人的名字,其實我們還未領結婚證,如果他不把我的名字寫進去,這個還是他的私人財產,現今卻是共有了。

本來開發商為了省力,會等房子都賣的差不多了,才會統一辦理,現在超出一年承諾不給證的例子也很多。

卻是沒想到這麼快就能拿到證,裡面應該也有些門道吧。

電話本應該打給范東璃的,他的手機已經在車禍中壓壞。

房子的事情從初至末都是范東璃一手操辦,他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當當。

我說過幾天就去領,這是我和范東璃的家,我要把後續料理好。

林笙把范東璃的東西帶了回來,我翻他的手機,草稿箱還有一條未發短信。

看看時間,剛好是事故前。

‘我回來了。’

那時,元旦還未回家,我到新居又轉了一圈。陽臺上已經放上了小盆栽,都是我每次來陸續帶上的,一側的吊椅已經弄好,剛好可以夠兩人坐。

我坐在吊椅上咿呀前後慢慢搖晃,和范東璃通短信。

我說:‘今年過年早,很快就放假了,今年我留下來陪你,好不好。’

范東璃隔了很久才回:‘過年也不回去?’

我笑笑:‘年三十在家,初一再去找你@-@’

這次他回的很快:‘以後可就要反過來了,到時不要說想回娘家,我不會放行的‵′’

是嗎,我無聲微笑:‘早點回來,我們一起去看沙發。’

他發了張彩信過來,並不是最後我說的那套沙發,是最初我一眼相中的樣式,只是當時我比較價格,退而求其次選了後一套:‘那邊已經運到,等我回來,一起去。’

這個人……我笑笑:‘范東璃,等你回來。’

手機震動:‘等我。’

我從沒想過范東璃也許會用這種方式離開我,忽然發現自己的生活中早不能缺少他。對他的喜歡一點一點加起來,爆炸開才發現已經滿溢,心口這裡很酸很痛。

這是不是就是愛?如果是的話,原來不知不覺中,我已愛他至深。

我一直緊緊握著領口的戒指,范東璃你一定不能有事,如果這是我重生所要付出的代價,那麼我第一次對命運上蒼產生怨恨。

如果你會離開我,我寧願我從來沒有得到過重生後這段寶貴為數珍惜的時光。

至少那時我不懂什麼為愛,不懂怎麼去愛。

我承擔不起這麼沉重的結局,我怯弱不夠勇敢,在開始前就會選擇逃避、放棄。

我在來的路上一直禱告,這時人力是多麼的蒼白,只能寄往虛無的信仰:

范東璃,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一直在等你回來和我一起去看沙發,你答應了的啊……上次你說要買的毛毯,我在網上已經看中一款鐘意的了,本想等你回來告訴你的呢……新居就快裝修好了,你說那是我和你的家,家裡這麼大,你不在,我一個人會怕的……其實上次小定的時候,我就很想和你說,我們去領證吧……我都習慣你抱著我睡,以後你不在了,我睡不著,怎麼辦呢……你答應要對我好的……你還沒娶我……

我面無表情的看著窗外,外面的風呼呼刮在臉上,生疼。

我是不是,又一個人了……

范嬸有些小感冒,我讓范叔陪她去買點藥。我在這裡守著,他們見我執拗,也就隨我。

坐在床邊打盹了會,半醒半睡,就感覺到有東西在碰我的手。

我一個警醒,“范東璃……”

我抬頭就對上他的眼睛,他的嘴角微微上翹,看著我的目光依舊淡淡的很溫和。

我張了張嘴,感覺喉嚨口很乾,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

“來,讓我…抱抱……”他說的很輕,斷斷續續,聲音沙啞。

我的身體難以自製的顫抖起來,慢慢站起來,又不敢太靠近他,只是把臉頰貼上他的臉,輕輕磨蹭。

“范東璃……”

“我在。”

“范東璃……”

“我在。”

……

 

 

第二十六章

再次進來時,心情已經平復。醫生也剛檢查完,一旁的護士正在給他換吊瓶。

醫生說他有些發燒,不過脾切除後發熱是正常的,溫度並沒偏高。而且血壓平穩,傷口並無感染的跡象。

其實醫師說了很多專業術語,我不是很瞭解,像引流管在脾窩,最近都不能拔•出•來,需要觀察是否還會有出血,有無併發症。

但是我只需要知道,目前范東璃的病情是穩定的,那就好。

我站在床尾,等醫生護士出去後,才坐到床邊。

忽然也不知道要說什麼,“疼不疼?”

范東璃搖搖頭,只是一直盯著我。

“累不累,要不再睡一會?”

“想聽你說話……”他說的很慢很輕。

我拉著他的手,從范嬸有點咳嗽,范叔陪她出去買藥了。到這幾天都是林笙在旁幫忙,學校裡很快就會有人過來了,我母親本來想回來,被我勸住了。醫生說只要好好養病,很快就會恢復了……

他一直笑著,聽我絮叨,最後說了句,“讓你擔心了。”

我眼圈又紅了,不是愛哭的人,當時聽到他發生車禍的時候,都沒有流淚。

現在他醒了,我心口倒是一陣陣發酸。

“你要快點好起來。”

“好。”

等范東璃通氣可以進食,已經是傍晚了。前幾天只能吃半流質,醫院裡的東西雖然算不上可口,但是喝點白粥還是必要的。

他的手不方便,等粥放涼,我喂了他一小碗。

范嬸把我叫到外面,她遞給我一袋衣服,“小瑾,今晚這兒我守著,你回去好好睡一覺,眼睛裡都是血絲,你身子本來就弱,可別東璃剛醒,你又累病了……”

我點點頭,范嬸該是有所憂慮,我拉住她的手,“等他好了,我想和他去領證。”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你是個好孩子,俗話說,大難之後必有大福,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回到賓館,簡單收拾下自己,頭沾到枕頭就睡著了,不過一晚上睡得也不安生,隔段就會驚醒,自覺拿手機出來看看有無電話。

清早的時候,我還在洗臉,就聽到電話響,我隨便擦了下臉,忙跑了出來。

“陳瑾,是我。”

我靜下心來,是江佐的聲音,現在校裡應該已經開傳,他們該知道消息了吧。

事情發生,我除了請了個假,還都未與她們聯繫。

“是真的嗎?范老師現在人還好吧?”

“嗯,人已經醒了,沒事。”我簡單的把事故的前後因描述了下。

電話那頭傳來章小佑的聲音,“瑾啊,你也別太擔心,吉人自有天相,老話都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我笑笑,心裡有些暖暖的,其實與她們兩個的相處,一向都是她們在不斷接近。

“我知道的,謝謝了。”

“?!?!陳瑾,你以後再和我們說見外的話,這個姐妹就別當了啊。”江佐故意吼我。

我笑出聲來,答是,閒聊了幾句後,就掛了電話。我看看時間,已經接近七點。

賓館裡有早餐,我簡單解決後,就去了醫院。

到時,醫生正在給范東璃做例行檢查,術後醫生說手術很成功,他的骨頭缺損並不大,脛骨斷處用鋼釘固定,X片顯示粉碎性骨頭斷處是內固定手術,裡面放的鋼板。

至於後遺症肯定是有的,最重要的是以後的康健好好保養,骨折期間,神經肌肉會一定性萎縮。

不過並非股骨部位的粉碎性骨折,只要治療徹底是不會成瘸子,醫生說的很肯定,倒是很能安我們的心。

只是左手的治療會比較麻煩些,醫生說是撓神經損傷,接下來會做個肌電圖,看看神經的損傷程度。

今天范東璃的精神看上去明顯比昨天好了,他的床位靠近窗邊,我把窗簾拉開,讓陽光能夠照進來。

我知道他沒來福建之前那本狼圖騰未看完,來的路上,路過新華書店,進去挑了幾本。

范叔和范嬸回去休息了,我坐在一邊讀書給他聽。

“聽我媽說,你想早點領證。”

我停了下來,抬頭看他,車禍並沒有影響他的情緒,從他清醒後,無論是醫生例檢,還是自身的病痛,他的表情依舊如常,我不知道他是不想我們擔心,還是心性本就如此堅定。

“你……不想嗎?”我忽然有些不自然。

他的右手慢慢伸過來,我上去握住,他微笑,淡淡的說道,“這麼想嫁給我啊。”

我看著他的眼睛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叫聲老公來聽聽。”

我的臉紅了起來,掩飾的拿過一邊的書,低下頭,“我再讀給你聽。”

他輕笑,也沒有再逗我,只是一直拉著我的手。

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要快速恢復,長骨痂,但是既要不拉扯傷口,又要早動。

范東璃的左手肌電圖顯示神經損傷並不大,現在每天注射液水營養神經。

醫生說可以開始小幅度的鍛煉,一開始真的很困難。石膏一直延打到范東璃的手背上,他慢慢練習伸縮手指,他明顯很吃力,我看著他的手指一直在哆嗦,不受使喚。

我的鼻子一酸,忙垂下眼睛。

等他結束鍛煉,我給他的手指輕揉按摩。擦乾淨手後,我繼續給他念昨天為完的書,上次的狼圖騰已經完結,又換了一本。

這幾天林笙有過來看我們,也簡單交代了這起事故的後續。

由於這是多人受傷,媒體也有曝光,賠償懲處都按序就班的緊。

范東璃的病情相對穩定,醫院方面對於轉院的申請也早就通過。

學校裡早幾天來的是范東璃學院的院長和幾位領導,他們一下飛機就到了醫院。看情形,與范東璃的交情也頗深,並不只慰問點到即可。

在這裡的日子,母親也經常打電話過來。

她說她在教堂每天都讓弟兄姊妹為范東璃禱告,我和她提了想要早點與范東璃定下來,母親並沒有多大意見。

而父親方面,我也會不時報告范東璃的情況,他沒有再講什麼,只是說一切等范東璃好徹底了再談。

范東璃轉院回我們那兒已經是兩個星期以後的事情了,到本地市一醫院是早上九點。

病房都是學院裡安排的,單人,待遇倒是很好。

范東璃已經可以坐起,左手手指活動的已較靈活,每天手臂垂下來,慢慢的畫圈圈。

腿下會放個枕頭,也不敢讓他太用力,只是看他的腿無不良適應,會在那基礎上繼續加個枕頭,每天讓他多動動。

市一醫院又重新給范東璃做了一個徹底的檢查,結果都是良好,顯示骨頭都有在慢慢恢復中。

至於左手的撓神經恢復起來比較慢,但是只是挫傷,神經是完好的,也就能確定以後能夠康復。

回到學校,和輔導員報備了下,我又恢復了學習。

接近期末,還好我有底子在,倒是不用太過擔心考試的問題。

在課上見到江佐和章小佑,她們兩個倒是無端的不時看我幾眼。

下了課,我們找了個地兒一起吃飯小聚。江左拉著我一直問,“你也生病了?”

我奇怪的搖搖頭,“怎麼了?”

“你都瘦了這麼多,臉色這麼差,我還以為你累病了呢。”

我笑笑,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倒是沒有發覺,“沒事兒,大概是水土有些不服吧。”

“范老師現在情況怎麼樣?”章小佑問我。

我自是報喜不報憂,只是說了范東璃現在住在市一醫院,康復中。

“下次我們也陪你一起去看看他吧,怎麼著兒,都要慰問看望下啊。”

我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范東璃見客會累心思的,這段時間還是清靜些為好。

我們三人隨便又聊了些事情,她們把最近幾個星期發生的事情告訴我,我不在學校,范東璃又出了事情,倒是以前的謠言下去了,新一波的消息卻又是層出不窮。

“現在大家都知道你是范老師的未婚妻,你現在啊,正處在並同情期。”江佐打趣道。

我感覺有些失笑,這個傳言倒真是牆頭草。

下午放學後時間還早,我乘公交轉了兩趟車,到達醫院。

還未進病房,在房外我卻是止了步。

裡面有客人,透過玻璃窗,能看到是那個外號叫猴子的蘇侯。

他們好像在談些什麼,蘇侯站著比手畫腳,范東璃神情是淡然微笑的。

我想了想,還是不進去了,就下樓在醫院裡的小花園閒逛,消磨會兒時間。

今天下了點雨,天有些陰暗,我找了個石凳,看看是乾淨了,靠在凳椅上看遠處的病樓。

小花園裡不時會有穿白病服的人經過,一對對攙扶散步。他們臉上倒都是笑容,該是能夠痊癒快出院了吧。

我笑笑,抬頭看天空。一群大雁遷移,人字飛行。

未重生前,范東璃的生活平靜安穩,今世卻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我不會庸人自擾的認為是我的緣故,自責那是徒增煩惱,最重要的是要照顧好他。

也許啊,上天給我們災難,是為了讓我們更相愛。

 

 

第二十七章

剛下了場雪,太陽倒是高懸燦爛,我整理完東西打的回範家,到時已近傍晚。

我提著行李,路上車人並不多,我慢慢的沿路走,積雪被我踩得噶嘰作響,不敢走快,怕滑倒。

開了門,一股香氣撲鼻,廚房裡范嬸正在燒東西,她聽得關門聲,見著是我,忙拿了毛巾擦手。

“小瑾,你回來了,我還準備讓你范叔去接你呢,路上雪都化冰了,不好走啊。”

我笑笑,放下行李,“要不要我幫忙?”

“好啊!我都活好肉餡兒了,你包的餃子好看。”她笑著親昵的拍拍我的手。

范叔不在家,一問才知是去菜市場了,今天路滑,范嬸要出去買菜,他不讓,拿了單子自個兒去了,看看時間,也差不多可以回來了。

范嬸活的餡裡放了鮮蝦,豬肉還有餑薺丁,范嬸說放點餑薺,到時候吃起來肉才不會那麼膩,而且爽口。

范叔回來時,我還在包餃子,范嬸拿著一箕正下鍋。

“小瑾,你來了。”范叔笑呵呵的和我打招呼。

“老頭子,都買回來了?我看看。”

“都照著單子來的,又不是沒買過,有什麼不放心的。”范叔朝我擠眼睛,背著我向范嬸努嘴。

我彎彎嘴角,范叔和范嬸愛拌嘴,范嬸愛嘮叨,范叔呢,倒是像個老頑童。

出門時,天已經黑了,外面又飄起了小雪,風不大,倒是並不冷。

范嬸摸摸我的手,“小瑾,再帶件衣服,手冰冰的,別感冒了。”

“穿了很多,您知道我的手一向不暖的。”我笑著道。

“噢,明天我給你弄點茶水喝喝,那是別人介紹的土方子,對付這個最有效了……”

“好啦!天都暗了,你再說,醫院裡那小子不知道怎麼望眼欲穿呢。”樓道口傳來范叔的聲音。

“這個老頭……”范嬸嗔道,拍拍我的手示意我下去。

等范叔的車到醫院時,已經七點了。我和范叔道了個別,讓他回去時小心開車。

冷風起了,我把圍巾拉高捂住半張臉,摸摸飯盒底,還是熱的。

醫院的林蔭道雪都已經掃到兩邊,我帶上帽子,快步跑向住院樓。

忽然腳下一跛,我忙抱緊懷裡的飯盒,還好只是一踉蹌,人倒是沒有滑倒。

腳有些扭拐,借著暈黃的路燈,我靠到一邊的梧桐下,慢慢把鞋子脫下來。

按了幾下,有些生疼,我歎了口氣,旁邊有個石椅,該是梧桐擋著了雪,椅上乾淨沒有濕。

剛才蹲下時,好像聽到什麼聲音。我坐在石椅上,四下環顧。

倒真找到了目標,石椅後一個毛茸茸的小傢伙趴縮在下面,小身子一抖一抖的,不時輕輕的叫喚幾聲。

我把圍巾解下來,包好飯盒放在椅子上,然後蹲下來看那小傢伙。

我脫下手套,手指頭點點它的頭,白色的毛髮,一小撮一小撮的併攏豎著,有些髒了。

再動動它的耳朵,它報以嗚嗚的回應,抬起小腦袋對上我,小巧的黑色鼻子,一雙玻璃球樣的眼睛,一副懵懂的表情。

它有些怯怯的伸出舌頭,聳動鼻頭,想要舔我的手指。

我想了想,收回了手,還是沒有碰它。

到了范東璃的病房外,能聽到裡面電視放出的聲音。我笑了笑,敲敲玻璃窗。

“進來。”

我扭開門,看到范東璃翹著腳,墊著枕頭看電視。

“餓了吧。”我展顏,晃晃手裡的飯盒。

他朝我招手,笑著說道,“冷嗎?”

我搖搖頭,把床下的折疊小桌翻上來,坐上他的床沿,把飯盒拿出來打開。

“你包的吧。”他夾了一個。

“這裡還有。”我又從袋子裡拿出一盒。

他笑著拉過我的手,“陪我再吃點。”

房間裡開著空調,我把外面的羽絨服脫掉,想了想又去洗了個手。

透過洗手間的玻璃,剛好正對林蔭大道,我站了一會兒,才出去。

飯後,把東西簡單收拾後,我扶著他慢慢躺下。

事故發生到現在差不多有50天了,醫生說會再拍個片看看骨痂生長程度。

范東璃每天都堅持鍛煉,雖然不能大幅度,但是簡單的手指伸縮,慢慢加大的畫圈,都沒有停止,避免粘連。

醫生說過以後鍛煉到屈伸的角度達到了,剩下的就交給時間,等時間到了自然就會慢慢好了。

范嬸剛開始的時候,還熬了骨頭湯,老話都說:吃什麼,補什麼嘛。

倒是被醫生數落了,骨頭癒合期間,不能喝骨頭湯。萬一補過了頭,受傷的骨頭會比其他地方大些許的。

這麼一說,給范嬸嚇出了一身冷汗,以後不管吃的用的,都會提前問過醫生護士。

這段時間,醫院來學校去的,這方面的知識我倒是真的懂得了不少。

我拉過椅子坐,范東璃卻是一定要我靠到床上來。

我故意打趣,“范教授,你手腳都不行,還想幹嘛。”

他眯起了眼睛,我自覺不對,忙站起想溜。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我怕他動到另外一隻,不敢使力,只好裝可憐向他討饒,“范東璃,我錯了。”

“越來越調皮了。”他捏捏我的鼻子。

范東璃的床不算小,我脫了鞋乖乖挨著他。

他的右手圈上我的腰,我靠著他的肩膀,不說話,手輕輕上下撫著他的左胳膊。

手一頓,我抬頭看他,“範•東•璃……”

“那時好不容易養胖一點,一手剛剛好,現在……”他的手順著我的腰,正撫•捏我的胸口。

我捂住他的嘴,臉燒得厲害,“你……你都這樣了,還不安分。”

他捏捏我的臉頰,“生氣了?”

看我瞪他,他摟緊我,湊過來親了我一下,“最近辛苦了。”

我蹭蹭他的耳朵,搖搖頭。

他拍拍我的頭,“今晚呆這裡吧。”

我點頭,把枕頭又墊高,讓他的腿翹得舒服些。

我側過臉看窗外,路燈映照下能夠看到紛灑的雪花,“又下雪了。”

他挑挑眉,“怎麼了?”

我遲疑了會,把遇見小東西的事情告訴了他。

“想收養?”

“也不是,湊巧遇到,覺得可憐,只是怕它是流浪狗,有傳染病,嗯……不敢抱上來。”我老實的回答。

“我倒是不知道你喜歡小動物,”他順順我的頭髮,“去看看吧,如果有緣,小傢伙還在,那就收養了。平時我不在,也好陪你解解悶兒。”

“現在?”我心裡還真有點蠢蠢欲動。

“旁邊有一家寵物診所,不讓你去,怕你今晚都睡不著。”他刮刮我的鼻子,笑著打趣我。

雪下大了,我撐開傘。沿著一排梧桐樹,走至石椅。

我呼了一口氣,蹲□子,小傢伙一動不動的趴著,我點點它的頭,它發出嗚咽聲。

我笑著抱起它,很輕,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的小狗。

許是驟高,手裡的小東西,扭動身子,舌頭一下下舔我的指縫,直哼哼。

等我從診所出來,我彎彎嘴角,倒不知還是只狐狸狗。

檢查結果只是虛弱,並無傳染病,只是依舊打了一針。

醫生說還是放在他這裡過夜,明天過來領。

並非是同情心氾濫的主,如果剛才下樓未見到這小傢伙,也就只能作罷。

不過我還真未養過狗,看著小小怯怯的,倒還真讓人好感徒增。

下次陪我出入范東璃病房,身邊多了一個護航者,我叫它:多多。

小傢伙很黏我,沖我搖尾巴,倒是一個勁的吼范東璃。

范東璃揪著它的尾巴倒掛,然後丟給我,“怪不得……”

見我疑惑,他咳了一聲,“異性相吸,同性排斥。”

我捂著嘴笑,小傢伙也好像似懂非懂的叫喚著,垂著屁股,四肢扒著我的腿,小腦袋一個勁的蹭著我的手臂,把我的手指含入口中。

范東璃彈了它一記耳朵,“過年回去嗎?”

“說過陪你的。”我揉揉小傢伙的耳朵。

其實新居已經可以入住,各種裝修也差不多完結,房產證我也已經拿到手了。

只是接近年關,今年的迎新大概要在醫院裡度過了。

“和家裡說過了嗎?”

我點點頭,母親是知曉的,至於父親,他現在對於范東璃的態度上,我有些摸不透,倒是不好說。只是我在未放假前,也與他報備過了。

范東璃現在恢復情況良好,即使以後有什麼後遺症,父親以這個為由來糾察我們。

未知的事情,等發生了再來煩惱好了。

范東璃的片子已經出來了,顯示骨痂連線了,醫生說可以大幅度鍛煉。

年三十,我來時,他正在用左手面對著牆,五指慢慢的往上摸,寒冬臘月,范東璃都出了滿臉的汗。

他的腳還不能受力,坐在病床邊,人側著面對牆壁。我忙上去扶住他的胳膊,有些埋怨的說道,“怎麼不等我來了再練習啊,萬一摔倒呢。”

他笑著看我,“倒是我著急了。”

我掏出紙巾,給他擦汗。然後給他按摩胳膊肘,“好點嗎?”

范東璃點點頭,然後目光對著門口,“就說這護花使者怎麼會不來。”

我回頭看著呼呼喘氣,蹦到我腳邊直打轉的多多,笑出聲來。

晚上,我陪范東璃呆在病房。

本來也邀請了范叔和范嬸,只是到了最後,他們倆卻是推喃的找藉口走了。

多多不肯走,一直繞著我的腳轉圈圈,范嬸想抱它,小傢伙發出嗚嗚聲,直起身子,兩隻爪子搭抓著我的褲子,小尾巴不斷加大搖晃的幅度。

我抱起它,手托著它的屁股,它馬上討好的伸出舌頭舔我的臉,腦袋不停蹭著我的下巴。

范東璃一把抓過它的脖子,看著他在半空中張牙舞爪,似圖扭脖子汪汪直吼。

“想留下來?”范東璃道。

我怕多多動著范東璃,上去抱過它,就見小傢伙毫不遲疑的沖他吼了一嗓子。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小傢伙還真的好像聽得懂我們在說什麼。

我撥了些食物在小碟子裡,放到床腳,多多自得其樂的埋臉甩尾巴吃得歡快。

范嬸裝了兩大飯盒,餃子,鮮蝦,湯圓,炸春捲……

范東璃喜歡吃蝦,別人送的鮮貨,直接放水裡煮,沒有加什麼別的調料,我剝了幾隻放到他的碟子裡。

“趁熱吃。”他勺了幾個湯圓給我。

都是自己包的食物,料足皮薄,很是好吃。

不能免俗,收拾完東西,已經近八點,我抱著多多靠在范東璃懷裡,一起看春晚。

多多團在我懷裡,兩隻小爪子趴著我的手,肚子還上下起伏。

我輕輕按了下,小傢伙發出呼呼的聲音,牙齒來回啃著我的手指頭。

范東璃揪提了下多多的耳朵,看著它呲牙咧嘴鼓起肚子,我輕笑出聲。

這個晚上,大年除夕,我和范東璃第一次共同度過,地點卻是在病房。

我想即使過去多年,這個跨年之夜,也都會一直存在於我們的記憶之中。

 

 

第二十八章

新房入住,亦是范東璃出院之日。本來范嬸擔心他的腿還不方便,這段期間住範家妥當。有人照顧著,大家也較放心,我也贊成范嬸的主意。

只是范東璃‘一意孤行’,一通理由後就直接拉著我,捎打包活躍寵物一隻,直接打道九龍。

學費上半學期是交整年的,大三下半學年的報導,離校前我已經把學生證交給了江佐。

滿打滿算,我還有足夠空餘的時間來整理打掃房間。

多多還真不認生,一開門直沖轉彎進了我們的臥室,?車及時,蹦跳躍撲,充分證明了臥床彈跳性俱佳。

等一切收拾入尾,新學年已然開始。

學校給了范東璃足夠的病假期,每天我出門上課放學,留他和多多大眼瞪小眼,儼然‘女主外男主內’的模式。

他本來就不是呆不住的性子,只是我也怕他悶,傍晚飯後會陪他在社區裡的花園練習走步。

出院的時候,順便買了拐杖,他的手不方便,我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外面,每次出門都會囑咐他要好好在家休息。

自覺自己這段期間話變多,一句話都會重複好幾遍,趨向話癆。

出院後的幾個月,范東璃的狀態一直不錯。

綁著石膏,他也每天堅持早晚鍛煉,會用右手幫襯著左手往頭上舉。

開始時平舉,慢慢加大角度,至少每天50次,到後來的100,200,這樣練習了一段日子,他的左肩膀自個兒都能抬動自如了。

腿的康復,回市一院複查了一次,脛骨正面骨縫已經長好,可以輕微負重了。

我看的出來,范東璃那天的情緒很好。

雖然這段期間,他與我都是說笑自然,但是我卻知他心裡是不痛快的。

某晚醒來發現身邊沒人,我探探身邊,床單已涼。

偷偷開門,就發現客廳裡的燈是亮的,他坐在那邊抽煙,眉頭皺得死死的。

我歎了口氣,輕手輕腳關好門,躺回床上。

過了良久,才聽到輕微的聲音,感覺自己被他的氣息包圍,他的吻一下一下落在我的額頭。

五月初級考試結束的那個星期,我開車和范東璃去釣魚。

有范東璃在,手裡握著方向盤,心裡也有底兒。

醫生說過他需多曬曬太陽,范東璃已經可以單人拄拐,偶爾還可以脫拐走幾步。

他的左手拆去石膏,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神經恢復緩慢,即使手脫去束縛,也是僵硬。

手轉點兒就會痛得不行,光光讓手掌轉動角度就磨去了幾天的時間。

我不敢貿然幫他鍛煉,怕把握不好力度反而弄巧成拙,每次看范東璃疼得渾身發顫,滿頭大汗,我在一邊卻是無能為力。

只有等他鍛煉結束後,我才拿著早準備好的熱毛巾,幫他敷一敷,按摩輕揉。

“想什麼呢?”

我回過神來,笑著搖搖頭。

他右手拿著魚竿,左手想拍我的頭,卻是舉得有些吃力,我不動聲色的挽上他的手,把頭靠上他的肩膀,“范東璃……”

“嗯?”

“上次回家,我把戶口名簿帶來了。”我淡淡的道,心裡卻是有些緊張。

他沒有回答,驀然沉寂,我靜靜的靠著他,盯著水面上的魚竿一起一伏。

“真是個傻丫頭……”良久,只聽得范東璃輕歎了口氣,抱著我的手臂也收緊。

見我依舊直勾勾的看著他,他有些無奈的捏捏我的鼻子,“怕我這瘸腿的跑掉嗎?”

“才不是,會好的。”我較真。

他把魚竿丟到一邊,低頭吻我,我環上他的肩膀,不把受重力壓在他胳膊上。

“換個稱呼,叫來聽聽。”

我氣喘,思路有些短路,迷茫的和他對視。

他笑出聲來,“不是挺大膽的嗎,這時候害羞了?”

我瞬間結巴,見他一直含笑看著我,我抿抿嘴,小聲叫道,“老公……”

“沒聽到。”范東璃一副老神在在。

我白了他一眼,慢吞吞的拉長聲音,“老•公……公。”

沒有特定時間,也無所謂的挑日子。

閒暇週末,我剛洗完碗筷,范東璃笑眯眯的盯著我。

“我們去領證吧。”

“……”

我咳了幾下,盯著他不做聲,這是……

他好像看出了我的想法,“我沒有開玩笑。”

“那……”我低頭擺動自己的衣角,“那我去換件衣服。”

“這件就不錯。”他拍拍我的頭。

挽著范東璃的胳膊,推開門出來,街道依舊人來人往,如剛進入般。

只是手握紅本,忽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我結婚了……我偏頭看身邊的男人,他是我的……丈夫了

“傻笑什麼呢”

我把本子放入包中內層,挽上范東璃的手,“今天中午我們去吃點好的?”

他拍拍我的頭,“你請客?”

“好啊……我請客,你付帳。”

“我的還不就是你的,我的~小老婆。”他湊近我,在我耳邊輕聲說道。

我低下頭,拉拉他的衣袖,“走啦……”

聽得他笑出聲來,我也彎了彎嘴角。

其實戶口名簿是母親偷偷給我的,我與范東璃去領證這件事情,父親並不知曉。

在這茬上,對告知父親,我終歸有些許顧忌。

范東璃受傷期間,我所想所思,除了范東璃的身體複健,就是對於我和他未來的思量。

這輩子,我對於這個人,已經執念至深。

除非范東璃主動叫我離開他。否則,外界的人和事都不足成為我的阻礙,即使當中也許會有我的父親。

我知父親是為我考慮,范東璃的手腳康復期長,也並無實打實的保證。

但是誰與我過一輩子,這決定權應該在我自己手裡。

拿到證的當天,我就通知了母親,吃完飯,范東璃帶著我回了一趟範家。

當我把紅本子遞到范嬸手裡時,明顯感覺到她的震驚。

我心裡還未暗笑完,就被她下一句反噎了,“小瑾!快叫媽媽!”

啊……我轉頭看看范東璃,再看看范嬸忽然發亮的眼睛,小聲叫道,“媽媽。”

“??!老頭子,我們很快就能抱孫子拉!”

“小瑾,你懷孕了?!”范叔快步上前,難得激動的沒和范嬸拌嘴。

我眨了眨眼睛,瞪了范東璃一眼:你解釋吧……

范東璃卻是神色自然,笑呵呵的拍拍我的頭,“快了,快了。”

我偷偷把手伸到他腰間,擰了一下:

——一直都未有那事,你自個兒生去。

現在范東璃的手恢復趨向明顯,從以前的小規模鍛煉,到這段時間的大幅度的訓練。

各種角度的平舉,轉胳膊,聳肩,每天堅持手指爬牆,用手指儘量的去碰觸高的地方。雙腿行走還需借助拐杖,不過膝關節已經較前靈活,現在下蹲動作都顯利索了。

最近我好像忽然安下心了,晚上睡眠品質似乎也變好,不知道是那張證起的影響,還是范東璃康復速度給我的正面作用。

學校方面已經協量好下個學期回去授課,我思量,到新學期他的腿應該能夠脫拐了。

范東璃最近愛上釣魚了,儼然一副退休生活范兒,倒越發悠閒。

大三下半學年課程少了一大半,我陪他的時間也增多。他釣魚時,我就帶本書過去,在旁邊翻閱。

夕陽暮色,余暉正好。

安靜的消磨一個下午,關書起身,順帶幾條魚回家下飯。

學校裡的同學並不知我與范東璃的關係,已經發生轉變。

本就是游離在邊緣的人,倒還真沒需要拿個大喇叭,來個自動公佈。

最後只是請了江佐,章小佑,還有蔣峰一起來吃了個飯。

人是分別請的,正式飯局,市區的新榮閣。

小佑先到,江佐和蔣峰卻是一起來的。

坐定仨人齊刷刷一致看著我,我失笑:倒是啊,如果只是我做東,還真沒什麼。

不過……裡座,范東璃笑眯眯的對他們點頭示意。

他們多少有些拘束,幾杯酒下肚,場面才稍微活絡開來。

但是當我公佈了我是已婚之人,指著旁邊的男人道是我丈夫,看著他們各異的表情,我成功的滿足了自己的小惡趣味。

章小佑瞪著眼睛看我,蔣峰忙放下酒杯,捂住嘴不停咳嗽,江佐倒是鎮定的朝我們點點頭,“哦……喔?!”

章小佑喏嘴,“你……你就這麼嫁了?!”

不然呢,我挑挑眉。

“怎這麼突然,難道……”江佐看著我的眼神忽然變得詭異,視線慢慢轉到我的肚子上。

“打住……沒有。”我咳了一聲。

范東璃在場,一頓飯在她們欲言又止的目光下落幕,上車時,江佐快速低頭說了句,“明天回校老實交代!”

我笑笑,湊到她耳邊慢慢道,“我也期待你的坦白從寬。”順勢瞟了眼遠處的蔣峰。

回到家,已經七點。一開門迎面飛沖來一小白球,我把提包丟到沙發上,抱起小東西,湊近親了親。

多多嗚嗚的咕嘟了幾聲,小尾巴搖個不停,四肢像無尾熊似的扒著我的手臂,我輕笑,揪揪它的小尖耳朵。

我把手裡的鑰匙遞給范東璃,他的車鑰匙最近一直在我手裡,不過他不許我單人出門時開車,除非他陪在我身邊。

我自是無謂,來回學校,時間空餘,公交也是一站直達的。

除了偶爾和范東璃出門外,倒還真不需汽車代步。

想到臨走前江佐一臉驚訝樣兒,心裡就覺好笑。

“自個兒偷樂什麼呢?”溫熱的呼吸噴在我的耳側。

“沒有。”今晚他也喝了點酒,我一直守著他,不許他很多。

其實這頓期間他的一切吃穿住行,我都嚴格按照醫師的囑託,倒是真真好幾個月沒讓他碰著酒了,“去洗澡。”

范東璃靠到我身上,“走吧。”

他一把抓起我懷裡的小白球,丟到沙發上,惹得它沖著他又是一通吼叫。

關上浴室的門,還聽得到多多抓劃門的扒拉聲。

“多多,去睡覺。”我開了個門縫,沉下聲音沖它說道。

小白團嗯唔委屈的垂下尾巴,停在原地,一隻爪子試圖抓住我的褲腳。

“多多……”

看著它嗚咽的吼了我一嗓子,吐著舌頭跑回牆角,我有些忍俊不禁。

“陳瑾。”

“就來。”我彎彎嘴角。

?……要去服侍裡面的一家之主了呢。

 

 

第二十九章

我熟練的解掉他身上的衣服,當觸及褲子的拉鍊時,我的手頓住了。

旁邊嘩嘩注入浴缸的熱水,整個浴室蒸汽騰騰,我抬頭看他,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好像,嗯……真的,很久沒那個了。

有些窘然,我站起身去探探水溫。

“要盡職啊。”范東璃拉住我的手,放回拉鍊上。

好吧,男人禁•欲過久,終究也是不好。

他的,我早不是第一次見,連續幾月都是我幫他洗澡擦拭身體。

但是現在……我把衣物丟到一邊,瞟了一眼他的下•身,臉騰得紅了。

“你的衣服弄濕了,也脫了吧。”范東璃的聲音低啞。

“哦。”

這個浴室很大,與學校裡范東璃的住宿相比,能有兩個大。

他坐在浴缸邊,卻是一直盯著我。

“你……你先洗。”我懷疑是否這幾個月慣壞了他,導致他動手能力直線下降。

“有點痛。”

我遲疑了會,很快折騰掉自己的衣服,扶著他一起進了浴缸。

我揉著他的左手,“怎麼痛了?要不明天我陪你去醫院檢查看看?”

“不是這裡……”范東璃拉我到他懷裡,握著我的手探入水中。

“……”

他不給我說話的機會,低頭吻我,手指順著我的臀慢慢滑入……

我抓住他的手,心跳得劇烈,“可以嗎?”

“我們慢慢來。”他另一隻手慢慢搓•揉我的胸口。

並非不想那事,只是我終歸擔心他的手和腳。

我猶豫了下,攬上范東璃的肩膀,湊到他耳邊,小聲說了句。

我感覺到他的肌肉忽然緊繃,我忽然有些後悔剛才說的話。

“不要勉強。”他咬了咬我的耳垂,聲音暗沉沉的。

“……你坐好。”

浴室側邊半掩的鏡中,若隱若現我和他的身影。

他坐在浴缸邊,我跪坐在他的腿間……

隨著他的幾聲悶哼,終於結束了這場戰役。

我咳了幾聲,氣喘吁吁的把頭靠在他的腿上,還未回過神來,就是他劈頭蓋臉的吻。

我坐上他的另一條腿,勾住他的脖頸,溫柔的回應他。

“叫我。”他捏住我的下巴,又親吻我的唇。

我回啄了下他,看著他的眼睛,輕輕的叫了聲,“老公。”

他擁緊了我,狠狠的捏•揉我的胸口。手順著我的後背,探入臀瓣……

我恩哼了幾聲,半閉上眼,雙手攬抱著他的腰。

范東璃,為你做這種事情,我心甘情願。

春末暖風,蔚澈天空點綴幾朵懶洋洋的白雲,最近的天氣著實讓人心情良好。

第二天,三角聚頭。話鋒從開始的一致對我,到中半場的轉向江佐。

談話結束,三人身份瞬間轉變,一已婚,一名花有主,墊底孤家寡人一隻。

章小佑瞪著江佐,義憤填膺,“你和老班什麼時候勾•搭上的……”

江佐難得的扭捏,“什麼勾•搭,真難聽。”

“嘖嘖……你臉紅個什麼勁兒啊,有男人了就立馬變淑女了?!”章小佑眼勾勾的看了會江佐,又轉為盯著我,最後仰頭扶額感歎一句,“為何眾人皆雙,唯我獨身。”

“噗……下次文藝前,請先告知。”

“切……”

江佐和蔣峰這對,其實我並非十拿九穩,有匡她的成分,倒是江佐自個兒心虛,一次性•交代。

我拄著頭笑然,看兩人又打鬧開來,眯了眯眼。

這樣……真好。

我希望今世新擁有的你們,都各有自己的幸福。

江佐,章小佑——我的朋友。

暑氣漸升,不過隨之已到假期,我基本上都呆在九龍的家裡。

范東璃已經可以脫拐行走,雖然看上去很不自然,但是我依舊很開心。

脫拐走路,應用力都在鋼板上了,新生的骨痂很容易受到傷害,所以這個星期我陪著范東璃又去了次醫院。

個人的主觀感覺不是主要依據,還是檢查為尚。

范東璃說我太過緊張,我倒是沒有否認,他的身體,也許我比他更為在意。

檢查報告顯示范東璃恢復良好,只是左手較腿還需繼續觀察。不過涉及到神經,康健緩慢,這早也有了心理準備。

解下石膏後的這段時間,他的手依舊會時痛,醫院裡的主治醫師說還是神經的關係。

范嬸介紹了一個老中醫,說是經絡不通,折合西醫,問題也是出在神經上。

後來在中醫骨科抓了些中藥,外敷時熏,就是煎藥後,放在手上熏,等冷卻後,再敷。

結果還真是立馬見效,用了幾貼藥後,范東璃說手舒服多了。

除了用這些溫絡神經的藥物外,范東璃一直堅持的就是鍛煉,無論患手還是傷腿。

雖然現在堅持結果良好,但是每天的彎曲活動膝關節,上鉤下踩,持之以恆,為了避免反彈。

假期在家,我每天陪范東璃在社區裡的人工河邊練習走路。一來一回,大概5公里,我們走的很慢,也當是飯後散步。

夏天的傍晚,河邊風涼涼的,散步的人不多,我下了些音樂在mp3裡,和范東璃一邊走一邊聽。

七月等初級職稱的考試結果出來後,我才回了趟老家。思及,這麼大半年,我還真未回去過,只是偶爾與母親聯繫。

父親打電話讓我回去,我沒有和范東璃提及,終究對父親這幾個月對范東璃表現出來的態度,記憶體疙瘩,有些冷心。

我有些不放心范東璃,最近幾天下雨,天灰濛濛的,雖然沒有那麼炎熱了,但是范東璃的腿有些僵直,酸脹疼痛,車禍的後遺症出來了。

只不過他卻是很快看出我的情緒不對勁,面對他,我有時會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范東璃叫我回去看看,若不是他不便,他是想與我一道回去的。

我瞞著父親偷偷與范東璃去私下拿證,我知紙終保不住火,也沒繼續瞞著父親的意願。現今范東璃的傷勢進一步好轉,這次回家我準備和父親攤牌。

倒是心裡一直有小九九,我與范東璃既已成定事實,父親最多慪氣段時間,不可能真的讓我與之分離。

在範家這邊,我一直拖著,本來範家兩老是準備與我的父母親再次見面,坐下來好好商討的,就我與范東璃的婚期。

既然已經領了證,那麼本來所想等我畢業後才完婚的想法也就打消了。

我與范嬸私下談過,達成了共識。

一是范東璃的傷勢未好,二呢這個學期還沒結束,等到假期大家可以再慢慢討論,三自然是我撒了個小謊,道自家的兩位長輩已經知曉,且贊同我的提議。

范東璃不在場,但是那天回到家裡,不管做什他都一直含笑看我。

在范嬸面前侃侃而談,倒是面對他,我卻是有些心虛了。

我一直在等著范東璃問我,也如範家兩老般,循慣例問聲:什麼時候與岳父岳母吃頓飯。

只是他倒是穩得很,不過既然他忽視,不管有意無意,我也無需自願奉上理由了。

買的半下午的車票,乘動車回去,在出門前,我煮了一高壓鍋紅燒肉,早一天買回來的年糕掰好,今早陪范東璃早鍛煉時一起買的草莓,洗淨都放入冰箱……

能思及的都自覺安排妥當,三天而已,很快就會回來。

罷了……我帶上mp3,看著車外的風景,瞬間而過。

不知道是否我也有車禍後遺症,一天看不著范東璃,心裡就會不自覺發慌。

我收回目光,閉上眼睛……

其實上蒼對我極好,今世有個重新開始的機會,找到一個知心懂情的男人。

這場車禍更像一個示警,告誡我要懂得珍愛惜福。

 

第三十章

下車後直接回是母親家,房子是有鑰匙,窗戶關著,樓梯口沒有鞋子。安靜悄然,母親並不在家。

臨近傍晚,回了自己房間,屋裡很乾淨,能看出直都有被整理打掃。

把包放好後,坐在床邊給范東璃打電話。並無什麼重要事情,無非是些瑣碎話題。

問他飯吃了嗎,吃什麼,手腳有沒有脹痛,晚上要早點休息,窗戶要關好……

他在電話那頭直笑著聽絮叨不斷,到了最後才意識到,拿著手機自個兒鼓著臉悶聲不響。

是有些惱他了,又逗,這人……

“丫頭。”

“……”

“紅燒肉很好吃。”

“……”彎了彎嘴角。

“等回來,彈綠袖子給聽。”

“手才剛有起色,別勉強。”有些著急,變天了,該多休息。

走時,范東璃正在彈鋼琴,他左手直虛•軟,即使以後恢復了,對手靈活度終是有影響,倒是可惜了他手好琴技。

他笑出聲來,隨便閒聊了幾句,最後掛電話時候,“有什麼事情,給打電話。”

“知道了,掛了。”

“好。”

他有些意有所指,該是知道些什麼了吧。

那天晚上,和母親同睡。兩母女煲了晚上話,過午夜才就寢。

以前與父親偏親,母親脾氣暴躁,與這麼多年直沒有多少話說。

倒是現今母親與父親分開,與卻是漸漸開始有話聊了,有時還會談心,與現在般。

回家主要目,除了看望父母親之外,就是想告知父親,真正確定與范東璃婚事。

母親這裡,無須擔心,還幫出主意怎樣較好與父親開這個話頭。

不過在這件事情上,有些許埋怨范東璃,為何讓個人去面對父親。

但是卻知道范東璃是真正瞭解,這件事情,瞞著他,他必然知曉。

並非不知好歹,如果無法說服父親,那麼知范東璃必將出場。

再者,對付父親,若實在攻不下,還有最後殺手?。

定了茶樓包廂,早早到了,點了父親愛喝碧螺春,慢慢燒水。

壺剛開,父親就來了。

“這麼好請爸爸喝茶?”他笑呵呵把外套放到邊。

“這裡清靜,好久沒和您出來喝茶了。”

這個開場,即是有話說,父親倒是不動聲色。

隨便閒聊了幾個話題,學業甚至以後工作發展,都有提及。

前世進是銀行,大四應屆時候考了公務員,還差幾分,後來在父親幫助下,輾轉最後去了工行上班。

在工作這方面,自有打算。銀行依舊不失為是個好出處,雖然剛開始櫃檯辛苦繁瑣。

今世初級已經考出,CPA今世所做決定與前世樣,都沒準備報考。雖然註冊會計師待遇極好,但是這幾門真很難考。

畢業之後只需個穩定點工作,工資待遇般即可。

真實來言,主要是因為是個骨子裡懶散人,在無需擔憂物質條件前提下,選擇了知足常樂

——貶義而言:不思進取。

當把紅本子推到父親面前時,他表情瞬錯愕。

坦然看著他,他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他把證把拍在桌子上,茶水四濺,“小小年紀,就開始自己拿主意了?!這麼大事情,聲不吭就跑去登記?懂得先斬後奏了?!有沒有把們家長放在眼裡?”

低著頭,默默聽他訓話。

“雖然和他已經小定,但是個還沒畢業,他呢,出了這麼大事情,們慌什麼?需要這麼急確定下來?這是怕不同意?!或者就是他們範家怕跑了,弄個套兒讓鑽……”

“爸爸,”皺了皺眉頭,“是先提出來。”

“……”

“爸爸,聽說。事先沒有先通知,是們錯。范東璃和媽媽直都主張告訴,是被攔下來了。”淡淡說道,看著父親臉色越來越不鬱。

其實不是范東璃怕跑了,是怕他會離開,與分手。

“但是,他……”

“他現在康復很快,不會變成瘸子,過些日子,他就和以前樣了。”

“小瑾,直不說,也是怕這個年紀會產生叛逆心理。即使他恢復迅速,看上去和平常人沒什麼不同。但是誰知道啊,過個幾年或者等他年紀上來了,後遺症出現了呢?年紀輕輕,他可是比大整整12歲啊,有個萬呢,想過沒有。看看,車禍發生到現在,他和以前有沒有什麼不同?他表現出來就不像自己手腳出現問題樣,這是個什麼性格,這種人心理不知道在想什麼……這種時候,他自己都沒好徹底,竟然也心安理得隨著個小姑娘鬧,他就是成心!再說接觸過男人才多少個啊,這麼早接觸婚姻,以後後悔了呢,到時候有苦果子吃。”

“爸爸,不是所有人都是想那樣,合不合適,只有自己最清楚。”

“怎麼和媽媽樣倔!”

垂下眼睛,“自己做出選擇,這個責任自己負。”

“大話誰都會說啊,倒是說說怎麼負?!小瑾……是女兒,難道爸爸不希望好?爸爸不是否定范東璃,如果開始就不看好,怎麼會答應們小定。但是現在,不定就必須跟著他了啊,又不是以前,憑什麼好好姑娘養這麼大,到他家給他們白白照顧殘疾人啊。好對象多得是,那童家……”

他依舊心念童家,未死心。扯扯嘴角,父親認定好,除了定程度上為考慮外,難道沒有他個人因素所在?

童鳴昭父親是市•政•府高層,父親在那女人投資房地產參股。與政•府幾個高管關係交好,前世與童鳴昭婚後,才偶爾知道童家根本也在這裡面摻和撈油。

官員政績極大依賴房地產,地方政府賣地,房地產稅收構成政•府財政主要來源。官商交往,互利雙贏。

如果沒有定關係,普通房地產企業怎麼從銀行貸到款?從地方政府手裡拿到土地?沒個門路靠山,這麼些繁瑣荒謬手續,怎麼辦下來?

在父親看來,多金優質童家少爺,品貌手段俱佳,再者結成姻親,兩方來往更加屬家。這種大家共好結緣,確確是個不錯打算。

並不是說父親不尊重,如果他真大操大攬,也就不會答應和范東璃訂婚。

只是范東璃這麼出車禍,父親所謂為思量,又重新開始為尋覓。

首當其衝就是童家,看來童鳴昭應該和他父親說過什麼,不然父親也不會在面前說這種話。

“爸爸,”打斷父親話,“現在說再多也沒有什麼用了。”

把證拿回來,擦乾淨上面水漬。

“還有……爸爸,沒資格說他。”站起身來,小聲說道。

沒有看他,拿了外套推開了門。

在家只呆了兩天,第三天大早就回程返回九龍。

在上車時,給父親發了條短信。

那天終究態度也有問題,心浮氣躁了些。

本就早預料到父親會生氣,挨?受訓已經有充足準備。能預計到最後,他定是會妥協。

只是依舊起了衝突,聽不得父親那般說范東璃,以及還未對把和童家配對死心,這下子好像全部觸及心底逆鱗。

皺皺眉,把手機放到邊,打了個盹後,車已經到站。

回到家裡,開了門,也沒有看到多多,有些奇怪。

換了拖鞋,輕手輕腳打開臥室門,床上被褥整潔,門窗都未開。

?……這大小去哪裡了?

開了空調,洗了個澡出來,已經九點。

想了想,還是沒有打電話找范東璃,應該是帶著小白球去散步了吧。

迷迷糊糊,感覺臉上癢癢。

醒來,感到胸口上沉甸甸,動了下,就聽到嗚嗚低喃聲。

“多多……”捏捏它尖耳朵。

“什麼時候回來。”

才發現范東璃坐在床另邊,坐起身來,靠近他,“幾點了?回來時候找不到們。”

他掀開被子躺進被窩,把攬到他懷裡。

自然圈著他腰,慢慢上下揉著他左手。

“今天天氣好,大早被這小傢伙吵醒,”范東璃把這在懷裡動來動去多多,把抓住脖子,作勢要丟到床邊。

看著多多發出呼咕聲,好笑把它重新抱回來,把頭擱在他胸口,“去散步了?今天手腳有沒有好點了?”

“沒事……”他舔•弄耳垂,含含糊糊回。

多多被他壓得不舒服,兩隻肉墊子作勢拍抓范東璃衣袖。

這回正好被范東璃把揪住耳朵,丟到邊床腳。

想要起身,卻被范東璃翻身壓在身下。

“手”

“要不要試試看,有沒有事?”他把手伸入衣內。

“……”

其實這兩天和范東璃通電話,雖然他說手腳已經不再感覺酸澀。

只是沒有親眼看到,心裡總不安心,說不清楚什麼感覺。

只要他在身邊,平安健康,然後對好,這就是最為幸福事情。

 


第三十一章

起床已經過12點,隨便做了點冷面,范東璃在旁邊幫折芹菜葉,慢慢切蔥花。

多多愛吃小碎骨頭,把上次僅剩下點紅燒肉加點鹵汁,撥個小碟給它吃。

飯後,把碗筷疊放在水槽裡,拉著范東璃到沙發上坐下。把多多抱到懷裡,整理了下思路,考慮怎樣和范東璃陳訴為好。

——父親回了短信,只是短短句,他想去拜訪范東璃父母。

“怎麼了?”范東璃拍拍頭。

多多扯著袖子,也吼了聲。

揉揉小白球下巴,看它舒服蜷起四肢,彎彎嘴角,靠上范東璃肩膀。

“范東璃,如果現在爸爸不答應,怎麼辦?”

“負荊請罪。”

不滿戳戳他胸口,“說正經呢。”

“很正經啊。”他笑著親了口。

看依舊鼓著臉,范東璃把攬到他懷裡,“什麼時候起吃頓飯吧。”

仰頭看他,“由通知范叔范嬸他們。”

“好。”

猶豫了下,“如果……是說萬……”

“沒有什麼萬,已經是老婆了,解決不了事情,接下來就交給。”

他正視眼睛,“記住,們現在是夫妻。”

“哦。”乖乖點頭,笑著低頭繼續揪多多小尖耳朵。

“還有……”

“?”

“不是已經改口了嗎,還叫范叔范嬸?”

“知道啦,忘了嘛。”向他撒嬌,他笑著拍拍頭。

兩方家長都確定了時間,父親這邊是由范東璃通知。

他打完電話之後,看眼巴巴跟在他身後,笑著把拉到他腿上。

“爸爸說這兩天沒空,定這個星期六吧。”

“哦。”繼續瞪著他。

他捏捏鼻子,“怕老公被岳父欺負?”

“油嘴滑舌。”

范東璃擁緊,“其實他也是為好。”

點點頭,忽然記起什麼,拍拍范東璃手,示意他放開。

從臥室出來,把手裡東西遞給范東璃。

“什麼東西?”

坐回他身邊,笑著解釋道,“蘆薈膠,是媽媽給,也不知道對消疤有沒有用。”

“男人有點疤,也不錯。”他笑著來回轉著手裡東西。

“試試呢。”扯著他衣袖,其實並不介意他身上有沒有疤痕,只是每次看到那些凹凸不平傷痕,心裡就不舒服。

“好,都依。”

星期六晚上飯局,定在九龍藍波灣,和們社區很近。

半下午時候,就和母親通了電話,說父親會去接,讓放心。至於范叔范嬸,確定是自己打過去。

時間還早,幫范東璃系好領帶,夏天選是絲質輕軟型領帶,領帶結打也較小。

退了步,上下看看,“好了。”

他直隨在那邊擺弄,只是最後看了眼穿衣鏡,笑著點點頭,“去換衣服吧。”

“哦……”看他站著不動,“,出去等。”

“這裡有空調,涼快。”

“范東璃……”見他依舊只是含笑看,彆扭叫了聲,“老公。”

看他關上門後,才拿過床上連衣裙,這個是范東璃買給。

很少穿裙子,以前是因為在學校不方便,放假在家,也就隨便套件T恤短褲。

換好衣服,站在鏡子前面,慢慢轉了圈。

范東璃眼光極好,知道不喜歡太繁瑣,挑了件雪紡小碎花。

今天算是蠻正式兩方見面,雖然不喜歡打扮,也稍微畫了個淡妝。

然後從櫃子下層拿出雙高跟鞋,這還是去年和江佐們逛街,起哄買下來。

范東璃坐在客廳裡沙發上,多多在邊繞著圈子追咬自己尾巴。

聽著門響,他抬起頭看。

有些不自在走了幾步,“嗯……還行吧?”

“……”他直沒說話,倒是多多跳躍朝撲來。

把抱起它,揉揉它頭,朝范東璃走去。

“以後再給多買幾條。”

怔怔看他,風馬牛不相及回答。

“很好看。”他湊近,親親唇。

推開他,“化了唇彩。”

就見范東璃故意舔了下嘴唇,然後認真說道,“水果味。”

……

到了藍波灣,包廂已經預定,和范東璃在樓下點菜。

六個人,正式些,也點了幾個涼菜。

范東璃去挑螃蟹了,看著他背影,微微彎著腰和服務生正說著什麼。

他關節恢復其實已經沒有問題了,只是力量還不夠。

現在雖然已經脫拐走路,只是跛行依舊被動,腳淺腳深,肌肉力量還是控制不夠。

不過就這麼站著不動話,其實看上去與以前樣。

“發什麼呆呢。”他朝走來。

笑著搖搖頭,挽上他手臂。

兩對父母來都很及時,范叔范嬸都是很忠厚人,父親大場合見得多,時寒暄問候,氣氛倒是很融洽。

話題直圍著和范東璃轉,范嬸坐在另邊,直拉著手,在父母面前不停誇,倒是弄得很不好意思。

最後是母親起了話頭,引到結婚問題上。

與范東璃領證事情,在場父母都已經知曉,其實最主要表態在於父親,他整晚都是笑容滿面,看不出別樣情緒。

范叔開口道,“小瑾接下來就是大四了,擺酒事情倒也不急時,這幾天和東璃媽翻黃曆,看了日子……”

母親是基督徒,並沒有所謂挑日子,不過這種事情本就是需要兩方共同討論。

父親在中間倒是問了范東璃好幾個問題:婚期,工作,身體。

並不是直截了當,都是以關心名義問。

范東璃也是認真回答,特別是關於身體答覆,特別詳細,慢慢從桌子下伸過去,拉住他手。

頓飯結束,相對而言,算是皆大歡喜吧。

其實范嬸早有想法在這個暑假就把婚禮辦了,後來商議,現在還剩下個來月假期,如果籌備婚禮話,時間有點緊了。

最後還是范東璃總結性提了建議,雖然現在還未畢業,不過接下來就即將開始大四生涯,其實也差不多等於進入社會。

並不准備考研,大四下半學期其實就相等於可以出來找工作了。

婚禮籌備事情,可以交給家長合計,婚期差不多可以定在大四上半學期結束。

范東璃九月開學就可以回校授課了,半年時間,對范東璃身體康復而言,也有了個緩衝期限。

父親並沒有反駁什麼,只是最後離開時候,叫住了范東璃,兩人單獨談了會話。

回到家,沒理會在身邊繞圈多多,拉著范東璃在沙發上坐下。

“怎麼了?”

“知道。”

范東璃歎了口氣,把攬到懷裡,“爸爸呢,也很關心。別忘了,現在是他女婿。”

這個知道,只是總是不安心。

“陳瑾。”

“嗯?”疑惑看著他。

他把頭擱在肩膀上,“會對好。”

“對很好啊。”有些奇怪蹭蹭他臉頰。

范東璃笑出聲來,“累了吧,去洗澡?”

點點頭,只頓飯功夫,腳後跟卻是有些酸痛,高跟鞋還是穿不習慣啊。

今晚風很涼爽,就沒有開空調,把中間過道門打開,客廳和臥室正對通風。

洗了頭髮出來,和范東璃坐在陽臺上吊椅乘涼。

陽臺兩側都懸著吊蘭,范東璃買了三角梅,合果芋、長春蔓……

只挑了幾盆仙人球,沒有養花天賦,除了仙人掌,還是不去摧殘生命了。

把范東璃腿擱在自己雙腿上,倒了些蘆薈膠在手上,幫他按摩。

與別者情侶相處不同,正如江佐和蔣峰那對歡喜冤家,是通過嬉笑打鬧增進感情。

和范東璃真正意義上在起,差不多已經三年了,期間們從來沒有爭吵。

兩人平日裡話都不多,范東璃也沒對講過什麼情話,連求婚都很平淡。

只是卻感覺與他情分,越生濃厚。

心裡住了人,下就安定了。

就像現在這樣,呆在他身邊,起挨著吹風看遠處景色,就覺得很充實。

 

 

第三十二章

與父親所謂的彆扭矛盾,幾個電話之後,表面上又恢復如初了。

他對范東璃也許自有估量,但是明面上也是有禮往來的。我並不要求父親如何表態,只要能接受就行了。

八月份有兩個星期的時間,都花在暑期實踐上。去的是國稅實習,稅源四科,早8點到,晚4點半下班。倒兩趟公交,回九龍。

是父親的關係才能進去,所謂帶我的老師也是他的朋友。

這種實習其實說白了也就是打打下手,瑣碎的事情較多。基本上每天做的都是重複的事情,檔案整理。

要進這種國家機構,一般都是要考公務員。

父親關係還不夠硬,即使大四的時候考進去,也是在樓下大廳就職,這個與銀行差不多含義。

其實倒是很想留在學校,前世我的一個同學與輔導員關係較好,自身實際操作也不錯,最後留在了本院的會計處。

工作上面的打算,我也有和范東璃提過,他沒有給我什麼意見,只是說一切隨我。

開學後生活如常,學校,九龍,兩點一線。

私下偶爾在校吃飯,蔣峰有時也會加入我們。

我知江佐雖然大大咧咧,但是對於蔣峰以前對我有過好感這事上,依舊有小疙瘩。

所以我自在言談舉止中,時刻注意和蔣峰之間的距離。

他也是個敏感之人,自然懂得道理。

其實在范東璃剛轉院回來,我重新歸校的那會,蔣峰在私下找過我。

他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我在旁邊安靜的聽著。一開始的談話並沒有涉及感情之事,我們轉了很多話題,倒是談的愉快,他真的是個不錯的談話物件。

最後他問的直截了當:‘你知道我喜歡過你嗎?‘他一直微笑,我無聲點頭。

‘你呢?’說完蔣峰自個兒倒是笑了,‘范老師是個不錯的人。’

沒等我說話,他又呼了一口氣,朝我笑得有些如釋重負:‘終於把話說出來了,你知道我憋著有多難受。’

然後朝我又眨眼睛,我彎彎嘴角,想了想,說了一句:‘其實江佐很好。’

他沒有回答,避重就輕:‘抱歉,我能抽支煙嗎?’

我點頭,兩人就一起看著遠處沉默。

分手的時候他說了句:‘我會好好考慮的。’

我默然,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以後再相見,他表現的都很自然,如現在般。

我不知道他和江佐是如何在一起的,不過卻是真的希望蔣峰能好好對江佐,她遠比我適合他。

下了課,書本還未合上。江佐和章小佑就湊過來問我要不要一起去逛街,我想了想拒絕了。

她倆笑嘻嘻的把手裡的書一股腦放在我的手上,章小佑帥氣一甩,一把鑰匙就丟入我懷裡。

我搖搖頭看著倆個人勾肩搭背的小跑出了門,整理了下東西,拿過鑰匙放入口袋,倒是很久沒有騎自行車了。

把兩個人的書帶放回她們的寢室,車子推入地下室停好,看看時間還早。公車站在鎮口,我慢慢沿生活區小道出來。

看著街道兩邊三三兩兩穿迷彩服的學生,該是大一剛進的新生軍訓歸來吧。

我無聲笑笑,想及自己剛進大學的時候,好像就在昨日一般,時間過得倒真的飛快。

回家的車上,給范東璃打了電話。響了很久他才接,聲音有些氣喘。

“在哪裡呢?”

“在慢跑,你到家了嗎?”

“沒有,在回來的路上,順路回去市場買菜,你今晚想吃什麼?”

范東璃最近幾個星期都會出去慢跑,或者騎自行車。剛開始我不放心,一直陪著他,怕他的腿會抽筋受不了。

後來腿倒是沒有出現什麼異樣,晚上他的左手卻是發燙髮麻,動一下就痛得不行。

那是我第一次和范東璃冷戰,不與他說話。可是又擔心他,他一晚上疼得翻來覆去睡不著。

我背著他打電話給醫生,醫生瞭解情況後讓我別著急,說范東璃左手神經本就恢復緩慢,不過患手的功能鍛煉,倒是沒有錯的,大概是用力過猛,建議我去買個前臂超腕關節的之具,平時不鍛煉的時候可以帶上。如果再不放心,可以去醫院檢查下。

回房後,范東璃見我一直低頭只幫他揉手臂,拉我到他懷裡,問我是不是生他氣了。

我無聲搖頭,上前抱住他,我不是與他生氣,只是真的心疼他。

“買點豆腐,菠菜,晚上我給你做魚羹。”

等回過神來,公交已經到站,我一邊下車,一邊回他,“今天去釣魚了?”

“嗯,只留了條大的,起碼有三四斤重啊。”

我笑笑,“好呢,知道了,等我回來。”

回到家,范東璃已經在廚房忙活了,多多直著身子扒住我的腿,我抱起它,親了親。

進了廚房,范東璃系著圍裙,頭髮還是濕的,該是洗了澡了。

“我來吧。”我把手裡的東西放到一邊,推了推他。

以前廚藝不佳,磨練了大半年,自我感覺進步了不少。

“好,不過魚湯還是交給我。”范東璃攬過我親了一口。

兩個人齊活,晚餐很快就搞定。

還是喜歡范東璃做的東西,一頓飯我基本上都捧著碗喝湯。

“你這麼喝法,晚上可要一直上廁所哦。”

“在吃飯呢。”我沖他撅嘴。

“下個星期,我就回學校上課了。”

我放下勺子,“不再休息會?”

“沒有問題了,一天也沒幾節課。”范東璃拍拍我的頭。

“嗯。”我思量,其實這樣也好,以後也可以與他一起上下課了。

最近天氣依舊悶熱,房裡還需開空調。

洗了澡爬上床,范東璃自然拉我靠在他身上。

“週末去拍結婚照吧。”

“到時叫上江佐她們,好嗎?”我蹭蹭他的胸口。

“好。”他翻身壓住我,啃我的脖頸。

“手……”我含含糊糊的拍他。

“你來。”

范東璃從我身上起來,平躺,拍了拍我的屁股,然後含笑看著我。

和他這幾年,該懂的不該懂的,我都知曉。雖然總會不好意思,到了最後我卻都會依著他。

我關了燈,等的他一陣輕笑,我有些惱羞,手伸到他腰間扭了下。

范東璃捏•揉我的臀,手撩開睡裙,慢慢探了上來。

雙腳本來就跨在他身上,他這麼一動,我一夾緊,只聽得他悶哼一聲。

我趴到他胸前,慢慢咬著他的下巴,解開他的紐扣,撫摸他胸口的兩點。

唇•舌順著他的喉結慢慢輕咬到胸前,舌尖伸出舔•吮。他輕歎了一聲,手探入我的發間。

他的衣服已經解開,等我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後,我有些惡作劇的咬了下凸•起的那點。

感覺到頭髮一下子被揪緊,我不滿的繼續輕咬。

他右手環住我的腰,把我往上挪,重新吻住我。

雙手有些發軟,還未回過神,身子就一下子繃緊,他的手指順著大腿內側撫進,慢慢進入了我的身體。

我不自覺弓起身體,頭暈暈的,不過還記得不把重量壓在他的左手上。

“唔……”我湊到他耳邊,小聲的叫他,“范東璃……你慢點……”

“嗯?”他側過臉過來吻住我,下面的動作卻是一點都沒有慢下來的意思。

都不知道進入了幾根手指,眼淚不自覺出來了,我咬著嘴唇,朝他嘟囔,“老公,痛……”

感覺手指終於從身體裡抽•出,還未喘口氣。

范東璃捏捏我的臀肉,“自己坐上去。”

我的臉早已經爆紅,這些對於我終究覺得羞恥的姿勢,為何在他看來,這麼自然?

——(……此處省略一萬字。)——

我的嗓子渴得有些發癢,眼睛卻是困得睜不開。

“怎麼了?”他咬著我的耳朵。

我們的下•身依舊緊靠,我拍拍他的胸口,“想喝水。”

感覺他的終於從體•內滑出,我後知後覺的忽然拉住他。

“范東璃……”

“怎麼了?”他開了燈,掀開被子,直接赤•裸的起身。

“你……你回來再說。”我低下頭,還是覺得有些不自然。

接過他的水杯喝了一口,我才小聲說道,“你沒用那個。”

“哪個?”

“……”

看我瞪了他一眼,范東璃把我擁到他懷裡,“哪有那麼准中標。”

“萬一呢?”

“那不更好?”他輕笑。

“婚禮……”

他捏捏我的臉,“有了的話,婚禮就推遲,以後還有個閨女給我們當花童。”

“美的你。”我拍掉他在我胸•口•活動的手,白了他一眼,擁著被子躺到床的另一邊。

與江佐和章小佑提了我這周要去拍婚紗照的事情,她們兩個倒是一天都是亢奮狀態。

一直嘰嘰咕咕,討論等我婚禮時誰做伴娘的事情。

後來只要逮著我,就自薦狀。

我哭笑不得,只得安撫承諾,兩人都為伴娘。

週末一大清早,在家裡洗了個頭髮,就和范東璃出了門。順道接了江佐倆人。

早定好的化妝師,內景外景,折騰了一天。

六套衣服,150張底片入光碟,50張入冊。

花在選照片的時間,就占去居多。

江佐和章小佑倒是比我倆還興奮,在選照方面,除了一些我和范東璃一致中意的之外,更多的都是參考她們兩個的意見。

回到家只覺得整個人都酸痛,也困乏的很。

隨便洗了個澡,挨著枕頭就睡著了。

半夜被電話吵醒,我抱著被子換了個方向,倒是范東璃在我耳邊叫我。

我眯著眼睛,“嗯?”

“你家裡的電話。”

我清醒了許,接過他遞過來的手機,“喂。”

“小瑾,是媽媽。”

我嗯了一聲,有些奇怪,這麼晚了,母親還有什麼事情找我,難道家裡出了什麼事情嗎?

“媽媽,出了什麼事情?”

“沒有,沒有……”母親大概聽出我話裡的緊張,笑著安撫我。

“那?”

安靜的聽母親講完,大致上明白了她深夜致電的緣由。

“小瑾,你怎麼看?”

“媽你如果想去的話就去吧,我這裡你不用擔心。”

“可是要一年,還要準備你的婚禮。”這是母親猶豫的原因。

教會推薦她去讀聖經班,三自會已經通過,並非神學院,母親的年齡也偏大,只需要去讀一年就夠了。

我知母親心裡是想去的,至於我的婚禮,其實我和范東璃合計過,並不需要弄得有多大,時間也還來得及,范叔范嬸在這件事上卻是熱熾的很。

“媽媽,你什麼時候去?”

“就這幾天吧,走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

我自答應著,卻是感覺母親還有話說。

“瑾啊,”母親說的有些吞吐,“我不在的時候,你也常回來看看,你知道你爸那人,喝酒就沒個底兒,別人一起哄,他就杠上了。開車也不小心,年紀也上來了,再這麼不注意自個兒身體,拖累的還不是他自己……”

母親以前刀子嘴豆腐心,就算關心父親,說出來的話都是沖的,現今卻是心平氣和多了,許是身份變了,這一年來,考慮事情好像也通徹豁然多了。

掛了電話後,睡意全無。

想起父親下年年初就又要換屆了,其實小地方的書記一年的工資極少。

父親在這個位子上呆了這麼久,付出的其實遠大於投入,只是說到底就是一口氣的問題。

現今父親投在別處的精力增加,書記這個職位做了這麼久,其實倒算是雞肋。

以前整天出去應酬喝酒,現在父親年紀也大了,能退下來的話其實也好。

最近回老家的次數增加,母親已經離開。我與父親見面,他在話裡行外也向我打聽母親的情況。

當聽說母親飛去上海了,他沉默不語。

對於現今他和母親的關係,我不好說什麼,分開不再是夫妻了,卻因為我這個女兒的聯繫,倒偶爾依舊會坐到一起。

父親對母親是有愧疚的,他試圖想要用各種物質補償。只是母親一概拒絕,倒是真真會讓父親內疚一生。

父親換了個鐘點工,某天看到,我皺皺眉頭。

最初是個大嬸,現在這個是外省的一個年輕女孩,年紀比我還小,說話細細柔柔的,對她並無惡意,只是不喜。

許是我想多了,只是私下和父親提了個意見,把她換了。父親倒是沒有沒說什麼,我也就定心了。

婚紗攝影打電話通知我們,可以取照片了。

忙碌一天,家裡臥室客廳都放上了結婚照。走進走出,目光涉及,忽然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與范東璃領證後這段時間,其實自覺與以前一樣,沒什麼不同。

不過也許在家人親友一眾朋友面前,做個見證,意義真的會不一樣吧。

只是我和范嬸也提過,婚禮還是簡單一點的好。

要求定的過高,操勞過累,反而是有些捨本逐末了。

新家訪客,我和范東璃各自來的朋友不多,都是喜靜的人,更喜歡兩人世界。

不過朋友偶爾串門,倒也不錯。

江佐和章小佑自從第一次見了多多後,就經常週末結伴來玩個一下午。

原本冷清的屋子忽然熱鬧起來,多多在客廳臥室跑竄,江佐和章小佑提著一大袋零食坐在沙發上拌嘴。

江佐有一次很正經的和我說:你有沒有發現你最近變得愛笑了……其實你笑起來很溫柔。

我一滯,江佐已經又胡鬧打諢開了。

我摸摸臉頰,彎了彎嘴角。

這樣的日子瑣碎重複,但我的心裡的確是很溫暖快樂的。

領證後,范東璃就把存摺證件什麼的都交到我的手裡。

我好奇的翻看,完後瞪著眼看他。

范東璃好笑的捏我的鼻子,然後攬我入懷,慢慢講給我聽。

他的積蓄豐厚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雖然我知他除了在大學授課之外,手上還有幾處房產。現在聽他一處處細說,還真不知道這個人隱得夠深。

蘇侯,林笙是他的好友,這個我是知道的,卻不知他們之間還有更深的聯繫羈絆。

蘇侯現在所開的模特公司,其實最初註冊資金一大半都是范東璃掏出借他的,這麼多年一直幫襯,蘇侯叫范東璃大哥,也是不忘他當年救濟之恩。

蘇侯也是個能人,打拼不服輸,慢慢把錢還給范東璃,不夠的就用股份頂上,現在公司蒸蒸日上,既不用范東璃擔心,每年年底又有分紅拿。

至於他自有的房產小炒,除了大城市幾處商品房外,更多卻是投在江西安徽那邊幾處不富裕的農村,風景倒是真的不錯。

剛開始蘇侯他們不解,倒是後來那邊貧瘠之地卻是慢慢通路,成了自然景點,自是不用擔心房子賣不出去……

我伸手在他腰間扭了下,他低頭吻我,“現在這些都是你的了。”

“你還真放心我,不怕我卷款潛逃?”

“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他的臉埋在我的胸前,癢得我不停發笑。

元旦幾天假期,范東璃問我要不要出去玩,我臉一沉,手上動作收緊,就聽得他悶哼一聲。

“那只腿也不想要了。”我沒好氣的說道。

“你再不放手,的確就少了一隻腿了……”

“色狼。”我臉一紅,手鬆開了。

范東璃抱住我,“想去嗎?”

我貼近他的身體,無聲的搖搖頭。

范東璃歎了一口氣,雙手把我擁得更緊。

在一起時間久了,我會不時和他發點小脾氣,他像逗貓兒一樣,只笑得包容。

到最後我一人獨角戲,自然也演不下去。

自從范東璃車禍之後,我變得愛黏他,我想范東璃應該也有感覺。

對我而言,那種失去過一次的心慌感覺,我這輩子不想再回顧一次。

現今聽到他提及旅遊,或多或少變得有些杯弓蛇影。

其實我甚至經常會有一種想法,即使多年之後,白髮老矣,我也希望是我先早他一步,離開人世。

我自私不夠勇敢,現在就這般,我無法想像幾十年過去,對於失去他的日子,會如何過法。

元旦假期,我和范東璃基本上呆在家裡。只是跨年的那晚,他陪我去了遊樂園。

遊人很多,攜家帶口,情侶,學生……

我挽著他的手沿著人流漂走,一路華燈高懸。

我們走的很慢,我故意落後一步偷瞧,看著前面他的背影與常人無異。

還未偷笑夠,就被范東璃抓包。

我吐了吐舌頭,上前拉住他,把頭靠在他肩上。

偶爾興起,我會跑去排隊,沒有玩那些刺激性的遊戲。

只是幾處:碰碰車,秋千,木馬……

天空中不知何時煙花綻放,五彩燦爛。

人潮喧鬧,我坐在旋轉木馬上,四下尋找范東璃的身影。

燈火闌珊,我看到他一直站在那邊靜靜看我,就那麼溫和的含笑等待。

我朝他揮手,安然微笑。

【正文完】

 

 

第三十三章 范東璃番外終

風起了,秋雨剛下過一場,膝關節有些酸痛。

我仔細的擦拭碑上的照片,她笑的很燦爛,這是她大學的時候拍的照片,她要求一定用年輕時候的照片。

呵呵,其實在我眼裡,她一直很漂亮,無分年齡段。

我們共同生活了有多少年?記不清啦。

但她離開我整整有一年了,倒是並不寂寞,有那麼豐厚的記憶,足夠我回想。

只是偶爾還是會有些孤單,陳瑾,想你了。

今世唯一最接近死亡的那次車禍,腦海裡浮現出很多人物,最後定格一張笑臉,是她。

我最捨不得的人,就是她。

我收拾了一下,慢慢拄著拐杖站起來。阿瞳說我想回去了,就給她打電話,她會讓她父親來接我。

這孩子性子和她一樣,看著冷冷清清的,卻是最得我喜愛的小外孫女。

拾級而下,到墓區門口,就花去了半個小時。

人老了,身體也漸漸不硬朗了。

我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雖然她的墓碑在這裡,但是她臨終的時候說過,她想要呆在我的身邊。

是啊,這丫頭一直都沒有安全感,喜歡賴著我,特別是我車禍發生以後,變得越發黏我。

我摸摸胸口,那裡放了一個小繡包,裡面有她的一點骨灰,大部分的還是埋在這裡。

回到家裡,開了門放好鞋子,坐到沙發上慢慢揉自己的左手。

這麼多年一直是她幫我按摩手的,這一到下雨天啊,就會特別想她。

打開電視,有些吵。歎了口氣,拿過茶几上的書,看了一會,又覺得太過安靜了。

我放下書,環顧這個客廳,腳下的毛毯,是她在電腦上淘過來的。玻璃茶几上那一小盆水仙花,還是這幾年她剛養兒的呢,現在已經開花了。

我笑笑,她喜歡小植物,但是好像沒有養這些的天賦,這輩子除了仙人球,還真未養活過什麼,呵呵。

唉,人老了,就愛回憶。

小瞳一直希望我去北京,與他們同住。川仔說在上海給我買了套房子,想這幾個月就接我過去。

我沖他們發了一通脾氣,我走了,這個房子不要了。你們奶奶回來,找不到人,怎麼辦?

她怕黑,不適應陌生地兒,這裡我們住了這麼多年,她一直喜歡這裡的陽臺,說坐在吊椅上看遠處的夕陽,特別美。

她說這話的時候,窩在我懷裡,笑得特別甜。

我拿了毛毯,坐在吊椅上,慢慢晃蕩著,習慣性的想要擁抱什麼,落了空。

……倒是忘了,她已經離開了。

中午吃的冷面,是她喜歡的食物,加點豆瓣醬,細火腿,絲瓜,特別入味。有些咸了,明天再重做吧。

陽臺邊放著她的古箏,是我走時,抱出來曬太陽的。好像有些薄灰了,看來要清潔下了,她對這個古箏可是很寶貴的。

我眯了眯眼,枕著椅背看遠方的落日。有些昏昏欲睡,眼前好像又浮現出她的身影。

‘范東璃,怎麼睡在這裡,萬一凍著了呢?’熟悉的聲音,有些埋怨的語調。

呵呵,我伸出手,想要觸摸她的臉龐,好想再抱抱她啊,我的小丫頭。

‘范東璃,我一直在等你,記得要來找我。’

怎麼會忘記呢,如果不去找你,你這個傻丫頭肯定呆呆的一直等,著急時會鼓著臉吧。

餘暉曬得有些熱,黃昏時分,夕陽如金。

我拿過一邊的拐杖,慢慢回到臥室。床上正中央就是我和她的結婚照,推開櫃門,空空的只剩下我的衣物。

有什麼變了嗎,只是少了一個人。我歎了口氣,抬頭盯著床頭的照片,莫名其妙的,今天就是特別的想她。

一直都覺得我是給她安全感的人,記起那時她第一次笨拙的吻,忙不急迭逃跑的背影……

直到她離開以後,才發現她才是給我滿足的存在。

心裡空落落的,以前覺得有意思的事情,也變得無趣了。

一下子變得很閑,不知道要幹什麼。

‘范東璃,我很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你知道嗎?’她的臉色很蒼白,說的很輕,卻是一直沖我努力笑。

我知道,當然知道。

相伴這麼多年,她無時不刻不陪著我。畢業之後努力留在學校工作,那麼癡癡的一心要嫁給我。即使我殘疾,也無怨無悔的想要跟著我。

我捂住眼睛,眼淚忽然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

‘范東璃,即使我不在了,你也不許找別人。’

這個傻丫頭,都多大年紀了,還找誰啊。

這一輩子,深愛一次,就夠了。然後帶著回憶一直活下去,心裡銘記珍藏,直到我去找她的那一刻。

這麼的捨不得一個人,像深深從身上切掉了一部分一樣。

‘如果有下輩子,我還當你老婆,好不好?范東璃,再抱抱我……’這是她最後和我說的一句話,我還沒有回答她呢。

我仰頭看天花板,眼淚順著眼角不停流,手顫抖的厲害。

如果真的有來世,我會保守自己,無論身體精神,都一直等候。

也許需要等很久,也許再不能見面。

只是一直告訴自己,有一個值得等待的人存在,心裡才會滿滿的。

憶起過往,才不會空虛寂寞。

天暗下來了,習慣性的開了所有的燈。

並不餓,只是養成了三餐習慣,煮點番薯粥吧。一個人慢悠悠的淘米,洗淨,拿高壓鍋,開火……

左手握了握,有些力氣了。拿過靠在牆邊的拐杖,出了廚房。

今天還沒有彈琴給她聽呢,我無聲的笑笑。

開了鋼琴蓋,又重新擦拭了邊黑白鍵。

想了想,彈風箏吧。

——因為我知道你是個容易擔心的小孩子

所以我將線交你手中,卻也不敢飛得太遠

不管我隨著風飛翔到雲間,我希望你能看得見

就算我偶爾會貪玩迷了路,也知道你在等著我

因為我知道你是個容易擔心的小孩子

所以我在飛翔的時候,卻也不敢飛得太遠

……

季瞳抱著骨灰盒,接過她母親遞過來的小繡包。

出殯之日,細雨濛濛。

季瞳看著墓碑上的照片,裡面的人都朝著她微笑,淡淡的,卻很溫暖。

14歲的年齡,對於愛情,正是做夢的年紀,季瞳也不例外。

她嚮往外公外婆的感情,只期望今生,也能如外婆般找到個像外公那般的良人。

……

范昀川拍拍季瞳的肩膀:走吧。

她點點頭:知道了,舅舅。

她最後看了一眼墓碑,無聲的對著照片說道:外公,在那邊和外婆要幸福哦。

雨下大了,簌簌聲響。

雨幕朦朧,徒留碑上執手笑臉。

陳瑾,因病離世63歲。

一年之後,范東璃去世,享年76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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