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這是一隻女小強在禽獸窩裏的遊戲奮鬥史。

  這是一個披著網遊外衣的輕鬆童話小言文。

  這是一塊腹黑肆虐、妖孽橫行、禽獸遍地的熱土。

  愛情與背叛,友情與陰謀,親情與憎恨,最終撲向盛大的HE。

  友情提示:請觀看此文時勿在電腦前飲用流質物。請勿在手邊放置皮帶、棍棒等危險品。

  風過無痕:薔薇,我欠你的,我會用其他方式還給你。今天我必須要娶她。

  青君:如果你拒絕,我惱羞成怒,只好把在場的人全部滅口。

  九尾狐公子:可是我也被砍了,而且被現場倒地的人群砍吶~我因此而很受傷~

  帝修:我今日所做一切不過為了讓她知道,我心所向。

  呃,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我只是個一身黑的暗影小強,會的只有逃跑功而已吶。

 

 

 

 

1.親吻×追殺

初秋時節,午後正落了一場雨,風中吹來微涼的濕意。

正是午休的好時間。

C大某女生的宿舍卻忽然響起一陣不規則的敲門聲,持續許久。

睡眼惺忪的原園從床上探出頭來,沖著正趴在電腦前的安以陌砸了一隻枕頭。伴隨著一聲“哎喲”,某人這才不情不願地跑去開門,嘴裏還嘟喃著“讓我把這個任務先做完嘛……”

原園極其蔑視地翻了個白眼,繼續躺下挺屍。

打開門的安以陌看見門口站著一個素不相識的女生,不覺為之一愣,“請問你找誰?”

“終於找到了……”頂著報童帽的短髮女生長舒一口氣,“麻煩你在簽收單上簽個字吧。”

“……我沒有快件,你大概弄錯了。”

“你是九號南樓的512寢室的安以陌吧?”

“是。”

“吶,那就對了。”說著很迅速地遞來一支筆和一張小名片。

以陌疑惑地接過,看見上面寫著“DK楊藝——C大校園代客,代您排隊、買票、訂餐、送貨、表白……物超所值,服務一流”,下面還有一排小字注明具體價目。

“簡單地說,我是代人送禮物給你的。”叫做楊藝的女生彎起眉眼,摸出一張紙。

以陌展開,表情很是糾結地皺著眉道:“青椒肉絲蓋澆飯兩份、番茄雞蛋面一碗……”

“啊啊!錯了錯了,那是今天的外賣單……”她一把抓過,從牛仔褲後面的口袋裏摸出另一份來,“是這張才對。”

一臉黑線的以陌準備伸手去接,卻被剛回來的室友李倩一把搶了過去,展開大聲地讀起來:“以陌,昨天我又夢見你了,醒來悵然若失。我多麼希望自己能像風一樣圍繞在你身邊……嘔——巧克力男最近開始迷窮搖大媽了麼?”他做嘔吐狀。

被敲門聲吵醒的唐小音笑道:“巧克力男又送什麼好吃的來了?不過那句‘像風一樣’還真讓人雞皮疙瘩吶。”

原園面無表情,“其實他少寫了個字,應該是——‘像瘋子一樣’。”

安以陌囧得哭笑不得,對站在門外的女生說:“麻煩你把這個還回去吧,謝謝了。”

誰知對方一本正經的攤手,“送還禮物,收費五十元,謝謝惠顧。”

安以陌:“……”

女生利索地拿出手機來沖著她和那箱子拍了幾張照,然後說:“這樣就算是送到了。哦,差點忘記了。”她上前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貼得極近。

以陌詫異地望著她。

只見女生稍微踮起腳,在她的前額上輕輕的親了一口。

唐小音眼睛瞪得像探照燈。

李倩一口水嗆著,咳得風中淩亂。

連一向淡定的原園也嘴角抽搐了。

女生繼續保持微笑,“雇主說,務必要表達出他對你的愛慕之情。我是個很敬業的DK,只好犧牲一下了。那麼,任務完成,我先走了。如果你們有需要DK的地方,聯繫我喲。”說罷,吹著口哨下樓了。

遭遇飛來橫吻的安以陌同學,徹底石化了。

三十秒之後,她從震驚裏清醒過來,憤怒探出頭去,沖著樓梯口囔囔:“我才是犧牲的那一個!”

“的確,犧牲得夠慘烈。”李倩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安以陌一回頭,正看見她指著自己的電腦螢幕,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

她定眼一看,自己的遊戲畫面裏,那個叫做“陌上薔薇”的角色正被人手起刀落地砍到在地。而動手的人頭上卻是她十分熟悉的名字——藍色妖姬。

此時,螢幕上刷出一行血紅的字。

[公告]藍色圖騰幫派對陌上薔薇發出懸賞擊殺令,請各路英雄去北冥城領取懸賞任務。

就在以陌詫異得有些不知所措時,接下來的兩條消息更是猶如一盆冷水,將她澆了個透心涼。

[公告]藍色圖騰幫派宣佈開除成員陌上薔薇,從此本幫與此人一刀兩斷,再無關聯。

[世界]藍色雨:本幫清理叛徒,請各位城主給予協助,閉城30分鐘,謝謝。

世界瞬間沸騰了。

[世界]綠帽子滿天飛:哇,藍色家的老大們都出馬了,這陌上薔薇是何方神聖?

[世界]孤魂野鬼:我見過,好像是個女暗影。

[世界]還豬格格:呃,女……暗影?終於找到同道中人了,(熱淚盈眶)來,人妖哥哥,讓我們把偽娘進行到底吧。

[世界]地上鞋兩雙:PIA飛人妖。藍色的為啥追殺她?

[世界]飛天舞:她洩密,害我們輸了幫戰,還把幫裏的材料拿去制毒送給別的幫派。

[世界]望穿秋水:哇,傳說中的無間道!

[世界]滅世之劍:叛徒該殺。

螢幕上滾動的小字讓人眼花繚亂,坐在電腦前的以陌皺了眉。“什麼亂七八糟的……”她看了眼螢幕上一身焦黑趴倒在地的陌上薔薇,無比委屈地咬牙道:“人妖也就算了,竟然還說我是叛徒……”

此話一出,正在做瑜伽的唐小音很疑惑地轉頭問:“叛徒和人妖,非要選的話,你們會選哪個?”

“叛徒。”原園和李倩面無表情地異口同聲。

唐小音長歎一口氣,表情很是無奈的看了以陌一眼。

在某些方面,你的思維方式還真是……讓人很無語吶。

此時的安同學已經把注意力全部放了遊戲裏,完全沒有聽見她們的對話。

畫面上,包裹著一身黑衣的陌上薔薇被一名天祈復活,卻轉眼又被砍倒。原本已經靠近80級端點的經驗值以每次死亡8%的速度迅速下降。

這樣下去,自己就真的會被“輪白”成一級了。

必須找機會把事情說清楚!

以陌果斷地點了“回重生點復活”的按鈕。然而剛一復活便發現,不遠處已經有藍色圖騰的幫眾殺氣騰騰地往重生點跑來。

多於大多數追殺者來說,不到80級的陌上薔薇根本只是一隻微不足道的小昆蟲,任誰都能一腳踩死,沒有絲毫反抗之力。

然而小昆蟲在強烈的求生欲望下,也會有意想不到的表現。

就在第一個攻擊技能將要落在她身上的一剎那,陌上薔薇卻突然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裏。

 

2.隱身×閉城

兩分鐘,能跑多遠?

[系統]南幽城城主滅世之劍下令閉城整頓幫務,閉城30分鐘內除似水年華幫眾外皆不得入南翔城。城門將在5分鐘後關閉,請各路英雄繞行。

[系統]東荒城城主滄海一粟下令閉城整頓幫務,閉城30分鐘內除蝴蝶滄海幫眾外皆不得入月華城。城門將在5分鐘後關閉,請各路英雄繞行。

[系統]西涼城城主冰封萬世下令閉城整頓幫務,閉城30分鐘內除神仙居幫眾外皆不得入九曜城。城門將在5分鐘後關閉,請各路英雄繞行。

[系統]洛河城城主逆水寒下令閉城整頓幫務,閉城30分鐘內除一劍霜寒萬骨枯幫眾外皆不得入白羽城。城門將在5分鐘後關閉,請各路英雄繞行。

……

系統不斷刷出各幫派的閉城公告。

在《乾坤》裏,共有十座主城,這些主城分別由十個強勢幫派佔領。幫派的幫主既為城主,在系統限制的範圍內,由他規定進城費的收取額度和在城中擺攤交易的稅收率,以及城池的安全模式。安全模式為三種:自由PK模式,即玩家間可以自由相互攻擊殺戮;限制PK模式,即保護一定級別以下玩家不被攻擊,大多數城池設置為100級;完全安全模式,即不允許玩家間PK,在城中一切攻擊為無效。而坐落在世界地圖西北角的三座高級主城,神-風狩城、聖-雨徊城、魔-雪襲城是不能設置限制PK和完全安全模式的,這三座城被高於120級的怪物區環繞,城中基本為高級玩家,可以自由殺戮。而系統對這三城的進城費和稅金的額度限制遠高於其餘七座城。每週城主在非城戰狀態下有一次關閉城池的權利,用於清點幫內財務,閉城時長限制在三十分鐘內。一旦閉城,除城主所在幫派幫眾外一概被彈出城外。而所有的城外場地都是可以自由PK的。因此攜帶鉅款的商人如果掛機賣東西時被彈出城外,很可能被人惡意PK後身無分文。由於玩家對本城好感度和信任度決定著稅率等額度上限,城主一般不輕易使用閉城權。一旦使用,也會在世界上事先一天聲明。

而此時,在藍色圖騰幫派的號召下,七座普通城片刻間關了六座。

“這算是對叛變間諜行為的共同抵制麼?”安同學嗤之以鼻。

世界一片譁然,為錢而來的賞金獵人們四處搜尋,看熱鬧的玩家充分發揮著狗仔精神刷爆了世界,暗殺者趕往城郊尋找被彈出的富商下手。

“那賤人下線了!”藍色妖姬四處找不到陌上薔薇,忿忿地說。

“她還線上上,我的好友名單裏她的名字還亮著。”一個叫飛天舞的低級天祈插嘴。

藍色圖騰的副幫主藍色幻想開口道:“她是暗影,用了隱身技能吧。”

“暗影的隱身技能只有兩分鐘。飛天舞,你用好友搜索確定她的大致方位,我們全力圍剿。”幫主藍色雨下令,“我就不信抓不到她!”

如此興師動眾大張旗鼓地追殺,完全趕上了幫戰的規模,剿滅幾隻BOSS級的怪物都綽綽有餘,何況物件只是一個小小的79級暗影。如果這都抓不住,那就鬧大笑話了,藍色圖騰丟不起這個人。

[世界]藍色幻想:陌上薔薇,你打算躲多久?你拿幫裏的材料制毒賣給別人我們也就不聞不問了,你還洩露幫裏的戰力佈置,今天這件事一定要解決。

看見這句話,以陌憋屈萬分地掃了眼發言框上閃爍的游標,歎口氣。

禍不單行這個詞語,果然造得很英明。

本來想隱身,利用這兩分鐘迅速把原由問清楚,可是……

誰來告訴她那個只有游標在閃爍卻無論如何打不出字的輸入法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重新下載需要時間,而眼看兩分鐘就要到了。

安以陌無語凝噎。

此時下線就等於默認自己做了叛徒……她心有不甘地輕點滑鼠,操縱著人物往南海邊跑去。

陌上薔薇的身影因為隱身效力的消失而出現,頓時激起群眾的熱切回應。喊著“我看見她了”“賞金是我的”之類口號的追殺者再度投入貓捉老鼠的事業中去。

[世界]藍色妖姬:跑這麼快,真不愧是幻世聚義盟的一條好狗!

[世界]暮色婉兒:藍色圖騰的,是你們挑起的幫戰,輸了又要找藉口說幻世作弊。以幻世的能力根本不需要間諜也打得贏你們,況且那個什麼薔薇的根本就不是幻世聚義盟的人。

[世界]藍色幻想:這麼說,幻世把我們進攻的佈局和戰力都弄得一清二楚是個巧合?你是寫神話故事的吧?

[世界]暮色蜜糖:技不如人還要找藉口。

[世界]藍色妖姬:幻世是沒人,還是沒錢上世界,要你們暮色的來出頭?

[世界]藍色天空:風過無痕吃軟飯吃得倒挺愜意,打幫戰靠女間諜,刷世界靠野鴛鴦。自己心虛地半天沒動靜了。

[世界]暮色妞妞:把你的嘴放乾淨些,我們暮色和幻世是友幫,不想橫屍街頭就閉上你的臭嘴。

[世界]藍色雨:夠了,我們要追殺的是本幫叛徒陌上薔薇,現在除了朔海城之外都已經閉城了。風過無痕,如果你承認她是你們幻世的人,你大可以放她進城。但只要你放她進城,就等於變相承認昨天的幫戰你勝之不武。

“原來,我是因為這個被追殺的麼……”某人頓悟。

一切的起因在於昨天的那場幫戰。

因為不滿於幻世聚義盟的迅速擴張,藍色圖騰精心策劃多日,為的就是在昨天的幫戰中從幻世手中搶到位於南海邊的朔海城。誰知幻世似乎對藍色的戰力佈置了若指掌,讓他們大敗而歸。沒想到,惱羞成怒地藍色幫眾把這個私通敵幫的罪名最終扣在了自己的頭上。

以陌歎口氣,操縱著陌上薔薇發足狂奔,終於遠遠望見了朔海城巍峨的藍色城牆。而她身後,是尾隨而來的眾多殺戮者。

暗影的隱匿技能——“神龍藏尾”需要技能回復時間三分鐘。也就是說每兩分鐘的隱身便有三分鐘的暴露。而隱身時移動速度會減少20%,在追殺者種類繁多速度驚人的坐騎面前,她遁逃得十分艱難。

眼下,只有朔海城處於安全模式下,她只要進了城,重裝好輸入法,就能把誤會解釋清楚了。眼看城門近在眼前,以陌舒了口氣,再度隱身向前跑去。一抬眼,看見世界頻道出現那個熟悉的名字。

[世界]風過無痕:幫戰的目的在於切磋,我沒想到有人把勝負看得如此重要。陌上薔薇離開幻世已經很久,她與幻世、與這場勝負均無關聯。既然藍色圖騰一定要為技不如人找個藉口,那隨意。

[系統]朔海城城主風過無痕下令閉城整頓幫務,閉城30分鐘內除幻世聚義盟幫眾外皆不得入朔海城。城門將在5分鐘後關閉,請各路英雄繞行。

生路,似乎斷了。

 

3.拋棄×舊情

坐在電腦前的人一怔,身著夜行服的女暗影便腳下一頓,硬生生停在了分岔路口,左邊是青藍色的高大城門,右邊,是通往120級以上怪物棲息地的羊腸小徑。

螢幕右側不停閃動幽藍的密語標記。剛才她一路狂奔,竟沒有注意。她點開對話方塊。

共有四條。

第一條對話發起人是藍色圖騰裏與自己要好的“梵古的向日葵”:“你怎麼樣了,我在幫裏為你澄清卻沒人相信。你還是先下線吧,到處都不安全。”

第二條對話是發起人是幻世聚義盟裏的懶羊羊:“無痕出於無奈,薔薇你不要怪他。能逃就逃,逃不掉就下線吧,掉級就不好了。事情總會過去的。”

第三條對話發起人是與自己有過幾次毒藥交易的貴死人不償命:“你賣給我的毒藥製作人都是你的名字,根本不是其他人做的,他們誣陷你為何不反駁?”

還有第四條,風過無痕:“抱歉。”

他說抱歉。

坐在電腦前的安以陌狠狠的拍著桌子,發出一個氣吞山河的“靠”字來。把同寢室的三個人嚇了一跳。

“她怎麼了?”唐小音把敷著綠泥面膜的臉朝啃著雞爪的李倩同學望去,成功噎著了後者。

“剛看她被一個妞砍死,大概勾引到了有婦之夫?”李倩主觀臆斷。

“不可能,她選的那個焦炭職業,根本勾引不到男人。”一旁捧著雅思單詞速記的原園目不斜視的闢謠。

安以陌的職業是暗影。她在加入了這個門派之後才發現,門派中零星的幾個女角色竟也是男人在玩,女人幾乎絕跡。因為這個職業太難操作,血少防低攻也不算高,群攻用毒範圍小、傷害少因而練級難,高級制毒和高級暗器的材料也很不容易收集。另一個原因是暗影的衣服始終都是烏黑黑的,並且連帶面巾,穿起來像個小強,極不討女性玩家喜歡。

所以,在《乾坤》裏,女暗影等於人妖已經成為金科玉律。

當時自己一時衝動選了暗影,是因為一個人。

《乾坤》是安以陌玩的第一款網路遊戲。六個月前這遊戲剛開,新手村外的黃毛丫頭愣頭青似的奮力砍兔子,策馬而過的30級狩魂路過,順手丟了幾件裝備給她。現在想想不過是清理包裹罷了。自己便千恩萬謝的做起了小尾巴,屁顛屁顛的跟著他進了小幫會,每天勤勤懇懇的交幫貢。等到30級選職業的時候,詢問他的意見,他想了半晌,說,“幫裏其他職業都有了,唯獨沒有暗影。高級暗影的麻痹、陷阱技能挺適合幫戰,而且制毒制藥的天分很高。”

於是她立馬跑去找轉職NPC,做了整一天的變態任務,入了暗影門。

那時他笑著說:“這職業不好練,不過不要緊,小薔薇,以後哥哥走哪兒都帶著你。”

最初幫會只有七八個人,幫主是他,他們叫他大哥,一來二去的熟了,他們便叫她做嫂子。他聽了,只微笑,亦不澄清。兩人每日形影不離。他升級快,奔上70,她卻還在50幾徘徊,成天忙著煉藥挖石頭,一堆一堆的供給幫裏的成員用。

他感念她的辛苦,在落日峰上,幫眾幾個元老面前執起她的手,說,“等我上了100級,我們成親吧。”

那天安以陌紅了臉,對著螢幕傻笑個不停。搞得原園她們以為她終於腦殘了。

後來幫戰愈演愈烈,不得已與“藍色圖騰”結盟,實為依附。兩方為示友好公開,互派一名成員去對方幫派中。對方點名要她,因她的煉藥制毒技能級別較高。他沉默不語,她一時意氣,咬咬牙去了藍色圖騰。他信誓旦旦,說等幫派強大起來便用轎子抬她回來成親。

不料一去便無歸期。

三個月的時間裏,她在別人的幫派裏看著他建立起來的“幻世聚義盟”一步步擴張勢力,一點點吞併小幫,看著他的級別升上100。

而他始終未再提娶她之事,亦再沒有讓她回來。

直至後來在遊戲上交談密語也不過短短數句,便說忙,不見了蹤影。

安以陌雖然有些呆,但不至愚笨。心一點一點的沉下去,幾次找機會要與他說個明白,卻被他避過。而這時,他與“暮色妖嬈”的幫主暮色婉兒訂下婚約的傳聞越來越盛

兩天前她終於得到他的答復,簡約的很,如同這次一樣,只有兩個字。

“抱歉。”

那人就是風過無痕。

那時安以陌呆呆的對著電腦,只覺心裏酸酸的。想想擱在現實,這就是被甩了吶,於是憋屈的無與倫比。

唐小音見她不痛快,安慰道:“別鬱悶了,那風過無痕搞不好是一摳著腳丫子的絡腮鬍子大叔。”

李倩想了想,很篤定的說:“你兩名字不配八字不合。你一路旁的小破花讓他的陰風一吹就凋零了,早散了好。”

原園更是冒出一句:“既然遊戲裏沒戲,不如你提出見面,在現實裏把那牆角挖回來。去吧,用你的美色傾倒他。”三個人硬生生的把她那點小憂傷給噁心沒了。

安以陌低迷了幾天,忽然發現自己在財富榜上居然排進了前50,於是提起了精神做生意,把自己的小破級別繼續擱置著。每天挖藥採礦、制毒制藥制暗器,做出來交給幫裏一部分,自己賣一部分,倒也風平浪靜。“貴死人不償命”君也是那時認識的,對方見自己的制毒技能高,常來光顧,給價也爽快,後來加了好友。

彼時“藍色圖騰”早已不滿“幻世聚義盟”的擴張,不再對己方俯首貼耳,加之近來兩方摩擦不斷,先是幻世的人搶了他們的小Boss,接著兩方大打出手撕毀盟約,最終由藍色發起了挑釁書。幫戰之前兩方的佈置都是秘密進行,誰料打起來時幻世似乎早就知道了藍色這邊的戰術佈置一般,將他們滅了個乾淨,導致幫派級別掉了一級。

這時“藍色圖騰”全員記起了那個早就被遺忘在角落的“人質”來,說她做間諜告密,又有人橫插一句,說自己還給拿幫裏的材料替別人做藥制毒,頓時罵聲一片。偏偏這陌上薔薇一句都不辯駁,擺明瞭默認。於是藍色雨將她一腳踢出幫會,並在世界上發通緝令追殺她。

他們哪知道安以陌跑去校門口拿了快件,沒趕上舌戰群儒而已。

此時的安以陌已經憋了一肚子氣。這風過無痕著急著和自己撇清關係也就罷了,居然還和藍色那群傢伙沆瀣一氣堵了她的退路。自己心裏也知道此時下線是最好的選擇,可是偏偏咽不下這口氣。

明明和自己無關,卻要背這麼大的黑鍋。

眼看隱身技能時限已到,安以陌轉身往右側的羊腸小徑跑去,離城越來越遠。

道路曲折,黑衣女子在密林中穿梭,身後跟著尾隨而來的一群兇神惡煞。藍色雨的坐騎是神獸白澤,速度極快,此時陌上薔薇身形已現,他緊跟在後,距離越來越近。

女暗影發足狂奔,卻開始走曲線,靈敏的繞過怪物攻擊範圍。這裏的怪為魔攻怪,中遠程攻擊,攻擊力雖然不高但有技能“麻痹”——30%令玩家定身3秒。以陌的生活技能都很高,因此常來高級怪棲息地挖草藥,因此對這裏的怪物分佈很熟悉。而身後追著自己的一小部分人卻被怪拖住。藍色雨此時已經與她拉近到攻擊範圍內,正要放技能秒了她,陌上薔薇卻再度隱身,一時間,技能失去了攻擊點。

總算安全撐過了三分鐘。以陌在電腦前彎起唇角。

這是一場真正意義上的大逃殺。如此之多的獵殺者,和相對而言如此弱小的潛逃者之間的遊戲。高度的精神集中讓以陌感受到了逃亡的刺激。

級別不高並不代表操作不好。相反的,她在滑鼠鍵盤間的行雲流水宛若指間的舞蹈,著實令人歎為觀止。這是之前與表弟打聯機對戰遊戲打出來的成果。

她一路竭盡所能的潛逃,路線曲折,越來越往高等級怪物棲腹地而去。後面的尾巴越來越小,卻仍鍥而不捨,一派不滅薔薇誓不還的架勢。

看見周圍景色越來越像冬季,最終完全變為蒼白雪地,陌上薔薇也奔跑在了光滑的冰面上,她知道,離目的地不遠了。

她徑直向著冰川上兩側陡峭雪壁中的巨大雪洞中跑去。遊戲的畫面美到極致,風卷碎雪席地而來。以陌仿佛在螢幕前亦能感覺到寒風凜冽的冷,手心卻因緊張而微微出汗。

入洞前一刻她迅速隱身,然後輕巧地鑽進洞裏。

洞裏沉睡著139級的BOSS——冰谷巨龍。而此刻,它老人家醒著,跟一個身著白色銀龍紋飾錦袍的人打架。以陌一驚,立即解開隱身狀態,馬不停蹄的向洞最深處跑去,三下兩下跳上了一塊突出的小山崖。

只見她剛站穩,巨龍嘴裏便吐出熊熊烈火,火勢以焚天滅地的架勢鋪展開來,還未等藍色雨喊出那句“別進去”,蜂擁而至的追殺隊伍便前赴後繼的沒入火海之中。


4.大神×澄清

冰谷巨龍的技能滅世之火在對戰時每隔3分鐘施放一次,並且帶有腐蝕——減少裝備耐久度,和灼熱——使玩家以每秒300的速度掉血,持續30秒。

沖進洞內的“尾巴軍”都被滅世之火直接燒仆街了。跟著追殺隊伍而來的幾個天祈(替人加防加血的職業,即通稱的奶媽、醫生)都是為了等陌上薔薇被殺後就地復活她,然後再殺再復活而來的,不料此刻派上了用場,忙不迭的復活葬身火海的“尾巴們”。被復活的人忙退出洞口外,一面惋惜自己掉了的那20%經驗,一面詛咒那不安好心的陌上薔薇。

等洞中人都退乾淨了,以陌才看清那白色長袍的男子仍健在,各種華麗技能不停地落在巨龍身上,很是壯觀。

那人的頭上頂著兩個血紅的大字——青君。

這名兒在哪見過?以陌撓撓頭。

記得她跑進來的時候他的名字還是普通的藍色,這下紅的鮮豔,想必是剛才龍噴火的當口這人也正巧放了群技能,連帶著弄死了不少人。紅名被殺後會暴角色身上的裝備,而且是從最好的裝備開始掉起,遊戲裏以追殺紅名為興趣的玩家不少,因此以陌心裏不由內疚起來,沖那人發了密語過去。

[密語]陌上薔薇:不好意思,害你紅名了。我實在是沒地方跑了。T_T

復活後跑出雪洞的許多人這才注意到遊戲介面上彈出過一行紅色的系統提示。

[系統]您已被青君所殺。

於是便有人心中不忿。可是人家是在用群攻打怪,沖進去的是自己,也怪不到人家頭上。大多數人嘗過了巨龍噴火的滋味,不敢再貿然進去。

而此時,藍色圖騰幫派的人都聽從藍色雨的號令駐守洞口。

[幫派]藍色雨:事情似乎變複雜了,大家暫時不要進去。

[幫派]藍色天空:老大,我們進去的時候龍噴火,青君也正好用群攻技能,會不會太巧了點?

[幫派]殺戮至上:一般人這時候都會用輔助技能提高閃避率、暴擊防禦之類,或者用輸出高的技能攻擊。他剛才的群攻技能只是範圍廣,打掉我2000的血。

[幫派]甜蜜倒影:他剛才的技能不光有傷害,還附加毒性和麻痹效果,我剛想跑回來,卻被麻痹了3秒,所以掛了。

[幫派]藍色妖姬:我覺得不是巧合。他故意的。他和那女人什麼關係?

[幫派]藍色天空:即使不是巧合,我們也不能輕舉妄動。

[幫派]甜蜜倒影:為什麼,他已經紅名了,我們這麼多人,就算他級別高,也討不到好。

[幫派]藍色天空:……小甜蜜,你該去看看排行榜。

[幫派]藍色雨:稍安勿躁。我們暫時守在外面,不論他是不是故意,我們都不能和他動手。

這些對話都是藍色圖騰幫派內部的,被踢出幫門的陌上薔薇小盆友自然看不到。她站在洞中唯一那塊突起的岩石上,居高臨下的看青君鬥龍。

[密語]青君:那上面站的舒服麼?

以陌不明所以,想將角色往外挪一些,方便看清洞口情形,不料點了滑鼠後卻發現人物動不了。

這是怎麼回事?以陌不明所以的糾結了,自己只是采藥時隱身進入過這個洞穴,也站在洞口旁觀過別人打龍,所以知道這龍會噴火,那個突起的小岩石也是自己偶然瞥見,卻從沒看見人站上去過。難道、莫非,這裏就是傳說中的“卡點Bug”……

她這才頓悟青君那句話的意思。一頭黑線,無語望天。

[密語]陌上薔薇:……不舒服。T_T

正當以陌平復心態苦思冥想解決辦法的時候,洞外的人按耐不住了。

藍色妖姬:“陌上薔薇,你是耗子精變的?打算呆洞裏面一輩子不出來了麼?”

藍色雨:“陌上薔薇,你既然做叛徒就該想到有這一天,被我們抓到只是時間問題,我勸你還是出來做個了斷,我們藍色圖騰也不會把不相干的人牽扯進來。”

這話說的挺機巧,一面說給以陌聽,告訴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等這龍一死,青君一離開,她便免不了被踩扁的命。一面又告訴青君,這是他們藍色圖騰的家務事,最好少插手。藍色雨心中把這情形反復分析了一番,覺得如果青君剛才是有意幫陌上薔薇脫困,則至少兩人相識。而從之前種種跡象表明,這不太可能。若是陌上薔薇有這種靠山早就抬出來顯擺了,還等追殺了這麼久才跑到這兒來避難麼?那麼如果兩人不相識,青君剛才的舉動只能理解為是出於對一群人追殺一個人的看不慣。所以他明確說出她是叛徒,讓青君不要插手。

洞中技能華麗的光效忽然不見,以陌轉換視角,看見巨龍此時已經只剩一層血皮,而青君卻不再用技能,開始用一把匕首平砍。而更為詭異的是,他每刺一下,巨龍腦袋上便冒出一個紅色的“-1”,巨龍碰他一下,他身上冒出一個紅色的“Miss”。

這是什麼情況?這龍BOSS以血多攻擊變態而聞名,這種砍法,就算砍到晚上也不一定能砍死。

他換武器平砍是因為他看到剛才藍色雨的話而故意不讓這龍在短時間內死?這算不算是保護自己?

而且,誰能告訴她,這廝到底身上到底是怎樣BT的一套裝備,為毛龍打他只掉一點血?

以陌迷惘的卡在原地。腦袋裏冒出無數個問號。

[密語]青君:你不打算辯駁?

某人見她呆呆的卡在那岩石上,以為她被石化了,出聲提醒。

以陌這才反應過來,抓緊時間低頭打字。用了喇叭,直接刷上世界。

[世界]陌上薔薇:我有三個問題想請教藍色圖騰幫主。

[世界]風吹PP涼:哇,傳說中的性別模糊間諜出現了。

[世界]1314de愛戀:精彩的來了,搬小板凳看戲。

[世界]藍色妖姬:之前我們給了你申辯的時間,你全部默認,現在來狡辯,晚了。

[世界]陌上薔薇:剛才我不在電腦前,後來輸入法出了問題,現在剛剛裝好。

[世界]藍色雨:你問吧。

這時世界已經安靜下來,眾人都等著看這場大戲的走向。

[世界]陌上薔薇:第一個問題。幫戰的佈局,是幫內有職務的人共同商討決定的,而且事後保密。無論是商討還是決定,你們是否曾經允許我在場?

[世界]藍色雨:沒有。但是這不代表你沒有機會在幫派中打聽到。

[世界]陌上薔薇:依照你的邏輯,只要是幫眾就可能打聽的到幫中高層的決策,從中不難看出你對這些高層的保密本領根本就沒有信心。

[世界]藍色雨:再嚴密的管理也會有漏洞,就算洩密一些細節,只要本幫中人不外傳也不會造成不良後果。而你是從幻世過來的人,你得到這些消息後傳給幻世,才是問題所在。

[世界]陌上薔薇:因為我來自幻世,你便始終耿耿於懷。我要問的第二個問題就是,你對所有從其他幫派來到藍色圖騰的玩家是否始終存有戒心?

[世界]藍色雨:不是這樣的。

[世界]陌上薔薇:我與幻世中的幾名老玩家確實有不錯的關係,這我從不否認。網上相逢,能投緣也是幸運。而這些朋友,都是私交,從不談公事。今天全服的人也都看見幻世的幫主說明了與我並無任何關聯。那麼幻世是否得到了你們佈局的情報,通過何種管道得到了情報,都該與我無關。

[世界]藍色妖姬:苦肉計誰不會演?

[世界]陌上薔薇:我為什麼要為了一個視我如草芥的幫派,冒著將來被你們追殺輪白的風險做間諜?

[世界]彌勒:不錯。挺在理。

[世界]風吹PP涼:哇,我有沒有看錯,彌勒大神說話了。

[世界]孤魂野鬼:我用了x亮滴眼露,再看,果然是大神在世界上說話了……

[世界]地上鞋兩雙:大神,我出3000萬,你隨便挑一隻資質最差的白虎幼獸賣給我吧……

[世界]陌上薔薇:第三個問題,藍色圖騰裏能采8級草藥,製作8級毒藥的有幾個人?

[世界]風吹PP涼:呃,呃,莫非薔薇就是傳說中制毒8級的強悍生活技能玩家?

[世界]孤魂野鬼:8級制毒?我的天,薔薇什麼時候也送我點毒藥吧,我用的都是3級的毒藥……

[世界]桃太郎:我也要我也要……

[世界]藍色雨:我只是希望你做出來的毒藥以幫裏的人為先。

他並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幫裏人包括他自己用的都是8級的毒藥,毒藥是現成放在倉庫裏的,他們每次取當然選級別最高毒性最強的用來塗抹武器,使攻擊附加中毒狀態。一向寬鬆的供給狀態讓他們忘了倉庫裏所有高級毒性草藥都是陌上薔薇弄回來的這個事實。

[世界]陌上薔薇:“這個希望也是你剛才追殺我的理由之一。現在我證明了自己有使用幫派倉庫裏草藥的資格,因為我自食其力。公道自在人心,如果你還要殺我我無話可說,但是,不要把那些莫須有的罪名扣在我腦袋上,一句‘我想殺你’比‘叛徒該死’順耳的多。”

[世界]九尾狐公子:鼓掌。

[世界]白骨:同上。

[世界]風吹PP涼:野鬼……今天是2012麼,我為什麼在世界上看見那麼多尊金光閃閃的大神?

[世界]孤魂野鬼:彌勒神,給小人掉只幼虎吧。狐狸神,給小人掉把紫光扇吧。骨頭神,看在我們是近親的份上,下次別秒我了吧……阿門……

[世界]月光光光:跟著大神走,挺薔薇。藍色的收手吧。


5.依偎×入幫

世界此時一片譁然,聲援以陌的人不少。而始終未見幻世聚義盟的動靜。藍色圖騰在世界沉默了一陣。

[世界]藍色雨:如果你早就說明,也不會鬧出這麼大的誤會。藍色圖騰對陌上薔薇的懸賞取消。

洞外的許多人已經散去,只有藍色雨為首的幾個藍色圖騰主管仍停留在原地,此時正在幫派中討論要不要重新收陌上薔薇進幫的問題。

[幫派]藍色妖姬:踢了就踢了,我們幫又不是沒有她的毒藥就不行,大不了我明天開始練制毒采藥技能嘛。

[幫派]藍色天空:老婆,你還是先把級別升上去吧。我們可以直接去買高級毒藥。

[幫派]小魚游遊:5級以上的毒藥市價哄抬的很高,不划算。

[幫派]梵古的向日葵:收薔薇回來吧,她在幫裏雖然不太說話,但是也為幫裏做了不少貢獻。

[幫派]飛天舞:但是我們這麼追殺她,她要是不想回來,我們會碰釘子。回來了,也難免有隔閡。還不如不要。

[幫派]梵古的向日葵:本來就是我們誤會了她,當然應該好好和解。

[幫派]藍色妖姬:這次和幻世打,我們輸這麼慘,肯定是有間諜。我還是覺得她嫌疑最大。表面上兩邊撇清關係,誰知道風過無痕給了她什麼好處。

[幫派]藍色天空:雨,你的意見呢?

[幫派]藍色雨:讓她回來。理由一,我們追殺她卻不能證明她是間諜,現在這種情形,已經讓人覺得我們器量小。理由二,幫派需要高級生活技能的玩家。理由三,你們看見剛才在世界上說話的那幾位了麼,還有故意拖著龍不殺死的青君。現在我不清楚她與他們有什麼關聯,但是從實力來看,我們必須避免引起他們這些人的反感,那群傢伙絕不好惹。

[幫派]藍色天空:同意。

[幫派]藍色妖姬:既然如此,那隨便你們。

當藍色雨在世界上通知取消了對陌上薔薇的懸賞時,雪洞裏忽然呈現一片幽暗詭譎的光流,千萬墨黑色的花瓣以那白色的身影為中心纏繞飛舞,形成一條墨色盤旋的黑龍,只聽一聲清嘯,黑龍張牙舞爪的向那條已經疲憊不堪的巨龍撞去,碰撞處碎裂成黑色花瓣,最終集結成黑色巨浪,層層鋪展,消逝。

巨龍淒厲的叫聲淡去的同時系統刷出一排字。

[系統][boss]冰谷巨龍被青君重創,再度陷入沉睡。恭喜青君獲得珍貴神物[冰谷巨龍鱗]、[冰穀巨龍膽]、[冰封龍魂]。

以陌從未見過這種技能,已然被華麗的視覺效果震撼的目瞪口呆。她伸手點滑鼠鎖定青君,然後查看他的資料。

人物姓名:青君

人物性別:男

人物種族:魔族

人物級別:173

人物職業:落星

人物裝備:隱藏,設定好友可見

人物資訊:隱藏,設定好友可見

善惡值:-280

PK值:356700

師德值:1300

姻緣值:0

所在幫派:袖手天下

幫派職位:長老

以陌終於想起這位就是那傳說中PK榜上穩居第一的大神,正要為自己親眼見到活大神的榮幸慶祝一番,一抬頭卻發現被自己偷窺的人居然已經衣袍一展縱躍跳上了突出的岩石尖端,面對面的站在自己身前。

清俊容顏,臉頰右側從眉毛至眼角已然印著魔族暗紅色蜿蜒的圖騰印記,漂亮的沾了幾分邪氣。劍眉下,一雙琉璃般深紫色的眸子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

遊戲中可以變換膚色、發色和瞳色,而改變除需要巨額金錢外,還需要打BOSS小幾率獲得配色圖紙,按照圖紙的規定尋找各種稀有材料,因此困難重重。

這人的臉……唔,果然大神都是有錢人吶!以陌心中只剩下這一句感歎。

“從我身上偷窺出什麼結果?”大神問。

遊戲中查看玩家資訊時,被看的那人會收到系統發出的“xx正在窺視您的資訊”的提示。

“呃……大神等於大款。”她與大神近距離接觸後只覺周圍氣場壓力重重,不知不覺蹦出了心聲。說完後流淚45°望天狀……囧。

“……想下去?”對方似乎也被她無厘頭震住,轉移了話題。

“想……”以陌不間斷的奮力點著滑鼠按著跳躍鍵,螢幕上的黑衣小強扭來扭去的在原地跳起落下。

“你打算踩破這塊石頭然後掉下去?”青君近觀片刻,問。

這算不算大神的幽默?以陌有了內牛滿面的衝動,跟大神同處一室,呃,同處一洞……結果卻被卡在破石頭上,這到底是人品好還是不好吖?

[系統]青君申請加您為好友,您是否願意?

以陌一愣,想到剛才他砍龍的奇怪舉動,越發覺得這人猜不透。倏地反應過來這可是大神要加自己為好友吶……立馬很狗腿的抖著手點了“是”,正沉浸在受寵若驚中,結果系統又跳出一個對話方塊。

[系統]青君邀您相偎相依,您是否願意?

以陌只覺轟的一聲,自己被雷成了外焦裏嫩的烤小強。

青君……邀您……相偎相依……

這三組詞擺在一起著實震撼。我要截圖……要截圖……

對方不知道此時她正處在腦充血的手忙腳亂狀態下,遲遲不見動靜,於是解釋。

青君:“抱你下去。”

以陌急忙點了“是”。畫面中黑衣女子被橫抱在白衣男人懷裏,柔軟的依偎在他胸口。雪洞外偶爾有幾縷淺光如細線般投映出點點光斑,輕風碎雪揚起兩人發絲,唯美優雅。

青君抱著她跳下崖壁,緩步向洞外走去。

以陌見已然獲救,忙解除依偎狀態,跳下地感激:“謝謝。”

青君:“不客氣。不重。”

陌上薔薇:“……”

青君:“沒猜錯的話,外面那些人打算說服你重回藍色圖騰。”

以陌一怔,苦笑著牽了牽嘴角。幻世不念舊情,藍色妄加罪名。自己親歷過的兩個家族都讓人寒了心,再不想與他們有任何牽扯。

陌上薔薇:“我不會再回藍色去了。”

青君:“願意進我的幫派麼?”

之前兩人的對話都是在好友頻道說的,不料這句青君直接改成了附近頻道,有意讓洞外的藍色圖騰幫眾聽見。以陌只覺天雷滾滾,思來想去,還是過自己的逍遙日子好。正要拒絕,只聽某人改回了好友頻道,雲淡風輕的說:“紅名,因為你。殺龍浪費20分鐘,因為你。現在,你考慮好了嗎?”

以陌黑線。

這這這……根本就是沖自己要債來的,難道她可以說“不”嗎?

於是抖抖的發出顫音“我進……”

聽了她的回應,藍色契約眾人停留片刻便離開了。陌上薔薇雖然有用,但不是塊寶,而且他們不會傻到和青君搶人。

[系統]青君邀請您加入幫派[袖手天下],您是否願意?

某人抖抖索索的點了“是”。

[系統]恭喜您成功加入幫派[袖手天下]。自加入幫派後3日內,除被幫派開除外不得退幫。

[系統]您所在幫派[袖手天下]實力榜上有名,您將獲得每小時升級所需經驗0.3%的經驗加成。

[系統]您所在幫派[袖手天下]財力榜上有名,您將獲得打怪掉落金錢10%的金錢加成。

[系統]您所在幫派[袖手天下]殺戮值過高,您將受到暴擊率、閃避率減少3%的懲罰。

以陌正為前兩條撿了大便宜喜笑顏開,盯著後一條發愣,這個“殺戮值過高”是個什麼概念?

[幫派]夢回樓蘭:歡迎新人。

[幫派]千山暮雪:哇,傳說中的陌上薔薇mm。歡迎。

[幫派]吃飽撐著殺殺人:老婆,你怎麼知道人家是女的?

[幫派]千山暮雪:女人的直覺。

[幫派]吃飽撐著殺殺人:……

[幫派]乘風佩玉:青君居然加人入會了,真新鮮。

[幫派]吃飽撐著打醬油:有JQ,肯定有JQ!!

[幫派]青君:醬油,聽說你的流光劍舞秘笈上卷除了我手裏的這本下卷,就絕版了。

[幫派]吃飽撐著打醬油:啊,今天天氣真好。我為本幫有如此英明神武的青君長老而熱淚盈眶。薔薇同學剛才在世界的三問挺帥,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幫派]陌上薔薇:……大家好。

初入生地,迎面便是熱鬧的歡迎,與之前藍色圖騰裏的公式化冰冷問候不同,讓她心裏暖暖的。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我代表本幫所有兄弟歡迎你加入袖手天下。這幫最大的缺點就是喜歡打架的多,所以暴擊率什麼的總是被扣,你只能忍忍了。

袖手天下的幫主“背著棺材跳舞”是赫赫有名的“戰”神2號,比青君低3級,170級的奔雷,血多防厚,還拿著全區唯一一把十三星神器巨劍——[神-血刃狼牙]。據說那武器一星時候的基礎攻擊就足以秒掉兩個陌上薔薇。

以陌本來就懶得升級,那先天不足的小身板更不適合PK,掉點暴擊率什麼的根本不在乎。

[幫派]陌上薔薇:謝謝幫主收留。那些我完全不在意……

[幫派]吃飽撐著數數錢:老大,你拽什麼文,直接說這幫裏大部分是殺人狂不就得了。重要的是,薔薇你到底是男是女?

[幫派]金色妖瞳:誰說的,這裏的殺人狂只有一個,就是骨頭,他的善惡值都-8萬了。

[幫派]白骨:你活膩了?

[幫派]陌上薔薇:雖然選了暗影,可我是女的。

[幫派]彌勒:哈哈,白骨、數錢,你兩輸了,記得等會一人給我100萬。

[幫派]白骨:靠,青君,你騙我。

[幫派]吃飽撐著數數錢:青君,你剛明明說他是男的!

[幫派]青君:你們問“他”是男是女,我告訴你們“他”是男的,有錯麼?

[幫派]夢回樓蘭:骨頭也有被整的時候,笑倒。

[幫派]九尾狐公子:啊哈,小薔薇,你來了我就不用花錢買毒藥了。

[幫派]陌上薔薇:呃,我會努力采藥制藥的。

[幫派]九尾狐公子:既然都是自己人,那我之前問你買藥的錢返還給我吧,我好窮。

[幫派]陌上薔薇:??你問我買過藥嗎?

[幫派]九尾狐公子:嗯,買過不少吶。那個“貴死人不償命”是我小號。

[幫派]陌上薔薇:……

以陌吐血狀。那小號明明是財富排行第一的好不好,還裝窮。

[幫派]青君:別理它。它是奸商。

大神大人,您連人稱詞都換成動物類的來代指狐狸君了麼……

[幫派]九尾狐公子:……果然有JQ。

[幫派]青君:早晨我在元寶山附近聽說有人打到了混元靈丹。

[幫派]九尾狐公子:真的?我馬上去刷。合妖刀就差它了。

青君:“過來。”

以陌剛才光顧著看字,沒發現青君已走出洞口,看見指示忙奔出去。只見白衣男子抬手結印,霎時間雲霧蒸騰散去,他已然坐在一隻高大白色麒麟背上。

麒麟吶……白色珍品麒麟吶……人民幣399的白色珍品麒麟吶……

她對著麒麟一邊仰望一邊流口水,對方很不屑的朝她噴了一臉寒氣。

[系統]青君邀您共乘一騎,您是否願意?

點了“是”,黑衣小強便出現在白衣男子身前,青君從身後環住她,拉著韁繩。

麒麟的速度極快,風景變幻已經越過好幾處地圖。因為是二人乘騎,怪物的攻擊都落在坐騎主人身上,小身板的陌上薔薇才從能秒了她的高級怪群中安然無恙的經過。

“元寶山掉混元靈丹嗎?”以陌憋了很久還是沒忍住。元寶山是70級左右怪出沒的地方,她一直在那一帶混,從來沒打出過什麼靈丹。

“他太閑了。”大神悠悠的冒出一句。

“……”

可憐的狐狸。


6.魔城×拜師

路的盡頭出現一尊青黑色的城。抬眼看去,城的上空中心處浮著一個巨大旋轉的雪花,散發淡淡清輝。靠近城門處,路的兩側整齊的立著巨大的青銅立柱,上面雕刻著一些人物。恢宏的城門上篆書四個大字“魔?雪襲城”。

以陌從未來過魔城,因為神、聖、魔三城屬於高級城邦,只有當人物角色達到145級時選擇“侍神、朝聖、入魔”後,便會被傳送至所選主城,三座城之間有傳送,但不向級別低於145的玩家開放,除非請高級玩家帶著穿過怪物區跑來。

門前有一尊高大人像,將進城的道路分為兩側。這是一個黑髮如瀑的男子,眼眸微垂,雙手搭在一柄直立於地的銀色寶劍上。

麒麟從他身側經過時,以陌變幻視角,看清了那雕塑的臉。

半邊臉上佈滿魔族妖冶的花紋印記,血紅色的眼半閉著,嘴角微微上翹。

“他是‘魔尊?冥雪’,魔城守護者。城戰的時候他會重生,給守城方增加攻擊力和暴擊率。”青君似乎知道她的好奇,將麒麟在塑像旁停了下來,“‘神君-昊風’重生時縮短技能吟唱時間,增加命中率,聖城的‘聖女-鏡雨’重生時增加防禦,並以城為中心大面積回血回藍。”

“雖然叫做魔尊,但他的塑像看起來似乎並不暴戾。”陌上薔薇說。

“在遊戲背景故事裏,他發起了反抗神族的戰爭,神族屢戰屢敗,於是命一個人類女子接近他,獲取他的信任。神君與他的戰鬥僵持中,那個人類女子從身後刺穿他的心臟。冥雪從雲端墜入地獄,在滅天之火中重生,成為魔尊。三界之戰由此開啟。”

“那個人類女子就是聖女鏡雨?”

“嗯,神賜給她挽救生命的能力,從此成為聖女,庇佑人類。”

青君收了麒麟,兩人向城中走去。穿過略顯昏暗的城門甬道,眼前視線一片開闊。

漫天飛雪悄無聲息的緩緩飄落。光線柔和掩映高懸的雪花標誌,於空中幻化出點點白芒。城內的靜謐清和與城牆的高峻冷冽形成鮮明對比。陌上薔薇置身於這座外剛內秀的城中,不由再度為《乾坤》精美的場景製作而驚歎。

“真漂亮。”陌上薔薇向前跑去,沿著中心大街,不斷變換視角掠過參差不齊的被白雪覆蓋的屋頂。耳邊有樹枝間烏鴉撲扇翅膀的聲音。城的正中高臺上是一面雙龍環繞的巨大冰晶,冰晶中若隱若現著模糊的影像。

“這是冥雪回憶的殘像。等你145級時會接到選擇道路的任務,那時你能在三個城的中心處看見三個主角的回憶。”青君站在高臺下對她說。

陌上薔薇:“魔尊復活的時候是怎樣的?”

青君:“不知道,沒人見過。”

陌上薔薇:“不是說城戰的時候會活嗎?”

青君:“因為一直沒收到過其他幫派的挑戰,所以才養出一批殺人狂。”

原來如此。明明是自己手癢,還要把責任推到其他人身上,真是妖孽-_-

九尾狐公子:“魔尊有什麼好看的,他沒我帥吶。”一個騎著九條尾巴紅狐狸的人硬生生的插在兩人中間。“小薔薇,來,狐狸哥哥帶你玩去。”

青君:“你打到混元靈丹了?”

九尾狐公子:“奶奶的,你不提我還忘了。要不是我聰明,真就被你騙到元寶山去了。”

青君:“是麼?我以為你在元寶山打了十分鐘才回來的。”

九尾狐公子:“……你怎麼知道的?”

陌上薔薇:“……”

他明擺著是詐你吧,居然這麼簡單就承認。到底誰是狐狸吶?

九尾狐公子:“小薔薇,你想看活的魔尊,我有辦法。”

陌上薔薇:“誒?真的?”可是這個幫派的變態程度惡劣到這個地步,要多久才會有人來挑戰觸發魔尊復活啊……T_T生不逢時。

青君:“把你的狐狸爪子縮回去。”

九尾狐公子:“小青青,你真不厚道。好不容易來個妞,你還霸著不放。”說罷發了個淚水漣漣作咬手帕狀的頭像,看得以陌一抽一抽的。

只見青君右臂高舉,兩指向天,一道冷芒如星辰墜落於指尖,在他手中形成一把螢光爍爍而形狀模糊的法杖。剎那間無數道落雷向著狐狸君直劈而來。狐狸公子反應也極快,見他換上法杖的瞬間便迅速點了裂天的增加魔法防禦技能“聖護之盾”,身形向後快速退去。

落星是走高輸出、低血和低防禦路線的極端魔攻。而裂天是走高輸出、中血和中低命中路線的極端物攻。一個是暗法師,一個是狂戰士。

狐狸用“狂獅怒吼”麻痹青君5秒。而此時青君的“魔音魅惑”亦落在他身上,同時使他陷入混亂狀態5秒。

就在兩人靜止下來的時候,才發現本該在一旁觀戰的陌上薔薇小盆友已經壯烈僕街了。顯然是被剛才的大範圍落雷給雷趴下了。

青君:“……”

九尾狐公子:“……地上涼。”

陌上薔薇:“……我只是出來打醬油的,你們怎麼能草菅人命。”

吃飽撐著數數錢:“醬油,我目睹了一起因為你引發的慘案。”騎著貔貅的數錢觀望著屍體嚷嚷。

吃飽撐著打醬油:“你們打架就打架,路邊的花花草草還是要注意一下的。”騎著血獅的打醬油君笑的很喜慶。

千山暮雪復活了以陌,怒道:“薔薇沒被藍色圖騰的人殺,反而被你兩殺了,這算怎麼回事兒?”

九尾狐公子:“……我還沒放攻擊技能呢,人是小青青殺的。”

他話音剛落,只見腳下長出一道鋒利冰刺並迅速冒出無數細小尖銳的冰刺,把剛才落雷劈剩下的那點血刺沒了。於是狐狸也壯烈了。

九尾狐公子:“靠,你還真下的去手。”

青君:“你再那麼叫試試。”

狐狸公子賴在地上不起來:“小薔薇,你看到了,他是殺人狂,你要離他遠一點。以後跟我混吧。”

青君:“你拜師了麼?”這話是對著陌上薔薇說的。

“沒有。”剛被復活的小強看著自己離80級越來越遠,下定決心要離這幫危險人物遠遠的。誰料她話音剛落,就看見狐狸一個挺屍蹦起來。

[系統]九尾狐公子願意收您為徒,您是否願意?

緊接著,又跳出一個對話方塊。

[系統]青君願意願意收您為徒,您是否願意?

“……”以陌囧了,這兩人是天敵嘛?“貌似只能拜一個師傅吶。”

“我這有很多暗影的裝備。”青君大神悠悠開口,“而且我帶你練級比較快。”

“放屁。小薔薇,跟著他混沒出息的。”狐狸不忿道,“我這兒有一堆全套暗影的神器裝備,外加坐騎、錢,小號倉庫還有一堆數量要求999的BT任務物品。一星期我就能帶你到100級。”

青君:“很好,拜它為師。”

陌上薔薇:“……”

九尾狐公子:“……”

吃飽撐著數數錢:“狐狸又被算計了。”

千山暮雪:“誒,可憐的孩子,永遠學不乖……”

[系統]您已拜九尾狐公子為師。您每升一級,您的師傅將獲得師德值10點。

[系統]您習得師門技能[甘苦同樂]10級。師傅將獲得您所獲經驗的10%。

[系統]您習得師門技能[師徒感應]。遭遇危險時可以傳送至師傅身邊,或將師傅呼喚至自己身邊。

“小薔薇,拿去。”狐狸把她拉到倉庫邊上,登了5個小號翻箱倒櫃的找了一遍,隨即塞給她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暗影各個級別的武器、衣服、鞋子、帽子,無一例外都是神器,只不過沒有上星,外加一隻畢方鳥坐騎。

“我倉庫太小,堆不下了。”以陌拿到手軟,頗有些不好意思。

[系統]青君邀請您進行交易,您是否同意?

以陌點了是,對方傳過來3塊擴建倉庫的權杖和20個還魂丹。

陌上薔薇:“我不用著這些東西的……”

青君:“拿去。”

狐狸:“拿著,不要白不要。”

吃飽撐著打醬油:“你跟他們都不需要客氣,一個是賺黑心錢的奸商,一個是拿錢不當錢的大款。”

青君:“劍舞秘笈下卷。”

吃飽撐著打醬油:“……我,什麼都沒說。”迅速閃。

九尾狐公子:“你們都是禽獸,欺負善良老實的可憐商人。走吧,小薔薇,我們約會去。”

以陌正在電腦前玩的不亦樂乎,忽聽耳邊一聲巨響。嚇一跳。原來是李倩拿著個空塑膠袋吹足了氣在她耳邊拍炸了。

唐小音一邊收拾書本一邊說:“宅神大人,下午有馬面張的課,您去是不去?”

“哎呀,我忘了。去去……”以陌扶額。

陌上薔薇速戰速決:“呃……我下午有課,先下了,各位大神白白。”便風風火火的消失了,讓狐狸大神那句楚楚可憐的“小薔薇,為師會想你的……”孤單飄零在風中。

以陌關了電腦,往嘴巴裏塞了一隻小麵包,匆匆忙忙的整理課本與那三隻妞一道出了寢室門。


7.上課×巧克力男

“誒,我們到底是造了什麼孽,怎麼會撞上馬面張的課……”李倩翻著厚厚的《人力資源管理學》哀號。

“但願他今天不要提問到我。”安以陌埋頭在座位上猛翻書,企圖用課前這點時間惡補上節課的內容。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們還算好,大不了糟蹋一百年,馬面張的老婆才可憐,修一千年就修到這麼一張馬臉共枕眠。”唐小音換位思考,於是心平氣和。

“以後有馬面張的課,我就課後再吃飯。”原園同學思索再三。

“為什麼?”三人不解。

“我想減肥。”她蛋腚的回答。

這是大三上半學期的第二堂廣告經營與管理學課程。在第一堂課上,講師張德力板著他那張修長且凹凸不平的臉狠狠的給這幫剛開學還沒收心的大學生們一悶棍。

第一,他的課不允許遲到早退,會在他心情好或不好的時候隨機點名,三次不到者不合格。

第二,他的課不允許拷貝課件PPT,所有內容全部手抄。

第三,他的課隨機提問,並把回答成績計入20分的平常分內。而且課後可能會有作業。

第四,他的課不劃重點,不拉分。要想考試通過,除了每堂課認真聽講外,把那本磚頭書讀熟。

以上。

眾人驚愕,後來一打聽,這張德力就是校內赫赫有名的馬面張。每每他的課,便有前赴後繼的不合格。且補考多次者大有人在,那是一個生不如死。

於是乎,連安以陌這種宅神都被感召來上課了。

女生湊在一起的地方必然有八卦。這是真理。

“以陌,你看周靜宜。”唐小音附在她耳邊小聲說,“那裙子領口開的,嘖嘖……”

她搜索一番,終於在大教室的第三排右側看見了周靜宜,桃紅色的連衣裙,雙頰微紅,顧盼生姿。“她皮膚越來越白了。”不由感歎。

“她下樓臉貼牆走的吧,一臉白石灰。”李倩吐槽,“刷了睫毛膏,還帶了美瞳,真是壯觀。”

“女為悅己者容,她戀愛了麼?”安以陌問。

“應該是‘女為己悅者容’,她萌動了。”原園總能適時真相。

“看上誰了?”以陌久不出門,對江湖事一概不曉。

“巧克力男。”唐小音說。

以陌正在喝水,聽到這個名字,一口水噴了出來,還嗆了半天。

李倩一邊拍著她的背一邊歎息:“誒,真懷念那時吃費列羅吃到想吐的日子啊……”

巧克力男就讀于本大學國際經濟貿易專業3班,名叫鄭烽。當年安以陌還是剛入校的大一新生,在元旦匯演彩排上此男對以陌一見鍾情,苦追不懈。還利誘了那三名無良室友,打探她的愛好品。當時的對話是這樣的——

李倩低聲:“以陌,你最喜歡什麼?”

一邊看小說一邊吃薯片的安以陌:“可流通的一般等價物,多多益善。”

唐小音湊近:“除了錢呢?”

以陌:“商品房?”

李倩:“除了房。”

以陌:“貓。”

唐小音:“……價格不離譜的,大部分地區有賣的,有實用性的,體積不太大的,無生命體征的,可以出現在寢室裏的東西,你喜歡什麼?”

以陌打開抽屜,驚訝道:“咦,我放在抽屜裏的巧克力被誰吃了?”

原園:“她說了,巧克力。”某偷吃者甲四兩撥千斤。

唐小音:“……啊,對對,巧克力就很不錯嘛。”某偷吃者乙附和。

李倩:“唔,收到。”某偷吃者丙迅速發短信給守候著的鄭烽同學:

——她愛吃巧克力,費列羅喲。

於是第二天一早,某寢室門口就出現了整一大箱費列羅巧克力。一向以嚴格著名的宿管員大媽笑成一朵柿子花,拍著安以陌的肩膀說:“小夥子蠻招人喜歡的,好好處,別辜負了人家。”鄭同學便在廣告系一戰成名,成為赫赫有名的“巧克力男”。倘若當時他送的是魚幹或者雞爪,那他就很有可能被稱為“魚幹男”或“雞爪男”,由此可見,他還算是幸運的。

其實巧克力男鄭烽硬體不錯。H城本地人,家境富裕,開一輛CVR上學。學生會宣傳部部長,人長的挺帥,笑起來的時候尤其迷人,傳言追他的妞可以組成一個加強排。鄭烽當年追安以陌的原因是跟同班男生打了賭,賭他能不能把她追到手。這事的起因是有好事者在學校論壇上發了名為“驚豔!!!C大新生美女排行榜新鮮出爐”的帖子,圖文並茂的羅列了迎新時候拍到的入學美女。

安以陌不幸榜上有名。位列第七。頗給了眾人評頭論足的機會。

當時給她的評價是這樣的:“此女氣質如蘭,幽香千里。淺笑輕顰皆是畫,任是無情亦動人。不過裝扮太過隨意,且沒有任何作為美女的自覺,因而排位不靠前。”與榜上其他風生水起的美人同學們不同,安以陌入學後走了低調路線,一宅到底。上課次數寥寥然成績斐然,對戀愛什麼的完全提不起興趣,倒是熱衷上網和遊戲。這樣的女生莫名的給了眾男生一種霧裏看花的神秘感,反而成了他們勇於挑戰的高峰。與鄭烽一樣追來表白的大有人在,卻都碰了釘子。而那箱巧克力也終究沒有打動安同學的芳心。

當年巧克力男苦追未果,轉投他人裙下。及至前不久,他和那女生分了手,便又轉回頭來再次攻堅。早晨DK送來的那盒糖果以及那個感情洋溢的“我多麼希望自己能像風一樣圍繞在你身邊……”便是他的傑作。

大學裏的戀愛通常都是湊對兒,小範圍裏選一個登對的排解寂寞。最好另一半相貌出眾,便覺在公共場合出雙入對倍兒有面子,宛如遛狗。此刻優質帥男鄭烽亦單身如風,吹亂了不少女生驛動的心,周靜宜就是其中一個。得知兩人有了一同上課的機會,不但精心打扮了一番,而且選了上節課他坐過的位置守株待兔。不料上課時間將近,鄭烽遲遲未到,一顆心懸了半天,隨著他走進教室的步伐提到了嗓子眼,卻在他坐在離自己十萬八千里遠的空位之後重重的跌到底,仿佛砸在腳背上,心疼腳也疼。於是狠狠的沖那個角落翻了個白眼。

安以陌尚且兀自發呆,身旁的唐小音使勁撞了撞她的胳膊,她回神一看,巧克力男正坐在自己身邊沖自己點頭一笑,她努力牽了牽嘴角回了個笑容,慌忙轉頭去看黑板,正對上周靜宜的帶了美瞳的白眼,只覺背後生涼,瘮的慌。

以陌腦袋裏一團漿糊。可是自己憑什麼要不安?當年明明是他一廂情願的追,自己不過是沒那湊對過家家的興趣,何況當時她回絕的相當委婉,也沒傷著面子和氣,唯一虧欠的就是那箱子巧克力。不由扶額暗道,交友不慎吶,交友不慎。想想他鄭大帥哥家財豐厚,定然不會對那箱巧克力耿耿於懷。於是心安理得的坐正了姿勢看課本。

馬面張在講臺上唾沫橫飛,眾學生在台下昏昏欲睡。

以陌也犯起了迷糊,朦朧中忽覺左手手肘處被人輕輕一推。往左邊看去,只見桌上推過來一本厚實的筆記本,空白處寫著一些黑色的字。她正處於神遊狀態,服從於腦的第一反應把本子順著過來的方向繼續往右推,直接推給了唐小音。

唐姑娘定睛一看,本子上寫著“週末有空嗎?”以為是以陌問自己,大筆一揮,“你不是說要在寢室宅兩天麼?”然後推還她。

以陌正要傳回給左邊,看見鄭同學哭笑不得的神色,頓時感覺被落石擊中,清醒過來。

“不好意思。我以為你讓我往那邊傳……”她小聲解釋。

他抬頭看一眼馬面張,做了個噓的手勢,在本子上寫:“沒關係。”然後在“週末有空嗎?”幾個字上畫了個圈。

以陌見唐小音那句回話已然斷了自己的退路,只好回了個“有”字。

“那麼星期六晚上一起吃頓飯可好?”男生步步為營。

安以陌在這方面的反應始終很遲鈍,想不到什麼拒絕的理由,在鄭烽熱切的注視下,一筆一劃的寫了個“好”。

此時卻聽馬面張在講臺上敲了敲教鞭,皺著眉說:“課堂上不要談戀愛,要培養感情留到課後。”他的目光是朝著以陌鄭烽方向的,一時間全教室人都朝這個角落看來,以陌騰的紅了臉。

只聽鄭烽微笑答道:“好的老師,我會注意。”

安以陌備受煎熬的上完了馬面張的課,回寢室對著電腦發呆。

回想起剛才鄭烽那句“我會注意”之後教室裏那一片譁然和竊竊私語,心裏覺得煩躁。

登錄《乾坤》,一襲黑衣的陌上薔薇仍站在魔城倉庫邊上。看看好友列表裏,狐狸和青君的頭像都是暗著的。查看家族列表,除了自己之外等級最低的是90級的狐狸小號——“貴死人不償命”,頓時心下慚愧,於是用包裹裏現有的藥材制了幾十顆毒藥放在家族倉庫。眼看精力值所剩無幾,騎著畢方鳥傳送到洛河城,準備在城郊找一處80級怪的棲息地練級。

自己平時穿的都是凡品裝備,砍起怪來既慢又費血,好在操作不錯,才避免經常見閻王。這下換了狐狸給的神品裝備,傷害值增高許多。看著經驗條一點一點的朝100%的頂端前進,以陌心裏愉快不少。

到了80級就可以獲取高級品階的戰寵了,她掃了眼陌上薔薇身旁撲扇著翅膀的小黃鳥,又想起市場上五星以上品階的戰寵後面那一連串的0,不禁搖頭歎息。

這年頭,動物比人金貴,真沒天理……

好友資訊的標誌閃爍起來,她點開,發資訊來的是懶羊羊。

“薔薇,你在嗎?”

懶羊羊是幻世聚義盟的元老之一,112級的天祈。她是個頗仗義的女孩子,脾氣也直,與以陌很談得來。幻世組建之初便和以陌感情深厚。

“我在洛河南岸打樹妖。”以陌回應。

懶羊羊:“好的,我就來。”

不一會兒,騎著一團棉花似的懶羊羊出現在陌上薔薇身邊,找了個安全角落坐在樹下。

陌上薔薇:“啊,你真弄了頭綿羊做坐騎?”

懶羊羊:“襯我嘛,哇哈哈。”

“Orz。”以陌繼續砍樹妖,用的是狐狸給的暗器“碧月”,如同一彎月牙般淬毒的利器在掌中翻飛。

懶羊羊:“聽他們說你加入‘袖手天下’了,居然是真的。”

陌上薔薇:“與其四處流浪無家可歸,不如尋個大樹遮風擋雨。”

懶羊羊:“早晨我不在,聽個子說藍色圖騰一直追殺你,唉……‘袖手天下’是個好幫派,實力也強,你去那我就放心了。”她停頓片刻,說,“這次對藍色的幫戰的確是勝之不武,幫裏收了有人傳來的情報。無痕想走依靠幫戰取勝來升級幻世的捷徑,所以也不理會我們的反對。”

陌上薔薇:“原來如此。”

懶羊羊:“當時大家都沒想到可能會殃及你。後來鬧大了,我和格子、熊貓他們在這種情況下也不能出面幫你說話,憋屈的要命。你別生氣。”

陌上薔薇:“沒關係的。”

懶羊羊:“無痕他也有他的難處,事已至此他不能承認,只能硬著頭皮死撐。”

陌上薔薇:“我為了他的難處已經兩做妥協,轉職、換幫。然而這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沒有什麼好抱怨。今天他本可以袖手旁觀,卻偏偏裝作大義斷我退路。如果不是有人搭救,陌上薔薇今天就會被輪白成0級的空號。羊羊,這也是他的難處?”

懶羊羊:“薔薇,他關城門是暮色婉兒逼的。”


8.邀請×雷獸

以陌怔怔的看著那行字。

懶羊羊:“其實這也是我和格子他們幾個的錯。那個婉兒建了小號在幻世,一直以女主人的身份發號施令,我們看不過去,有幾次提起了你。以致後來她對你心有芥蒂,逮著這次機會讓無痕關門。”

以陌忽然想起當時在藍色圖騰裏有過幾次對話的一個天祈來,50多級,名字叫做“飛天舞”。當時她無故找自己說話,還問起自己與風過無痕熟不熟。後來似乎在倉庫看見過她和暮色的人站在一起。照理說只有50多級的天祈根本殺不了自己,她卻在自己被殺重生後,一馬當先的跑到復活點來。

陌上薔薇:“羊羊,藍色的情報是暮色的人提供給你們的吧。”

懶羊羊:“你猜到了?”

陌上薔薇:“原來如此。”

間諜,竊密,嫁禍,借刀殺人,趕盡殺絕。一直被蒙在鼓裏的以陌茅塞頓開,卻有一種被無法言說的心傷。他用了那情報佈置戰術的時候便知道藍色方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他又怎麼會想不到牽連到她。他依言關上城門將她擋在城外時又怎麼會預料不到她的悲慘下場。而他都做了。他縱容了婉兒,丟棄了自己。

懶羊羊:“薔薇……”

陌上薔薇:“羊羊,你對我說的這些我都不會說出去,因為幻世是你我和那時候的許多朋友耗費心力一起建立起來的,我不想毀了它。我也會把這一切認為成他的苦衷和身不由己,但這是最後一次。”

身前的樹妖轟然倒地,她走回羊羊身邊,席地而坐。仿佛回到從前級別低卻相談甚歡的愉快時光。

懶羊羊:“薔薇,其實你離開幻世是對的。如今暮色的人都陸續建了小號加入幻世,其中幾個女人頗能惹是生非,鬧的幫裏烏煙瘴氣。如果不是因為格子、熊貓他們,我也想走了。”

陌上薔薇:“他不管麼?”

懶羊羊:“無痕什麼都順著那個婉兒……”她躊躇一下,還是忍不住說,“據說他們在現實裏見過面,而且他們要在遊戲裏結婚了。”

陌上薔薇:“什麼時候?”

懶羊羊:“明天晚上九點。而且明晚暮色就徹底解散,併入幻世。”

懶羊羊:“薔薇,無痕讓我告訴你一聲,他說,如果你有空就來參加他的婚禮。”

以陌心裏仿佛壓了一塊石頭。這比之前看到風過無痕的那句“抱歉”還要覺得悶。懶羊羊走之前明確的告訴她,這個邀請發出人雖然是風過無痕,但其實是暮色婉兒。羊羊勸她不要去,說那女人被他們口中善解人意的“陌上薔薇”刺激到了,才這麼咄咄逼人的示威。

去還是不去吶?以陌默默砍著樹妖,心裏矛盾著。

忽然間身側爆裂出層層烈火,形成一片火海,範圍內的眾多樹妖齊齊向外倒下。

火海的中心是一隻九條尾巴的紅狐狸,上面坐著一身紅色流光鎧甲的狐狸君。

“打怪的時候要注意血吶,小薔薇。”狐狸君跳下地,笑眯眯的望著她。以陌這才看見自己的血條已然見底,心有餘悸的吞了幾個補血丹藥,說:“一時沒注意。師傅大人怎麼會來?”

狐狸故作神秘:“英雄救美嘛,當然要及時。”

陌上薔薇:“……其實你是用了師徒傳送技能吧。”

九尾狐公子:“小薔薇真聰明,頗有為師的智慧。”他在師徒面板裏看見以陌的血掉的厲害,以為是有人惡意PK她,忙傳送過來幫忙。誰知這丫頭不過是神遊太虛,忘了加血。

陌上薔薇:“師傅今日怎麼穿的如此喜慶?”以陌有此一問是因為往日狐狸都穿時裝,翩翩公子文人樣,如今卻換了戰甲,頗有幾分淩厲的肅殺之氣。

“白骨笨蛋今天被人圍住了,身上裝備全爆光,我去救場,於是渾身浴血的回來了。”狐狸輕描淡寫。

以陌知道這便是殺人了。這遊戲裏的盔甲做的十分威武,根據裝備品階不同則會發出不同程度和顏色的光,品質越高的裝備光澤越強。而且殺人數量約多,裝備發出的紅光越重,象徵著殺氣血腥。因為紅名角色被殺會暴裝備和值錢的物品,因而出去打架的時候一般會把時裝脫掉,而且裝備閃爍也是這群殺人狂的獨特審美。

看著狐狸紅紅的名字和紅紅的衣服,以陌歎息:“阿彌陀佛。師傅你殺氣太重,不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九尾狐公子:“乖徒兒,師傅這就放下屠刀,若有人來追殺我,你可要保護我。為師的貞潔就仰仗你了。”

陌上薔薇:“……”

青君:“不要拿自己最欠缺的東西來做文章。”

以陌看見白色麒麟漸漸跑近,它身後還跟著一個極小的黑團子。

狐狸盯著那小東西看了半天,問:“這是……雷獸?”

青君:“嗯。”

狐狸:“這玩意兒不是只有彌勒那兒有一隻麼?”

青君:“就是他那只。”

狐狸:“……不可能,他捨得給你?你用美人計了吧。”

青君大約是點了戰寵攻擊,那小黑團子撲到狐狸公子腳邊,用爪子使勁兒撓他,撓出一頭的Miss來,中間隱約夾雜一兩個“-1”。

狐狸:“35級的寶寶打我居然出現-1。這小東西果然兇猛。你的翼魔呢,不帶了?”

那翼魔也是變異魔獸,當時青君伺服器級別排名第一的系統給的獎勵戰寵。本來是天生七星的翼獸,無屬性,攻擊力也不高,但畢竟首碼有一個[變]字,而且有兩個隱藏技能一直刷不出來,於是他一直帶著升級。沒想到等到青君145級入魔的時候忽然變異,由普通物攻變成高級魔攻,七星昇華為九星,身形幾乎增大兩倍,從小蝙蝠狀變成巨大黑色肉翅的紅眼金髮妖精。差點把以狐狸君為代表的袖手天下眾人羨慕到吐血。

作為本服當時唯一的變異戰寵,它的價格一直飆升到人民幣3600塊。在青君一句:“我煩了,都閉嘴”中做結。

這只“[變]雷獸”是彌勒抓了幾千隻雷獸合成出來的。雷獸基礎級別是149級,以難抓和合成率低下聞名。這只幼仔合成時直接還為卵生狀態,首碼為[變]。系統還刷出了恭喜彌勒獲得變異妖獸的公告。一時間市場叫價猛增到3900。而彌勒也是一句“不賣”結案。

青君此刻已經收了寶寶,說:“給她的。”說罷點開對陌上薔薇的交易欄。

狐狸:“啊啊……紅果果的JQ!你怎麼能對我徒弟下手……”

以陌知道這東西貴重,忙點了拒絕。“我不需要這麼強悍的寵物,謝謝青君。”

狐狸:“徒弟啊,拿著拿著,拿著將來孝敬師傅也好啊。”

青君:“收下,我有件事情要麻煩你,這是報酬。”

他說的堅決,她也不好再推,於是點了同意,“那先放我這兒,等養大了還給你。^_^”

正在此時,幫派頻道熱鬧起來。

[幫派]吃飽撐著數數錢:我看見撿骨頭長槍的人嘍~

[幫派]白骨:哪兒?

[幫派]極度完美:哪兒,什麼級別?

[幫派]暗戀不是罪:殺人咯,看熱鬧咯。

[幫派]吃飽撐著數數錢:不歸谷,巫術師那兒,158的神族天狼。

天狼是命中率高,範圍遠,攻擊速度快的遠端物攻職業,弓箭手。

[幫派]白骨:數錢,跟著他。等老子來剁了他。

[幫派]吃飽撐著打醬油:數錢,那人是紅名麼?

[幫派]吃飽撐著數數錢:紅的,怎麼,你也有興趣了?

[幫派]吃飽撐著打醬油:啊哈,正巧,樓蘭mm缺副好弓。我來了。

[幫派]吃飽撐著殺殺人:骨頭,你急什麼,跑的跟被豬攆了一樣。

[幫派]白骨:……

[幫派]千山暮雪:要我跟著麼?

[幫派]吃飽撐著殺殺人:嗯,老婆來,萬一爆不出弓來你復活他我們繼續殺。

[幫派]彌勒:善哉善哉,祝可憐的天狼小朋友一爆成“弓”,免受折磨。

[幫派]九尾狐公子:骨頭,你除了槍,還有什麼被人爆了?

[幫派]白骨:還有手套和一個項鏈沒找回來,剩下的全都砍回來了。

[幫派]九尾狐公子:頂著紅名被人圍,你不應該叫白骨,應該叫白癡。

[幫派]白骨:靠。

[幫派]金色妖瞳:手套和項鏈誰拿去的?

[幫派]白骨:我截圖了,藍色妖姬撿了一樣。那個“沒事兒數螞蟻”也撿了一樣。

[幫派]極度完美:藍色妖姬是藍色圖騰的,123級靈舞。沒事兒數螞蟻是暮色妖嬈的,151級神族奔雷。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這幾個爛角色都能爆你那麼多次,骨頭,你真挫。

[幫派]白骨:我靠,你穿身垃圾裝被十來個人圍著試試。

[幫派]千山暮雪:你的衣服呢?

[幫派]彌勒:之前在我這兒,我在給他煉星。

[幫派]乘風佩玉:小骨頭,你打不過不會跑麼……

[幫派]金色妖瞳: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讓他跑不如讓他死。

[幫派]九尾狐公子:骨頭,讓棺材替你去要。要不到我們就有幫戰的理由了。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之前骨頭殺其他人,我是以“個人行為,幫派不做解釋”為理由搪塞過去的,現在他被砍了,你讓我去要裝備……

[幫派]青君:直接圍剿這兩個幫派的人,不給任何理由。棺材始終不要出面。

[幫派]九尾狐公子:……他比我禽獸多了。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很好,你們殺吧,爺在掛機,一個字都沒看到。

以陌徹底黑線了,有一種掉進狼窩的感覺。一個一個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角色吶。

狐狸君說:“小薔薇,跟著師傅看熱鬧去。”

青君:“別理它,你先練級。”

陌上薔薇:“我這小身板,去了就離80級越來越遠了\(╯-╰)/”

狐狸君思索一會說:“也好,你升上80級就能帶雷獸了,不辜負小青青色誘彌勒和尚的苦心。”

青君:“你猜你死會爆什麼?”

狐狸君迅速召喚出坐騎狐狸跑遠:“小薔薇,為師先走一步,你要乖乖練級喲……”

陌上薔薇砍著樹精遠目:“師傅大人,你的衣服再紅下去就能直接做喜服了……”

 

9.興趣×任務

寂靜一片的樹妖之森裏,似乎只有青君和以陌兩人。這裏的怪不太多,而且刷的比較慢,適合單練。青君點了邀請組隊後,便閑在一旁,等身邊的樹妖刷的多了才放個群攻秒了它們。他級別太高,分不到以陌的經驗。然而過於安靜的壞境總讓人覺得有些怪異,某拿人手短的妞兒便開始找話說。

陌上薔薇:“狐狸師傅頂著紅名去砍人,不會被爆裝備麼?”

青君:“要弄死它不容易,況且它不是白骨,打不過知道跑。”

陌上薔薇:“這麼打起來越鬧越大,會演變成幫戰麼?”

青君:“不會。沒哪個幫派想走聖殿的老路。”

陌上薔薇:“-_-|||”

聖殿的名字以陌也聽過。它是最早一批的實力幫派,規模最大時獨佔過兩大普通城。後來因為搶BOSS的事與袖手天下的人發生爭執,六個人輪白了背著棺材跳舞的老婆——白月光。後被袖手天下的幫眾無規則屠殺了一個星期,幫主聖騎士de劍掉回30級直接刪號,家族也就此解散。

其實總的來說,袖手天下還是一個管理比較嚴謹的幫派,基本沒有人尋釁滋事,也沒有人屠殺新手。像白骨這樣的以PK為娛樂的傢伙目標都定位於與自身級別相等或以上的角色。幫主棺材大神威望很高,一般情況下不會太約束幫眾的自由。而且他是有了名的相當護短,內外分的很清楚,絕不允許幫裏人在外面受委屈。

青君:“你想去看麼?”

陌上薔薇:“還是不要了……我怕被誤殺。”

青君:“那倒不需要擔心,有我在。”

以陌一呆。

青君:“不過今天的場面沒什麼看頭,除了那個數螞蟻,剩下都只是單方面的屠殺。”

陌上薔薇:“……忽然想起了今早差點被單方面屠殺的我。”

停頓片刻,青君:“以後不會了。”

以陌忽覺很驚悚,大神,您的語意如此不明很容易讓人想歪吶……

陌上薔薇:“呃,加入袖手天下,找到狐狸師傅之後,我覺得安全很有保障。”

青君:“我在你身邊你覺得沒保障麼?”

陌上薔薇:“……當然不是,大神在身邊吶,整個樹妖森林都熠熠生輝……”

某人本著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的原則作狗腿狀。

青君:“你可以兵不血刃,把樹妖噁心死。”

陌上薔薇:“嘿嘿。剛才大神說有事要差遣我來著……”

青君:“在沒有找到更好的稱呼之前,你還是叫我青君比較順耳,小陌。”

以陌怔了怔,現實中比較親密的朋友都叫她小陌,而遊戲中大家都喊她薔薇。聽他這麼叫來,有一種親切感。可是,什麼叫“在沒有找到更好的稱呼之前”?

陌上薔薇:“……好。”

青君:“官網上有一個名為‘千年守候’的任務,需要兩個異性一同完成。你有興趣麼?”

陌上薔薇:“誒?可是,我這級別,肯定會拖後腿……”

青君:“沒關係。據說這個任務會觸發‘輪回之境’副本開啟,能看到千年前三位主角的舊事。”

陌上薔薇:“這麼說,能看到魔尊復活的樣子?”

青君:“嗯。因為這個任務是隨機偶然生成的,所以觸發這個任務的人很少。而且至今為止沒有人完成過那個副本,聽說任務難度太大,耗費時間很長,都半途而廢了。”

陌上薔薇:“那我們要怎樣才能接到‘千年守候’的任務?”

青君:“我有任務卷軸。”

以陌暴汗。原來大神不光裝備好級別高財產多寵物牛,運氣也很好吶。

陌上薔薇:“什麼時候開始做任務?”

青君:“明晚你有空麼?”

以陌正想回答,有。卻看見世界一連刷出三行字。

[世界]風過無痕:明晚21:00整是我與暮色婉兒的婚禮,歡迎大家來朔海城觀禮,為我們祝福,謝謝。

[世界]風過無痕:明晚21:00整是我與暮色婉兒的婚禮,歡迎大家來朔海城觀禮,為我們祝福,謝謝。

[世界]風過無痕:明晚21:00整是我與暮色婉兒的婚禮,歡迎大家來朔海城觀禮,為我們祝福,謝謝。

[世界]暮色蜜糖:乾坤第一大美女婉兒終於要嫁人咯,期待……

[世界]暮色妞妞:風過無痕,便宜你了。婉兒嫁過去,整個暮色家族都做了嫁妝。

[世界]對著美女流口水:暮色婉兒要嫁人了……OMG,我心碎了。

[世界]再不斬:別嫁給那小子,嫁給我多好。

[世界]孤魂野鬼:美女都名花有主了,剩下孤單的我獨自唱情歌,吼吼……

[世界]風吹PP涼:條件一:女的;條件二:活的。只要符合這兩個條件的,來我懷抱吧……

……

於是世界又喧嘩起來。

以陌輕歎一口氣,手指有些僵硬的打字:“明天有人邀請我去參加婚禮。”

青君:“你要去?”他猜到她和幻世之間有著某些關聯。早晨的追殺事件卻使兩者的脈絡顯得更加撲朔迷離。

陌上薔薇:“我不知道該不該去。”

青君:“你喜歡風過無痕?”

以陌默。大神吶,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尖銳啊。這問題她自己也想過。好比一個已經近在眼前的霜淇淋,就在你伸手想要拿的時候被人半道上截了,還耀武揚威的舔了兩口。雖然只是個霜淇淋,但那感覺著實不爽。以陌從來都不是賢德禮讓的聖君子,她不過是個貪圖溫柔的小女子,因而心裏不痛快也是情有可原。

她想了想,坦白答道:“談不上喜歡,但是也絕對做不到真心祝福。”

此時,坐在電腦前的的某個男人微微彎起了唇角。不喜歡。這個答案他很滿意。

青君:“瞭解了。”

陌上薔薇:“(⊙__⊙)’’”

大神,你到底瞭解了什麼吖……就在她迷惑不已的時候,忽見眼前白衣翩翩的大神冒出一句話。

“明晚我陪你去。”
看到這句話的同時,陌上薔薇周身遍佈一團金光,直沖雲霄。

小薔薇同學華麗麗的80級了。

她換上80級的衣服,依舊像個黑小強。狐狸師傅送她的80級武器是從他小號上撤下來的販賣品——七星神器“斷雪”,那是一把冰藍色的扇子,扇墜上掛著兩串雪花狀飾物,使用時發出叮叮噹當的悅耳聲響。因為是七星紫名神器,這武器足以用到100級不換。

她召喚出小黑團子,那小東西在她身旁懶洋洋的蜷成一團滾來滾去。

“……這名字真喜慶。”以陌看著那皺巴巴的小東西頭頂上的“旺財”兩個字,被大神們的審美觀打擊的五體投地。

青君:“彌勒取的,我懶得改。”

以陌想了想,終於想出一個好名字“雷死人不償命”,和她師傅的小號“貴死人不償命”宛如兄弟。

大神沉默片刻,讚揚道:“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

以陌傻笑兩聲,問:“那個千年守候任務要做多久?”

青君:“一旦接到任務便被傳送到副本,在任務沒有完成之前不會結束。最大時限是72小時。”

陌上薔薇:“(⊙__⊙)’’三天???這麼久……”

青君:“我問過GM,他說這個副本如果注重配合,很可能在5個小時之內完成。而且,完成的越快,得到的獎勵越豐厚。”

陌上薔薇:“做任務途中可以下線麼?”

青君:“可以。下線後計時終止。”

以陌躊躇了一會,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為什麼要找我做這個任務,呃,我是說,比我級別高操作好的女玩家有很多……”而且以大神你的召喚力,恐怕排隊報名的都有一長串吧。她暗自嘀咕。

對方雲淡風輕的答道:“你的逃跑功夫不錯。”

-_-|||原來大神您看上我的小強神功了麼……以陌正在腹誹,誰知喚出麒麟的青君又慢條斯理的補充了一句。

“而且——比起那些女人,我對你更有興趣。”

一道天雷,陌上薔薇焦了。

 

10.報復×奴隸

“晚飯我們在寢室煮泡面吃好麼?”唐小音摘下耳機問。

“好,我也懶得去食堂了。”李倩保持著單腿站立的瑜伽姿勢,按照視頻上的指示吸氣呼氣。

“同意。”原園有些焦躁的翻著那本《雅思單詞必背》。

“OK。”以陌湊滿了全票,然後自告奮勇的說,“我去買。”

“你中邪了?”李倩腳一滑沒站穩,索性不做瑜伽了,沖著她挑挑眉毛,“宅神也有良心發現的一天吶。”

以陌其實是不知道怎麼回應青君大神那句“我對你更有興趣”,在遊戲裏打了句,“我出去吃飯,掛一會機。”便落荒而逃。

去超市買了各種味道不同的袋裝泡面和一些佐餐的小食,以陌晃晃悠悠的回到寢室。唐小音從櫃子深處翻出寢室禁止使用的小電鍋一枚,咕嘟嘟的煮著水。

四個人捧著碗圍著小電鍋一包一包的煮面吃,時而被燙到嘴巴,吃的稀裏嘩啦。

等收拾好餐具回到電腦前,青君依然在她附近打坐。而藍色圖騰已經被袖手天下的圍追堵截鬧的一團亂,終於刷上了世界。

[世界]藍色雨:袖手天下的幫主能不能出面交涉一下,你們追殺我們藍色圖騰的理由是什麼?

[世界]風吹PP涼:這是怎麼了,藍色的被人踢館了?

[世界]放開那個大嬸:你找棺材的話,他一直在掛機。

[世界]藍色妖姬:九尾狐公子,你發什麼神經,殺我四次了還追?仗著級別高欺負人麼?

[世界]九尾狐公子:咦,我記得今天上午,123級的你似乎追著我79級的小徒弟穿過了好幾張地圖嘛,這算不算是“仗著級別高欺負人”呢?

[世界]藍色妖姬:你徒弟?誰?

[世界]九尾狐公子:美人兒,你年紀大了麼,記性這麼差。“陌上薔薇”四個字還有印象麼?

[世界]藍色妖姬:她是你徒弟?上午的時候我查過她的師徒關係,一片空白的。

[世界]九尾狐公子:唔,其實這只是藉口。我殺你是因為我想殺~況且捕獵時候我的心情總特別好呢,尤其是獵物趴在地上的時候。

[世界]孤魂野鬼:狐狸神,您的理由太彪悍了……

[世界]吃飽撐著打醬油:恭喜你,你已經變態成白骨了。

[世界]白骨:別拿我和非人類作比較。

[世界]藍色雨:白骨,妖姬已經把手套還給你了,請袖手天下不要再殺無辜的人。

[世界]吃飽撐著打醬油:我猜,依照骨頭的世界觀,只有“砍”和“不砍”的概念,他理解不了“無辜”。

[世界]吃飽撐著數數錢:醬油,你真相了。

此時藍色圖騰的人已經在袖手天下的掃蕩中全員退入城市。而暮色一邊已然亂成一團。

袖手天下的成員因為級別大多在150以上,而且練攻擊職業的較多,其中不少洗了全敏和全精神的點,暴擊命中相當驚人,再加上靈活的跑位和強大的操作,秒殺是很正常的現象。暮色妖嬈女玩家較多,級別最高的沒事數螞蟻見風頭不對便索性下了線,一幫女人在幫派裏炸開了鍋,紛紛向幫主暮色婉兒哭訴自己被人秒殺的經過。

暮色婉兒看見世界上藍色雨與白骨的對話,大約也猜到幾分,於是密語背著棺材跳舞梨花帶雨的哭訴了好一會。

起初棺材君裝屍體置若罔聞,誰知這妞喋喋不休,左一句“棺材哥哥,明天是我結婚的日子,你不能這樣欺負我……”右一句“棺材哥哥,你能不能管管他們,我一個女孩子做幫主也不容易……”叫的棺材掉了一地雞皮疙瘩。棺材是個有家室的人,結婚兩年,與老婆白月光情投意合,兩人時常一起玩《乾坤》。此時老婆大人正抱著手挑著眉站在電腦前看他玩,婉兒姑娘一口一個“棺材哥哥”叫的他心驚肉跳,忙解釋,“親愛的,我和她完全不熟……”

被嬌妻踹了兩腳的倒楣棺材忍無可忍,怒吼了。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袖手天下的兔崽子們都給老子回城來。

老大一開口,地面抖三抖。砍人砍盡興了的魔頭齊聚魔城中心,一片紅瑩瑩的血光配上一片鮮紅的人名,看的棺材差點成紅眼。以陌雖然覺得自己不屬於兔崽子的行列,但是老大的召喚還是要捧場,於是問道:“要回去嗎?”

青君:“你回來了?”

陌上薔薇:“嗯,沒想到你還在。”

青君:“我在保鏢雇傭榜上的費用是15W每分鐘,到現在為止你欠我680W。你打算如何付賬?”

陌上薔薇:“……偶是窮銀。”

青君:“那麼,做我一天的奴隸來還債吧。”

陌上薔薇:“T____T。”

遊戲中有奴隸系統,在雙方自願的情況下成為奴隸主與奴隸關係,奴隸主對奴隸有支配權,但對奴隸有保護義務。如奴隸受到任何可能致命的傷害則系統會提示奴隸主,與師徒關係不同的是,奴隸主可以與奴隸互換位置。當時限結束後,系統會對奴隸主顯示滿意度提問,後根據回答給予奴隸獎勵。一般人都不太願意成為別人的奴隸,因為頭頂必須在時限內顯示“xx的家奴”字樣。

[系統]您已自願成為青君的家奴,時限為24小時,雙方均線上時納入計時範圍。

某男看著遊戲中那個黑衣小妞頭頂上被換成“青君的家奴”字樣,心情極好的微微一笑。

你以為躲在電腦前不出聲我就不知道你在了麼?還讓我枯等這麼久。

青君:“走吧,回城去。”說完丟給她一捆幫派回城符,一道白光,消失在森林裏。

魔城裏,砍人砍盡心了的魔頭們齊聚中心廣場,一片紅瑩瑩的血光配上一片鮮紅的人名,看得棺材差點成紅眼。於是被老婆踹疼了的棺材老大苦口婆心的教育起他們來。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下次砍人的時候不要挑這麼敏感的時間段砍,你們可以分散輪流的砍嘛,砍出點花樣嘛,省得那小娘們上我這哭哭啼啼的,多心煩。

[幫派]吃飽撐著打醬油:你被嫂子打了吧?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咳咳,還有你,狐狸,你哪兒來那麼多話。砍完就跑,看見再砍嘛。

[幫派]九尾狐公子:邊砍邊聊是一種情調……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不要老想著砍人,你們這些沒前途的傢伙,想想怎麼升級幫派,怎樣發展壯大才是正道。

[幫派]青君:那是你的事。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總之,砍完人不要讓老子給你們擦屁股。把你們的一身血紅都給老子洗掉。散會。

以陌夾雜在一堆紅通通的大神中間,越發覺得自己渺小。不由流淚45°捏拳望天,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幫派吶……

終於暈暈乎乎的下了線。

今天無論是在遊戲中,還是在現實裏都發生了太多的事。這些事情混雜起來,攪得人腦袋疼。於是以陌早早就爬上床卷著被子睡了。一夢沉酣。

第二天下起了雨,天空低沉沉的。因為沒有課,四個姑娘睡的很遲,幾乎趕上了中飯時間。後來四人都醒了,卻誰都不願起床。雨天有些窒悶的氣壓裏,肆意酣睡是件極美的事情。這時李倩的手機在桌上響個不停,她懶得爬下床去接,便任由它響個不停,於是整個寢室環繞著“該出手時就出手”的詭異鈴聲。

原園忍無可忍,一個枕頭飛過去,砸在她腦袋上,說:“你接,還是我扔下去讓樓下掃地的大媽接?”

李倩很迅速的爬下床,看了看號碼,接起來便罵道:“陸允,你個豬,吵著哀家睡覺了!”

李倩和陸允是對冤家。然而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他兩好不容易結上,便解不開了。陸允人稱C大第一王子。他比C大第一後媽李倩高一屆,已然步入大四。兩人都是話劇社的台柱,不同的是,陸允是王子的不二人選,而李倩卻每每主動要求出演巫婆、後媽、惡毒女配等角色,美其名曰錘煉演技。兩人在舞臺劇《新編惡搞版灰姑娘》中結怨,理由是王子假吻後媽時不慎技術上失誤,真的碰到了李倩的櫻唇。此後兩人在多部話劇中屢屢交手,最終由怨生愛,成就C大歷史上最雷人的“不可能情侶”。

在李倩的控訴下,在其餘三人的譴責下,擾人清夢的陸學長很無辜的被抓了壯丁,請512寢室吃中飯。

陸允訂座的餐館在學校附近,等四個妞穿戴整齊磨蹭到的時候,發現同桌居然還有一張陌生面孔。

“這是K大話劇社的社長,沈瀚。今兒他來我們學校商討話劇社聯誼活動。”

那是名長相清朗的男子,起身笑道:“能有幸和美女一起吃飯,今天運氣真不錯。”

只聽身後的原園冷笑一聲,說:“K大話劇社美女如雲,能做社長才是三生有幸。”

眾人均是一臉詫異,不料那男子笑意漸濃:“原小呆,我跋山涉水來見你一面,你不領情也就算了,怎麼這麼著急著挖苦我?”

“沈大頭!”原園狂躁了。

在以陌以及眾人的印象裏,原園是一個如大神般的存在,成績單上的那排成績永遠是廣告系最高分的樣板,遇事不驚的沉穩和幹練從容的氣度更是許多男生望而卻步的理由。因為強悍如斯的人格存在,完全粉碎了他們大男子的保護欲和自我崇拜欲。

第一次看見原大神的崩壞狀,眾人驚的石化了。

“小呆,好久不見,你果然還是一樣的呆。”男生伸出手,在原園短髮的腦袋上揉揉,看見亂糟糟的一團頭髮,心情格外好。

原園憋紅了臉,狠狠飛起一腳朝沈瀚的小腿骨踹去。只聽哎呀一聲,男生抱著腿揉了半天,慶倖地冒出一句:“還好沒踢到關鍵部位……”

原園陰沉的說:“那你可得保護好你的關鍵部位,搞不好下一腳就中了。”

沈瀚假作憂愁,悠然笑道:“那我只能下嫁給你,你毀了我的終生幸福,我也只好毀了你的。”

陸允噴了。

李倩僵了。

唐小音夾起的那塊咕嚕肉墜地了。

安以陌看著臉紅成茄子樣的原園,再看看一臉悠然的沈瀚,暗自歎息大神這個東西果然是神外有神的,原園妞這下估計要栽了。


11.舊事×婚禮

原園與沈瀚相識在一次初中的數學競賽,沈瀚足足比她高出8分,奪了第一。從那以後二人時常在各類比賽中碰面,原園本就有不服輸的個性,每次暗暗較勁,卻總是以微小差距落後。終於在某次的物理競賽上一舉奪冠,誰知賽後的頒獎會上,沈瀚笑眯眯的坐在原園身邊,說了句讓原園怒火燎原的話。

“小妞,我讓了你這麼久,才終於趕上一次麼?”

從那以後,原園的學習精神已經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而次那以後她卻始終沒能在任何一次兩人共同參加的競賽類活動超過他。

兩人大學前的最後一次見面是在xx杯高中生物競賽上,他問:“這次你打算讓我贏幾分?”

她怒道:“沈大頭,這次要是輸給你,我就把呆字貼在頭上,繞學校操場跑三圈。我要是贏了,你跑三圈。”

他一怔,笑道:“小呆,你這賭未免太狠了。”

成績出來前一天晚上,一向沉穩的原同學第一次因為考試成績而失眠了。

而那次考試的成績卻始終沒有出來,因為出現了泄題現象,而被教育局叫停了。於是兩人的成績高下成了一個謎。

填報志願的晚上,原園接到了沈瀚的電話,問她報考哪所大學。

她想了想,說“C大。”

放榜時,原園則以全省第二的分數被C大錄取,而沈瀚以全省第一的分數被K大錄取。從此兩人在H市的兩所大學各安一隅。聽說入學後不久沈瀚作為交流生去了德國,不久前才回來。

一頓飯吃的風生水起。在原園的不斷挑釁和沈瀚的不斷反擊中,陸允和李倩一對冤家反而鴉雀無聲的悶頭吃,完全偏離了見面就吵的生活軌跡。

飯後沈瀚頗有紳士風度的發出邀請,歡迎他們來K大玩。其餘幾人正要點頭致謝,被原園一記白眼殺了回去。男生笑的無奈,告別時照例揉亂了原園的頭髮,然後踏著單車便跑。剩下原同學頂著一個獅子頭站在風中咆哮。

下午有課。以陌照例不去上,正打算與三人分道揚鑣回寢室,沒走出幾步,卻被原園叫住了。“陪我走走吧。”她說。

“呃?嗯。”原大神蹺課了,這等同于天上下錢的概率,被以陌碰到了,萬分受寵若驚。

兩人坐在校園人工湖旁的八角亭裏。原園問:“以陌,我們大三了,你規劃過自己的未來麼?”

以陌想了想,說:“沒有。在學校的日子總是單純且愉快,讓人忘了時間流逝。”

“我和沈瀚從初中認識開始,比了這麼多年,我總輸給他。這次也是。當年他說要和我報考同一所大學,而最終他去了K大,我在這兒。雖然事後他解釋是他父親改了他的志願,而我心裏始終有個疙瘩。他去德國之前打電話給我,說‘在這段時間裏,我會看明白我的心,也希望你看明白你的心。等我再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關於我們的未來,我希望聽到你的答案’,今天他來了。”

原園從來都是磊落的人,連談起感情來也是如此。以陌安靜的聽後,問:“那麼,你的答案呢?”

她沉默了一會,輕笑起來:“我喜歡他。在這三年裏沒有變過。”

以陌拍手道:“這下我們寢室的女超人終於嫁出去了……”

原園俐落的截斷她的話:“可是,再見他的時候,我卻猶豫了。”

“為什麼?”

“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來惦念著的,是我的構想,還是他原本的真實。在分別的這麼長時間裏,他是否改變了。或許我一直在望著他的背影,而當這個背影轉過身來,卻又這樣陌生。”

“也許你不必這樣急著決定,你可以給自己更多的時間來看清那個人。”

“每當我遇見他,或是想到他,我就會變得不像我自己。這樣無法自主的情緒不是我所需要的,它阻礙了我的鎮定和冷靜。所以我需要一個決定。”

“原園,感情也是生活的一個部分。我因看見與那個永遠處變不驚的原園不同的一個你而驚喜。放鬆自己,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好麼?”

“那麼,你打算什麼時候放過自己?”原園忽然抬頭,直撞上以陌的視線。她看見一個訝然的表情被放大,然後一點一點的隱去,消失在那張漂亮的面孔上。

“我不懂你的意思。”以陌微笑。

“宋郁白。”

“那是已經結束很久的事了。”她平淡的說。

“我知道那不過是你自欺欺人的藉口。”原園黝黑的眸子安靜的看著她,“破綻就在,你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表情沒有一絲的動搖。這是不斷給自己心理暗示的結果。你打算就這樣毀了你的生活?”

“你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這些話從此之後我將不會再提。我將你視作姐妹,所以希望你看清眼前的路。而這路,終將由你來走,決定權在你手。安以陌,我只說這麼多。”她起身朝學校走去。

輕風吹皺湖面,揚起安以陌的長髮,她閉上眼,沉默片刻,起身向寢室走去。

以陌懷著亂糟糟的心情回到寢室,一頭紮進被子裏。可是偏偏怎麼也睡不著。仿佛一道被人硬生生揭開了的傷疤,被迫看清了那痂下流淌著的已然腐敗的血液。一片刺眼的紅。

宋郁白。

仰面躺著,手背輕輕搭在眼睛上,遮住了視線和陽光。

心裏某個地方狠狠的疼起來,仿若無法呼吸。

那麼用力去愛過的人。

過往如鋒利的玻璃,尖銳的折射著記憶裏的曾經。

下雪的城市裏,她站在街角,捧著一杯熱咖啡等待。期待著他看見自己時的驚喜和擁抱。

而同樣下雪的城市,同樣的街角,同樣捧著一杯熱咖啡等待的自己。等待著質問他換號碼消失的理由,卻看見他與女子親昵道別的畫面。

物是人非。

那麼用力傷了她心的人。

為什麼還留在心裏不去。

惶然驚醒,眼角有淚。

醒來時天色漸黑。唐小音從食堂帶了以陌喜歡吃的糖醋小排回來,死活拜託她幫著改話劇社的劇本。

等以陌登上遊戲的時候將近九點。好友欄裏的青君名字依然是灰色的。

世界上一片熱鬧的祝福。朔海城人山人海。

以陌艱難的在人群中穿行,選了一處稍微空曠角落站定。在那裏看見朔海城正中的高大議事樓前紅毯鋪地,花團錦簇。幻世聚義盟與暮色妖嬈幫眾分列兩側。風過無痕站在正中,一身鮮紅的喜服,等候著他的佳人。

一派喜氣的盛大婚禮。九點將至,暮色婉兒的花轎在暮色妖嬈眾人的護送中來到風過無痕面前。

[系統]風過無痕手持[海藍之戒]向暮色婉兒求婚,望共結連理白頭偕老。

求婚時戒指是必備品,而所有戒指都需要人民幣購買,是運營商誘惑玩家砸錢途徑之一。婚後夫妻兩人的親密度越高,所能學得的夫妻技能就越多越強,而戒指本身是增加親密度的道具。根據戒指的種類不同,附加的親密度不同。顛撲不破的真理自然是越貴的戒指,附加親密度以及成長值越高。

海藍之戒是屬於貴族戒指之一,價格頗高。

世界上一片喧嘩,這個價格創造了本伺服器的娶親砸錢記錄。遠遠超過了一般婚戒的標準。

風過無痕的請求發出後,暮色婉兒始終坐在轎子裏,沒有回應。

他覺得詫異,發出一個問號。

[世界]暮色蜜糖:風過無痕,你愛婉兒麼?

[世界]風過無痕:當然。

[世界]暮色果凍:今日婉兒將嫁你為妻,暮色妖嬈也將從此併入幻世聚義盟,而我們只要你證明一件事。

[世界]風過無痕:何事?

[世界]暮色妞妞:證明你只愛婉兒一個,絕不悔改。否則不光婉兒不會答應,我們也決不答應。

[世界]懶羊羊:在這個節骨眼上你們鬧騰什麼。

[世界]風過無痕:你們想讓我如何證明?

[世界]暮色蜜糖:若你能證明你與那個叫做“陌上薔薇”的女人沒有私情,婉兒便嫁給你。

[世界]懶羊羊:原本是與她無關的事情,為什麼要牽扯到薔薇?

[世界]暮色妞妞:陌上薔薇今天也來了吧,別躲了,出來亮亮相。

[世界]爬格子:少JJYY,愛嫁不嫁。

[世界]暮色果凍:爬格子你什麼意思?

[世界]爬格子:你不識字?

[世界]暮色妞妞:你們老大都沒說話,你在這嚷什麼?

[世界]懶羊羊:你們別太過分,無痕不是你們拿來戲耍的對象,真要嫁人的就該拿點誠意出來。

[世界]暮色蜜糖:我們現在要看的,是你們幫主的誠意。

風過無痕也未料到徒生這種變故,此刻反應過來,也看見了角落裏的陌上薔薇。他猶豫片刻,從好友裏找到薔薇的名字,發了密語。

[密語]風過無痕:薔薇,抱歉。你能不能幫幫我?

[密語]陌上薔薇:你愛她?

[密語]風過無痕:愛。

以陌看見那個字,眼前浮現出無數記憶裏的破碎片段。雪,街角,別人的擁抱,哭泣,絕望,無助的自己。

她輕輕歎息,緩慢的打出一個字。

[密語]陌上薔薇:好。

黑衣的女暗影慢慢的朝著紅毯那端走去,一步一步的靠近紅衣金冠的男子。

[世界]風吹PP涼:汗,薔薇姑娘,你……

[世界]孤魂野鬼:這是哪一出?新歡舊愛大比拼?

[世界]懶羊羊:暮色的,你們瞎折騰什麼?無痕和薔薇根本就沒有關係。

[世界]暮色妞妞:沒關係她會這麼乖順的走出來?

[世界]爬格子:薔薇,別理她們,你離開這兒。

[世界]暮色蜜糖:風過無痕,整個伺服器的人都在看著你,你別讓我們婉兒變成一個笑話。

[世界]暮色泡泡:還有,間諜的事情也一併在今天讓大家看清楚。

她站在他對面,一個瘦小的黑色身影與一身紅色長袍的狩魂正面相對。

[密語]風過無痕:薔薇,我欠你的,我會用其他方式還給你。今天我必須要娶她。

這句話說完,一道青藍色的光閃過。

他動手了。

雖然有一身的神器護體,但級別相差太多,她的防禦與風過無痕的傷害值相比沒有絲毫作用。

以陌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安靜地看著螢幕。

剎那間,陌上薔薇忽然在絢爛的光效中消失,瞬間出現在熙攘的人群裏。身邊光華流轉,狐狸大神也在剎那間出現在她身邊。還有彌勒、白骨、金色妖瞳等一眾袖手天下的人。

而紅毯那端,本是自己站著等風過無痕技能落下的地方,站著一個如神祗般的背影。

白衣廣袖,發絲輕舞。

青君。


12.魔化×三生

他趕到的時候,她正僵立在原地。他沒有喚她,因他也想看她的抉擇。而她卻真的傻到任由旁人欺負自己。於是他的眉隨著她的腳步一點一點的皺起來。

在風過無痕攻擊的那一瞬,他用了奴隸主的置換技能,為她替了那一刀。

那對她而言足以致命的攻擊落在他身上,只撼動一點血皮。因自己已經洗掉了紅名,所以風過無痕攻擊自己後,變成了紅名。

眾人皆被這變故中的變故弄的怔了,包括動手的風過無痕。而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有七八種致命技能帶著華麗光效同時落在風過無痕周圍。光芒散去後只見以他為中心的大面積範圍內遍佈屍體。

而依舊站在那些屍體中間的,是青君。

動手的幾乎全是袖手天下的人。

狐狸用瞬步閃現在風過無痕近身處,發動了裂天的終極技能“狂魔暴怒”然後迅速跳開。地獄之黑色火焰以他為圓心焚燒圓形範圍內對手,基礎攻擊為本人攻擊的360%,降低範圍內25%物防,附加詛咒效果,加上他那把神品12星的妖刀3400點物攻。

白骨是狂戟,用了入魔後隨機獲得的魔神技“幻象之影”。擲槍技,穿透6次,每次為本體攻擊的270%,附加8%的穿刺致命暴擊效果。中槍者有30%移動速度減慢。

金色妖瞳是靈舞,放出158級的三隻魔族召喚獸,使用技能“孤注一擲”,以毀滅三隻召喚獸為代價10秒內本人除自身攻擊力外附加三隻召喚獸的攻擊值,並使被攻擊者陷入無防禦3秒。

乘風佩玉是琴師,用的是“魔音迴響”,攻擊呈波浪狀發散,第一波最弱,第十波最強。平均攻擊力為本人攻擊的3倍。80%附加混亂狀態。

千山暮雪和彌勒是天祈,用的是“萬物寂滅”。兩人攻擊力不強,卻因為一身紫色11星套裝比其他天祈高出兩倍有餘。這是天祈唯一的群攻技能,範圍內附加靜默和流血。

吃飽撐著打醬油、吃飽撐著數數錢都是奔雷。兩人都開了狂暴,又同時攻擊,傷害值能嚇死人。

最可怕的是屹立在屍體堆裏名字一片血紅的青君。

他站在那麼多人巨大技能的輸出正中,居然還剩三分之一血。而他現在的狀態……讓人心生一種恐懼。

他召喚出了寵物翼魔,並與它合體。

白色的時裝不見了,被系統自動更換成墨紫色的流光戰甲。他背後生出兩隻巨大的黑色翅膀,頭上長出魔王之角,護腕護肘全變異出尖刺,鞋也變成爪狀,人浮在半空。

血紅的名字前面,綴著一個字。

[魔]。

魔神附體的173級狂化角色緩緩轉身。紅色的眼,遍佈詭譎紫色紋絡的蒼白面孔。

以陌呆呆的看著這一切,僵在電腦前。

[幫派]九尾狐公子:……妖怪。

[幫派]白骨:……有人暴躁了,狐狸,我們離他遠點。

[幫派]彌勒:青君從來不用170級的魔化技能,今兒破例了,這算眼福麼?

以陌依舊愣愣的,世界頻道卻冒出一句帶著冰冷寒意的話來。

[世界]青君:風過無痕,誰允許你動我的人?

來參加婚禮的人很多,因而屍體也很多。站的遠未被秒殺的幾個幻世天祈見到這樣的情況也不敢貿然過來救人。

狐狸君吞了兩顆藥丸補足被自己幫裏人打掉的血,穿著那血氣彌漫的戰甲,走到風過無痕的位置,特意在屍體上轉踩了兩圈,冒出一句:“小薔薇,你要傳緋聞也該找個身子骨硬朗的,這種類型的看起來就很短命,為師不喜歡吶。”

彌勒搖晃著法杖上前一步,問:“我是該復活了他讓你們繼續殺著玩呢,還是一邊閑著看熱鬧呢?”

白骨撿起風過無痕因為紅名被爆出的那把武器,問:“幫裏沒人要,‘青君的人’又用不上,不如銷毀了?”

一旁僕街的眾人默。那是把神品10星130級的聖魂弓吶……拿去賣也有不少錢吧。而且,青君的人……這個稱號還真是個明顯的印戳吶。

九尾狐公子:“2000WJ賣給風過無痕吧,人家打造個聖魂弓也不容易。”

眾人徹底垮塌。這人真是極品奸商,用搶來的弓敲詐人家的錢。

風過無痕:“我買。但今天的事是我與薔薇之間的私事,還請各位不要插手。”

九尾狐公子:“是麼?這麼說你和我徒弟之間有私交?我記得似乎你是急著向你的女人證明你們沒交情吶?”

風過無痕:“今日是我的婚禮,剛才動手不過是個玩笑,而且我也征得了薔薇本人的同意。如果你們要鬧場,也請不要傷及無辜的人。”

狐狸做大驚失色狀:“啊,其實剛才我們都是在開玩笑,小狩魂,你趴在地上幹什麼?”

吃飽撐著數數錢:“他起來會覺得還是趴著好。”

乘風佩玉:“麻煩你解釋一下,‘無辜’的人是什麼概念?”

吃飽撐著打醬油:“我猜他覺得‘無辜’的概念是,他動手砍的,都是該死的。我們砍的,都是不該死的。”

風過無痕:“青君,我剛才沒看到她是你的奴隸。”

白骨:“你瞎?”

以陌見事情發展成這樣,默不作聲的站在一旁,卻又收到三條密語。

[密語]風過無痕:薔薇,你能讓他們離開麼?今天畢竟是我結婚的日子。

[密語]暮色婉兒:陌上薔薇,你真不要臉。我家無痕不要你,你就帶人來我們的婚禮上鬧場?

[密語]暮色妞妞:賤人,你只會找厲害的倒貼麼?不惜給人做奴隸呢?下作。

片刻後,一直未動的陌上薔薇慢慢朝青君身旁走去。此時大神已經恢復了常態,一襲白衣負手而立。

眾人皆安靜觀望。

陌上薔薇:“風過無痕,我今天來是赴你的邀請,未料到看到你對我說的第四聲‘抱歉’。換幫、毀約、閉城,我都忍了,但這一次,我累了。”

她轉了方向向倒地的暮色婉兒走去。站定,問:“潛伏在藍色圖騰的飛天舞是你的小號吧。”

暮色婉兒:“你有病?胡說什麼。”

陌上薔薇:“你當然可以不承認,但是有句話希望你記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她知道這話說出來後,幻世派人偷情報的罪名算是坐實了。而就算抓不住暮色婉兒的把柄,那個飛天舞的小號也算是廢了。

暮色妞妞:“你少在這胡說八道。你以為給高級的人做奴隸就能雞犬升天了麼?不要臉。”

暮色蜜糖:“就是,粘著男人不放,真噁心。”

暮色豆豆:“還女暗影,其實就是人妖吧。”

……

此時除了暮色婉兒因為離袖手天下的一干人太近沒有獲救外,暮色的天祈基本將幫派裏的人都救了起來。他們便跑到距離較遠的地方紮堆回血,還罵個不停。對象自然是針對弱小的陌上薔薇。

不料字句還沒打全,就被空中聚起的天雷炸成了屍體堆。

煙塵散去,兩人緩步走近。

170的入魔奔雷——背著棺材跳舞。後面跟著152級的入魔靈舞——白月光。

白月光:“咦,小狐狸,你的瞬步完全沒有青君天雷的速度快嘛。”

已經站在屍體中間卻沒來得及放技能的狐狸君擦汗:“呃,大嫂,您來了……”

不遠處,一向飛揚跋扈的眾袖手天下禽獸們,看見她出現,頓時渾身一抖,一個個乖順萬分:“大嫂好。”

白月光:“聽說有人欺負我妹妹,我挺好奇,就上來看看。”

緊接著,她在幫派打出一句:

[幫派]白月光:聽說青君魔化了,為了一個妞兒,我真好奇吶。

眾人黑線。您的消息還真靈通……

背著棺材跳舞:“青君,先別動手。”

趴在地上的暮色家族裏有些認識棺材,見他讓青君停手,以為是幫自己一邊的,急忙套近乎。

暮色婉兒哭的尤其委屈:“棺材哥哥,今天本來是我結婚的日子,你的手下無緣無故來鬧場55555555555。”

風過無痕:“棺材,今天的事太小題大做了,袖手天下的人這麼毫無理由的動手未免有恃強淩弱的嫌疑。”

背著棺材跳舞:“我要聲明兩件事。第一,袖手天下裏,沒有手下只有兄弟。第二,我沒有認你們做妹妹,所以你們不要叫我哥哥。不過作為袖手天下的幫主,我的確該聽聽動手的理由。”

一片寂靜。

白月光:“啊,要理由吶。青君動手一定是為了這可愛的小奴隸,狐狸你呢?”

九尾狐公子:“小薔薇是我徒弟。”

白月光:“嗯,這個理由不錯。骨頭?”

白骨:“暮色的人搶了我的長槍。”

白月光:“啊,那的確挺讓人生氣~彌勒,你們好像也參加了?”

彌勒:“幻世裏有人對著我叫‘喂,那個光頭’。”

金色妖瞳:“幻世的人故意擋著我的路。”

吃飽撐著數數錢:“幻世的材料賣的太貴。”

吃飽撐著打醬油:“那什麼無痕的衣服比我的紅。”

……

袖手天下的一個接一個報理由,一旁趴著的風吹PP涼和孤魂野鬼等觀眾已然忍不住抽搐了。棺材本人也被這些理由整黑線了。

白月光很鎮定的聽完理由,對他說:“夫君啊,我看他們的理由都很正當嘛。”

到底哪里正當了……一地屍體在無聲吶喊。

風過無痕:“棺材,我希望你說句公道話。”

背著棺材跳舞:“我剛才忘了說第三件事。我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護短。不是我兄弟的錯,我會讓對方後悔錯。就算是我兄弟的錯,我也會讓結果變成錯。所以,風過無痕,你覺得我們是怎麼解決好呢?”

暮色婉兒:“你們怎麼能這麼欺負人?”有人控訴。

[幫派]陌上薔薇:棺材老大,月光姐姐,算了,我們走吧。

[幫派]白月光:小陌妹妹,來姐姐抱抱。你不用管,讓他們折騰去。他們都是沒事找事型的,正愁沒理由打架呢。話說回來,我比較好奇的是你什麼時候成“青君的人“的?

[幫派]陌上薔薇:……大神的意思是我是他奴隸。

這話剛說完,她頭上那排“青君的家奴”字樣就消失了。

[系統]青君已與您解除奴役關係,您重獲自由。

以陌正在詫異,系統上又刷出一行字。黃色的,是全服的世界系統消息。

[系統]青君以[三生石]向陌上薔薇正式下聘,望約定婚姻結緣三生。


13.姻緣×賀禮

乾坤的婚姻系統比較完善。

結婚需要三樣東西,一是戒指,二是100W金幣,三是信物[月老的紅線]。第三樣需要做任務獲取。集齊三樣物品後在月老處登記結婚。結婚後開始計算親密度。並由系統給予“xx的夫君”,“xx的娘子”人物稱號。通常結婚時都會舉辦婚禮,邀請朋友參加。婚禮上會分發喜糖、燃放鞭炮禮花,懸掛氣球。再加上各式的結婚禮服,都是需要燒錢的人民幣道具。因而,富人大辦,窮人小辦。

離婚分為兩種,一為和離,即雙方和平分手。兩人組隊到月老處說明理由,由月老判定離異,角色親密度歸零。一為強離。即只有一方提出分手並強迫另一方接受。提出方在月老處被扣除200W金幣,由系統自動轉贈接收方作為贍養費。提出方申請成功後將在角色上強制使用“背信棄義的負心人”稱號線上72小時。並在至少7日內不得另行結婚。如有5次以上負心,則會有惡意騙婚的嫌疑,會變紅名。因為這些規定,乾坤裏的離婚率比較低,通常男女雙方都是經過慎重考慮才決定是否要結婚。

而訂婚是在結婚之前的步驟,通常被直接省略。因為訂婚期間既不增加親密度,也沒有相應的夫妻技能,而且購買訂婚道具還需要花費人民幣。三生石是最貴的訂婚道具,300大洋。屬性為:婚後將有50%可能隨機獲得特殊的夫妻技能一項。

[世界]地上鞋兩雙:這是什麼情況……我一上來就看見大神向人求婚了!?

[世界]還豬格格:聽說今天幻世幫主的婚禮很熱鬧,有沒有記者?快通報一下情況。

[世界]孤魂野鬼:的確……很熱鬧,但是豬格格你還是……別來了,來了就會變成我……

[世界]風吹PP涼:不穿褲子的記者播報,今天我不但有幸看見青君大神的天雷技和魔化狀態,還看到了翼魔合身技,我死而無憾了。

[世界]還豬格格:原來青君為了陌上薔薇對風過無痕動手了麼?啊啊,紅果果的JQ……

[世界]天天八卦有益健康:其實風過無痕喜歡陌上薔薇吧,追不到只能和暮色婉兒湊一對麼?

[世界]小丸子:哦哦,原來是這樣,他結婚還惦記著薔薇,大神怒了吧。

[世界]太后吉祥:男人真不可靠啊……世風日下。

於是,世界完全被扭曲了。

[世界]吸血貴族:青君,我代表最後的聖戰道賀。期待正式舉辦婚禮的那天。

這是聖城城主,也是幫派——最後的聖戰幫主。人族159級飛刃。飛刃也是高敏高暴擊的類型,但與暗影不同,暗影是潛入近戰附加負面狀態,而飛刃是遠距離暗器戰,通過快速跑位移動和設置陷阱來攻擊。但他的射程比天狼近,血比暗影還要少,但因為後期暴擊極其驚人,可以瞬間秒掉對手。

[世界]忘川彼岸:我代表諸神黃昏道賀,青君,大婚時記得給我發邀請函。

忘川彼岸是神-風狩城的城主。162級的神族琴師。琴師是一個極其包羅萬象的職業,會天祈的治療,卻又限制重重。會群攻,卻又範圍較小。但琴師也是一個不可缺少的職業,他能解除所有的負面狀態,而且,琴師的高級技“一曲斷腸”能以失血80%為代價,大範圍暴擊致命,完全是同歸於盡的技能。

其他普通城的城主想到之前自己閉城將青君大神的意中人陌上薔薇擋在城外,而且看到今天背著棺材跳舞的態度,生怕自己步風過無痕的後塵,忙急著在世界上刷起賀詞。

[世界]大神抱抱:啊啊,單身大神又少了一隻,55555,打滾中……

[世界]孤魂野鬼:今兒實在是……太刺激了。我的小心肝兒喲,受不了……

[世界]吃飽撐著數數錢:醬油,我們是不是該籌備一下怎麼在婚禮上好好敲一次竹杠?

[世界]金色妖瞳:狐狸,你徒弟要嫁人了。

[世界]九尾狐公子:我已經在想像著青君穿著喜服,鞠躬叫我“師傅”的樣子了。不然為師決不把小薔薇嫁給他~~(激動的熱淚盈眶中)

於是,現場一片鬧騰。

當事人四目相對,完全沒有理會周圍。不同的是,一個是習慣了,一個是嚇著了。

青君:“你不打算回應麼?”他問。

“大神,你……需不需要120?”他的行為已經超出以陌的認知範圍。

青君:“如果你拒絕,我惱羞成怒,只好把在場的人全部滅口。”他理直氣壯的徹底,手中的白色骷髏魔杖銀光流轉。

狐狸君看見這句話很迅速的召喚出那只火紅的九尾妖狐騎上跑出幾步遠。白骨、彌勒、打醬油等一眾袖手天下的禽獸們也反應極快的散開。無辜的孤魂野鬼等眾人索性站著不動了,反正只要他放技能自己就是個死吶。

陌上薔薇:“……”

[系統]陌上薔薇接受了青君相贈的[三生石],兩人約定婚姻結緣三生。

電腦前的男子微微一笑,喝了一口咖啡。

電腦前的以陌作撓牆狀,(T﹏T)不帶這麼威脅人的……

眾人驚魂未定,只見青君冒出一句:“乖。”

這字溫情的一塌糊塗,袖手天下的眾人都想著平時冷冰冰的青君說這話時候的樣子,各自陷入YY。

狐狸憤恨的叫喊著:“小青青,你勾引我徒弟,乖乖的叫師傅,不然……”

於是他被白月光喚出的青龍噴火烤焦了。大嫂教育道:“小狐狸,邊上玩去,別破壞了他誘拐少女的計畫。”

“我說,你們非得在人家場子上甜蜜麼?”白骨冷眼旁觀,“棺材,到底什麼時候幫戰?”

背著棺材跳舞回過神,才發現今天結婚的那對新人還在地上趴著,“風過無痕,暮色婉兒,起來談談吧,大家暫時不要動手。”

地上的屍體都爬起身。暮色婉兒已經氣昏了,脫下了新娘裝,站在一旁一聲不響。

背著棺材跳舞:“青君,這事由‘你的人’而起,你看著辦。”

[世界]青君:風過無痕,道歉。

他直接用了世界頻道。眾人都在觀望,沒人插話。

[世界]風過無痕:薔薇,抱歉。今天這事就這麼結束吧,我的婚禮也被攪的一塌糊塗了。

[世界]陌上薔薇:我們走吧。

[世界]青君:嗯。

[世界]白骨:我靠,你就這麼算了?我還等著幫戰呢。

[世界]青君:現在我心情好。

[世界]白骨:……

[世界]彌勒:他有了異性才恢復了人性,讓他走吧……

[世界]背著棺材跳舞:袖手天下的都散了,留下的不准鬧事。

[世界]九尾狐公子:小青青,回去好好練練“師傅”兩個字,我等著聽你叫吶~

[世界]青君:婚禮日期另行通知,剛才發來賀電的諸位,請準備好禮金,不足200W的在下不歡迎。

[世界]吸血貴族:……

[世界]忘川彼岸:……

在一連串的無語省略號刷過世界之後:

[幫派]吃飽撐著數數錢:……你是打算乘結婚撈一筆麼?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人家都是結婚燒錢,你居然……訛詐我們!

[幫派]陌上薔薇:……呃,青君,幫派裏的姐妹們就不要收錢了吧。

[幫派]青君:幫裏的姑娘不收禮金。

[幫派]吃飽撐著打醬油:那個,俺是姑娘來的。

[幫派]彌勒:……你狠。

 

14.任務×兩人

幻世幫主與暮色幫主的婚禮就這樣熱熱鬧鬧的開始悄無聲息的結束了。

據說當晚暮色婉兒狠狠咒駡了一夜的陌上薔薇,並讓風過無痕把朔海城幫派庭院裏的薔薇花全部剷除了。

據說當晚風過無痕花2000WJ買回了自己的弓,然後草草下線,連發喜糖的任務都交給了幫裏人。

據說當晚世界上討論了一整晚的四人關係。最後衍生出青君橫刀奪愛版、陌上薔薇一腳踏兩船版、暮色婉兒見異思遷版、風過無痕背信棄義版等諸多版本。

據說當晚暮色妖嬈併入了幻世聚義盟後,幻世的第一批元老懶羊羊、爬格子、熊貓也瘋狂退了幫,使得幫派實力弱化。

據說當晚暮色妞妞、暮色蜜糖等罵聲不斷的丫頭被狐狸、白骨、彌勒等人在城郊“一不小心”幹掉了幾次。

據說當晚袖手天下第一夫人白月光召開討論會,商量怎麼籌備青君的婚禮,以及如何從來參加的眾人手上撈點油水,為幫派做貢獻的事宜。

據說當晚就有很多人在發愁拿什麼做賀禮的問題。不知是誰傳出消息青君夫人的裝備還沒湊齊。於是女暗影裝備價格一度被炒到暴高,那個名叫“貴死人不償命”的攤子上所有女暗影裝備被高價賣光。

然而這些以陌都不知道,她坐在青君的麒麟上在170級的怪物棲息地——魔語之境看風景。

青君的話並不多。以陌便厚著臉皮開口:“謝謝你幫我解圍。”

青君:“我並不是在幫你解圍。一個人的遊戲未免太過寂寞,不如相伴同行。”

陌上薔薇:“其實,我想問……為什麼是我?”

對方沉默一會,答:“的確,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是你。”

陌上薔薇:“……”

青君:“你討厭我?”

陌上薔薇:“……不。”

青君:“(微笑)那麼,這個開頭不算很壞,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來培養‘喜歡’。”

以陌囧。果然還是……大神吶。

天空一片深沉的海藍,人在茂密森林裏穿行,仿佛行走在靜謐的深海。螢火點點,漂浮在柔順的密草間。沿途而去,是豁然開朗的山川,一道飛瀑流瀉而下飛珠濺玉,落入深潭,潭中偶有透明柔美的水靈躍起,撥弄水珠,清唱空靈的驪歌。

麒麟涉水向著瀑布遊去,繞過水靈們的攻擊,直至瀑布下,一頭鑽進去,竟是一片水晶鑄造的巨大洞穴。

水晶散發出剔透晶瑩的光芒,仿若幻境。

以陌注意到洞裏生長著淺藍色的小草,用滑鼠一點,竟是自己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的九級毒草——忘塵。市場價50WJ一株。大多數賣忘塵的人是通過做機緣任務獲得的,拿在手上沒什麼用,只能賣掉。而它卻是製作9級毒藥的必備材料,其實陌上薔薇的制毒技能早就9級了,就因為找不到忘塵而停滯不前。

青君收了麒麟,陌上薔薇就歡暢的朝野草奔去。

青君:“……你可以採集這種草麼?”

“嗯。”她忙翻出包裹裏的小鏟子去挖,“你怎麼知道我在找這草,大神果然神……”

青君:“……”他無語了,本來是帶她來看風景的,順便來這個空洞穴逛逛,誰知這丫頭如此敬業。

忽然間,兩人都收到了同樣的兩條系統消息。

[系統][妖]172級Boss晶潭水妖被您所在的隊伍驚醒,請注意躲避。

青君:“當心。”他之前單人或是組隊來這個洞穴都是空的,沒想到這次竟然觸發了隨機任務。他猜想可能是因為以陌帶著三生石的緣故。

男子無奈的笑笑,這該說是她運氣好,還是不好呢?

以陌轉換視角,發現水晶洞的正中不知什麼開始聚集閃爍的冰藍色霧氣,逐漸形成了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

長如波浪的頭髮覆蓋全身,碧藍的眼中沒有瞳,手中捧著一隻透明的水晶球。一個巨大版的水靈浮現在兩人面前。

[晶潭水妖]:是誰驚擾我的安眠,是朝思暮想的情郎,還是盜竊寶藏的仇敵?讓我看看,原來是一對愛人。你們來這裏做什麼?

很不巧,以陌是隊長,於是她面前便出現了三個回答選項。

一、我們來拿水妖的財寶。二、我們來此剿滅妖物。三、我們只是路過。”

以陌徵詢大神的意見,大神已經加了buff,很無所謂的說隨便。她想了想,覺得選一和二都會被這妖怪打,於是選了三,打算回去繼續采藥。

[晶潭水妖]:原來是誤入洞穴的路人。姑娘,我也曾有過一個愛人。你願意聽我說說往事麼,畢竟,一個人在這兒太寂寞了。

一、你說吧。二、我很忙,抱歉。

以陌料想是隱藏任務,於是選了一,兩人便收到提示。

[系統]您已觸發隱藏任務“悲傷的水妖”。

[晶潭水妖]:二十年前,我曾愛上一個人類書生,他叫做董謐,是董家村人。我兩情投意合,他時常來這裏陪伴我。他父母知道之後,把他關在家裏,還請了侍神者將我封在這洞中,從此我兩再沒有見過面。如今二十年已逝,我卻依然十分想念他,你能幫我打聽他的下落嗎?

以陌選了“好。”

[系統]您已接受隱藏任務“董謐的下落”。

隱藏任務居然連提示一起隱藏了,以陌再去點水妖卻反反復複都是一句話“善良的路人啊,請你告訴我他的消息吧。”

青君分析道:“現在知道的只有兩點,第一是要找的人叫董謐,第二他在董家村。根據水妖所說,董謐時常來陪她,那麼說明董家村離這裏不算很遠。我們去周圍的村落轉轉吧。”

以陌懷著無比虔誠的心隨大神在附近的各個村落裏都巡視了一遍,卻根本沒有發現董家村的影子,問,“我們要去遠一點的村落看看嗎?”

青君:“剛才水妖還說了什麼,仔細回想一下。”

陌上薔薇:“她只說尋找二十年前分開的情人董謐。哦,對了,說他是被父母關在家裏的,還有侍神者把她封印在洞裏。”

青君:“那麼重點應該在兩個地方,‘二十年前’和‘侍神者’。剛才你和村民對話的時候注意到有誰提起二十年前的事情麼?”

陌上薔薇:“鶴鳴村的張大爺!”

兩人立即掉頭往鶴鳴村去,張大爺站在村東小竹林的竹屋前面,身邊有一隻仙鶴翩然起舞。

[張大爺]:唉,二十年前若沒有仙鶴報信,我亦難逃一死……

以陌點仙鶴。

[仙鶴]:我本是神鳥,為報恩常棲凡間。二十年前妖魔徒生,萬物灰燼。偌大一個董家村一夜之間不復存在。年輕人,你們若想知道舊事,便去找村裏流浪的侍神者問問吧。我給你一根羽毛作為信物,神族之人一見便知。

[系統]您已接受任務[探聽消息]。

[系統]您獲得任務物品[仙鶴之羽]。

兩人在一個角落尋得流浪的侍神者。

[流浪的侍神者]:仙鶴叫你來找我?聽師兄們說,二十年前此處名叫董家村,後來因為一個書生使用偷學來的禁術,召出惡魔,使整個村子毀於一旦。只有小竹林裏的張大爺被仙鶴所救,才倖免於難,從此這個村改名為鶴鳴村。那書生也因為自己害死了全村人內疚萬分,跳離崖自盡。年輕人,萬萬不可修習那些禁術啊。

陌上薔薇:“呃,那書生就是董謐吧,跳離崖自盡了。”

青君:“既然明確的告訴我們是跳了什麼崖,不如去看看。”

陌上薔薇:“嗯,離崖在村落西北邊。”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離崖竟然就是有瀑布流下的那個山崖。山崖上怪物密佈,都在170級左右。兩人兜了個大圈子,選了一條引怪最少的路一邊打一邊向懸崖邊慢慢靠近。

峭壁頂端,有一隻牛面紅眼的兩蹄怪物,鼻子裏還冒出陣陣黑煙。

青君之前在這兒練級時沒見過這東西,料想是個任務怪,便二話不說的攻擊。那怪物攻擊力相當高,還附加流血和定身的狀態。打的很是艱難。等打到它還剩一層血皮的時候,它腳下忽然騰出一陣青煙,青煙中怪物化身為一個面容清秀的書生,立在原地。

[董謐]: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西風悲畫扇。二十年前我聽聞她被侍神者所殺,癲狂之下與魔立契,泯滅本性。毀村莊,殺父母。而我也變成妖物,迷蒙二十年。今日兩位總算讓我有個解脫。

以陌按照系統提示的對話接下去。

[以陌]:水華並未被侍神者所殺,她被囚禁在你腳下瀑布洞穴之中,我這就帶你去見她!

書生驚訝萬分,淚流滿面的臉忽而泛起一個蒼白的笑來。

[董謐]:呵,來不及了,片刻間我將神形俱滅。這也許就是天意弄人罷……董謐一生唯愛水華一人,既能以這種方式相伴二十年,如今將死卻無憾。姑娘,你身邊的男子又是否是你所愛之人?

跳出兩個選擇:一、是。二、不是。

 

15.獎勵×青嫂

以陌犯了難。這任務是由隊長回答問題的,隊員則看不到。她偷偷的看了眼青君,對方依舊安靜的站在一旁,既不催促,也不詢問,耐心的陪著自己。

不討厭,有一點喜歡,那麼,算愛嗎?她猶豫一會,眼一閉選了一。

[董謐]:原來如此。愛之一字,萬般辛酸,卻又千種甜蜜。這辛酸和甜蜜只有相愛之人才能識其真味。最後祝你們能白頭偕老幸福一世吧……

說完,書生便化作煙塵消逝於空中。那逼真的淒然面孔竟看得以陌一陣心酸。

[隊伍]青君獲得任務物品[書生的禮物]。

以陌驚訝道,“任務物品居然不是隊長拿,系統也藐視我……(T_____T)”

青君沉默了一會,說:“剛才書生跟我說了一句話。”

陌上薔薇:“呃?”

青君:“他說,你身邊的女子深愛於你,你務必好好待她。”

陌上薔薇:“……”

她紅著臉默。這是什麼情況,這該死的牆頭草書生,根本就不該憐憫他。幸好他死了,不然我要親自砍了他啊啊啊……

青君:“去水妖那。”

陌上薔薇:“我們直接跳下去吧,沿著山路下去太慢了。”

青君:“你在害羞?”

陌上薔薇:“……快跳。”

青君:“你逼我殉情?”

陌上薔薇:“你暫時……不許說話。”

他依言閉了嘴,知道再逗下去這小貓大概要抓狂了。於是騎著麒麟朝懸崖外一縱落下。

洞內水妖仍在等候。

[晶潭水妖]:……你說的是真的……董郎已經死了……是誰殺了他,是誰! 選項一、告訴她實情,是自己所殺。二、騙她,董郎死於戰禍。

以陌問青君意見。

青君:“選一,然後你馬上隱身跑遠。”

以陌照做,果然那水妖暴躁起來,還召喚出四隻小水靈,將青君團團圍住。

以陌根本不是這些怪的對手,只能躲在遠處乾著急。青君用的是瞬間補滿血的大還丹,打的十分焦灼。以陌偷偷估算,光是耗費的大還丹大約三十多顆,每顆五元人民幣。這是紅果果的砸錢吶……

最後一擊前,水妖忽然停止了攻擊。

[晶潭水妖]:抱歉,年輕人,我不過是借由你們的手求得解脫而已。二十年前的往昔猶如一場夢,今日該醒了。謝謝你們為我找到董郎的下落,讓我知曉他從不曾負我。姑娘,我贈你一件禮物吧。望你與身邊所愛之人白首不離。

說罷,化為點點水珠墜落成雨,落在光滑的水晶上,叮咚作響,如一曲挽歌。

[隊伍]您獲得任務物品[水妖的禮物]。

[隊伍]您所在的隊伍集齊[書生的禮物]與[水妖的禮物],完成隱藏任務[悲傷的水妖]。

以陌正在查看[水妖的禮物],原本是一個小盒子,只見那小盒子的圖示上閃過一道金光,變成了一件衣服的樣式。

此時世界系統上刷出一排字。

[系統]恭喜陌上薔薇和青君觸發並完成隱藏任務[悲傷的水妖],使得[妖][鳳翎流光套裝]、[妖][龍鱗溢彩套裝]現世。

就在以陌心跳加速的右鍵查看套裝屬性的時候,電腦和寢室一起黑了。

看看手機,十一點還差五分。李倩和唐小音的電腦也被閃了,兩人吼叫著控訴宿管員大媽的不守時,被原園PIA飛。

以陌所在的C大有晚上11點至第二天清晨5點熄燈的規定,熄燈時間除廁所燈之外,一律斷電,以保證學生們的睡眠。

四人借著廁所的燈光洗漱完爬上床。

黑暗中李倩忽然問:“以陌,巧克力男再度向你發起攻勢了?”

“呃?”以陌已經把巧克力男的邀請忘在腦後了,李倩提起這事,她才反應過來,似乎、好像,明天就是星期六吶。“我沒打算去。”她想了想,決定找個藉口敷衍掉。

“聽說他之前和瞿甜甜關係很曖昧,這會又轉向以陌。”李倩介面。

“瞿甜甜周圍的男人眾多,他怕擠不進去,於是轉而朝以陌這邊下手。”原園輕笑,“怕是為了彌補當時沒追到的缺憾吧。”

“瞿甜甜是出了名的花孔雀,心高氣傲的,估計是對他欲擒故縱了,巧克力男沒了耐心吧。”

“只可惜,他挑來挑去,還是挑了根最難啃的骨頭。”李倩大笑。

“你才是骨頭……”以陌翻了個身,腦袋裏浮現出兩人乘著麒麟從高高的懸崖瀑布頂端一躍而下的樣子,忽然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玩起了嘴角。

……那不過是虛擬世界。以陌使勁揉揉腦袋。

第二天一早,以陌是被短信吵醒的。

不出所料是巧克力男,約她吃晚飯。以陌用肚子疼做藉口欲推,不料對方破釜沉舟說既然約會對象身體不適理當過來探望。嚇得安以陌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半點睡意全無。只得答應晚上按時赴約。

開了電腦登入遊戲便急著查看套裝屬性。

物品名稱:[妖][鳳翎流光套裝]

物品適用:女性

物品描述:由千根鳳凰羽毛織就,流光溢彩華美無雙。隱藏任務[悲傷的水妖]獎勵時裝。該物品唯一。裝備後綁定。

物品屬性:增加敏捷15點;增加非攻擊類技能持續時間10秒;減少攻擊類技能吟唱時間3秒。

物品技能:裝備後可無師自通續命絕技[相濡以沫]。[妖][鳳翎流光套裝]與[妖][龍鱗溢彩套裝]裝備者在一定範圍內可使用技能[相濡以沫],二人血脈相通,HP共用。瞬發,持續600秒,技能冷卻時間3600秒。使用技能期間攻擊力、防禦力下降20%。

很變態的屬性……以陌囧。打開好友列表,發現青君線上,她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昨天的忽然消失。

[密語]陌上薔薇:抱歉,昨天斷電了。

[密語]青君:嗯。

一個簡單的“嗯”。果然我只是偶遇大神的路人甲。以陌撓撓腦袋,為毛心裏會有點小失望……

[密語]青君:昨天的套裝怎樣?

[密語]陌上薔薇:屬性不錯,能賣個好價錢。

她說的是實話,商城販賣的人民幣時裝通常都不帶屬性,偶然有帶屬性的都不如這個好。

沉默片刻。

[密語]青君:你打算賣掉?

[密語]陌上薔薇:呃……我看到信箱裏的一堆信件,最高叫價已經到1200人民幣了~而且我級別不高,留著這衣服也發揮不了什麼效用。所以我覺得,該出手時就出手……

她充分向狐狸師傅靠近,有模有樣的學做奸商。

青君:“提議不錯。”

她換了角度,才看見那尊大神已經出現在面前,騎著麒麟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身上赫然是那套龍鱗溢彩。銀白色的長袍,袖口處紋飾淡金,銀白色的龍冠束發,鎏金的博帶和靴子,風華傾城。

大神此刻有點鬱悶。一般的丫頭得到裝備以後都是忙不迭的穿上炫耀,偏偏這只滿腦子都想著怎麼賣個好價錢。而且重點是,這套裝裝備後綁定,那個技能她打算讓他跟誰用?

他覺得有必要提高一下這丫頭的覺悟了。

青君:“那麼,娘子打算讓為夫跟誰‘相濡以沫’?”

以陌一口水噴在電腦螢幕上,手忙腳亂的擦。

水晶洞穴裏的青君收了麒麟,與陌上薔薇面對面站著。他用的是公共頻道,凡在同一張地圖裏的人都能看見。

九尾狐公子:“小青,你還沒過門,為師不准你隨便改稱呼……”

吃飽撐著數數錢:“青嫂,給我介紹個妞,我要擺脫光棍陰影……”

彌勒:“青嫂,這名字挺不錯。很適合你們這些殺人狂叫。”

陌上薔薇:“大家早。”她紅著臉慢騰騰的冒出一句,儘量無視這些人的言論。

彌勒:“不早了,我們砍了一夜的水靈。”

九尾狐公子:“徒弟,到師傅這兒來,為師保護你。”

背著棺材跳舞:“狐狸,壞人好事要遭雷劈的。”

陌上薔薇:“你還不睡?”她顧左右而言他,他們通宵遊戲,現在應該很疲憊吧。

青君:“你先把衣服穿上。”他指的是鳳翎流光套裝。

陌上薔薇:“……太可惜了。”

這三句對白湊在一起,在一群禽獸的YY下產生了極其勁爆的效果。狐狸嗆著了,棺材暴汗,數錢黑線,彌勒長歎一聲,非禮勿視……

以陌見那群禽獸在幫派裏一個個笑的極其猥瑣,仔細一想,紅到了耳根。

陌上薔薇:“我是說那件任務套裝……”

青君:“那我也脫了。”某人這話又把眾人思維朝歪路帶去,頓時一片譁然。

他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以陌恨恨的放出那小黑團子雷獸,打開它的PK開關。那小傢伙便打個滾撲在青君腳邊伸出爪子狠撓起來。

坐在電腦前的男人微微笑起來,伸展一下手臂。

通宵打遊戲果然累吶,如果沒有什麼來調節一下心情的話……

以陌極不情願的點了那套裝,彈出對話方塊。

[系統]您是否確定裝備[妖][鳳翎流光套裝],一旦裝備將與角色綁定,不可交易。

點了“是”。

陌上薔薇身上出現一襲銀白色的衣裙。漆黑的長髮在右側松松的綰了一個髻,飾以白色的鳳羽。淺金色腰帶垂掛點點斜流蘇。短裙,後擺卻很長,裙裾垂地。袖子上臂收緊,自手肘處荷葉般散開,上紋淺金色祥雲,隨風揚起,猶如雙翼。銀色短靴飾以白羽,靈動萬分。

平日裏的黑衣小強須臾間衣袂飛揚光彩照人起來,以陌自己不由也感慨萬千。

被黑團子撓的紋絲不動的大神讚賞道:“很漂亮。”

說罷,上前一步,抱著陌上薔薇上飛回了城。那裏畢竟是高級怪物棲息地,放她一個人在那不安全。

[密語]陌上薔薇:青君大人,小的穿上了,您可以安眠了。

[密語]青君:我要出差三天,今天下午出發。婚期放在三天之後可以麼?

[密語]陌上薔薇:……可以。

[密語]青君:嗯。等我回來。

說完便換了頻道。

[幫派]青君:我有事出去三天,小陌交給你們照顧。

[幫派]九尾狐公子:廢話。那是我徒弟。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放心。

[幫派]白骨:砍掉靠近她的怪和人不就好了。

[幫派]金色妖瞳:……骨頭你的邏輯真單純。

[幫派]吃飽撐著殺殺人:青君,你安心上路吧……

以陌心裏有一絲暖意在不斷擴展。

[密語]陌上薔薇:這三天又不是災難日。

[密語]青君:這三天是准夫人最後的單身生活紀念日。

他調侃。

[密語]陌上薔薇:……那個,呃,路上小心。

總該說些什麼吧,對自己照顧有加的這個人。

[密語]青君:嗯。

心情莫名的愉快起來,看了一眼那個換上白衣的女子,微笑著在城中心下了線。


16.尷尬×不平

赴約的時候是下午五點。以陌套了件T恤出門,一路上都在想要怎麼婉轉的回絕對方。

風情小廬,以陌來過幾次,那時都是與宋郁白。因而一踏進門,心裏就有一種莫名地惆悵。

不遠處鄭烽起身沖她招招手。

此處離學校邊不遠,因而來的學生也多,兩人相對而坐,不知不覺地向人傳遞了一種訊息。

她——安以陌,與鄭烽關係匪淺。

心裏不由焦躁起來。然而心裏歸心裏,面子上還是要敷衍,於是笑道:“讓你久等了。”

“沒事沒事。”鄭峰殷勤萬分地夾菜添水,反倒讓她更不自在起來。

吃到一半,以陌看見幾個女生嘰嘰喳喳地走進門來,路過自己這桌的時候,忽然都安靜了下來,其中一個長相甜美的女生眼神落在自己身上,臉色變了變。

鄭峰仿佛渾然不覺有人圍觀,繼續說笑著,還很是體貼地往對面的女生碗裏夾了一塊排骨。

“鄭峰。”那女生站在他的身前,勾唇一笑,語調飄高。“你的新女朋友麼,怎麼不介紹一下?”

用餐的眾人都朝這桌看來。

以陌一愣,正要解釋,卻聽鄭峰慢吞吞地冒出一句:“怎麼,難道我交女朋友還要經過你同意?”

女生狠狠的掃了以陌一眼,轉身就走,小高跟戳得地面鐺鐺直響。那幾個女生也齊刷刷地翻起白眼,跟著她轉身離開。

以陌長這麼大頭一回被那麼多雙眼白,只覺得有些缺氧。

見幾人離去,鄭峰有些無奈地開口道:“對不起……”

她淡淡一笑,“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剛才的女生是瞿甜甜?”

鄭峰點頭承認,接著澄清:“我和她是在網上偶然認識的,後來熟悉起來。可能她有所誤會,我並不喜歡她那種類型的女生。我一直都很欣賞你,以陌……”

“謝謝。”她俐落截斷了他的話,“其實今天我來赴約只是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拒絕,我和你之間並沒有超過一般同學的情誼。而且,我也不喜歡做用來引發別人嫉妒心的棋子,希望你不要再讓我陷入這麼尷尬的境地。”

鄭峰一時哽住。

“時間也差不多了,我也該回去了,我們AA付賬吧。”她微笑。

這些小把戲耍得太明顯。他早就知道瞿甜甜會來,特意在這個時間邀自己吃飯。而且看見瞿甜甜生氣時,他的那些欣喜還是不自然地流露出一星半點。

之後收到n條巧克力男的短信,都是些解釋道歉的內容,以陌懶得回,索性扔在一邊。

登錄遊戲後便看到狐狸君在城中靜坐。

以陌試探性的喚了他一聲,遲遲沒有回應,想必是不在電腦前。信箱裏有狐狸君寄來的包裹,包裹裏是80級的小雷獸“雷死人不償命”。她暴汗,昨天才交給他的,居然現在就帶到80級了,真是高效。

不想拖幫派的後退,於是她找了個僻靜的地方練級。80級雷獸還是小黑團子的模樣,從屬性來看,它的防很低,好在是遠距離魔攻,而且它的落雷傷害很高,基本上把怪引到面前的時候就能被以陌砍死。目前還有三個技能在封印狀態。陌上薔薇正在揮舞斷雪上躥下跳的時候,看見附近有人說話。

魚不眠:“鞋子給我。”

悄然入夢:“理由?”

蝶舞白雪:“魚打了好幾天了,現在身上套裝就差鞋了,夢你給他吧。”

悄然入夢:“我也是天狼。”

玖:“夢,如果不是我們帶著,你也打不到這鞋子吧。”

天使的歎息:“就是,這個時候還要搶。”

悄然入夢:“如果我不給呢?”

東坡先生:“……怎麼為這個爭起來了?要不夢你出個價,賣給魚吧。”

……

80的練級區域也不太平嘛。以陌搖搖頭。顯然除了這個悄然入夢之外的五個人是一個固定組。所謂的固定組就是同個幫派或者好友玩家每天固定組隊練級。固定組的好處就是不會為了物品分配問題而出現爭吵,一般看到其他職業玩家的物品都會主動放棄爭奪權。現在這種情況下,一個隊伍裏有兩個天狼,而且都在爭奪同一件東西,系統通過兩人執骰子比大小來決定物品歸屬。鞋子便落入了悄然入夢的包裹。

悄然入夢:“我不賣呢?”

玖:“切,給臉不要臉了你還?”

魚不眠:“你直說吧,給不給?”

悄然入夢:“不。”

話音未落以陌久聽到一聲男子的慘叫。她皺皺眉,停止打怪,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不出所料,那個剛到80級的天狼悄然入夢已經倒在地上了。魚不眠的名字是紅色的,看來是他動的手。

已經暴躁的魚不眠說:“悄然入夢,你不是不給麼,今天我就讓你穿不到。”

他話裏的意思便是要把這倒楣的小天狼砍掉級了,又或者直接輪白了。

陌上薔薇:“適可而止吧。”

玖:“閒雜人等讓開。瞎參合什麼?”

陌上薔薇:“玩遊戲不過是為了消遣,何必弄成這樣。”

天使的歎息:“你吃飽了撐的來管閒事?”

他們看見她只不過是一個人,又沒有組隊,便沒有半分客氣。

陌上薔薇:“那麼你是餓著了吧,亂咬人?”

對付這種人果然溫言細語不好用吶。以陌歎氣。

魚不眠:“管閒事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忽然間,魚不眠的弓箭連擊技能施放在陌上薔薇身上,把她原本就少的血打的所剩無幾。以陌迅速隱身。此時跟在陌然身後的雷獸因為設定為“被動攻擊”,即主人遭受攻擊時反擊的模式,因此一道雷砸在著魚不眠身上。

不巧那是一個暴擊,打掉了魚將近一半血。

更不巧天祈蝶舞白雪沒有反應過來給魚不眠加血。於是魚不眠被隱身靠近的陌上薔薇“幽冥影刺”給刺僕街了。

她一擊得手便收了雷獸撒腿就跑。隱身技能在主動攻擊後就失了效,對方還有四個人,留在原地等於找死。

而同時,被殺了的悄然入夢倏然用還魂丹復活,撿起魚不眠被爆出來的武器——七星落日弓,然後朝陌上薔薇逃跑的方向追去。

以陌看見身邊奔跑著的悄然入夢,囧了……

[密語]陌上薔薇:大哥,我幫你把人引開你還不跑,跟來幹啥?

[密語]悄然入夢:我正在跑。

[密語]陌上薔薇:……

對方見魚被殺了,立即朝兩人追去。

魚不眠被蝶舞復活後叫道:“那什麼薔薇,你有種別跑。”

你叫我別跑我就不跑了麼。以陌翻個白眼,一邊跑一邊密語剛才的悄然入夢:“你跟我分開跑。”

[密語]悄然入夢:我比較喜歡湊熱鬧。

她欲哭無淚。我到底是救了一隻什麼動物啊……

玖是87級的靈舞。天使的歎息是85級的落星。東坡先生是88級的奔雷。加上一個84級的天祈蝶舞白雪。剛到80級的小薔薇同志為了跟追兵保持安全距離,滑鼠狂點,跑的上氣不接下氣,連召喚畢方鳥的時間都沒有。

前面就是90級怪物的傳送點了,以陌顧不上考慮,往那跑去。

眼看越來越接近,卻忽然藍光一閃,一群人出現在傳送點前。

總共6個人,都是穿著100級以上的戰甲。其中還有兩個紅名。

這些人出現在這裏只有兩個可能,要麼,練寶寶,要麼,清場。以陌迅速隱身,想要安靜通過。沒想到其中一人開始在傳送點附近放大範圍群攻技能。

以陌閃避較高,躲過了。悄然入夢卻沒那麼幸運,被掃趴了。

魚不眠:“師傅,你來了。”

“嗯,人呢?”那名叫龍翔九天的裂天問。

魚不眠:“附近組隊的列表裏還有她,看來她隱身躲著呢。”

玖:“蝶舞,復活這個悄然入夢,我們輪白了他先。”

龍翔九天:“剛殺我徒弟魚不眠的人還是自動出來的好,不然以後被清不要怪我。”

陌上薔薇:“你徒弟先動的手。”她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依舊保持隱身。

鳳吟霄漢:“少廢話,要麼滾出來,要麼今後別出現,見一次殺一次。”

看起來是一對。

龍翔九天:“不管怎麼說,我龍翔的徒弟不是你可以隨便殺的。”

呃,一對狗男女。以陌鑒定完畢,真是有什麼師傅帶什麼徒弟吶。

魚不眠:“她是偷襲的,不然我也不會死,真不要臉。”

以陌怒了。這廝居然能把話反著說。

陌上薔薇:“(疑惑)原來打狗有可能招不來主人,反倒招來一群同類吶。”

暗殺者:“你tmd不想活了。”

兜兜裏有糖糖:“惹我們諸神黃昏的,該死。”

一方面,他們的隊伍裏也在交談。

[隊伍]黃泉:這個陌上薔薇名字挺熟,在哪看到過?

[隊伍]暗殺者:青君的老婆?

[隊伍]兜兜裏有糖糖:不可能,龍的徒弟說才80級,青君那種人的老婆肯定超過150級了。

[隊伍]單眼皮:等會問問吧。

[隊伍]龍翔九天:就算她是青君的老婆又怎麼樣,難道我就怕他了麼。真正打起來我們諸神黃昏不見得會輸。

[隊伍]鳳吟霄漢:就是,再說老公的徒弟難道能白死?

[隊伍]黃泉:青君來的話,我們加起來都不是對手。

[隊伍]暗殺者:切,他又不是神話。咱們忘川老大難道能看著我們被殺?

[隊伍]兜兜裏有糖糖:青君和老大誰厲害?

[隊伍]單眼皮:青君比老大高整整11級。你說呢?

[隊伍]龍翔九天:乘現在,速度解決了她。反正她現在落單。

以陌見形勢複雜,懶得折騰,打算下線,便對悄然入夢密語道:“你快點下線。”

[密語]悄然入夢:你呢?

悄然入夢已經被魚砍死了n次,可奇怪的是,他的級別卻沒有掉。眾人都有些詫異,蝶舞說:“奇怪,他好像不是被我復活的。我復活的時候不會滿血。”

悄然入夢:“聚魂丹。”仿佛是懶洋洋的口氣。

以陌猶如被石頭砸中腦袋。這人居然在蝶舞施放復活技能之前自己用丹藥復活。

聚魂丹,20RMB/顆,使用後滿血滿藍復活。與還魂丹不同的是,它無使用間隔的時間限制。魚砍了半天,至少應該用了二十顆吧……

我到底為毛要救他……

魚不眠:“靠,你有400塊買丹藥,為什麼還要跟我搶鞋子?”

那鞋子絕對不值400人民幣。

悄然入夢:“我樂意。”

以陌高血壓了,她開始第二次懷疑自己救的是個外星生物。

魚不眠:“我就不信你包裏的聚魂丹用不完。”說完繼續砍。

悄然入夢:“隨意,我還有4組。”

一組99顆……4組……以陌的仇富小宇宙爆發了。

[密語]陌上薔薇:我下線了……

[密語]悄然入夢:一起。

說完便消失在魚不眠的箭下。

以陌正要下線,卻見身邊紅光彌漫。赫然一隻九條蓬鬆尾巴的紅狐狸出現在一旁,上面端坐著那個飛揚跋扈的狐狸大神。

“呃……師傅大人您來的,真不及時……”她翻個白眼。


17.狐狸×技巧

“小薔薇……”狐狸親親熱熱的呼喚。以陌打不起躲得起的計畫徹底宣告破產。

轉眼間隱身時限到了,陌上薔薇出現在眾人的視野裏。

龍翔九天上前幾步,卻看見那標誌性坐騎的紅狐狸,硬生生停了下來。

在乾坤裏稍微有點社交常識的玩家都聽說過有這麼一個騎著唯一帶屬性變態坐騎的九尾狐公子。162級裂天。袖手天下副幫主。財產富可敵幫個性喜怒無常。

袖手天下幫眾很少,甚至達不到某些一級幫派的人數。而它的平均實力絕對是頂級的,毋庸置疑。財力方面,單憑狐狸某一個擺攤小號上的零頭可能都超過了一些5級幫派的全部財產。金色妖瞳的裝備打造、吃飽撐著數數錢的首飾打造、彌勒的寵物販賣以及白骨和吃飽撐著殺殺人的雇傭殺手生意更是紅紅火火。當然,白骨他們是娛樂為主,賺錢為輔。這個是題外話……

外界對袖手天下的評價有好有壞,一致共識是這是一群不能去招惹的……禽獸。

關於禽獸的說法來源於袖手天下的幫派徽記——一隻獅鷲獸。也就是獅子和鷲的混合體。

當時看到這個標記的時候大家評價不一。

[幫派]白骨:為什麼不是一個骷髏腦袋?

[幫派]九尾狐公子:獅?有狐鷲獸麼?

[幫派]金色妖瞳:銀色沒有金色華貴吶。

[幫派]吃飽撐著數數錢:應該改成斧頭和錢。

[幫派]吃飽撐著打醬油:中間再放個醬油瓶。

[幫派]吃飽撐著殺殺人:嗯,很不錯的提議。

[幫派]千山暮雪:……你們三真礙眼。

[幫派]彌勒:放個萬字元好了。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嗯,好,我會把你們的意見轉達給老婆的。這標記是她想的。

[幫派]白骨:……這個,其實挺好看的。

[幫派]彌勒:嗯,很有愛。

[幫派]金色妖瞳:很美很華貴!月光嫂子的創意真傑出!

[幫派]九尾狐公子:獅子不錯……非常……不錯。

[幫派]吃飽撐著數數錢:啊,醬油殺人你們下了,我也下了。今兒真累吶~

於是幫派徽記全票通過。(那獅鷲獸滴汗中,如果它能的話……)

第二天青君上線的時候,看著這個標誌皺了皺眉,說了句:“用禽獸做標誌的確很適合諸位。”完全把自己撇除在外。

鷲是禽類,獅是獸類。加上袖手天下一派的諸多個性行為,遂被外界稱為“那幫禽獸”。

禽獸頭子是護短的棺材。禽獸二當家的便是奸商狐狸。

當時幾隻禽獸聚首打算建幫,禽獸一姐——白月光提出比武排位。這也沒什麼,不過比武規則極其惡劣。要求在一個小範圍內單挑裸打,武器是所在級別的白裝,由級低的挑戰比自己略高的。美其名曰為求公平。於是一眾血少攻低以及依靠裝備加血加攻的小盆友就被無情OUT了。白骨等完全不要命打法的,被PIA了。剩下當時就級別第一的青君是沒人挑戰過的;血多皮厚的奔雷棺材是沒人能砍倒的;高攻花樣百出的狐狸君是沒有敗績的;以及依靠召喚靈作戰的白月光自己。

當時白月光100級,在幾人中最低,於是她挑戰了自己的夫君102的棺材。棺材見老婆志在必得,便有心相讓,誰知一不小心踢到了家裏的網線埠,結果白月光的號卡住,被自己愣是幾刀砍死了。於是棺材家裏展開了真人PK,結果嘛……不言而喻不言而喻……

棺材挑戰狐狸。30秒內狐狸敗的很徹底。據說之後那些賭他勝的禽獸們咬牙切齒的輸給“貴死人不償命”君幾百萬J。再後來當眾人得知那是狐狸的小號後,追殺了他兩天。

棺材挑戰青君。青君站在場內,看著背著巨劍身穿短褲的他5秒,然後說“太難看了,我棄權。”瀟灑離去,衣袖一揮沒帶走半點遲疑。只剩棺材站在原地秋風中蕭索。

於是最後的結局,棺材烏龍的成了禽獸頭子……

狐狸絕不算是禽獸殺手裏的厲害角色。他的戰鬥力遠低於青君、棺材,甚至比白骨和撐著三兄弟弱一些,只能和乘風佩玉或者金色妖瞳打個平手。然而狐狸此人,卻是除青君、棺材外,敗績最少死亡率最低的。

與棺材的扎實打法和青君的詭譎技巧不同,狐狸沒有白骨的硬拼精神,也沒有撐著三兄弟的協調能力,他的戰鬥猶如一場永遠猜不透的遊戲。對於實力比自己強的對手,他可以在不斷變化的跑位和出其不意的突襲裏一點一點的消磨掉對方的耐心。因此狐狸喜歡地圖戰。

每張地圖的各種障礙、隱蔽處、角落,甚至怪群都能成為他轉變戰局的地方。他猶如一隻狡狐,戲弄他的對手,然後在對方疲憊的時候撲上去一口咬住咽喉。

吸血貴族曾在一次進行了足足半小時的友誼賽裏鬱悶的說:“下次寧可被青君一雷劈死,也不要跟狐狸玩躲貓貓。”

可見一斑。

於是,龍翔九天猶豫了。

他看見那只九尾狐狸的時候。

他的出現也證實了另一件事。

這個陌上薔薇就是青君贈三生石的女人。

他是來為魚不眠出頭的。剛才已經把狠話撂了出去,倘若現在退縮不前,在他的女人和徒弟面前他還有什麼威信可言。他迅速的分析著眼前的情況。九尾狐公子,165級裂天。外加他那只據說屬性不錯的165級狐妖戰寵。而自己這邊還有5個135級左右的幫手。六對一,不一定會輸。

於是騎虎難下的龍翔九天做了一個讓他後悔萬分的決定。

他向陌上薔薇動手了。

此時以陌收到了狐狸的共乘邀請,正點了“是”便被他的第一個技能擊中。片刻間她出現在那只紅狐狸上,血條末端還剩零星血量。乾坤裏設定二人共乘時受到攻擊,全部歸於坐騎的主人。當然,也限制共乘者不能攻擊。因此龍翔九天的第二擊就落在了狐狸君身上。狐狸卻沒有還擊,隨手便丟了15秒的“畫地為牢”禁錮住龍翔九天的行動,然後操縱狐狸竄到正在放技能解除負面禁錮的琴師黃泉面前,雙手闊劍砍了下去。

那幾人沒想到他來的這麼快,轉眼竟到了自己身邊,慌亂中忙組織攻擊。

黃泉倒地後遭殃是天祈兜兜裏有糖糖。

狐狸的血條猛增猛減,看的以陌心裏一陣緊張。他居然硬扛著暗殺者、單眼皮和鳳吟霄漢三個人的攻擊殺掉了兜兜裏有糖糖。然後他向著鳳吟霄漢跑去,對追來的龍翔九天視而不見。

以陌看出了他的戰術,先從遠攻的對手下手,拉開戰線逐個解決。

鳳見他向自己而來,轉身就跑。

裂天是近戰,攻擊很高而且群攻都呈發散型,也就是越靠近釋放者傷害越大。她是個落星,血少防低。她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幹掉狐狸,而自己卻能被狐狸幹掉,這種情況下,若想保命,只有跑。

於是這就成了鳳跑在前面,狐狸和以陌次之,龍、暗殺者等跑在後面,魚不眠等一群80級小盆友跟在後面看熱鬧的長線。

狐狸君的坐騎紅狐狸名叫冥火,如同青君的戰寵翼魔一樣是有來歷的。當時狐狸君勇摘了伺服器第一富翁的稱號,系統獎勵全服唯一一隻除超速坐騎,而且帶有附加屬性。

名稱:冥火

速度:5(+1)星

附加屬性:乘騎狀態增加主人10點命中,10點閃避。

有了那個+1的速度屬性,只要狐狸不主動停下,便沒有追上他的可能。而現在是他在追人。

眼看距離越來越近,狐狸召喚出了戰寵——一隻叫做“主人派我勾引妞兒”的白色妖狐。

之所以他從彌勒手上拿到這個攻擊很低的小東西一直沒換,是因為它的隨機技能——狐獄、狐惑。

狐狸君的“畫地為牢”技能回復時間過長,而“狐獄”則是“畫地為牢”的翻版,兩者交替使用很順手。

眼下那倒楣的鳳吟霄漢就被定身了。

以陌只見他從狐狸背上躍起,華麗麗的利索幹掉了她。身後追來的暗殺者飛刀也落在他身上。那只白色小狐狸忽然迎上去對著暗殺者搖搖尾巴。他的飛刀技能向著一旁的怪放去。

“狐惑”技——讓對手陷入迷惑狀態,胡亂攻擊。

狐狸君調頭跑向三人,不斷交替放出群攻,“狂魔暴怒”“紅蓮火海”“煉獄重重”。

龍翔九天、單眼皮兩人在沒有天祈的狀態下無法硬拼,只能遠離躲避。而暗殺者因為還沒有從小狐狸的誘惑裏脫身,悲慘赴死。

龍翔九天和單眼皮站在安全距離外沒動。

六人聯手尚且不知結果,現在只有兩人。勝負已分。

龍翔九天:“九尾狐公子,恃強淩弱算什麼本事。”

陌上薔薇:“你殺我算不算恃強淩弱?”

龍翔九天:“你先殺了我徒弟。”

陌上薔薇:“你徒弟搶劫未遂遷怒於我,你最好問清楚是誰先動的手。”

龍翔九天還沒打出兩個字,便被忽然竄過去的狐狸君砍趴下了。

龍翔九天:“你TMD偷襲……”

“在我沒有同意結束之前,這場屠殺會無止境的繼續下去。”狐狸君居高臨下的看著趴在地上的人,“另外,要跟我講道理的話,找忘川或者傾城來。你沒資格。”


18.談判×勒索

單眼皮及魚不眠、玖、東坡先生等人遠遠站著,那個天祈蝶舞白雪想要走近復活龍翔九天,被小白狐狸撲上去咬死了。

[幫派]陌上薔薇:抱歉,是因為我管閒事……

[幫派]九尾狐公子:沒事,有我在。

以陌剛才一直懸著的心才放下來。只有親眼所見才能感覺到這一仗的激烈程度。狐狸君幾次即將被清空的血條,讓她如坐針氈。

[幫派]金色妖瞳:啊啊,青君剛走就萌發JQ了!

[幫派]白骨:狐狸你血條剛怎麼回事,隊伍裏叫你也不說話。

[幫派]九尾狐公子:我被人砍了。

[幫派]彌勒:誰?

[幫派]白骨:啊哈,哪兒,老子來給你收屍了。

[幫派]九尾狐公子:洛河北岸,湖邊。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怎麼回事?諸神黃昏的忘川密我說糾紛了?

[幫派]九尾狐公子:我會處理。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嗯,對他們客氣點,非常時期。

[幫派]九尾狐公子:知道。

不一會兒,洛河北岸聚集了三派人。

一派是袖手天下的禽獸們。他們已經利索的替狐狸掃了尾,放倒了單眼皮和魚不眠一眾,附帶著剛被復活的鳳吟霄漢等。

另一派是諸神黃昏的幫眾。人數很多但級別大多在130級以下,上前等於送死,於是只做安靜旁觀。十余名名高手見袖手天下的人沒有動靜便也靜觀其變。

第三派是圍觀群眾,而且事發地在級別較低的80級區域,圍觀群眾裏三層外三層,還不斷有人趕來。

鬥毆雙方在兩幫幫主的勒令下保持冷靜。

諸神黃昏的幫主忘川彼岸和副幫主傾城之戀出現在對峙的兩派中間。

忘川彼岸在三大高級城主裏算是比較低調的一個。一襲深紫色古袍,銀髮長髮如流雲繾綣,馭青鹿背古琴而來,自成一種沉鬱平和的風華。

諸神黃昏成為人數最多、發展潛力最大的幫派,除了他廣泛的號召力和張弛有度的管理外,有一個好副手也絕對是重要成因。

傾城之戀可能不是個好情人,但絕對是個好管家。她的威信在諸神黃昏中只能用極高來形容。雷厲風行的做事手法和圓滑老辣的社交方式曾一度讓她成為乾坤最有魅力的女人榜首。她一身紅色勁裝,策龍馬上前,身後跟著三隻相貌詭異的召喚獸。

四下一片寂靜。連孤魂野鬼和風吹PP涼兩名特派記者都很識時務的收了聲。

兩人不約而同的收了坐騎,忘川彼岸上前一步,說:“狐狸,我來了。”

狐狸君也收了坐騎。對方表現了相當的禮貌,那麼自己也當以禮相待。他走到中間,站定。“喲,幫主大人駕到有失遠迎。不知貴幫之人三番四次跟在下過不去是何道理?”

“……你能換個正常口氣說話麼?”忘川很頭疼,看來這只狐狸要比想像中生氣。

他和狐狸私交不錯,也經常一起練級,從狐狸那兒買了不少裝備,狐狸的性子多少也摸到一些。這只動物是只能順毛摸的吶……

九尾狐公子:“地上躺著的那只砍完我徒弟接著砍我,我打不過他,只好問你要個交代。”

眾人默。難道他是因為打不過你自己躺下裝死的麼?

龍翔九天:“這事是由你徒弟殺我徒弟引起的,你別歪曲事實。”

忘川彼岸:“閉嘴。”他開始痛恨趴在地上的龍翔九天了,若不是他,他也不用趕來應付這只喜怒無常,極不好伺候的禽獸。

龍翔九天憋屈的收聲。

忘川彼岸:“事情的大概我已經知道了,但是雙方各執一詞,而且關鍵的那個悄然入夢不在場,兩方的真實性都無法確定。所以起因就不必再爭了。”

九尾狐公子:“起因這種東西通常都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我只想說明一點,我徒弟被砍了,而且是在她沒有先動手的情況下。”

忘川彼岸:“那麼此事是私人糾紛而非幫派爭鬥,我們應該在這一點上達成了共識。”

九尾狐公子:“所以?”

忘川彼岸:“諸神黃昏幫規規定,凡挑起無謂的紛爭禍及幫派利益的,開除出幫。從現在開始,魚不眠和龍翔九天不再是我幫中人。”

龍翔九天此刻已然懵了,只見螢幕上方出現一排紅字。

[系統]您已被副幫主傾城之戀以“危害幫派安定”罪名驅逐出幫派[諸神黃昏],望君好自為之。

魚不眠亦然。

九尾狐公子:“忘川幫主果然仁義。可是我也被砍了,而且被現場倒地的人群砍吶~我因此而很受傷~”

忘川扶額,心裏立即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忘川彼岸:“……所以?”

九尾狐公子:“所以,我想砍回來。”

忘川囧了,眾人囧了,以陌也囧了。

陌上薔薇:“師傅,你還健在,不用砍回來了吧……”

對方畢竟是一幫之主,如果讓他由著狐狸砍自己幫裏的人未免太難看。

此時以陌開口,讓忘川蹦到嗓子眼的心安穩落了下來,不由對這個顧大局的丫頭有了幾分好感。

狐狸君羞怯狀:“我開玩笑來著。”

眾人忽然有撲上去掐死他的衝動。

忘川彼岸:“狐狸,他們和你徒弟之間的過節就這麼瞭解吧,所謂不打不相識,再見還可以做朋友。”

九尾狐公子:“這個結局不錯,我同意。”

他說完忽然轉入密語頻道。

[密語]九尾狐公子:只不過這事還涉及到一個人,我不知道他同不同意吶。

[密語]忘川彼岸:誰?

[密語]九尾狐公子:我徒弟的准夫婿,青君。你猜他會不會因為未婚妻差點被人砍而暴走?

[密語]忘川彼岸:……

他想對龍翔九天鞭屍了。

[密語]九尾狐公子:我最近在為他的婚禮準備禮物,誒,上次看見你小號上那件暗影150級的武器,9000WJ吶。買不起……

[密語]忘川彼岸:……等他結婚那天,我會送來做賀禮的,這下你滿意了?

[密語]九尾狐公子:啊哈,我就知道忘川幫主很大方~那麼,我會安撫青君的,放心放心。

[密語]忘川彼岸:馬上就要合區了,你還有閒心敲詐我。不用練級麼?

[密語]九尾狐公子:如果不是敏感時期不宜爭鬥,我難道會這麼容易放你走麼~知道是哪兩個區合併麼?

[密語]忘川彼岸:認識的GM說,我們重光樓和鸚鵡洲並。據說他們那個區高手不少,以後的城戰可能會很激烈。

[密語]九尾狐公子: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難道我們是吃素的~

[密語]忘川彼岸:如果形勢艱難,你和棺材他們商量一下我的提議,並幫。

[密語]九尾狐公子:嗯。

兩人密談。眾人八卦。一場糾紛就此結束,讓看圍觀群眾很洩氣。架沒的打了,讓禽獸們也很洩氣。於是,那龍翔九天被虐的直接拔電源下了線。而在幫派裏大放厥詞的鳳吟霄漢也被傾城之戀一腳踹出了幫派。

以陌的心情,也被大家議論紛紛的合區攪得興奮了起來。

“晚上你掛機,我和白骨他們帶你通宵。”狐狸師傅提議。

陌上薔薇:“晚上寢室裏會斷電……”

九尾狐公子:“斷到什麼時候?”、

陌上薔薇做垂頭喪氣狀:“明天早晨5點。”

九尾狐公子:“明天5點起床吧,小薔薇~如果青君那禽獸回來看見你一級都沒升,會追著我打雷的……”

陌上薔薇:“-______-好。”

九尾狐公子:“唔,如果你需要叫早服務的話,可以告訴我電話號碼~”

陌上薔薇:“(驚悚)我一定準時、按時、及時的爬起來……”


19.往昔×想念

C大的寢室結構是四人一間,有廁所有空調,待遇不錯。兩人一邊,下面是書桌和衣櫃,上面是床,中間是兩人共用的梯子。

以陌在狐狸君的鞭策下自然沒有忘記設定鬧鐘,於是第二天五點整以陌的鬧鐘在桌子上叫的歡騰。

原園翹著腿一邊喝著咖啡一邊看著英文晨報無比蔑視的橫了她一眼。唐小音把被子蒙在頭上蜷成個蠶蛹。李倩咬牙切齒的嚎叫:“安以陌,給老娘把鬧鐘按掉!”

以陌迷迷糊糊的坐起身跌跌撞撞的爬下梯子拍停了鬧鐘,坐在椅子上發了兩分鐘的呆,忽然眼前閃過一隻眯著眼的紅狐狸,倏然清醒。她輕手輕腳的打開電腦,進了遊戲。

果然,魔城裏的一群禽獸正在商量去哪張地圖。

狐狸悠悠的沖她打了個招呼:“小薔薇,來,師傅給你個好東西。”

說完便拉她進組,還塞給她一個屬性相當不錯的戒指。

[隊伍]九尾狐公子:青君送過你戒指麼?

[隊伍]陌上薔薇:沒有。

[隊伍]九尾狐公子:啊哈,忽然心情很舒暢……

[隊伍]陌上薔薇:……

[隊伍]白骨:白癡。

[隊伍]彌勒:同上。

[隊伍]吃飽撐著數數錢:蔑視他。

[隊伍]吃飽撐著打醬油:保持隊形。

[隊伍]九尾狐公子:徒弟,他們欺負我……

[隊伍]陌上薔薇:唔,師傅,咬他們……

大約是將要合區的緣故,很多午夜殺手也放棄了窩裏鬥,因而掛機被殺的人也越來越少。五點這個時間許多刷怪的地方都已經被人占了。

狐狸一行帶著陌上薔薇在160級怪物棲息地靜默之島上尋找合適的刷怪位置。然後在一個高聳山崖的邊上停下。狐狸竄上山崖邊緣,把以陌放在一塊突起的大塊岩石上。

[隊伍]九尾狐公子:不要掉下來喲,否則會被怪踩扁……

[隊伍]陌上薔薇:你們要在這裏刷?可是這裏已經有掛機的人……

[隊伍]吃飽撐著數數錢:哪兒?

以陌剛要打字,卻聽見兩聲慘叫,先前在掛機的二位已經僕街。白骨和打醬油頂著紅名踩著屍體開始砍怪。

[隊伍]白骨:沒人了。

[隊伍]吃飽撐著打醬油:嗯,她眼花了。

[隊伍]陌上薔薇:……!

以陌徹底,無語了。這果然是一幫禽獸吶……

她的級別只有這幾人的一半還差個零頭,再加上幾人的默契和砍怪速度,不一會就開始頭上冒金光——升級了。

狐狸提醒她順便把黑團子放出來一併升升級,於是就出現了崖壁上,一人一團愜意閑坐,觀看禽獸屠殺怪物的詭異畫面。

閑著也是閑著,不一會兒看客便不安分起來。

[隊伍]吃飽撐著打醬油:薔薇你裝壁虎呢?

[隊伍]彌勒:阿彌陀佛,施主是在跳大神麼?

幾人看她在崖壁上上躥下跳,忍不住調侃。

[隊伍]陌上薔薇:……不語花。8級毒藥的材料吶。

原來山崖上零星開著黃色小花便是製作8級毒藥蠍尾的必備藥材。好歹是找到了事做。不用幹看著蹭分,以陌心裏平衡一點,於是一邊采藥一邊制毒。

[隊伍]九尾狐公子:小薔薇,我們掛機了,你也掛著吧。

[隊伍]陌上薔薇:不會有人來清場麼?

就像剛才被你們清那樣……

[隊伍]白骨:嘿,那就愉快了。

[隊伍]彌勒:我們一起掛機被殺的概率大約比零低……尤其是白骨這種禽獸在的時候。

這麼說就是根本沒有碰到過吧……是個正常人都不想跟禽獸有糾葛吧。

[隊伍]九尾狐公子:所以,忙你的去吧。

以陌歡呼一聲,奔上床補眠。

早晨有課。唐小音發了短信回來,說老師點名了。以陌迅速從床上爬起來套了衣服,卻接著又收到她的消息:“我幫你喊了到,你要報答我!”

她歎一口氣,索性起床去樓下買早點。手機震動起來,她看見一連串熟悉的數字。

被她刪掉名片後沉寂很久卻再度出現的數字。

代表著一個人。

宋郁白。

手機螢幕上顯示出一排字。

“以陌,你還好嗎?”

她靜默的按了刪除。不一會兒,手機再次震動。

“以陌,我這兒下雨了。”

再次刪除。短信卻一條一條的接連發來。

“以陌,我在X城出差,看見好運娃娃,於是想起你給我做的那一個。”

“以陌,從大樓裏望出去能看見X城的全景,就像那張你寄給我的明信片裏看到的那樣。”

“以陌,我很想你。”

……

她握著那只手機,站在擁擠喧鬧的小超市門前,低垂眼眸。

如果你曾愛過。曾將他的喜好作為你的喜好,他的厭惡作為你的厭惡,他的希冀變成你的希冀。那麼,分離的時候,你會發現,你已不再是你。

甜言蜜語成了最傷人的利器,斷送過往卻始終不能埋葬回憶。

他說,抱歉,我不再愛你。

他說,我們分手吧。你讓我感覺到無比內疚。

他說,走入社會,我才發現我身旁更需要一個助力,而非一個只能牽牽手的小姑娘。

他說,我們,再也不要見面了。

他說,我很想你。

……

當時間逐漸抹平起伏過的愛恨,再收到他的訊息,心裏只剩下一種難以言說的空寂。

只有自己知道,那些洶湧過的波濤從未息止,它們壓抑在心底,逆流成何。

“安以陌。”

身後有人輕拍她的肩。

她回頭,竟是鄭烽。

“怎麼站在路中間發呆?”他問。

她淡淡一笑算打了招呼,剛要移步,就聽男生說:“下個月校宣傳部要辦個校園歌手大獎賽,這兩天要開個會研究一下贊助的事兒,你什麼時候有空?”

以陌這才想起自己還是校宣傳部的幹事,而鄭烽正是頂頭上司——部長大人,於是態度配合的說:“明天下午。”

“好,”巧克力男微笑,“那麼,明天下午開會討論賽制和其他細節。”

開會難道是以我的時間為准麼?副部長他們呢?她還沒來得及問,巧克力男已經走遠了。

她提著買來的午餐回到寢室,自己的陌上薔薇果然還安全的站在原地。不同的是,已然八十五級。

狐狸師傅他們還在奮勇砍怪,以陌預測,按照這個速度,三天之內有可能到100級,當下激動的無與倫比。蹭經驗果然是這個世界上最愜意的事情吶。

遊戲螢幕右上角的小信封閃個不停。

[系統]悄然入夢申請加您為好友,您是否同意?

以陌想起昨天那個外星動物,點了“是”。

悄然入夢:“你在哪兒?”

陌上薔薇:“靜默之島。”

對方便沒了動靜。

不一會兒,她看見一個騎著四不像的人影大搖大擺的從怪物堆裏走過來,跳上山崖,站在自己身邊。

陌上薔薇:“……辟邪香?”

悄然入夢:“嗯。”

以陌成吉思汗了,這人還真是拿錢不當錢。

30RMB一支的辟邪香,使用者在10分鐘內維持不被怪物襲擊的狀態。吃飽了撐著三兄弟都不會花錢去買……

陌上薔薇:“我的組滿了……”

悄然入夢:“我不是來蹭經驗的。”

陌上薔薇:“……那麼,大哥您是來?”

悄然入夢:“找你聊天。”

陌上薔薇“-_______-大哥,聊天不用面對面。”

其實她想說的是,您其實完全可以不用糟蹋那支香吶。

悄然入夢:“昨天的事,我該謝謝你。”

陌上薔薇:“呃,那個事兒後來和平解決了。”

以陌挑了挑眉毛想,那應該是算和平解決了吧。至少自己沒有死。

她完全沒有發現自己也逐漸被那群禽獸同化了……

悄然入夢:“我欠你一份謝禮。等適當的時候,我會還你。”

陌上薔薇:“……不用了不用了,解決那事的不是我。”

悄然入夢:“另外,我想找你一起做一個任務。報酬另算。”

陌上薔薇:“什麼任務?”

悄然入夢:“千年守候。”

陌上薔薇:“……這個任務可以重複做嗎?”

悄然入夢:“不能。一個帳號只有一次機會。”

陌上薔薇:“呃,那恐怕不行。我答應了別人在先。”

悄然入夢:“青君?”

陌上薔薇:“……嗯。”

對方沉默一會。

悄然入夢:“那麼,在官網任務結束之前,若你改變主意,我都可以做第二人選。”

說完一道回城符消失在以陌眼前。

這到底是……哪兒跟哪兒?她撓撓腦袋。


20.合區×打賭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官網公佈合區消息了,果然是我們重光樓和鸚鵡洲並。

[幫派]金色妖瞳:具體什麼時間?

[幫派]千山暮雪:後天中午12點大區合併,伺服器更新預計一小時。

[幫派]夢回樓蘭:聽說鸚鵡洲高手很多,是真的麼?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我發了召集令,一小時之後開會。有聯繫方式的相互通知一下。

以陌猜測狐狸和青君、棺材三人是相識的,現在看來不光如此,袖手天下裏的大部分人都相互之間共通著現實中的聯繫方式。

一小時之間,大部分幫會成員都陸陸續續上了線。包括狐狸白骨等人。

[幫會]背著棺材跳舞:大家上幫會DS吧,打字太累。

乾坤為了讓玩家有更好的遊戲體驗設置了語音聊天的DS系統。

以陌帶上耳麥,聽他們說話。

最先響起的是一個有些沉厚的聲音。那是棺材的。“合區的事情今天終於公佈了。很不巧,我們區將和整個華南地區實力最不平均的一個區並在一起。也許有人並不明白什麼叫做‘實力最不平均’,等完美解釋過之後,大家或許就知道了。”

幫派情報的搜集者——極度完美的聲音很輕,語調也很平和:“兩星期之前我去鸚鵡洲建了號。鸚鵡洲幾乎沒有70級到140級的玩家。這是鸚鵡洲最大的兩個幫派風雲再起和罌粟刺青火拼的結果。因此,所謂的實力最不平均是指那是一個被練級狂們控制的大區。”他頓了頓,繼續說,“本來兩幫實力相當,但不久前,風雲再起解體,副幫主香煙的寂寞另立幫派——殤城。有消息說,風雲幫的解體是罌粟刺青幫主的作為。他也是我們特別需要關注的一個重點,乾坤滿級第一人——帝修。他在論壇上的許多言論‘獲得或者毀掉’‘和平無意義’曾引起軒然大波以及一堆追隨者。而鸚鵡洲也因為他的存在變成了殺戮戰爭的極端載體。”

簡言之,那是個危險人物。況且,還是個180級滿的危險人物。

極度完美繼續說道:“接下來我要說的是細節。罌粟刺青和我們一樣是七級幫,在七十個滿額裏有十八個生活技能小號。剩下的五十二人都在140級以上。根據我這幾天的觀察,他們的平均線上率能超過60%。170級以上3人。160級以上10人。幫主帝修180級奔雷帶戰寵變異水妖,副幫主冰封千里176級靈舞帶變異月兔,畫圈詛咒173級狩魂帶變異蝶靈。除了帝修的滿級神品十五星套裝,在裝備上我們和他們差距不大。罌粟刺青的組織架構相當嚴密,成員職業大多是高攻擊型,因而戰鬥很猛。在三天前的幫務會上,帝修制定的幫派目標是‘壟斷高級城的控制權’。”

他居然三座城都要。以陌微微有些吃驚。

但更讓她吃驚的是極度完美的情報細緻程度。兩星期的時間,他是怎麼混進不輕易加人的幫派裏探聽到這些消息的?

狐狸開口了,他的尾音微微上揚,帶著慵懶的鼻息:“貪吃糖果的小孩子容易得蛀牙吶。”

白骨的嗓音有些沙啞,他笑的很張揚:“180級的奔雷,嘿嘿。快點合區吧,我等不及了。”

吃飽撐著殺殺人接道:“砍來砍去都是那麼幾張老臉,終於可以換換口味了麼?”

以陌默。帝修浮誇的口吻、輕蔑的態度、盛大的野心從正面徹底挑起了禽獸們的求勝欲。看這些人一個個摩拳擦掌的狀態就知道,他們根本沒有退讓的打算。

千山暮雪的聲音很甜美:“完美,我們如果硬拼有幾分勝算?”

極度完美:“眼下最高百分之四十。我們只有青君和棺材兩人過了170。如果打,我們至少需要包括他兩在內的三或四個人去圍帝修,那麼剩下的那兩隻就成了大問題。所以,我個人不贊成和他們硬碰硬。”

彌勒的聲音很柔緩:“眼下青君還不是帝修的對手。我們應該避其鋒芒,厚積薄發。昨天我合出個變異玄武獸,棺材你找個小號把它的級別練上去,合體的時候能加不少防。”

金色妖瞳是個年輕男孩:“我手上現在有四套180級神品十五星套裝,你們倒是快點升級,省得我每天標天價掛在小號上展覽。”

吃飽撐著數數錢:“這兩天我爭取弄幾個極品戒指出來。我們連著刷副本,爭取把殺人那豬的級別弄上170。”

狐狸哼哼兩聲:“合區之後物價肯定會跌,我把能折現的全賣了先。看上什麼的說話,我先喂飽你們這些蛀蟲。”

棺材:“接下來任務分配。白骨、殺人、暮雪、乘風,你們四個都在168左右,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總之,後天12點的時候,我要看到你們過170。狐狸,把你手上的雙倍經驗券全部給這四個人,另外暮雪的天祈終極技能書你從吸血貴族手上弄來,方法不論。彌勒,變異寵物多多益善,需要錢或者特殊物品找你嫂子,她最近都會線上。妖瞳,你這兩天的精力值全放在打造升級裝備上,尤其是那四個人的170裝。醬油和數錢協助那四個人練級,途中任何人干擾一律砍了,我會擺平。薔薇,讓狐狸帶你升級,順便多囤積點毒藥,以後幫戰會用。剩下的統統給我練級去,誰要在戰場上第一個掛我就讓他頂著‘我是豬’的牌子站在中心廣場上。散會。”

眾人作鳥獸散。

狐狸和以陌單獨組了隊,帶著她一路狂奔往一處偏僻的練級點。只見狐狸一邊砍怪一邊刷世界。

[世界]九尾狐公子:忘川,來靜默之島單挑。

[世界]風吹PP涼:啊啊,有人打架了,大家快去圍觀。

[世界]孤魂野鬼:圍觀的了麼,靜默之島我一踏上去就靜默成屍體了。

[世界]忘川彼岸:……你腦殘了,現在是什麼時候?

[世界]九尾狐公子:練級很無趣吶,來玩玩吧,誰輸了做對方一天的奴隸。

[世界]忘川彼岸:不來。我在刷副本。

[世界]九尾狐公子:我不帶寶寶不騎狐狸,讓你先動手。

[世界]忘川彼岸:我認輸,做你一天的奴隸。

[世界]吸血貴族:……

[世界]九尾狐公子:啊哈,吸血鬼,願賭服輸,拿天祈的《神曲?漫天頌歌》來。

[世界]吸血貴族:這個不算。你們又沒真打。

[世界]忘川彼岸:……吸血鬼,你跟那狐狸打賭了?

[世界]吸血貴族:爺三天前跟他賭你兩的PK結果。

[世界]九尾狐公子:小吸血鬼,當時我們賭的是“只要忘川向我認輸,就算我贏”,你並沒有說一定要動手喲~

某只把恬不知恥的奸詐進行到底。

[世界]忘川彼岸:白癡……你跟那種成精了的狐狸打什麼賭……

[世界]吸血貴族:……書寄給你了。我只想說一個字,靠!

陌上薔薇:“師傅,如果你輸了會輸掉什麼?”

九尾狐公子:“全身上下的裝備。”

陌上薔薇:“……萬一真輸了呢?”

九尾狐公子:“我和忘川又沒有動手,怎麼能算?”

可是人家指出的時候你根本就厚著臉皮說算的。

陌上薔薇:“萬一忘川來和你打了呢?”

九尾狐公子:“就算打輸了,只要我不開口認輸,就不算嘛。”

陌上薔薇:“……師傅,你真是,太有才了。”

九尾狐公子:“嘿嘿,承蒙誇獎。徒弟啊,其實這世上還有一種美好的東西叫‘死不認賬’吶。”


21.原園×開戰

整個袖手天下展現出以陌前所未見的嚴肅統一性。每個人都有了既定目標並且向著那個方向努力著,讓她忽然有一種感動。

於是,破天荒的,以陌用了原園從廁所電路上接出來用來應急的那根電線,晚上也保持著掛機蹭分的狀態,加上狐狸偷偷塞給她的幾張雙倍經驗券,級別上的飛快。

第二天下午她去學校宣傳部活動室之前,發現自己已經過了100級。

活動室裏,鄭烽召集了所有宣傳幹事開會,討論的內容是關於這屆校園歌手大賽的具體事宜,並把籌辦人員分了組。

很“湊巧”的,以陌在鄭烽的組——款項籌備組。負責場地的佈置費用,獎品的設置費用,以及服裝道具費用的籌集。

簡單的說來,就是拉贊助。

按照巧克力男的理念,這次的大賽要辦的壯觀,辦的有創意,必然要產生大筆的費用。那麼,尋找一個企業做後盾就顯得尤為重要。鄭烽和眾人商量著目標企業的名單,打算一家一家的去跑。問及以陌的意見,她搖搖頭,並不做聲。把目光放在巧克力男筆下的那張紙上。

上面排位第一的便是“不落炎陽傳媒集團”。

她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在廣場上情不自禁抱著自己轉圈的男生。

一圈,又一圈。

金色的夕陽落在他睫毛的剪影上,激動的像個孩子。

“小陌,我被不落炎陽錄用了。”

他親吻她的額。

宋郁白。

她想起他的時候,心裏空落落的一片,仿佛溺水般壓抑。

散會後,巧克力男叫住她。“安以陌,後天下午,我們一起去跑企業吧。”

“嗯。”她簡單的答應了聲,便離開。

晚飯時分沈瀚出現在C大女生宿舍9號樓下,將要去吃飯的原園等人堵了正著。

“你來幹嘛?”原園氣勢洶洶。

“請那三位吃飯。”男生微笑著,把原某人排除在外。

原園一挑眉,朝裝沒事兒人的唐小音和李倩飛過一記眼刀。於是真是沒事兒人的安以陌被殺氣誤傷,只覺寒氣十足。“幾位隨意。”她提著飯盒便要朝食堂方向走去,被沈瀚一把拉住。大約是力氣太大,裝大尾巴狼的原園被他扯的直撞進他懷裏。

沈瀚略低下頭,貼在她耳邊小聲說:“不想在這兒被我吻的話,你就乖乖的別動。”

以陌她們都沒聽清,只見原園的臉騰一下紅的燦爛,像只熟透了的蝦,對他怒目而視。

“諸位賞臉一起吃晚餐麼?”他笑眯眯的問,一隻手還抓在原園的胳膊上,不放。

“呃,不打擾你們……我們去食堂……”李倩笑的像個爛了的柿子花。三人迅速撤離,留給原園三個倉皇的背影。

吃著飯,以陌問:“原園不知道他會來?”

唐小音:“嗯,咱們的原大神說不喜歡他,讓他消失。”

以陌愕然:“那你們還敢把他招來。”

李倩:“原園那豬連個理由都不給,我們同情沈帥哥嘛。”

以陌:“我猜,原園如果在沈帥哥那受了憋屈,肯定會三倍應用在你兩身上。”

兩人頓覺背後一陣寒氣逼人。吃飯的速度都快了一倍。

晚上原園回來的時候只有以陌一個人趴在電腦上逛論壇。那兩人吃過飯就沒回來,美其名曰是自修,其實是怕在原大神的魔掌下生命安全沒有保障。

以陌抬頭,望見她臉上兩團可疑的紅暈,驚悚萬分的低下頭做鴕鳥狀。

原園靜默一會,走到她背後,輕輕的伏在她背上。

以陌嗅到她口中淡淡的酒氣。“你喝酒了?”她嚇一跳,問。

“嗯。”原園把臉蹭在她背脊處,悶悶的哼了一聲。

“這是……慶祝你兩破鏡重圓了麼?”她調笑。

背後久久沒有聲音。她正要轉頭,卻聽見原園帶著一絲憂傷的聲音傳來。

“傻瓜陌,我定下來之後,你怎麼辦呢?”

她一怔,想說些什麼,張了口卻發不出聲音。最終還是笑笑,手掌覆在原園有些涼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

我不要緊吶。

原園酒量很淺,因而倒頭就睡。

以陌替她蓋好被子,看看遊戲視窗裏依舊在掛機不斷砍怪的狐狸師傅,輕歎一口氣。

[密語]悄然入夢:在麼?

[密語]陌上薔薇:嗯。

[密語]悄然入夢:有件東西寄給你。

以陌詫異的看郵件包裹,是一張面具。

物品名稱:[妖][傾城妖顏]

物品適用:女性

裝備位置:面部

物品描述:銀色面具邊緣嵌數根金色羽毛。隱藏任務[孤單的望月者]獎勵時裝。該物品唯一。裝備後綁定。

雖然沒有屬性和技能,但這也是唯一的時裝物品,應該值不少錢。

[密語]陌上薔薇:這個還給你,我不能收。

[密語]悄然入夢:我們算是朋友麼?

[密語]陌上薔薇:呃?當然。

[密語]悄然入夢:朋友之間互贈禮物是很平常的事吧。為什麼要拒絕?

以陌被他噎住。

[密語]陌上薔薇:那麼,我寄點自己做的毒藥給你做謝禮吧。

[密語]悄然入夢:(微笑)好。

以陌雙擊帶上那張面具,不由吃一驚。

它並不如普通面具那樣覆蓋住一部分臉龐,而是透明的,只在眼睛處多出一些淡淡的金色紋樣。而帶上它之後,陌上薔薇的腦袋周圍就散發出星星點點的金色流光,緩緩墜落在身上,因此身上也有淡淡星光。整個人如同沐浴在金色星雨中。

這樣的特效看的以陌有些迷離。

那個黑黑的小強,這麼打扮起來,也挺好看吶。

合區的時刻到來之前,白骨、千山暮雪、乘風佩玉和吃飽撐著殺殺人四君終於爬上了170級的門檻。四人換了妖瞳打造好的衣服,華麗麗的站在魔城中心廣場。

棺材很滿意的看著圓滿完成任務卻已經疲憊不堪的眾人,揮手道:“大家辛苦了,好好休息去吧。”

於是剛才還人頭攢動的廣場上片刻間就消失了大半。

狐狸君臨下之前對以陌說:“啊,對了,青君那傢伙剛給我打了電話,說已經飛回來了。等更新結束後就上遊戲,你會在麼?”

“嗯。”以陌想起那個名字,嘴角不由帶了笑。

乘著遊戲更新的兩小時去逛了乾坤的論壇,極出乎意料的發現自己被人點名罵了個狗血淋頭。

帖子的題目異常醒目:“乾坤第一賤人陌上薔薇腳踩兩船玩劈腿,袖手兩大瞎眼癡男濫殺無辜真無知”。帖子的點擊率相當高,裏面有幾張風過無痕婚禮上青君殺人和說話的截圖。其中一張便是那句經典的“誰允許你動我的人”。還有幾張狐狸君和薔薇共乘一騎的截圖。帖子內容大致是說陌上薔薇德行敗壞無恥下賤,對風過無痕始亂終棄,轉而勾引了青君,之後又轉向九尾狐公子。

後面的留言也挺精彩。

贊同派的聲音是:這種靠不斷勾引男人存活的女人該被罵、被唾棄、被逐出遊戲。懷疑她動機的有之,懷疑她人品的有之,懷疑她人妖的有之。

反對派的聲音是:幾張截圖,一段侮辱性語言不能說明真相。寫這個帖子的人本身是何居心?

當然中間還夾雜諸多亂七八糟言論,譬如,陌上薔薇到底真人是否漂亮,這些男人之間誰比較強,她為什麼劈腿,以及更多關於樓主是誰的猜測。

以陌看的愣是笑岔了氣。尤其是看到青君和狐狸被描述成頭腦簡單被枕邊風吹的暈頭轉向白癡樣子的時候。這些人的想像力還真是豐富吶,活脫把自己寫成個蘇妲己,遇上兩個腦袋被門夾過的紂王。

她四處亂逛,等到時間差不多到了的時候進了遊戲。

合區之後的人果然多了起來。

115級的暗影陌上薔薇在魔城的中心廣場站定,看見螢幕下方打出一排字。

[系統]您的好友青君上線了。

接著好友對話方塊便閃爍起來。

青君:“夫人。”

陌上薔薇:“呃……你提前回來了?”

青君:“嗯,我想你了。”

直白的表達。接著,他問。“你想我麼?”

以陌想起論壇裏的那篇八卦文章,笑著打字。

陌上薔薇:“完全不想~你看看論壇就知道,我偕新歡舊愛甜蜜了三天吶。”

青君:“……”大約是去看論壇了,他沉默了好一會兒。

青君:“既然如此,為夫只好先幹掉那兩隻新歡舊愛,斷了夫人的念想。由此看來,夫人下次若是劈腿,還是找個比為夫強的好,不然姦情易夭折。”

陌上薔薇:“……好吧,我在劈腿的百忙之中還是,想你了。”

風塵僕僕坐在電腦前的男子看見這句,輕笑一聲。

似乎,看見她,心情會變得很好吶。

合區之後兩大區的玩家似乎處在一個楚河漢界的地標兩側,都保持著一種很謹慎的相處模式。

沒有人主動挑釁,也沒有人發起爭鬥。

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這不過是一種假像。

只要有一個幫派先登記奪城戰,那麼戰爭將會一觸即發。

先動手的是罌粟刺青。

[世界]罌粟刺青幫派向天下宣告參與爭奪聖?雨徊城的入主權。告示發出後一小時無幫派參與爭奪則該城池所有權歸其所有。

接著,禽獸頭子也動手了。

[世界]袖手天下幫派向天下宣告參與爭奪魔?雪襲城的入主權。告示發出後一小時無幫派參與爭奪則該城池所有權歸其所有。

[世界]諸神黃昏幫派向天下宣告參與爭奪神?風狩城的入主權。告示發出後一小時無幫派參與爭奪則該城池所有權歸其所有。

剩下的是一些低級城的歸屬權爭奪。而一旦搶到高級城則擁有五日的絕對所有權。也就是說在奪城後五天內,其他幫派不得挑戰。

[世界]最後的聖戰幫派向天下宣告參與爭奪聖?雨徊城的入主權。一小時後將與罌粟刺青幫派展開幫戰,該城入主權歸勝者所有。

幫派裏,棺材歎道:“剛才吸血鬼密我,說他先去試試深淺,如果打不過他會考慮跟我們或者忘川並幫。”

[幫派]彌勒:依他的實力,完全不是帝修的對手。

[幫派]極度完美:我借了聖戰幫的號,進去弄第一手資料。

[幫派]青君:主要看看帝修的打法。

[幫派]白骨:我和殺人他們去練級。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骨頭,遇事不要先動手。

[幫派]白骨:知道了。

簡單的對話裏看出局勢的緊張。以陌心裏默默想,要是沒有人和自己的幫派爭奪入城權就好了。

然而事情並非她所想順利。

[世界]風雲再起幫派向天下宣告參與爭奪神-風狩城的入主權。一小時後將與諸神黃昏幫派展開幫戰,該城入主權歸勝者所有。

[世界]殤城幫派向天下宣告參與爭奪魔-雪襲城的入主權。一小時後將與袖手天下幫派展開幫戰,該城入主權歸勝者所有。

終於還是,要開戰了。

 

22.驕傲×賭約

在充分的準備和整體實力的懸殊下,和殤城的一場仗勝的很迅速也很漂亮。陌上薔薇坐在青君的麒麟上目睹了全過程。殤城幫主172級靈舞香煙的寂寞被棺材斬落馬下的畫面尤其瀟灑。而對方也大方俐落的認輸,還很有愛的讚揚了諸禽獸的PK技巧。

繼袖手天下贏得魔城的入主權之後,系統上傳來了吸血貴族率領的最後的聖戰失敗的消息。

[世界]在爭奪聖?雨徊城的戰役中,罌粟刺青幫派擊潰最後的聖戰幫派,獲得該城的入主權。

整個過程用時不到30分鐘。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完美,回來了沒?

[幫派]極度完美:老子想死。

[幫派]九尾狐公子:……什麼情況?

[幫派]極度完美:罌粟刺青用了不到15分鐘就結束了戰鬥。

[幫派]彌勒:那怎麼會拖到現在?

[幫派]極度完美:帝修這變態,不拔吸血鬼的戰旗,站在那挑釁,結果吸血鬼他們圍了他十多分鐘都沒殺掉他,反倒自己被輪死了很多次。要不是幫戰死亡不掉經驗,估計他們能全掉回100以下去。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這麼看來我們避開和他們起衝突的策略是對的。先占五天的城再說。

[幫派]極度完美:我估計吸血鬼也紅眼了,不肯點認輸。後來帝修大概被砍膩了,冒出句“很無趣”,才拔了他們的旗。

[幫派]吃飽撐著數數錢:唔,看到這人,我覺得,骨頭之流都不算什麼……

[幫派]吃飽撐著打醬油:那是變態禽獸和普通禽獸的區別麼?

[幫派]吃飽撐著殺殺人:雖然都是禽獸,可為什麼我對這個帝修沒什麼好感呢?

[幫派]金色妖瞳:你嫉妒人家砍不死。

[幫派]白骨:遲早有一天老子能砍死他。

就在眾人討論的時候,第三個高級城的歸屬也確定了下來。

[世界]在爭奪神?風狩城的戰役中,諸神黃昏幫派擊潰風雲再起幫派,獲得該城的入主權。

就在這時,緊接著系統又刷出一條世界消息。

[世界]帝修:忘川彼岸,五天后我們來拿神城的入城令。

不是“搶”,而是“拿”。囂張到極點的態度。

世界因為他這句話沸騰起來。而他卻在甩出這句話之後銷聲匿跡,任憑眾人嘰嘰喳喳,再不發一言。

幫派裏還在討論怎麼克制帝修的對策。

[幫派]九尾狐公子:滅了忘川之後下一個目標就是你了,棺材兄……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二十八年後爺又是一條好漢。

[幫派]彌勒:棺材、青君、骨頭、殺人、乘風、暮雪六個能幹掉他麼?

[幫派]極度完美:一半勝算。畢竟180級的裝備跟170級的裝備相差很大。

[幫派]金色妖瞳:我手上有滿級的裝備,你們快點升級……

[幫派]白骨:我靠,被殺了。

[幫派]吃飽撐著殺殺人:他奶奶的……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什麼人幹的?

[幫派]白骨:冰封千里。

[幫派]吃飽撐著殺殺人:我是被畫圈詛咒掛的。

[幫派]夢回樓蘭:罌粟刺青的人在四處殺人,我也死了。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先回城來,不要硬拼。

[幫派]極度完美:這樣下去沒法練級,這區會成為鸚鵡洲第二。

[幫派]九尾狐公子:不要單獨行動,無論什麼情況都保持六人一組。沒有自保能力的先刷副本。青君?

[幫派]青君:狐狸、棺材、白骨、暮雪、殺人,走吧,我們去打掃垃圾。

以陌見身邊的男子召喚出白麒麟,心中一點點踏實起來,想了半天不知該說什麼,憋出一句。

陌上薔薇:“呃,注意安全……”

青君:“愛護環境人人有責,夫人不打算跟我一起去麼?”

陌上薔薇:“-_____-我去不會拖後腿麼?”

畢竟她只有114級。

青君:“相濡以沫。”

她這才想起時裝的那個特殊技能——HP共通,便跳上了麒麟。

一行七人在靜默之島的十字路口,與迎面而來的三人狹路相逢。

帝修。冰封千里。畫圈詛咒。

[幫派]吃飽撐著殺殺人:靠,真是煩什麼來什麼。這三隻湊一起……

[幫派]白骨:我挑中間那個180的。

[幫派]九尾狐公子:骨頭,你以為是買白菜呢……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停下,別過去。

五人騎著寵物前後站定,把天祈千山暮雪護在身後。看見對方三人在不遠處停住腳步,以陌心裏一陣緊張。

畫圈詛咒:“袖手天下的人,啊,還有我剛才殺掉的那個。”

吃飽撐著殺殺人:“你還記得爺爺我呢?”

畫圈詛咒:“火氣真大,看來是死不瞑目?”

九尾狐公子:“嗯~他死後還掛念著偷襲他的不肖子孫吶~”

冰封千里:“真是見面不如聞名,只會占嘴上便宜麼?”

背著棺材跳舞:“帝修,你的做法未免太過火了。”作為一幫之主的禽獸頭子分析局勢,覺得先禮後兵比較合適。雖然沒有太多勝算,但是他們從不退縮。

一直沉默的罌粟刺青老大終於說話了。

帝修:“適者生存,跟不上節奏的被淘汰和重組,這是必然。”

背著棺材跳舞:“被殺或者歸順就是你的節奏?你這是在強迫別人服從你的野心。”

帝修:“我倒很期待有朝一日有人能強迫我服從。”

[世界]青君對180級玩家帝修下戰書,一較高下。

眾人皆是一愣。

[幫派]九尾狐公子:小青青,你瘋了?

[幫派]白骨:……比我還急。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收回!眼下你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下戰書與邀請PK不同,下戰書一旦失敗會有處罰掉級,勝者會有大量金錢獎勵。

只見此時,騎著黑色饕餮的帝修慢慢靠近白麒麟。

千山暮雪飛快的給青君加上各種祝福BUFF,狐狸、白骨幾人也上前幾步,將帝修圍在中間。身後的畫圈詛咒和冰封千里上前幾步卻又停住腳步,只安靜看著。

以陌第一次看清這個已經成為傳說的神族奔雷的容貌。

一身冰藍色金邊長袍,流光泛紅,像是要滴出血來。白色長髮如瀑流瀉而下。冰藍色的眼,蒼白皮膚,前額三道金色雷印很是醒目。五官調整到一個冰冷的角度,仿佛透過那雙微微垂眸的眼,能看透一切塵世的悲喜。

[世界]帝修拒接了青君的戰書,無意比試。

這條消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帝修與青君面對面的站著,兩隻神獸坐騎一黑一白面容猙獰。

“我的確要和你打一場,不過不是現在。下一次,我們來賭些更有趣的東西。”


23.聘禮×懷孕

在說完這句語意不清的話之後,帝修和那兩人的魔鬼組合消失在禽獸們眼前,都用飛行符回城了。而且臨走之前畫圈詛咒還微笑著丟下一句“那麼,期待與諸位的再次相逢。Bye~”

於是,忽然的罌粟刺青的殺人行為全面停止了。新區似乎回復了相對和平的時期,城裏擠滿了擺攤的生意人,各個區域也散佈著掛機或跑任務的練級隊伍。

帝修的不作為反而引起禽獸們的高度關注,然而罌粟刺青展開內部肅清時一腳踹掉了極度完美花錢買到的那個成員號,使得資訊來源中斷。

雖然這平靜中處處透著詭譎的氣氛,然而再度入主魔城的袖手天下還是記起了那件值得讓大家鬧騰一番的事。

[幫派]白月光:小陌,你明天有空麼?

[幫派]陌上薔薇:明天學校有活動,月光姐,有事麼?

[幫派]夢回樓蘭:那後天呢?

[幫派]陌上薔薇:(微笑)後天很閑。

[幫派]彌勒:後天是個好日子。

[幫派]吃飽撐著打醬油:俺是娘們,俺不付錢!

[幫派]白月光:都給老娘安靜。

月光大嫂華麗變身,震退了妖魔。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咳,鑒於後天是個好日子,那麼,青君、薔薇,你們……把婚結了吧。

以陌大囧,這幫人還真是……直白的有了逼婚的嫌疑。一抬頭,白色的麒麟吞雲吐霧的站在自己面前。

青君:“跟我來。”

說罷抱起陌上薔薇一路狂奔,消失在眾人的視野裏。

[幫派]吃飽撐著殺殺人:……青君這小子,跑哪兒去?

[幫派]夢回樓蘭:月光姐,他們到底是結不結?

[幫派]白月光:還用問,你看薔薇跳上麒麟的速度就知道啦。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佈置一下吧,這算是幫裏的頭等大事了。

[幫派]金色妖瞳:我覺得頭等大事是把衣服上的紅光洗掉,不然萬一薔薇認錯了新郎,我們會被青君劈死……

[幫派]吃飽撐著打醬油:沒事,白骨最紅。

……

於是,青君和陌上薔薇的婚禮被提上日程。眾禽獸很配合的張燈結綵,挖空心思的佈置魔城考慮流程,一派熱熱鬧鬧的景象。

相比之下,准新郎和准新娘卻顯得蛋腚許多。

青君抱著以陌遠走高飛,甩掉跟在後面嚎叫著“叫我師傅”的狐狸君和高喊著“跟我打一場”的骨頭,跑去出雲仙境看風景。

腳下雲蒸霞蔚,一片山河秀麗。

以陌看著遠處一點點酡紅的赤霞天色,心情也明快起來。

陌上薔薇:“我們不用去幫忙嗎?”

青君:“交給他們弄,不用操心。”

陌上薔薇:“我……很沒有真實感。”

青君:(微笑)“很快會有的。”

以陌一怔。

青君:“lucifer1116,102547gjq。”

陌上薔薇:“誒?”

青君:“我的帳號和密碼,這是我的聘禮。”

以陌忽然覺得心裏滿滿的裝著一種無法言述的感覺。就像是兒時手裏捧著的滿滿一罐子紙星星。素未謀面的人之間,也會有一種信任和包容吧。那些藏在閃爍游標和螢幕後面的小溫情,這樣動人。

陌上薔薇:“其實我還是想問,為什麼是我?”

青君:“緣分有時始于初遇。”

一見鍾情?以陌汗顏。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被人追著像小強一樣東躲西藏,最後華麗麗地卡在石頭上了吧……

普通人會喜歡這種看起來就很惹是生非又笨手笨腳的類型嘛?

好吧,他是大神。大神的愛好……可以是獨特的。

青君:“那麼,陌姑娘,你願意和我結婚麼?”

陌上薔薇:“你怎麼知道我是姑娘?”

沉默片刻。她微笑著撐著腦袋等他的反應。

青君:“如果你是男人,那我習慣在上。”

陌上薔薇:“……”

汗,暴汗,瀑布汗,成吉思汗。

“啊哈哈哈,”李倩路過她的電腦,正巧看見這段對白,笑的人仰馬翻。“以陌,你栽了。看看人家那麼蛋腚的回答……”她保持著動畫反派女的笑聲拿起拖把拖地。

陌上薔薇:“這句話通常是在婚禮的時候問的吧……”她垂死掙扎。

青君:“我想要先看清你心的方向。因為我,或許,不夠自信。”

這句話,從他嘴裏說出來,似乎……很不搭。她覺得。

就如同白月光跟她說過的那番話一樣。婚禮是次要的,朋友的慫恿是次要的,唯獨主要的,是那個將要與你結婚的人。

遊戲裏的姻緣是虛幻的。正因為相隔遙遠,素不相識才模糊了真心嗎?

那麼朝夕相處執手言愛的那個人又為什麼能如此輕易的離自己而去呢?

以陌淡淡的笑了。手指在鍵盤上打出三個字。輕輕敲了回車。

“我願意。”

想跟你在一起。哪怕我們之間還沒有那麼多可以用好看辭彙來修飾的“喜歡”,單憑這三個字,我們也能相伴走過一段美好的旅程吧。

青君:(微笑)“看來不光後天是好日子,今天也是。”

世界上刷出一排金色的字。

[世界]青君:後天晚上19:00,陌上薔薇與本人在魔城舉行婚禮,歡迎諸位攜邀請函及禮金參加。

[世界]還豬格格:我想去看……誰有多餘的邀請函賣我一張!

[世界]大神抱抱:徵婚了徵婚了,本人年方十八貌美如花目前待嫁,只收定情信物——青君婚禮邀請函一張。

[世界]地上鞋兩雙:我好像到了春運倒賣黃牛票的車站……

這是倒賣邀請函的。

乾坤裏各城都有一處傳送點傳送至各城婚禮場地。結婚雙方需在月老處繳納費用登記舉行婚禮時間並領取邀請函,時限為一小時,邀請函數量依照繳納費用的高低分為120、80、50三種。屆時凡持有新人散發邀請函的角色才能進入場地觀禮。

[世界]孤魂野鬼:袖手的大神們,我是記者,我很窮,但我是漂浮物不占地方,放我進去吧……

[世界]爬格子:哎呀,小薔薇要嫁人咯~恭喜恭喜,後天晚上一定來。

[世界]懶羊羊:薔薇!!邀請函!!不給我就放灰太狼啃你!!

這是討要加威脅的。

[世界]暮色妞妞:誒,能勾搭上一個是一個。

[世界]暮色蜜糖:人家是職業的嘛,咱們羨慕不來。

[世界]白月光:我看你兩也挺職業的,職業欠抽。

[世界]暗戀不是罪:暮色的上次還沒死夠,春風吹又生了。

這是挑釁加反擊的。

[世界]吃飽撐著數數錢:袖手天下豪華陣容強勁出擊,薔薇青君演繹經典愛情美女與野獸,在將至的激情夜晚,讓我們一同見證一段妖異愛情!不可錯過的現場版全視角!本人獨家狂甩邀請函500WJ/張!先到先得,機不可失!

[世界]貴死人不償命:為買不到合適的禮品而發愁嗎?本店網羅100級以上暗影女式衣裝鞋帽,琳琅滿目應有盡有,歡迎採購~

這是投機發洋財的。

熱鬧淩亂中,以陌收到了好友資訊。

第一條,悄然入夢:“邀請函已收到。我會來。”

第二條,風過無痕:“恭喜,薔薇。”

陌上薔薇:“謝謝。”

風過無痕:“其實我一直欠你一個解釋。關於我和暮色婉兒之間的事。”

以陌想了想,說:“或許幾天前我會想知道,但是現在,不想了。”

風過無痕:“我很後悔。”

陌上薔薇:“這話聽起來很諷刺。”

風過無痕:“薔薇,如果……我換一個遊戲重新開始,你願意跟我一起去嗎?”

以陌一愣。

陌上薔薇:“如果沒別的事,我下了。白白。”

她打完這行字,忽然,寢室裏黑乎乎一片。顯然,宿管員大媽又提早拉電閘了。

李倩捧著刷到一半的指甲油吼叫著往廁所奔去,卻發現門被扣住。“唐小音,你掉馬桶裏了?”啪啪的拍著門,她叫道。

裏面卻久久沒有聲音。原園和以陌不由都朝廁所門望去。

過了片刻,門開了。

唐小音在昏黃的燈光下臉色顯得有些白。

“你怎麼了?”原園問。

“沒事。差點在廁所裏睡著。”她勾勾嘴角,笑。

“你這個豬……”李倩捏捏她的臉。

爬上床,漆黑寂靜的房間裏只聽到微弱的呼吸。

以陌常失眠,大約是有一陣子生物鐘紊亂的緣故,從那以後就沒有再調整過來。通常她會聽聽MP3之類的,今天正好遇見收音裏的午夜鬼故事,拔下耳塞卻聽見低聲的啜泣。

這種壓抑著的聲音讓以陌的寒毛直豎。

當她意識到這微弱淒涼的哭聲是她姐妹中的一個發出的時候,她的心狠狠的顫了一下。仔細分辨著聲音的出處。與她相連的床上。

“小音?”她試探性的輕聲喚。

哭聲消失。唐小音略帶鼻音的乾澀嗓音回應:“以陌。”

“你怎麼了?”以陌坐起身。

“我覺得冷,我可以爬過來麼?”

“嗯,來。”

爬過來的唐小音渾身冰冷的鑽進她的被子裏。她能感覺到她眼角的微涼濕意。

小音的身體漸漸溫暖起來,貼在她耳邊小聲說:“以陌,我很害怕。”

“到底出什麼事了?”

“我……懷孕了。”


24.故人×贊助

那個男人名叫許戍。說起他的來歷不得不提起宋郁白來。他兩比以陌和小音大兩屆,算得上一對損友。當年宋郁白追安以陌的百般花樣不少都出自許戍之手。

按照當下流行的一句話概括,許戍也算的上是c大的一個傳說。他大三就開始四處搗鼓事業,和別人湊錢創業辦公司,入不敷出最低潮的時候碰巧是以陌和宋郁白情意綿綿出雙入對的時候。於是兩人亦不說破,常請他吃飯,順帶叫上了成天無所事事的唐小音。

大約是許戍的堅韌打動了這個丫頭,竟默默成了一對。

後來許戍的設計被不落炎陽的一個副總看中,召進總公司做了設計師。宋郁白進入不落炎陽也有他的一份功勞。至宋安兩人分了手,以陌為了不影響他兩的感情,囑咐小音在許戍面前不要談及自己或是宋郁白的任何事。

唐小音是個軟糯脾氣,平日規規矩矩,骨子裏很是隨和。和他們三隻混久了才折騰出一點豪放氣質來,但是一出寢室門就散了。此番忽然生出這等變故來,讓以陌也有些措手不及。

兩人一夜難眠。

一大早,以陌便拉著她直奔醫院做了檢查。她看著報告單上的結果“懷孕兩月”想了想,說:“得告訴他。”

唐小音飛快的搖頭:“別說。我不想讓他知道。”

“為什麼?”她不解。

“我們前一個月就分手了。”

以陌愣在原地。腦袋裏飛速的翻轉過原園那時不經意的一句話。“以陌,你有沒有覺得小音最近怪怪的?”

她和他分手了,而與她朝夕相處的她們三個卻沒人察覺到。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她輕輕握了握小音的手,冰的讓人心疼。

“過幾天你能陪我去做手術麼?”她蒼白的臉上勉強擠出一個笑,“我有點害怕。”

以陌攬她在懷裏,點點頭,心亂如麻。

下午有課。巧克力男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以陌已經坐在寢室裏盯著一本小說的同一頁靜止了二十分鐘。

“好像你們系下午有課?”鄭烽問,“那我們改天?”

“不用。”她握著手機站起身,“我們去不落炎陽,現在。”

以陌站在一個巨大的太陽標誌下,仰望那幢反射著陽光的高聳大樓,輕吐了一口氣。

不落炎陽傳媒集團。

這龐大的樓群是許多學習資訊、傳媒、文化、設計等類別學生們的終極夢想。

進入這裏,在裏面尋得屬於自己的一角之地。然後,一步一步的向更接近太陽的地方而去。

“前兩天聯繫過一個投資管理部的主管。他說要等副總裁回來決定。”鄭烽在她身後說。

他不太明白為什麼這個女子忽然決定要來這裏。但是卻莫名的對她在自己面前有些任性的舉動覺得欣喜。在他的相處模式裏,這也算是他被逐漸接受的表現。

並沒有排斥與他單獨來這裏。這就足夠。

問明白了他們的身份和事由,接待處的淡妝女子打了幾個電話後微笑。

“投資部的主管已經把材料上報到副總裁那裏,他想跟你們談談,請跟我來。”

她踩著細長的高跟鞋走在他們前面。牛仔褲運動鞋的以陌他們跟在她身後,穿行在這幢大樓裏,忽然有了一種窘迫。這裏匆忙行走的每個人都保持著一種凜然的神色,仿佛姿容優雅的觀賞熱帶魚。

電梯。二十八樓。

在十二層的時候停頓下來。

門打開的時候,以陌的目光與正要進電梯的人目光相交,兩人都是一僵。

捧著資料的宋郁白站在電梯外停住了腳步。只一瞬便回復正常,走近電梯沖旁人打招呼:“周樂。”

站在以陌身旁的年輕男人應了聲:“宋助理,什麼時候就任X城的分部主管,記得要請客啊。”

宋郁白忙搖頭:“你千萬別拿這個調侃我,像我這種小龍套只是跟著去跑跑腿打打雜罷了。說到主管這位置,你的希望最大。”

周樂哈哈兩聲:“副總既然帶你去肯定是要栽培你的,況且……”他眯起眼,刻意把後半句話截住。

宋郁白淡笑,目光撇過面無表情的安以陌,默不作聲。

電梯停停走走。有人進,有人出。

最終只剩下接待員、以陌、巧克力男和宋郁白四個人。

二十八樓到的時候,宋郁白沖接待員微笑:“他們是找顧總的吧,我順便帶他們去就可以了。”

接待員聲音甜美的道謝,然後下樓。

整個一層樓似乎只有四間辦公室,比起樓下的人來人往,這一層空曠安靜的多。

“沒想到在這遇見你。”長久的沉默之後宋終於開口。

腳步放緩,兩人並肩。

鄭烽見過宋郁白,也模糊知道一些宋安兩人之間的事。這樣的場合下,他不便參與,只好遠遠的慢慢走在後面。

“的確。真意外。”她輕描淡寫的回應。

“如果你們是來拉贊助的。他並不好對付。”他朝眼前的辦公室門瞟一眼,低聲說。

“謝謝提醒。”安以陌抬臉看他,抬手敲門。

他輕歎一口氣,推門進去。“顧總,你要的方案圖紙,還有,你的客人。”

久別重逢。他已然褪去了戀愛時的稚嫩。老練的、圓滑的,卻又陌生的。

以陌看著他的背影,手在口袋裏捏成了拳。

“放著吧,叫蘇熙倒兩杯茶來。”年輕男人的聲音。

宋郁白放下手裏的文件袋,臨走時看了以陌一眼。

辦公室很大,落地窗外陽光燦爛。從盆栽植物和牆上的掛畫能看出這間辦公室主人偏愛深沉格調。

白色的真皮沙發,小茶几上歐式茶具,浮沉著兩朵玫瑰的花茶。

對面是一整面牆的書櫃。那張巨大的黑色桌面上一塵不染,整齊的堆放著一些紙張。

“坐。”桌子後的男子微笑著示意他兩。

穿著深灰色立領大衣的男子有一張好看的臉。不是類似校園裏英俊漂亮男生的臉,而是具有了一種中和了銳利和爾雅兩種極端的面孔。這種氣質使得你很難用語言去形容。當與他對視的時候,甚至可能感覺到一種包涵吸引的威懾力。

以陌的視線接觸到他的眼神時,模糊的看到了他眼中難以捉摸的神色,卻轉瞬即逝,浮出一層笑意。

然而他的表情卻是不動聲色的,看不出絲毫端倪。一切都在那雙漆黑如墨的眼底。

“顧總,突然來訪有些冒昧。”鄭烽臉上掛著一種公式化的微笑,中規中矩的開場白。接著就是自我介紹和計畫商討。

“……C大是一所在文化傳媒專業實力相當雄厚的學校,而這次的活動在學生中的影響力也很大。如果您願意出資贊助,那麼我們將以“炎陽杯”冠名並且在學校懸掛橫幅、廣告加以宣傳,比賽的三天裏會場上都會以不落炎陽的標誌作為明顯背景。……對於不落炎陽出版的書籍刊物還有音像製品,購買群體中學生占了很大比重。通過這樣的方式增加在C大校園裏的影響力……”巧克力男舌燦蓮花。

以陌坐在一旁對其滔滔不絕的能力歎為觀止,目光落在對面的男人身上,卻發現他正看著自己。

本能反應迅速的移開視線。卻心中懊惱起來。

只不過是對視,有什麼可緊張的,我又沒欠他錢……

說完再度抬頭看向那人,像只昂首挺胸的麻雀。

男子十指交叉撐在桌面上,聽完鄭烽的陳述,緩緩開口:“聽起來不錯。那麼,兩位先坐一會。”說完伏在桌面上寫了些什麼,電話叫來助理,遞給她說,“交給財務總監。”

女秘書轉身去了。

“C大與不落炎陽有多方協作關係,三萬贊助費之後會匯到C大帳戶。在此也預祝你們的比賽能取得圓滿成功。”他微笑。

居然……成功了!?

這成功來的太突然。巧克力男和以陌仿佛被餡餅砸中,有些恍然。

“額,謝謝。”鄭烽憋出一句,“那麼,我們不打擾您了,告辭。”

他起身送他們到電梯口。“你們怎麼來的?”他問。

“公交。”巧克力男答。

“我叫司機送你們回去。”

“不用。”以陌飛快的拒絕顯得有些不禮貌,她微微紅了臉,想要補救,“我還有點事。”

“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聯繫我。”他摸出兩張名片遞給他們。

電梯到了,發出輕盈的提示音。

“那個……”她走進去,躊躇了一下,還是問道,“你知道許戍在哪個部門嗎?”

他想了想,回答:“他好像是設計部的人。”

“謝謝你。”她沖他笑笑。

電梯下行。

從辦公間裏出來洗手的助理蘇熙看見副總裁對著已經闔上的電梯門保持著微笑,驚恐的白了臉。

通常這種笑容頻繁出現的時候,預示著又要裁員了吧……

“以陌,你……”巧克力男欲言又止。

“你先回去吧,我找個熟人談些事。”她抱歉的笑笑,與巧克力男作別,向路標指向的產品設計部走去。

她甚至沒來得及看手上的名片就把它塞進兜裏。

那上面用燙金中英文赫然寫著。

“不落炎陽傳媒集團 副總裁”

“顧鈞青”


25.許戍×錯愛

以陌站在許戍面前的時候,他明顯吃了一驚。

還沒到下班時間,幸而設計部對設計師的要求只是好的作品,並不是刻板要求每時每刻必須呆在工作室裏。於是許戍請以陌在集團內部的咖啡廳小坐。

說是內部,因為這裏並不對外開放。員工刷卡消費,而且壞境很清幽。

“你和小音是什麼時候分手的?”以陌考慮再三,終於決定還是單刀直入。

“一個月前。”

還沒開學的時候。她皺了皺眉。“我能問問原因嗎?”

“她讓你來的?”掛著“不落炎陽助理設計師”胸牌的男子轉移話題。

“不是。我來這兒她並不知情。”

他勾了勾嘴角,有一番自嘲的味道:“分手是她提出來的。‘絕不原諒’也是她說的。”

“那麼你做了什麼讓她不可原諒的事?”

“暑假她並沒有回家。你知道麼?”他把架在鼻樑上的裝飾性黑框眼鏡取下來,除了頭髮長了一些之外,還是那張熟悉的面孔。“她一直住在我那兒。最初的日子過的很愉快。後來我參加新銳平面設計師的評選,應酬多了起來,時常晚歸。她開始疑神疑鬼,不斷的給我掛電話,翻看我的簡訊,甚至尾隨跟蹤我。於是開始有爭吵。那天我酒醉坐一個女同事的車回來,上樓的時候走不穩,靠在她身上。就像八點檔的肥皂劇,被小音看見了。解釋未果,於是她當夜提出分手。”

許戍一直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驕傲。這讓他在最落魄潦倒的時候,仍舊可以保持微笑和冷靜。因此他沉默的看著唐小音提起行李出了門。

曾經的乖順柔婉變成了歇斯底里,善解人意變成了朝秦暮楚。他覺得需要時間冷靜,來審視如今的生活,以及與自己印象裏完全不同的彼此。

對於整一個月都忙的不可開交的許戍而言。這不過是一個冷靜期。

而對於在樓下坐到天亮的唐小音而言,這就是結束。

兩人安靜的坐了片刻。

“這是一場誤會。”以陌整理了脈絡之後說,“抽個時間解釋清楚吧。而且……小音一直很喜歡你。”

“‘一直喜歡’就能求得圓滿麼?”他抬眼看著坐在對面的女子。隨意紮起的馬尾,深藍色的線衫。甚至連臉上的神色也都是從前的樣子。恍如未變。

以陌一怔。

“當時你說服我接受她的時候,也是用了這個詞。”他靠在沙發上,臉隱沒在暗處。“那天也是這樣相對而坐。你在我對面。”

“許戍……”

“是因為撮合我們卻並沒有好結果使你產生了負罪感,”他的嘴角上彎,“還是裝作一無所知的把‘一直喜歡’你的我推向別人而有負罪感?”

她手指冰涼的握著杯子,低垂了眼眸。

良久。

“我本以為和你在一起小音會得到幸福,現在卻發現那不過是飲鴆止渴。”

“我無需有負罪感,那時我只是把小音的心意轉達給你而已,做出決定的是你。”

“無論當時你是否喜歡我,都不能改變什麼。我依然會愛上宋郁白,依然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這世界上比喜歡更重的還有責任。我來是為有件事你必須知道。”

“小音,懷孕了。”

她站起身,忽略許戍臉上驚訝的表情,徑直離開。

天光漸暗。一盞盞路燈亮起來。

坐在肯德基靠窗位置的以陌一手撐著頭,保持著看向窗外的姿勢,直到手臂變得有些麻。

腦子裏亂成一團。就像是從一根毛線上分出來相互糾纏著的無數根又把它們統統按照不同方向繞在一起。

看著夜幕一點一點降臨。

她買了兩盒蛋撻起身往門口走去。這麼晚回去不帶點夜宵給寢室裏的傢伙們,會被碎碎念吧……

門被推開,一對情侶走進來。熟悉的男聲寵溺的語氣:“這麼涼的天吃什麼聖代……”

“忽然想吃草莓味的。”甜美的嗓音。

狹路相逢。

以陌的視線從宋郁白臉上飄過,落在他攬著的漂亮女人身上。淺咖啡色的背心裙,黑色高跟短靴,鑲著小亮片的昂貴手袋。烏黑柔軟的長髮披在身後,動人的眉眼仿佛一幅水墨煙雨的畫。

看見他們的時候,一個詞浮現在腦袋裏。

佳偶天成。

尷尬的相持彌漫在兩人之間,被一句“郁白,你們認識?”打斷。

“啊,是學妹。”年輕男子公式化的笑,“沒想到在這遇見你。”

“你好。”以陌同樣微笑,加了重音,“宋學長。”

“我越來越嚮往C大了,漂亮學妹這麼多。”似乎是不滿於兩人之間眼神的交錯,女子插話。

“既然這麼嚮往,可以申請長假重讀大學。”有人站在門邊說。

三人同時望去。深灰色風衣的顧鈞青立在門外,神色淡淡的。

“顧總……”

宋郁白和那女人異口同聲。

“顧總要吃什麼,我去買~”刻意柔緩的嗓音,甜膩膩的。原本親昵貼在宋肩膀上的女人徒然與他分開一手肘的距離,笑容隨即僵在宋郁白那張英俊的臉上。

“不用,我只是進來找因為買蛋撻而走失的丫頭。”說完,他一把抓過安以陌的手,牽著還愣在原地的她出了門。

身後,是兩張青了的臉。

“上車吧,我送你回去。”顧鈞青替她拉開車門。

“顧總,你……”她還未明白過來。

他輕歎一口氣。“他們在看。倘若你不上車,我會變成明天不落炎陽的頭號新聞,安小姐。”

以陌想了想,彎腰鑽進車裏,小聲嘟囔一句“你才是小姐”,抬頭看見顧大少瞬間怔住的表情,臉色微紅的關上車門。

男子眯起眼,向肯德基的玻璃窗瞥去,朝外張望的兩人迅速低頭。

他勾勾嘴角,開著那輛奧迪R8駛離他們的視線。

“謝謝你。”在陌生人面前以陌始終覺得有些拘謹,“送我到前面的車站就可以了。”

顧鈞青從身邊的雜物箱裏翻出一個巴掌大小的東西丟給她。厚實的,而且有些重。

“這是什麼?”她不解。

“高壓脈衝電擊器。紅色的是放電開關。”

“……給我這個幹什麼?”她迅速把手指挪離紅色按鈕附近。

“現在給你的閨蜜掛個電話,如果二十分鐘內你沒有安全抵校,讓她報警。”

“顧總……”

他打斷她的話:“把女人丟在公車站這種事,我沒做過。所以,我必須送你回去。”

以陌看著這個男人的側臉和手上的電擊器。放鬆了從剛才起就緊繃的神經。發了條資訊給原園,然後悠悠的抬頭問:“那麼,顧總通常把女人丟在哪兒?”

顧鈞青含笑看了眼身邊故意曲解自己意思的女生,說:“通常我不會讓她們上車。”

沉默片刻,她終於提起勇氣問:“剛才在肯德基遇見的女人……嗯,是你們公司的麼?”

“哪個?”他故作不知。

“……宋郁白邊上的。”

“李煙如。行政主管助理。二十九歲。”他頓了頓,補充,“集團大股東李瀾的獨生女。”

她忽然明白電梯裏那個叫周樂的男人欲言又止的後半句話。以及那句“我發現身旁更需要一個助力,而非一個只能牽牽手的小姑娘”所包含的意義。

原來如此。心裏空空的。沒有恨,也沒有悔。猶如用鐵板一層層加固的水桶,唯獨留了不大不小的一塊空缺。於是,那些纖細的感情和前塵舊事一道淌盡了。唯留下一陣細小到不可捉摸的疼。

“你喜歡他?”他問。

“誒?”

“宋郁白。”

“……什麼亂七八糟的。”她轉臉朝向窗外。

“如果喜歡,我或許可以做做月老。”他說的冠冕堂皇。

“以前喜歡過,後來被甩了。”話出口,以陌自己也是一愣。明知對方不過是在逗她,卻忍不住說了真話。

“真可惜。”他在學校宿舍區門口停下來。

“可惜什麼?我沒有一個董事老爸麼?”她挑挑眉。

他輕笑,正要下車給她開門。

時值晚自修下課時間,學生三三兩兩的往宿舍走去,有人對著這輛跑車張望指點。大庭廣眾下他要是露面,明天論壇上就有的八卦了。“安以陌夜歸跑車相送,R8男疑似炎陽副總”她眼前閃過這樣的標題。

情急之下以陌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說,“我長手了……”

他凝視著她的爪子:“我看見了。”

她一副包子臉,迅速鬆開手,丟下一盒蛋撻給他。“額 ,這個是謝禮……再見。”說完打開車門一路小跑消失在人群裏。

顧鈞青臉上的笑意漸漸綻開。

“可惜,你沒早點遇見我。”

時間倒回一小時前。

當顧鈞青的車轉過街角的肯德基時,看見玻璃窗裏以陌落寞的側臉。

他在貼近的一側馬路邊停車,安靜的坐在車裏望著她。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了吶。

最初是覺得有趣。從辦公室望下去,時常會有一個包裹成粽子的丫頭站在冰天雪地的街角,捧著熱咖啡一邊取暖一邊等著那個叫宋郁白的新進職員下班。

後來,心裏生出一點小羨慕來。C大廣告系二年級生,安以陌。他偶然得知了名字,便在心裏生了根。

某天當他路過那個街角,卻正巧看見了她匆忙轉身的一幕。那杯咖啡就這樣潑在他的褲腳上,溫熱的,一如她驚惶的眼淚。

忽然心疼。

那句帶著哭腔的“對不起”散在風裏,他轉身只看見她消失在人流裏。

那以後,他會習慣性的向街角看。

而她卻再未出現。

青君這個號是狐狸給的,作為《乾坤》成功面市業績甚佳的禮物。為了不破壞遊戲平衡,這號是狐狸一手練到120的。

打發時間的時候他會玩。當他看到陌上薔薇這個名字時,忽然間,腦海裏浮現出街角那個女生哀傷的神色。

有狐狸調出的註冊資料,查了IP和身份證號,果然是她。

本來無趣的遊戲忽然變的斑斕起來。認真的做任務,打架,保護她。

緣分有時始于初遇。

當她追問自己的時候,是這麼回答的吧。

如果我們就此錯失,那麼我或許能把責任歸咎為緣淺。

如果我們再度相逢,那麼,是緣給我機會留你在身邊。


26.飯盒×訪客

“小音,你打算什麼時候去?”以陌乘她洗衣服的時候湊到她耳邊小聲問。

“過兩天。”她咬了咬唇,“你會陪我去吧?”

“嗯。”

“不要告訴別人,好麼?”

“好。大概需要多少錢?不夠的話我這兒還有些。”據她所知,唐小音家境並不寬裕。

“我有。”

兩人的竊竊私語被李倩的加入攪亂。

“哎哎……雜誌上說金牛座本月犯小人,以陌,你要當心吶。”她嚷嚷。

原園看著她新買的財經時報股票版塊皺眉。“聽說你今天和巧克力男約會去了,戰果如何?”

“……誰謊報軍情?我們是去拉贊助的。”以陌黑線。

“我們在堂吃飯的時候,旁邊一桌說很熱鬧呢。關於你和巧克力男。”李倩急忙避嫌。

“誒?說什麼了?”

李倩望天回憶,總結道:“以瞿甜甜為中心的幾個妞,用很粗獷的語言表達了一個中心思想,大意是一個糞球把鮮花上落著的蒼蠅勾引走了。”

“……”那個糞球說的是我嘛?以陌高血壓的厲害。

“話說回來,當時原園的反應真是……太帥了~”星星眼的某倩學著原園蔑視天下的神態從廁所門邊經過,然後甩出一句,“落在鮮花上的是蜜蜂,落在臭肉上的才是蒼蠅。”

“你沒看見當時瞿甜甜的臉都綠扭曲了,哇哈哈,真過癮。”

三人捧腹。原大神歎氣:“你要是對巧克力男沒興趣就保持距離。我看姓瞿的那只就是個小人。”

“知道了……”完全沒有危機感的某人老老實實的回答。

日上三竿以陌被召喚去開會。有了資金的巧克力男豪情萬丈,宣佈以班級為單位的報名活動正式開始。比賽前三名將有資格直接晉級不落炎陽舉辦的“放飛歌聲”優秀歌手全國選拔賽的五十強。還聽說此次擔任評委的嘉賓是不落炎陽旗下的幾名強勢藝人。

這個顧總挺大方嘛。以陌想。不光給錢,還出人。

對於音癡安以陌來說,這種活動是沒有參與度的。她腦袋裏的廣告三班第一人選便是唐小音。

曾在屋頂上聽她清唱一支歌。那是新生軍訓剛結束的時候,時至今日已經忘記了歌名,而正是那支歌讓剛剛離開父母來C大求學的李倩和她濕了眼眶。甚至一向沉著的原園也轉身歎息。

那是極美的聲線。有著動人心魄的澄澈純淨。

那時,她唱的是思鄉。

如果小音入選,然後獲得“放飛歌聲”的冠軍……五百萬的獎金,還有一舉成名的機會……那麼,讓她去做經紀人數錢吧……前途一片光明……

浮想聯翩的安同學陷入自己的精神世界中不能自拔,直到巧克力男“散會”的聲音傳入耳朵。

“一起吃飯?”鄭部長誠心邀請。

“我……有點事。”安幹 事委婉拒絕。

“再忙也要先吃飯。”他步步為營。

“我真的有急事……”她避退三舍。

“那麼,需要我幫忙嗎?”他死纏爛打。

“恐怕你幫不了,”她鎮定的做蒙娜麗莎狀,“我趕著去結婚。”

乘著巧克力男懵住的功夫,速戰速決的安以陌提著包迅速離場。

昨天巫女李倩說,金牛座本月桃花盛,易衝撞,惹是非,犯小人。

就在她低著頭匆匆下樓的時候,不小心和端著飯盒上樓的人相撞,菜湯潑出來,濺了以陌一身。

“你長沒長眼睛?”高八度的女聲,上揚的語調。

以陌不由皺了眉。

教學區裏本來是禁止帶食品進入的,況且湯汁幾乎全濺在自己衣服上,對方的態度未免過分了些。她抬頭看去,心裏長歎一聲。

不是冤家不聚頭吶。

一身粉紅色洋裝的瞿甜甜捧著塑膠飯盒朝自己怒目而視。身後,是她活潑可愛的親友團。

“抱歉。”既然是自己從拐角出來撞到她,那麼道歉也是必須,以陌態度誠懇。

“你是故意的吧?”瞿甜甜不依不饒,“我什麼地方得罪你了,你要這麼針對我?你喜歡鄭烽就喜歡,何必老跟我過不去?”

以陌的注意力全放在她的最後一句上,這個莫須有太厲害,一時反應不過來要如何反駁。

“真噁心,搶別人的男朋友還做這樣的事……”

“就是,甜甜真可憐……”

“有些人天生是小三的料……”

……

瞿甜甜身後的助陣威力強大,完全把輿論導向反面。

眼前的情況是,拐角處看熱鬧的學生越聚越多,以陌猶如一隻被困在狼群裏的孤虎,充分體會到雙拳難敵四手的悲摧。

“照你這麼說,我是居心叵測把菜湯全潑在自己身上?”以陌不是魔高一丈的原園或潑辣大膽的李倩,卻也並非軟糯溫和的唐小音。冤大頭這樣的事情在有理智的時候她還是不願做的。

誰知對方並不給她反駁的機會。“你當然是想潑在我身上,只不過沒如你的願罷了。你愛插足誰也管不著,可你憑什麼要這麼這麼對我?”說道後來竟是泣不成聲。

以陌被她的影后級演技折服,驚愕萬分的看著她淚如泉湧。

“真不要臉!我讓你欺負甜甜……”這時,影后身邊站著的女生上前一步奪過她手裏的飯盒朝以陌劈頭蓋臉的潑過來。

剎那間一隻手猛的將她從牆角邊扯了個踉蹌,躲過了那特殊武器的攻擊,卻因站立不穩貼在那手的主人身上。

飯盒裏的湯汁統統潑在白色牆壁上,順著牆壁滴答著淌下來。

如果被潑到的話……會很難看吧……

驚魂未定的以陌抬頭,看見一張陌生的面孔。瘦高的身材。比自己高出一個頭。

栗色的發束在腦袋後面,形成一截極短的“尾巴”。一雙典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鴿子灰色的瞳。薄唇。右耳的鑽石耳釘閃爍耀眼流光。

這是個美人。以陌腦海裏浮現曾觀摩過的李倩陸允版話劇《美女與野獸》經典鏡頭——美女救狗熊……

周圍有女生竊竊私語,大約是“好帥……”之類。

於是,以陌的視線落在美人的咽喉處,看見了明顯的突起的部分。

大腦短路三秒。

“這是在幹什麼?!”巧克力男穿過圍觀人群,看見舊愛和新歡的戰場,激動的顫抖了。

瞿甜甜一抹眼淚先發制人:“鄭烽,是你讓她來為難我的?”說罷,委屈的用一雙含情脈脈的大眼睛盯著他。

“為難?我沒有……”巧克力男不明所以。

“原來你就是鄭烽。”美人輕輕鬆開以陌,朝他走去。“我妹妹說有個讓人心煩的傢伙總纏著她,今天看見,果然……很礙眼。”他說話時語調很舒緩,尾音微微上揚。這樣的聲音有一種特殊的磁性,說話聲音不大卻很吸引人。

這聲音,有些熟悉。以陌迷惑的在腦袋裏搜尋著。

“你是……”鄭烽對目前的狀況完全摸不清頭腦。

他一把抓起鄭烽的衣領朝牆上壓過去,正好將男生的脊背貼在了牆壁被菜湯浸濕的地方。

頃刻間,鄭烽用力抓他手腕卻被他反手壓制住,擰得生疼。眼前看似削瘦的人力氣卻遠在自己之上,這個認知讓鄭烽有些懊喪。

喉結美人挑眉:“下一次,再讓我看見你纏著她,我就擰斷你的胳膊。”說完鬆開手,湊近呆在一旁的瞿甜甜耳邊,輕輕的說了幾句,然後拉著以陌下樓。

他說話時仿佛戀人間的甜言蜜語,始終保持著紳士般的溫柔笑意。

瞿甜甜一臉蒼白的咬唇立在原地,沉默的看著他們離開。

“你,你是……!”安同學找回理智欲揭破謎底,卻見身旁的男子食指點唇做“噓”狀。

“把你身上的髒衣服換掉,然後請哥哥吃午飯做謝禮吧。畢竟,我是把你從飯盒底下解救出來的恩人吶。”他笑起來時露出兩顆虎牙,看的以陌一陣目眩。

你到底,為毛會出現在這裏……


27.狐狸×成親

坐在PASTA的安同學很糾結的看著坐在對面的人慢條斯理的吃芝士肉醬意粉,並且對著那滿滿當當一桌子的空盤和即將癟下去的錢包扼腕歎息。

帶他來這裏是因為,這張臉,和那身招搖的撞色裝扮倘若放在學校食堂那樣的地方……絕對絕對會引起圍觀。這會完全毀滅她一向低調的作風。

PASTA的意粉味道很不錯,離學校也不太遠,而且來這裏用餐的學生很少。

以上三點對於招待這種類型的友人來說,是絕對合格的。

可是安以陌忽視了以上三點的成因——這兒的消費水準高到一定的程度。

以及,導致自己破產的外因——客人的胃口。

的確,這不能怪她呆。畢竟,不是誰都有一雙能估量到看起來那麼瘦的人有如此豪放食量的慧眼。

“啊,吃飽了~”某人優雅的擦擦嘴巴。

“你再繼續吃下去我就打算借去洗手間的機會先走一步了,令狐遙。”以陌包子臉。

“作為小陌,你該叫我遙哥哥。作為小薔薇,你該叫我師傅大人。”他笑起來,睫毛在金色陽光下投影出一小塊暗。“看在你終於認出我來的份上,今天這頓我請。”

“服務生,這桌加一份黑森林慕斯。”以陌端莊的搖服務鈴。

“……這麼看起來,果然在我這個哥哥的引導下,你也走上了財迷的道路。”

“你再冒出一個‘哥哥’我就把蛋糕糊在你臉上。”

“不是麼?你小時候天天追著我叫‘遙遙哥哥’來著。而且六歲那年你還說要嫁……”

“啊,你真的動手……”可憐的狐狸君被一顆沾著霜淇淋的櫻桃正中面門。

“想想用蛋糕砸你太浪費了。”某人叉起一小塊放進嘴裏。

小時候以陌住在外婆家裏。遙是隔壁令狐叔叔的兒子,比她大三歲。自幼機靈乖巧品學兼優。後來以陌讀初中時令狐叔叔一家從L鎮遷居H城,就再沒見過。

“你怎麼出現在C大?”她終於問到重點。

“C大電腦學院邀請藍葉的一批技術人員來共研一個軟體,所以我也被拉來了。”

“你在藍葉科技工作?!”不擅於抓重點的安某人這次終於有所改善。

“軟體設計部。”狐狸君遞了名片過來,眯著眼笑,“多多指教。”

令狐遙。

藍葉科技有限公司。

軟體研發設計部首席設計師。

以陌翻來覆去的看了一會,幽幽冒出一句:“當年被狗追的爬上電線杆下不來的人也能做設計師啊。”

令狐遙:“……”

“等等,《乾坤》是藍葉研發的吧?你居然……”監守自盜?這個詞好像不是很合適……以陌卡在找不到合適的詞上。

“狐狸的號是我自己練上去的喲,而且我從沒在遊戲裏濫用職權,保護遊戲環境這一點我 可是表率。”他懶洋洋的靠在沙發上澄清。

“一次也沒有?”語調詭異視線懷疑。

“當然。我只負責程式設計方面,連合區都是當天才聽說的吶。”狐狸信誓旦旦。

他的濫用職權也只限於在某天某個時間跑去運營部調出過某人的註冊資料……

然後就是讓論壇管理員刪掉了侮辱自己智商的帖子,順帶查了發帖人的IP,從此看見暮色首碼的角色就直接砍倒……

而已。

安以陌。遊戲裏那個叫陌上薔薇的玩家真名。

腦袋裏浮現出那個吸著鼻涕跟在自己身後外號“蘑菇”的小丫頭呆呆的臉。

不知不覺這麼多年過去了,用這種方式重逢還真是,有趣吶。

所以,今天座談會還沒開完的時候他就輕巧的從身邊古板的女教授那兒打聽到廣告三班的上課地點。然後微笑著壓低了聲音告辭,“那麼,我先去找找我妹妹,一會兒再見。”完全沒有意識到看著他臉紅點頭的就是C大人稱“滅絕師太”的電腦系殺手導師大人。

結果,這丫頭沒去上課。意興闌珊的狐狸君正要歸隊,卻巧遇那樣一幕。

“好吧,姑且相信你。”以陌再次搖鈴,笑容可掬的對服務生說:“三份草莓蛋糕,打包。”

“……小蘑菇,你一個人吃還不夠,居然還要外帶。”

“‘拿人絕不能手軟’,貌似是你教我的。”她吞下最後一小塊蛋糕,問,“剛才你跟瞿甜甜說了什麼?”

“瞿甜甜?哦~那個飯盒妞?我跟她說那麼鬧騰會有損她的美女氣質。於是她從善如流了。”

“鬼才信!”

“好吧,我說她候在樓梯轉角算計你的過程被我用手機拍到了,如果她再糾纏我就發到C大論壇上去。”

“你拍到了?”

“怎麼可能,我是碰巧出現在那兒的。”

“……”

“顯而易見是個圈套吧,那盒裏的菜湯都冷了,而且,誰會單買一盒湯做午餐,又是那麼油膩不利於減肥的東西。”

“……”後知後覺的安同學沮喪了。還真是丟臉,自己看不穿“顯而易見”。

“這兩天都沒見到你和青君上線,幫裏人都懷疑你們私奔了。”

“……怎麼可能。”

“你覺得他怎麼樣?”

“誰?”

“今晚和你結婚的那只。”

“……對於一個大神我沒什麼可抱怨的地方。”

“我是說現實。”狐狸君抱著手看她。

“我們沒見過面,連聲音都沒聽到過。”

“……你。”他張口結舌的表情遭到以陌的白眼。“沒見過面……麼……”

“在遊戲裏結個婚難道還要去民政局登記不成?”她萬分不解。

令狐遙看著面前無知者無畏的丫頭,彎起眉眼。

顧鈞青啊顧鈞青。

自負如你,恐怕完全沒料到這 丫頭腦袋裏把現實和網路分隔的如此涇渭分明吧。在她的世界裏,青君和顧總裁完全是兩個人。

既然如此,我偏偏不說破。

惡作劇的心態浮上來,他笑的神采飛揚。“我真是,越來越期待這場婚禮了。”

和令狐遙作別後的以陌趕去上了馬面張的課,然後被原園強扭著吃過晚餐才匆匆回寢室打開電腦。

畢竟,結婚遲到這種事,鐵定會被袖手天下的一干禽獸踏扁。剛六點半,魔城已然人山人海。

城裏沿著城牆掛了大紅色的燈籠,主要街道都鋪上了紅毯,使得終年飛雪的魔城染上一絲暖意。

中心廣場地面上擺放著拼成一對巨大愛心狀的玫瑰,新註冊的小號分成兩排整齊站好,每人胸口都掛著道具“招貼牌”。連起來變成兩句話。

“陌上薔薇與青君大喜,袖手天下祝百年好合。”

天空中不斷升起璀璨的煙花,似落星如雨。

以陌心中感激,這些亦真亦幻的場景仿佛圓滿的夢境,讓人寧願不醒。

[幫派]千山暮雪:新娘子來咯。

[幫派]沒事殺殺人:總算出現了。

[幫派]夢回樓蘭:快來快來,到醉雪樓來。

以陌穿過人群跑到醉雪樓下,一眾袖手天下的幫派成員齊聚,包括剛剛上線的狐狸君。

那些熟悉的面孔前面,是身著一襲新郎紅袍的青君。

白月光把新娘裝交易給她,催她快點換上。

[幫派]陌上薔薇:(熱淚盈眶)謝謝大家……

[幫派]沒事數數錢:客氣客氣,你們一結婚,幫派裏賺了不少。

[幫派]彌勒:我們出出人力湊湊熱鬧而已,一切費用由你准夫婿支付。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幫派裏性別最彆扭的一個終於也娶媳婦了,本幫主甚感欣慰……

[幫派]九尾狐公子:小薔薇,為師等著你夫君的那句“師傅”~

[幫派]白骨:薔薇,今天有搶親的來麼?我手癢。

[幫派]吃飽撐著打醬油:骨頭,你手癢的話等會可以搶親,試試青君會不會讓你手斷。

[幫派]白骨:……我申請做轎夫。

[幫派]金色妖瞳:最近的女暗影裝備真暢銷,薔薇你等會收禮有多餘的給我兩套,小號買不到已經裸奔了……

[幫派]陌上薔薇:……

一肚子感謝的話愣是被這群禽獸生生憋了回去。好友信息閃爍,點開,是青君。

青君:“結婚場地的租用時間是一小時。我訂了七點到八點。”

陌上薔薇:“嗯。”

青君:“現在還有二十分鐘到七點,我們去月老那兒接結婚任務吧。”

陌上薔薇:“好。”

所謂月老的任務其實很簡單,就是安全護送新娘去某一地點取得信物,然後再回到領取任務的月老處。完成後便可傳送進入禁止PK的婚禮專用場地。在那裏宴請受邀賓客,分發喜糖或禮品,共飲喜酒。並且據說還有佈置的很喜慶的洞房。

為了增加遊戲的真實程度,抬轎子的轎夫是由玩家擔任的。一般轎子往返的時間不會超過20分鐘,因此等她回來正好可以進入專用場地。

在四人的一再要求下,白骨和吃飽撐著三兄弟做了轎夫。並且為了增加和諧度,連一向戰甲示人的白骨都換上了白色長袍。按照月光大嫂的提議,袖手天下整整一群禽獸浩浩蕩蕩的跟著以陌的轎子,場面壯觀的無與倫比,引來夾道圍觀。

眾人行至魔城門外時,不約而同的停了腳步。

以陌轉換視角,從城門甬道內向外看去。

夕陽西斜。緋紅染在城門外騎著各種異獸而立的一排泛著血光的鎧甲披掛上,如同一幅朱墨暈染的畫。

狼煙蕭蕭,肅殺森然。

那排隊伍中間,正對著雪襲城門的高大黑色饕餮上,一人著白色古意長袍,袖中籠風,如雲卷雲舒。


28.搶奪×對決

[世界]風吹PP涼:野鬼,這是什麼情況?

[世界]孤魂野鬼:……罌粟刺青的眾位是來送賀禮的……吧?

[世界]1314的愛戀:白癡啊你,有送禮保持這種陣型的麼,還有天祈跟在後面加BUFF?

[世界]還豬格格:(星星眼)天哪,本區第一次搶親事件!而且是群搶!

[世界]地上鞋兩雙:JQ……紅果果的JQ……

[世界]綠帽子滿天飛:這陣勢……新娘一定很漂亮!

……

因為兩幫對峙而興奮的閒雜人等你一言我一語刷爆了世界。

魔城外的詭譎氣氛隨著時間流逝愈加壓抑起來。在禽獸頭子的號令下,袖手天下幫眾都把PK開關調製選擇性。即對幫眾及友幫攻擊無效狀態。

鑒於目前的群體性突發事件走向完全不明,一向沉穩的棺材率先開口。

背著棺材跳舞:“諸位是來喝喜酒的麼?”

帶著三隻巨大召喚獸的畫圈詛咒回答道:“……算是吧。”

關於綽號“微笑殺手”的畫圈詛咒,袖手得到的資訊是,此人態度溫和手段惡劣。未合區之前穩居鸚鵡洲賞金殺手榜第一。為完成任務無所不用其極。不過他對待女人尤其紳士,從不主動攻擊女號。

眾禽獸因為面對這種情況而興奮起來的神經鬆懈下來,畢竟是喜慶的日子,打打殺殺的太難看。況且既然人家是來喝喜酒的,就算沒什麼交情,也該好好招待。

背著棺材跳舞:“歡迎。那麼各位先進城等他們吧,婚禮七點開始。”

既然警報解除,白骨和吃飽撐著三兄弟便先抬著轎子往前走去。青君縱麒麟跟在一旁。

就在這頃刻間,罌粟刺青的幾人突然移動。

冰封千里和畫圈詛咒帶著召喚獸迅速上前幾個狂暴技放倒了前排的白骨和吃飽撐著殺殺人。另兩名高速移動的高級暗影直直向後排的醬油和數錢襲去。

變故徒生。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習慣PK保持警覺的幾人。

電光火石間,青君的三重雷暴在醬油和數錢兩人還剩一層血皮時及時到達,掛掉了160級的兩名暗影偷襲者。火紅狐狸一竄上前,定住一擊得手便轉身後退的冰封千里,狐狸的雙手劍“墜獄”與棺材的巨劍“狼牙”同時金光暴增。冰封千里身後跟著的天祈補血完全不敵“狂魔暴怒”和“嘯日獅吼”的變態攻擊力,冰封被暫態斬殺,那天祈也受波及,倒地不起。

另一邊,畫圈詛咒的三隻召喚獸除了一隻血厚的“修羅犬”還留著命,剩下兩隻已經被乘風佩玉和金色妖瞳聯手解決了。他本人也失了一半血,但總算全身而退,回到罌粟刺青的陣營裏。

千山暮雪和彌勒在白月光、夢回樓蘭、暗戀不是罪等眾人的圍護下開始浮空吟唱。天祈終極技“漫天頌歌”將袖手眾人包圍在一層淺金色的半圓面積內。暮雪懸浮在空中緩慢旋轉,金光似碎雪由她的身體向外散逸,大範圍的高速補血並提升各種祝福技能的強度。彌勒復活了白骨和殺人之後開始用“無上榮光”群增益,使所有祝福角色處於被激勵的攻擊暴擊增加15%狀態下。

“都住手。”在禽獸們全部紅著眼拔刀而起之前,棺材喊了停。

罌粟刺青前幾天一直保持著低調,甚至在大約前一小時還閉城修整。而現在卻突然大批人馬出現在攔截袖手天下花轎的路上。這樣□裸的挑釁讓他覺得無法理解。

所以,他需要一個解釋。

“第一次看見這樣來喝喜酒的,你們還真讓人意外。”禽獸一姐白月光忍不住開口。

“沒辦法吶。”畫圈詛咒補滿血條,保持著他一貫微笑的臉,“誰叫任性的幫主大人把婚禮定在今天。所以,我們只好來搶個新娘。”

禽獸們靜默了。

觀眾們也靜默了。

這條理由實在是太驚人,眾人消化不了,大腦通通被堵住了。

包括坐在轎子上被天雷炸焦了的新娘陌上薔薇。

乾坤裏新娘坐著的轎子根據耗費金錢多寡分為五個等級。以陌坐著的是500WJ的大轎,類似一座小涼亭,四面鏤空飾以輕紗帷幔。正前方的用金鉤掛起,行進時猶如輕紗曼舞,煞是好看。而坐在轎中的她也不必像乘小轎那般局促憋悶,稍微轉移角度便能看見周圍的景色。

她調整視角,朝前方看去。

天光漸收,夕陽最後的餘光漫布在帝修月白色的袍和如瀑白髮上,妃紅的模糊光影。

中和了儒雅和肅殺之氣的冰藍色眼淡淡的看著她的方向。眼角的淡金色紋樣有如圖騰,散出斑駁瑩黃色星光,一側隨風而動的金色翎羽華貴彰顯。

以陌怔住。

那是重光樓元旦隱藏任務[孤單的望月者]的獎勵面具唯有的特效。獎勵本有一對,女版的[傾城妖顏]與男版的[傾城華顏]。

以陌看著覆在自己面孔上被新娘紅色薄紗掩去的面具,忽然頓悟。

騎著火鳳的新手。

滿包的聚魂丹。

輕描淡寫的“我樂意”。

還有,正式答復的“我會來”。

那個說著“若你改變主意,我可以做第二人選”的身影在腦海裏漸漸清晰。

陌上薔薇:“悄然入夢,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此時,系統刷出一排字。

[系統]聖?雨徊城閉城時間結束,城門大開,歡迎各路英雄入城。

[世界]丫頭不哭:啊啊啊……聖城裏面全是玫瑰……路是白玫瑰鋪的,路邊放著星星石……

[世界]身無分文的小白:……瘋了,聖城也辦婚禮麼,罌粟刺青的大神守著門不讓進,我被砍了……

[世界]鬼靈精:我在門外看到了,聖城簡直成花海了,紅果果的燒錢啊啊啊~

[世界]孤魂野鬼:天吶,百年一遇的搶親門……

[世界]還豬格格:今天蹺課上遊戲果然是對的!大神之間的愛情爭奪戰!

[世界]風雨飄搖:下注了下注了,誰能抱得美人歸~

[世界]不差錢:青君比帝修差七級吶,肯定帝修贏。

[世界]嵐嵐:誰說的,袖手天下才不會輸給罌粟刺青。

……

一團糟。

一開始便未吐一字的帝修此刻駕饕餮孤身向花轎走來。棺材和狐狸正要動手,卻見一旁的青君閃身擋在轎前。

黑白兩隻妖獸坐騎再度對視,獠牙盡現,寒氣森森。

“記得之前我曾跟你說過,下次相遇,讓我們賭些更有趣的東西。”饕餮的主人開了口。

“樂意奉陪。”青君雲淡風輕的答。“不過,奉勸閣下最好先問問賭注願不願跟你走。”

帝修沉默片刻,以陌總覺得他冰藍色的眼睛望向自己這裏,不由一陣緊張。

“不需要。我今日所做一切不過為了讓她知道,我心所向。”

兩人的對話出乎眾人意料。禽獸們一邊完全陷入青君草率接戰的擔憂。而罌粟刺青一邊則為幫主此時“不強求”的隱晦態度而瞠目結舌。畢竟,那是個曾驕傲到用“得不到既毀”原則立身遊戲之巔的人。

他讓整座城如陷花海,用整個幫派攔其花轎。為的,只是告訴那女子,他為她傾心。

青君做到的,他亦可以。而他也將擊敗那個與他競爭的男人,讓她看見自己所擁有的,能夠保護她的能力。

“你要賭什麼?”

“時間。倘若你輸,終止婚禮,延期至一個月之後。”帝修答。

這看起來是個很簡單的條件,卻顯露著他絕對囂張的自負。他自負到僅以一月為限,便能將她從青君身旁奪來。

“如果你輸?”青君問。

“刪號,砸錢,輪白,隨你處置。”

“方式?”

“帶寵物無坐騎不限範圍,單挑。”

“加血?”

“禁止。”

“時限?”

“決生死。”

“好。”青君從白麒麟上跳下地來。帝修收了饕餮向場地中間走去。

眾人默。這麼乾脆俐落的就要開打了麼……

大多數人為青君的應戰惋惜憂心,畢竟,就高手對決而言,他們的級別相差太大。

令狐遙輕歎一口氣。他所深知的顧鈞青有著天蠍座男人的冷靜和果斷,以及,面對強勢對手時散發出來的霸氣。因此,他可以安靜的看著對手步步逼近,猶如一隻潛伏在高草中的獅。這樣一頭猛獸開始咆哮的時候,必然有所準備和倚仗,浮誇海口絕不是他的風格。

[密語]陌上薔薇:……我沒有紅杏出牆。

她匆忙解釋。

他看見這句話時不由微笑。看來有人潛意識裏已經把她自己圈在他的牆內了。

[密語]青君:我知道。

她猶豫片刻,不知道說些什麼好。畢竟帝修圍城是為自己,而青君應戰也是為自己。

以陌忽然覺得自己是一個在某些方面挺強大的小強了。進而又想到了瞿甜甜那句關於糞球和蒼蠅的比喻。剛膨脹的小女人滿足心態就這樣被徹底撲滅了。

[密語]陌上薔薇:那個……呃,你有把握贏嗎?

[密語]青君:你希望我贏麼?

[密語]陌上薔薇:……不然我幹嘛嫁給你?

[密語]青君:(微笑)放心,我會贏。讓未過門的妻子守寡太可憐了點。

都什麼時候了,這廝還有心思開玩笑。自己根本就是白擔心吧……以陌為大神們妖異的性格所糾結,半天才反應過來一件重要的事。

他們……似乎在根本沒有經過她同意的情況下酒擅自把自己做“賭注“了吧!?

為毛自己放任他們這麼做。欲哭無淚……

兩派的人統統往後退避,形成了一個大圈。紅色的花轎孤零零的立在城門口,以陌正巧能放眼全場。

夕陽隱沒。輕風暗潛,垂柳枝條搖曳。

立在場中的兩人。

右側白髮如雪,冰藍色雙眸似星,月白古袍,手持巨劍“斷情”。

左側黑髮如歌,深紫色眼瞳似潭,銀白長衫,手持法杖“螢火”。

就在全場屏氣凝神的節骨眼上,卻見一人說話。

“稍等片刻。”


29.比鬥×結果

[世界]忘憂草:記者呢記者呢,現在魔城周圍什麼情況?已經打的血肉橫飛無人生還了麼?

[世界]孤魂野鬼:你想多了……現在的情況是,決鬥之前青君忽然喊了停……

[世界]還豬格格:啊,為什麼?他老婆跟來搶親的跑了麼?

[世界]風吹PP涼:孩子,你會因為這句話招來殺身之禍。

[世界]孤魂野鬼:具體原因不明,觀望ing。

場中。

“雖然我個人覺得用173級挑180比較有樂趣。但因賭注是她,只好捨棄刺激求個穩妥。”青君沖帝修笑的人畜無害,“你不介意等我一分鐘吧?”

“隨意。”那只很無所謂。無論做什麼,反正,你會輸。

站在原地的青君身上突然有金光破空直沖雲霄。

眾人一片愕然。

然而更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光芒漸消的時候,另一道相同的光芒穿雲直上。

一道、兩道、三道……接連不斷。

當第七道光影聚現,系統上出現了明黃色的公告。

[系統]青君經刻苦修煉破重重險阻,終成正果,達到180級,成為全服第2位滿級玩家,特此恭賀。

以陌瞪大了眼,感覺到一種下巴即將砸在腳背上的巨驚。

月蟾寶盒。

那是種購買後直接與角色綁定的人民幣道具。依照可儲存經驗的大小分為幾個不同的型號,例如青銅月蟾寶盒儲存經驗的上限是50W,而白銀寶盒上限為500W。他用的,應該是鑽石寶盒,上限50000W。這些盒子的作用是儲存並綁定經驗,也就是說,在被人惡意殺害或死亡的時候,盒子裏的經驗是不會減少的,因此身負累累血債的白骨他們有時會用。盒子是一次性物品,用過便消失,而且商城裏出售的價錢之高讓人歎為觀止。因此一般人寧可去買還魂丹或者聚魂丹來不掉經驗的復活,也不會去買這種盒子來燒錢。

青君的升級速度在棺材他們看來是比較緩慢的。因為當時他達到170級的時候,棺材只有158,而棺材170的時候,他才173。大家一直以為是後期升級所需經驗太高造成的,現在謎底揭曉。原來他直接把那些可以送他到達頂點的經驗封存起來了。

這算是大神的親和力麼?

肯定不是吧,以他的性格……恐怕是覺得在還未合區的重光樓服務區裏,173的級別就足以無所顧忌的上天入地了吧。用“未滿級”來挑起別人的勝負欲和競爭欲,一向是他的把戲。

所以那時他直接對帝修發了挑戰書。現在想來,那個“滿級”他根本沒放在眼裏吶……

白骨:“……偶靠!”

背著棺材跳舞:“同上。”

吃飽撐著殺殺人:“老子瞎了。被升級的金光刺的。”

白月光:“我現在覺得他才是禽獸的典範,你們都不算什麼了。”

袖手的一幫禽獸已然恨的牙癢癢。

此時此刻的青君還是那身銀白色長袍。但相同的時裝下面,卻是與剛才天壤之別的裝備。金色妖瞳打造的神品十五星滿級套裝。手上的杖也換成了落星的最終武器——“戀塵”。

戀戀不捨相思意,為卿折翼墜紅塵。

天價高懸在商店裏的戀塵終於被人握在了手裏。

實體化的它與物品欄格子裏的那張小畫片上完全不同。

它並無固定形狀,而是類似藤蔓一樣纏繞在青君右臂上的蒼紫色幻霧,流動中夾雜著絲絲雷光。

在眾人的訝異聲中,帝修依然不動聲色。

“那麼,開始吧。”技能點滿的青君淡定的站在原處。

親眼目睹那場戰鬥的人們是幸運的。因為他們看見了整個《乾坤》中最頂尖高手的最精彩的對決。

而同時,他們又是不幸的。因為兩人的大範圍BT群攻和跑動距離戰使得多數圍觀人員遭遇了滅頂之災。

所謂高手看門道,新手看熱鬧。高手們無一不對兩人嫺熟的技法、靈活的跑位和多變戰術表示拜服。而更多外行圍觀者則對戰鬥中兩人煙花般絢爛的技能光效歎為觀止。事後那場打鬥的視頻也被官方採用,成為置於主頁的經典宣傳短片。

在裁判忘川彼岸說出開始的一剎那,兩人無一例外同時開始施放合體技,打開狂暴。

翼魔附體的狂化青君懸浮空中,不遠處是水妖附體的狂化帝修。

除了罌粟刺青的少數幾人之外,其餘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見帝修的狂暴形態。

一樣的懸空。不同的是,他整個人似乎被流動的水幕包裹在了一個巨大透明的蛋裏。

與翼魔的高攻低防相反,水妖的基本屬性為高防低攻。

按照極度完美的可能性論證,帝修走的是絕對防禦的路線。所有的攻擊都是依靠裝備加上去的。而這正好跟青君的高攻王道相反。在HP的比拼上,身為落星的青君自然不可與血多的奔雷同日而語。因此,這場勝負的關鍵其實在於,青君的攻,是否能破帝修的防。

先發制人。率先動手的人是青君。他向著遠離帝修的方向飛掠過一定距離,然後站定,吟唱的是落星180級技能——弒神雷冽。

這是落星職業攻擊最高的技能。群攻,影響目標數無上限。引千萬道雷落於目標範圍內,附加本體攻擊的800%,並且3秒內呈雷波狀以500%——300%不等攻擊力漸弱持續。一定幾率附加麻痹效果,效果由技能高低決定。

只見青君右臂高舉,空中暫態烏雲密佈。轟鳴雷聲由小而大,如千軍擂鼓。一道銀色電光如巨斧劈天而下,正落在逼近的帝修身上。緊接著萬道電光猶如飛箭流矢接踵而來,以帝修為中心光速隕落在地。一片滾滾塵囂,剎那間將帝修的身形掩蓋。

失去目標的青君施放技能後迅速移動,卻被數根忽然從地底竄出的黑色藤蔓纏住雙腳。

失去將近一半血的帝修眨眼間出現在他面前。

電腦前的顧鈞青皺眉。果然,他走的不光是高防路線,還附帶了高敏。雖然沒指望剛才的“弒神雷冽”能麻痹他五秒,卻也沒想到居然根本就沒有中。

奔雷有著絕對的近身戰優勢。與裂天不同,他的攻擊值略低,卻有著近身後的縛鎖技能。猶如牢牢捆綁住獵物的蜘蛛網,掙脫時必然耗費心力。

被鎖的青君以自身為圓心釋放出層層冰刺欲將腳下藤條斬斷。那是“霜語清心”技能,一定幾率消除自身不利效果。卻只有一半被砍斷消逝,另一半仍牢牢禁錮著他的身軀。

隨著一聲聲誦經般的低語,帝修開始吟唱。六朵妖冶的黑色蓮花徒然從大地中浮現,花瓣燃燒似冥火,將帝修圍在當中。

空中逐漸彌漫蒼茫霧氣。六朵蓮花焚燒成塵埃隨風揚起,卻蹁躚成幽魂般的萬千黑色蝴蝶,密密麻麻停落在帝修的巨劍“斷情”上,將一把銀色的劍變為漆黑。

暗光流轉,帝修起手揚劍。一劈裂地,山河動搖。

隨著劍鋒,那黑光直擊青君胸口,打落他大半血條。

一旁看著的棺材咂舌。原來這才是奔雷技——蝶舞幽冥最高級別的完全施放。自己所用時的形態遠不如他這般氣勢,而且青君頭上冒出的那一排紅色負數,足令曾與青君PK過的他自歎不如。

帝修一擊得手,正欲乘勝追擊施放連續技,卻被青君“風雷影”所施放出來的□引走了攻擊點。而此刻,毒藤時效已過,重獲自由的青君再度與他拉開距離。

雷龍嘯海。青君的黑龍張牙五爪向帝修撲去。

炎鳥逐日。帝修的火鳥離弦似箭往青君而來。

跑位,躲避,儘量讓所受傷害維持在最小值。追堵、攔截,不顧一切的將攻擊力調整到最佳角度。

以陌被迫端坐花轎之上,看著兩人血條交替減少,心動過度呼吸不順,卻又做不到咬牙閉眼。

因精彩迭起勝負難定而萬分煎熬。

兩個身影時而纏鬥時而分開,戰線越拉越長,甚至將看客捲入龐大的技能圈中,橫屍遍地,卻無一人出聲。

仿佛一場華麗劇碼,精彩到讓觀眾屏氣凝神,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戰鬥共進行了六分二十秒。

在最後的一擊裏,只剩血皮的青君和還餘少量血的帝修帶著同歸於盡的霸氣各自施放技能。

帝修身後出現巨大的冥王幻像,六隻手臂上托冥火。那黑色的火焰滔天而起,以青君為中心焚燒開來。地上浮現出哀號著破土而出的數百手臂,那淒婉悲涼的吟唱聲猶如驪歌,仿佛使眾人須臾間置身修羅煉獄。寒意森森。

而此刻,青君平展黑色羽翼,千萬星辰拖著金色彗尾由空中隕落,化為一隻金色雷獸,嘶吼天地之間,咆哮著沖向帝修。

金色和黑色相撞,宛如激起一層層星點光芒的浪,覆蓋大地。

這是一種絕望的美,美的驚心動魄。

火焰湮滅青君身影時,顧鈞青輕歎一口氣,把有些僵直的手指從滑鼠上抬起來。

這個對手,果然很出色。

他有把握最後的“雷獸之怒”能讓對方倒地,但是自己的青君號恐怕也挨不過那一擊。

兩敗俱傷。

螢幕中的光效漸漸散盡。

塵埃落定的焦黑色大地中間。

兩個身影,一立,一倒。

他看著眼前的情景,失了神。


30.出手×血杖

視角變幻。他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花轎上那身鮮豔的新娘紅裝已然換成了銀白衣裙,與他獵獵飛揚的衣袂遙相輝映。

當兩條被困在即將乾涸窪地裏的魚彼此貼近時。

它們相濡以沫。

顧鈞青看著血條末端那零星殘餘的一點紅,眉眼柔和起來。

魯莽的丫頭,一旦帝修的攻擊高過兩人剩餘的血量之和,你也會死。而且這樣一來,護送新娘的任務就告失敗。按照系統限定,只能24小時後再領,我們今天的婚禮可就泡湯了吶。

這丫頭是什麼時候培養了這種賭徒的心態。有必要好好教育一番才行。

然而。很愉快。心就像是縱馬春草衍生萬物蘇醒的平原,誤入一座滿樹繁花風和日暖的青城。

她在意他。

場內依舊鴉雀無聲,眾人都在觀望。

第一次因為PK倒地的帝修依舊維持著仰面朝天的姿勢,一無動靜。甚至連跑去他身邊的罌粟刺青天祈復活都沒有回應。

畫圈詛咒忍不住輕喚一聲,“……修。”

“我輸了。”他淡淡開口,乾脆俐落。“提條件吧,我會照辦。”

青君:“你起來。”

帝修點聚魂丹,起身。卻見青君轉身朝花轎走去,並未有任何多餘的話。

“青君。”他不解。

“我的要求你已經做到了。”新郎紅裝替換上身,白色麒麟舞爪低吼。

原來那句“你起來”就是條件麼?眾人囧倒。

“如果各位願意參加婚禮,請於城中小憩片刻。”青君說。轎子已經被白骨等人抬著起步,罌粟刺青的眾人卻依舊擋在前方。

“讓他們走。”帝修立在原地,看著花轎從散開的人群中穿過,越去越遠。

[幫派]畫圈詛咒:大家先散了吧。

幫中的兄弟看此時老大心情不佳,都沒有離開的意思,被詛咒和冰封勸退。

世界上已然被這場戰鬥挑起了新一番議論的□,但攝于帝修的強勢,多數人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吐出“帝修沒本事因而慘敗”之類的句子。

[密語]陌上薔薇:我……好像做錯了什麼。

以陌踟躕的開口。青君的沉默讓她覺得有些忐忑。

[密語]青君:沒有。

[密語]陌上薔薇:當時很著急,於是,呃,我大概腦袋抽了……

她急急忙忙的解釋。

[密語]青君:看來娘子很擔心為夫會輸。

[密語]陌上薔薇:……那個,已經快到七點半了。

[密語]青君:這個話題轉移的不是很高明。

[密語]陌上薔薇:-___- 呃,他有沒有看出是我用了技能呢?

[密語]青君:如果他連這個都看不出的話,恐怕也做不了罌粟刺青的幫主。

[密語]陌上薔薇:可是他並沒有說破?為什麼……

傻瓜。青君笑而不答 。

他為你而來,卻因你而死。傾城相候,折羽而歸。所有的堅持在你輕點技能的一霎化為難以名狀的暗傷。

你用這種方式拒絕。倘若是我,想必也會因此而失落離去罷。

關掉鬧騰不休的世界頻道。帝修默不作聲的跳上饕餮,往遠處的山川而去。

他身後,跟著冰封千里和畫圈詛咒兩人。

一路疾馳。

[密語]冰封千里:詛咒,青君最後的血很不正常。

[密語]畫圈詛咒:據說青君身上那套衣服有附加技能。

[密語]冰封千里:我看到陌上薔薇也換了那衣服,溶血技能?

[密語]畫圈詛咒:恐怕是。

[密語]冰封千里:這麼說來青君根本不能算贏!提出的限制是不能加血。修他……

[密語]畫圈詛咒:他知道。

[密語]冰封千里:那他為什麼不……

[密語]畫圈詛咒:嚴格來說,青君並沒加血,而是使用了技能。而且關鍵在於,用技能的人不是青君。

[密語]冰封千里:陌上薔薇?

[密語]畫圈詛咒:這才是修的心結罷……

稍微可以瞭解一點了。那個奔跑在他們身前的黑色饕餮上的古袍男子的心情。

第一次,在遊戲裏,他的目光開始追尋一個人的影子。第一次,因為虛擬世界裏的失去而下沉的心。驕傲如他,又怎會再糾纏於決鬥為何而死。

最終,他看到她的密語。“那個……對不起。我遇見他在先。”

他要賭時間,而恰恰又輸給時間。

原來時間是這樣讓人無可奈何的東西。

左手撐著腦袋的男子在螢幕前動了動嘴角。

天色終於暗了。自己的身影,在夜色漸濃的莽原上竟這樣落寞起來。

[系統]青君手持[永恆之戒]向陌上薔薇求婚,望共結連理白頭偕老。

[系統]陌上薔薇接受青君求婚,兩人正式結為秦晉之好,祝願他們新婚大喜百年好合。

魔城中,安全歸來的以陌看著物品欄裏標價RMB1314的戒指,暗自腹誹一句“燒錢控……”

這個戒指刷新了風過無痕保持的婚姻投資記錄。

婚禮空前盛大,來觀禮的人擠爆了雪襲城,人山人海卡的要命。袖手天下索性大手筆的漫天撒喜糖和喜酒。甚至畫圈詛咒也代表罌粟刺青刷世界道賀。

進入專用結婚場地的時候還剩五分鐘。

棺材主婚,在聽到青君說“我願意”之後,他本著當家人負責到底的敬業精神很認真的問:“薔薇,你考慮清楚,真的要嫁給一個禽獸麼?”

陌上薔薇:“……”

沒等她回答,青君一把橫抱起她便往里間的洞房走去。系統將其餘一干人等都攔在外面,只聽幫派頻道一片鬼哭狼嚎。

狐狸吼叫著“叫我師傅!”,白骨怨念著“TNND,老子遲早要砍了你”,棺材歎息著“這個非典型性禽獸”,白月光憤懣著“老娘還沒交代你家規呢,不許欺負我薔薇妹妹”……

房門關閉的時候,一切字幕都消失了。

洞房是一件極精緻的小房間。紅色帷幔,紅燭點點,紅綃賬暖。

以陌不覺紅了臉,沒話找話說。

陌上薔薇:“還剩兩分鐘。今天真波折,好在嫁出去了……”

青君:“我似乎娶了個很麻煩的老婆進門吶。”

陌上薔薇:“……你後悔了?”

青君:“是啊,我怕之後帝修會找我的麻煩。”

以陌表情一僵,卻見他接著說。

“我怕袖手天下會被罌粟刺青盯上。”

“我怕論壇明天貼出青君耍詐的帖子。”

“我還怕當時你跳下我的轎子跟他走。”

看見這句,以陌瞪圓了眼。

“上面那些怕都是假的。”他淡笑,“除了最後一句。”

“我很慶幸。你在我身邊。”

陌上薔薇:“看在我捨身相救的份上,夫君大人可不要朝三暮四。憑我這小身板,鬥不過強悍的小三。”以陌微笑著打趣,卻看他沉默片刻,打出一句話。

青君:“我願……”

時間到,兩人被系統彈出房間。因此“我願”後面的那半句話以陌只看到模糊的字體輪廓。

很久以後,她腦海裏拼湊起此時的點滴回憶。

他說。

我願意用剩下的全部的生命,與你相濡以沫。

當晚,當頂著“陌上薔薇的夫君”稱號的青君和頂著“青君的娘子”稱號的陌上薔薇的身影一出現在魔城裏,狐狸君便站在遠處,用了師徒置換技能把薔薇號挪到了安全地點。然後便是禽獸們無規則無禁忌無差別的“三無”亂打。

目標自然是“偽173級”的青君。

禽獸頭子閉城一小時,陰沉著臉發號施令:“給老子滅了這小子,我看他不順眼很久了!”

一時間雞飛狗跳風雲變色,連魔城旗杆上飄揚著的明黃色獅鷲獸旗幟都黯淡了幾分。

青君起初還站在原地任他們打,死了就用聚魂丹復活。後來狐狸在一旁搖旗吶喊火上澆油的嚷嚷:“來人吶,打禽獸啊~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不打白不打啊~”。白骨在一旁蔑視加挑釁:“青君,你被帝修打到帕金森了麼,光抖毛,快還手……”白月光碎碎念:“以後你要三從四德,好好對我薔薇妹妹,不然我就把你今兒挨打的狼狽樣子截圖發到官網論壇!”棺材一邊砍一邊忿忿:“讓你180……”

要麼忍,要麼殘忍。

於是青君大神忍無可忍,掃倒一片。從被打變成追打,打著打著

只見有人喊“啊,狐狸,你怎麼殺我?!”“骨頭,你的槍戳著我了……”“要死,彌勒,你居然群我!”於是剛才的禽獸集團內部瓦解,開始發生混戰。

最後連千山暮雪和夢回樓蘭等一幫姑娘也加入戰團。

被狐狸放在屋簷上的以陌囧了。

這是……禽獸們的慶祝方式麼?

打“血”仗……

就在以陌下線的時候,風風火火的李倩撞進寢室,激動萬分的按著她的肩搖啊搖啊搖。

“他要來了他要來了!他要來了啊啊啊~~”

被搖昏的以陌圈圈眼的問:“誰?”

原大神一記寒冰刺骨的眼刀救以陌於水火,也幫李“欠扁”同學找回理智。

“蘇遠歌啊蘇遠歌,他要來我們學校了!”說完遞給三人每人一本宣傳冊。

冊子彩色封面上印著一個坐在鋼琴旁的男子略顯模糊的輪廓。略有些長的劉海遮住眉,貼身的黑色西裝與黑色琴身相得益彰。修長的手指輕彈,微垂著眼眸,平添幾分憂鬱的華貴。

明晚。K大室內體育館。H城8所大學連袂舉辦第八屆高校藝術節。

第七個節目,歌曲《螢火》,演唱:宣晴。鋼琴伴奏:蘇遠歌。

唐小音訝然:“宣晴居然請的到他伴奏?!我的天……”

原園看著那排“C大人文學院藝術系內部使用,不得外傳”的小字標注,冷笑道:“高校藝術節不讓高校學生知道,搞笑呢?”

“說是怕去看的學生太多,出亂子。”李倩聳聳肩,“票早發完了,宣傳資料還是我是從陸允那搶來的。真想看啊~我的偶像~~好帥~~”

“我也想看55555。”唐小音咬手帕狀。

原園從口袋裏摸出幾張紙塞在李倩胸口,意圖止住她的慘叫。未料到她捧起來看清之後尖叫的像是遇見了彗星撞地球。

“你你你……哪兒來的票……居然四張……”

“沈瀚給的。明天一起去吧。”原大神一本草稿本拍在她臉上,恢復老佛爺的神色。

“沒天理……為什麼我弄不到……”

“你那麼委屈不如還給我。”

“不給。”花枝亂顫的李倩扭著她的小蠻腰淩亂的陷入幸福意淫中。

以陌迷糊的翻翻百度。

蘇遠歌。

跳出無數搜索結果。

天才創作型歌手。以其憂鬱情歌、唯美聲線和貴公子氣質征服粉絲數以萬計。不久前異軍突起的全能型藝人。

以陌盯著那些寫真看了很久,忽然覺得這張臉有些面熟。

是在哪裡見過呢?


31.簽名×偷窺

遊戲裏,再遇風過無痕的時候,是在那片曾經有過婚姻之約的落日峰上。

風中青衣獵獵的男子策馬而來,在自己身旁停住,就像那日一樣。

沉默片刻,風過無痕問道:“薔薇,你和青君見過面麼?”

陌上薔薇:“沒有。”

風過無痕:“虛擬世界裏的等級,裝備其實都是虛擬的。何況比起根本不知底細的青君,我和你之間的距離更近。當時和暮色婉兒結婚是被逼無奈,其實我心裏一直有你。薔薇,再給我一個機會。”

陌上薔薇:“恐怕輪到我對你說抱歉了。”

她正要離開,卻聽見他在背後說——

“以陌。”

她滑鼠一頓,停在原地。

風過無痕:“如果早知道陌上薔薇就是你的話,我肯定不會和瞿甜甜糾纏。”

以陌微笑,手指飛快地掠過鍵盤。

陌上薔薇:“青君是我在陷入困境是幫助過我的人,而你卻是讓我陷入困境的人。鄭峰,我覺得‘信任’和‘喜歡’這樣的感情依靠的並不是距離的遠近,而是心。總是追求自己不曾得的東西,不如把握住自己能把握的,你覺得呢?”

說完,一道銀光,她消失在他眼前。

既然巧克力男就是風過無痕,那麼暮色婉兒應該就是瞿甜甜了吧。

這個世界還真小吶。以陌歎口氣。

就像誰說過的一樣,“你永遠都不知道,在電腦前的是不是一隻狗”。這也是許多批判虛擬婚姻的支持者們的堅實論點。就好像,你親熱呼喚對方“老公”的人,很大程度上可能是一個一邊摳著腳丫一邊用手指抹著鼻涕,穿著印花短褲蹲在椅子上一口黃牙的男人。在這個互聯網發達的年代裏,一根網線就可以讓你與千萬人有交集。同時也讓更多在現實中伶仃落魄的人們尋找到一點精神慰藉。

以陌有時候會猜想青君是個怎樣的人。

那個坐在電腦前掠動手指的人是不是也跟自己處於同一個城市,是不是也可以仰望到同一片被電線和屋簷劃分成無數碎片的天空,是不是也會偶爾想起遊戲裏那個叫做“陌上薔薇”的女子。

那時,她只是安靜的站在原地,看著那個叫做青君的角色一點一點的擠進自己狹小的世界,然後將它占滿。

以陌坐在K大體育館的座位上,看著周圍如火如荼的喧鬧嘈雜,逐漸融入這種熱火朝天的氛圍裏去。

那個整一天都保持掛機狀態的男人,等會再想也來得及吧……她晃晃腦袋。

“宣晴是怎麼勾搭上蘇帥哥的?”原園問。

“人家是背景深厚的大小姐,再說娛樂圈裏那些事……誰說的清楚?”李倩撇撇嘴。

宣晴是K大的校花,之所以名聲鵲起是因為她有一個富豪老爸。宣和地產的宣盛在H城是個大人物,黑道白道無往不利。

“聽說蘇遠歌的房車到了。”李倩接了個電話附在原園耳邊低語。

“所以呢?”原大神面不改色的翻看著手機裏的小說,問。

“我想去要簽名……”李倩對手指狀。

“據說後臺準備區有他的特定化妝間,門口有七八個保安,還有他自己帶著的貼身保鏢,你覺得有希望突圍?”原園白她一眼。

“我問陸允拿到了這個。”她抖了抖手上的兩張塑膠牌。上書“工作人員”四個燙金大字。

“……憑那個就可以見到他?”以陌疑惑。

“至少我們可以到準備區去轉轉嘛。”李倩賊心不死。

“懶得去。”原園不屑的補充,“我對長太漂亮的男人沒有好感。”

“小音去廁所怎麼那麼久……等會就沒機會了。”李倩抓耳撓腮,一把抓住坐在另一側的以陌,忽閃著眼放出綠瑩瑩的光芒,“親愛的,你陪我去吧!”

以陌:“……”

兩人掛著工作證鑽進準備區,一路暢通無阻。卻在一條走廊入口看見站著的四個保安。其中兩名正在跟圍在入口的幾個女生說些什麼。

“應該是那裏吧?”李倩攥著紙筆的手滲出了汗。

“嗯。”以陌 拉著她湊過去,聽見保安板著臉說話。

“你們還是回去看節目吧,這裏真的真的不能進。”看來是攔了很久,連加重音的“真的”都說了兩遍。

“讓我們在門口看一眼就好了~保安哥哥……”冥頑不靈的女生群起而攻之,充分發揮自身優勢,展開新一輪攻勢。那聲嬌媚的“保安哥哥”聽的兩人一陣雞皮疙瘩。

畢竟面對一個滿臉褶子,看起來起碼年過四十的大叔,不是誰都有軟糯的風情萬種的呼喚“哥哥~”的勇氣的。

“絕對不行,你們這是難為我們,都散了吧。”

看來這裏是過不去了。

李倩朝走廊盡頭看了看,拉著以陌往外跑去。夜色下的兩人繞路來到體育館背後一角,望著面前堆放著的體育館前階段改建時遺留下來的廢置建築垃圾的狹小通道歎口氣。

“過得去麼?”以陌問。

“呃……試試看。”志在必得的某人一腳踏上一根旁逸斜出的粗木板,深吸一口氣。

夜色朦朧。兩人儘量貼著牆壁爬上那座廢料小山,已然是大汗淋漓。以陌本著捨命陪君子的精神緊隨其後。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李倩腳下一滑,身體便失去平衡向一側倒去。以陌伸手去拉她,卻慢了一步。慌亂中李倩本能用左手支撐,一條斷裂的細長木材尖刺滑過她的胳膊。幸而衣服較厚,手肘被割破的傷口並不很深。

血從鮮紅的血線裏慢慢溢出來,疼的她齜牙咧嘴。

“要不要緊?”以陌慌了神,手忙腳亂的從口袋裏摸出餐巾紙按住她的傷口,心疼的問,“疼不疼?”

“還行。”李倩無奈的歎口氣,“看來我和蘇大少的愛情之路有如羅密歐和茱麗葉,很坎坷吶。”

“什麼時候了還鬧。現在怎麼辦?去醫務室吧。”

“好不容易爬過來,當然要看一眼才走。再說,就算要去醫務室也得走正門吧,這條是死胡同吶。”

“……”

這個休息室是一間被臨時徵用的小教室。窗臺上放著的幾株盆栽植物起到了很好的掩護作用。玻璃窗開了一條小縫,可以聽見裏面傳來的聲音。

兩人鬼鬼祟祟的趴在窗下,慢慢朝上露出兩雙眼往窗裏看。

眼前的這一幕,讓兩人慌亂中捂住自己的嘴。

溫暖的燈光下。

空曠房間裏的站著兩個人。

頎長男子的左臂撐著牆,將棕色長捲髮的女生禁錮在自己的身體與白色牆壁之間。

那女生穿著K大的校服,長長的睫毛輕顫,眼裏有著濕意。那張臉正是多次出現在K大招生海報上的校園形象大使——宣晴。

而她身前的頎長年輕男子身著白色西裝,右耳環和配套的黑色羽毛鑽石的胸針閃著暗色流光。

略垂的頭,琥珀色的眼睛。英挺的鼻樑,唇角微微上揚,似乎噙著一絲模糊的笑意。那笑與他天使般的面容背道而馳,帶著邪氣,妖冶異常。

蘇遠歌。

這個神情與他在任何媒體前的表現都不相符。聚光燈前的蘇遠歌很少笑,冷冷的帶著幾分憂鬱,因而被粉絲們稱為“憂鬱王子”。而此刻……太過匪夷所思,以至於讓李倩目瞪口呆。以陌則是被如此熱辣的鏡頭震住了,心裏默念非禮勿視,但目光卻移不開。

畢竟,面前這兩人的組合填充了她心裏關於“俊男美女”的全部假定。如此漂亮的兩個人,就像是精緻唯美的油畫,令人神往。

接下來的一切彷如某個電影的慢鏡頭。

蘇遠歌一點一點曲肘靠近,左手勾起宣晴的下頜毫不猶豫的垂下頭吻上去。

纏綿悱惻,一室旖旎。

室外偷看的兩人保持著半蹲的姿勢,瞪圓了眼,漲紅著臉,腿麻了都渾然不覺。

“宣大小姐滿意了?”那個吻結束的時候,蘇遠歌仍舊保持著貼近的曖昧姿勢,垂眸看著懷裏呼吸不穩的女生開口。聲音柔軟的充滿著蠱惑,“或者,我們節目結束後繼續?”

“遠歌……”她輕顫著發出一個音。

“不過。”他的呼吸落在她耳畔,輕聲道,“我的過夜費比出場費高呢,那幾百萬恐怕不夠。”

“到底是為什麼?我們之前明明……”哭腔的女聲。

“膩了。”他鬆開手,轉身坐在桌子邊沿,只一瞬便換成了冰冷疏離的表情。“我恐怕沒空陪你繼續那些戀愛遊戲。當然,如果宣和地產願意像這次一樣一擲千金,我也很樂意再次為宣大小姐伴奏。”

“蘇遠歌!你怎麼能這麼……”宣晴氣急敗壞的哭出聲來。

“無恥?下作?”他起身,向著她的方向走去,用手指撫過她的眼角,摸到了溫熱的淚痕。

“即便如此,你還是無可救藥的迷戀我,不是麼?”他微眯起的眼,仿佛大霧彌漫的瞳,永遠看不穿的神色。

“眼淚會把妝弄花吶,寶貝。”他微笑的表情配上猶如咒語般的聲音有著讓人心醉的力量,即便是說著與語氣完全不搭的話。

“把眼淚擦掉,然後,滾吧。”

女生的淚奪眶而出,轉身沖出門去。

窗外的兩隻老鼠保持著能塞進一直鵝蛋的驚訝口型,僵在原地。

偶像。原來。是這樣的。

以陌同情的看著身旁的李倩,她心裏的那尊閃閃發光的崇拜目標完全崩壞了罷。

就在這時,只見玻璃窗被人從內一把拉開。緊接著一大杯水就潑了出來。

她一把推開了李倩,那杯水正中面門,澆濕了頭髮和上衣。

兩人站起身來,完全暴露在手握水杯的人冰冷的視線裏。

“兩位看的還愉快麼?”蘇遠歌面無表情的站在窗前。


32.潑水×手機

“我們……不是故意偷看的,呃……是來要簽名的。”一向彪悍的李倩舌頭打了結。

“哦?那真不幸,我是故意潑水的。”他交叉雙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看著兩人。

被澆濕的以陌皺了眉。這個性格和外表相差十萬八千里的傢伙實在讓她很火大。她看看身邊沮喪和無奈交織的妞兒,那點孱弱的自尊心猛然爆發了。

“蘇先生。”以陌以一個漂亮的手撐翻過陽臺跳進室內,沖面容冰冷的男人說,“我的同學為了要到你的簽名甚至弄傷了手。或許我們偷聽的行為讓你不快了,可是那確實是個偶然。你不能通融一下麼?”

“不。”他居然連個理由都不給,拒絕的萬分徹底。

以陌深呼一口氣,安撫已然狂躁的心態,抬眼平靜的說,“幸好你說不。在我看來,讓你這樣的人簽名真的會糟蹋一張乾淨的紙。”

說完她拉著同樣從窗戶爬進房內的李倩大步往門外走去。

碰巧這時響起敲門聲,精緻妝容的年輕女助理探頭進來,看見濕漉漉的以陌和捂著胳膊的李倩嚇了一跳。

“你,你們……”她愣愣的在兩人身上打量。

“什麼事?”懨懨的聲音在她兩身後響起。

助理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即刻從迷蒙中清醒過來,小心翼翼的賠笑道:“遠歌,剛才宣小姐說身體不適,讓我們把節目時間向後推……”

無聲無息的,另一杯水沖著助理撲面而去。她臉上的妝容被水沖散,順著臉頰淌出黑色痕跡。似乎是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般,她沒有任何驚訝和埋怨的神色,只是從衣袋裏摸出紙巾,把水擦幹。

“車鑰匙。”他站在女助理面前攤開手掌。

“遠歌!……你不能一走了之,老闆囑咐過……這次……”她手足無措的哀求。

“五秒內把鑰匙交給我,否則,開除。五。”他冷著臉。

“遠歌,你聽我說……”

“四。”

“你不能走……”

“三。”

“這樣是違約……”

“二。”

“宣和地產那邊沒辦法交代……”

“一。”

助理認命的把鑰匙放在他攤開的手掌上。他拉過搭在椅背上的一件大號衛衣套上,把帽子拉起,遮住大半張臉。

“我先走了,後續交給你,你應該很善於處理這些遺留問題,南茜。”

“哦對了,再見,偷窺狂小姐們。”他輕笑一聲,翻出窗戶去。

很不幸的,那便是以陌和李倩爬進來的那扇。

在他的潛意識裏,既然她們能從這條路進來,他自然也能從這條路出去。

於是,蘇帥哥很錯愕的看著眼前堆積如山的建築垃圾擋住了去路。

他皺皺眉,轉身欲翻窗回來,卻發現窗戶已經被人從裏面扣住了。

手指搭在鎖扣上,站在窗口的以陌挑眉淡定的望著他。

隔著玻璃的針鋒相對。

一旁的李倩和助理南茜滿頭冷汗。

安以陌是個倔強的姑娘。這是李倩對她的認知。她執著和堅持的姿態時常出現在憤怒的時候。現下,明顯的,她怒了。

南茜是蘇遠歌眾多如走馬燈般淘汰的助手中堅持時間最長的一個,她跟著他已經超過了半年。在她看來蘇遠歌的脾氣類似於一個被寵壞的孩子。任性的、無理的、驕傲的,但同時又是將自己的真實情感隱藏極深的人。大多數時候他是安靜的,面容冰冷的。但此刻,玻璃窗外他皺起的眉,反射般讓她扶額虛汗。他,也怒了。

他微眯起的眼,看向自己,就像是一條在打量食物的蛇的眼神。以陌被腦袋裏忽然冒出的這個比喻所糾結,渾身不舒服起來。

“那個……”先出聲的是南茜,她拍拍以陌的肩膀說,“這位同學,呃,外面很冷。他站久了會著涼的。”

“不會。我剛頂著被水澆濕的腦袋站在外面吹了會,不算很冷。”她置若罔聞。

“……他需要準備節目,放他進來吧。”南茜又瞥了眼窗外目光陰冷的男人,說話時不由背過身,如芒在背。

“剛才不是說節目推遲了麼?而且放他進來他會跑,不如關起來安全。”以陌微笑。

其實我也不想放他進來啊……南茜內心對這個勇敢的姑娘致以一萬分的敬意。可是……

假如不放他進來我會死的很慘吶……南茜欲哭無淚的感覺到那零度以下的視線透過玻璃砸在自己背上。“同學,無論如何,你還是先把窗戶打開……”

手機忽然作響,南茜迅速的接起來。

裏面傳來那男人低吼的聲音。“速度開窗。叫保鏢進來,把這兩個不知從哪兒來的東西給我丟出去!”

果然,爆發了……

“同學,你再不放手我就要被炒了……”南茜神情哀憐的望著她。

“……”以陌完全受不了這種楚楚可憐的眼神,電打了一般鬆開手。

李倩看準時機拉著她便往外跑去,穿過走廊,頂著保安和圍觀女生詫異的眼神狂奔。

兩人氣喘吁吁的鑽進衛生間,面面相覷,只覺得這遭遇未免太過匪夷所思。以陌看著李倩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李倩看著她濕漉漉的腦袋,兩人想起蘇大帥哥縱身一躍的瀟灑姿態和被關在窗外進退兩難的氣急敗壞,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

“現在我才發現,個人崇拜害死人吶。”李倩認真總結。

“傻瓜,你手還疼不疼?”

“疼。”

“剛不是說不疼了麼?”

“看到帥哥一時忘記疼了。”

“……”我真想踹飛你。這是以陌的心聲。

陪著李倩去醫務室包了紗布,兩人這才回到體育場內看節目。

原園和唐小音的一頓埋怨是少不了的 。

“阿嚏……”坐在觀眾席上的以陌鼻子癢癢的。

“著涼了吧?”李倩有些擔心。

“大概是吧。”打了個冷戰的她揉揉鼻子,腹誹。或許是某個BT男在背後咒駡自己的緣故吶……

節目單被臨時調整,宣晴與蘇遠歌的節目被放在了最後。於是,當晚會接近尾聲的時候,座無虛席的體育場內群情激奮起來。

“下一首歌名叫《螢火》,是歌壇王子蘇遠歌的新作。今天他也來到了我們的大學生藝術節現場……”

尖叫和掌聲完全淹沒了主持人剩下的串詞,當蘇遠歌牽著宣晴的手出場的一剎那,激動萬分的學生們揮舞著螢光棒在原地蹦起來,完全把矜持和儀態拋在腦後。場面一度失去控制。

聚光燈下的蘇遠歌是完美的。俊美的容顏。筆直的身姿,優雅的鞠躬。舉手投足間便足以令人瘋狂。

原園詫異的看著蛋腚的保持著總統夫人坐飛機架勢端坐在位置上的李倩,心道:這丫頭是中什麼邪,跑去要簽名的時候還抽抽的手舞足蹈,現在怎麼一點激情都沒了?

當蘇遠歌坐在鋼琴前按下第一個琴鍵的時候,場面逐漸安靜下來。

宣晴的聲線很柔美,將這首歌演繹出一種恰如其分的淡淡哀傷。

夢境裏的畫面。

你微笑的親吻我的側臉。

夢醒時的留戀。

可否多留一刻在我身邊。

一場螢火般的愛戀。

消失在盛夏的終點。

副歌部分第二次重複的時候,蘇遠歌的琴聲卻忽然慢了下來。宣晴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卻見他修長的手指在琴面上遊移,彈奏出一段從未聽到過的旋律。這旋律與《螢火》風格相似,卻有著多樣的變化。

緩慢的,憂傷的,卻又動人心魄的。

他的臉移近話筒,輕唱起來。

有如一場螢火般的愛戀。

我站在原地,看著你的身影越來越遠。

最後的最後,淡出我的視線。

無法挽留的,你的心。

依舊眷戀的,你的眼。

這一場螢火般的愛戀。

原來我輸給的,是時間。

一曲終了。掌聲雷動。

保安艱難的抵擋著從四面八方湧向場中的人群。助理和保鏢引著蘇遠歌從偏門匆匆離場。

以陌從體育場擁擠的人群裏鑽出來,四處尋找著不知去向的三人。

太沒天理了。她忿忿。這種人有什麼值得崇拜的?

只不過雖然她有心蔑視,卻沒膽喊出聲來。否則她會被狂熱的女生們踏成腳下泥。

在這種情況下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以陌摸手機打算打電話,卻發現放在口袋裏的手機不翼而飛了。

來K大之前明明還在的。她焦慮的回憶著。

那麼,是在自己翻窗的時候……她似乎聽見某物墜地的輕微聲音,因為當時那種情境下,自己沒有細想……

以陌轉身朝體育館裏跑去。

“你為什麼要突然變調?”宣晴跟在蘇遠歌身後責問。

“我樂意。”他一把抓住身著黑色正裝的年輕司機,把他從駕駛座上拖出來,然後自己坐進去,對宣晴身後的南茜說:“我出去兜兜風。”說完,一腳油門離去。從始至終未看宣大小姐一眼,氣的她直跺腳。

遍尋手機不獲的安同學和正在收拾物品的南茜撞個正著。

“助理姐姐,你有沒有看見一隻紅色的NXXX7手機?”她慌慌張張的問。

“啊?我好像看見……遠歌從窗邊的地上撿起來一個紅色的……難道是你的手機?”她反問。

“他……拿走了?”

“嗯……”無比同情的眼神。

以陌抓狂了。雖然不指望這人能物歸原主,可是他怎麼能占為己有?

這個該死的BT男!

“電話,能借我用用麼?”她無計可施。“我得把手機要回來。”

南茜撥通了蘇遠歌的電話,迅速丟給以陌,囑咐道:“在十秒內說清楚你的事。不然他掛了電話你就沒戲了~”

以陌深吸一口氣,等電話那邊傳來一句:“南茜,你是真的想被炒?”的同時,她中氣十足的吼出一句:“蘇遠歌,把手機還給我!”

氣壯山河。

“偷窺狂?”對方顯然也被這麼雄壯的音色震住了,半天才問。

“你才是偷窺狂,你全家都是偷窺狂。”她順口就嚷出來,一抬眼,看見南茜面如死灰的臉,頓時蔫了。“呃……那個,那是我的手機……”

“想要的話,到青藤路水色年華門口來,我在這等你。十分鐘。”說完,對方掛了電話。


33.尋回×不歸

丟手機是杯具。丟手機被人撿到是洗具。

丟手機被一個人格BT的傢伙撿到是巨大的杯具。

以陌懷著悲摧的心情奔跑在去水色年華的路上。

K大與C大同是名校卻相距甚遠。C大因為規劃五年前重建整體搬遷去了市政新開發的高教園區,離市中心很遠,坐公交大約需要一小時。

而K大因為是百年老校,一草一木都是淵源,因而始終屹立於市區內,與其他幾所大學形成了早期規劃的高等學府區域。

青藤路與K大後門的那條學院路平行。以陌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看著夜幕裏霓虹閃爍的“水色年華”四個大字停下來喘息。

正對著大門停著的寶藍色賓士SLK200K上,蘇遠歌一手撐頭,持續面癱的看著她。

“手,手機……”喉嚨幹的像火燒,攤開手掌。

他側臉抬眼:“上車。”

“誒?”她詫異。

“我不習慣用仰視的姿態跟別人說話。”他坐正,把車窗升起來。完全不給以陌說話的機會。

安同學幾欲噴火。她很阿Q的捏了拳幻想自己一拳砸破車窗然後痛扁那張僵屍臉的情境,猶如咸蛋超人大戰哥斯拉。

然而,這畢竟是幻想而已。打破的話,她賠不起吧……

她很無奈的繞到副駕駛邊打開門,探頭進去。“蘇大明星,拾金不昧是美德。”

蘇遠歌目光寒冽的沖她看去,正好瞥見後視鏡裏街角探頭探腦端著相機的幾個男人。伸手一把抓住女生的左肩將她拉進車內。

“誒?!……”跌進車內的以陌還未坐穩,蘇遠歌已經猛踩油門向前竄去,差點和一輛直行的車輛撞在一處。

“你瘋了?!”她關上車門,驚魂未定。

明顯的超速行駛,而且根本不打轉向燈。即便是在將近12點的午夜,這樣的速度還是太快了。

“系上安全帶,然後,閉嘴。”他看著反光鏡裏尾隨自己而來的三輛車,發出一個輕蔑的鼻音。

以陌人生的二十一年裏,從未想到自己會在H城裏經歷這樣一場飛車大冒險。

當蘇遠歌在前方的紅燈下腳踩油門沖過十字路口的時候,她死死抓著座位旁的車門扶手,驚恐萬狀的閉上眼睛。

自從遇見他之後就沒有好事。她幾近空白的腦袋裏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漸漸與追蹤者拉開距離的蘇遠歌開始減速。以陌狂跳的心終於逐漸恢復普通頻率。睜開眼,卻被眼前的景象嚇的煞白了臉。

轉過一個街角,斑馬線上,一個孕婦正在過馬路。

蘇遠歌猛踩剎車卻已然來不及。他急轉方向避開已經嚇呆了的孕婦,車身沖上了人行道,撞在木質裝飾小花壇上。

幸而並不嚴重,只是車頭左側凹進去一小塊。

“抱歉。”當蘇遠歌開窗對著那名孕婦道歉的時候 ,一旁的以陌猶如看見公雞生蛋般瞪圓了眼睛。

依他的性格,這種情況下不是應該說“你沒長眼”之類的麼?

他將車倒回路面,後面三輛也已經跟了上來,身後閃光燈不斷。

“你居然會道歉。”她堅信自己穿越到了2012。

對方不語。以陌側過臉看去,似乎,他的耳根有可疑的淺紅。

是錯覺……這一定是錯覺……這是燈光的緣故……

她陷入自我催眠中。

“下一個街角,你下車,找地方躲起來。”他把手機丟給她,一邊開車一邊說。

“誒?”她完全沒料想會這麼乾脆的把手機還給她,楞楞的發出一個音。

“如果你願意被寫成我新的緋聞女友,當然,你也可以繼續坐著,擺出一個撩人點的姿態等他們來拍。”語調輕蔑。

“鬼才願意!……”

“呵。”他似乎是笑了,“這世上,鬼總比人多。”

說完,一個急剎停在路邊。

以陌快速下車,關門時不由看向他的眼。

琉璃一般漂亮的眸子,似乎有大霧散去的清晰。他安靜的看著自己。那視線讓人心底泛起詩篇一般絢麗閃現出花海。

她只一頓便轉身朝建築大樓的陰影裏跑去。寶藍色賓士SLK200K也同時向前開去,就如同從未停下一樣,帶著尾隨而來的三輛車飛馳而過。

以陌握著手機站在暗處,手機上掛著的《乾坤》Q版女暗影塑膠娃娃左搖右擺。她不由回想起剛才的那一幕。

門闔上的瞬間他的唇似乎動了。

太微小,以至於讓她覺得那不過是個錯覺。

那時,她並沒有聽見他說了四個字。

“陌上薔薇。”

握著手機的安以陌無比悲涼的站在陌生的空曠街道上,四周林立的高大建築在夜色裏猶如陰沉冷笑的怪獸,讓人覺得危機四伏。

事實上,她身上沒有帶半毛錢。

她撥通了原園的電話。

對方接起來就是一句語調詭異的“怎麼了?激情之余還想到姐姐我了麼?”惹的她欲噴無血。

“什麼亂七八糟的……”

“剛打電話給你,接電話的男人是誰?”

“誒?男人?”以陌暴汗。蘇遠歌,你居然還接了我的電話……

“是啊,關於剛才那個說‘今晚她和我在一起,請勿打擾’的男人,你不打算向我們這些為尋找你四處奔忙的室友們解釋一下麼?”

“……不是,這個……中間有很多細節……”她開始口吃。

“既然如此,那麼等你回來我們再仔細談談‘細節’。話說,校門已經關了,公交最後一班也沒了,你一會兒怎麼回來?”

“我住親戚家裏算了……”她輕歎一聲。這個時候趕回去都淩晨一點了,還要吵醒值班保安和宿管員大媽,接受萬般詢查。她寧可不回去。

“你在H城有親戚麼?”原園之前一直沒聽她提過。

“之前外婆家的鄰居叔叔一家也搬來H城了,我去借宿一夜。”

“那麼,注意安全。”原大神不忘囑咐一句。

“嗯。”

掛了電話,以陌撥了狐狸的號碼。

“令狐遙,我身無分文的迷路了,快來救我。”她哀嚎。

“……蘑菇,怎麼回事?我在L城出差。”狐狸的聲音有些急切。這個自小就路癡的傢伙居然在這種時間迷路……

“啊啊啊……天要亡我……”她撓牆狀。

“你周圍有路牌麼?”

“豐河街。”

“標誌型建築呢?”

“呃……這裏有一家交通銀行。”

“站在銀行門口不要動。”

“可是,你不是在L城麼?”

“嗯,蘑菇,站在那兒等,我找人來接你。”

“好。”聽見他的聲音似乎覺得安心許多。

中斷了大約一分鐘後,狐狸的電話再度打來。

“小蘑菇,你為什麼會迷路的?”

“呃……這個說來話長。”

“迷路之後第一個打電話給我了麼,看來你對哥哥的感情很深嘛~”標準的狐狸口氣。

“哥你個頭……誰知道你偏偏這個時候不在。”

“我忽然想起小時候,我們一群小孩去公園裏玩,你也迷路來著。”

“……不許提那次!”她紅了臉。

“啊啊,對了,後來你蹲在樹下面一邊抹眼淚一邊說,‘再也不到公園來了’。”某人繼續。

“你欠扁吶……死狐狸……”

“啊哈哈哈,那次好像也是我先找到你的嘛。你還賴在我背上讓我背你回去,理由居然是哭累了……”

“你別回來了,我遲早要砍了你!”

“……你以為你是白骨呢?”

……

兩人的對話裏,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以陌覺得心口溫暖起來,嘴上說著鬥氣的話,心裏卻很明白,狐狸的用意。

怕自己覺得等待的時間太漫長吧,如果不說點什麼來分散自己注意力的話。

當那輛銀色的奧迪R8精准的停在她面前的時候,以陌有一瞬間的錯愕。

“顧總?”她看著從車上下來的男人向自己靠近,然後把一件大衣披在自己身上。

“狐狸說你在這兒。”他微笑。

“額。”回過神來的以陌聽見手機裏傳來狐狸嚎叫的聲音“蘑菇蘑菇,叫那傢伙接電話。”

顧鈞青聽了兩秒,然後對著電話說:“本來我什麼都不想做,不過,假如你一再強調的話,我可能會忍不住。”語氣裏威脅的意味彌漫開來,電話那頭瞬間沒了聲息。

好一會才聽見狐狸喊:“小蘑菇,你要小心這個色狼!”完全忘記了這頭色狼似乎是他招來的事實。

“沒電了。”顧鈞青直接無視了他,很敏捷的掛斷,然後對目瞪口呆一頭霧水的以 陌說,“上車吧,今晚你歸我接管。”

當奧迪R8駛離街口的時候,賓士SLK200K正從街的另一端繞回剛才停留過的原地。

終於甩掉狗仔的蘇遠歌下車環顧四周,萬籟俱寂的夜幕裏,找不到誰的影子。

“走了麼……”他似乎是說給自己聽,好聽的聲音裏滿溢落寞。

路燈下,他的影子孤單的被拉長,像一幅蕭瑟的畫。


34.借宿×表白

流雲庭園是一個別墅群。

坐落在H城南側的天然湖泊——彤雲湖畔。

這裏的別墅以其絕美的風景、新穎的建築格局、獨一無二的別墅外形和令人乍舌的天價而聞名。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這塊富人聚居地是遙不可及的夢想。以陌自然屬於這大多數中的一員。

當奧迪R8在某個看起來充滿北歐風情的三層小別墅前停下來的時候。她有一瞬間的錯覺,仿佛置身某個主角是灰姑娘的童話故事,誤入一座繁華如夢的城堡。

夜幕下,房前兩隻歐式燈柱散發出溫和的柔光。

“到了。”顧鈞青為她開車門。

“真漂亮。”仿若劉姥姥進大觀園的安同學流口水狀。

房裏的燈次第亮起來。兩人進門後便看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婦人迎出來,嘴裏念叨著:“顧先生,怎麼回來的這麼遲……”

她看見跟在顧鈞青身後的以陌,明顯吃了一驚,細小的眼笑成一條縫,拍掌道:“哎呀呀,我說今天怎麼左眼直跳呢,有喜事……哦,對了,你們餓不餓,我去做點吃的來?”

顧鈞青側臉看了看身後紅成番茄的女生,莞爾一笑:“拿點點心來吧,我餓了。”

“晚上吃甜食不好。再說小姑娘家要減肥,不吃那些。我去煮點小餛飩來,一會兒就好。”說罷,高高興興的自說自話去了。

“我時常不在家,家裏的瑣事都交給她料理,你叫她周嬸就行。”他看出了她的尷尬,岔開話題。“你是我帶回來的第一個女客,所以,恐怕她誤會了。”

“呃……沒事,這個時間的客人的確……”她乾笑兩聲,沮喪的認命。自己果然沒有解圍的天賦。

“因為沒有女人的衣服,所以只能委屈你穿這個。”他帶她上二樓,自己的房間,然後拿出一件淺灰色的長睡袍給她。“洗漱用具和洗澡水我會叫周嬸準備好。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告訴她。”

“嗯,謝謝你。”

“明天早晨我會回來。”

“你不住這兒?”她問。

“還有些工作要忙。”他旋即輕笑一聲“這樣的問句很像某種變相的邀請。安同學。”

以陌徹徹底底的熟透了,紅的宛如一隻即將爛掉的蘋果。半天,她顫顫巍巍的憋出一句。“您走吧,不送了……”

顧鈞青忍住笑。“那麼,晚安。”

“晚安……”

他下樓離開。以陌站在落地窗前看他的車消失在視野裏。

不遠處是煙波浩渺的寧靜湖泊,在夜色下顯出波瀾不驚的平和。

顧鈞青的房間面湖,有著一個極其寬大的陽臺。夜風習習,從及地的輕紗窗簾外飄進來。微黃壁燈將簡約和奢華的調和盡掩在柔光中,臥室牆壁上手繪的深紫色薰衣草田每一筆都細膩入微。

king-size圓床。

淺灰色羊毛地毯,赤腳踩上去柔軟的讓人心醉。

歐式掛鐘。華麗琳琅的水晶燈。

簡約的床頭櫃上放著一張白色相框的照片。照片裏三個身高迥異卻穿著相同帶領結條紋襯衫背帶褲的小男孩,帶著微笑的表情看向鏡頭。身後,是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子。

中間那個應該是他吧。以陌捧著相架猜想。

原來他小時候就長的這麼好看呢,真沒天理。

“安小姐。”敲門聲響起,周嬸探頭進來,笑眯眯的說,“下來吃餛飩吧。”

“誒?好。”以陌頂著周嬸好奇的目光下樓一邊啃餛飩一邊忐忑不安。

畢竟,要解釋為什麼她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個地方是件很困難的事情。好在似乎顧鈞青提前有所囑咐,周嬸始終不曾問詢,只是一個勁的說“顧先生人好,總忙工作,也不考慮終身大事”之類,聽的以陌幾次差點被噎著。

狼吞虎嚥的吞下一小碗,便跑去洗澡。

以陌看著浴室裏碩大的黑色嵌入式按摩浴缸倒抽了一口氣。

“衣服我拿去給你洗好,烘乾。明天就能穿啦。”周嬸在她一個猛子紮進水裏的時候亂入,不由分說的拿了她的衣服去,弄的以陌又是一陣臉紅。

她擺弄著一旁各式各樣的精油和浴鹽,把身體浸沒在水裏放鬆下來。

人生原來是會有這樣怪誕經歷的。

一無所知的人的家。只知道他姓顧。是狐狸的朋友。便很安心的住下了。

多奇妙。

他的睡袍很長,穿在身上走路的時候都會踩到下擺。他的枕頭很軟,好像陷入一個蓬鬆的棉花糖。他的被子很暖,裹在身上好像一個大號的蠶繭。

薰衣草田吶……以陌沉和的睡去,陷入綺麗詭異搞笑恐怖的種種夢境。

夢裏,她中了500萬的彩票,然後買了小羊毛地毯鋪在寢室裏。和原園、李倩、唐小音三個人坐在上面啃瓜子……之後,宋郁白出現在她面前,一臉憂傷的說“以陌,我很想你”,忽然間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蘇遠歌拉著她的手說“閉嘴,跟我走”……再之後是童年的夏天,狐狸背著她穿過小路回外婆家,有知了聲聲的叫,還有她悄悄折了一片樹葉放在他脖頸裏。上面歪歪扭扭的寫著“新郎令狐遙;新娘安以陌”……最後忽然場景變幻,白色麒麟上的青君帶著自己從瀑布上方一躍而下……

以陌睜開眼的時候,微光從海藍色的厚重窗簾外透進來。

她起身,一把拉開窗簾,窗外陽光明媚,灑落在粼粼的湖面上,泛起龍鱗般的銀光。

洗乾淨的衣服已經整齊的擺放在房間門口。她套上下樓,卻看見長長的餐桌上已經擺上了幾樣小菜。

周嬸笑意吟吟的盛了一碗粥給她,說:“顧先生還沒回來。我特意煮的,皮蛋瘦肉粥,嘗嘗合不合胃 口。”

以陌喝了一口,贊道:“真香。”

“哦,對了,昨天在你衣袋裏發現這個。我怕你有用,就沒丟。”周嬸遞過來一張小紙片。

她接過,見是那天看也沒看就揣在袋裏名片。

顧鈞青。

原來他叫這個名字吶……

鈞青?……等等,他叫鈞青……

她愣住,眨眨眼。

“後面好像還寫了什麼字的。”周嬸見這小姑娘越來越凝重的臉色,不知所以的開口。

以陌翻過名片,看見幾個筆勢灑脫雄渾如行雲流水般的字。

“陌上薔薇已千尋,奈何相逢不識君。”

以陌呆呆的看著手上那張本該被早日發現卻陰錯陽差時至今日才捏在手裏仔細看清的名片,心裏有一種被哈雷砸到頭的悲愴。

怪不得,狐狸那時候的表情會如此詭異。怪不得,顧鈞青在聽到自己叫她“顧總”的時候會欲言又止的笑的無奈。從頭至尾,只有她一個人是不明真相的路人甲嘛……

她,忿忿不平的捏著小拳頭內心嚎叫:“神啊,你對不起我……”

“哎呀呀,才回來吶,又熬夜了吧。”周嬸無比痛心的迎上去,接過顧鈞青手中的紙袋。

“我買點早餐回來。”他沖坐在餐桌旁的以陌淡笑。

“早晨就吃這些洋速食怎麼行,坐著,我去給你盛粥。”不由分說的沒收了。

不知為什麼,看見他的時候會有一瞬間的心跳過速。明明在遊戲裏可以很無所謂的喊著“夫君”的人。

我果然還是臉皮薄吶……以陌陷入自我厭棄中。

“那個……”

“昨天……”

鑒於只有兩人的餐桌上蔓延著的詭異沉默,大約是想緩和氣氛,不料兩人一同開口。

“你先。”顧鈞青很紳士的禮讓。

“還是……你先吧。”以陌很無能的打了退堂鼓。剛剛累積起來的勇氣片刻化為烏有。

“昨天睡的還好麼?”他問。

“嗯,做了很多夢。”我到底為什麼要說這個……“你一夜沒睡麼?”她補救。

“在公司的沙發上躺了40分鐘。最近有一個收購案,越來越忙。”他舀起一勺粥放進嘴裏。

“誒?怪不得一直在掛機。”她說出口才發現……為毛自己這麼容易吐槽……

“咳……”顧鈞青明顯是被嗆到了。

“什麼時候發現的?”他鎮定之後問。

“呃,剛剛……”某人像只蚊子。

“比我預計的早。”顧大神微笑。

“如果我沒發現呢?”小強憋屈了,“你就打算一直不告訴我?”

他抬眼與她相視,漆黑的瞳中透出點點暗色的流光。仿若將自己的視線全部吸引進去的黑洞般,以陌移不開眼睛。

聽見他一字一句認真的說。

“在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便很想告訴你。我就是青君。”

“不過很可惜,你似乎並沒有發現我在名片後的留言。後來我覺得,這樣也好。”

“陌上薔薇會與青君相守,並不代表安以陌會與顧鈞青相愛,不是麼?”

“所以,我想,或許讓你接受現實中的顧鈞青會比一個虛擬的角色更好。”

“我看著你的時間,遠比你想像的要長。所以,就算你一直不曾發現,也沒關係。”

“我在等,等你愛上我。”

以陌的腦袋裏如同放煙火般炸響絢爛。她怔怔的看著面前的男子,找不到開口的聲音。

虛擬和現實重合在一起,那個喚著自己“夫人”的白衣落星,站在自己面前,對她言愛。

“那個……我吃飽了。”她丟盔棄甲潰不成軍的匆忙逃離,連再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消失殆盡。


35.鴕鳥×再逢

如果用一種動物來形容自己的話。以陌覺得,最貼切的應該是鴕鳥。

之所以在外人看來,她遇事始終保持著一種淡定的姿態,其實際上不過是一種天然呆外加“在做夢吧”的自我催眠。

安以陌二十二歲的人生裏遇到過許多次表白,譬如有男生守在路旁塞給她一大束玫瑰,自修時特意去給她倒一杯熱水或者談著吉他給她唱首情歌。

會有小心動,小羞澀,也會有小得意,小滿足。

在遇見宋郁白的時候,她曾以為,這輩子最讓她感動的莫過於一起在海邊看的那場日出。

時日久遠,回憶起來,依然能模糊的記得當時的興奮和緊張。他低頭親吻她的臉頰。她的心像被海浪拍打的礁石,蕩漾著恰到好處的溫柔。

而今天遭遇到這一場始料未及的餐桌表白卻讓她前所未有的緊張起來。猶如身陷一個硝煙彌漫的戰場,退無可退之後,看著那步步逼近的敵人,手足無措,心跳驟急,大腦缺氧。

如果可能的話,安以陌真想就這樣咕咚倒地,就此裝死。

面對這個叫顧鈞青的男人,強裝鎮定純屬無稽之談。

於是,她落荒而逃,甚至忘記了身處狼窩且身無分文,還需要假想敵大人把自己送回學校這樣一件事實。坐在二樓飄窗邊的以陌紅著臉看湖面不知名的水鳥撲扇翅膀滑過的痕跡,輕呼一口氣。

相比之下,樓下的顧某人則顯得淡定很多。他慢條斯理的喝完碗裏的粥,然後若無其事的接過周嬸遞來的咖啡,拿起一份報紙邊喝邊看。

直到在一旁收拾餐桌的周嬸小聲提醒:“顧先生,你倒下去的三包都是奶精……”

他一怔,嘴邊浮現一絲苦笑。

顧鈞青啊顧鈞青,你竟有一天會因為一個女孩亂了心神。

坦白並不是因為他不懂得忍耐。甚至說完之後他才發現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場合,這樣的方式對於示愛而言,都未處在最恰當的時宜。

然而話已出口。

倘若今日不強迫某人做個決斷的話,她絕對會避重就輕繼續爬回去裝路人甲。

考慮到這一點,顧鈞青放下杯子起身上樓。於是正撞上鼓起勇氣下樓來的安同學。

兩個人,相隔三階樓梯。

以陌的眼睛明亮而動人,像是受驚的幼鹿。窘迫的表情,刻意游離的視線。讓他不自覺的彎起嘴角。

“早晨有課?”他先開口。

“嗯。”

“那麼,我現在送你回學校。”

“誒?其實,我時常曠課……那個,你不用休息麼?”

“我能理解為,你在擔心我麼?”他笑。

“……其實我比較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她顧左右而言它。

“如果不急的話,吃過午餐之後我送你回去。”

“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你難道忍心拒絕一個大公無私的奉獻了自己的床並且連續工作36小時的人麼?”

“……”安同學看著面前那張保持親民微笑的臉,內心捏拳流淚45°望天。

她悲摧的想,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對手吶。

“不過,在這之前。”他拾階而上,兩人貼近到似乎能感覺到彼此身上的溫度。“我想聽一個答案。”

以陌窘迫的後退,卻忘了是在樓梯上。腳後跟被臺階絆住,身體不穩便向後倒,被探手而來的顧鈞青一把抓住。

他的力氣很大,她便這樣直直撲在他懷裏。

遠處湖面上的粼粼波光。

從窗外斜透進來的輕柔光線。

高大男子身上淡淡的煙味。

模糊了的可以作為背景的一切。

臉上微醺般桃紅的溫度。

心跳像起飛時的鳥雀,倏忽間漏了一拍。

她睜著眼,卻有如混沌陷入一場華美夢境。只聽見耳邊沉和的聲音。

他說。

“如果你沒準備好,我可以等。但是我要一個機會。”

“我們。試一試。好不好?”

試一試。

好不好。

天旋地轉。她迷糊的點了頭,於是看見那個英俊的笑在眼前不斷放大。

顧鈞青溫和的親吻落在她的額前,猶如蜻蜓點水。

她緩緩的閉上眼。心裏某個地方洶湧如一條汩汩流淌的地下河。冰雪消融萬物復蘇。

“顧鈞青——你給老子滾出來!”

此時,伴隨著隱約傳來的咆哮,樓下響起急速的敲門聲。不,確切的說,那應該是對著門連拍帶踹……完全一副土匪掃蕩的架勢。

周嬸不愧是大家風範的老一輩,很鎮定的開門。

只見一隻頂著栗色小辮子的妖孽閃身進門直奔樓上,速度快的只看見右耳垂劃過一道銀亮弧線。一雙鴿子灰的瞳盯著剛剛放開以陌的男人停頓三秒,上前一步拉起她的右手便要往樓下去。

以陌一聲“狐狸!?”還沒說完便覺左手也被人拉住。

兩個男人像扯麵團一樣把自己一左一右拉住,僵持在樓梯上。

“小青青,把你的魔爪鬆開!”上揚的尾音,那雙有些泛紅的桃花眼眯成危險的弧度。

“私闖民宅外加強搶民女,令狐遙你膽子越來越大了。”這只的表情更讓人冒冷汗。

“老實交代,你對我家蘑菇妞幹什麼了,為什麼她紅的像個燈籠?”

你才像個燈籠……以陌回過神來正要反駁,卻聽那只高深莫測的悠悠冒出一句。

“昨夜良辰美景花好月圓,我做了什麼,你大可發揮你那貧乏的想像力猜猜看。”

“……你個禽獸,爺要把你大卸八塊喂豬!”狐狸抖啊抖。

“看來連夜奔波,你餓了。”

“……小蘑菇,哥哥對不起你啊啊啊!”狐狸痛心疾首。

以陌沉著的將兩人拉近,然後把狐狸爪子搭在顧某人 手上,微笑:“二位郎情妾意正好一出《狼山伯與豬英台》,在下搬個小板凳與周嬸看戲去,祝二位演出成功。”

“……”

“……”

兩人迅速的甩開手。狐狸嚎叫著“我要洗手,周嬸,哪兒有消毒液……”竄進洗手間。顧鈞青從桌上抽出一張紙巾使勁的擦著手背。

周嬸做的那鍋粥被狐狸掃蕩了個底朝天,然後三人擠在寬大的沙發上看電視。

具體的說,是以陌先坐下的。不一會,顧鈞青坐在了左邊。狐狸正要一屁股坐在兩人中間,卻被顧大神橫空一腳,於是他只好忿忿的坐在以陌右邊。

好好的一部文藝片,正到煽情處,卻見左邊的男子軟軟的靠過來,腦袋擱在自己左肩上。

顯然是睡著了。

以陌咬咬唇,又不好意思動,眼神向右瞟,卻看見那只也慢慢的向自己這邊倒來。栗色的小辮子蹭的耳根癢癢的。

這兩人……拿自己當枕頭麼?

左邊是據說只睡了40分鐘的工作狂,右邊是據說連夜從L城趕回來捉J的變態狂。

以陌一副包子臉,保持一動不動的姿勢,肩膀真酸吶……

腦袋裏糾纏翻轉著的全是剛才樓梯上的那一幕。

竟然這麼輕易就答應了。

究竟是該,還是不該吶……

想來想去,竟也闔上眼睛慢慢睡去。朦朧中依稀是原園腦袋抵在自己背上憂傷的說“你怎麼辦呢?”又換成穿著學士服的宋郁白站在遠處朝自己笑著招手,露出雪白整齊的牙。

心裏想起一個輕輕的,卻堅定的聲音。

——宋郁白。再見。

陷入淺眠的以陌並沒看見悄然起身的顧鈞青,把睡熟了的狐狸輕手輕腳的推向沙發的扶手邊。然後重新坐回去,把她的腦袋靠在自己肩上,微笑著閉上眼睛。

顧鈞青的手機響起來的時候已近中午。

以陌渾渾噩噩的睜眼,正看見狐狸指著自己“啊啊!蘑菇,你居然靠在一匹狼肩膀上!”的誇張表情。她一側臉,看見始作俑者溫和微笑的臉,觸電般跳起來,以“誰叫你倒到那邊去,現在還有臉喊”的質問追著狐狸掐的他齜牙咧嘴。

大約是公司裏來的電話,被顧鈞青一句“既然什麼都要我來搞定,不如下個月我幫你領工資”嚇的直接掛了。

“中飯想吃什麼?”掛上電話的副總裁美好的像個天使。

“我要吃西餐。”狐狸把爪子搭在以陌肩上,楚楚可憐的望著他。

顧鈞青湊近,拍掉它的爪子,問以陌:“我知道有一家不錯的店,我們試一試日本料理,好不好?”

這話說的很輕柔,在“試一試”和“好不好”上特別的加了重音。於是,安同學的臉杯具的紅成一團。

“隨……隨便。”她轉身躲進洗手間,剩下心情愉快的顧某和不明真相的狐某。

這家偏僻的日式料理店的確很正宗,非但聘用日本大廚,建築風格也純日式。池水清澈,錦鯉遊弋,環境十分清幽。

因為這家店只招待VIP客人,而且一餐的平均價錢與普通人幾個月的餐費相等,所以,這裏成為一些明星大腕經常出現的場所。

以陌倚著低矮的木質欄杆看過去,在鯉魚池另一端坐著的女子便是她一直喜歡的當紅一線女演員——何雪。

“是真人吶……”她壓低了聲音沖狐狸眨眼。

狐狸抓起一把魚餌丟進池塘,目不斜視的嘟囔:“那個嘴巴太大了,不好看。”

“有你大麼?你都快成血盆大口了。”她翻個白眼,“她看起來好像是在等人?”

“你也熱衷於這些八卦麼?”顧鈞青淡笑。

“呃……”

“女人都是鴨子。”狐狸故作高深的歎息,被以陌一記爆栗敲翻。

正在三人交頭接耳時,何雪儀態優雅的踩著細長的高跟鞋朝三人走來,微笑:“顧總,好巧。”

“嗯。新戲進度怎樣了?”他輕點頭,問。

“挺順利,下個月就能殺青了。”她笑的醉人。“顧總是剛來?”

“嗯,你呢?”

“我們剛吃完飯,他去洗手間……啊,來了。”她轉向著不遠處搖搖手。

以陌從狐狸邊上抬頭看去。

休閒裝,牛仔褲,一雙球鞋。帽檐下年輕俊美的臉。

蘇遠歌。


36.顧家×挑釁

當蘇遠歌看向這邊的時候,以陌明顯的感覺到他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著他的視線落在自己身邊,那眸光一點一點暗下去,最終回歸為霧靄彌漫的冰冷。

何雪笑著介紹道:“顧總,這是千悅娛樂的蘇遠歌。”轉向身邊的男子道,“遠歌,這是我公司的顧總裁,很帥吧。”

“的確,很帥。”蘇大少勾起唇,他這樣笑的時候總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嘲諷。“幸好我已經吃完飯了,不然還真沒什麼食欲。”

他此話一出,何雪已然變了臉色。她尷尬的立在原地,瞠目結舌。

以陌也很是詫異,雖說某蘇的詭異性格她已經見識過一番,但沒想到在這樣的場合這廝居然也不給人半分面子。反觀一旁的令狐遙,他卻像早已預料到一般聳聳肩。

顧鈞青淡淡一笑回應:“相比之下,我的運氣就差了點,現在果真沒什麼食欲。”

“我這張臉居然能讓的顧大總裁食不下嚥,還真是不勝榮幸。”蘇遠歌挑眉笑,妖冶異常。“只可惜,這惹人厭的臉也有你顧氏的一份功勞吶。”說罷戴上寬大的裝飾眼鏡,竟連身邊的何雪也不顧,轉身便走。

“遠歌……”何美女輕喚一聲得不到回應,只得對顧鈞青道歉,“對不起……”

“沒事。”他沉默看著他的背影,轉而對何雪道,“如果是緋聞炒作的話,下一次,選個合適的男人。”

何雪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低頭說了聲:“我知道了。”便匆匆離去。

以陌此時忽然想起曾看見過宣傳單上蘇遠歌低頭側臉彈琴的表情,猛的抬頭看向身旁的男子,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一個念頭。她正要開口,卻見狐狸把中指放在唇間做“噓”狀,於是硬生生的將那句話憋了回去。

卻見顧鈞青無奈輕笑:“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你猜的沒錯,他是我弟弟。”

顧家的故事其實算不得精彩。

顧鈞青的父親便是不落炎陽的總裁顧九誠,在業界他以嚴謹和擅于把握商機著稱。顧九誠二十八歲時從父親手中接管了屬於顧氏的大部分股權,並將不落炎陽打造成盛大的傳媒帝國。三十二歲時,他的妻子杜美嘉懷孕,成功誕下一名男嬰,取名顧靖寒。

那次生產有驚無險,但醫生告誡她,她的身體絕不適宜再度懷孕。

對於顧九誠年輕的人生而言,一個幸福的家庭,一個可愛的兒子,一份蓬勃發展的事業,這一切看起來近乎完美。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顧鈞寒三歲時在一場久治不愈的高熱過後,被診斷為心臟衰竭。

杜美嘉阻止了那些即將被用在這個可憐孩子身上各類先進儀器和技術。

她說,如果這是一個隨時都有可能離開的孩子,那麼在他離開之前,作為一個母親,我不想讓他受到更多的痛苦。

這個可能在睡夢中消逝的男孩耗盡了這個母親所有的熱情。她每日悉心周到的照顧著他,心無旁騖。或許是神感動于母親的堅持。孩子居然奇跡般的活了下來,並且一天一天的穩定成長著。

那段時日裏,杜美嘉發現居住在一起的公婆似乎特別開心,而自己不苟言笑的丈夫眼角也多出一些溫和的笑意。她以為他們亦為了孩子的身體而歡喜。直到她天真無知的孩子顧靖寒跑到自己面前問:“媽媽,奶奶說我就要有一個弟弟了,是不是真的?”她猛然看向一旁的顧九誠,正迎上他歉意避閃的目光。

他說,對不起。我必須要有一個健康的孩子來繼承事業。

他說,為了年邁的父母,我不得不這麼做。

他說,我發誓,我和她沒有感情。我給她錢,她為我生一個孩子。就是這樣而已。

他說,那個孩子會過繼在你的名下,他從出生開始就會叫你“媽媽”。

他說,我不想瞞著你,但是我不想傷害你。

他說,美嘉,我真的,很愛你。

話到此處,這個極少表露感情的男人竟語帶哽咽。

天旋地轉。

杜美嘉死死捏著沙發扶手,就好像一旦她鬆開手,就會從沙發上被甩出去一樣。

過了片刻,她垂眸道,如果你真的想要一個健康的孩子的話……

她忽然仰起臉微笑,大顆的淚珠從眼角滑落。顧九誠從未見過妻子這樣的神色,他有些慌張的捏住她的手,一片冰涼。

她說,我無法原諒你。我們分開一段時間,靖寒交給你照顧。在這段時間裏,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的聯繫,我需要一個人,安靜的,過一段時日。這是我跟隨你這麼多年來唯一的要求。

在她的一再堅持下,顧九誠點頭同意。

她是在一個薄霧冥冥的早晨離開的,並沒有驚動兩位老人。

後來追查到她幾日後訂了去洛杉磯的機票,再之後,一無消息。她真的就如同人間蒸發般不留痕跡,她的閨蜜好友亦全然不知。

顧九誠時至今日仍記得她在車上那個欲言又止的表情。她笑的很淡,說。

九誠,請你一定要照顧好靖寒。

那時,他並不知,竟是訣別。

八個月後,一個帶著墨鏡一襲黑衣的女子出現在H城瑪麗醫院。她把手中正在熟睡的嬰孩交給正在產房外等待著的,一臉驚訝的顧九誠。

孩子脖子上掛著一隻結婚時杜美嘉帶過的婚戒。

“他是你的孩子,美嘉給他取名叫顧鈞青。”她鮮紅的唇邊展開一朵諷刺的笑意,“當然,如果你有所懷疑,可以去做親子鑒定。繈褓裏的那個位址是美嘉現在的所在地,你可以去看看她。”說完,她轉身離開。

顧九誠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大,他幾乎是顫抖的取出孩子胸口那張小紙條。

上面寫著一行字。

“弗吉尼亞州 聖安墓園73號墓區 034號”

他眼前一黑,倒退兩步。

這時,從產房出來的醫生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孩子隔著玻璃向這個幾近崩潰的父親打招呼。

他抬頭看醫生手中嚎啕大哭的嬰孩,再低頭看著臂彎裏安靜沉睡的孩子,轉身離開。

一個月後,在顧氏長輩的安排下,產子的蘇凝以保姆身份被接進顧家。而她誕下的孩子卻始終不曾冠以顧姓。

以顧氏在傳媒界的影響力,這件事被完全封閉。任何知道內情的人均三緘其口。

八年後,當顧老太爺過世時,蘇氏母子遷出顧家。

顧九誠始終沒有再婚。他總是反復回想起杜美嘉那時未說完的那句話。

“如果你真的想要一個健康的孩子的話,那麼,我願意,再為你生一個。”

她明知自己已不能再生育,仍然堅持。

這需要多大的勇氣?

這個一生溫和的女子,用這種方式在他心上輕輕劃開一道傷口。

而這個傷口在他看見或呼喚那個名叫“顧鈞青”的孩子時,刺啦啦的被再度撕開,疼的心顫。

所以他再也不能去接受蘇凝的孩子。即便他清楚的知道它是無辜的。

蘇凝的孩子,便是蘇遠歌。

他低著頭的側臉,某些表情,和顧鈞青有幾分相似。所以在以陌看見那張宣傳冊的封面時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兄弟。

這兩個字,對這兩個人來說,都是一種諷刺的稱謂吧。

以陌記起顧鈞青臥室床頭的那張相片。

三個少年在陽光下微笑,還有身後那個美麗的女子。

那應該是融洽相處時的顧靖寒、顧鈞青和蘇遠歌三人,再加上蘇凝。

他們畢竟一同相處了八年。

飯後狐狸自告奮勇的送以陌回學校。在狐狸那輛酒紅色的沃爾沃C70上,她聽到了這個故事的完整版。

“八歲的時候,是顧九誠強迫他們搬出來的麼?”她問。

“畢竟杜美嘉去世的時候顧靖寒已經差不多五歲了。他刨根究底終於找到了真相並說了出來。鈞青覺得他生母的死跟蘇凝有莫大的關係,甚至還有一定程度的自責。而蘇遠歌知道真相以後覺得顧家有負于他的母親。關係就此惡化。顧九誠在爭吵中失手打了蘇凝一巴掌,那之後蘇凝帶著他離開了。”狐狸答。

她皺眉:“後來兩人碰面的機會多麼?”

“基本上都會相互避開,撞到了最多也就裝不認識。像今天這樣衝突挺少。”狐狸揉揉她的腦袋笑:“別想了。他們兩的矛盾由來已久,不過我倒是挺詫異,你居然認識那個姓蘇的小子。”

“純屬偶然。”她又想起那天晚上橫衝直撞的城市大飛車,抹冷汗。

“那小子混到今天整個地步,也不簡單。蘑菇你要離他遠點。”狐狸大嬸囑咐。

“要見明星也要有機會吧,我只是個小市民。”以陌白眼。

“到了,小蘑菇,你不跟我Goodbye kiss麼?”眯著眼的狐狸露出一排白牙,笑的很欠扁。

“K你個頭。”狠狠的敲了他的腦袋,她迅速跑路,邊跑邊揮手。

“忘恩負義……”無辜的狐狸司機好脾氣的捋了捋散落下來的頭髮,引來一群站在遠處圍觀的女生。

跑回寢室的以陌剛一上遊戲就看見世界上刷出一排字。

[世界]檸檬味道:陌上薔薇,大家都是115級左右,有膽量的話來比一場。

接著就是混亂的世界頻道。

[世界]孤魂野鬼:汗,這年頭,姑娘都這麼猛……

[世界]愛死寂寞人:挺檸檬mm,把那什麼薔薇虐死。

[世界]暮色豆豆:喲,老鼠終於敢上來露臉了。

[世界]暮色妞妞:她家男人不在,她就不敢接人家的挑戰書了。風騷連個本錢都沒。

[世界]懶羊羊:暮色的又開始叫喚了。

[世界]白月光:暮色的誰再JJYY一句,老娘見一次剁一次。

禽獸一姐的話止住了借機煽風點火的一干人等。

以陌還處在摸不清狀況的當下,幫派裏的眾人已經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講起來。

[幫派]彌勒:薔薇別理她。你才114,她都119了。還什麼115左右。

[幫派]極度完美:檸檬味道,119級,靈舞。隸屬罌粟刺青。傳聞中是帝修的情人。

[幫派]千山暮雪:嗯嗯,看來是吃醋了。怪不得叫檸檬味道,酸嘛~薔薇表理他~

[幫派]吃飽撐著打醬油:和她打,反正你才114級,輸了也不丟人。

[幫派]白月光:打你個腦袋,114的暗影和119的靈舞能比麼?暗影的高攻擊技能都是在140級以後出,靈舞本身的血就比暗影多,再加上她能同時喚出三隻召喚靈。薔薇那小身板,上去等於送死。

[幫派]吃飽撐著殺殺人:但是靈舞不能帶戰寵,薔薇還有希望。

[幫派]夢回樓蘭:這種比試很沒意思不說,她輸了下次搞不好還會來叫板。

以陌現在大概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簡單的說來,大概、可能、也許就是帝修的愛慕者找自己尋仇來了……

[世界]藍色妖姬:暮色不是歸到幻世了麼,既然這麼愛管閒事不如叫你們的幫主去挑袖手天下,那才有看頭。

[世界]還豬格格:哇,要幫戰!

[世界]風吹PP涼:記者來了,誰跟誰打?

[世界]冰封千里:檸檬要單挑是檸檬的事,請其他無關人等噤聲。

[世界]畫圈詛咒:罌粟刺青聲明,檸檬味道的挑戰屬個人行為,與幫派無關。

[世界]檸檬味道:陌上薔薇,既然上線了,就來打一場吧。我想看看讓帝修興師動眾搶親的,是什麼人。


37.突變×宣晴

打,或者不打,這是個問題。

以陌看著世界上無數翹首期盼的群眾和窩裏不屑一顧的禽獸,再看看不時給這把邪火添柴鼓風熱血沸騰的檸檬選手,歎口氣。

眾人只見在魔城倉庫邊的陌上薔薇席地而坐,周身出現一個光圈。

她,開始制藥了……

於是,已經趕到魔城門口的檸檬味道被華麗麗的無視了。

一眾從四面八方匆匆趕來的圍觀群眾倍感沮喪。但是誰也沒有膽子在魔城裏挑釁,因為扛著長槍一身紅光站在城門口的白骨和背著巨劍紅的掉渣的吃飽撐著殺殺人兩隻禽獸就靠著城牆站在門邊。

叫陣其實是個腦力和體力結合的活動。

首先,叫陣方不能太放肆,詞句要斟酌。對於像檸檬味道這樣的女玩家而言,粗口是造成溫婉賢淑形象崩壞的直接因素,會招來眾人反感。當然,像白月光這類豪放女除外,她是強勢的代表,而且沒人敢反感她……

其次,叫陣方需要注意周圍情況,避免被秒。119算不得是高級別,而且她叫陣的地點是在禽獸窩門口。那群禽獸的處事方法和邏輯通常在隨性和任性之間。當然,一群禽獸你也不能要求他們有多麼積極向上的人生觀和善惡觀。從城門裏出來的隨便一隻都可能順手秒了你,理由嘛……這種東西還是不問比較好,否則容易造成臉部抽筋。

再次,打字要快,要充分調動群眾的積極性。PK這個事情終歸是要雙方同意的。既然叫陣,那麼必然沒有沖進城直接砍倒對方的能力。因此,誘敵出來應戰才是最終目的。這便是一場心理戰,外加群眾互動參與的輿論戰。眾望所歸的情況下,如果對方始終龜縮在殼裏,那便可以引發大多數人群起而唾棄之。

檸檬味道深諳這幾條原則,中規中矩的不斷刷著世界,一派勢必將小強逼出來的架勢。

而小強同學本著任憑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的指導方針置若罔聞的繼續制毒。

一時陷入僵局。

[世界]檸檬味道:陌上薔薇,我穿110級的裝備只召喚一隻幻獸和你打,你還不願意麼?

如此大度。引來一片附和。

陌上薔薇的精力值用光了,她拍拍屁股起身,朝城外走去。

魔城外都是人。其中比較顯眼的有罌粟刺青的部分幫眾,另外就是袖手天下的眾禽獸。

白骨和畫圈詛咒已經打完兩場。骨頭完敗。於是追著詛咒第三場開打。

一派熱熱鬧鬧的景象。

[世界]地上鞋兩雙:啊啊,出來了出來了……

被白骨和詛咒吸引視線的觀眾們看見她出城,立刻精神抖擻。

果然,八卦本身還是比純觀賞更有意思吶。

檸檬味道:“陌上薔薇,規則你定。”

陌上薔薇:“貌似,我找不到和你打的理由。”

檸檬味道:“PK不需要理由。”

吃飽撐著數數錢:“……骨頭,這好像是你的臺詞。”

白骨:“奶奶的,又輸,詛咒,再來……”

畫圈詛咒:“……”

陌上薔薇:“我,完完全全不想跟你打。”

檸檬味道:“你怕輸?”

陌上薔薇:“算是吧。”

檸檬味道:“你以為你這樣敷衍我就是一種高姿態麼?連堂堂正正的PK都不敢,只會幹這種暗地一腳踩兩船的事。”

千山暮雪:“請注意你的用詞。”

鳶尾:“本來就是。勾三搭四的,你覺得有人搶親很有面子麼?幼稚。”

有人幫腔。

冰封千里:“再讓我聽見人身攻擊,殺。”

一時靜默。

陌上薔薇:“你找我打架,是為帝修?”

檸檬味道:“是又怎樣?”

“幸好。若是青君的老相好打上門來,這場架我還非打不可了。”以陌淡笑,“既然圍觀了這麼多人,我不妨把話一次說清楚。搶親我事先並不知情,至於他為什麼來,恐怕要問他本人。”

她接著說:“本來我不想把話挑明,不過我也不想背腳踩兩船的惡名。你今天刷了這麼久的世界引我出來,為的,無非是兩件事。第一,引起帝修的注意。第二,求證我們之間的關係。現在兩點你都做到了,請回吧。”

心事徒然被揭穿,檸檬僵直的立在原地。沒有了轉換視角看看身後的勇氣。

即便她沒有回頭,也知道,那人已經來了。

黑色饕餮吞雲吐霧佇立在不遠處,看著他們的對白。

的確,陌上薔薇最終做了青君的新娘,而且似乎聽說帝修那一次大張旗鼓的表白是他的一廂情願。那麼,自己是在氣什麼呢?

聽到那個消息之後。心裏的失望和難過就這樣漫上來。

想看看那個女子,想做些什麼來讓自己找到平衡。才能心平氣和的接受他最終還是沒有把自己放在心裏的事實。

“如果當時青君輸了,你會跟誰走?”

她終於還是問出口,帶著一絲怨毒的惡意。

畫圈詛咒:“檸檬,這種無聊的假設沒有意義。”

他在提點她,住口。這樣的問題太傷人。就在她叫喊著要決鬥的時候,詛咒就對她說過“奉勸你不要這麼做,因為到頭來,輸的只能是你。”

可是她不甘心。

自她遇見修的時候,就這樣死心塌地的喜歡他。這麼久。久到所有鸚鵡洲的人都知道她喜歡他。籌備物資,裝飾聖城,包括搶親。他們都瞞著她。

那麼,憑什麼只有她一個人心疼呢?

陌上薔薇:“不論青君是贏是輸,我頭上的稱號都不會變。”

她竟回答的這樣堅決。

那個“青君的娘子”明亮的有些刺眼。

她不接受你,就如你不接受我一樣。既然心上已經有了傷口,那麼你就陪我一起疼吧。

就在眾人都關注著事態發展的時候。場中的檸檬味道倏地接連召喚出三隻幻獸,向著陌上薔薇襲去。

如果非要為今天的衝動找一個理由。那麼只能亦只會因他。

陌上薔薇,你讓他,傷心了吶。

喚出的三隻召喚獸全是高攻低防的類型。刀鬼、火焰魔、巨螳螂。

以陌未料到她會忽然動手,著實挨了這一擊,迅速隱身,卻發現血條出乎意料的沒有什麼變化。她看著自己忽然成倍增長了的血量,微笑。

他來了。

魔城城門正下方騎著白麒麟的男子風華灼目。

暗影的速度極快。她避開三隻召喚獸,貼近檸檬味道後背。對暗影職業而言,從獵物死角攻擊時威力會有一定加成。她放出114級的雷獸吸引三隻幻獸注意,一招“蝶影殘血”直刺對方後心。

在十分鐘的“相濡以沫”裏,她有把握擊殺對手。

此時的檸檬味道還在為剛才自身的攻擊看似毫無效果而迷惑不已。明明三隻幻獸都擊中了,可是她的血條卻只縮短了那麼一點。她的防禦竟高的這種程度?

等檸檬姑娘回過神再戰的時候,場中卻瞬步閃進一人。

剎那間爆發的華麗光效伴隨著大地的顫抖而煙塵四起。

塵囂散去時眾人皆驚詫萬分的瞪圓了眼。

檸檬味道已然倒地。

而殺了她的,卻是帝修。

被這場亂入弄迷糊了的以陌望著一步之遙身披輕甲的滿級奔雷,冒出一句。

“你……是不是砍錯人了?”

眾人黑線。

青君仍舊站在城門邊,未動。

看來畫圈詛咒說的沒錯。最後,輸了,只是她而已。趴在地上的檸檬味道慘澹一笑:“修,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幫眾,不是麼?”

“我記得我說過。別動她。”男子冰藍色的眼眸清冷如寒潭。

“你剛沒看見她的回答麼?她選擇的,始終都不是你!”她有些歇斯底里。

“給你兩點忠告。一,不要自作聰明。二,不要挑戰我的耐心。”他說完,一道藍光下了線。

幾秒後,僕街的檸檬味道也消失無蹤。

距離K大不遠的一間單身公寓裏,一腳踢掉電源的宣晴抓起一張照片撕得粉碎。

地上零落的殘片裏依稀可見男子坐在鋼琴旁的側臉。

她慢慢平緩下來,扶額低語:“蘇遠歌,你寧可追著一個對你不屑一顧的虛擬女人也要丟棄我……”

“遠歌,還有十分鐘輪到你出場了。”南茜風風火火的幫他拿來杯子,“要不要喝水?”

蘇遠歌不耐煩的合上手提電腦:“你去告訴老頭,從今天開始,凡是跟宣和地產有關的活動我一概不參加。”

南茜吐吐舌頭,看來宣大小姐又纏著他了。


38.室友×請客

乾坤中。

陌上薔薇:“呃,貌似我撿回一條命。”

白月光:“青君,看著自己老婆跟別的妞打架的感覺如何?”

青君:“還不錯。當然,如果打架的原因是我的話,我會更高興。”

陌上薔薇:“咦,這麼看來你也有不少桃花債嘛?”

青君:“暫時沒有,不過若夫人有雅興為我動手的話,為夫不介意幸苦一下,替夫人找幾個切磋對手。”

陌上薔薇:“月光姐,我覺得好像選錯了呢。”

白月光:“嗯,那我幫你聯繫罌粟刺青,你改嫁過去算了。”

青君:“你去那邊的話,打架時一定不要忘了通知我,不然我趕不及上線與你‘相濡以沫’。”

陌上薔薇:“……”

青君:“看在我百忙之中仍救你於水火的份上,明晚賞臉共進晚餐可好?”

陌上薔薇:“……賞。”

以陌對著電腦螢幕微笑,只覺得身後有什麼物體靠近,一回頭,三張表情詭異的臉就在眼前,嚇的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呃,你們回來了~”她保持憨厚笑容。

“哼哼……”李倩抑揚頓挫的保持著她巫婆式話劇語調,眼角閃過一道暗光,問,“說,昨晚去哪兒了?”

“接電話的那個男人是誰?”唐小音天真無邪的眨巴著眼,做好奇寶寶狀。

原園面無表情的在以陌的水杯裏沾了一下食指,然後在桌面上劃出兩個字母——JQ。那目光犀利的幾乎能把安同學看出個洞來。

以陌看著六隻,哦不,八隻眼睛(原大神戴眼鏡)目不斜視的盯著自己,汗如雨下。

那眼神分明就是:如果沒有合理的解釋,你就會死得很慘……

於是,她心裏泛起一種被人捉姦在床即將浸豬籠的憂愁。

“那個……昨天……我住在一個朋友家裏……”

“公的母的?”李倩皮笑肉不笑的逼近。

“呃……男的。”她考慮片刻,決定實話實說。

“你失身了?”原園問的很直白。

“沒有……”真是,敗給這群女人了。以陌瀑布汗。

“那還真是,遺憾吶。”三人臉上明顯浮現惋惜的表情。

“你們……”處於暴走邊緣的以陌憋屈了。

“話說,那男人的年齡、身高、三圍、職業、家庭狀況怎樣?”唐小音扳手指。

“我只是借宿在他家而已……”

李倩:“我們只想知道宿主的具體情況而已。”

唐小音:“昨夜月朦朧鳥朦朧,那個說‘今晚她和我在一起,請勿打擾’的男人居然沒有乘機下手……”

以陌:“那句話不是他說的……”

原園:“咦,我好像嗅到了不止一段姦情的味道?”

李倩:“啊啊啊,還有一個神秘男,安以陌,你給我老實交代!”

唐小音:“坦白從嚴,抗拒更嚴!”

以陌:“……各位老爺,容小女子喝口水吧。”

廣告系二班的512寢室,在C大也算出名。坊間評論,該寢室四女子相貌姣好,風格迥異,然可遠觀不可褻玩。

得出這個結論還要提起大一冬天那場“巴掌門”事件。那時剛入學不久,大三一猥瑣男用他那雙睜著和閉著無法分辨的小三角眼看上了溫順似水的唐小音。該男屬富二代科,揮金如土座,且後天培養出博愛濫情狼心一枚。

唐小音軟糯性子,幾番婉轉拒絕被誤認為欲擒故縱。三角眼學長擺了大陣仗雇來樂隊,並在寢室樓下用藍色妖姬拼出巨大愛心,嚇得她連樓都不敢下。

李倩一個電話叫來保安,以“打擾正常休息”為由強行攆走了樂隊。然後下樓對三角眼學長說了句“小音睡了,您愛站就站著吧。不過怪冷的,您最好多穿點。”

男人憤憤而去。之後便傳來他惱羞成怒四處誹謗唐小音是破鞋的言論,惹得小音憋屈的紅了兩天的眼眶。

緊接著某天在食堂,一群大三女生圍住了正在排隊打飯的小音,為首的一個上來便是一巴掌,口中念念有詞“讓你勾引孫海……”

小音愣在當下,腦袋嗡嗡作響,半天才反應過來孫海就是三角眼男的學名,剛想辯駁,只見身邊的原園挺身把自己拉在身後,然後一抬手給了那女人狠狠一耳光。

周圍一片抽氣聲。

那群大三女生叫囂著上前,被李倩手中滿滿一大碗熱湯在空中劃出的一道完美弧度逼退。李倩一把抓過放在餐桌上的小壺醋朝動手的女生潑過去,咬牙道:“你不是愛吃醋麼,今天我請客。”

“你們幹什麼!”那叫孫海的男生也在食堂吃飯,見此情景,不由起身喊停。

以陌朝著他走去,站到他面前。對於高大的孫海來說,她的個子過於矮小,因而她需要微微仰起頭。

“孫海是吧?”她問。

“是,怎麼了?”他覺得莫名。

“我是唐小音的室友,安以陌。”她如墨的眼瞳裏湧動沉暗的流光,“今天這出鬧劇的策劃是你吧?當然,你可以否認。不過從我剛才的角度正好看見她不斷朝你這邊望的眼神。按理說我該叫你一聲學長,只可惜,你不配。從今天開始,請你離小音遠點。”說完,她轉身就走。

暴跳如雷的孫海伸手抓住她的肩,卻手臂一沉,被另一隻大手抓住。他抬頭,那人正是學生會長——宋郁白。

看見這個小丫頭有些詫異的望著自己,宋郁白心裏歎一口氣。

自己果然還是不夠理智吶,明明想要八面玲瓏,卻在今天破了功,忍不住管起閒事來。

“這裏是學校,這樣鬧未免太難看了吧。”他手上用力了幾分,硬生生的把孫海的手從以陌肩上拉下來。“大家都是同學,謙讓一點不行麼?況且大三生都是做學長學姐的人,不說樹立榜樣,至少也要言行謹慎嘛。這事要是鬧大,院校領導那裏面子上都掛不住,家長那裏也不好交代,況且外傳了,C大的校風也會受質疑。看在我的面子上,都各退一步,散了吧。”

這番話說的很機巧。孫海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此事可大可小,而宋郁白的意圖卻很明顯,既然他插手管這事了,倘若自己再動手,他便會把此事上報老師,再聯繫家長,往大裏折騰。細算起來起因都在自己,倘若鬧大……他眨了眨三角眼,說:“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不會就這麼饒了這些個死丫頭。”說完,便拍拍屁股離開。

被摑了一巴掌又被醋淋了的大三女生見孫海走了,面子上更掛不住,還要發作,被原園迎面甩來的幾張錢砸的一愣。

“他給你們多 少錢來演戲?一千夠麼?”原大神的氣場充分擴張,在她身後的李倩不由打了個冷戰。手裏握著一把餐叉的原園語調幾乎結了冰:“拿著錢,然後,滾。”

大約是她的眼神駭人,那女生竟然就此倉皇離開。

食堂久久處在落針可聞的安靜狀態,眾人努力皆融入背景。

“謝謝。”安以陌沖幫了她的男生微笑。

宋郁白躬身撿起地上的錢,交給她,笑道:“你們幾個……有時正面衝突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法吶。”

以陌:“學長認識那個叫孫海的麼?”

“嗯,算認識吧。”

“能讓他不要再四處污蔑小音麼,畢竟女生的名譽比較重要。”

“我試試。”

“謝謝。”

“你怎麼這麼確定孫海就是主使者?”

“呃,那女生看他的樣子就像李倩演話劇的時候看提詞的樣子。”

“你很聰明。”

“……湊巧而已,我很呆。”

“呵呵。”

那是以陌第一次站在宋鬱白麵前。那時的她並不知,他會是她一段長久的情結。

而宋郁白亦不知,這個靈巧動人的女生會一點一點的牽引著他的視線,進入他的生命,成為他一生的牽念。

關於食堂的巴掌事件,回到寢室的四人展開了熱烈的討論。

李倩:“那女人該慶倖我手邊的是醋,不是熱油,不然她就毀容了。”

原園:“那種類型的,毀容等於整容。”

唐小音:“謝謝你們。”

李倩:“謝什麼謝,你當時就應該回她一巴掌啊。”

唐小音:“我想回的……原園比我動作快……”

李倩:“其實我也想上去打來著,沒趕上。”

以陌:“……喂喂。”

原園:“那還真是僥倖,我一向手腳很快,請各位下次趕早。”

……

從此之後,512寢室一戰成名,成為一個傳說。

也許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就是這樣。當她們一同經歷過坎坷和困境,才會如今日這般團結和相互包容。

按照李倩的說法,她們四個合在一起,就是一輛無堅不摧的坦克車。

這四個丫頭之間沒有刻意隱瞞的秘密,她們分享著彼此對於周圍世界的一切觀點和看法,包括那些惡毒的小心思和細碎的抱怨。比方悶騷女A的假鼻子和放蕩男B的大舌頭,比方詛咒馬面張內痔外痔混合痔,滅絕師太的高跟鞋卡在樓梯上摔個狗啃泥。

“所以呢,你和遊戲裏的男人在現實中碰撞出火花了?”聽以陌講完整個故事的李倩星星眼的問。

“還不算是火花吧,他說試一試來著……”她回想起樓梯上那個突如其來的擁抱,臉頰微紅。

“他說關注你很久麼?”原園考慮再三,“我覺得以陌你對他還不夠瞭解。”

“嗯。的確。”她承認。

“你千 萬不要為了忘記誰而勉強自己談戀愛。”小音蹙眉。

“不會。宋郁白和他完全是兩回事。沒有任何承接關係。”她笑。

“我決定了。”原園合上那本磚頭厚的英語詞典,“帶他出來讓我們審查一次吧。”

以陌:“誒?”

李倩:“我們請他吃飯好了,哇哈哈”

唐小音:“贊成!”

原園:“明天晚上他有空麼?”

以陌:“……”

華燈初上。以陌糾結的蹲在廁所裏發短信。

“明天,呃,我的室友說,請你吃晚飯……”她無奈的咬咬唇,按了發送鍵。

過了一會,收到一條言簡意賅的回信。

“我請。明天我來接你們。”


39.賄賂×禮物

蘇熙覺得今天是個極不尋常的日子。

表現在,第一,一向要求完美的副總裁今天在看到那份遞交上來的一錯再錯的策劃書也只是輕輕的皺了皺眉,然後召來企劃部的總管,態度和藹言語溫和的表達了“請您重做”的批示。這和之前的“再讓我看見這種東西之前,把你部門的裁員名單先交上來”之類的冰冷反應大相徑庭。這樣和煦的態度讓企劃主管戰戰兢兢旁敲側擊的來秘書部打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無可救藥到即將被炒。

第二,送咖啡進去的蘇熙三次偷瞄到平時不苟言笑的顧總毫無緣故的對著厚厚的財務報告保持嘴角上揚的狀態。這讓她疑惑萬分,難道這一季度的財務狀況好的讓他心情愉快到這樣的地步?當顧鈞青接過咖啡,抬頭看她的時候甚至淡笑著讚揚了她的新髮型,這讓她心跳過速的當下紅了臉。

第三,中午午休時間,顧總特地將她召進辦公室,詳細的向她詢問了女人喜歡什麼類型的用餐地點和禮物。

第四,當臨時通知下午召開董事會的時候,她看見了副總裁臉上明顯排斥的表情。那幾分鐘內,整個辦公室裏充滿裏的低氣壓。稍後,他要求整個秘書部暫停手中的工作,空出下午的全部時間聽候他的安排。

所以,當蘇熙從副總裁手中接過這份羅列清楚的清單時,她完完全全的確信。

這個全部公司上下所有女人愛慕的物件,戀愛了。

可是,這份物品清單……

蘇熙迷茫的看著那張A4紙,上面寫著一長串取物地址。其中包括,去某作家家中,取一本手寫翻譯版英文名著。去某音樂收藏家家中取一本絕版黑膠唱片,類別是爵士樂。去CA商廈的某專櫃買一件低胸黑色禮服裙。裙子尺碼特別標注為胸圍70A。去某著名陶藝師工作室取一套古典陶藝茶具。接著是一整套某熱血動漫手辦。最後是去某宗教學家處取一卷唐卡。

蘇熙陷入對一個穿著低胸小黑裙的女人,聽著爵士樂望著唐卡玩著動漫手辦幽雅的端起茶碗的幻想中……哦,邊上還攤著一本沒讀完的英文書。

他喜歡的女人,原來是這麼,呃,天馬行空的麼……

她抽搐了。

那是一個衝鋒戰一樣的下午,當拿到所有東西的蘇熙驅車趕往C大的時候已經臨近下午四點。她抱著大包小包氣喘吁吁的敲開了512寢室的門。

開門的是唐小音,她有些詫異的問:“你找誰?”

“請問,這裏有一位叫安以陌的同學麼?”蘇熙問。

以陌探頭道:“請進,我就是。”

“你好,我是顧總的助理,我叫蘇熙。”她把東西放在桌上,喘一口粗氣,即刻恢復儀態,微笑,“因為下午臨時召開了董事會,顧總請諸位先去餐廳,他稍後便 到。”“這些是他讓我交給你的禮物。”

“誒?!……麻煩你了。”以陌忙招待,“請坐,寢室有點亂,不要介意。”

李倩正要泡茶,被蘇熙微笑阻止了。“我先告辭了。五點整有司機來接各位。”

走下樓的蘇熙回想剛才那個叫安以陌的女生,又想了想那一堆東西,打了個冷戰。

人不可貌相,吧……

以陌看著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囧了。原來昨晚他向她打聽寢室裏那三隻的愛好性格,就是為了挑選禮物麼?

唐小音有些激動的捧著那卷安靜躺在金色錦盒裏的唐卡,說:“真漂亮……茶具也是……”

李倩穿著那條裙子在鏡子前轉了個圈,熱淚盈眶的握著以陌的手說:“哇哇,他怎麼會知道我想要這套手辦,他是狐仙麼?”完全忘記了已近冬天這回事。

反復翻看英文小說和黑膠唱片的原園回答:“的確,他還算准了你那一片平坦的胸。”

以陌:“嘿嘿,喜歡就好……”

“看來這男人很捨得下本錢,這些東西加起來價值不菲。”原園從歡喜中冷靜下來,“這算是糖衣炮彈麼?”

“收人手短,我不忍心刁難他了。”唐小音很是善良。

“原來以陌這孩子值這麼多錢吶,早賣了就好了~”李倩持續兩眼放光。

以陌:“……”

五點整,兩輛白色奧迪A6準時停在C大9號宿舍樓下,接四人去Amour用餐。

Amour是一家法式旋轉餐廳,位於大廈30層。從窗外可以一覽H城全景。餐廳很大,中央由鋼琴家和小提琴手曲調悠揚的演奏著舒緩的協奏曲,一個金髮女子嗓音低沉的唱著一首法語歌。

侍者引四人入座,然後遞了功能表給她們。

唐小音低聲:“這個價格讓我有撒手人寰的欲望了。”

李倩咂舌:“這是一家黑店,鑒定完畢。”

原園淡定:“不用擔心,我看見那兩輛奧迪還在樓下,如果付賬的時候他還沒出現,我們可以讓餐廳用那兩輛車抵押。”

以陌:“……他說快到了。”

第一眼看見顧鈞青的時候,三個妞心裏冒出同一個想法。

這個男人,不簡單。

他的身上有一種沉鬱而安靜的氣質,讓視線不自覺的被他所吸引。

顧鈞青穿深色雙排扣長風衣敞著,裏面是一件淺灰色的圓領線衫。他沖四人微笑:“抱歉,遲到了。”說完,坐在以陌身邊。

以陌:“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室友,原園、李倩、唐小音。這是顧鈞青,呃……”她一時想不到用什麼詞來說明他的身份,“不落炎陽副總裁”?“遊戲裏的男人”?她淩亂了。

“你們好。”他適時截斷她的尷尬。“常聽以陌說起各位。”

“謝謝你送我們的禮物。”原園說 罷高深莫測的望李倩一眼,目光含笑,意義是:以陌常提起我們,包括你的胸圍。

李倩翻個白眼接過話題:“她通常怎麼形容我們?”

“我們邊吃邊聊。”他招手點單。

Amour的法餐味道很正,他給四人的推薦也很恰當。鵝肝溫沙拉、香草羊排、馬賽海鮮湯、煎龍蝦肉……大快朵頤的四人在一瓶CHATEAU PAPE CLEMENT PESSAC-LEOGNAN 2004的香醇下微醺。

李倩紅撲撲的臉上帶著笑,已然開始大膽追問細節。身高、星座、血型、愛好、兄弟姐妹,等等等等。顧鈞青微笑著一一作答。就在她要問三圍的時候,以陌抓起一隻小麵包塞進她嘴巴裏。

唐小音和盤子裏的牛扒奮戰,不時插上兩句。

原園酒量很淺,卻是最不顯醉的一個。她依舊很鎮定的拿叉子卷起茄汁意面,然後對坐在自己右邊的李倩說:“小音,等會回去提醒我把明天的課件拷在電腦上。”

以陌:“……原園,那是李倩。”

原園:“我知道,我是在跟你說。”

唐小音:“……她徹底醉了。”

以陌的臉也熱起來,她側臉看身邊淺笑輕酌的某人,根本沒有一點快醉的跡象。不由暗歎,李倩這個豬,吵著要喝酒把他灌倒。說什麼“你遲到,所以你喝一瓶,我們四個分一瓶”,結果人家安如泰山,自己反倒暈乎乎了。

接近尾聲的時候,暈頭轉向的李倩再度語出驚人:“以陌說她沒告訴你,你是怎麼知道我胸圍的?”

以陌囧。

他笑:“根據你的身高體重以及一張你們的合影猜的。”

李倩長出一口氣:“幸好幸好,不然哀家今晚就乘月黑風高把你的以陌解決了……”

以陌黑線:“解決你個頭……”

李倩嚴肅:“我的胸比頭重要。”

唐小音附和:“平地的確比較有利用價值。”

原園吃完最後一口意面,找到顧鈞青的臉,說:“謝謝招待。雖然我可能醉了,不過有些話還是要說。”

“以陌大多數時候有點呆,屬於後天養成型反應遲鈍。”

“偶爾還很迷糊,丟三落四,匆匆忙忙的。遇事需要別人提點。”

“她脾氣過於忍讓,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發火。老好人一個,所以常受氣。”

以陌沮喪中,自己還真是扶不上牆吶……

“但是她心地很善良,待人誠懇值得信任。從不因為小事而斤斤計較。”

“她很執著。對人對事都很認真。是非分明,不會在背後算計旁人。”

“她是個好姑娘。一直都是。她曾遇到過不懂珍惜的男人,所以。”

“我希望你能好好待她。不要讓他傷心。”

以陌望著對面坐著的原園,心裏滿滿的,都是欲言又止的感情,澎湃的,猶如潺潺流淌的河。

“我會的。”顧鈞青在片刻的沉默後回答。桌面下的他伸手抓過身旁那只微涼的小手,覆在掌下。

她抬臉看他,正對上他漆黑的雙眸。燦若星辰。

“記得你說過的話,不然,我絕不放過你。”原園微眯著眼,軟軟的倚在李倩身上。

唐小音也有些暈,補充道:“你要對以陌不好,512寢室發通緝令追殺你,唔,大卸八塊……”

勉強維持正常坐姿的李倩感傷:“啊~哀家有了一種嫁女兒的傷悲……”

以陌欲哭無淚:“……回寢室睡覺去!”

一場鴻門宴歡樂收場。鑒於那三人都處於半昏迷狀態,酒醉回去又容易惹來宿管員大媽的盤查。顧鈞青直接召來蘇熙,讓她把三人送去酒店套房。

餐廳門口。

以陌也有些暈,步伐踉蹌。她正要跟上蘇熙的步子卻被某人拉住了胳膊。

“我也醉了,怎麼辦?”他眯著眼笑。

“……你走的這麼穩健,哪有醉的樣子。”她上下打量。

他湊近她耳邊,小聲:“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吶。”

紅酒的氣息從脖頸處傳來,細碎的癢,她本就紅著的臉沒有最紅只有更紅。

“娘子你幫著她們欺負我,為夫很傷心……”他耍無賴。

“誰叫夫君大人你送一堆禮物,偏沒有我的份?”她急著找理由。

他笑意漸濃,拉過她的手,動作迅速的套一串手鏈在她手腕上。

一串多色碧璽。紅藍綠三色相互交融衍生。

“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他揉揉她的腦袋,“不許丟掉。”

她囧囧的點頭,正要道謝,眼角掃過一旁,卻看見不遠處一個人正怔怔的看向自己。

宋郁白。

 

40.巧遇×酒吧

初遇安以陌的時候,總覺的這個小姑娘纖瘦的身體裏有一種吸引自己的東西。

她站在孫海面前從容鎮定的對峙,雙眸明亮的像是一隻安靜的鹿。於是忍不住出手幫了她,從此便不自覺的向著她的方向步步靠近。

她據理力爭卻不咄咄逼人,她善解人意又嬌俏可愛。一笑一顰間,芳香流轉。

得子芳心,如獲至寶。

彼時,她們是這樣純淨的戀慕,美好的就像清晨花瓣上的露珠。

彼時,他吻上她的唇,帶著甜蜜醉人的芬芳,讓人就想這樣沉淪下去。

彼時,他牽著她的手走過一段落葉飄零的路,緊緊的,好像能牽一輩子。

回憶,有時清晰成一種殘忍。

是什麼時候開始,他只能站在遠處默默的看著她呢?就如同看著路旁一株盛放的花朵,再也沒有了靠近的權利。

一年光陰漸行漸遠。漫長的,似乎都忘了,是自己先放開了手。

以陌。輕念這個名字的時候,唇齒之間,似乎仍能嗅到清淺的香氣。

他站在高大立柱的邊上,默默的看著她,直到她的視線落在他身上。

倏然夢醒。

他有些慌張的即刻移步離開,卻看見她身旁的男子順著她的目光向自己看來。避無可避。

他勉強擠出一個笑,上前敷衍。“顧總。”

“真巧。”男子淡淡一笑,“宋助理這麼晚來吃飯?”

“我來……找個人。”他的視線飛速從她身上掠過,短暫停留。

“宋學長來找上次一起的那位小姐麼?在餐廳裏似乎沒看到。”說話的人是以陌。她彬彬有禮的稱呼,淡笑仰起的臉,甚至還有身體向著靠近顧鈞青一側傾斜的細微角度。

那是宋郁白熟悉的,屬於安以陌的小動作。

而這些小動作卻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何為親疏。

一年的時間。

他成了那個曾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看來宋助理和她錯過了。”顧鈞青唇角上揚雲淡風輕的開口。

宋郁白低垂眼簾:“……或許吧。”聲音很輕,落寞盡染。而下一刻再抬眼已然恢復了往常的自如神色,禮貌的道別。“那麼,我先走了,二位再會。”

目送他走出門口,以陌似乎慢慢放鬆下來。

一隻大手搭上她的肩,將她拉進敞開風衣的懷裏。從背上傳來的溫暖,讓她輕緩的倚靠上去。

“對不起,我見到他的時候會有點緊張。”她有些沮喪的低了頭。

“‘對不起’”他一邊重複一邊收攏手臂,環住她。“如果不是紅杏出牆之類的大事,娘子以後還是不要跟我說這個三個字的好。不然為夫一激動,就會忍不住送他一份解雇通知。”

“那我該說‘抱歉’?”她轉轉眼珠,調皮的神色。

“還是留他在公司好了,那份策劃再修改幾十次就能用了。”

他假作沉思。

“……”這是個貨真價實的禽獸吧。安同學高山仰止。

“接下來,跟我去個地方。”他喚來司機,拉著她上了車。

“去哪?”她問。

“一個聚會。”他故弄玄虛,不說明白。

“你綁架我。”她刨根問底不成,一副包子臉。

“綁架太麻煩,不如搶劫俐落。”他調侃。

“強盜大人,小人身無分文。”

“不要緊,我劫色。”

“……”

“淺眠”是一個酒吧的名字。坐落在H城中心地帶的某個角落。

這是安以陌第一次進類似夜店的地方。對於她來說,一切都很新奇。本來以為會是燈紅酒綠熱鬧非凡的場所,卻發現裏面放著舒緩的音樂,燈光柔和,且很安靜。

大約,和店門外已經掛上的CLOSE休息牌有關。

對於這種酒吧而言,華燈初上的現在應該是營業的好時候吧?她不解。

略顯空蕩的大廳一角,有幾人談笑的聲息。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來了”,圍著幾張低矮玻璃圓桌的紅色的圓環沙發上便三三兩兩的站起幾個人來。

最先起身的是狐狸,沖顧鈞青嚷嚷:“遲到了遲到了,罰酒……”話音未落,看見他身旁眨眼瞪著自己的以陌,張大了嘴,“啊啊~”的叫喚兩聲。

“狐狸遙!”她也很驚訝。

“小蘑菇!”他一個漂亮的側手翻,直接從沙發上蹦到她面前,右耳上的銀光耀眼。

“哇,我來猜猜,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陌上薔薇本尊?”一個年輕女孩笑道,“你好,我是千山暮雪。”

以陌半天才回神。怪不得剛才的說話聲聽起來有些熟悉,難道……這居然是袖手天下的專場聚會麼……

她不可置信的抬眼向身側看去,明顯的看見了顧鈞青微笑著點頭。

剛剛奔三的棺材長的很魁梧,而他老婆白月光卻比以陌還要小一號。但月光大嫂嬌小秀美的蘿莉身材完全不能掩蓋她比棺材的肌肉還要彪悍的性格。一句“小薔薇,青君敢欺負你,我就用棺材砸死他”的豪言壯語,引來全場男人的冷汗。白月光是法語翻譯,棺材是程式設計員,兩人都是宅界名宿,整日呆在家裏賺錢。這一對夫妻湊在一起,頗有喜劇效果。

據說兩人是大學同學,結婚當天,月光問:“以後是我主內,還是你主內?”

棺材思索再三,答:“我是男人,當然主外。”

月光微笑:“嗯,那麼,我們以家為界限。房外歸你,房內歸我。”

棺材見老婆這麼通情達理,當即喜上眉梢:“好好。”

月光笑的柔美:“那麼,只要你踏進家門就得聽我的。洗衣服做飯打掃這些房內事全聽我安排~”

棺材噴血,不死心道:“……那麼,只要出門你就得聽我的。”

月光媚眼如絲:“當然。不過親愛的,出門再久也是要回家的,我要是在外面心情不愉快,回家之後或許勞務就加倍了,你也會不愉快的。”

棺材:“……”

吃飽了撐著數數錢和孿生兄弟吃飽撐著殺殺人便是這家“淺眠”的主人。兩人身高體重相貌皆是一模一樣。以陌看了半天愣是分辨不出誰是誰。

雖然兩人嗓音相似,但只要交談便能察覺出性格上的南轅北轍。

哥哥數錢沉穩爾雅。弟弟殺人張揚率真。

據說小時候,弟弟殺人打架翹課被抓便報哥哥數錢的名字,連累數錢被老師冤枉的訓斥一頓。後來因為數錢成績優異待人禮讓,暗戀他的女生不在少數。每逢過情人節,殺人便裝作哥哥收巧克力,最後惹來女生哭著跑到數錢面前,說他花心濫情,明明說過要跟她談戀愛現在又裝作不知情,弄的數錢啼笑皆非。

千山暮雪是殺人的女朋友,是個自由職業的網路寫手。以陌好奇的問:“你是怎麼辨別他兩的?”

千山暮雪:“很簡單啊,數錢對花香過敏。我只需要隨身帶一小瓶香水就能分清誰是誰了。”她眉眼彎彎,“不過試了幾次之後,數錢一看到我就捂著鼻子躲的遠遠的了。”

以陌:“……”

吃飽了撐著打醬油是雙胞胎兄弟的朋友,室內設計師。據說顧鈞青那套別墅的內部裝潢設計出自他手。打醬油是個很有趣的人,傳說一個富豪的臨海公寓愣是按照他的理念裝修成了熱帶雨林型,氣的那富豪當即兩眼一黑暈了過去。醬油頗詫異的說:“你的要求裏,要大氣,要自然,要綠色充足,要浪漫中不失豪放,博大中不失細緻。我統統滿足了,你昏過去幹什麼?”

起初聽到彌勒這個名字的時候,以陌最先想起的是犬夜叉裏的色和尚。後來見到他在遊戲裏的角色,歎息道,果然不能高估禽獸們的審美。一個給雷獸取名叫“旺財”的人,頂著那只鋥光瓦亮的腦袋,騎著一隻大號的可達鴨,招搖過市。

而安靜坐在角落裏的彌勒卻是身著灰色大衣,戴著金邊眼鏡的英俊男人。眉宇間帶著溫和的笑意。不說不知道,一說嚇一跳。他的職業居然是陶藝師。那個送給唐小音的陶罐組合就是他的作品。從他的作品在市場上的仿冒猖獗程度就可以證明,正品價值不菲。他很寡言,大多數時候安靜坐著,修長手指交錯成好看的弧度。

和彌勒的氣場完全相反的,便是白骨。如果說彌勒的氣場是溫暖的春,那白骨則是肅殺的秋。

他比彌勒年輕,頎長且削瘦,皮膚很白。他似乎與生俱來一種滄桑的憂鬱氣質,這讓第一眼看見他的以陌覺得,那是一種與吸血鬼公爵相似的強大氣場。

但,這是在他沒開口的時候。

以陌聽見他對顧鈞青說的第一句是:“靠,上次我買的霜淇淋全放在你家了,真浪費。”

她有了一種從秋天被人一腳踹到寒冬的打擊。

“他是甜食控。最大愛好是巧克力。”一旁的年輕男孩補充。

大約十四五歲的年紀,正太吶……

以陌轉向他,看著他一頭倔強生長的金色頭髮,和那雙藍藍的大眼睛,忍不住想要去捏捏他的臉。

“Alex是混血兒,在中國長大。”狐狸君介紹,“他就是金色妖瞳。”

“啊啊,不要揉我的腦袋了。”Alex在狐狸的魔爪下掙扎,氣鼓鼓的嚷嚷。

某跨國公司總裁的小兒子,興趣卻在演藝界。八歲開始做童星,簽約在不落炎陽旗下。

他本來盤腿坐在沙發上,看見以陌湊近便站在沙發上雙手摟住她,正要把臉湊過去卻被顧鈞青一把拎住後領,扯的倒在沙發上。

“小A,你不想活了麼?”棺材笑,“你要是敢親她,我估計顧鈞青就能讓你累死在拍攝間裏。”

“切~”小正太無視他,嘟囔著爬起身,“我喜歡這個小妞,歸我了。”

顧鈞青:“據說你接下來有三天的休息日,偶像還是要注重公益,不如我安排你去義演籌款?”

Alex:“……啊啊,公報私仇,怪不得公司裏的人都叫你禽獸青……”

顧鈞青:“是麼?這麼叫的都有誰,你列一份名單給我,我就免了你的三天義演。”

Alex:“……”

眾人冷汗。

以陌笑的前仰後合。在遊戲裏□擄掠的禽獸們,原來是這樣的。

實體化之後,倍感親切。

慢慢的,融入他們。

顧鈞青看著身旁的女孩臉上越來越大的笑容,慢慢彎起嘴角。

她在身邊,真好。

夜幕下,坐在小公園長凳上的男子又滅掉一根煙。

他打開手機,看著螢幕,面無表情。

件箱裏,一條新收資訊橫亙在泛著幽藍光線的螢幕上。

“我只說,她會在這兒出現,並沒有說她和誰一起。怎麼,那麼愛她的你,心酸了?”


41.墮胎×真相

聚會散了的時候已經是夜半。

在狐狸的百般阻撓下,顧鈞青被迫放棄送以陌去512那三隻的棲息地。

路上,開著那輛奪目酒紅色沃爾沃C70的狐狸問:“覺得他怎樣?”

“誒?什麼怎樣?”她迷糊。

“別裝傻了,越裝越傻。”他習慣性的伸手去揉她的腦袋。

她翻個白眼,想一想:“挺好的吶,我挑不出什麼缺點來。”

“所以,現在的小蘑菇是幸福的吧?”狐狸扮演狗仔隊的角色問個不停。

她望著車窗外漸漸倒退出視線的夜景,那些像是巨獸的高大樓宇和魚一樣遊弋在街道上的零落行人。不知不覺又想起他的臉。

他寵溺的微笑。他無言的包容。他依舊在耳邊縈繞的聲音。

——我希望讓你走進我的世界,也希望成為你的依靠。

她抿唇。發出一個簡短的鼻音。“嗯。”

令狐遙眯起眼,緩緩的流露出一絲笑來。這笑太隱晦,在夜幕流光下若有似無。

“那就好。”

一夢沉酣。

第二日一早,四個人被送回學校。鑒於那兩輛奧迪A6太過顯眼,四人選擇停車在校門遠處,然後步行回寢室。

“我醒來的時候看見你睡在我邊上,嚇了一跳。”原園搖搖腦袋,“昨天真的喝多了。”

以陌暗自慶倖:“虧得你在半夢半醒間認出了我,不然我估計你會一腳踹我下去。”

李倩:“昨兒你不是跟著顧青青跑了麼?怎麼半夜又回來了?”

唐小音:“是吶是吶,那可是有目共睹的金龜婿,逮住他做成龜鱉丸你就發家致富了。”

“……他叫顧鈞青。還有,為什麼我回來了你們都有怨念似的?”

“那是一種為民除害的共性。不過,作為害蟲的你怎麼能體會我們的心情。”原園目不斜視。

啊,這個悲摧的世界……她扶牆。

一抬眼,看見牆上貼著一張花裏胡哨的碩大海報。

下月八號“C大第三屆炎陽杯校園歌手大獎賽”隆重開幕。

下面羅列了一堆參賽資格、報名方式、賽制、獎勵等內容。以陌盯著那行“前三名將有資格直接晉級不落炎陽舉辦的“放飛歌聲”優秀歌手全國選拔賽的五十強”的字流口水。

“小音”她上前兩步狼眼灼灼的盯著唐小音,“來吧,讓我們成就一夜成名的夢想吧~”

開賽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而對於唐小音來說,首要的任務並不是準備比賽。她有些冰冷的手指撫過小腹,臉上一片哀傷。

對於安以陌來說,單是坐在婦產科前等待就是一個焦慮不安的過程。她不斷的看表,坐立不安。

她反復憶起唐小音走進那扇門前的表情。

那個溫婉的姑娘緊緊的握著自己的手,躊躇片刻,低頭垂眸。

——我很愛他。但我不想留下它,因為它註定是個不會被愛的孩子。

——以陌,有時我很恨自己。明明知道是錯的,還要一再堅持。

——我想這就是所謂的愛吧。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我的事。

她這樣囑咐自己。

以陌手指冰涼的交叉,弓腰坐著。她不知道那個柔弱的姑娘會不會很疼。會不會哭。

以陌思量再三,矛盾糾結,最終拿起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提示過後,嘟嘟的聲音聽起來愈加刺耳。她擰了眉。

當顧鈞青的手機響起來的時候,他看著螢幕上顯示的“陌”字眉梢眼角瞬間柔和起來。

他幾乎是在拿起手機的第一時間按了接聽鍵,然後走出會議室。

這樣的表情讓正在彙報工作的各部門負責人面面相覷,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迷茫。

“他……剛笑了?”

“沒有,你眼花了。他只有在炒人的時候才會笑。”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炎陽要變天了……”

“我聽說……他好像在談戀愛。”

“咳咳咳咳……”

“哎呀,李主管,你看你把王理事嚇的,被茶嗆著了。”

“就算他找女人,也會找實力雄厚的企業聯姻吧?”

“我倒寧可相信他不喜歡女人。聽說幾次說媒都被拒之門外吶,章董事不是就碰了個釘子麼……”

“難道他是……哈?”

“噓……他來了。”

四下裏瞬間一片寂靜。

接了電話回來的顧鈞青已然恢復了冷面,卻貌似比剛才更冷了幾分。

“設計部主管,通知許戍五分鐘內來我辦公室。”他冷冷的說,“暫時休會,三十分鐘後再開。”說罷留下驚異的眾人離去。

許戍站在副總裁辦公室門前有些忐忑。

據說是顧總有要緊事找他,但究竟是什麼要緊事,主管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一個勁的催他快去。

他咽了口唾沫,敲門。

“進來。”在窗前負手而立的男子神色清冷的看著他,吩咐,“把門關上。”

“顧總您找我?”他有些不安,畢竟這是個以嚴格和嚴厲著稱的人。

“你,認識唐小音麼?”單刀直入的問話。

他一時怔住。

“放你一天假,去第三醫院看她。”

許戍張了張口,卻始終沒說出一個字。

“或者,把你的胸牌留下,然後離開。”結了冰的語氣。

許戍明白,這是最後通牒。他低頭看了看左胸貼近心臟的地方掛著的那枚“不落炎陽助理設計師”的金色胸牌,空握了拳。

那是所有年輕設計師的夢想。

他的夢想。

“我……馬上去醫院。”他步履虛浮的離開,在大樓門口撞見抱著資料的宋郁白。

“許戍?這麼急,去哪兒?”

他問。

“醫院。”

“你哪兒不舒服?”

“是小音。”

“她病了?”

“流產。”

“什麼?你們……”宋郁白愣在原地。

許戍輕歎一口氣,不再停留,快步向外走去。

趕到醫院的時候,唐小音的手術還未結束。因為中途出現了一些狀況,手術時間被一再延長。

以陌坐在長凳上,姿勢已經變得有些僵硬。

“以陌。”他輕喚了她一聲。

女孩抬頭向他看來,朦朧的視線漸漸清晰。“許戍。”

他在她身旁坐下。兩人一陣沉默。

“抱歉,我不得不用這種方式找你出來。”她歉疚的咬了咬唇,“我事先發了短信給你,可你一直不回。但我覺得,這件事,你需要在場。”

“雖然你差點讓我丟了工作,不過。”他牽了牽嘴角,“看見你的時候,我忽然覺得,我來對了。”

“你應該來這裏的理由不是看到我,而是為了在這扇門裏面的那個人。”她蹙眉。

“或許是。”他擠出一個極難看的笑來,“我欠了小音許多。最開始的時候,我以為只要相處在一起,慢慢的就能產生感情。直到我發現,我永遠都不可能像愛著你一樣愛她。我無法向她坦白,這些話淤積在心底,腐敗變質。所以我們分開的時候,我並沒有挽留。”

她從最初的驚愕到神色冰冷,最後捏了拳。

“如果可以,我真想給你一巴掌。但這裏是醫院。”

“看來小音說的那句話是對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之所以你口中一再重複對我的愛,無非是當時我不曾與你走過那一段時光。”

“我本以為你來能給小音一些安慰。現在發現,原來你並不能雪中送炭,不過是落井下石。”

“你走吧。”

說完,她再不看他一眼。

“今日一過,這些話我不會再提。”他安靜片刻,開口,“小音的一切手術費、營養費我都會支付。但是,今天我來這裏,是為了澄清一件事。”

正在這時,一個手術室的門打開,一名護士叫道:“唐小音的家屬,手術結束了。”

以陌起身向門口走去,忽然聽見身後男子急切的聲音。

“她住在我那兒的那麼長時間裏,我從未碰過她。”

她停住腳步。

“不論旁人怎麼看,我只想告訴你。”只聽許戍一字一頓清晰的說,“這個孩子,不是我的。”


42.洗碗×一夜

以陌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樣的表情。

這個消息太過震撼以至於她的大腦在收到這個資訊的時候就這樣卡了殼,一片空白。

臉色蒼白的唐小音被她扶下來之後,顫巍巍的倚著她。以陌捏著她冰涼的手,視線落在許戍身上。

醫生正在囑咐他流產之後注意保暖等事宜,他認真沉默的聽著,時而點頭。

“去我那兒吧,她需要人照顧。”他把一杯熱水遞給唐小音說。

以陌用眼神徵詢唐小音的意見,看見她遲疑片刻,緩緩的點了點頭。

在小音的一再叮囑下,她沒有告訴原園和李倩真相,只說小音家裏似乎有點事,請假回去一陣子。

醫生說小音體虛氣弱,這次傷了元氣,需要大補。

於是以陌只要閑著便跑去許戍的公寓,時令鮮蔬雞魚肉蛋換著花樣做給小音吃。她廚藝不錯,許戍就跟著蹭飯,索性連公司食堂也不去,中飯晚飯統統跑回家吃。

結果第三天晚上,餐桌上就多出一個人來。

唐小音低頭吃菜,兩耳不聞桌邊事。

許戍一脊背冷汗,悶聲不響。

安以陌仰頭望天,企圖無視身邊細嚼慢嚥姿態優雅的那位……禽獸。

“味道不錯。”某人舀起一勺番茄蛋湯,“比周嬸做的好喝。”

“話說……”忍無可忍的安同學抽搐著嘴角,“你為什麼不回家吃飯?”

吃的很愉快的顧鈞青:“嗯?難道我影響了大家的胃口?”

“那倒不是……只不過,你出現在這裏有點……”她絞盡腦汁的想合適的詞。

“屋主不歡迎我?”問句尾音上抬。

許戍抬頭夾菜,正撞上顧鈞青的帶著三分質詢七分威脅的目光,手一抖,一塊東坡肉跌在桌面上。他的筷子停在半空,笑的無比虔誠:“歡迎,當然歡迎……”

以陌無語凝噎,想了想,拍桌:“你堂堂一個副總裁,怎麼能到員工家裏蹭吃蹭喝?”

“那麼從明天開始,菜錢算在我賬上。”

“那我的人工費呢?”她忿忿。

他笑的柔情似水:“那我付不起了,只好把自己抵給你。”

以陌一口飯差點噴出來,嗆了半天。顧禽獸拍著她的背道:“你看,趕我走要遭報應的。”

她翻個白眼,無奈殺傷力穿不透禽獸的臉皮。

唐小音一邊看戲一邊笑,朝以陌做了個“你栽了”的表情幸災樂禍。

許戍從沒見過顧鈞青笑,這下像見個鬼,索性連眼皮都不抬一下。況且這兩人在自家飯桌上飆升親密度,作為曾暗戀安以陌許多年的自己而言,無論如何都是一種折磨。眼不見為淨。

好不容易挨到一頓飯結束。飽餐後心情舒暢的顧禽獸習慣性圍觀旁人收拾餐桌,卻被以陌一把拽住袖子。

“我在不落炎陽一樓看見過的員工守則,要求人做好份內工作。所以,自己的碗自己洗。”安同學本著絕不姑息的原則充分履行監督職責。

顧禽獸的視線從拉著自己的丫頭臉上遊移到桌上的碗,最後落在站在一旁的許戍身上。

只見無辜的許戍一個激靈,迅速捋袖子端起離他最近的碗碟,一面說著“我來我來”,一面朝廚房奔去。

顧禽獸微笑摸摸她的腦袋:“你看,有人自告奮勇了。我們總要給年輕人表現自我的機會。”

“……”明明是你逼迫的!萬惡的剝削壓迫啊~她腹誹著鑽進廚房從許戍手裏搶了洗潔精,開始洗碗。

顧鈞青看見以陌顯得有些瘦小的背影在廚房裏忙碌,掃了許戍一眼。引來對方一陣“本來我要洗的,她搶先了……那個……”手忙腳亂的解釋。他站到她身邊,看見她嗔怪的甩甩手上的水珠:“不幫忙就站遠點,弄髒了你的衣服我賠不起吶~”

他脫了外套放在一邊,卷起衣袖。

冬天的水冰涼,他皺了皺眉,捉過她的手。“我來洗吧,你負責告訴我怎麼洗。”

“……”以陌臉上一紅,把爪子縮回去。“連洗碗都不會,你的人生還真缺憾。”

“幸而遇見了夫人,不然恐怕沒法圓滿了。”他調侃。

“既然如此,以後的碗都交給你洗。”她得寸進尺。

“好啊。”他應的俐落。

以陌正在為這廝如此輕鬆的答應而詫異,只聽他躬身湊近,用一種柔緩邪魅的語調補充:“等你單獨做飯給我吃的時候。”

哢嚓,安同學手上不穩,一隻擦拭乾淨的碟子粉碎性骨折。

就在這時,同住公寓樓的同事敲開了房門。

年輕小夥咧嘴笑道:“許哥,家裏沒油了,借我一點。”

許戍點頭去拿。

小夥子猛然想起手上拿了小瓶,便三步兩步跟著進了廚房。

定睛一看。

一個“許”字卡在喉嚨裏,後面的話硬生生的吞進了肚子。

那個正在洗碗的儼然便是平日裏眾人談虎色變的副總裁——顧鈞青,況且,他身上還裹著一條被人強迫系上的嫩黃色圍裙,和顏悅色的與身邊的女子說著什麼。

他揉揉眼睛,確信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覺之後,望著一臉“有些事看見不如不見好”表情的許戍,頂著滿頭黑線,抖抖的奪路而逃。

畢竟,“顧總洗碗”一事實在是太驚悚了。他說出去都沒人會信。

而“顧總在我家洗碗”一事則可以打敗上面那條,成為年度最不可信冷笑話榜首。

“今晚以陌還留下來陪我睡麼?”小音軟軟的靠在沙發上,眨著眼。鑒於昨天聊天到很晚,以陌索性留在了許戍家裏跟小音一起睡,所以今天她有此一問。

“好啊。”她點頭。

“不准。”某禽獸斬釘截鐵。

“我是自由人。”她嚷嚷。

“我會送你回學校,不管多晚。”他翹著腿坐在沙發上擺弄電視遙控器,完全一副“你聊多久我等你多久”的架勢。

“……”以陌以頭搶地。

一旁蹲牆角的許戍悲摧的歎息。昨晚以陌說要留下的時候,他便有一種極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一夜留宿就引來禽獸登門。那眼神恨不得將自己生吞活剝了一般。俗話說請神容易送神難。顧鈞青這座大神,他真是惹不起也躲不起。於是,他望著小茶几,與杯具同病相憐。

連著三天的奔波讓以陌很是疲憊。而且,許戍那句“不是我的孩子”讓她心中疑慮重重,在小音面前卻又不知該怎麼說才好。她沒有提過,許戍沒有提過,這並不代表他們都遺忘了這件事。它始終悶在心裏,就如同一根長了刺的藤蔓,把一顆心攪得翻江倒海。

不管是誰的孩子,它都已經不在了。

生命,原來是這樣脆弱的。

以陌看著夜幕裏一根根倒退往身後消失不見的路燈燈柱,輕輕的闔上眼。車窗外的光照在她沉睡的面龐上,宛然令人心動。

顧鈞青側眼看了看身邊陷入沉眠的女生,一把方向,調轉了車頭,向另一個方向駛去。

他把車停在家門口,橫抱起以陌向房內走去。開門的周嬸見狀,也會心的噤了聲,笑眯眯的做了個“加油”的手勢,惹的顧鈞青輕笑一聲。

這小傢伙看來是真的累了,蜷在他懷裏一直睡,直到抱她到床上都沒有醒。

沒有開燈的房間。窗外一輪明月灑下淡淡清輝。

他站在窗邊,安靜的看著這個讓他時時牽掛的女子。

片刻,轉身將要離開,卻發現,房門被人從外面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扣上了。

總之,打不開……

他不想弄出太大聲響,心裏明白這絕對是周嬸搞的鬼。一時啼笑皆非,索性放棄。

這一夜,可怎麼熬?

一向聰明自負的顧禽獸望著那張碩大的的圓床,清朗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

第二天一早,躡手躡腳探頭打開門進房間的周嬸看見依舊在床上酣睡的安以陌,以及……裹在毯子裏,在椅子上保持僵硬坐姿沉睡著的顧鈞青。

“這孩子……”她頗惋惜的歎口氣,替他掖好被角。

這輕微的動作便驚醒了他。

顧鈞青艱難的活動了腰背和手臂,起身。臉上的表情很是無奈,看的周嬸一陣發毛。裝著幹活便匆匆退場。

他輕步往床邊去。深紫色的窗簾隔斷了晨曦,手繪的紫色的薰衣草田仿佛流風吹拂,淺香四溢,浮動的光影幻化成一片蒼紫色的海。

那海中央,她閉目成眠。

他立在原地,許久。

緩緩俯身。

如同那些甜蜜童話裏安靜清和的騎士,偷偷的,溫柔的,小心翼翼的,輕吻那位如同花朵一樣美麗的姑娘。

然而這位騎士離開的有些匆忙,他沒有看見,那個假裝未醒的姑娘悄悄睜開眼睛,看著自己的背影,面頰緋紅的微笑。


43.戲弄×清場

周嬸一早便準備好了早餐。

餐桌上,以陌吃的津津有味。顧鈞青看著以陌津津有味。

她終於被看得不好意思起來,彆扭的白了那人一眼,埋頭喝牛奶。

“等會送你去學校。”他一手撐著頭,一手調戲著盤子裏的荷包蛋。

“我要去照顧小音。”有人不滿。

“飯菜我會讓周嬸送去。你乖乖回學校。”被鎮壓。

“我去可以陪她聊天。”有壓迫就有反抗。

“傻瓜。”他無奈的笑,“有些事情需要他們自己來解決,你夾在中間會起到反作用,懂麼?”

“但是……”她垂死掙扎。

“就這麼定了。再讓我看見你跑去許戍那兒,我就折騰死他。”強權王道,他拿過一張報紙翻看。

“……”咬牙切齒的以陌靠在椅子上,對廚房裏喊道,“周嬸,顧鈞青上回說你做的番茄蛋湯不好喝。”

“誒?”周嬸探出圓圓的腦袋,“那我連做一個月,提高一下水準好了。”

被牛奶嗆著了的顧鈞青咳嗽兇猛。

“聽棺材說這昨天罌粟刺青的人又開始不安分,四處屠殺。最近我會很忙,沒什麼時間上遊戲陪你,你練級的話拉上狐狸他們。”路上,顧鈞青囑咐以陌。

“嗯,知道了。”

眼見校門近在眼前,他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說:“在遊戲裏,離帝修遠一點。”

“誒?”她有些詫異,轉而揶揄,“夫君這是在吃醋?”

他靠邊停了車,笑而不語。

她正要開門鑽出去,卻被他按住衣角。

“幹嘛……”她看著他解開安全帶一點點湊近自己這邊,退無可退。

奧迪R8裏的狹小空間,她看著他在眼前放大的臉,緋紅了耳根。

“娘子希望我吃醋麼?”他略眯起的眼,輕而曖昧的語調。

“……”她不知道把視線往哪兒放好。

這是學校門口,人來人往的學校門口!

被按在座椅上的某人面紅耳赤的抵擋那傾壓過來的身軀。

“特意囑咐我離他遠點,看來你和帝修有姦情!”她情急之下只想把他的注意力引開。

“這麼看來,為夫有必要證明一下取向問題。”他勾唇貼近她的臉。

局促的小空間。手指觸到他胸口透過衣服傳來的溫度。他如月華重影般的眼神。

貼近的,兩人之間之餘毫釐。

以陌陷入一種短暫的迷離。長睫微顫,她輕輕闔上眼。

卻聽他輕笑一聲,端坐回去。

“你……”她頓時大窘。

“現在心理平衡了。”報復成功的顧禽獸心情極佳,“一個月的番茄蛋湯也不算很難喝。”

惱羞成怒的以陌咬牙切齒撲上來,被他抓住兩隻爪子。

“這可是校門口,安同學不怕惡行被人看見?”

“對付敵人絕不手軟。”一副包子臉。

“車裏太小。”他彎起眉眼,極妖孽的放軟身段倚在椅背上,“不如換個地方,為夫任你為所欲為。”

“……”她縮回爪子迅速出逃。卻見顧鈞青打開車窗,在身後說:“天氣越來越冷了,多穿點衣服。”

她頂著紅彤彤的臉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狠狠瞪他一眼,揮揮手,一路小跑回寢室。

沒有小音的寢室顯得有些空蕩蕩。李倩趴在桌上擺弄一件鑲著羽毛的深藍色華麗無袖長裙。

原園:“這條裙子要擱在某國際時裝周的秀場上,也算能拿個最佳創意獎。”

李倩一手拿著502強力膠的小瓶,一手撿起一根掉落的羽毛,歎:“別諷刺我了,又不是我想穿這玩意兒的。誰叫話劇社的服裝部大姐骨折了。那兩個平日裏只知道看著漂亮男生流口水的小丫頭片子能給我搗鼓出一件不露胸不露屁股的衣服來就算不錯了。”

以陌吐槽:“好歹也是純手工製作,再說你露胸也沒什麼看頭。這次演什麼?”

李倩揚頭:“哀家這次演《傲慢與偏見》裏的伊莉莎白?班納特。”

原園:“喲,看見你這裙子,我還以為你要演《一地雞毛》呢。”

“……我要代表月亮,消滅你們!”李倩做美少女戰士狀,“話說,這幾天都住在鄰居大嬸家的那位,今天看起來似乎很容光煥發嘛。”

原園:“看來這位大嬸在調節荷爾蒙上很有功效,還美容養顏。”

以陌知道她們揶揄自己,也不解釋,只嘿嘿兩聲。

登了遊戲,只見魔城裏擺攤的小販數量多的嚇人。

[幫派]陌上薔薇:幾天不來,居然有這麼多人走上奸商道路了麼?

[幫派]九尾狐公子:可見為師的影響力多大。小薔薇,來,師傅給你個好項鏈。

[幫派]金色妖瞳:小美人,你來了,過來讓我抱抱!

[幫派]白月光:咦,青君的電話號碼是多少?

[幫派]夢回樓蘭:我截圖了,小妖瞳乃等著被青君鞭屍吧!

[幫派]金色妖瞳:5555乃們欺負偶。

[幫派]陌上薔薇:(無視之)擺攤的人這麼多,難道魔城的稅金下調了麼?

[幫派]吃飽撐著打醬油:還不是帝修那傢伙弄的。

[幫派]彌勒:練級總被殺,現在140級以上的角色不湊齊3組18個人都基本不去練級了,不然被殺掉的經驗比練的還多。

[幫派]白月光:再加上昨天神城被洗劫了。大多數生意人都轉到魔城來擺攤。

[幫派]陌上薔薇:洗劫是什麼概念?直接打進城了?神城是諸神黃昏的地盤吶……

[幫派]乘風佩玉:昨晚諸神黃昏裏有人在世界上喊“罌粟刺青的不是說要搶神城麼”,帝修回了句“沒心情。”,結果那人回了一句“沒本事吧。”,就打起來了。

[幫派]吃飽撐著殺殺人:昨天忘川不線上,傾城又在掛機。帝修領著十幾個人屠了神城。整整占了城兩個鐘頭。不管是擺攤還是站路邊的,通通挺屍。

[幫派]吃飽撐著數數錢:人家還丟下句“只要我想,隨時都可以來拿”。

[幫派]白骨:那個囂張的屠夫頭子。

[幫派]金色妖瞳:別用這麼鄙視的語調,那不正是你努力的方向麼,骨頭?

[幫派]白骨:誰說的,我比他有人性,我好歹要留兩個活口。

[幫派]陌上薔薇:—___— 那個挑釁者真的是諸神黃昏的人麼?

[幫派]極度完美:我查了,在諸神幫派裏,是個40級的小號。帝修調高了聖城的賦稅,屠了神城,現在唯一還沒染指的高級城只剩魔城了。我暫時還沒探到戰報,不過要小心。

[幫派]九尾狐公子:我看這小號八成是用來離間的間諜。至於是不是罌粟刺青的人自導自演還不好下定論。

[幫派]彌勒:只要不混進我們之間,都無所謂。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想混進袖手天下,也要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

禽獸頭子的一句話擲地有聲,眾人紛紛附和。一時間群情激昂。在禽獸一姐“練級去”的號召下,以陌厚著臉皮跟著狐狸、白骨、月光、棺材和彌勒去蒼雪之地繼續蹭經驗。幾天不見,棺材離滿級還差一步。其餘幾人的級別也有了一定程度上的提高。某弱小暗影便有了傍大款的優越感,站在一旁的石壁上悠閒自得很是愜意。

蒼雪之地較為安全。這裏的怪物等級偏高,因此來練級的大多都是即將滿級的高手。相互之間禮讓幾分。況且,罌粟刺青也沒有在這張地圖上動手的先例。棺材和月光就掛機出去購物了。

就在大家討論帝修其人的詭異性格時,彌勒在遊戲螢幕右上角的小地圖上看見了幾個紅色的點向這邊快速移動而來。

紅名。三人。非本幫派成員。這些便足以讓幾人繃緊了神經。

彌勒返身給狐狸和白骨加上BUFF,三人拉近距離。

風雪淒迷中,幾個輪廓由遠及近漸漸清晰。

狂奔而來的便是剛剛屢次提起的幾個名字。

畫圈詛咒。冰封千里。以及,帝修。

白骨:“畫圈詛咒。”

畫圈詛咒顯然是被之前白骨鍥而不捨的強迫式PK練習弄過敏了,立馬解釋:“今天我可沒空和你練PK喲。”接著微笑補充,“很不巧,我們是來清場的吶。”

聽到這句話以陌心頭一沉。

棺材和月光不在。彌勒是個天祈,而自己這種級別根本幫不上忙。蒼雪之地距離魔城又比較遠,而且這張地圖沒有飛行符直達,叫人來幫忙恐怕趕不及。

實力相差懸殊。單憑狐狸和骨頭兩人,必然不是對手。

此時只見狐狸君和白骨兩人上前一步,將彌勒和掛機的夫妻兩人護在身後。

冰封千里:“輸贏顯而易見,這樣你們還要打?”

一身銀光鎧甲的狐狸君輕笑:“逃跑這種事,在女人面前做未免丟臉了點。至於輸贏,恐怕要打了才知道。”

畫圈詛咒無奈的皺皺眉:“白骨,你在我手下沒有勝算呢。”

“要殺我身後的人,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從我屍體上踏過去。”白骨血紅的長槍下挑,激起一陣淩冽的殺意。

以陌有些慌張的想要在幫派裏叫幫手。卻見狐狸君的密語。

[密語]九尾狐公子:青君不在攔不住帝修。他們來了也是送死。小蘑菇,咱們恐怕要一起死一次了吶~


44.還情×風波

先動手的是冰封千里,狩魂開山裂石的箭矢朝這邊飛來。接著是畫圈詛咒的兩隻咆哮而來的召喚獸。

不出所料,攻擊目標鎖定在天祈彌勒身上。

彌勒索性放棄防禦,用自己的變異白虎硬接了兩人的合擊。白虎周身不間斷的圍繞著補充血氣時的光暈。它用極大的代價死死拖住畫圈的兩隻召喚獸。而彌勒本人卻與狐狸白骨一道向畫圈詛咒襲去。

畫圈是人物防禦較低,依靠召喚獸作戰的靈舞。此刻身邊還留有一隻雪女防禦,被狐狸君放出的小白狐狸纏住。畫圈見狀返身後退,冰封千里則縱馬上前,此時彌勒迎向他,放出了霜雪凝華。這是天祈的束縛技能,因其必須近身施放而被多數天祈唾棄。

冰封千里中技能靜默八秒的同時,他的射日蔽天正好落在彌勒身上,六隻連發箭矢帶著火焰破空而來,彌勒緩緩倒地。

以陌明白,在這種絕無勝算的情況下,凡袖手天下的幫眾會做的,只有一件事。

在死前,用所有機會集中攻擊一個人。

這也就是棺材寫進幫規的第二條:“打得贏打,打不贏跑,跑不掉幹掉一個是一個。”

禽獸們盯上的,是相對來說比較薄弱的畫圈。

被借機冷箭的冰封千里打掉一部分血條的三人此刻狂吞丹藥,朝畫圈使的全是高輸出的攻擊技能,包括天祈彌勒,完全放棄防禦。

以陌看著眼前盡全力保護著自己和棺材夫妻的三人,覺得有些歉疚。

如果,她也可以強一點……

周身銀光流轉不停使用高級補血丹藥的不止三隻禽獸,連畫圈和冰封也是如此。

不像是殺與被殺,而是在雙方搏命。

站在岩壁上的以陌發現,三人已經全部處於帝修的攻擊範圍之中。

風雲變色,地上已然湧起朵朵黑色蓮花。

修羅立世,萬骨哀嚎。

帝修的“冥王之怒”正在吟唱。

一切都在須臾之間。

仿佛一組慢鏡頭。風雪飄零的乾坤之中,一切都向著那個既定的結局而去。

畫圈詛咒倒下前,坐在電腦前的人看著螢幕上渾身浴血被冰封千里瞄準的白骨,輕笑一聲,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打出一行字。“這下我先死,你高興了……”

相差一秒之微被流光羽箭射中倒地的白骨只發出一聲簡短的“嘿”。語意不明。

而這時,被群發的箭矢波及的狐狸也只餘殘血。他索性不再補血,躍到帝修面前舉劍砍去。

冰封千里停止了動作,把最後一擊留給站在地獄中間的那人。

他的吟唱即將結束,巨劍“斷情”詭譎黑光彌漫。冥火妖嬈鋪展,六臂冥王目眥盡裂。

倏然間,狐狸身邊一小團金光流轉,如纏繞成球的金色絲線,膨脹開來。

光華中,裙袂飛揚。

那個白衣女子就這樣忽然間出現在他眼前。

猝不及防。

而就在她出現的剎那天地間風息雲止,適才如阿鼻地獄的場景煙消雲散。

在技能發動前的最後一秒,一切停了下來。

[密語]冰封千里:……他居然取消了技能。

[密語]畫圈詛咒:由他去吧。

[密語]冰封千里:修這傢伙不會真陷進去了吧,總為這女人發瘋。

[密語]畫圈詛咒:如果是其他女人倒無所謂,但她是那人的妞。

[密語]冰封千里:修的好勝心很強。

恐怕不完全因為好勝心。畫圈詛咒心裏這樣想,卻並未說出口。

這種事,誰又能妄下斷語呢?

她就這樣安靜的站在他面前。

如同那日從視窗翻進來卻不卑不亢的挺起胸膛的樣子。他仍能想起那夜瘋狂的飆車和飯店的短暫相遇。

她明亮的眸子淡淡的看著自己,仿佛散發著瑩潤光澤的黑珍珠,折射出靈動和秀美。

為什麼,每每看見她的時候,心就會猶疑。

蘇遠歌狠狠的敲了鍵盤,一劈到底砍死了她身旁的狐狸。

帝修:“讓開。”

他不想再看見她。她總讓他如此心煩意亂。

她是第一個拒絕他的人。儘管只是虛擬遊戲,卻讓他如鯁在喉。

見到她,認出她,最後查證確實。他對她的興趣一分一分的增加。而這時,她卻選擇站到那個男人身邊,讓他的心裏赫然出現一道細小裂痕。當她說出那句“我頭上的稱號不會變”的時候,那裂痕豁然塌陷出一條深谷。碎石滾滾,墜落千尺。

“你可以砍了我,然後踏過去。”她站在原地,不讓分毫。

黑色的饕餮上的男子沉默片刻,冰藍色的瞳無波無瀾。“你以為你攔得住我?”

“我攔不住,只不過,袖手天下的幫規第一條是‘絕不離棄’,所以,你要殺棺材和月光,我只好跑來湊個數。”

“你知道罌粟刺青的第一條幫規是什麼麼?”他從坐騎上一躍而下,在她面前站定。

“……不知道。”

“第一條,凡罌粟刺青成員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得與之動手。那人,你猜是誰?”他問。

以陌心中照進一束光,忽明忽滅。像是一個猜對了一半的謎題。

“……不知道”她答的遲疑。

“那是個女暗影,身穿銀白色鳳翎流光套裝,時而面覆淡金色傾城妖顏面具。名為陌上薔薇。”

那束光芒如雨後雲散時般擴大,亮的有些刺眼。

“……為什麼?”雖有預感,但確切的聽到這個答案之後,以陌心裏還是不可避免的驚愕了。

“既然你不明白,那麼你大可以將這一條當做是悄然入夢還了你當日相助的情。”那雙冰藍色的眼眸低垂,如湖泊幽靜的看不出悲喜。“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說罷他喚出饕餮轉身 而去。冰封千里停留片刻,也消失在風雪之中。

不看見她的話,或許,就不會難以平靜吧。

只要不見……

莫名的安同學鬱結了。

被他這麼說起來好像是她特意出現在他面前招人不待見似的。明明是這個屠夫頭子帶人來砸場子的嘛,她忿忿的盯著兩人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齒。

“小蘑菇,雖然我倒地了,可是我還是從你依依不捨的目光中看到了JQ苗頭吶。”一旁沒死透狐狸君懶洋洋的冒出一句。

“雖然挺身而出的行為很有型,不過下次遇到這種情況你應該執行‘打不過就跑’的原則。”彌勒認真指點。

陌上薔薇:“……你們能先起來麼?死在地上真難看。”

吞了還魂丹的畫圈詛咒正要離開,卻見一旁的白骨也一個挺身跳起來:“別跑!”

“幹嘛,還沒打過癮?”畫圈被這聲呼喚弄出一頭冷汗。

“其實袖手天下很不錯,你有興趣過來麼?”骨頭直抒胸臆。

包括畫圈在內的眾人集體黑線。

他這是……在挖角麼?

喂喂,怎麼說畫圈詛咒也是罌粟刺青的副幫主吶,那麼堅實的一塊地基是想挖就能挖起來的麼……就算是有了鬆動的跡象也起碼要正式一點的談談嘛……這麼大庭廣眾的直接表達是在是太草率啊……

不過,以骨頭的思維能力……

好吧,他做這樣的事情是應該被原諒的,並且或許還應該得到眾人的鼓勵?畢竟這是他第一次從幫派實力角度出發的挖角行動吶……

袖手天下的禽獸們在片刻間已經完成了以上思想轉變,頓時心平氣和。

然而被雷囧了的畫圈詛咒顯然沒有禽獸們的強大心理素質,又想不到什麼可以婉轉拒絕的句式,於是沉默了。

白骨:“你不喜歡跟我打架吧?”

畫圈詛咒:“的確。”

白骨:“那麼加入我們幫派就可以不用打了,幫規裏有不許幫眾鬥毆一條。”

畫圈詛咒:“……”

白骨:“可是,你為什麼不喜歡跟我打架?”

畫圈詛咒:“你想聽真話麼?”

白骨:“當然。”

畫圈詛咒:“切磋的話,我喜歡比自己強大的對手。”

白骨:“雖然我不是個好對手,不過你也始終沒有拒絕過我的決鬥。這麼看來,你對我,挺不錯。”

九尾狐公子:“……啊啊,這個JQ紛飛的年代!徒弟,快把眼睛蒙上,非禮勿視。”

陌上薔薇:“師傅,咱們把骨頭嫁出去呢,還是把畫圈娶進來?”

九尾狐公子:“嫁。這樣我們可以作為娘家人問帝修要彩禮,狠敲一筆。”

畫圈詛咒淩亂了,果然,剛才喝了口水慢走了一步,一失足成千古恨了。自己居然落到這幫禽獸的圈套裏。

白骨:“畫圈,你敢跟我打個賭麼? ”

畫圈詛咒:“什麼?”

白骨:“若有一天我PK贏了你,你出來讓我見一面。”

畫圈詛咒:“……我很負責任的告訴你,我是男人。”

白骨:“老子也是男人,你有的我也有,我只是想看看你而已。”

彌勒:“這算是表白麼?”

畫圈詛咒:“……”

以陌:“……”

九尾狐公子:“不算,這是色誘。”

“我不接受這種類型的賭博。同時,我對見你沒有興趣。”婉轉什麼的,在這只禽獸身上根本不適用,於是畫圈直截了當的拒絕。

“你怕我?”骨頭咄咄逼人。

“好,我答應你。”思考片刻的他忽然同意,“只不過,從今天開始,你不許再追著我挑戰。決鬥時間是三天一次,具體什麼時間由我決定。”

他在用這種方法躲避白骨的死皮賴臉決鬥戰術。既然拒絕的結果也是他每天纏著自己打架,還不如規範時間來的輕鬆……

“好。”激將法成功的骨頭擺出一張笑臉,“真期待啊,我們的會面。”

正在這時,只聽李倩聲音尖利的喊道:“我的天啊,這些都是什麼?!”以陌轉頭去看,看見她一手指著螢幕,一手拍著桌子,臉漲得通紅。

原園湊到她的電腦前望了兩眼,登時臉色沉了下來,口氣凝重的喚道:“以陌,你過來看看。”

她有些詫異的探頭過去。看見學校論壇上點擊率暴高的一個紅名帖子。

題目是:

“廣告系一女生酒店做小姐,接客致懷孕醫院忙打胎。”


45.偷拍×求證

有些時候,面對一些突如其來的狀況,人的本能反應是,逃避。

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腦袋裏卻情不自禁的自我暗示著“它與我無關”。

安以陌在面前一切的強烈震撼和鴕鳥心態的慣性驅使下,保持著木然的表情看完了那張觸目驚心的帖子。

校內網。發帖人匿名。

通篇粗體四號紅字。文中還在類似“接客”“懷孕”“打胎”的敏感字眼上用了下劃線來突顯。

敍述文字並不長,只是表達了如題的意思。真正的爆點在文中所附五張清晰度極高的照片上。

第一張是Amour餐廳所在皇朝大廈的一樓大廳裏,靠近門口的地方。顧鈞青拉著她的胳膊,俯身附在她耳邊輕語。

這張照片正巧在一個刁鑽的角度,以陌的臉遮擋住了男子的面容,在那個仿佛親吻的動作中,她微笑的神情清晰可見。

第二張是她與顧君青一同走出門口,他用大衣裹著她。

第三張是她坐進他車中的前一秒。照片的重點放在“皇朝酒店”四個流光溢彩的金色大字上。

第四張是她從停在校門口的奧迪R8上下來的樣子。

第五張是坐在婦產科門牌下長凳上的以陌。她微弓著背,面帶愁容。

這些照片都被PS過,顧鈞青和周圍人的臉統統被刻意模糊,唯有以陌清晰可見。

帖子後面跟著許多留言,辱駡鄙夷的占多數,還有些“人不可貌相”之類的回復。更有人將以陌的照片發上去比對,然後將班級姓名一一寫出來。

李倩暴跳如雷:“誰幹的,這麼齷齪的事情!老娘要去查這個IP。”

原園沉默片刻,看著身邊的以陌問:“最後這張,是PS出來的,還是確有其事?”

她想了想,答:“有。”

兩人皆是一驚。

“什麼時候的事?”

“誰的?”

兩人同時提問。

以陌看了看她們帶著明顯焦慮的眼神,想說什麼卻有說不出口。她答應過小音,不把這件事告訴她兩,現在這種情況,該怎麼辦好?

這樣的攻擊對於一個像安以陌一樣女學生來說無疑是致命的。在學校這樣一個相對封閉的環境裏,快速傳播開的輿論能很輕易的毀掉一個人。

指指戳戳,竊竊私語,背後非議。這些都會像鋒利尖刺,紮入心靈最薄弱的地方。

反復翻轉,血肉模糊。

她還記得去年從一號教學樓六層一躍而下的那個女生。那時她與眾人站在不遠處的地面上親眼目睹了那一幕。

一瞬間,風鼓起那女生白色的單薄衣衫,像一雙翅膀。

讓人顫抖的聲響過後,那些純白被洇染成血紅。宛如一朵盛開的花。

她聽見那個女生在墜落前帶著哭腔大喊的那句話。

——我不是妓女。

辯白。澄清。用生命。

那之後,曾不斷謠傳那女生在酒吧做台的學生們開始忙著解釋自己不曾說過那些傷人的話,他們在警方的調查中一再重申自己相信著女生的清白,完全忽視了就是自己的以訛傳訛才造成那樣的慘劇。

但是,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兇手。

因為他們犯下了永遠無法彌補的過錯。

他們用所謂的話語權殺死了一個年輕漂亮卻有些孤僻的女孩。在她最美好的年紀裏。

這就是輿論的力量。

它可以逆流而上摧毀一切。

她的心跳的很快,快的好像就要從胸腔裏蹦出來。她在短暫的時間裏一遍一遍的問自己。

如果那個被攻擊的物件是柔弱的唐小音,那麼,結果會怎樣?

她不斷回憶起小音從手術室出來時渾身顫抖的模樣,慢慢的,捏緊了拳。

如果是我的話……

抬起臉,看見李倩和原園蹙眉擔憂的神情。以陌忽而淡淡的笑了。

這三個都是值得她去保護的姑娘吶。情牽一身親如姐妹。

“我去醫院不過是身體檢查。”她雲淡風輕的說,“這些亂七八糟的圖片看過就算了,由它去吧。”

“不管怎麼說,先聯繫校內網的管理員,在影響進一步擴大前把這帖子刪了。”原園扶了扶眼鏡。李倩忙打電話給陸允求助。

下午四點整,那帖子被管理員從列表中刪除了。陸允打電話來說發帖地址在校外的某個網吧,註冊用戶名時填寫的學號是電腦系的,但那位大四同學五天前回老家奔喪至今未歸,根本沒有時間發帖。

“以陌,這個偷拍的人是從酒店外面往裏拍的。而且他還跟蹤你到學校。”李倩仔細觀察那五張照片之後下結論。“以陌,那天我們先被送走之後,你有沒有看到什麼行蹤詭異的人?比方穿著黑衣服蹲在角落裏手舉樹枝的?”她恨的牙癢癢。

“你以為是動畫片麼,還舉樹枝……怕別人不知道他偷窺呢?”以陌大汗。

“從手法看很老道,我猜這人極有可能學過攝影。”原園冷靜分析,“而且,從他很清楚C大學生的學號和論壇地址看來,恐怕八成是熟人所為。”她抬眼看著面前依舊鎮定的安同學,挑眉,“拍照時間是在我們離開之後,你那時碰見過什麼熟面孔麼?”

攝影。C大論壇。熟人。

安以陌一把抓起衣服向外跑去。

匆匆跳下計程車的以陌,站在那個熟悉的街角,目光落在不落炎陽的金色太陽標誌上。

這是她曾無數次佇立過的地方。一切仿佛回轉到從前。

在時光模糊的縫隙裏,變幻閃爍的紅綠燈,馬路上川流不息的交通,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街邊熱騰騰的關東煮小店,一如從前。

此刻,途經此處的她仍猶如那個懷抱著欣喜和小焦慮,從未受過傷的跺著 腳等待期盼的單純丫頭。

一步,一步的慢下來。

最終在街角,停止。

過往和現實暈染成一副褪色的老照片。龐大的背景就此模糊成影,包裹成粽子一樣的姑娘手捧一杯熱咖啡清晰的站成回憶。

歷經滄桑的,不只是感情,還有心。

忽而開始不知所措。

為什麼來這裏。

當她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從門內走出來的時候,喉嚨乾澀胸腔微疼。

他提著一個精巧的女式提包,為踩著細長高跟的李煙如推開玻璃門。風度翩翩言笑晏晏。

她緩緩走近。

李煙如把車鑰匙摸出來給他,撒嬌道:“今天我不想開車,你開吧。”

“你啊……”他無奈假作皺眉的樣子。

那麼熟悉。

以陌在他面前站定。“宋學長。”

他眼中閃過明顯的詫異,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能佔用你一點時間麼?我有些事想找你談談。”她說的很平穩也很快,用沒有一絲波瀾的語氣。

他猶豫片刻,視線轉到身旁的李煙如身上,卻看見她精緻妝容的臉上略帶諷刺的笑意。

“有學妹找還不快去?我先走了。”女子無所謂的擺擺手,從他手中拿過提包。

“我們去肯德基坐坐吧。”以陌似乎不想給他任何拒絕的餘地。

“好吧。”他點頭。

緩慢的步伐。一前一後。然而頻率卻是如此相似。

“想吃點什麼,我去買。”他問。

“不用。”她搖搖頭。

“那麼,照舊,香柚蜂蜜茶吧。”他去排隊。

窗邊的座位。暮色四合。

他還買了蛋撻遞給她。“店員說沒有原味的,勉強吃吧。”

他依然記得。

這一瞬,她覺得有些恍然。

“我來這裏找你,是想問一件事。”有些話,終要說。

“說吧。”坐在對面的男子安靜的看著她。

“那天晚上,你去皇朝酒店,是碰巧麼?”

視線相撞,在空氣裏,彌漫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哀傷。

“啊,顧總。”站在門口的李煙如聲音柔軟的能捏出水來。

顧鈞青淡淡點頭,正要離開卻聽她在身後故作驚訝道:“咦,上次買蛋撻的那個小姑娘剛還在街角等著呢,現在怎麼不見了?”

他有些詫異的回頭。

女子聲音甜的膩人。“聽宋郁白說是他的學妹,兩人看起來似乎很要好的樣子嘛。”

“她往哪邊去了?”他語調冰冷。

“為什麼這麼問?”宋郁白握著咖啡紙杯的手心微微出汗。

“我想求證一件事。”

“什麼事?”

“宋學長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是去找人的,相遇只是偶然。”他答。

以陌沉默片刻,道:“謝謝招待。時間不早,我該走了。”

“等等。”他開口挽留,“到底出什麼事了?”

“有人跟蹤我,把一些照片發到C大的論壇上。”

“你,懷疑是我做的?”他臉色有些白。

她不語。漆黑幽深的眸子淡然的望著他。

宋郁白苦笑一下:“那麼,現在呢,沒找到確實證據便要走?”

“你說了,那是巧合。”

“你信我?”

“信也好,不信也好,那是我的事。謝謝你。”她起身離開,經過他座位旁卻聽見他輕聲說。

“我永遠,不會再做傷害你的事。”

她步伐一頓,自嘲般彎了唇。“是吶,傷心這種事,一次就夠了。”

她推開玻璃門的時候正看見抱著胳膊倚在車門邊的男子,略一怔,繼而笑起來。

顧鈞青看著她展顏快步向自己走來,彷如望見一朵花瓣綻放的薔薇,看見了撩人心弦的清馨美麗。

“你怎麼找到我的?”她眉眼彎彎。

“我挖地三尺,挖到了土地公公,他告訴我的。”他捏捏她的臉頰,微笑。

 

46.分別×任務

原諒並不是從別人處求得的寬恕,而是從自我內心獲得的救贖。

宋郁白隔著窗看見以陌對顧鈞青微笑。眼神一寸一寸的暗下去。他勉強移開視線,輕歎一聲。

這個姑娘終於從那樣的悲傷裏走出來,然後尋到了一個愛她的人。

該高興吧。

他在手機螢幕上打出一排字,然後按了發送。

不一會,便收到了回應。

“沒有證據的話,千萬不能亂說呢。宋學長。”

奧迪R8在一個紅燈下停了下來。

“你不問問我為什麼來麼?”以陌眨眼望向駕駛座上的男子。

“娘子來公司門口卻不是為了找我,為夫正在傷心。”

她無語。“我來找宋郁白問些事情。”

“他老實招供了?”

“有些事似乎比看起來複雜很多。”

“需要我幫忙麼?”

她想了想,搖搖頭。“我自己解決。”

他一手扶方向盤,一手探過去抓過她的手,攏在掌中,說:“如果解決不了,告訴我。”

“嗯。”以陌點點頭。

顧鈞青的手總是溫暖的,有著讓人安定的力量。他不像那種追問著“到底什麼事”的囉嗦男,也不像是大包大攬嚷嚷著“交給我”的強權男。他甚至可以不問“你為何而來”,留給你足夠的空間和餘地,來擺放那些未曾言明的過往和心結。

他在最大程度上給予你寬容和信任。在你身後負手而立,一回頭,就能看見他微笑鼓勵的眼神。

以陌覺得,這樣的人應該是個好老闆……

此時,顧鈞青忽而撥通手機,只聽他語調平緩的說:“新的雜誌封面明天早晨交給我。”說完,掛了電話。

“是新一期的《S.L.》雜誌麼?”她忍不住八卦。那似乎……是宋郁白所在的平面設計部負責的工作?

“嗯。”

“那本雜誌我記得……好像是月初發行嘛?這麼早就要審定了?”現在,還有大半個月吧,以陌心中膜拜著此人的工作態度。

“適時培養員工的工作效率,也是提高集團向心力的方式。尤其是對一些喜歡惹麻煩的員工而言。”他笑的風華絕代。

“……”這麼說來,你明明就是要折騰宋郁白加班,外加殃及了整個設計部門的人吧……

這種人絕對絕對不是好上司!

以陌對剛才的想法自我鄙視之。

許戍回家的時候,廚房裏傳來陣陣香氣。

他有些欣喜的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廚房門口,看見系著圍裙的唐小音一手拿著鍋鏟,一手舉著鍋蓋像盾牌似的用來擋住飛濺起來的油點。

她抱歉的對他眨眨眼,猶如犯錯被揪住小辮子的孩子:“對不起,我不太會做菜。”

他怔忪過後緩緩笑起來,接過她手中的“工具”。“燙著了沒?你去休息吧。我來做,一會就好了。”

片刻後,端菜上桌的許戍看見唐小音坐在桌邊等他。手邊還放了一瓶打開了的紅酒和兩隻高腳杯。

“你現在的身體,不適宜喝酒。”她倒酒的時候,他伸手阻止。

“沒事,我只喝一點點。”小音柔美的臉龐在燈下盡顯溫婉。

他鬆開手,適才指尖的觸點上還留著一絲未消散的暖。

“第一口酒,謝謝你收留我。”她舉杯,輕抿一口。“繞樹三匝,何枝可依。你在我最無助的時候不問緣由的幫我,我該謝謝你。”

他有些無措,無論是小鳥依人般甜蜜的日子裏,亦或是爭吵流淚的日子裏,記憶中的唐小音都是柔和似水的。而此刻,他從她眼中看見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這讓他忽感陌生起來。

“小音……”他喚她的名字。

“第二口酒,緬懷我們的感情。”她再度舉杯,“不論這些年來你對我是否有愛,單憑你今日容我住在這裏,我依舊覺得,你是個值得我去愛的人。我只想告訴你,我愛了你很久很久,至今不曾後悔過。”

“不是你想的那樣……”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打斷。

“第三口酒,敬你。”她伸手與他手中的杯子相碰,發出悅耳空靈的聲音。“有時候下決心是一件很難的事情。走到今天這一步,是結束,也是開始。今天過後我們都會有新的生活。許戍,再見。”

說罷,她仰脖將杯中剩餘的紅酒一飲而盡。

他此刻似乎有些看清了,她微紅的眼瞳裏那些陌生的東西。

是堅定,和決絕。

“想去哪兒吃晚餐?”顧鈞青很民主的徵詢她的意見。

以陌轉轉眼珠,問:“那個,有那種提供住宿服務的酒店麼,規模不用太大的,地處位置比較偏僻的,從樓上望下來能一覽地面情況的……”

他表情一頓,笑的很隱忍:“食宿一體麼,看來為了娘子的安全,為夫今夜該留宿同眠才是。”

“……”她紅了臉,憋屈的連解釋都省了。

用餐的時候,她簡直就像只小猴子,上躥下跳左搖右擺的四處張望。

顧鈞青安穩的坐著,看她左顧右盼,並且負責對服務生解釋“她並非有事,而是在等人”。

“坐下吃飯。”好脾氣的顧禽獸單手撐著額頭說,“空腹不利於飯後運動的開展。”

搜尋未果的以陌沮喪的拿起筷子,小聲嘀咕:“我飯前運動過了,飯後你自己運動去……”

“你這樣明顯的動作只會打草驚蛇。”他招來服務生耳語幾句,不一會,身穿黑色制服的領班出現在兩人桌邊。

“顧先生。”中年微胖的男子微笑。

“有異樣麼?”他問。

“從您進入酒店開始到現在,沒有查到任何人跟蹤的痕跡。”

“好的,謝謝。”

中年男人走後,以陌有些驚異的問:“你怎麼知道有人跟蹤我?”

“從你今天的舉動猜到一部分,來之前發了短信求證,果然如此。”他揚了揚手機,李倩的回復赫然可見。

“……”這個豬妞,她忿忿。“明明告訴她不要告訴別人的……”

“在夫人心裏,我算是‘別人’?”特意加強的句末重音,危險十足的上揚語調。

“呃……不是……”她弱小的回應。

“吃飽了?”他在得到確切答復後,接著問,“夫人是想住在這兒還是……”

“不住不住!”她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耗子。“我回學校……”

車開著開著便偏離了路線。

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的路盲以陌意識到這不是回學校的路的時候已經能遠遠的望見流雲庭院的標牌。

“那個……這是好像是你家……”

“不錯,有進步,這次認出來了。”

她囧。“為啥把我拖到你家來?”

他停車在門口,下車為她開門,雙手撐在車門邊沿。

“今晚,留下來好麼?”

以陌有一種腦充血的恍惚,手足無措的僵硬了。“不……不好……”石化了的她結結巴巴的答。

他俯身湊近,近的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那是他慣用洗髮水的味道。

“為什麼呢?”他問。每每看見那面紅耳赤的樣子就忍不住想要逗她。

“那個……你不覺得太早了點麼……我……”她的聲音小的聽不清。

“太早了麼?我原來打算和娘子一起玩會《乾坤》來著,看來娘子喜歡半夜練級?”他心裏憋著笑,臉上一派淡定。

“……只是,打遊戲麼?”她黑線。

“如果娘子覺得不夠豐富的話,我不介意發散思維,考慮其他。”

“夠了……”

周嬸很喜歡這個性格隨和的姑娘。每每看見她來,便一定要下廚做些好吃的拿來。在她心裏,早把以陌和顧鈞青綁定在一起,就像是超市里買一送一的那種搭配。然而顧鈞青順其自然的態度讓她著實有些著急。這次又是一樣,兩個人在兩台電腦前玩著同一個網路遊戲,連話都不說一句,看得她異常鬧心。

歎一句,現在的年輕人啊……便洗洗睡了。

幫派裏的眾人對青君和陌上薔薇同時登錄表示了不同程度的輕蔑。

[幫派]白月光:薔薇小妞~好男人有很多,你千萬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一定要在邊上那些樹上多吊幾次!

[幫派]九尾狐公子:小蘑菇,你千萬不能受那禽獸的色誘。你看,彌勒就是一時起了色心,賠上了一隻變異雷獸~

[幫派]金色妖瞳:就是就是,你看,我就是很不錯的新一代年輕男性模範嘛……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下個禮拜那任務就截止了,青君你做過沒?

[幫派]青君: 還沒,今天上來就是為了那任務。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我和月光做了,接到的後續任務都很BT,又很耗時間,索性放棄了。

[幫派]吃飽撐著數數錢:至今為止有人拿到這任務的獎勵麼?

[幫派]極度完美:沒有。但是我聽說帝修在做。

[幫派]青君:夫人,走,我們一起去完成那個“千年守候”。


47.爭吵×候選

以陌心中忐忑,覺得自己這級別必然會拖後腿,於是先去官網看了“千年守候”的任務描述。

官網上的介紹簡單至極。擁有任務卷軸的角色邀請異性組隊,級別不限,隊長至聖城NPC鏡雨塑像處接任務,之後按照要求在72小時內完成任務,每個大區前三組完成任務的玩家便可得到相應獎勵。依照完成任務耗費的時間獎勵亦不相同。

至於任務提示,獎勵類型則一字未提。

以陌靈機一動打算去威逼利誘令狐遙,指望從他口中挖出點攻略來,不料這廝擯棄一貫的心慈口軟,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架勢,不肯透露半句。

這時看見極度完美在幫派頻道中說:“世界上還在吵。”

打開世界頻道,果然繁華一片。

以陌粗略瞥了兩眼,就發現有至少十個人在相互謾駡。並且與平日裏所見的那種爭吵大相徑庭。

吵架的原因有很多,例如“你搶了我的怪”“你搶了我的男人”“你黑了我的錢”之類,還有類似“我看你不順眼但我又打不過你”直截了當的。一般情況下,兩人吵架,越吵越凶。有人圍觀,有人幫忙,有人煽風點火,有人好意勸解。哪怕最終牽連成片發展成打群架也是圍繞一個中心。

但這次的吵架規格顯然就高出幾個段位。參與爭吵的人們除了自己之外,沒有盟友。個個以一敵眾,並且開罵的對象也不單一,類似短信群發般,出口的都是散彈。

還有一個極重要的特點,這次衝鋒陷陣的,全是女人。

[幫派]陌上薔薇:那個小喬和雪姬之前關係挺好的,怎麼吵起來了?

[幫派]白月光:那些女人間的關係好不過是浮雲吶,正所謂,帝修好比肉骨頭,引來一群狗咬狗。

[幫派]千山暮雪:大嫂,您太犀利了……

[幫派]吃飽撐著數數錢:啊啊,這麼多女人都投身到和他的JQ中去了,我的幸福可怎麼辦……

[幫派]青君:帝修引起的?

[幫派]金色妖瞳:是啊,他說“找個女人,聖城接‘千年守候’”於是世界淩亂了。”

[幫派]彌勒:我剛去聖城瞄了一眼,真是眼花繚亂,全區的女人基本都在那了。阿彌陀佛。

[幫派]白骨:和尚起色心了。

[幫派]彌勒:非也非也,這些姑娘們都為他而去,我只是一時嫉妒起了殺念而已。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殺誰,帝修?

[幫派]彌勒:當然是殺姑娘。我打不過屠夫頭子。

[幫派]吃飽撐著殺殺人:那是群母老虎。你看世界上罵成什麼樣了。

[幫派]吃飽撐著打醬油:我現在悲喜交加。

[幫派]千山暮雪:為什麼?

[幫派]吃飽撐著打醬油:杯具是,這些老虎裏沒有一只是我的。洗具是,幸好沒有,不然我看見她搶帝修會高血壓。

原來如此。

這些女人們都是為了他吶。以陌輕歎一聲。

《乾坤》營造了這樣一個虛擬而又真實的世界,讓所有置身其中的玩家有機會得到現實中不可能得到的一切。或輕車虯馬仗劍天涯或美人在抱花前月下或權勢傾天富可敵國。因而遊戲裏不但有英雄美人神仙眷侶的正劇,胭脂風流歡喜冤家的喜劇,還有心向明月月照溝渠的杯具。

猶如野生動物界的擇偶標準——強勢王道。虛擬世界裏女人們選擇伴侶的衡量是以級別、實力、財富、地位、影響力以及言談舉止(行為)間流露出來的個人氣質為標準的。

帝修作為立足于整個大區頂端的優秀者,早已成為眾多姑娘心目中的最佳人選。能與他媲美的,大約現如今只有一個青君。

可惜這青君不好好做他的偶像派,愣是看上一個名不見經傳要實力沒實力,要風情沒風情,要啥沒啥的疑似人妖。並且兩人還天天膩在一起連個讓人插足的機會都沒有。於是帝修的囂張跋扈和隨心所欲完全的被原諒了。更是從另一個層面上為他贏得了“有個性,有魅力”的讚揚。

完美大神很稀有,該出手時要出手。

帝修在世界上的那句喊話發出,三秒內單身姑娘們便前赴後繼的出現在聖城城門下。三分鐘內,那座城門水泄不通。三十分鐘內,撒潑駡街此起彼伏,群情激越大打出手。

而以現在距離那句引起風波的話已經過去了將近三個小時。

以陌坐在青君的麒麟上朝聖城門口跑去,遠遠的就望見一片五顏六色衣裙,其密集程度媲美螞蟻窩。再看看那一排排在世界頻道上快速刷過的字句,黑線。語言,的確是門藝術吶……

只不過,這麼久了,始作俑者去哪里了?

[幫派]吃飽撐著殺殺人:屠夫頭子引起轟動就潛水了,到底他是想幹嘛?”

[幫派]乘風佩玉:這任務再不接就來不及了,限時72小時,起碼要做5天吧。以他的能力,何必拖到現在?

[幫派] 白月光:為了吸引某些人的注意力吧,還真符合他的個性,大張旗鼓的。

[幫派]吃飽撐著數數錢:誒,孽緣……

——那麼,在官網任務結束之前,若你改變主意,我都可以做第二人選。

以陌忽然又想起那時候悄然入夢說過的話。她用餘光瞥了眼顧鈞青,只見他閒適的靠在椅背上,似乎,是在笑……

這時,穿過人群到達城門石像面前的麒麟停了下來。

帝修站在石像旁,周圍裏三層外三層的女人。

片刻,系統上出現一行黃字。

[系統]青君與陌上薔薇挑戰任務“千年守候”,望兩位相互扶持披荊斬棘圓滿完成任務。

這時,以陌看見騎著那只棉花糖一樣綿羊的懶羊羊在人群中穿過,正要打招呼,卻看見系統忽然間又刷出一排黃字。

[系統]帝修與懶羊羊挑戰任務“千年守候”,望兩位相互扶持披荊斬棘圓滿完成任務。

[世界]懶羊羊:……我,只是路過的,你組我幹啥……

[世界]帝修:我隨便點的。

世界悄無聲息了將近三十秒。接著,爆發出更大規模的爭吵和八卦。更有悍婦指名道“懶羊羊,我見你一次殺一次”云云。

“喂喂,還講不講理。我是無辜的。”鬱悶到底的懶羊羊無力爭辯,一抬眼,看見陌上薔薇,激動了,“呀,薔薇,你在這。青君也在。”

青君:“你好。”

陌上薔薇:“羊羊,好久沒見你上了。”

“是吶,前一陣子忙得要命,結果今天剛上線就被人組了。”她從棉花糖上跳下來,“這是什麼任務?必須要做的麼?那我們幹嘛要分兩組,合在一起做好了。”

以陌吐血。心裏暗自慶倖,還好這個任務不能四人一組做,不然估計一個屠夫一隻禽獸組合,她能死無全屍。

陌上薔薇:“這個任務貌似只能兩人一組做……”

[密語]懶羊羊:才看清,原來是上次在你婚禮上搶親的那個人……

[密語]陌上薔薇:……多虧你終於看清了。

[密語]懶羊羊:這是副本任務吧,估計等會會在同一張地圖上碰見吶。

[密語]陌上薔薇:……走一步算一步吧。

兩人商討完,換到普通頻道。

懶羊羊:“呃。我完全不懂怎麼做。”

帝修:“跟著我就好。”

懶羊羊:“嗯……”說罷收了綿羊跳上帝修的饕餮,兩人絕塵而去。

以陌扭頭朝顧鈞青的方向望去,想了想,說:“不然……這任務我們明天再做?”

“你怕他會跟我打起來麼?”他修長手指握著咖啡杯,笑問。

“……我怕等會兒會有搶怪之類的事情發生吶。”

“既然娘子囑咐了避免衝突,為夫讓著他好了。”他調侃。

囧。俺又沒有姦情,有毛好擔心的……

以陌把注意力放回到遊戲裏,查看任務欄。

從聖女鏡雨石像處得到的任務名為[資格試煉]。

任務要求很簡單。收集三種怪物掉落的物品。怪物級別也不高,大都在130級左右。陌上薔薇這個號如果喝藥的話也扛得住。

只不過,這些物品屬於掉落即綁定型,也就是說必須要靠兩人自己打。

並且,最變態的是——每種需要999個……

“為毛要這麼多……”她抱怨。

青君丟給她十組人民幣補血藥丹藥,安慰道:“掛機吧,順便可以幫你升級。”

就在這時,以陌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寢室電話的號碼。

她按下接聽鍵,聽見 李倩有些焦急的聲音。

“以陌,你什麼時候回來?”

她抬手看了看手錶,十一點剛過。“呃,可能還要遲一些……”

“快回來,各班的輔導員突然來查房了。”她急切的說。

“查房?!”以陌一怔。一直潛藏在心底那種不安浮了上來。

她面色憂慮的抓住顧鈞青的衣袖。

“麻煩你,送我回去。”


48.查房×迷局

C大的風紀對外一向不錯,因此半夜查房這種事在C大少之又少。

十一點一刻,綽號夏胖子的教務主任夏海挺著圓滾滾的肚子站在9號南樓512寢室門口。一張泛著油光的臉陰沉著問:“誰是寢室長?”

原園面不改色的從床上探出頭來,冷冷應一聲:“我是。”

“寢室裏少一個人,去哪兒了?”

“誰說少人了?”李倩皺眉,“在廁所洗澡呢,老師你沒聽見水聲麼?”

廣告三班的輔導員楊姝是個三十出頭的女子,相貌平平,對學生一向和善寬容,此時哈欠連天的補充:“安以陌在洗澡麼?下次早點洗洗睡,不要拖這麼晚。夏主任,我們去隔壁看看,然後早點休息吧,太晚了影響同學們休息。”

“洗澡?”他細小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幾步走到門前伸手便要推門,卻見唐小音尖叫一聲,嚇了眾人一跳。

夏胖子被那聲尖利的叫喊嚇的手一抖。怒道:“喊什麼?”

“有……有蟑螂……”她抖抖的說完,便從床上一揚被子,一小團黑乎乎的東西呈拋物線狀無比精准的落在夏胖子碩大的腦袋上。只見他嗷的一聲一蹦三尺高,從衛生間門邊跳開。登時引來眾人一片唏噓。

那種球型體積的身材在特殊情況下居然能爆發出跳高選手的能量……還真是,一切皆有可能吶。

那小團黑影在燈光下安靜橫屍,看仔細了,不過是用來十字繡的黑色線團。

“搞什麼名堂!”夏胖子為剛才的失態惱羞成怒,斥道。

“我還以為是蟑螂吶……”小音弱弱的呢喃。

楊姝上前,握住衛生間的門把手,使勁推了推。門是從內反鎖著的,顯然,裏面有人。

夏胖子見狀,白著臉訕訕離開,臨走時不忘責備一句:“夜不歸宿要處分,包庇也是。最近風紀散漫,你們都注意一點。”

楊姝跟在後面做複讀機:“就是,這幫學生越來越不像話了。”等那龐碩的身子出了門便轉頭無聲的向原園戳戳手指。

原園坐在床上聳肩攤手。

楊姝皺眉搖搖食指。

原園伸出兩指做V狀。

楊姝無奈搖搖頭關門而去。512寢室的三人如釋重負深呼一口氣。

而就在寢室門剛剛關上的一剎那,衛生間的門被寢室裏的氣流吹開一條小縫……

李倩:“剛真是千鈞一髮,夏胖子的手都碰到門上了。”

原園:“小音,你的演技離奧斯卡只有一步之遙,那聲尖叫很是及時。”

唐小音:“……我當時急了,他要是推門可就全露餡了。要說演技,楊老師才是高手吧。”

李倩:“我服了她,她能把‘拉’演的跟‘推’似的,高手啊……”

唐小音:“總之,逃過一劫。”

李倩:“哀家演話劇都沒這麼緊張過,真是…… ”

原園撥通了以陌的電話。“事情解決了,你今晚不用回來了。”

電話那頭的以陌:“……我已經在樓下了。”

原園一驚,坐直了身子,壓低聲音道:“白癡!夏胖子正要下樓,我們好不容易幫你瞞過去!”

看見她的神情,李倩和小音也慌張起來。

“避開他,不管用什麼方法,你……”她話音還沒落,聽見電話那頭傳來夏胖子的聲音——“誰這麼晚才回校?!”

電話被掛斷,耳邊空餘嘟嘟的聲響。原園擰起眉,飛快的披上衣服爬下床,開門朝樓下跑去。

樓下站著的,除了夏胖子和幾位輔導員,還有三個人。

一個是因為走的急而面色微紅的以陌。站在她身邊的,是顧鈞青。另一個脊背微彎笑容可掬的老者,正與顧鈞青說著什麼。

原園瞪圓了眼。那老頭便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C大校長——王儒辛。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在這種時間?

剛才還兇神惡煞的夏胖子完全換了個人似的笑成了朵狗尾巴花,一面點頭一面應著校長的話。頗有些激動的同顧鈞青握手,還不時沖一旁的以陌報以微笑。

那笑猶如發福版的蒙娜麗莎,看的原園一陣雞皮疙瘩。

王老頭言簡意賅,顧鈞青淡淡輕笑,夏胖子點頭哈腰,安以陌一聲不吭,眾老師作壁上觀。不一會兒,會談在友好的氛圍中結束,一干老師早就疲乏,頃刻做鳥獸散。

以陌沖顧鈞青揮揮手算做道別,三步並作兩步朝原園跑去,撲上來抱住。

“偏挑這個時候回來。”嗔怪的語氣。“解決好了?”

“嗯。他認識院長,請王老爺子來幫我說個情。”

大半夜的跑出來說情?看那小老頭和顧禽獸勾肩搭背一副忘年交的架勢,兩人的關係恐怕遠不止“認識”這麼簡單吧。

“那麼,你是以什麼理由被接受的?”跟在原園身後的李倩問,“冒充校長大人的遠房親戚?”

“誒?”忽然的,安同學紅了臉。

“是吶,我也很好奇~”小音湊近。

“小音,你回來了?”以陌掩不住臉上的驚訝,高興的摟著她的脖子。

“想我了吧,嘿嘿。”唐小音親昵的捏捏她的臉蛋。

原園:“想來恐怕是‘她是我顧鈞青的女人,請多關照’一類的說辭吧。以夏胖子勢利的小眼,必然就範。”

以陌:“……”

原大神果然很犀利。只不過那人說的不是‘我的女人’,而是……

——這位是我的未婚妻。還請夏主任多關照。

——一定一定……其實在外留宿也不是不行,只要打聲招呼就好了。

——她的室友那裏,是我拜託代為隱瞞的,夏主任不要見怪。

——怎麼會……呵呵呵呵。這些學生之間的感情都挺深厚的哈。

未婚妻。

夜色裏,仰臉看見他的表情,溫柔而認真。

她面帶彤雲,與三人回到寢室,爬上床,心仍在怦怦的跳。想起來時路上兩人的那段對話。

顧鈞青:“查房應該不是偶然。”

以陌:“嗯。”

顧鈞青:“熟悉你,與你有交集並產生過節,學過攝影,C大學生。有人選麼?”

以陌:“暫時還想不到。”

顧鈞青:“從查房事件入手。”

以陌:“有些想法,需要求證。”

顧鈞青:“還是不要我幫忙麼?”

……

以陌仰面躺著,在一片漆黑中睜著眼。

想要依賴他。腦袋裏明知道這樣的想法是該被否定的,卻總是不由自主的冒出來。

——我,要自己試試。

——好吧,我的福爾摩斯小姐。

他嘴角蓄著笑意,看向自己。三分寵溺,七分期待。

對於C大大部分同學而言,新的一天與以往並沒有什麼不同。

清晨五點左右,李倩的手機響個不停。一句“哀家”還未出口,就聽陸允在電話那邊叫道“安以陌的照片又被人貼上論壇了。”

四人匆匆忙忙的爬下床開電腦,點擊進入論壇後卻發現電腦螢幕上一片漆黑。

不一會浮現出一隻趴著的眯眼狐狸。蓬鬆尾巴,短腿白毛,頭頂上長著一隻小花蘑菇。用滑鼠去點它的時候,它會懶洋洋的抬爪子蹭蹭腦袋,翻個身背過去繼續睡。而它腦袋上的那只蘑菇會慢慢長大,咕咚一聲滾落在地,這時它會弓起背往前一撲,抱住蘑菇露出兩隻小尖牙,一面啃一面舉起一排字。

——看什麼看,沒見過這麼帥的狐狸啃蘑菇麼~

四人囧倒。

這是啥?

李倩:“陸允,你腦袋被驢踢了?貼什麼貼,論壇根本進不去。”

陸允冤枉道:“剛管理員發消息來說那帖子又被人發上來了,但剛貼上來似乎……整個網站被人黑了。”

這種手段……外加這種情趣……

以陌撥通電話,吼道:“令狐遙!”

“誒?我什麼都沒做吶~”對方慵懶的鼻音,“小蘑菇,不要打擾為師睡覺,好困吶。”

典型的不打自招。

以陌握著電話,哭笑不得。

早晨的廣播中,通報了昨天晚上紀律檢查結果。夏胖子對著話筒吐沫橫飛,對個別未按時熄燈就寢的寢室點名批評。至於未歸學生,則出乎意料的一字未提。

早晨有馬面張的課,非去不可。以陌打起十二分精神出門。

一路上有不少人指指戳戳,礙於512寢室散發出的強大氣場,也不敢過於放肆。

小音緊緊拉著她的手,低聲說了無數遍的“對不起”。

好不容易挨到下課。以陌便說要回寢室,卻直到晚飯結束都沒看到她的人影。

小音奇怪道:“以陌呢?不是說回寢室了麼,電腦也沒關就跑出去了?”

李倩搖搖頭:“不會是被顧大總裁接走了吧。這丫頭,手機也關機了。”

原園將視線移向窗外漸暗的天空,眸中一片清冷。

夜,要來了。

同一時刻,跨越半個城市的另一所大學裏。

穿著K大校服的英俊男生在寂靜晦暗的樹影下,伸手將身旁的女生攬入懷中。

以陌抬起臉,笑容裏透出幾分難得一見的嫵媚。

她柔軟的唇如沾著露水的花瓣。

她輕聲喚。

“沈瀚。”


49.破解×邀請

秋意湖是K大公認最浪漫的約會場所。因為那湖裏死過人。

上面兩句似乎不能算是正常的因果聯繫。

那麼,換一種窮搖的方式來說。傳聞幾百年前,秋意湖中一對戀人雙雙自殺,化作蝴蝶,纏纏綿綿到天涯去了。

於是文人騷客吃飽撐著賦詩填詞幾首,這個天然湖便一舉成名。K大建校時便將它囊括在內。時至今日,為這所百年老校平添了幾分柔美的同時,也為眾多墜入愛河的學生提供了原生態的約會場所。

湖面如鏡動人。夜裏寒氣凍人。

以陌被沈瀚摟在懷裏繞著湖邊兜圈,兩人身旁交錯著走過數對情侶。沈瀚在K大似乎人緣不錯,連著幾人與他打招呼。

“來過這麼?”男生問。

“沒有……”她老實的搖搖頭。

沈瀚配合著女生的步伐頻率放緩腳步,目視前方:“她今天不來麼?”

以陌眉心擰緊,又鬆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喂喂,怎麼說也是一段姦情吶,好歹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舊情人吧。”

兩人不知不覺已行至樹影深處,男生似乎是笑了,天光太暗看不真切。

“的確。這個時候提起她太煞風景。”他緩緩俯□來,將以陌圈在樹幹和兩臂間。他的眼神中帶著十足的侵略成份,“月黑風高,美人當前,吾當笑納方不傷風雅。不是麼?”

英俊而陌生的面孔不斷靠近。以陌渾身僵直的緊貼在樹幹上,眼神不自然的偏轉,卻被男生的手輕輕捏住下顎。

她愕然的睜大了眼睛,只聽他在耳邊輕聲說:“閉上眼睛,不用擔心,交給我。”

這聲音飽含磁性,像是蠱毒裏甜蜜誘人的香氣。

她羽睫低垂。他將她的臉頰偏轉過一個小角度,吻了下去。

風行湖上,吹皺了湖面。月影婆娑。樹影搖曳,枝椏顫動發出細碎的響。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幾聲悶響。接著就是女生受到驚嚇的尖叫,卻很迅速的被壓抑住。

樹下的兩人依舊保持著那個親密的姿勢。

以陌睜開眼,一副包子臉的發出“唔唔”的抗議聲。

這廝居然用手捂著自己的嘴,然後吻在他自己的手背上。

雖然你是K大話劇社的社長,獎盃獎狀一大堆,但是也不用這麼入戲的吧?不過是引蛇出洞而已……

誒?!蛇呢?

沈瀚看著這姑娘的表情變來變去,不由笑出聲:“怎麼說也是K大話劇社全員出動的活動,不會空手而歸的,放心。”自信滿滿的,帶著幾分狷狂。

“沈瀚!這兒!”幾個高大的男生在不遠處的樹叢裏向兩人招手。

以陌跟著他走去,不由黑線。這就是剛與他們擦肩而過的那幾對打招呼的情侶嘛。K大男生們圍住一個男生。而與他們分別扮演情侶的女生則站在一邊,拉住另 一個穿著暗色衣服的女生。

當時和原園設定計劃的時候,她讓自己來K大找沈瀚,完全沒有想到能這樣速戰速決。

在湖邊吹了半天冷風,果然還是值得的吶……

被圍住的男生有些憤怒的喊道:“你們幹什麼,我們不過是來拍風景照的!”

“拍風景?想不到C大還有這麼浪漫的同學。”沈瀚笑得要多諷刺有多諷刺。一個身材魁梧的男生遞過一隻相機,說:“從他手上搶來的,裏面都是你兩剛才的親密照,香豔程度……唔,兩顆星。”

沈瀚蜷起手指敲他的腦袋,側身,對站在身邊的以陌做了個“請”的姿勢,道:“來吧,女主角小姐,來見見你的追隨者們。”

聽到這話,那男生的瞳孔猛的一縮,生生避開了她的目光。

曾送過她滿滿一盒費列羅的男生。

鄭烽。

還有曾差點把飯盒丟在自己身上的女生。

瞿甜甜。

三人相對。

尷尬。煎熬。猜忌。怨恨。訝然。疑慮。

誰也不知道這三人心中流淌過怎樣的感情。只有風語無聲,呼啦啦的吹過。

“那相機裏的照片刪掉了吧?”靜默佇立片刻的安以陌問沈瀚。

“嗯。”他點頭,“雖然是經過她允許的,不過要是讓她看見,我猜我一樣會死無全屍……”

“這麼看來你果然已經被原園降服了吶。”

“……尊重女性是一種美德。”演技高超的沈瀚也有臉紅的時候,於是他迅速轉移話題,“這兩個人,你打算怎麼辦?”

“讓他們走吧。”

“誒?”他有些驚訝。

以陌站到鄭烽面前,對他淡然一笑:“不過走之前,我想問問,理由。”

男生有些窘迫的低著頭,張口想要說什麼,卻聽見一旁的瞿甜甜叫道,“安以陌,你想要理由?我告訴你,我就是看你不順眼!你勾引了一個又一個男人還裝什麼清純?我就是要把你的醜事到處宣揚,讓你身敗名裂!”

鄭烽在那些刺耳的話語裏慢慢捏了拳,一抬眼卻看見面前的女生仍舊一動不動的望著自己,心中狠狠的震了一下,松了手指。

他聽見她說:“鄭烽。我問你要一個理由。”

“那天,我陪甜甜去醫院,偶然的……看見了你。”他木然的說著,仿佛那個聲音不是自己的。“當時攝影部有活動,我碰巧帶著相機,於是,把你拍了下來。大廈門口的那幾張是攝影部一個學妹拍到的,我問她要來的……”

瞿甜甜打斷他的話:“照片是我在他電腦裏找到的,是我發上論壇的,昨天晚上的大檢查也是我寫的舉報信引發的。你還想知道什麼?”她眼眶有些紅。

“理由。”她依然執著。

“因為……”他幾乎用盡力氣般,做了回答,“你不會喜歡上我。”

“幸而,我不曾喜歡上你。”她的眼睛明亮的,像剔透的黑水晶。“你們走吧。如果下次再有類似的事情,我會報警。”

“案犯找到了?”顧鈞青靠在寬大的轉椅上,一邊接電話一邊擺弄著手裏的厚實資料。

在得到肯定回答之後,他面上浮起和煦的笑,將那疊資料丟在桌面上。

“我去接你?”

“那麼,回來的時候注意安全。”

電腦右下角跳出的小視窗,似乎又是交通事故。於是囑咐一句。

桌上的那堆資料最上面是一張沒有署名的手寫信件。幾份字跡鑒定書。從醫院內部弄出來的一份當日患者名單。瞿甜甜的名字赫然用一個紅圈明顯劃出。偵探事務所傳來的人物相關關係表上,鄭烽詳細的資料一覽無餘,包括愛好、特長、身高血型等等。“攝影部成員”幾個字被粗粗的劃了幾道紅線。

看來,有時候,旁敲側擊不如單刀直入來的有效吶。

他無奈的笑著搖搖頭,把那些資料丟進碎紙機。

乘客寥寥的公車上,男生和女生分坐在兩排座位上,貼窗坐著。

一前一後。

“甜甜,對不起。”坐在後排的男生低垂著頭,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歉,幾分悲涼。“最後……還是把你也捲進來了。”

“你剛對她說的那句話,是真的麼?”女生帶著一點哭腔的鼻音,終於還是再度紅了眼眶。

“不是。”男生十指交叉的“我……不是因為她才這麼做的。”

“我知道。”瞿甜甜的眼底湧出一大顆眼淚,輕輕的從眼角滑落,墜在手背上。溫熱。“不管發生什麼,我們都在一起,好不好?”

鄭烽伸手將要觸及她的肩膀,卻停在半空,始終沒有覆上去。他看著漸漸濃重的夜幕,緩緩閉上眼。

“好。”

回到寢室的以陌推開門一愣。

楊姝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旁還有沉默的原園、李倩和唐小音。本能的感覺到氣氛似乎有些異常,於是她叫了聲“楊老師”便不再開口。

楊姝頷首:“雖然大學戀愛自由,不過有些行為還是需要自我檢點。小音剛才去找我,說明了論壇裏照片的事。以陌,小音流產這種事你怎麼能一聲不響?萬一出了什麼危險,你一個人怎麼應付的來?”她頓了頓繼續說,“如果你們信任我,應該先告訴我一聲。否則也要告訴值得信任的長輩。明白了麼?”

四人點頭。

“作為一個輔導員,我希望你們能安全、健康的渡過大學時光。同樣作為女人,我建議你們不要過早的開始性行為。因為你們的思想還不夠成熟,還不能承擔後果和責任。對於女孩而言,哪怕有這種行為,也一定要做好安全措施。否則,會對自己的身體造 成危害,可能導致你一生的遺憾。”楊姝拍拍唐小音的肩,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現在校方已經開始追查貼照片一事,類似的事情應該不會再發生了。既然以陌頂了,就不要再把你流產的事情傳揚出去了。畢竟,這對女生來說不是好事。我希望你們都能找到真正值得託付的人。今天就說到這兒吧,我走了。”她起身與四人道別,便下樓去了。

“傻瓜。你幹嘛要跑去說這事兒?”以陌歎口氣。

“如果是別人,我就不去說了,但是物件是你。我怎麼能讓你給我頂著去流產的名聲。”小音苦笑。

李倩怒道:“你兩居然都不告訴我們,這麼大的事,啊啊~哀家很受傷!”

“行了。你們都早點睡。折騰一天了。”原園直接把太后大人踹進了衛生間。

以陌正要洗臉,接到一條短信。

發件人是陌生號碼。短信內容如下。

“本人鄭重邀請你來參加明晚的酒會。小妞,你不許不來,不然小爺跟你沒完。”

她納悶的往下按,看到後面的署名,囧了。

“宇宙超級無敵閃亮新生代少年花美男——ALEX。”

 

50.酒會×再遇

第二天一早以陌便登了遊戲,誰知顧鈞青一直保持掛機狀態,發短信來說是中午才有空。於是獨守空閨的陌上薔薇耐不住寂寞,出牆了。物件就是昨天一冒頭就被唐伯虎點中的秋香妞——懶羊羊。

兩人一面聊天一面砍怪,倒也愜意。

陌上薔薇:“羊羊,你怎麼也沒去做任務?”

懶羊羊:“帝修說一會兒上來了叫我,到現在也沒動靜。這任務設定的也太詭異了,資格任務都要999個任務物品,後面還不知道BT成啥樣呢。”

陌上薔薇:“聽幫派裏做過這個任務的人說,能進入副本回到千年前的乾坤世界裏,看到三位主角的回憶。”

懶羊羊:“是啊,聽說副本畫面美的一塌糊塗。可惜沒人做完。”

陌上薔薇:“我比較擔心我這級別會拖他的後腿。”

懶羊羊:“如果是頂級怪,我也幫不上忙,再說,大神級別的那位估計也用不著我這個小天祈加血,據說他的丹藥都是滿倉的。”她發了個無奈攤手的表情,接著問,“不過,有個問題當時你結婚的時候我就想問了,直到今天都沒有問出口呢。”

陌上薔薇:“誒?什麼?”

懶羊羊:“如果。嗯,我是說如果。你先遇見帝修的話,結果會不會有不同呢?”

以陌一怔。關於這個問題,似乎,她從未考慮過。

生活就像是一連串的多米諾骨牌,從推倒第一塊開始,一塊接著一塊的倒下,一切都向著最後的終點而去,沒有停頓。而羊羊卻站在一旁,將分岔路前的那一塊抽掉,明明確確的向自己要一個答案。

——對不起,我先遇見他。

當時她是這麼答復他的。當他為她而來,傾城相候的時候。

如果。

這兩個字帶著山呼海嘯般的洶湧將一切都推翻。

當世界翻覆,潮水褪盡的時候,我眼底的乾坤,會變成什麼樣子?

“不會。”她答的篤定,“因為我與青君,在現實中見過面。所以,對於我而言,他不僅僅是遊戲裏虛擬的影像。”

懶羊羊:“如果,你在現實中先遇見帝修呢?”

陌上薔薇:“……羊羊,哪來這麼多如果。”

懶羊羊:“我很好奇吶,這麼夢幻的JQ~”

陌上薔薇:“……”

正在兩人為此糾結的時候,周圍忽然圍上來幾個人。

定睛一看,卻是幾個從未打過交道的女角色,其中三人是紅名。幾人將她兩圍住,眼看來者不善。

以陌絞盡腦汁的回憶著幾天來的經歷,想來想去自己也沒有得罪人的地方。不由遠目歎息道:這是撞了哪門子的邪,總是有人跟自己過不去……

只可惜這次安同學孔雀了一把,人家來此絕不是為了跟她過不去。

她們找茬的對象是她身邊的懶羊羊。

紅眼兔子:“懶羊羊,我說過,見一次殺一次,你還敢肆無忌憚的到處跑?”

秋水:“跑出來找死的。”

愛如空氣:“姑奶奶好久沒輪白過人了,今天你有福了。”

……

這幫姑娘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耀武揚威著。讓明白她們來意之後的懶羊羊驚訝了,一邊歎息道原來自己的影響力可以是這麼大的,一邊無比痛恨起那只讓自己深陷困境的屠夫頭子來。而松了一口氣的以陌則頓時反應過來,這群妞兒雖然不是來找她麻煩的,但是她們攻擊的物件是自己在乾坤裏最好的姐妹——懶羊羊。

這種時候置身事外對於她而言是違背處事原則的。

由於人數眾多且以陌和懶羊羊站的位置比較近,所以這些女人們暫時還處在謾駡階段,誰都沒有搶先動手。

這就是典型的三個和尚的故事。人一多了,難免會心不齊。都在爭嘴上的痛快,但誰也不想做那個吃螃蟹的第一人。畢竟,帝修的脾氣是讓人琢磨不定的。萬一他對這種因愛慕而發生的攻擊行為持不讚賞態度,拋出一句“滅了那個女人的幫派”之類的指令,遭殃的,可就不只是自己。況且,那個該死的懶羊羊身邊還站著青君的女人。一個不小心誤傷了,事情可就鬧大了。

懶羊羊也不是個軟柿子,見眾人罵的言辭激越,回一句:“喲,怎麼,瘋狗們羨慕了?那只好怪你們運氣不佳,白站三個小時還讓我撿個便宜。”

一石激起千層浪。姑娘們憤怒了。

秋水:“陌上薔薇你站開點,這裏沒你的事。”

赤果果:“懶羊羊,你還真不要臉的裝上了。找虐呢。”

田田荷葉:“殺。”

……

群情激憤。兩人遁走。

陌上薔薇可以隱身,相比之下懶羊羊的情況淒慘許多。她一邊跑一遍不斷吞著補血丹藥。如果不是她剛才開了天祈的防護光盾反彈和吸收了一些攻擊,剛才那些女人們的攻擊值她完全頂不住。以陌跑的很是懷舊,那時的大逃亡也是這般,身後跟著一批尾隨而來的殺手。

三天兩頭遇見這樣的事兒,都快習以為常了。

誒,這還真是頗有喜感吶。

然而懶羊羊顯然沒有適應這種逃跑生活,跑的很是艱難。

在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以陌想了想,密語對她說:“先下線。”

[密語]懶羊羊:她們會守。

[密語]陌上薔薇:你先下,我找人來幫忙。一會QQ上叫你。

[密語]懶羊羊:好。

說完,留下一串數字Q號便瞬間消失。

女人們失去了目標,圍在原地,揚言“有本事你就不要上線”,守株待兔。

以陌覺得即便是叫來了禽獸們暫時解救羊羊於重圍也不能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俗話說解鈴還須系鈴人,她思來想去,便發了密 語給帝修。

[密語]陌上薔薇:呃……那個,你在麼?

小心翼翼的試探。

[密語]帝修:嗯。

隔了很久對方冒出一個“嗯”來。

[密語]陌上薔薇:懶羊羊被人蹲點了,貌似是因為你的緣故。

[密語]帝修:所以?

以陌恨死了這種把話語權交給他人的談話態度。迫於無奈,她只好繼續。

[密語]陌上薔薇:你不打算來救她麼?

[密語]帝修:你通常都是這麼關心別人的麼?

[密語]陌上薔薇:誒?

[密語]帝修:關心不相干的人,然後,傷害想要靠近你的人。

[密語]陌上薔薇:羊羊不是不相干的人。

沉默片刻。

[密語]陌上薔薇:你不來是因為我麼?你上次說過,不想看見我。

依舊沒有回答。

就在以陌打算放棄轉而向禽獸們求救的時候,忽然看到他的回應。

[密語]帝修:你們在哪?

當那只標誌型的黑色饕餮吞雲吐霧的出現在她的視野裏時,她感覺到了片刻的安心。

他出面的話,問題一定會解決吧。

雖然,方式可能激烈了些……

以陌看著螢幕上頃刻間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的屍體,長歎一口氣。

叫他來,到底是對是錯呢?

[世界]帝修:只說一遍,別動懶羊羊。否則,後果自負。

丟下這樣一句話之後,他一道回城符消失在兩人的視野裏。

爬上線的羊羊囧囧有神的看著這一切:“怎麼辦,我在遊戲裏找十七八個男人的夢想破滅了……”

中午時分,青君上線。兩人一同去交了“資格試煉”的任務,被鏡雨指點前去神城尋找神君昊風,只有拿到他手中的“神匙”才能打開通往過去的“輪回之鏡”。

以陌現在知道為什麼許多人放棄這個任務了。

昊風給出的任務是,去尋找三件東西。分別是八級金屬“錚鐵”,八級毒藥“不語”以及八級材料“素錦”,各需10份。

這些東西本就難尋,製作複雜。市價抬得很高不說,還一上架就被哄搶一空,根本買不到。

青君洗劫了狐狸的倉庫,囤積數量不夠的就用狐狸的錢高價收購,心疼的狐狸君嚎叫“小青青,你這個敗家子,把我泡妞討老婆的本錢都折騰完了~”

陌上薔薇:“呃,今天似乎都沒看見小A。”

青君:“他去趕通告了。今晚的酒會我可能要遲一點到,你跟著Alex就好。”

陌上薔薇:“……我是想拒絕來著。”

青君:“我會儘快趕回來。”

陌上薔薇:“……嗯。”

腦袋裏有一些小好奇。文藝界的酒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穿著正裝的男士,裙裾迤邐的女人,彬彬有禮的笑言,杯觥交錯的交談。

這是某個知名製片人私人舉辦的中型聚會,地點設在他的豪華別墅,要求受邀者攜帶異性伴侶出席。

許多面孔都是以陌熟悉的,在電視上時而可以看見。

當紅主持人、熱播劇的男女主角、流行歌手等等。

這樣的場合讓安以陌覺得有些窘迫。

這種窘迫不僅僅來源於處在一個絕對陌生的環境裏,還因為她穿著一件對她而言略顯暴露的深紫色短款禮服裙,雖然僅僅是有些低胸而已。還踩著一雙深紫碎銀細長的小高跟,裙子和高跟鞋是下午蘇熙專程送來的。很合適的尺碼,深紫映襯以陌的白皙盡顯氣質,設計經典又不失華美,生生羨慕死了李倩。她嚎叫著預定說要拿去話劇社服裝組做樣板,給自己做個A罩的穿。

在以陌二十多年的人生裏,社交經驗屈指可數,最正式的場合不外乎C大學生會組織過的那場校際聯誼。那時她穿著湖藍色的裙跟在宋郁白身後,像是一個小跟班。而向她表達好感的眾男生也被宋攔截在外,頗有一番護食的架勢。

那時候。誒……

她歎口氣,瞥了眼身邊手持高腳水晶杯,深藍色立領襯衫,白色西裝,乖巧有禮的向女士微笑打招呼的Alex,感歎:這小子……現在就這麼妖孽,長大了可怎麼辦吶?

“你不開心?因為顧老虎沒來麼?”Alex圓溜溜的藍眼睛望著她問。

“我很高興啊,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有點緊張呢。”她笑,“你們叫他顧老虎麼……”

“誰叫他在公司成天一副面癱的臉,像誰欠了他幾百萬似的,而且要求苛刻精於算計。大家背地叫他顧老虎來著。”小A攤手。“不過他的外號還有很多,像是殺手顧,唔,他們說他是少婦殺手,還有,冰山顧之類的。”

“……不怕我告訴他麼?”原來這傢伙工作的時候是這樣的吶。以陌忽然覺得自己瞭解的他,不過如冰山一角,是很小的一部分。

有一絲小沮喪。

他喜歡什麼,討厭什麼,全然不知。反而他似乎清楚自己的一切喜好。

他總是微笑著做一個遷就者,看著自己的歡喜。

是不是,該好好採訪他一下,然後用個本子記錄下來呢。她振奮了。

“你不會告訴他吧……”男孩瞪大眼,金色的發很是耀眼。

她拍拍他的肩。“唔,封口費。”

“好啊,我讓你親一下好了。”他一笑,露出小虎牙。

“咦,顧老虎的手機號是……”

“啊!!!這是紅果果的敲詐!果然,和顧老虎呆久了,你也近墨者黑了。”

“腹黑是一種美德吶~宇宙無敵超級花美男先生。”她悠然自得,目光向靠窗的地方飄去。定住。

她不由揉了揉眼睛。

的確,沒有看錯。

那個站在窗邊與人交談的男子正是剛才她想起的宋郁白。李煙如站在他身側,笑顏如花。

“世界真小吶。”她低低的嘀咕一句。

“的確。”身後有人贊同。

“小A,你裝什麼深沉,這是姐姐的特權……”她一回頭,怔住。

站在她身後的,不是Alex。

比她高出許多的身材略顯削瘦。敞開著的駝色西裝,袖口的扣子和耳釘同樣反射斑駁銀光。深藍色襯衫上用銀色絲線秀出蜿蜒的暗紋。劉海略長,遮住了眉。如同雕塑般英俊的面孔。琥珀色的雙眸有著沉醉的流光。

“這世界真小。”他重複。

“蘇……先生。”


51.約會×脫殼

每當遇見他就沒有好事。安以陌腦袋裏根深蒂固的根植著這一觀點,所以,她幾乎全身的細胞都緊張起來了。Alex似乎被一群女人纏住了,他站在不遠處朝自己張望,明顯有些不耐,卻又不能立即抽身。

以陌望著眼前的蘇遠歌,不知所措。

這樣性格詭異的危險人物是應該遠離的。這是她從可憐的腦容量裏運轉得出的結論。

可是,他是他的弟弟。

那麼,至少,還是和諧相處吧……

“你好。”她有些忐忑的向他問好。

他沉默以對,看見她手中的高腳杯,說:“你酒量看來不錯。”

她只不過拿了一杯裝裝樣子,並不是真飲。此刻拿近面前一嗅,一種略顯辛辣的酒氣淡淡暈染在空氣中。顯然,這酒很烈。

“……我隨手拿的。”她放下杯子,解釋。

又是一陣沉默。蘇遠歌伸手拿起一塊小蛋糕,咬了口,皺眉,丟進放置廢物的盒子裏。

“你也不吃藍莓?”大約是先天呆發作,她竟脫口而出,“你們真像。”

蘇遠歌的動作猛然一僵,硬生生的停住,看向她的目光有如刀鋒般淩厲。

忽而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以陌無語問蒼天。

顧鈞青不喜歡藍莓的味道,這是她印象裏唯一他不碰的東西。偏巧,蘇遠歌也不喜歡。

她在那懾人的視線直視下落荒而逃,丟下一句“啊,Alex跑哪兒去了……”便灰溜溜的遁走。

剛匆忙邁出兩步,從未穿慣這樣細長高跟的以陌便腳下一扭。幸而站的離擺放餐點的長餐桌比較近,她下意識的伸手去抓桌邊,一個趔趄,勉強站穩。卻聽“啪”的一聲,在她身邊的那只盛放番茄濃湯的玻璃深碗卻因桌布的牽扯,跌落在地摔個粉碎。

眾人的視線齊唰唰的看向這邊。

以陌驚魂未定的抬頭,落入眼底的,是Alex驚惶跑來的身影,還有宋郁白訝然的目光。

或許對於這些上流社會的人物而言,這樣的失誤是該被鄙棄的,於是竊竊私語便在周圍彌漫開來。

這一剎那,狼狽的以陌惶然失措。

一個從身後傳來的聲音挽救了場面。

“抱歉,我撞到你了,小姐。”

聲音不大,在片刻的安靜裏顯得突兀又清晰。

以陌回頭。

華麗明亮的水晶燈下,蘇遠歌站在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英俊的面容顯得有些模糊。

他,為她救場。

因窘迫而緋紅的臉頰和激烈的心跳逐漸緩和。

他波瀾不驚的眼底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暗湧如潮。

Alex走到她身邊,急切的問:“以陌,你沒事吧?”

她搖搖頭,再回首,那人已經不知去向。

“去洗手間擦擦吧,裙子上。”Alex指著她裙子邊緣被番茄濃湯濺到的殘汁說。

以陌點頭離場,略收拾了一下便步出了別墅。

月光清淡,灑在安靜的草地和雕琢精緻的小噴泉上。幾分靜謐。幾分幽然。

走出那樣的地方,剛才的緊張和壓抑消散無蹤。她深呼吸著清新的空氣,放鬆下來。

燈火通明的別墅就在眼前。

彷如一個裝著繁華的盒子,近在咫尺,又遙不可及。

“你為什麼總是要擾人清靜?”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嚇了以陌一跳。一回身卻發現蘇遠歌坐在大理石圍砌的噴泉邊,他的視線也落在那棟富麗堂皇的建築上。

“蘇先生……”

對於“擾人清靜”這句批判,她有些委屈。但確實是人家來的早,又是幫自己解了圍的人,辯駁的話無論如何讓也說不出口。

“覺得有意思麼?”他雙腿交疊,用手撐著略向後仰的身體。

“誒?”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這樣的場合。”

“應該……不算很有意思。說實話,我不太適應……”她答得很誠實。

“聽到這樣的答案顧鈞青應該會很失望吧。”蘇遠歌勾起嘴角笑的諷刺,一雙眼,沒有焦點。“他對站在自己身邊女人的期望值,至少該在這樣的場合裏如魚得水才對。”

一陣沉默。

男子的笑容逐漸消逝,像是忽然起了的風,幾分冰冷。“不過時間還早,他會給你安排更多的機會來獨自面對這樣的環境,直到某一天,你也和那些包裝精美的糖果美人一樣,學會高貴的虛偽。”

“不是你想的那樣。”以陌蹙眉。

“也許吧。”他起身便走。

“等等。”“剛才的事,謝謝你。”這感謝發自肺腑。

誰知那人忽然停步轉身,站在她面前,問:“你打算用什麼謝我?”

“……”以陌被這突如其來撞的有點暈。“蘇先生希望……”

“叫我蘇遠歌。”他打斷,“如果要道謝的話,請我吃宵夜吧。”

就在以陌猶豫的時候,只聽男子繼續說。

“今天是我的生日。”

  以陌與Alex道別的時候,小男生正被幾個小妮子纏的不耐煩。見以陌說要走,以為是顧鈞青來接她了,滿臉憋屈的鼓著臉丟下一句“走吧走吧,你見色忘義”便不再理她。

  套著厚實外套的她坐在蘇遠歌的賓士SLK200K上,看沿途景物飛逝。

  發了短信給顧鈞青,卻沒有回應。

  時針和分針正好重合在九點的位置。

  “網站上似乎說你是雙子座吶。”以陌詫異。

  “那是假的。”他目不斜視的開車。“家庭、生日、早年教育還有那些愛好古典音樂之類,都是假的。”

  側臉看去,他說話的表情,眉眼間染著清淡的落寞,卻如退潮般飛速的掩去,只余滿地平靜的沙礫。

  “想吃什麼呢?”她想了想,“生日的話應該要吃面吧,我知道有一家不錯的面店,要不要去試試?”

  看著男子略顯驚訝又有些好笑的表情,她頓然醒悟。

  她身邊坐著的,不是可以隨意勾肩搭背一起去小攤小店吃夜宵的同學好友,而是大廈電子屏上、網站海報上、車站看板上那個遙不可及供人膜拜的明星偶像。

  他們之間,因為李倩的烏龍簽名事件而結識,因為隔著顧鈞青的複雜關係而出現這樣怪異的相處方式。事實上,他們,應該還不算是朋友吧……

  想到這裏,她有些尷尬的開口:“我只是,隨便說說……”

  “那家店在哪?”男子打斷她問道。

  “誒?!你……要去?”

  “嗯。”

  “可是,那個,你去的話……”

  “你不想請客麼?”

  “……兩碗面我還是請的起吶。”你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擠兌我麼……

  “那就別廢話,告訴我方向。”假裝的不耐煩。

  “在我的學校附近吶。你要開到C大我才能知道怎麼走。”以陌抬頭,映入眼簾的是挑眉望著自己的蘇遠歌,不由紅了臉,低聲嚷嚷,“幹嘛,路盲犯法?”

  他輕笑一聲,踩下油門。
  
  狹小的店面。

  靠門邊的座位。

  “阿姨,那碗仔排面要放一個荷包蛋啊!”她猛然想起後朝裏面揮著手喊。

  “知道啦。”身材臃腫的老闆娘笑著點頭。

  架著黑框眼鏡,裹在帽子和圍巾裏的蘇遠歌放眼四顧,燈光昏黃,空氣裏彌漫著因為通風不暢而彌留的麵食香氣。三三兩兩的學生相互交談,有些嘈雜。

  特意在很遠的地方停車,有意讓他坐在角落的位置,自己坐在他對面。

  她把那份放了荷包蛋的大碗推到他面前,然後遞來筷子。

  “嘗嘗吧。”她眉眼彎彎,“保證你還想來第二次。”

  他把圍巾拉下來一些,嘗了一口。手擀的麵條很筋道,湯汁味道濃郁。

  “好吃麼?”她在對面望著他,眼睛亮閃閃的。

  “嗯。”他點頭。

  “那就多吃點吧。”毫不掩飾的小得意。
  
  原來她是這樣的。

  會有小脾氣,笑起來的時候很溫和,時常很呆,表情很豐富。

  蘇遠歌看著埋頭苦吃的以陌,在熱氣蒸騰之間顯得愈加柔和的面龐,驚覺不知何時,自己竟然也這樣溫和的微笑起來。

  他推推眼鏡,低下頭。聽見對面的女生含糊著感歎:“果然還是在這樣的地方吃飯比較舒服吶……”

  “不喜歡那種地方麼?”他問。

  “那麼,你喜歡這樣的地方麼?”她指指小面店反問,眼裏閃著狡黠的笑意,不等他回答便又轉移話題,“傳聞娛樂圈裏有許多黑幕,是真的麼?”

  “你要兼職做狗仔麼?”

  “是吶,我要是挖掘出你的花邊新聞就能賺一筆了。”她望天。

  蘇遠歌凝視她幾秒:“那些傳聞不過冰山一角。如果你想知道那些看不到的真實,不如……”

  正在此時,門被推開,吵吵鬧鬧的一群男生走進來,一邊討論著剛結束的那場籃球賽,一邊叫嚷著“餓死了餓死了,隨便什麼面,來五份啊……”

  那後半句被湮滅在吵雜中的話語,沒有被她聽見。

  不如?什麼呢?憑她的腦袋,是想不到的吧。

  他輕歎一口氣,無奈的再度低頭喝湯。
  
  許多人從店外走過,沒有人注意到靠近門邊的小角落,對面坐在那張小方桌邊的,彆扭男子和粗線條女生的小麵館一刻,淡淡溫情。

  ——不如,到我身邊來。

  那不曾被聽見的後半句話。

  讓他在多年後的夜晚時常想起,有那樣一個夜晚,她坐在他對面,言笑晏晏,神采飛揚。

  的確,誰也不曾料到,有一日,她會站在他身旁。

  雲湧風卷,神在夜空的雲端上微笑。
  
  蘇遠歌起身要付錢的時候被以陌拉住胳膊。他皺皺眉,正要說話,卻見她伸手把貼近他臉頰的圍巾飛快的向上攏了攏。

  幾個嘰嘰喳喳的女生從他們身旁經過。

  臉頰上,留下幾個小小的觸點。

  一時間,有些恍然。

  “請明星吃飯,算是榮幸吶,這頓讓我請吧。”她搶先去結賬。

  兩人沿路走回停車點,一路上,以陌捏著手機時不時瞟一眼,而螢幕一直是暗著的。

  “想他了?”注意到她小動作的男子面無表情。

  她不答,鑽進了路邊的店鋪。

  那是家蛋糕店。已經過了打烊的時間,打工的店員是以陌認識的學妹,便親手做了個小小的蛋糕送給她。包上紙盒系上緞帶,也有幾分精緻。
  
  “生日禮物。”坐在車裏,她遞給他。

  蘇遠歌默默的看著她坐這一切,卻並未伸手去接。

  “我……不喜歡吃甜食。”他垂眸拒絕。

  “蘇大明星看不上我的小禮物麼。”她挑眉。

  “不是。”

  他飛快的接了一句,卻又陷入沉默。“我吃不完,會浪費。”生硬的解釋著,蘇遠歌神色多了幾分不自然,有模糊不定的尷尬和窘迫。

  “……原來明星會臉紅的?”她猶如發現新大陸。

  “總之我不要!”他徒然惱羞成怒。

  這才對嘛。怪不得今天總覺得有哪里讓她覺得很怪異。以陌淡定的點頭,這種隨便發飆的脾氣才是蘇大明星的真實性格吧。

  “可是,誰說讓你吃完的?”她懷著把老虎當hello kitty的精神挑釁,“你只要收下就好了。”

  “……”蘇遠歌吃癟了,這才是重大新聞吧。如果有人錄下這段話的話,絕對能登娛樂版頭條。他小聲嘀咕了句什麼,以陌沒聽見。只不過,他從她手中接過了蛋糕盒子,放在後座上。

  因為是你送的,所以不想讓它被浪費被丟棄。

  你送我的禮物。

  “今天出生時天秤座,追求公平的星座……”她突然停住。

  狐狸講過的顧家舊事裏,顧鈞青比蘇遠歌大幾天。顧鈞青是天蠍座,那麼,蘇遠歌應該是射手或者摩羯座,怎麼會……

  “我騙你的。”蘇遠歌勾唇,“沒想到你這麼容易就相信了,生日這種事。”

  “戲弄我很有趣麼?”

  “我並沒有任何戲弄你的意思。”

  “你接近我,是因為顧鈞青麼”她問。

  “你覺得呢?”他反問。
  
  以陌蹙眉,沉默片刻,起身下車,卻被他抓住手腕。

  “後面有記者,別下去。”他發動車子。

  “我想被同一個人接連騙兩次。”她用力掙開,打開車門,鑽出來的時候閃光燈耀眼的光芒讓她下意識抬手遮住眼睛。

  蘇遠歌迅速打開車門繞到她身旁,將她推進車裏,開車離去。

  三輛本田商務車尾隨其後。有人從車窗內探出頭拍照。

  “把頭低下去!系上安全帶!”蘇遠歌皺眉加速。

  以陌有些慌張的彎□去抱膝坐著。

  身後的三輛車窮追不捨,而市區內絕不適宜飆車,根本無法甩掉它們。

  蘇遠歌低咒一句“媽的”,便摸出電話來。

  以陌不知道他在跟誰說話,只覺得他近乎於命令的語調讓人覺得有些森冷。“穿一件深灰色的長外套下樓,站到轉角的地方去。馬上。”說完,便掛了線。

  深灰色?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深灰色長外套,不解。

  五分鐘後,當那輛賓士SLK200K路過某個視線被擋住的街道轉角時,追上來的狗仔隊發現一個身穿深灰色外套的女人剛從車上下來,便一擁而上的圍了上去。

  賓士SLK200K絕塵而去。
  
  當穿著深灰色外套的宣晴看見記者們向著自己圍攏的瞬間,有一絲惱怒和憤恨。

  蘇遠歌,那車裏的究竟是誰,居然可以讓你屈尊主動給我打電話求助……
  
  車子,在一個人跡稀少的街邊停了下來。

  以陌抬起頭,長舒一口氣。

  “我猜,你應該聽說過關于我和顧鈞青的故事。”遠處偶然閃過幾道車輛經過的燈光,男子開口道。

  “除了蘇遠歌外,我還曾有過一個名字。”

  “顧鈞修。”


52.過往×傷心

  ——顧鈞修。帝修的修。

  ——這個名字曾寫在我出生時的銘牌上,寫在顧家的家譜裏。最後被抹去。

  ——對於顧家而言,我是棄子。

  他並未提起那些舊事,說話的時候口氣清淡的像是旁觀者。

  以陌看著他與顧鈞青幾分神似的側臉,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像他這樣的人是不該被同情的吧。他已站的足夠高,卻始終顯得這樣落寞。

  於是,一路沉默。

  當車停在不落炎陽主樓入口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問:“在《乾坤》裏,你是為了贏他才來搶親的麼?”

  他並不回答,靜默的看著她。

  以陌總有一種錯覺,那雙眼底有如寂靜深海,視線相交時仿若不斷下沉。

  她下車,看他離開。
  
  手機響個不停。蘇遠歌看見來電顯示是“宣晴”,皺眉接聽。

  宣晴語帶質問:“你到底想幹什麼?之前遮罩了我所有的電話,今天又來求我幫你……”

  “宣小姐,你搞錯了。”他笑的邪魅,“我從未開口‘求’你,你按照我的要求下樓是完全出於自願,我沒有強迫你什麼。至於你幫我解圍的好處,你心裏應該很清楚。正好幫你那些賣不出去的新專輯做做宣傳。”

  “蘇遠歌!”女生尖利的嗓音。“你車裏坐的女人到底是誰?!”

  “你無須知道。”他就這樣掛了電話。

  心裏莫名的煩躁。

  方向盤急轉,卻不是家的方向。
  
  某個顯得有些老舊的舊城區小巷裏。

  青磚灰瓦的小樓。

  腳踩上去,木質樓梯會發出吱吱的響聲。

  他不做停頓,徑直上五樓,從口袋裏摸出一把鑰匙,打開那扇鏽跡斑斑的紅色鐵門。

  空無一人的狹小房間。

  關上門,並不開燈。

  淡的月光透過輕薄的窗簾照進來。

  舊式的沙發,木質桌子,小茶几,角落放著的滿滿一小書架的書。

  搪瓷杯、硬紙板做的相架、還有的整一面牆的獎狀。

  他坐在沙發上,略抬頭。

  正對面的牆上掛著一張黑白照片。

  照片裏的中年女子很瘦,笑的溫和。眉眼間與他有許多相似。

  “很久沒回來了。”他垂眸,低語。“本來我想帶她來這裏,只可惜……”

  他笑。而那笑隱沒在黑暗裏,劉海下的眼看不真切。

  “我似乎走上了和你一樣的路。你愛著永遠都不會真正愛你的人。而我,你的兒子,愛著一個根本不該去愛的人。這算不算殊途同歸?”

  仍能想起她問自己的那句話。

  ——你是為了贏他才來搶親的麼?

  他閉上眼,仰起臉。靠在沙發上,不知是醒是睡。
  
  兒時紛雜的記憶如春雨,淅淅瀝瀝的滴答作響。

  那個男孩笑著把剛從廚房偷來的蛋糕放在他小小的手裏。

  ——遠歌,叫哥哥。我比你大好幾天吶。

  幼時那個將自己護在身後的男孩聲嘶力竭的叫喊。

  ——他是我弟弟!

  男孩黝黑的眼瞳裏驚異、疑惑、不知所措的神情。

  ——修?你……真的是我弟弟?

  ……

  最後的片段是離開顧府時他隨著母親回頭看的最後一眼。小小的男孩站在二樓的窗邊。朝下看,與自己四目相對。他隨著母親的腳步一步一步的離開,再沒有回頭。

  記憶轟然崩塌,支離破碎。

  那個有著滿城繁花的童年,被大火焚燒殆盡,一片焦土。
  
  如果沒有我就好了。

  曾有過這樣的想法。當顧靖寒沖著蘇凝大喊“你是兇手”的時候,他雙手冰冷的僵立在當地,腦袋裏不斷浮現出“這是假的,騙人的”這樣的否定。

  如果沒有我。

  那麼顧鈞青的母親是不是就不會死?

  當他這樣問蘇凝的時候,那個一向堅強的女子蹲下抱著他不斷流淚。

  對不起,遠歌。她哭著說,一遍,又一遍。
  
  既然我是顧先生的兒子,為什麼哥哥姓顧,而我姓蘇?

  因為我是被遺棄的麼?

  他把自己關在衣櫥裏,哭累了,睡去。

  卻被兩人的說話聲驚醒。

  他從櫃門縫隙向外看去。是蘇凝和顧九誠。

  “顧先生,既然事情已經讓孩子們知道了,而你又永遠都不可能給遠歌一個應有的身份,我會帶他走。”她臉色有些蒼白,眼睛微紅。

  沉默片刻。顧九誠終於開口。“我會支付給你們一筆生活費,也會讓人安排好你們的生活。”

  “錢我會收下,但是你的安排,我們不需要。”蘇凝抬頭,略顯單薄的身軀挺的很直。“我該感謝你,因為在我最無助的時候你幫了我。那筆為你生子的費用讓我父親成功做完了換腎手術。雖然他最終還是沒能活下來,但是作為一個女兒,我盡了我最大的努力和孝道。”她用盡全力的微笑著,卻還是無法抑制滾燙的淚滑落眼角。“我還要謝謝你默許我在顧家這麼多年,並且給遠歌提供了和鈞青他們一樣的學習生活條件。如今兩位老人已經不在了,我當初答應他們照顧三個孩子的承諾也該終止了。至於我去哪,去做什麼,都不需要你知道。”

  從他的視角看去,顧九誠的背影有如一棵樹,安靜的立在原地,卻顯得無比蒼涼。他低沉的嗓音夾雜著細微的波動。“靖寒和鈞青八年來享受到的母愛,是你給他們的,或許你可以留……”

  “顧先生。”她打斷他的話,“我來顧家,照顧孩子們不過是為了錢。就如同當時陪你睡覺一樣。現在你已經承諾會給我我應得的那份,我相信你一定會很大方。那麼,我們的交易完成了。”

  “蘇凝,你何必這樣輕賤自己,我心裏很明白你是什麼樣的人,不然我也不會……”他的話停在這裏,如被砍斷的樹樁,空餘一道道數不清的年輪。

  “那麼你呢,你又何必挽留?”她笑中含淚,“你想說的後半句是什麼呢?是‘不然我也不會容你在顧家這麼多年’還是‘不然我也不會放心把孩子交給你照顧’,又或者,是‘不然我也不會愛上你’?”

  蘇遠歌看不見顧九誠的表情,只看見他的身軀微微顫動了一下。

  “顧先生,你在這個家裏掛滿了杜美嘉的照片,究竟是在緬懷她,還是在一遍又一遍的提醒你自己,那才是你該愛著的人?”蘇凝用手背把滑落下來的眼淚抹掉,吸吸鼻子,“我做錯的是答應顧老先生,搬進這裏。而我做對的是,我沒有一錯再錯的聽從他的安排和你結婚。雖然,我愛你。但你永遠不會屬於我。所以,在一切還沒有變得更糟之前,我該走了。”

  她在離開之前,坦白一切。

  而他,終沒有再開口挽留。

  那些最後的對話,如一道猙獰的傷口,橫亙在兩人之間,流淌成河。

  她走之前暗中囑咐管家,讓他告訴那兩個孩子,她是一個貪財無恥的女人,被他們的父親趕出家門。這樣顧靖寒就不會因為日後長大想起當初的口不擇言對她有所抱歉,也不會讓顧鈞青時常掛念。

  她把顧九誠給她的那筆錢存在始終存在銀行裏,以蘇遠歌的名字。當她急病的時候仍堅持不肯拿出來用。她帶著他幾番輾轉,做過保潔員,做過文員,也兼職看24小時便利店。

  她臨終時依舊惦記著。

  遠歌,那筆錢,一定要還給顧家。

  你是我的兒子,與顧家沒有關係。

  後來,她患上與她父親一樣的腎病。

  她不願換腎,放棄治療。少年長看見她的夜裏靜默的弓著身體強忍疼痛,臉色灰白的滿臉是汗。

  當這個早年喪母,青年喪父,接近全力拉扯一個孩子的單身女子悄無聲息閉上眼睛的時候,十六歲的他跪在床前無聲的捏緊了拳。

  六年後,他出道,紅極一時。直到今日,絲毫不減。

  他的圈內的評價是有著一張絕美面孔的冷血妖孽。他打壓新人籠絡權貴他乖張暴戾不擇手段。他只記得枯瘦的蘇凝拉著他的手,對他說。

  ——遠歌,好好的,保護自己。
  
  在這間他曾生活過許多年的老舊房屋裏。

  蘇遠歌保持那樣的姿勢坐了整整一個晚上。

  有些事,是要決斷的。
  
  以陌撥通顧鈞青電話的時候,他有些詫異的問“酒會這麼快就結束了?邀請函上說有不少節目的……”隨即笑道,“那麼,等我一下,我來接你。”

  她笑著說嗯。買了熱咖啡等在地下車庫的入口陰影裏。

  半路堵截算不算驚喜?等會跳出來嚇他會被鄙視麼?

  或許,等會應該和他談談蘇遠歌的事情。他曾對自己說,離帝修遠一點。那麼,他那時便已經得知了帝修的真實身份吧。但他並未告訴自己,是怕自己知道真相之後有負擔?

  不過,打聽那麼多年前的舊事,不會不顯得很三八……

  話說,這種咖啡,不知道他喜不喜歡喝吶……

  自己身上這條裙子,穿起來好不好看……

  腦袋裏充滿了零碎的小念頭。如果告訴李倩原園她們會被嘲笑“小女人”的吧。

  以陌撓撓頭。

  一抬眼,看見顧鈞青的身影從電梯裏出來,她彎眼微笑。

  卻看見一個高挑的身影跟在他身後。細長高跟,齊耳短髮,並不是蘇熙。

  兩人談笑。

  忽然間,那女子貼近他,用手臂勾過他的肩頸,貼在他耳邊說了句話。

  顧鈞青笑起來的眉目溫和而熟悉。

  她的心,狠狠的疼起來。

  天幕漆黑。

  黑的,仿佛永遠都不會亮起來。


53.狐狸×守候

  耳畔只有心臟在胸腔裏緩慢跳動的聲音。眼底只有你臉上那個被放大了的微笑。

  原來悲傷是不能被習慣的事。

  在這一瞬間,我無法壓抑住心裏那些嫉妒、彷徨、憤怒、無助和猜忌。

  它們就像是從潘朵拉盒子裏飛出來的鬼怪,從心裏不斷的湧出來,逆流成河。

  她是誰?

  她是你的誰?

  腦袋裏滿溢著各種各樣的疑問,足尖向前,朝著那個方向邁出一步,卻又終縮回到陰影裏。

  顧鈞青。

  我們相識只有短短的一個月而已。卻為什麼,難過的像要窒息。

  安以陌站在立柱後面,看著那輛奧迪TT絕塵而去,仰起頭揉了揉眼睛。

  夜風蕭瑟,裹在大衣裏的裙過於單薄,她手指冰涼的撥通了一個號碼。
  
  那輛酒紅色的沃爾沃C70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蜷著腿坐在地上,背靠著立柱。

  “以陌!”令狐遙跳下車來,迅速脫□上的大衣裹住她。“你怎麼了?這是怎麼回事?

  以陌第一次看見令狐遙臉上出現這樣慌亂的神色,鼻子一陣發酸,“能不能,別問……”努力笑了笑,“就當你在路上撿到一隻流浪貓吧。”

  她坐的久了,腿有些麻。他扶她艱難起身。

  “顧鈞青人呢?”他臉色陰沉。

  “能送我回學校麼?”她仰起臉,眼睛在夜幕下泛著晦澀的流光。
  
  車在路上緩慢行駛。華燈溢彩的夜幕下,穿流而過的行人像是淺海中遊弋的魚。

  紅燈。

  令狐遙踩下剎車,目光落在身側的人臉上。

  那個一直安靜的看著窗外的女生,手裏握著已經關機了的手機。

  記憶裏的安以陌還是小小的樣子,短手短腳的跟在他身後氣喘吁吁。

  比一般的小丫頭堅韌,卻也會因為“潘小黑搶了我的彩色鉛筆”這樣的事情哭鼻子。

  她抽抽搭搭在自己跟前抹眼淚的時候,令狐遙總覺得特別心煩。於是一拍桌子吼:“哭什麼哭,哭成兔子眼嫁不出去!”

  誰知道這話出口,以陌便張著大嘴嚎啕起來,嚇的少年狐狸君差點從椅子上翻下來。

  他心裏就產生了這樣的認知,原來短小的毛丫頭是可以哭的這麼驚濤駭浪的。

  他撓撓腦袋,塞了自己的彩色鉛筆給她,皺眉道:“別嚎了,我去給你搶回來吧。”然後捋起袖子出門打架去了。

  誰知道這一英勇行徑造成的不良後果就是——但凡以陌受了委屈,在別人面前時裝的像個小坦克,一見他的面就冒眼淚。後來,見她掉眼淚他就捋起袖子往外沖,一來二去竟成了習慣。小朋友們奔相走告,別欺負安以陌,不然招來令狐遙就麻煩了。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你習慣于把情緒藏在背後,再也不願在我面前落淚?

  他不清楚這些分別的年月 裏發生了什麼,只偶然聽顧鈞青提過兩句。似乎她曾有過喜歡的人,而那人卻離她而去。她因此而傷心欲絕。

  ——狐狸,我想盡我所能,讓她快樂。

  顧鈞青那日說話時認真的面孔,他仍記得。

  可是現在,這個姑娘卻因為你傷了心。

  令狐遙一腳油門,踩在綠燈跳亮的一剎那。轉了方向。

  以陌那維持了許久的僵硬的姿勢終於有了變化,看向他。“這是,去哪?”

  “我家。”

  他心裏那些喧囂膨脹到了極點,轟的一聲過後,陷入沉寂。

  “你現在的臉色,回去的話也會被那三個丫頭扯住問東問西吧,今晚我要去辦公室加班,你睡我那。”他眯起眼。

  顧鈞青,若你守不住那個諾言……
  
  令狐遙的單身公寓佈置得很舒適。

  他從冰箱裏搜羅出一盒哈根達斯遞給她,笑:“只有香草味的,前天白骨來的時候放在我這裏的。據他說,吃了它心情會好吶~”

  以陌忍不住淺笑:“你以為我還是五六歲的小孩麼,拿這個一騙就不哭了。”

  “我倒是希望你還能在我面前像孩子一樣哭……”他的話斷在這裏,幾分蕭瑟。“這樣的話,我就可以幫你把丟掉的東西搶回來。”

  “有些東西,丟掉了,找回來的時候,就不完整了。”原來笑容也是可以這麼悲傷的。

  令狐遙忍不住想要用手去摸摸她的臉頰,像小時候做過的那樣。而最終,落在了她的額頭上。“蘑菇,其實……”

  “那個,遙……”以陌蜷起腿,用手捂著小腹,“能不能,幫我去樓下買點東西。我好像,來那個了……”

  被打斷的令狐遙略一怔,點點頭,從她手中拿過那盒霜淇淋放在茶几上,然轉身下樓。

  以陌在洗手間裏看了看裙子後面下擺上星點紅色的痕跡,輕歎一口氣。

  大約是受了風,肚子隱約有些疼。

  這痛感就像是此刻的情緒,糾結而又隱忍,一陣一陣的揪心。

  關掉手機之後,他會找不到自己吧。

  會焦急嗎?又或者,根本無所謂?
  
  令狐遙回來,遞給她整整一大袋。臉上神色頗有些不自然。“我沒買過這個,不知道你喜歡用哪種……”

  臉色蒼白的以陌憋著笑問:“所以你就一樣買了一種回來麼?”

  “我跟她說,我是買來做市場調查的。”狐狸君面對困境依然面不改色。

  “你以為人家會相信嘛……”

  他嘿嘿一笑,眯著眼說:“大嬸贈送了一包紅糖,據說可以緩解肚子疼……我去煮。”

  市場調查這種東西,當然沒人會相信。只不過他當時面對歐巴桑店員的那句“小夥子很疼女朋友嘛”很皮厚的點了頭而已,並且很俐落的造謠“她喜歡換著牌子用”。

  蘑菇知道了以後會吐血吧。他咧嘴。

  “喝了之後洗洗睡吧。”他把一套睡衣放在她身旁。

  以陌伸手去接,卻又停在半空。

  男式睡衣。

  夜。

  無處可去。

  回憶如春草,復蘇在彼岸。從細微末節處傳來的,是什麼,讓人心顫。

  “去睡吧。”令狐遙的手撫過她的發,輕柔溫和。

  以陌點點頭,關上房門之前沖他微笑。“要是有個像你一樣的哥哥就好了。”

  男子動作一滯。似想說什麼,最終眯起眼,展露出一個笑來。“所以嘛,你乖乖的照從前叫我遙哥哥多好……”

  女孩抿嘴,關上門。

  小客廳裏,令狐遙立在原地,那盒霜淇淋在室溫下逐漸融化,從固體變成黏稠的液體,卻依舊有著誘人的香氣。

  “哥哥麼……”他用小勺兜起那香甜的東西放進嘴巴裏,望著窗外濃重的夜,喃喃自語,“果然是騙人的,吃了它心情也不會變好吶。”

  手機響了起來。是Alex。

  少年急切而慌張的聲音。“狐狸,安以陌失蹤了,顧鈞青簡直要把這座城翻過來了。”他有些內疚的歎道,“我去查看了別墅門口的監控錄影,似乎帶走她的是蘇遠歌。青已經去找他了,我估計如果他們碰面的話會發生什麼衝突……”

  “我知道了。不用擔心。”令狐遙簡單回應,看了臥室門一眼,披上衣服出門。
  
  已是夜深,千悅娛樂的總裁會客室歐式水晶燈光華璀璨。

  偌大的會客室裏只坐著兩人。

  倚靠在黑色皮椅上的男子大約四十五歲左右,雖然服華雍容,卻顯得有些蒼老,尤其是顧鈞青坐在他對面的時候。

  “顧總這麼晚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千悅娛樂的董事長杜雲澤對這個不速之客顯得很有禮。千悅在實力上完全比不上不落炎陽,但杜雲澤其人卻是極有心機的商人,產業涉獵很廣,甚至包括煤炭和重工。他一手捧紅了蘇遠歌,並培養了很多實力派藝人。最近甚至還有一些原本簽在炎陽旗下的藝人被挖角。

  各類週刊雜誌上都猜測著杜雲澤是否有心拉開兩公司爭奪戰。更有好事者爆料蘇遠歌曾認其做乾爹,有心要與顧家為敵。

  這種街市傳聞更加深了兩者間的緊張氣氛。

  此刻坐在杜雲澤對面的顧鈞青只略略一笑,道:“杜先生,顧某今天到訪是為私事。希望沒有打擾到你休息。”

  “上了年紀之後,休息的時間就越來越少了,比不上你們年輕人吶。”他似是歎息,又像是嘲諷,讓人看不清真意。

  他既不接話茬,顧鈞青只好挑破:“我想請杜先生幫我找個人。”

  “哦?”他貌似訝然,“找人這等事,該報給員警才對……”

  “顧某以為,杜先生必然不希望自己乾兒子的星途毀在這個風華正茂的年紀。”顧鈞青語意森冷。

  男子冷笑道:“你若要毀,他斷不會有今天的成就。何必等到現在才動手?”

  他勾唇淡笑,那笑裏藏了七分淩厲:“這是顧某家事,無需先生費心。只不過,今晚蘇遠歌不出現,他就會成為下一個韓傑。”

  杜雲澤蹙眉。他看出這個以手段老辣著稱的年輕男子不是在開玩笑。

  韓傑是星球旗下的演員,正值當紅的時候難免驕躁。因為和顧靖寒發生了小碰撞而口不擇言的罵了一句“有病啊,找死麼”,被顧鈞青不計代價的通過各種見光或不見光的手段封殺,最終被雪藏。聽說後來患上抑鬱症,幾番自殺未遂,送去深度治療。

  “到底出了什麼事?”杜雲澤壓下心中的憤懣問。

  “他離開今晚酒會的時候,帶走了我的未婚妻。”

 

54.誤會×情變
  
  顧鈞青此話一出,杜雲澤不由眉心一跳。

  這小子,搞什麼名堂!他心裏暗罵一句。

  明明說過要遠離顧家的一切,卻偏偏在這種時候幹出這種抽風的事情。

  他撥了內線,說了幾句。不一會,一身便裝的南茜出現在會客室裏。

  “遠歌人呢?”杜雲澤問。

  “他……說是要散散心,大約九點左右就聯繫不到了。”南茜低著頭。

  “我記得我囑咐過你,要盯緊他。這小子惹的麻煩還少麼?你這個助理是怎麼當的!”杜惱怒的質問。

  “對不起……”南茜垂頭站著,聲音細小的道歉。

  “你去把他給我找來,不然,明天的飯回家吃。”最後通牒。

  南茜委屈的紅了眼眶,正要出門,卻差點跟人撞在一起。

  門外站著的兩個人,一個是杜雲澤的秘書,一個是紮著一截小辮子的男人。南茜抬頭,看見他右耳上閃爍的耳釘。

  “你沒事吧,小姐。”他彬彬有禮的微笑,語調平和卻又帶著點細微的鼻音。

  南茜點點頭,才發現自己擋在了門口,於是急忙側身相讓。

  那人隨著秘書一起走進去。她才喘口氣,眨眨眼。

  沒天理,這男人長的未免太漂亮了。

  比蘇遠歌還要妖孽吶……
  
  顧鈞青看見他的出現有些意外。

  而令狐遙的目光則一直凝視著面前這個因為焦慮顯得疲憊的男人。他不動聲色的站了片刻,垂下眼眸,微彎嘴角。

  腦海裏。

  金色夕陽餘暉斑駁。

  那個趴在自己背上哭累了的小丫頭腦袋一點一點的在他肩窩上蹭著。不時用掛在他脖頸上的小胖手揉揉眼睛。

  ——狐狸遙,我的眼睛好像真的紅了,怎麼辦?

  ——有什麼好怎麼辦的,嫁不出去的話,我只好為民除害收下你吶。

  少年清朗的聲音,帶著寵溺的微笑,仿佛依舊在眼前。

  他再度抬眼,迎上顧鈞青眸中探詢的目光,沉吟片刻,說:“以陌,在我那兒。”

  當他看見那個蜷縮在角落的姑娘抬起頭看著自己的一剎那。

  心猛地沉下去,再也沒有浮上來的力氣。

  她眼裏的無助、哀傷、不知所措就這樣□ 裸的呈現在他眼前。她卻依舊揚起一個笑臉,裝作無所謂的調侃:“你來接我啦……”

  這個讓人心疼的丫頭,在離開他的歲月裏,已經變成如此動人的模樣。

  如果不告訴他就好了。

  那些小後悔,浮在心裏,沒有根。

  只不過,看見他焦慮的表情,聽見這句話之後片刻怔忪卻又立即奪門而出的神色,因為不知事由而一直懸著的心似乎有所安定。

  令狐遙歎口氣。

  顧鈞青,我將最大的信任給予你,只希望,你不負我。
  
  令狐遙開車回家,卻看見奧迪R8停在樓下。顧鈞青靠在車邊,燃著一支煙。

  “為什麼不上去?”狐狸從兜裏也摸出一根煙,點上。

  “她睡了。”回答的很簡潔。

  “她醒著。”反駁的也很簡潔。

  “沒鑰匙。”

  “你從會客室出來前我塞在你手上了。”

  “我忘了你住幾樓。”

  “你來過無數次,每次都準確無誤的找到我家。”

  “你究竟為什麼要刨根問底?”顧鈞青終於忍無可忍。

  “我只是,沒見過禽獸的矜持。”狐狸眯著眼聳肩。

  “我沒自信能敲開門。”他沉默一會,說,“我不清楚她為什麼會出現在你家,但是似乎這原因與我有關。”

  “別看我,她沒告訴我。”

  “你是在哪找到她的?”

  “你公司樓下的地下停車場裏。”

   顧鈞青皺了眉,好似想起什麼般長抒一口氣。

  “有眉目了?”狐狸問。

  “嗯。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

  “我不管是為什麼,只不過。”令狐遙狠吸一口,把煙頭摁滅丟在垃圾桶裏,“倘若下次再讓我遇到類似的事情,我會一拳揍飛你。”片刻,他補充,“因為她是我妹妹。”

   沉默片刻。

   他答:“不會有下次。”
  
   酒紅色的沃爾沃緩慢的向前駛去。後視鏡裏顧鈞青的身影越來越遠,在轉彎處徹底消失。

   果然,不告訴他就好了吶……

   讓他焦慮到踢爆了千悅娛樂的場子,掘地三尺挖出蘇遠歌,然後展開一場禽獸大戰野獸的血腥恐怖暴力片……

   啊啊~果然我還是太善良吶~

   狐狸挑著眉看了看手錶。淩晨三點。

   明明是不需要加班的輕鬆日子,卻被這兩個傢伙折騰到睡意全無的無家可歸。眼角掃過流雲庭園幾個蒼勁有力的大字,他打個哈欠下車。

   完全不按門鈴,伸出爪子把門拍的啪啪作響。

   睡眼惺忪的周嬸打開門,看見一隻妖孽樣眯著眼的傢伙抖抖肩膀,笑的極其無恥。

  “啊~外面好冷吶,顧鈞青搶了我的窩,我只好到這兒來過冬了。”忽而換上可憐巴巴的表情,“和藹可親的周嬸給我做碗夜宵填填肚子吧~”

   周嬸面無表情的啪一聲關上門。

   被拒之門外的狐狸君歎口氣,望天。“看來,裝可憐這一招不適用嘛。”繼而從口袋裏摸了半天摸出一把鑰匙。

  “要想吃飽穿暖還是要依靠智慧吶,搶鑰匙這一招果然很保險~”

   說罷,用鑰匙開門。

   可是,插進去卻轉不動……

   於是,在廚房煮夜宵的周嬸聽見再次傳來的拍門嚎叫聲,笑彎了腰。

   智慧這種東西,通常和年紀成正比。

   世界上,還有反鎖這一招吶。
  
   無眠的時候,夜似乎就過的特別漫長。

   以陌時而定定的看著天花板,時而閉著眼翻來覆去,最後忍不住坐起身。

   出牆的是顧鈞青這個死禽獸。

   又不是我。

   我為毛要這麼糾結。

   當時如果上前去挺起胸膛質問清楚,就不會在這樣的夜裏如此悲摧的失眠。

   我喜歡著那個同樣喜歡我的男子。這中間,不能夾雜任何其他的人。

   如果他做不到,那麼,至少要讓我從容的先說“再見”才對。

   想到這裏。她鼓起包子臉,摸到手機,按下開機鍵。

   剛一開機,就跳出許多短信來。她可憐的手機卡了屏,半天才緩過來。

   居然有將近六十個未接來電提示,分別來自棺材、白月光、Alex,其他禽獸以及寢室三個妞。

   顧鈞青的最多,大約占了一半。

   然後是短信。以陌一條條的看過去,逐漸濕了眼眶。

   忽然消失的確是不負責任的行為。

   那些通過一段段文字傳來的關心和焦急讓她覺得愧疚。

   有來自Alex的短信。

   ——以陌,你到底去哪兒了?我把你弄丟了,你再不出現顧鈞青會殺了我。我第一次看見他這樣,所有人都很害怕。

   棺材的:

   ——小薔薇,看到短信務必回復我們。我們在四處找你。

   白月光的:

   ——陌陌,顧鈞青快瘋了。如果讓他看見蘇遠歌會出大亂子。你和蘇在一起的話,讓他快點離開。

   ……

   還有寢室三個妞的:

   ——妞,你幹嘛去了,這麼晚不見,想急死我們?看到快回復。

   ——說是你失蹤了?校門關了,現在我們如果要出去找你會把事情鬧大的。你到底死哪兒去了?

   ——如果你還沒成屍,那麼,回復。

   之後大段的短信來自于顧鈞青。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到處都找不到你。我很擔心,真的很擔心。

   ——陌,回個信息給我。好不好?

   ——陌,你在哪?只要你告訴我你現在是安全的,就好。

  ——開車四處尋找的路上,心很慌。我不該讓你一個人去酒會,我很後悔。

  ——回條信息給我,求你……

  看到這裏,她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下來。

  真情,或是假意。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自負如你,何必為我放下你的強勢和自尊。

  我只是正餐之外的一道小點心,不是麼?

  最後一條。發信時間是淩晨三點。來自顧鈞青。

  ——得知你安然,我終於可以放下心。我在樓下等你。等你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以陌有些驚訝,看了眼牆上的掛鐘,時針偏過五的刻度。她走到窗邊,向下看去。

  路旁,停著那輛奧迪R8。

  街上滿布稀薄的晨霧。一個熟悉的身影靠在車上,唇邊亮起微小紅點。

  他在抽煙。
  
  從資訊發出的時間看來,他已經在寒夜裏等了兩個小時。

  這個禽獸。

  以陌吸吸鼻子。

  他就這樣把主動權完完全全的交給自己,卻又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避無可避。

  她沉吟片刻,套上衣服出門。

  以陌站到顧鈞青面前的時候,心裏鼓起的那些決絕的勇氣幾乎被視線相對的那一瞬徹底打散。

  他看起來很疲憊。眼神中帶著一絲茫然,卻又強迫自己恢復清明。

  “我以為你不會下來見我了。”他唇邊綻開一抹笑。

  “你想讓我爛在狐狸遙家裏麼?”她仰起臉,“我是來聽那個理由的。”

  “上車吧。”他為她開車門,“我帶你去看那個理由。”
  
  車在一個高層住宅區停下來。

  顧鈞青和以陌上了十二樓。

  門牌1216。他按門鈴。

  響起第六遍的時候,睡眼惺忪的白骨只披著一件睡袍,踩著叮噹貓腦袋的棉拖鞋打開門,看清了眼前站著的是顧鈞青,陰沉著臉道:“奶奶的,讓不讓人活了。昨晚是地毯式追蹤到3點,現在一大早來拍門,你瘋了麼?”

   他的視線落在顧身後的以陌身上,咦了一聲,問:“丫頭你不是跟蘇遠歌私奔了麼,怎麼被抓回來的?”

   以陌無語望天。

  “杜畫冉,你給我滾出來。”顧鈞青站在門口沖房裏喊。

   不一會,頂著一頭亂髮的女人站到白骨身邊。這妞居然什麼都沒穿,只裹著被單。她打個哈欠揉揉眼睛,冒出一句:“喲,哥,早~”

  “……”一向禽獸的顧鈞青無語了。

   以陌被眼前的視覺震撼到,這是個漂亮女人沒錯,只不過,只不過……她的身材更像是個少年。比李倩的70A還悲摧,她幾乎,呃,看不出有發育的痕跡嘛……

   而且,淩晨的男人家裏。兩個人,這種狀態。

   以陌紅了臉,目光飄忽。

  “雖然你沒什麼可露的,可是,好歹還是遮掩一下嘛。”白骨一把圈住她,攬入懷中。

   顧鈞青冷著臉:“我昨晚告誡過你,如果你父親問起來,我不會給你掩飾,同居這種事。”

   杜畫冉無所謂的翻  翻白眼:“早知道不去求你了。只不過,如果顧鈞寒知道你大張旗鼓的找一個丫頭找了一整晚,他會氣昏吶~”

  “畫圈詛咒是個人妖,外加跟袖手天下的白骨狼狽為奸。這事兒讓罌粟刺青裏那群被你騙財騙色的小妞們知道之後會有什麼後果?”

  “禽獸青,你你……”她像只小獅子,在白骨懷裏張牙舞爪。

  “喂喂,狼狽為奸這詞也……”白骨糾結著。

  “我來之前已經打了電話給她爸爸,如果沒猜錯的話,他正在從澳大利亞回來的飛機上。你兩看著辦。”害的他無頭蒼蠅似的找了一整夜的人,罪魁禍首都是這個欠扁的妹妹。早知道讓警衛把她直接從不落炎陽的辦公室直接丟出去就好了,還好心送她回住所。結果大半夜的,這廝居然又跑到白骨這裏來。不狠狠報復回來這口氣是絕對咽不下去的吧。

   女生看著他身後嚎叫著“禽獸青,我要砍了你”的杜小妞,以及直接把她抗在肩上往房裏背的白骨,忍不住笑起來。

  “昨天晚上,你看到的,是她。”顧禽獸解釋道。

  “嗯。”以陌點頭。

  “所以,不生氣了,好麼?”

  “嗯。”

   他伸手去將她攬在懷裏。卻聽女生一字一句清楚的說。

  “可是,我發現,我喜歡蘇遠歌,多過你。”


55.考驗×打擾

  這話出口。以陌明顯感覺到面前男子的動作一僵。

  他的手,從她肩旁滑落,表情出現了一絲迷茫,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的女孩。漫長的沉默裏,他的目光一分一分的暗下去。

  “即便如此,我仍不會放手。”顧青君淡淡凝視著她,“若你喜歡蘇遠歌,你盡可以向著他的方向去,而我會一直在你身後,等你回頭。”

  “那麼,怎樣你才會放手?”她問的很認真。

  “當我的執著對你而言成為傷害的時候。那時,我會離開。”

  “如果我現在請求你離開。”她頓了頓,語調轉彎,“你會傷心麼?”

  他一怔,苦笑,“當然。”

  “有多傷心?”

  “無以言表。”

  聞言,她忽而微笑,伸手抓過他的大手,鄭重其事的說。

  “顧鈞青。本人正式宣佈,再給你一個抓緊我的機會,不然我就紅杏出牆。”

  他在這樣的轉折下失語,望著她漆黑如點墨的眸子不知如何是好。

  一向成竹在胸掌控全局的顧禽獸鮮少有這樣窘迫的時候。以陌看著他僵硬的表情笑出聲。

  “誰叫你讓我傷心的。”她吐舌頭。“剛才那句是騙你的……”

  他終於緩過勁來,輕歎一口氣,片刻又皺了眉:“剛那句‘給機會’是騙我的?你的意思是真的喜歡蘇遠歌?”

  以陌囧,這是什麼理解能力。於是她解釋:“誰說的,我明明是說喜歡你。”

  “哦~”顧禽獸這聲長歎很是抑揚頓挫,微笑,“原來夫人心裏喜歡的,是我。”

  “……”明明是算計他,卻偏偏被他算計了去。以陌不由內牛滿面。

  兩人走進電梯,關門前一瞬,一個慌慌張張的身影跑向電梯,迅猛的按了停留鍵。

  “等等……啊,不好意思……”他一面套衣服一邊擠進電梯來,抬眼看見冰山臉的顧鈞青,驚嚇之下套錯了袖子。“顧總,呃,您怎麼……”視線遊移在以陌和男子之間。

  是公司的職員。

  顧鈞青皺了皺眉,伸手搭上身旁女生的肩,然後用另一隻手點了點電梯門外。

  那小子忙電打了一般的縮了腦袋,轉身出了電梯,連頭都不回。

  顧禽獸按了關門按鈕。

  “怎麼……”以陌側臉詫異的看著他,卻被他的手抬起臉頰。

  他圈她在懷,毫不猶豫的俯身吻下去。

  以陌象徵性的掙扎未果,索性放棄。任由他吻。

  繾綣,纏綿。他的氣息,讓人安定的包圍。

  心跳的很快,似乎要蹦出胸腔。

  腦袋猶如一張白紙,鉛筆輕輕描繪出一座空城。春風微漾,碧草叢生。綻放出整片的花朵,綿延成海。芳香馥鬱,滿樹琳琅。

  色澤,在眼前鋪展。蹁躚成蝶。

  他的聲音,在耳畔縈繞不去。

  “以陌,我很愛你。”

  在一樓電梯處等待的人們驚奇的發現,一個笑如清風的男子和一個紅如燒雞的姑娘從電梯裏走出來。

  男人心情顯然很好的樣子,臨走時不忘回頭看一眼,問,“這電梯裝攝像頭了麼?”

  女孩狠狠的朝著他的小腿飛起一腳,卻被躲過。她一副烤熟的包子臉,氣鼓鼓的叫道,“我要紅杏出牆!”

  眾人:……
  
  以陌回到寢室之後不免招來一陣唾棄。唾棄過後三人對這次烏龍事件的評價不一。

  唐小音說:“其實蘇遠歌也不錯吶,不然你可以考慮試試!”

  李倩說:“顧妹妹的胸比我還小?哈哈哈哈哈哈……”

  原園說:“下次出這種好事,記得通知我們,我們好狠狠敲顧鈞青一筆,順便看看熱鬧。

  安以陌:……

  第二天中午,原本午休時間會上遊戲的顧鈞青卻始終沒有露面。

  狐狸在電話裏笑的很是喜慶,傳達了這樣一個資訊。

  顧總裁,在他家樓下凍了三個小時之後,華麗麗的感冒了。

  打電話過去,發現這廝居然還在硬撐著上班。

  以陌囧倒。鑒於這次他的感冒自己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於是只好捧著水果籃硬著頭皮跑去不落炎陽。

  大約是特意交代過,一樓的接待員很有禮貌的將她請上樓。

  “我自己上去就可以。”她還記得顧鈞青的辦公室。

  行至門口,正要敲門,卻聽見裏面傳來他有些沙啞的聲音。“蘇先生,昨天顧某冒失了,一切不過是個誤會。”

  辦公室裏。

  “顧先生深更半夜四處找我,恐怕不是一句誤會就能解釋的吧。”蘇遠歌慵懶的開口,幾許狷狂。“‘今晚蘇遠歌不出現,他就會成為下一個韓傑’,這話顧先生還有印象麼?”

  “我說過。”顧鈞青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望著他。一副“我說了,又如何?”的架勢。

  “顧鈞青。”他眯起眼,“你真的以為,我是你手上毫無反抗之力的棋子?”

  顧某人輕咳幾聲,並不回答,只略露出一抹笑。“聽說你不愛吃藍莓?”

  蘇遠歌的瞳孔猛的縮緊,啪的一聲甩了一張存摺在厚實的桌面上。“這些是顧家給她的錢,存款日期是她收到錢的當天。多少年來,從未動過。”

  “既然要還,何必等到今天?”顧鈞青手肘撐在桌面上十指交叉。

  “本來我不想還你,因為這是顧家欠我的。只不過這是她的遺願。今天我來這裏,是要告訴你,我喜歡安以陌,我會用自己的方式把她從你手裏奪過來。”

  “隨意。”顧鈞青勾唇,“你盡可以試試看。只不過,一旦輸了,在現實中刪號會比在遊戲裏痛苦的多。”話語裏威脅的意思很明顯。名聲,地位,財富,這些都將成為這場遊戲的附屬賭資。

  “我玩得起。”他冷笑一聲,轉  身正欲出門,卻聽顧鈞青在他身後平淡的說。

  “蘇遠歌,有件事我該提醒你。顧家虧欠的,是你母親,不是你。”

  他身形一頓,摔門而去。
  
  以陌躲在轉角,大氣也不敢出。

  這段對話一字不漏的蹦進她的耳朵。當蘇遠歌說“我喜歡安以陌”的時候,她這個當事人很不淡定的被雷焦了。

  《乾坤》裏的帝修。現實中的蘇遠歌。

  至今,她還是不能將這兩個個體重合在一起。

  明明是連交集次數都屈指可數的人。卻為什麼……

  這究竟是僅僅對顧鈞青的挑釁,還是……

  她無從捉摸。
  
  現在這個時候進去的話,有偷聽的嫌疑吧。她猶豫中,卻看見電梯間走出來一個人。

  宋郁白。

  對方也是一怔。

  “宋學長。”以陌公式化的笑笑。

  “你,是來找顧總的?”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

  “嗯。”她毫不避諱的點頭,提了提手上的水果籃,“來探病。”

  現在是退無可退的狀況,她說完便要返身去推那扇辦公室的門。

  “等等……”宋郁白在她身後開口,“以陌,能不能佔用你一點時間,我有話對你說……”

  她回頭,微笑:“抱歉,宋學長。恐怕我們之間再談些什麼,都不太合適。”
  
  看見她來,顧鈞青卻顯得一點都不意外。

  “好歹裝個驚喜吶……”安同學憋屈的抱怨。

  “啊,夫人來了,蓬蓽生輝。”某人老老實實的配合。

  “看來是一點都不嚴重嘛,狐狸遙還說你病入膏肓,紅果果的謊報軍情!”憤懣升級。

  “咳咳咳咳……”他連聲咳嗽,做枯萎狀,“夫人救命~”

  “……”喂喂,您好歹裝的像一點吶。

  “喉嚨很疼,還要罵人,為夫很是辛苦。”鑒於是辦公室,某人行為很是收斂,只趴在桌面上仰臉看著以陌,笑:“煩勞夫人為我買一劑藥來。”

  “什麼藥?泰諾有效麼?”

  他說了句什麼,聲音很小,以陌皺了眉,湊近。他飛快的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心情大好:“良藥有時也不苦口。”

  以陌拿起桌上的檔夾照他腦袋敲下去。他躲,抓住她的兩隻爪子。

  嬉鬧間,以陌失去平衡,撲倒在他身上。

  正在這時,蘇熙輕敲兩下門便推入。看見這情景,怔忪兩秒,迅速反應。

  “抱歉,打擾兩位。顧總,剛才收到下午兩點的會議通知。請繼續。”說完便從容不迫的扭頭出門。

  僵直的以陌抬臉,看見顧鈞青憋著笑的表情,惱火的爬起身,狠狠踹了他一腳。

  “啊……夫人怎麼忍心虐待病號……”無辜的吶喊。

  “我的光輝形象啊,全毀了。”無比痛心的安同學欲哭無淚。

  “毀了你的也就算了,我的英明形象也連帶著毀了,真讓人感傷。”某禽獸臉上一片喜氣,根本沒有半點感傷的影子。

  “你有什麼好毀的,剛那姿勢像是我在非禮你……”她耿耿於懷。

  “問題就出在這。不如等會她進來的時候我非禮你好了。讓我平衡一下。”顧禽獸很有愛的建議著。

  “……”

  啊,這悲摧的人生……
  
  礙於以陌的害羞情緒作祟,吃完蘇熙送進辦公室的兩份午餐,她堅持要自己坐公交回校。顧鈞青只得答應。

  就在以陌要走出不落炎陽大門的時候,看見了站在門旁的宋郁白。

  他上前一步,神色有些憂戚的開口:“以陌,能耽誤你一會兒麼?”


56.迷離×抉擇
  
  不落炎陽內部人員專用的休息室。

  宋郁白泡了咖啡給她,坐在對面,躊躇片刻。

  “我想,和你談談小音的事。”他開門見山。

  以陌有些詫異的抬頭,卻只看見他迅速轉開的目光。

  “許戍前兩天來找過我一次。他是來證實一個猜測。唐小音流掉的那個孩子,是不是我的。”

  以陌不知道自己臉上是怎樣的表情,她有些迷惑的看著坐在對面的男人,只覺得他離自己異常遙遠。

  “是你的麼?”她問。

  “不是。”

  “你們之間……有過?”

  男人的視線落在窗外林立的高樓大廈上,沉默片刻。

  “她和許戍的關係並不如表面看上去那麼和諧。放假的時候,她住到許戍那裏。那時我因為……種種原因而時常心情煩悶,她因為懷疑兩人的感情時常和我哭訴,後來我們去過幾次酒吧。幾次我打電話給許戍,讓他把喝醉的小音接回去。他在外應酬,並沒有來,只能由我送她回去。暑假快結束的一天晚上,我接到了她的電話,那時候她已經喝多了,說是要分手。那時許戍的手機一直關機。我怕她出意外,送她回許戍家樓下。她堅持要自己上去,我同意了,假裝離開,站在一個能看清她的轉角,看了很久。她並沒有上樓,而是靜坐在樓梯口打了一個電話。”他頓了頓,“沒多久,一輛寶馬Z4開來,她上了車。”

  以陌如墜雲霧。

  懷孕。流產。和宋郁白的關係。那輛深夜來接她的寶馬。

  唐小音一臉哀傷的表情在腦海裏盤旋不去。重重的謎題圍繞著她展開。是什麼時候開始,她和自己之間的有了那麼遠的距離,仿佛隔著一個世界。

  “那個開車的人,是誰?”她心中充滿了許多問號,不知道先從那一個開始。

  他沉吟片刻:“你還記得,孫海麼?”

  以陌思索了半天才模糊記起那張猥瑣的臉,頓時心裏一沉。

  “許戍喜歡你。某次醉酒的時候我聽到他喊過你的名字。”宋郁白接著說,“他甚至誤會著唐小音喜歡我。他明知孩子不是他的仍不點破,是因為始終覺得對小音有所虧欠。那天特意到我的住處去求證,本想囑咐我好好待她,但其實……”

  “那孩子,會不會是孫海的?”她猜測。

  “不清楚。”

  “宋學長,小音和孫海的事,你告訴過許戍麼?”

  “沒有。他們已經分手了,現在沒有必要再提這種事。”

  她點點頭,陷入沉思。腦袋裏打了無數個結,怎麼理都理不清。

  “最近,過得好麼?”他問。

  她回過神,微微一笑:“還好。”

  “那就好。”

  乾枯無味的對話。欲言又止的男子。他安靜的坐在她對面,看著面前這個清秀婉然的姑娘。

  當看著她的時候,那   些被深埋起來的曾經從層層覆蓋下破土而出。像是泛黃了的相片,定格成一個又一個溫馨的瞬間。

  最後一次。那個街角。他看見了她。

  他轉過頭和那個並不喜歡的女人耳語親昵。

  他的視線,再不敢向那個角落而去。

  他臉上的笑容僵硬的仿佛蒼白屍體。

  用一根木棍苦苦支撐著的世界,終於在他閉上眼的瞬間傾頹崩塌。

  憎恨我吧。這樣就可以幹乾脆脆的了斷。這樣就可以不再想念。這樣就可以從兩人的世界裏抽身而退,不再回頭。

  以陌。

  念起這個名字的時候,我的心像被刺穿一樣的疼。

  想到你會因為我而流淚的樣子,我一次又一次的紅了眼眶。

  我想給你一個童話一樣的世界,那裏面沒有悲傷沒有猜疑沒有背叛沒有哭泣,完滿的,就像一顆殷實的種籽。

  可是我做不到了。

  那麼,徹徹底底的忘記我。尋一個,可以保護你不受傷害的人。

  親愛的姑娘。

  我親愛的姑娘。

  宋郁白的手指緊緊握著那只咖啡杯,像抓著救命稻草。

  “宋學長。如果沒有別的事,我要回學校了。”她禮貌的道別。

  “再見。”他用盡全力的笑,在她轉身的那一刻忍不住喊了“等等”。看著她莫名的表情,苦笑,“以陌,遇事要留個心眼,學會如何保護自己。”

  她不知所以的點點頭。離開。

  宋郁白垂下頭,闔上眼。

  聽聞那個人很喜歡她。他會好好的保護她,給她幸福。

  這樣的結尾,也很好。

  哪怕這個Happy End裏沒有自己。

  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張卷了邊的舊紙片,輕輕的攤開。

  那上面,兩種風格的字相互穿插。一行娟秀,一行粗獷。

  ——郁白,等我畢業咱們就去領結婚證,然後我們狠狠工作多多賺錢,買個小房子買個小車子再養一條小狗。好不?

  ——好。然後我們生一窩小娃娃。等你變成老太太我變成老爺子的時候,我們兩四處去旅遊,去你想去的所有地方。

  ……

  眼前的字跡一點一點模糊起來,最終,什麼都看不見。

  男人低著頭,無聲的維持著僵硬的姿勢。

  對不起。我已沒有資格愛你。
  
  回到寢室的時候三個妞都不在。以陌登錄遊戲的時候發現幫派裏的所有人似乎都在奔忙,卻不知道是在忙什麼。

  [幫派]陌上薔薇:月光姐,大家這是在幹啥?

  [幫派]白月光:收集材料。罌粟刺青對我們發幫戰了。時間定在今晚七點。

  [幫派]陌上薔薇:……怎麼這麼突然?

  [幫派]彌勒:帝修這傢伙,想搶先機,自然要想方設法斷你們的退路。

  以陌這才明白過來。幫戰雖然發了,但是帝修和懶羊羊正在做“千年守候”任務,這兩天恐怕已經進副本了,所以自然不會參加幫戰。但除了帝修之外,罌粟刺青的好手眾多,青君如果不在,袖手天下的戰力就會削弱,從實力上看來,這場幫戰勝負難定。以陌和青君的任務時間本就所剩無幾,倘若青君參加,自然搶奪最後獎勵的機會又少了幾分。

  蘇遠歌這傢伙……居然用這種手段算計人。

  以陌想了想,又點出一個遊戲登錄視窗,開了青君的號上來。

  於是,一台電腦兩開,卡的無與倫比。她無奈的打電話給原園,徵用了她的手提電腦。

  這是她第一次用青君的號。儘管他早就把帳號和密碼告訴了她。

  不看不知道,一看想死掉。

  為毛大神的號總是這麼閃閃發亮的……

  那套金色妖瞳給他的裝備已經被打造的屬性幾近變態了,真不知道在那麼高的爆率下他是怎麼弄上去的。打開物品欄,很整齊的按照類別擺放著各種藥品、裝備和道具。以陌極不平衡的心想,如果把這些東西都賣掉的話,能賺不小一筆吧。

  不出所料,“尋找神匙”所需的三種任務材料各十份已經安安穩穩的擺放在他的包裹裏。

  以陌一個人操控著兩台電腦,兩個角色。先跑去神城找到神君昊風交任務。

  當青君拿到神匙的一瞬間天地變色,兩台電腦的螢幕皆變為一片混沌。

  一個好聽的女聲破空而來,唱著一首聽不清詞句的歌。那曲調悲涼婉轉,讓人哀戚。

  光斑一點一點在螢幕中央彙聚,形成兩個模糊的人影,漸漸清晰。

  那是兩個幼小的女童,一模一樣的裝扮,都紮著兩隻小辮子,大眼睛充滿盈盈流光。

  女童身後出現一扇高聳入雲霄的門。古樸的樣式,門框上雕著兩隻立體的黑色妖獸,翅膀大張面目猙獰。

  左邊的女童上前一步,螢幕上便跳出一個對話方塊。

  “兩位既然通過試煉,想必具備了超越常人的勇氣和實力。我身後的這扇門便是通往千年之前的輪回之門,兩位請。”

  這時,右邊的女童上前一步,螢幕上跳出下一個對話方塊。

  “兩位走之前,我還有幾句話要囑咐囑咐。第一,副本中不能使用任何復活和飛行道具。一旦隊伍中任何一人死亡,任務即失敗。第二,進入副本後點擊螢幕右上方的“離開副本”按鈕便可脫離副本,一旦離開副本任務便告失敗。第三,副本環境設置為自由攻擊模式,請注意其他玩家的攻擊。要牢記這三點喲,那麼,兩位請吧。”

  兩女童退向兩側,正中的那扇大門緩緩開啟。

 

57.許願×對策

  進,還是不進。

  以陌猶豫了。

  今晚的幫戰對袖手天下來說是一次艱巨的考驗。以最小的損失贏得戰爭保住魔城,是幫中所有人的希望。

  畢竟,事關這幫從不認輸禽獸們的面子問題,“絕不退讓”是需要堅守的原則。

  如果顧鈞青在的話……

  以陌思索片刻,退出了青君的號,關上原園的電腦。操縱著陌上薔薇退出副本便扛著小鋤頭往城外跑。

  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城戰,對手是綜合實力最強盛的幫派。

  他肯定會想要好好的打這場仗吧,甚至自己也是,光想到那場面就忍不住熱血沸騰。

  以陌現在的級別是120級,在這種普遍級別為140以上的高端決鬥裏自然屬於幫不上忙的小炮灰,因此,在開戰之前,把幫派倉庫裏的毒藥存量提升一下是很有必要的。

  就在以陌奮力的掘土挖草破壞生態平衡的時候,一隻火鳳出現在她身旁。

  “看來你很忙。”火鳳背上的人開口道。

  “是啊,我的大號忙著千年守候,開著小號準備城戰。”以陌回敬。

  蘇遠歌知道她在反諷自己這時候向袖手宣戰,微微一笑。

  悄然入夢從火鳳背上跳下,站到一旁,幫她清了周圍的怪。以陌這才發現,這廝居然小號的級別都比她的高了,140級……明明前幾天還只有80級的。她陷入心理不平衡中。

  “或許過了今晚,你們就沒機會拿到那個所謂的一等獎勵了。”他旁若無人的用普通頻道和她聊天,“這樣還是要打麼?”

  “我還沒參加過城戰,應該會很有趣,何況對手是罌粟刺青。至於獎勵那種東西,無所謂吧。”

  “倘若知道獎品是什麼,恐怕你不會這麼輕鬆才對。”微笑的表情。

  陌上薔薇:“……是什麼?”問完之後以陌覺得自己有些冒失,那獎勵恐怕狐狸和青君都是知道的,蘇遠歌也不例外,既然他們都沒有開口告訴她,現在問更像是多此一舉。

  悄然入夢:“想知道?”

  陌上薔薇:“嗯……”

  悄然入夢:“讓我抱抱。”

  陌上薔薇:“……去死。”

  悄然入夢:“哈哈哈哈。”

  陌上薔薇:“喂喂,好歹你也是眾人心中的偶像,能不要笑的這麼沒氣質麼?”

  悄然入夢:“偶像這種東西,不過是拿來蠱惑人的面具。剝了皮,裏面都是垃圾。”

  陌上薔薇:“咦,原來《畫皮》是你出演的麼?”

  悄然入夢沉默片刻,顯然是被以陌這句話噎住了。

  蘇遠歌在電腦前淡笑,這笑讓在他面前奔波著收拾東西的助理南茜頓時全身陷入高度緊張。

  太不適應了。那種本該只存在於他入戲時候的所謂“和煦溫柔的笑”。

  南茜眼見過無數女孩因為他的那種笑容而瘋狂失控的場面。她們像八爪魚一樣擁擠著沖向舞臺,即使被警衛一再無情的推搡開,仍義無反顧的尖叫著向前。每逢這種時候,她就很想搶過話筒然後對著台下喊“你們崇拜的要死的這個人其實是個尖酸狡詐壞脾氣的混球!”她許多次幻想著她用三個感嘆號的語調一口氣喊完這句話的偉大瞬間,並以此作為被蘇遠歌指使和欺壓的阿Q精神勝利法撫慰自己。當然,這個壯觀的場景始終沒有實現的原因就是,一旦她這麼做了,只會出現三種可以預見的結果。

  一種是她被台下姑娘們丟上來的鞋子砸死。一種是她被蘇遠歌像小白鼠一樣玩死。還有一種就是她識時務的先自行了斷。

  南茜正微笑著陷入YY不能自拔的時候,忽然覺得背上一陣涼,抬頭正對上蘇遠歌冰冷的目光,不由打了個寒戰。這時,看見蘇大明星面無表情的開口。“上次吃過的壽司味道不錯,你去買一盒回來吧。”

  南茜無比乖順的回應:“好。”款款出門,輕手輕腳的關上門之後,抽搐著嘴角狠狠踹了放在走廊裏的紙箱一腳。兇神惡煞的對著門做了一個比中指的手勢。

  那家壽司店在城郊縣級市的一個度假山莊裏,開車去起碼都要兩個小時,他明明是在折騰人……蘇遠歌,遲早有一天,我要在你的演唱會上,把你踹下臺去,讓台下的那些有眼無珠的瘋丫頭們OOXX你一百遍啊一百遍……

  眼冒綠光的南茜姐就這樣風風火火的出門去了,震懾住了新人無數。
  
  蘇遠歌打發走了她,再度投身遊戲。看著身旁依舊在等答案的陌上薔薇,想了想,決定不再作弄她。

  悄然入夢:“‘千年守候’的終極獎勵是一個願望。”

  陌上薔薇:“……願望?世界和平……之類麼?”

  悄然入夢:“願望的存在範圍是整個遊戲,載體必須是虛擬的,時限是一小時。也就是說,你可以要求成為一座城的主人,可以任意奴役所有玩家,可以要求得到一個無敵的戰寵,甚至可以要求遊戲伺服器關閉,但這些都只能維持一小時。”

  陌上薔薇:“Orz。我服了……居然有這麼變態的獎勵。可是,實際上,這根本就不算是獎勵嘛,最終什麼都沒得到。”

  悄然入夢:“或許對一些人來說,沉溺在遊戲裏所追求的,就是站在頂端的夢想。而這一小時就是實現夢想的時刻。”

  以陌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事實。那些每天像機器一樣練級的玩家所想要的,無非是那個“全服第一”的頭銜,他們投入了大量的時間和金錢在這個遊戲裏,卻始終沒能成為像青君和帝修這樣閃閃發亮的角色,這是屬於他們的遺憾。而這個願望,可以彌補他們的遺憾。讓他們成為任何一個幫派的總領,成為無敵狀態的殺手,成為獨步天下的霸主。

  陌上薔薇:“可是,你的願望,是什麼?”蘇遠歌,你爭奪這個獎勵的目的何在?在《乾坤》裏,你無疑是站在頂端的人,這些你都已經擁有。

  悄然入夢:“和你有關。”

  陌上薔薇:“……你該不會讓我舉著‘我是豬’的牌子繞著城跑一個小時吧?”

  悄然入夢:“這個提議不錯,倘若把那塊牌子上的字換成‘我愛帝修’會很和諧。”

  陌上薔薇:“……你腦袋被門夾了麼?”

  悄然入夢:“在我沒有許願之前,一切皆有可能。而這個願望,始終會與你有關。今晚的攻城戰我會用這個號參加,到時再見。”

  忽然,他轉了密語頻道。

  [密語]悄然入夢:安以陌,總有一天,你會站到我身邊來。

  說罷,在以陌怔住的眨眼間,一道回城符消失在她眼前。

  她呆呆的變成了包子臉。拍案,掀桌。

  鬼才要站到你身邊……這廝王子病病入膏肓了吧。

  憤怒過後不由有些小擔憂。蘇遠歌這妖孽,恐怕拿到許願權後必然不會輕易放過打擊顧鈞青的機會。那願望很可能是以自己為武器,讓青君難堪的攻擊。比方說,強制自己和青君離婚……她搖搖腦袋。依顧鈞青的脾氣,這種虧是絕對不願吃的,因此知道了蘇遠歌要做“千年守候”,他才來一爭高下。偏偏這幾天他又很忙,再加上感冒……

  這該死的蘇遠歌性格還真是惡劣的一塌糊塗吶……以陌忿忿的想。

  如何是好。

  到底是誰想出這麼詭異的獎勵啊啊啊~
  
  在禽獸頭子的號召下,所有線上幫眾打開語音系統DS系統。

  背著棺材跳舞:“戰備基本已經充足,城牆加固也基本完成。接下來我們要做的是思考戰略。”

  極度完美:“帝修在做任務無法參戰,現在罌粟刺青裏170級以上13人,150級以上28人,135級以上51人。戰力將近我們的一倍。就算配合的好,我們的勝算也不會超過百分之四十。”

  背著棺材跳舞:“難點是畫圈詛咒和冰封千里。骨頭,畫圈交給你,有問題麼?”

  白骨:“沒有。”

  乘風佩玉:畫圈比你級別高,要攔下他不容易,骨頭你別冒失。

  白骨很鎮定的回應:“沒事,遊戲裏打不過,可以在現實裏反撲……”

  這時便聽見一陣刺耳的音頻嘯叫,接著便隱約傳來惱怒的女聲“誰讓你說出來的,看我不掐死你……”

  不一會便一片沉寂,接著是微小女聲告饒:“好了,我不玩了,快放手……”

  白骨的聲音:“忽然想起來,你之前一直騙我是男人來著?”

  “陳年舊賬,你還翻出來講,小心眼……啊,我不說了,你……”

  兩人熱情奔放,一眾  禽獸側耳傾聽。以陌紅著臉捂嘴笑。

  只聽棺材截去了話筒,咳咳兩聲,繼續布戰:“那麼,重點在冰封千里。這人已經滿級,我和殺人兩個主攻他,加上暮雪的BUFF應該也不是問題。麻煩的是時限。系統規定守城方必須守滿一個小時。他們人數眾多,級別都不低,這座城,想要守住,很難。”

  “城戰中不能使用聚魂丹,人數上的差距是我們最大的問題。”說話的是白月光。

  狐狸懶洋洋的開口:“果然有時候還是要靠人脈和智商吶~早知道會出這樣的問題,我已經和忘川、吸血鬼談好了,並幫。”

  千山暮雪:“不會吧……前一陣有風聲說吸血鬼和忘川兩人在並幫談判,後來因為誰做幫主的事情談崩了。怎麼現在又會同意?”

  吃飽撐著數數錢:“這你要問狐狸,它幹了件很猥瑣的事情。”

  狐狸:“……哪里猥瑣了,我成就了這麼美滿的一段姻緣。”

  夢回樓蘭:“明明是孽緣來的……”

  白月光:“他做了什麼?”

  夢回樓蘭:“他用我的號去勾引吸血鬼……還發了我的照片,害的我現在只能天天躲著他,怎麼都解釋不清楚。死狐狸,我要剝了你的皮做狐皮大衣!!!”

  狐狸君無辜的辯解:“啊啊~這個完全不是我的本意,是棺材讓我不擇手段拉攏吸血鬼的嘛~”

  背著棺材跳舞:“……你這個不負責任的禽獸!”

  狐狸君:“其實我只是策劃,具體步驟是撐著三兄弟實行的喲~包括裝女人說話也是~”

  數錢:“殺人,別拉著我,我要幹掉它。”

  殺人:“嗯,速戰速決,留個全屍。”

  醬油:“為毛要留全屍?剁碎喂狗吧。”

  殺人:“我要鞭屍洩憤。”

  ……


58.並幫×氣勢

  如果說《乾坤》是一個虛擬世界的存在,那麼,“最後的聖戰”和“諸神黃昏”兩個幫派同時悄無聲息的消失於歷史舞臺的這個下午便成為世界勢力比產生變革的關鍵一刻。曾在重光樓伺服器內叱吒風雲各有所長的兩大幫派最終以幫主為首的核心力量併入袖手天下而落幕,成為轟動《乾坤》的話題。而這一異動也為合區後最初勢力極不平衡的一邊倒變為相互制約平分秋色打下堅實的基礎。

  自古英雄兩行淚,一行為蒼生,一行為美人。

  江湖盛傳,諸神黃昏幫主忘川彼岸同意並幫是為了蒼生,而最後的聖戰幫主吸血貴族同意並幫則是為了美人。而其實……傳言總是源于生活,高於生活的。

  為蒼生的忘川大人說:TNND,一個人打不過,一群人打。一群人打不過,再拖一群來打。為了幹掉屠夫頭子,並幫!

  為美人的吸血鬼大人說:夢回樓蘭,你是第一個成功勾引到我的女人,我既然已經上鉤了,就沒打算鬆口。就算你丟了魚餌,我也要把釣魚的人拖下水。

  由此可見,傳聞這個東西,是帶有美化成分的……

  促成這次幫派合併的功臣是九尾狐公子。但此人卻在並幫之後遭到許多新老幫眾的圍追堵截,甚至禽獸頭子棺材都假裝無視了那條“幫眾之間不允許惡意毆鬥”的幫規,任由這位功臣大人被追的鬼哭狼嚎。

  [幫派]九尾狐公子:忘川,你砍我幹毛?

  [幫派]忘川彼岸:你還有臉問?盜了爺的倉庫號還敢把東西放在你小號上賣……

  [幫派]九尾狐公子:怎麼可能,我是一等良民,從來不幹盜號的事。

  [幫派]忘川彼岸:是麼?麻煩你解釋一下魔城廣場上那個擺攤小號“搖尾巴”為什麼在家族成員列表裏的稱號是“狐狸9號”?還有,他店鋪裏那枚+11的“狂風之戒”是怎麼來的?

  [幫派]九尾狐公子:……誒?!忘了把我那個小號踢出幫派了,失策吶失策。

  [幫派]忘川彼岸:NND,你有種別跑!

  [幫派]九尾狐公子:吸血鬼,你暗算我……

  [幫派]吸血貴族:死狐狸,你算計我算計的還少?

  [幫派]夢回樓蘭:還請諸位千萬不要手下留情。

  [幫派]九尾狐公子:小樓蘭,你怎麼能忍心讓他們蹂躪我~

  [幫派]吃飽撐著殺殺人:狐狸,你的存在已經嚴重影響安定團結了。

  [幫派]吃飽撐著數數錢:所以。

  [幫派]吃飽撐著打醬油:死吧!

  [幫派]九尾狐公子:……你們這幫禽獸!徒弟救命吶~他們色膽包天,企圖輕薄你如花似玉的師父~

  [幫派]陌上薔薇:師傅啊,眾怒難平,你就犧牲一下吧。阿門。

  ……

  一時間幫派內雞飛狗跳,禽獸頭子棺材扶額痛心道:“本來還想借助新勢力整頓作風的,沒想到啊沒想到,一進幫就全被同化了……”

  話雖如此,但眾人的心中是清楚的。忘川和吸血鬼兩人解散幫派的同時也就意味著兩個幫派曾辛辛苦苦奮鬥打拼出來的一切化為烏有。曾佔領的主城,曾積累的幫貢,都成煙雲。

  吸血貴族曾想過保留幫派名號,因為並不知道是否能夠完全的融入這樣一個新的環境,跟著自己一路走來的這些兄弟們又是否會因為這場變革而寒心,或許,他只是想留一條最後的退路。因為眼前的一切是這麼迷離的充滿著未知,而“最後的聖戰”是像家一樣讓人安心的地方。似乎只是看到角色頭上的一排青藍色的字,就可以讓人溫暖,充滿力量。

  那時,忘川彼岸說,吸血鬼,散了吧。與其看著我們離開後那個幫派名稱因為實力下滑而灰暗下去,不如讓它消失在最鼎盛輝煌的時候。

  然後兩人同時點了“解散幫派”的按鈕,系統上刷出兩排字。

  [系統]幫主[忘川彼岸]下令解散幫派[諸神黃昏],自此天下再無此幫派名號。

  [系統]幫主[吸血貴族]下令解散幫派[最後的聖戰],自此天下再無此幫派名號。

  這一突如其來的大異動惹來世界一片喧囂。卻被兩個幫派的人刷過一條一條的告別語掩埋。頓時世界上彌漫出幾分感傷。

  這傷感持續了大約八分鐘,被連續相同的刷屏覆蓋。

  [世界]背著棺材跳舞:袖手天下,從此刻起,為諸神黃昏和最後的聖戰而輝煌!

  [世界]九尾狐公子:袖手天下,從此刻起,為諸神黃昏和最後的聖戰而輝煌!

  [世界]白月光:袖手天下,從此刻起,為諸神黃昏和最後的聖戰而輝煌!

  ……

  刷屏的是袖手天下的禽獸們。每人一句的重複。

  一行,又一行。源源不斷。

  持續許久。

  他們在用自己的方式接納這些放棄了過去的人們,告訴所有人,他們記得那些過往。

  從此以後,他們將是可以並肩作戰,倚背相依的兄弟。
  
  吸收了兩幫精英的袖手天下綜合實力猛增,在全服幫派實力榜上倏然間躍至第一。棺材依舊是公認的禽獸頭子,下設忘川彼岸、吸血貴族兩個副幫主,青君、九尾狐公子、傾城之戀等七名長老。戰力與罌粟刺青持平。

  離城戰還有一個小時,青君上線。

  DS語音中。

  白月光:“青君,你跟薔薇去做任務吧,這裏交給我們,不用擔心。”

  背著棺材跳舞:“現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是守城方,還有魔尊加攻擊和暴擊率,占了地利人和,應該不會輸。”

  極度完美:“據可靠消息,今晚的城戰帝修會用小號指揮。不可大意。”
 
  顧鈞青因為感冒,嗓音低沉沙啞:“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這不是幫派的口號麼?”

  狐狸遙笑的奸佞:“嘿,你是想打回去?”

  極度完美:“在理論上是可行的。系統規定,本身佔有城池的一方攻佔第二城,可以被即時反攻。只不過,在實際上,這種反撲成功的案例很少。大多數守城方幫派都選擇挺過三十分鐘來結束戰鬥。”

  以陌第一次聽見忘川的聲音,柔和的男聲,帶著點書卷氣。“現在的佈局是全力防守的陣勢,我們還有多少多餘的力量用來進攻?”

  吸血貴族的聲音很有特點,略顯生硬:“他們的兵力分佈如何,完美,你能搞來麼?”

  極度完美:“很難。就如同這次合幫時候我們嚴格的挑選入幫人員一樣。罌粟刺青那邊也盯得很緊,他們踢掉了所有120以下的號,而且互相語音通話確認本人,來防止間諜入侵。我混不進去。”

  彌勒感歎:“真夠絕的。”

  數錢想了想說:“如果要打過去,還真的要好好佈局。”

  傾城之戀的聲音與她雷厲風行的形象很不符,出乎意料的溫婉:“因為沒有反撲成功的先例,所以來攻擊的必然是主力部隊。全部滅掉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們想要奪城,最簡便的方法是用一部分兵力拖住攻城力量,然後突襲留守。”

  醬油贊同的接著往下說:“這是個好主意,城戰中不允許使用回城符,他們趕不及回城救援。只不過帝修不是泛泛之輩,要拖住他很難。畫圈詛咒和滿級的冰封千里都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

  白骨聲音很是性感:“畫圈詛咒不用列入考慮範圍。她睡著了,估計三小時內不會醒。本人是打擊派,而且我要做先鋒隊。”

  Alex清脆蔑視著他:“喂喂,這裏有未成年人,骨頭你不要總這麼□。我也討厭挨打……”

  白月光散發著禽獸一姐的獨特聲波:“偷襲這種事,聽起來就很有感覺吶~”

  忘川和吸血鬼顯然被禽獸們的強大熱情所震撼,連發了N個流汗的表情。

  以陌無奈,沒辦法,鋌而走險是這群傢伙的天性吧。於是安慰道: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顧鈞青帶著笑意開口,“贏,得兩座城,提前結束戰鬥;輸,丟掉手上的唯一的城,從此無枝可依。那麼,眾位意下如何?”


59.戰鬥×計謀
  
  來而不往非禮也。

  眾禽獸很有默契的一致通過了“打到屠夫老家去”的議案,成為幫派壯大以來第一次幹部擴大會議的首個決議。而禽獸們的這一行為也因其獨特大膽的構想和嚴謹周密的計畫執行,為後來的城戰展示了一個全新的可能。

  晚上七點整,戰鬥正式打響。兩座城陷入閉城狀態一小時。群眾們望眼欲穿卻只能在週邊邊沿圍觀,幾個記者沖進內線,壯烈成炮灰,索性趴在地上轉播戰況。

  [世界]風吹PP涼:開戰了開戰了。罌粟刺青的開始圍城堵門,袖手天下的人出不來,他們暫時也進不去……

  [世界]地上鞋兩雙:目前是僵持狀態……哇哇,我看見魔尊石像復活了!

  以陌此刻正站在離石像不遠的地方,正好清楚的看見它身上的石片一點點剝落,露出NPC人物來。

  那是一張英氣逼人的臉,右眼角邊紋飾詭譎花紋。手中銀劍泛出銀色的寒芒。

  風起雲湧,天幕上出現巨大的黑色雷雲漩渦。遮天蔽日的飛雪淩亂妖嬈。

  他在低沉大提琴演繹的背景音樂中緩緩睜開雙眼。睫羽微顫,紫色的眸子閃爍著妖冶的晦暗流光。那劍豎直浮在半空,劍身縈繞的銀光猛然間暴漲,似千萬霜雪凝聚於此。

  倏然間,冥雪如瀑黑髮在狂風中繚繞飛揚,千絲萬縷竟一寸一寸化為白色。而此時,以他為中心的所有袖手天下幫眾們武器上全部繚繞著白色的飛雪,旋轉、飛舞。冥雪的聲音回蕩在魔城中,低沉的聲音反復吟唱,似祈禱,又似傾訴,不止不休。

  “增加攻擊力580點”、“增加暴擊率5%”,以陌看著自己突然增加的兩項附加狀態,不由暴汗。魔君附加的這兩項數值,還真是高到了一定的程度……

  [密語]青君:緊張麼?

  [密語]陌上薔薇:……非常。這種只能成功不能失敗的任務,讓人壓力很大。不過比起這個來……帝修那邊開著兩個號,會不會搶先拿到“願望”?

  [密語]青君:無論他是否會贏,我都在你身邊。

  看到這句,蛋腚的安以陌同學還是不爭氣的笑成一朵狗尾巴花。
  
  “全員攻擊!”

  就在她信心滿點的時候,DS裏傳來棺材的號令聲。

  以陌身體前傾,在滑鼠和鍵盤上的手指微曲,深呼吸。

  三。

  棺材、白骨和乘風佩玉等禽獸們狂吞丹藥頂著攻擊從正面迎上。千山暮雪和彌勒站在兩人身後,交替不斷的施放祝福回血技能。罌粟刺青一方,四名175級以上的奔雷如尖刀抵住城門。而冰封千里在不遠處施放群發飛箭。金光颯遝,流星隕空。無數技能同時炸裂,山河動搖。

  二。

  悄然入夢坐在火鳳上指揮變幻陣型。短兵相接,一片刀光劍影。以  長槍為武器的高輸出狂戟呈排逼近,將陣線壓制在護城河邊。

  兩邊不斷有人倒下,屍體瞬間化為一道光華,分別在兩座城中重生。戰鼓震天,新生的角色迅速召喚出坐騎向著戰場疾馳而去。當棺材重生在魔城復活點時,下了第二道指令:“後退!”

  一。

  罌粟刺青全員突進,先鋒部隊已經湧進了較為狹窄的城門甬道。就在這時,帝修那句“停下”剛喊出口,棺材振臂高呼“殺”!

  黃沙漫天,吸血貴族和忘川彼岸兵分兩路,分別從左右兩側沖出來。如雙掌平伸,將罌粟刺青眾人抵擋在甬道內。

  零。

  相濡以沫。以陌發動技能的瞬間隱匿身形,集中全部精神鑽入城門甬道內。

  就是這一刻。袖手天下的全部火力集中在此處。一時間甬道內光華肆虐翻騰如蛟龍過海。

  青君不斷吞食著最大劑量的補血丹藥,全身籠罩在銀色的環狀光圈中。即便是如此,陌上薔薇的血條變幻還是驚險的讓人心悸。

  慢一步,險一分。

  以陌竭盡所能的避閃著致命的群攻擊,左沖右突的在罌粟刺青的幫眾中穿梭。隱身狀態的移動速度變慢,僅僅是片刻之間就出了一身冷汗。

  沖出重圍的陌上薔薇選僻靜小路解開隱身狀態,繞開怪群一路奔跑,最終在聖城門口樹影下停了下來。

  [幫派]青君:到了?

  [幫派]陌上薔薇:嗯。

  [幫派]九尾狐公子:嘿。接下來,該是我們的表演時間了~

  [幫派]白骨:NND,老子竟然做了一隻禽獸的徒弟……

  [幫派]金色妖瞳:我還做了一堆骨頭的徒弟呢,到哪說理去……

  [幫派]青君:走吧,速戰速決。

  陌上薔薇身邊忽然大範圍內銀光流轉,月華漫溢。

  在電腦前的以陌微笑。

  幫派分配的任務,總算是完成了吶。
  
  光芒漸逝。出現在陌上薔薇身邊的正是眾禽獸。

  以陌望著一眾紅光閃閃的大神們頭頂上那排“xx的徒弟”字樣,不由笑出了聲。

  這還真是,太有喜感了。

  為增加幫派成員間的配合度和凝聚力,遊戲設置為城戰開始時,除了做副本任務的所有幫派成員將被系統強行傳送回城。因此守城方通常很難從包圍圈中突圍,也就無法實現反攻。

  按照青君制定的計畫,用相濡以沫技能增加陌上薔薇的血量,然後由她隱身乘亂沖出城,並跑到聖城附近隱蔽。接著是重點,禽獸們必須使用師徒技能串聯傳送至聖城外,實施反攻。

  於是,像串糖葫蘆一樣,彌勒成了青君的徒弟,白骨成了彌勒的徒弟,金色妖瞳成了白骨的徒弟……

  而這些傢伙們不願意同拜一人為師的原因是……

  “誰願意收這麼多禽獸做徒弟?會遭雷劈的。”青君如是說。

  “既然要丟人,那就一起丟,誰也別落下”。殺人如是說。

  “這樣顯得很團結嘛~而且很萌~”禽獸一姐白月光如是說。
  
  本以為帝修會安排一小部分實力守城。沒想到這廝根本無視會被反攻的可能。畢竟,守城方能從被圍的城門逃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禽獸們沖進大開的城門,砍倒了幾個剛復活的罌粟刺青成員,直奔中心廣場,向著幫派旗幟發起攻擊。

  一時間,所有玩家螢幕上都亮起兩行醒目的黃字。

  [系統]幫派袖手天下在守城戰中反攻幫派罌粟刺青所占城池,引發[聖女?鏡雨]重生!

  [系統]幫派袖手天下為第一個在守城戰中發動反攻的幫派,引發[魔尊?冥雪]元神覺醒!

  [世界]地上鞋兩雙:……元神覺醒是什麼?!

  [世界]孤魂野鬼:我看見了……魔尊變形了,背後張開六隻黑色翅膀!!!

  [世界]死了又死死不完了:而且好像它的附加狀態和範圍增強了,是我的錯覺麼?

  ……

  似乎並不是錯覺吶。以陌也有些驚訝。

  原本這些NPC的狀態附加範圍只是周邊區域,現在,連遠在聖城的陌上薔薇角色也得到了整1000點的攻擊增益和10%的暴擊率。

  只不過,聖女?鏡雨的重生給全城附加了防禦,並且不斷回血回藍,這讓禽獸們的攻擊速度並沒有得到明顯的提高。

  幫派DS裏。

  忘川彼岸:“罌粟刺青的人退出城門甬道了。”

  吸血貴族:“棺材,他們50%的戰力回防了,小心。”

  背著棺材跳舞:“青君、殺人、乘風、彌勒守門,進來一個砍掉一個,能拖多久是多久。小A、數錢、醬油、骨頭、老婆和我砍旗杆,刷技能,越快越好。”

  任務安排完畢,只見狐狸懶洋洋的冒出一句——“誒,果然好事都沒有我的份麼~”

  以陌轉換視角,發現那只火紅的狐狸蹲在設在城中心廣場上的復活點旁,不時搖搖蓬鬆的幾條大尾巴。復活點處光華繚繞,許多戰死沙場的罌粟刺青幫眾剛一復活,還沒看清螢幕就被狐狸君的大刀隨手一揮,再成冤魂。

  乾坤裏,最悲摧的事情不是被一隻禽獸砍死,而是被一隻禽獸不斷砍死。

  系統設定,城戰時死亡只會在幫派所在城的復活點不斷重生。

  於是,某無良蹲點砍殺初生孱弱敵方角色的狐狸君遭到兩方人馬的一致唾駡。

  以陌很是疑惑。畢竟,罌粟刺青的人罵它“死不要臉”是可以被理解的,可是……連袖手天下的眾位一起罵他的原因到底是啥?……

  金色妖瞳:“死狐狸,這麼好的差事讓你搶了!”

  白骨:“老子要幹掉你!這下你的殺   戮值比老子高了!”

  背著棺材跳舞:“狐狸,你給我殺乾淨一點,那兩個跑過來的是怎麼回事!”

  以陌:“……”

  果然,他們是不能用常人思維來理解的麼……
  
  這些對白看的以陌很是高血壓,放眼城門,第一批趕回來的罌粟幫眾已經抵達,和守在門內的青君、殺人打成一團。禽獸們以寡敵眾,顯然有些力不從心。

  旗杆的堅固值還剩一半,一旦它倒下,這場戰爭將宣告結束。

  這時,棺材下了最後一個命令。

  “放棄守城!全員反攻!”

  狐狸君一派喜氣的開口:“嘖嘖~小薔薇啊,你師弟們要來幫忙了~”

  以陌正在疑惑,卻見忘川彼岸和吸血貴族轉瞬出現在狐狸君身旁。她看著兩人頭頂上“九尾狐公子的徒弟”的紅色字樣,無比同情的歎口氣。

  這兩人,顯然,是又跟狐狸打賭賭輸了吧……
  
  袖手天下此刻完全放棄本城防守,召集所有戰力堵住城門,集中攻擊聖城旗杆。

  罌粟刺青此時幾乎被完全攔在自己的城門外,返身去砍袖手的旗杆不但耗時而且幾乎沒有先一步砍倒的可能。

  火鳳上的悄然入夢此時也下了決定。

  “全員突擊!在旗杆倒下的前一刻,消滅他們!”


60.勝負×境遇
  
  有一瞬間,以陌甚至有一種錯覺,仿佛,這真的是一場殊死搏鬥。

  戰鼓雷動,號角蒼涼。無數技能同時綻放,爆裂聲在耳旁炸響。

  所有的坐騎和戰寵妖獸嘶吼咆哮著撲向戰場。

  飛沙走石,天昏地暗。

  有人在身旁倒下,化作塵埃或流光消散。有人在浴血奮戰,刀槍劍戟的碰撞激起重重氣浪。盔甲上閃爍妖異的紅光,如血色彌漫,在清冷色調的城牆背景下平添幾分悲壯。

  馬嘶風吼,背影蕭瑟。

  在罌粟刺青的強襲下,袖手天下的陣線逐漸後壓,最終被以旗杆為中心,圍成一個圈,保護圈內正在砍旗杆的人在致命攻擊的範圍外。

  堅守。廝殺。對峙。反撲。

  師徒召喚技能的冷卻時間是60分鐘,從目前的情況看來,一旦在聖城死亡,禽獸們便不可能再次順利傳送回來參戰。彌勒和千山暮雪為了儘快給群體回血而完全放棄自身防護,被冰封千里利用遠端攻擊的優勢擊殺。失去天祈的保護,禽獸們的陣型出現了一瞬間的鬆散,不斷有人倒下。

  “再堅持一分鐘!!!”棺材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嘶啞。

  懸掛罌粟刺青幫派旗幟的旗杆耐久度還剩一小截。只要週邊能抵擋得住攻擊,再為砍旗杆的禽獸們爭取一分鐘的時間就足夠……

  而另一邊,眼見旗幟即將倒下,罌粟刺青的所有人不計代價的瘋狂撲上前……

  吟唱聲低徊。

  以陌從相對安全的防守圈內向外看去,只看見那些背影。

  魔化的黑羽,焚燒的黑焰,血紅的浮光在墨色的盔甲暈染成一片深紫。那是青君。

  手執巨劍,劍身流火。玄武獸合體後的鎧甲上叢生著如倒刺銀鉤般的鱗片。那是棺材。

  銀藍色長槍帶著忽隱忽現的電光,因為合體而長出的巨大骨尾。那是白骨。

  火紅色的九尾狐狸背上,合體後那個長著白色狐狸耳朵和一條蓬鬆白色尾巴的……

  以陌囧了。那個……能裝不認識麼?

  他們站成一圈,為身後的人抵擋住所有的進犯和危險。

  “快點砍。NND,老子快頂不住了!”血條猛降猛增的吃飽撐著打醬油吼道。

  “你這個廢柴。”殺殺人一邊反擊一邊嚷嚷。

  “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那還有個比我廢的已經僕街了呢。”醬油頂著三個150級的奔雷依然盡力保持著從容。

  不遠處,和四個對手同歸於盡的數錢長出一口氣,索性躺在地上不起來。

  戰火愈演愈烈。

  在悄然入夢的指揮下,更多的罌粟刺青成員向著防守範圍間隙較大的殺人和醬油這邊攻來。而狐狸的速度在防守中完全發揮不了優勢,白月光召喚出的地獄犬被擊殺倒地,包圍圈逐漸縮小。

  “撐不住了……”金色妖瞳在不斷逼近的抵  擋中手忙腳亂起來。

  就在這時,正在攻擊旗杆的乘風佩玉和忘川彼岸兩人身上金光徒現,同時展袖浮空。以陌只覺耳畔傳來幾聲碎金裂石的崢嶸琴音。以兩人為中心分別沖出環狀音波,震的天地顫抖。

  那是琴師的入魔技——曲終人散。附加攻擊力300%,附加暴擊率5%,大型群體攻擊。

  但是,如同這個技能的名字一般,這個技能使用的結果是——失血量100%。

  在靠近的罌粟刺青眾人倒下的同時,兩人也在以陌身旁墜落塵土。

  “嘿。合作愉快。”忘川輕笑。

  “嗯,果然,二重攻擊的殺傷力挺大。”乘風佩玉說著,化作一道光重生去了。

  在兩人的捨命相搏下,圍攻稍退。

  以陌和其他人一起奮力砍著旗杆,目光緊緊盯著那緩慢減少的堅固度,心裏只有一個想法。

  ——倒下。快倒下!!!
  
  就在這時,世界上刷出一句話。

  [世界]帝修:今天幫戰勝利後,凡擊殺對手數量前10名的成員,獎勵極品寵物一隻。前20名,獎勵3000萬金。

  頓時,無數叫囂著“幹掉他們”的罌粟刺青幫眾從復活點重生後再度圍上來,仿佛打了雞血般亢奮。

  熱戰之中,已然殺紅了眼。

  在罌粟刺青戰力源源不斷的強勢壓迫下,袖手天下的戰線終被打散。

  而那旗杆的堅固度也將近到了末端。

  焦躁、著急。以陌挺直了脊背坐著,體會到了何謂度秒如年。

  白骨、殺人和冰封千里纏鬥在一起,只見技能炸裂和吞食回血丹藥產生接連不斷的銀光環繞。

  狐狸的血條猛減。他索性一個瞬步移到旗杆面前,揮刀猛砍。
  
  “全體砍旗杆!”棺材大吼。

  只見抵抗圈猛然縮小,袖手天下所有人撤出戰局,轉頭沖向那決定著勝負的木杆。

  背向敵人,再無防備。所有的希望全部寄託在砍倒它的那一瞬。

  身旁不斷有人倒下。

  為吾榮耀,渾身浴血。

  戰死的禽獸們並不離開,只安靜的躺在塵土間,看著他們的兄弟為通往勝利而廝殺。

  十個。八個。五個。

  以陌看著陣營地圖上代表自己幫派的人數越來越少。

  當棺材和白月光先後倒下的時候。

  以陌的心狠狠的沉了下去。

  果然還是……贏不了麼?

  已經不知是第幾次復活重生的冰封千里向著青君放出絕殺技的前一刻,青君取消了“相濡以沫”的技能。

  同時,顧鈞青的聲音在幫派DS裏響起。

  “以陌,隱身。”

  依舊是平淡的口氣。

  在那一擊之下,青君巨大的黑色羽翼倏然消散,零落成細小的光散佚。身軀從空中墜落,倒在她面前,然後迅速化作銀光消失在原地。

  他,重生回城了。

  以陌幾乎是本能的服從了命令。

  隱身。

  袖手天下的灰點全部從地圖上消失。

  相當於全滅。
  
  那旗杆的耐久度還有最後10點,憑自己的攻擊最多能活著打掉2點,不可能完成。

  而緊接著,罌粟刺青的工匠會修復它。

  這場仗,又回到了起點。

  再也沒有一點機會了嗎?巨大的不甘在心裏膨脹。

  已經做到了這一步,就差這麼一點……

  幫派DS裏,沒有人說話,情緒低落的禽獸們一片寂靜。

  棺材輕咳一聲,說:“全城防守吧,他們應該會很快攻過來……”

  “以陌。”顧鈞青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在眾人的詫異中,他說,“站到旗杆邊上去。”

  本想跑回城的以陌有些迷茫的“嗯”了一聲,隱身走到旗杆的一旁。

  “十秒之後,攻擊旗杆。”他的聲音依舊沉穩,卻有著讓人安定的力量。

  “好。”她答。

  似乎是習慣了去相信他。在最沒有依靠的時候,本能的依賴著他。如同追隨著腳步,一抬眼,就能看見讓人踏實的背影。

  是不是會有望得手。是不是會枉送性命。是不是會徒勞無gong。是不是會被人嘲笑。

  都不要緊。

  只要,相信就好。
  
  十,九,八……

  在心裏默數讀秒。

  三,二,一……

  她深呼吸,一個飛刃襲向旗杆。而此時因為主動攻擊,陌上薔薇的身形暴露在罌粟刺青的眾人眼前。

  剎那間,她的身邊忽然銀光流轉,白麒麟上,白衣卓然的人,正是青君。

  以陌這時才反應過來,青君用的是沒有冷卻時限的夫妻傳送技能。系統規定,夫妻之間可以相互傳送至對方處,每日限用三次。

  在這樣突如其來的變化中,不備的罌粟刺青幫眾集體楞了三秒。

  就在以陌的二連擊戳中旗杆的瞬間,無數技能落在她身上。

  而這同時,青君的狂雷技能瞬發在上空。這是一個攻擊力不高的持續技,反復五次。

  瞬息之間,那高大旗杆轟然傾頹。

  罌粟刺青那朵妍麗的花朵紋樣旗幟跌入塵土。

  系統上刷出兩行鮮豔的黃字。

  [世界]罌粟刺青幫派旗幟已失,城戰結束,袖手天下幫派奪得聖?雨徊城入主權。

  [世界]在爭奪魔?雪襲城的戰役中,袖手天下幫派首次成功反擊,獎勵權杖“傾城”一塊。

  世界上一片譁然。

  連禽獸們都忍不住七嘴八舌的問,這“傾城”是個啥東西?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這權杖有兩個屬性。“穿行自由”,“絕對安全”。也就是說手執權杖之人可自由穿行於各城,不受閉城限制,且在十座城池中擁有絕對安全,任何攻擊無效。

  [幫派]吃飽撐著殺殺人:靠,這是什麼BT屬性?

  [幫派]白骨:娘D,不許給青君,不然沒法砍他了。

  [幫派]九尾狐公子:小棺材~給我,有了這東西去騙錢就不怕被人亂棍打了~

  [幫派]彌勒:施主,您註定與那權杖沒有緣,阿彌陀佛。

  [幫派]金色妖瞳:應該給完美,他打探消息可以用。

  [幫派]忘川彼岸:這權杖不能潛入幫派內部,只是城內而已……

  [幫派]吸血貴族:拿去賣給帝修吧,人家賠了城又折兵,怪可憐的。

  [幫派]吃飽撐著數數錢:好主意,把權杖和聖城一起賣給他,十八億金怎麼樣?

  [幫派]白月光:好,派你去和他談判。

  [幫派]吃飽撐著數數錢:啊~我還年輕,還沒成家,嫂子你怎麼捨得讓我去送死~

  最後還是禽獸頭子出來鎮壓了這些因為勝利而high過頭的禽獸們。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薔薇,今天能贏你功勞最大,這個權杖給你。大家有意見沒?

  眾人一致通過。

  卻見陌上薔薇拒絕的很徹底。“我不要。”

  九尾狐公子:“為毛?”

  陌上薔薇:“這個權杖綁定之後會掛在腰上。太難看了。”

  眾人:……
  
  以陌悠閒的躺在聖城的地上望天,藍天上浮過白雲朵朵。

  和平,真好吶~

  就在這時,系統又刷出一行字。

  [系統]玩家[帝修]和[懶羊羊]合力完成副本挑戰任務[千年守候],獲得獎勵“美夢成真”!


61.願望×婚變
  
  如果是許願,你想要什麼?

  金錢、權勢、能力或者愛情。

  過去、未來、推翻或者開拓。

  這一切,在這個虛擬的世界裏,都可以被實現。

  現實裏的蘇遠歌是萬人迷戀的優質偶像,遊戲裏的帝修是呼風喚雨的炯炯大神。

  而他,又會想要什麼?
  
  [密語]懶羊羊:薔薇啊,我也有一份許願權吶~不知道許什麼願望好,我要瘋了……

  [密語]陌上薔薇:蛋腚,羊羊……

  [密語]懶羊羊:我是要坐擁美男三千好呢,霸佔十座城做如花似玉的壓寨小娘子好呢,還是把上次那些追殺我的妞兒們找來為奴為婢好呢?

  [密語]陌上薔薇:這些願望看得我很不蛋腚……

  [密語]懶羊羊:啊,對了,看帝修在副本裏拼命砍BOSS的樣子,真是一齣血腥暴力片,我弱小的心靈受到了打擊。還是找那幫砍我的小丫頭們報復報復,平衡一下比較好~

  [密語]陌上薔薇:呃,那個,羊羊,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密語]懶羊羊:誒?

  [密語]陌上薔薇:時限一小時吶。你無敵一小時之後的遊戲生涯很令人擔憂。

  [密語]懶羊羊:!……居然,只有一小時!?

  [密語]陌上薔薇:善哉善哉,施主再考慮考慮吧。

  [密語]懶羊羊:不管了,砍了再說。對了,帝修的願望似乎與你有關,具體是什麼,我沒打聽出來~

  [密語]陌上薔薇:……這個悲摧的世界。

  花心思去猜測的話,不如坐等結果比較好吧。

  以陌撥通電話,聽到另一端傳來有些疲憊的聲音。

  “感冒的人還不早點睡。”小埋怨的語氣。

  “嗯,我去休息。”出乎意料的聽話。

  “乖~”以陌放下手機,盯著螢幕坐了一會,歎口氣。
  
  顧鈞青退出遊戲,淡淡的笑。

  這丫頭,是怕自己因為帝修提出的所謂“願望”失了顏面,所以才急急忙忙的把自己趕下線吧。

  其實這些都無關緊要。

  不過,自己倒是真的很好奇呢。

  蘇遠歌,你想怎麼做?
  
  首先許願的是讓全伺服器人囧翻的懶羊羊。

  [世界]玩家[懶羊羊]許願“變成刀槍不入攻擊力超強的無敵美少女”夢想成真,時限60分鐘。

  緊接著,帝修的願望出現在所有人的螢幕上。還未看清的一瞬間,以陌忽然從原地消失,出現在了別處。

  一間小屋內。

  大紅色的帷幔垂地,錯落的紅燭光影搖曳。高掛的囍字將氛圍烘托出幾分甜蜜的曖昧。

  這裏,她曾來過。那日和青君結婚時的……洞房。

  安以陌終於看清那排系統公告。

  [世界]玩家[帝修]許願“與玩家[陌上薔薇]結為夫妻”夢想成真,時限60分鐘。
  
  系統還打出兩行灰色小字,大意是她陌上薔薇已經被徵用,原婚姻關係暫時被終止一小時後恢復。她可以強行下線,但陌上薔薇號仍會卡在洞房之中,直到滿一小時。

  “很意外?”

  她看見這句話,轉換視角,看見了站在她身後的帝修。

  而他的名字上方赫然有著紅色的稱謂——“陌上薔薇的夫君”。

  果然,自己腦袋上方掛著的稱謂變成了“帝修的娘子”。

  而且,兩人身上都換上了紅色的喜服。

  ……喂喂,這是強迫重婚!是紅果果的犯罪!還有沒有人權吶!

  以陌發郵件給GM控訴。誰知道對方很快的回復一封。

  “親愛的玩家,恭喜您成為《乾坤》第一位同時擁有兩位合法丈夫的女性玩家,特獎勵魅力值200點。”

  以陌咬著後槽牙心中無聲吶喊,這群不負責任的管理員,用這個打發我麼……我恨你們,嗷~

  再碰到蘇遠歌總覺得心裏有些莫名的慌張。這種慌張不同于之前見到鄭烽時的鎮定自若,也不同于見到宋郁白時的悲憫傷懷。它是獨特的,欲言又止的少女小情懷。

  “其實,你……”開了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以陌的手停在鍵盤上。

  帝修:“你什麼都不必說,安靜呆著,或者下線也可以。我不過是在報復顧鈞青。”依舊是冰冷的口氣,強勢的沒有一絲溫情。

  只是報復而已。

  他特意指明。

  所以,她應該沒有任何負擔吧。

  以陌索性不再說話,只靜默的站在一旁。

  目光移向桌上的那張過了期的報紙,娛樂版頭條登著蘇遠歌帶著墨鏡的面孔。他是笑著,給一旁的歌迷簽名,那笑看起來溫和如旭日,甚是親民。

  他沒有顧鈞青的沉穩持重,反而張揚肆意一如火焰,灼傷千萬人的眼瞳。湧動的人潮裏,他是唯一的焦點,猶如夜空裏最明亮的北極星。

  而遊戲畫面裏,坐在紅帳間的帝修低垂著冰藍色的眼眸,眉間三道金黃色的雷印如鎖,讓這張清秀的面孔看起來多了幾分冷峻。如同萬年不化的冰,有著讓人想要伸手去溫暖的冰涼眼神。

  哪一個,才是真的?

  那一瞬,她有一絲疑惑。

  那句“我喜歡安以陌,我會用自己的方式把她從你手裏奪過來”,原來“不過是在報復顧鈞青”,仿佛松了一口氣。

  原來如此。

  不知不覺,時間就這樣在兩人的沉默中一點一點流逝。

  如此喜慶的場景。如此沉默的兩人。如此尷尬的氣氛。

  以陌索性開了網頁,看看許久都沒有熱衷過的娛樂八卦新聞。

  卻聽見耳麥裏傳來男子的聲音。

  “安以陌……”

  她有些迷惑的點開遊戲視窗,發現喚她的確實是剛才讓她閉嘴在一邊老實呆著的蘇大明星。

  洞房中 設定有DS對話系統,當時和青君成婚的時候,鑒於呆在洞房的時間很短,兩人便都沒有開DS。她回了一句“我在”,卻聽見蘇遠歌仿佛更加不悅般的“你為什麼還在”。

  她鬱結了。這廝到底什麼脾氣?“請問,您到底是想讓我呆著呢,還是想讓我離開?”

  “呆著。”

  “那麼,您是打算讓我傻盯著螢幕不動麼?”

  “嗯。”

  安同學幾欲撓牆。感情這小子平日裏作威作福慣了,拿自己當那些小助理欺壓呢?正要HELLO KITTY發威一回,卻聽他說“無聊的話,說點什麼吧”。

  “我還是繼續裝屍體比較專業。”

  “說話。每分鐘100萬金幣。”

  “那麼……讓我們來談談新歌發表會上爆料的抄襲事件吧~”她忽而精神抖擻,目光順著網頁往下移。看見三號黑體加粗的新聞——某新銳歌手的新歌發表會上,他的創作曲目被指抄襲蘇遠歌,羞憤離場事件。

  “那種爛歌不是我寫的。”他似很不在意的隨口答。

  以陌瞪大了眼。“那為什麼……”

  “乘還沒成氣候,幹掉對手,是娛樂圈的生存方略之一。”

  “他根本沒有和你競爭的實力吧!”不由義憤填膺,“這麼做簡直無恥。”

  沉默片刻。

  似乎一激動,語氣就過了頭。她撓撓腦袋,衝動是魔鬼吶……

  “這歌是他的助理寫的,被他搶過來唱。而我只不過是借機打壓而已,所以,談不上冤枉。”雲淡風輕的口氣,“就如同我還沒出道前寫的很多歌被別人拿去得獎一樣。沒什麼可抱怨的,因為弱者從來不能依靠同情和公平活著。”他頓了頓,“我身後的影子是骯髒的,顧鈞青也是。儘管我始終不願承認,不過,我和他是同一種人。”

  “你們已經站的足夠高,為什麼不可以換一種心態來生活?”她皺了眉。

   他輕笑一聲:“安以陌,你知道你什麼地方最吸引人麼?”“是你的天真。”

  “所以,你是在諷刺一個生活在普通平凡世界裏的正常人麼?”以陌不由語氣尖酸刻薄起來。

  “我只是很好奇,你的天真能在顧鈞青所謂的‘保護’下,維持多久。”

  “下一個話題……喲,‘xx週刊獨家報導,蘇遠歌暗戀三年的女藝人浮出水面’……”她適時截住,轉向它方。

  “無中生有。”他很是不屑。

  “蘇大明星有過暗戀經歷麼?”

  他沉默片刻,答,“有。”

  “真的?!”某八婆陌很敬業的豎起耳朵。“什麼時候的事?”

   可是,暗戀這種事,和蘇遠歌這種詭異的性格好像完全不搭吧。

  “……很久以前。”

  “後來呢,表白了麼?”

  “沒有。”

  “……為什麼?”

  “沒有合適的機會。”

  “……拜託,沒有機會創造機會也要表嘛。”

  “當時寫了首歌給她,只不過,始終沒有機會唱給她聽。”

  “是《螢火》?”

  “《刺青》。”

  “呃……等會一定要找來聽聽。”

  “想聽的話,我可以免費唱一段。”他接著補充,“用來抵消聊天的費用。”

  “……”蘇公雞,你還真是一毛不拔吶。她腹誹。

  輕緩的音樂,在DS裏聽來有些模糊。

  蘇遠歌的聲線,仿佛一層層纏繞起來的絲,溫和的波折。

  “……

  你的眼睛,越過我,

  停在遠處看不盡的風景。

  我的聲音,單薄的,

  像夏日裏最後一聲蟬鳴。

  當星辰墜落成倒影。

  當飛鳥遷徙成流雲。

  我依舊在原地,

  寫著你不曾看見的曾經。

  唱著你不曾聽過的傷心。

  那些欲言又止的愛情,

  送你離開的那天夜晚,

  在我的胸口,

  綻放成一朵盛開的刺青。

  ……”

  原來,他在唱歌的時候,是這樣認真而動情的。

  讓人不覺陷入一種淡淡的憂愁。

  一曲未完,而時限已到。陌上薔薇再度出現在聖城廣場上,快的,仿佛像是一場不及回味的夢。

  一切還原。

  以陌退出遊戲,去網上搜索音頻,卻無處下載。

  她有些疑惑的點了網頁搜索,看到許多這樣的新聞資訊。

  “音樂才子蘇遠歌新專輯即將出爐,多方打探傳聞主打新歌名為《刺青》”。
  
   ——後來呢,表白了麼?

   ——沒有。

   ——為什麼?

   ——沒有合適的機會。

   ——拜託,沒有機會創造機會也要表嘛。

   ——當時寫了首歌給她,只不過,始終沒有機會唱給她聽。

   ……


62.後續×威脅

作為“《乾坤》史上最牛搶親事件”的後續發展,帝修的“許願”影響力幾乎蔍美彗星撞地球。一時間,眾人關注的焦點落在三人的關係上,從而引發了多種猜測和爭議。世界頻道眼花繚亂,遊戲論壇人數猛增。

在懶羊羊一句“薔薇小妞,去看看吧,你再度火了”的召喚下,俺同學隱身潛伏進了論壇。

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那個已經超過四百樓的熱門帖子題目是:《青君、陌上薔薇、帝修,誰是誰的真愛?》。

跟帖者意見不一。

有唾駡自己勾引挑撥致使兩個男人爭風吃醋大打出手的。以翻出的“劈腿”舊帖段落為依據。

有猜測自己閉月羞花風情萬種惹來兩個男人春心蕩漾的。以一張PS水準低劣的某疑似燒餅國AV女星照片作偽證。

有哭天搶地咬著小手帕埋怨兩位大神走了眼,沒有看中自己的。以纏纏綿綿到天涯的“大神大神我愛你”紅心圖片一張表白。

有揮舞著小手帕激情澎湃吶喊“是男人就戰鬥到底”的。以“男人打吧打吧不是罪”配樂的帝修和青君OK情劫小動畫一段為樣本。

以安同學的心理素質,這些輿論都是可以接受的。只不過……

那些星星眼的吼叫著“陌上薔薇橫插一腳,拆散青修罪大惡極”的丫頭們到底是怎麼回事?

以陌抖抖的點開某YY短篇鏈結——《青修甜蜜情事——大神間不為人知的桃色密戀》,定定地看了三十秒,當看到那句“……帝修對著青君喊道:‘你和她結婚,那麼我呢,我在你心裏什麼位置?’”的時候,一口水噴在螢幕上。

腦袋裏浮現出這樣的畫面——

蘇遠歌和顧鈞青,對視著慢慢走近,在靠近……然後……

她流鼻血了。

世界扭曲了。

那一夜,論壇驚現十餘隻同系列馬甲。

“搖尾巴的真相君”發帖:來來來,青修CP的攻受關係只大家討論。

“不長肉的真相君”回復:青上。因為他是禽獸。

“裝屍體的真相君”回復:修上。青只是禽獸,而修是屠夫。所以……很明顯了吧。

“不近女色的真相君”回復:上既是下,下既是上。阿彌陀佛。

“搶銀行的真相君”回復:上上下下的,他倆坐電梯呢?

“蹲監獄的真相君”回復:我腦海裏現在只有一個畫面——那兩個人,紅果果的擁抱,披著一身馬賽克。

“逛超市的真相君”回復:撲倒王道!青,上吧,代表月亮,撲倒他!

……

那一夜,激情燃燒的《乾坤》論壇因為兩個新帖忽然陷入奇妙的沉寂,無良的真相君們和無罪的YY灌水群眾集體噤聲。

新帖一由“真想不光害死貓”發佈。內容只有一句話——“我很好奇,各位揭示‘真相’的代價”。

新帖二由“帝修”發佈。更簡單,只有七個字——“想被輪白的繼續”。

那一夜,罌粟刺青的幫眾接到一個很是詭異的懸賞幫派任務——幫主令:掃蕩,凡名字裏有青的人砍一個獎勵100萬金。

罌粟刺青幫眾談論如下:

{幫派}癲:修已經恨到,看見“青”字就過敏的程度了麼?

{幫派}冰封千里:不是誰看到“他和他深情擁吻”的情節,都能淡定的。

{幫派}百合花:所以呢,我們是在為幫主大人“仇殺”還是“情殺”?

{幫派}背後一槍:花姐,你太犀利了……

{幫派}武藏的小次郎:怎麼叫青的這麼少,這年頭賺錢真不容易。

{幫派}天青色等煙雨:KAO,死人妖,你居然連老子也砍!

{幫派}如花大叔:……我看見“青”字,激動了,忘了你不值錢。

{幫派}百合花:建議把幫派名稱改了吧,叫罌粟刺死青。

……

那一夜,顧君青總覺背後生涼,感冒又加重的趨勢,皺著眉掛電話給狐狸,“給我查查那帖子是誰發的”,被狐狸成功敲詐限量珍藏版D畫家繪本一套。

那一夜,蘇遠歌夢見衣帽間裏全是粉色蕾絲邊,驚醒之後頂著黑眼圈叫醒遠在五裏外的南茜,讓她送來一粒安眠藥。

那一夜,512四人組圍繞“被人模糊表白該怎麼辦”這一主題,討論到大半夜。

李倩:“其實蘇遠歌也不錯,劈腿吧,讓我們看看偶像和火柴妞的愛情~”

原園:“你猜,我把你剛才這句話轉述給顧君青,你還能不能剩半條命?”

李倩:“……不然繼續裝不知道,由他去。”

唐小音:“還是找蘇偶想說清楚?”

以陌:“該說清楚。拖著對人對己都不好。”

原園:“也對。如果你心已定,回絕他。”

唐小音:“一抹對顧家男人大概天生有一種吸引力,這兩兄弟都載在你手裏了。”

李倩:“呃,其實我一直有個疑問。蘇遠歌到底是真心的,還是為了跟顧君青較勁?”

原園:“人的心,永遠是最難測的。”

然而這之後的一段時間,帝修卻再也沒有上線。

鋪天蓋地的廣告出現在網路上、大廈的電子屏上、公交月臺的廣告位上。

蘇遠歌,要在H城開演唱會了。

天色將晚,像是要下雨,有些陰沉。H城萬人體育場內,千悅娛樂的工作人員正在為即將舉辦的演唱會做最後的掃尾工作。

場地中央的舞臺已經基本建成,宛若一座雲端古堡。助理南茜站在台下,微有些疲憊的仰臉望著舞臺上的蘇遠歌。

唱歌時的蘇遠歌眼簾微垂,神情溫和而沉醉,宛若油畫上傾倒眾生的大天使。

音樂流淌入川。他緩緩向著空中抬起右手,城堡大門緩緩開啟,一個長髮女子緩步而出,與他堆場一手撩人心弦的情歌。

女子裙裾垂地,上半身的純白與裙擺處層疊的淺粉交融,宛若一朵盛放的薔薇。

忽然間,歌聲斷了。

當蘇遠歌把放在手旁的礦泉水瓶子砸在貝斯手臉上的時候,南茜臉上露出一幅“不出所料”的表情,下意識揉揉鼻子。幸好那瓶是空的,不然一定會很疼……

“第三次。”他走到貝斯手面前伸出三個指頭,“你是覺得我有耐心數你的錯,還是覺得我不捨得在開場前換人?”

一場寂靜。貝斯手的聲音有些抖,“對不起……下次……”

“你認真點嘛~”剛才唱歌的年輕女子提著裙子走過來,沖蘇遠歌嬌笑,“不要生氣了,師兄~”那聲“師兄”叫的極是嫵媚,聽得人腿軟。她同時千悅旗下藝人,近期紅得發紫,平日就對這位大名鼎鼎的師兄頗有拉攏之意,想方設法要請他幫忙寫曲子,這次公司安排兩人合唱,好不容易逮住的機會豈能輕易放過。

台下的南茜用曲目表擋住嘴巴,輕輕勾了勾嘴角。

“誰讓你穿這個上臺的?”蘇遠歌冰冷的灰色眼瞳轉而盯著她,卻又仿佛是越過踏勘著遠處般沒有焦點。

“我看見禮服做好了,所以先穿上試試,也好適應一下~”傳聞這條裙子是蘇遠歌為這首歌曲效果,個人名義拜託法國設計師訂做的,純手工縫製,而且大約是按照她的身形做的,穿起來十分妥帖。從服裝師的玻璃衣櫥裏看見的時候她便有欣喜若狂之感,忍不住便穿了出來。

“脫下來,然後滾。”讓人覺得森冷的語氣,仿佛能結出霜花來。

女歌手愣在當地,迷惑地看著他,又看了看周圍寂靜無聲的人群。

果然,還是太嫩啊……南茜憋著笑,無奈地挑挑眉毛。投懷送抱對蘇遠歌這種妖孽來說根本不具吸引力,況且,自作孽不可活。那件衣服,還有那個人……

跟著他這些時日,縱然不能完全預測那種詭異變化的脾氣,但至少,可以看透一點點被掩藏起來的心思。

那個,他時常在C大校園附近兜風和停留的原因。

那個,他會忽然買很多薔薇花搬進別墅的原因。

那個,他在休息時間登陸遊戲卻只定定望著螢幕的原因。

那個,他始終不曾嚴明的原因……

“這首歌重錄,女生部分全部刪掉。”舞臺上蘇遠歌對著被“蘇氏製造的突如其來”打擊到面部扭曲的總導演輕描淡寫地說。

南茜看著淚奔下臺的女歌手,輕歎一聲,給蘇大明星遞去水杯和手機:“剛才你的手機一直在響。”

蘇遠歌盯著螢幕看了一眼,喝水的動作猛地停住。半響,丟下一句“我累了,晚上的彩排取消”便駕車離去,丟下恨得咬牙切齒的眾人。

雅嵐是一所酒店。

比起H城林立的五星級酒店來說,它的存在感顯然要弱小很多。

白色的瑪莎拉蒂GT駛過門口,然後又轉彎繞回來。把自己裹在風衣裏的蘇遠歌,看著那在霓虹掩映下顯得越發不起眼的小門面,皺皺眉,壓低帽子進門。

407號房房門虛掩。推門而入,是內曼波淺黃色的暖光。

一個棕色長捲髮女生立在窗前。

他略一怔。

“想不到為演唱會不吃不睡的蘇遠歌也會抽出時間來這種小酒店赴約。”她抱臂轉身,面向蘇遠歌,嘴角上揚,露出一個諷刺的笑意。

“宣家大小姐看來是星途黯淡,”短暫的驚異過後,他的臉上迅速浮現那副冷漠表情,“閑著無聊開始熱衷玩這種小把戲。”

宣晴怒極反笑,晃了晃手中的手機。“一條短信就能引你來這兒,看來你真的對她很上心。”

那是只紅色的手機,上面還掛著有些褪色的乾坤暗影角色人偶。

“安以陌在哪兒?”他皺著眉,大霧彌漫的眼底多了幾分犀利。

宣和地產的宣盛在黑道上頗有實力,甚至傳聞與H城南區的虎鯊幫有莫大關聯。因而杜雲澤那老頭兒才會買宣盛的面子,苦口婆心地一而再再而三讓他順著宣大小姐的意。

此刻蒼白臉色的宣晴看上去更像是幽魂:“你愛她,是麼?”

“別自作聰明。”他緩步靠近,深灰色的瞳裏仿若湧起彌天風雪。“她只是我和顧君青對局裏的棋子。倘若你對她動手……”

話斷在這裏。

男子眯起的眼,撐在她肩膀一側的手臂,濃重的威脅呵壓迫讓她覺得有些窒悶。

“你的靠山杜雲澤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與宣和起衝突,就算我動了他,你也什麼都做不了,不是麼?”她生硬的笑。

“的確。不過倘若出事的是我本人,證據又指向宣和……”溯源閣嘴唇上勾,“你猜,老頭會不會有所行動?”

這一笑,妖氣襲人。

宣晴見過這種笑容。他眼裏漫溢著危險的冷光,就像是盯住獵物的蛇,讓人覺得戰慄。

“為了一個棋子你用你自己來威脅我?”她終於忍不住瞪著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幾乎是咆哮著,“蘇遠歌,我用盡心思來愛你,比別人深一百倍,一千倍!我可以容忍你接連不斷花樣百出的緋聞女友,但是我不能容忍你把心思全都放在這樣一個女人身上!何況她可能有一天會成為顧太太,你最恨的顧家的女人!”

積鬱已久的壓抑沖口而出,如同利刃,刺穿血肉直指人心,卻還來回攪動、撕扯。

“閉嘴!”他就像一隻被激怒的獅子,將她狠狠按在牆上。力氣大的、幾乎要捏碎她的肩胛。“我告訴過你,我們之間不過是逢場作戲。你要緋聞效應,我給了你,你卻開始得寸進尺。”

讓人窒息的沉默。

“你從沒愛過我,是麼?”她漆黑的眼瞳無神地望著他。

終還是,忍不住要問。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冷嘲的目光中似乎還有一點憐憫。

宣晴忽而笑了,一片淒清:“沒有也好。蘇遠歌,我可以安然無恙的送安以陌回去,並且再也不打擾她的生活。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和我訂婚。”

在瑩黃色的光影間,他面無表情的沉默。

她盡力平緩語調:“宣和的實力會幫助千悅娛樂的發展,和不落炎陽的競爭才會更有看頭。僅僅是訂婚而已,不會對你的星途產生過大的影響。”

“理由?”

“我爭取了這麼久,必須要得到一個結果。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蘇遠歌曾屬於宣晴。不管你愛不愛我。”

“你瘋了。”

“就算是瘋了吧。”她抬起下巴。

“這個提議聽起來不錯。可惜,我不會同意。”蘇遠歌後退兩步,那帶著邪氣的笑在瑩爍的燈光下看起來分外妖冶。“我向來不喜歡受人威脅。你可以用任何宣和善用的把戲方式毀了她,都無所謂。”他揚起那隻指骨修長的右手,“只不過,如果你傷了她,我會把這隻手的保險金作為禮物送給你。”


63.賭注×訂婚

曾有人說過,蘇遠歌的手,是上帝最優雅的饋贈。

無論是鋼琴還是小提琴,他那雙指骨修長姿態優美的手曾作為無數平面廣告的特寫被貼滿了街巷。

那雙曾被杜雲澤以重金保險的手,對於癡迷音樂的蘇遠歌來說,是一個媒介。

連結著這個世界,和他的音樂。

他在接受採訪時曾笑言,這是我一身,或許也是一生唯一的財富。

那是他無比珍視著的東西。

在怎樣退無可退的絕望時,他用它來做賭注?

原來我無論如何都留不住你。

宣晴安靜的倚靠在牆壁上,好像被抽空了力氣般。

即便是知道他為了宣和的勢力而接近自己,即便是他一而再的拒絕和回避,心裏都總有一點微小的希冀。

曾經,那麼接近的看過他的笑容。曾經甜蜜到讓她亂了心跳的擁吻。曾經挽著她踏上紅地毯的頒獎禮。

那些回憶像是玻璃,被巨石一擊,破碎一地。

指著右側一扇緊閉的房間門,她艱難的吐出幾個字:“她在那兒。”

此時蘇遠歌才發現,那邊還有一個小套間。

他緩步上前,扭開門把手。

柔軟的大床上,女孩睡得很熟。

緊閉的雙眼,小巧的鼻子,花瓣一樣美好的唇,蜿蜒在枕邊的柔軟長髮。

仿佛,時間靜止。

他細長的手指掠過她的發絲,順著她的臉龐,輕探她的鼻息。

她是安然的。

他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正要俯身橫抱起她,卻聽見房門外有輕微響動。

一個身材魁梧的黑衣男子走進來,對宣晴略微低頭道:“小姐,樓下忽然同時來了很多記者,前門和後門到處都是。”

蘇遠歌眉心緊蹙,側身從窗戶向樓下看去。

沿著酒店周邊,零零散散的分佈著手捧相機左顧右盼的記者們,似乎很有默契的都在等待著什麼。

就在他將要收回視線的時候,一輛銀色的奧迪R8一個急剎車停在酒店對面的街邊。似乎是看見了那些記者,始終沒有人下車。

床前,他安靜的站了片刻,向門口走去。

“是什麼時候起,你連報復顧鈞青的機會都能甘心放過?”宣晴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帶著諷刺的笑意,“抱著他的愛人出現在記者面前,看姓顧的失措,不是那顆棋子的效用麼?”顯然,她也看見了那輛車。

他步履一頓。

“她不會知道你用這種方式保護她,她醒來後仍然會投入顧鈞青的懷抱。”宣晴咬牙切齒。

這的確是個好時機。

將她置於那些相機和記者面前,高調宣佈她是自己的愛人。此刻的她無法辯駁,而顧鈞青亦會措手不及。即便是他什麼都不說,那些狗仔隊也會將今天的照片貼滿每一張明日發行的報紙娛樂版,讓它們準時出現在市民的手裏。

只不過,從那一刻開始,她再沒有安穩的生活,那些目光會像蛇一樣緊緊的尾隨。他們會挖掘出她和顧鈞青的照片,用各種惡毒的語言揣度和批判。他們會無孔不入的偷拍來捕風捉影,捏造她的一切。他們會調查她周圍的所有人,製造各種所謂“真相”。輿論會將自己和顧家的矛盾無限放大,而她,就是那根引燃一切的導火索。

從此,她的世界將被傾覆,再無安寧。

——安以陌,你知道你什麼地方最吸引人麼?

——是你的天真。

會躲在寢室裏打遊戲,會捧著課本穿梭在校園裏,會在拉麵店扯著嗓子喊一聲“老闆娘,來碗面”,然後吃的一頭汗。會因為路見不平蹦出來叫“適可而止吧”,卻又因為完全不是對手而逃的倉皇。

那些我已失落的天真,如同兒時商店玻璃櫥窗裏誘人的玩具,讓人怦然心動的駐足,卻又因為囊中羞澀而無比沮喪。直到某日那玩具被人買走,只剩下空空的一個位置。

如同被剜去一塊的心。

他垂眸,冰冷的灰色眼瞳裏似乎因為燈光而染上些許暖意。睫毛輕顫,如同一隻蝴蝶的翅膀。

“即使身處地獄的人,也會因為重沐日光而喜悅。”

宣晴一怔,卻發現,他已經離開。

——即使身處地獄的人,也會因為重沐日光而喜悅。

那是電影《另一個世界》裏,蘇遠歌所扮演的殺手夜的臺詞。

夜長久的看著那個單純善良的24小時便利店女孩菡潔,最終因保護她而死。

宣晴看過許多遍,她甚至能默背出他的下一句。

——我保護著的不是你,而是你那個世界裏,所有我已經失去的東西。我仰望著它們,如同一場救贖。

“只是棋子……”她喃喃的重複著,淚流滿面,“你究竟是在騙我,還是在騙你自己?”

“小姐……”她身邊的黑衣保鏢有些局促不安的望著她。

這就是我愛你的結果麼?

憤怒、悲哀、絕望,擁擠著到達頂點。

宣晴一把推開身旁的保鏢,向樓下跑去。

她沖出酒店大門的時候,在記者團團包圍下依舊保持著風度的蘇遠歌正緩慢的向門童開來的車旁走去。

不知是誰高喊一聲“看!宣和的小姐也在!”

於是,所有的目光和閃光燈向她而來,紛亂的的聲音在耳畔纏繞。

“宣小姐,你和蘇遠歌同時出現在這裏,你怎麼解釋這個巧合?”

“聽說宣和要投資千悅舉辦歌手比賽是不是真的?”

“蘇遠歌曾經幾次澄清你們的普通朋友關係,現在你們為什麼會這個時間同時出現在酒店?”

……

幾步之遙。

蘇遠歌冰冷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她對著鏡頭展顏微笑。心裏像開出一朵包裹著香甜毒汁的花朵。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飽含著報復的快意,在相機快門聲中,在交錯的質問聲中響起。

“我出現在這裏只是偶然,不過正因為我出現在這兒,才有機會把這個有趣的秘密告訴大家。大家一定都想知道,誰才是蘇遠歌真正愛著的……”

就在她將要衝口而出的時候,胳膊卻被人往一旁拉去,強力的拉扯讓她失去平衡,直撲在那人懷裏。

她抬頭,只覺得眼前的光線一暗,溫熱的鼻息和唇間柔軟的觸感撲面而來。

眼前,是蘇遠歌放大的臉。

在眾人驚愕的視線裏。

他。

吻她。

這樣的突如其來在她的意料之外,有一瞬間,腦中模糊的空白。

“這次是我錯了,不該丟下你先走。不生氣了,好麼?”

他像最體貼的愛人承認著小錯誤,安撫著自己的情人。

“我愛你。”

他用全世界女人都會心醉的溫柔聲音對她說。

“我們訂婚吧。”

鎂光燈接連不斷的閃爍,幾乎照亮黑夜。記者們群情激奮的蜂擁上前,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微小的細節。

他用溫和爾雅的姿態面對聚焦,就如同出演一幕煽情的話劇。

只有她看見,他目光中的冰冷。冷的讓人渾身顫抖。

只有她清楚,那只捏著自己手腕的手用了多大的力氣。疼的讓人無法忍受。

一顆眼淚,帶著熾熱的溫度,墜落。

猶如她的心。

她在他耳邊笑,笑的絕望而悲傷。

她輕聲說:“蘇遠歌,你為她做到這一步。而最終,你還是一無所有。”

那些光,落入他的眼睛,灼傷而刺疼。

他闔上眼。

一些旋律,大提琴的低沉,鋼琴的清越,小提琴的尖銳,纏綿糾結,凝成一首憂傷的旋律。

名叫別離。

少頃,匆匆趕來的千悅娛樂公司人員迅速控制現場,將記者擋在人牆之外。

蘇遠歌的視線越過人群,落在那個從奧迪R8上下來的男子身上。

兩人對視。隔著一條馬路。

他淡淡的收回目光,跟著南茜鑽進車裏,離去。


64.追查×真相

“我在做夢麼?……”醒來的以陌有些迷茫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在顧鈞青的臥室裏。一旁的小沙發上,除了顧鈞青,還有畫圈詛咒小姐——杜畫冉。

“頭暈麼?哪里不舒服?”杜丫頭問。

“我好像睡了很久。”她揉揉眼睛。

“的確很久。”顧禽獸幫她墊高了身後的枕頭,“已經過了三天三夜。”

以陌大驚:“誒!?”

“醫生束手無策,只好叫我來吻你試試。結果居然醒了。”某禽獸很淡定的開口。

“嘔——”杜畫冉做嘔吐狀,“哥,你還能再噁心點麼?”

以陌囧。腹誹,你能不能不要把玩笑說的這麼煞有其事吶……她翻個白眼:“白雪公主的故事告訴我們,童話是不可信的。”

“看來娘子讀書很有心得。”他從果盤裏拿出一個蘋果,舉到她面前。“童話也有可信的部分,比如說,不要隨便亂吃東西。”

她看著他臉上的神色,忽然意識到什麼。低頭思索一會,問,“我帶去劇院的那只保溫杯找到了麼?”

顧鈞青搖搖頭,從周嬸手中接過一碗粥遞給她。“先喝點粥。聽畫冉把整件事告訴你。”

以陌接過,吃的風捲殘雲。

杜畫冉是蘇遠歌派來的,充分發揮了靈媒的作用。她大致講明白了事情經過,索性脫了鞋子盤腿坐在床上,問:“以陌認識遠歌?”

她點了點頭。“不久之前才知道,他是遊戲裏的帝修。”

“那麼宣晴呢?”

她想了一會:“在K大高校藝術節的一個表演上看到過她。”

杜畫冉說:“我認識宣晴也有幾年了,雖然交往的不深,多少瞭解了她的性格。她有富家小姐的霸道和嬌氣,但卻是個直脾氣。剛才我打電話給她,她說以陌不是她綁架的,而且那些記者也不是她招來的。我看八成是真的。”

“這種時候,她除了抵賴,還有別的路可以走麼?”顧鈞青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這麼看來,果然剛才的和顏悅色是假的吶……依他的性格,宣和地產恐怕有很大的麻煩。

杜畫冉被他看得心裏發毛。“喂喂,我不過是來弄清真相的代言人……”她心裏還憋著一句——如果你們兩兄弟和諧一點的話,何至於要把我半夜挖出來吶。但也只是心裏想想而已,如果說出來的話,結局會很悲慘吧。“宣晴說她是被一條短信叫去酒店的,那時以陌已經在房裏了。於是她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用桌上的紅色手機發了資訊給遠歌,沒想到遠歌真的來了。可是,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個酒店門口?”

“我也收到了以陌的短信,約我八點在407房見面。”他皺了眉,“手機已經送去做指紋鑒定了,不過既然是這麼周密的計畫,留下指紋的可能性不大。相熟的記者說他們都收到爆料郵件,才會聚集在那裏等蘇遠歌的出現。”

“如果宣晴說的是真話,背後主使的人心機深不可測。他想利用以陌引起遠歌和宣晴的爭執,恐怕也是他引來你和記者,讓事態進一步擴大。一旦遠歌帶走以陌,你絕不會坐視不理,不是麼?”

他並不回答,探手遞紙巾給以陌,“仔細回憶一下你昏睡之前發生了什麼,尤其是細節。”

“因為這次的文藝匯演有李倩的話劇,我和原園下午四點去學校劇院給她捧場。我們去的晚了,只能坐在邊上,我的位置很貼近演員出口。”她撓撓頭,“我用保溫杯帶了熱水過去。中途我和原園離開過一次,兩人一起去洗手間。後來原園被沈瀚叫走了,我一個人看了一會兒,開始覺得頭暈,來就不知道了。”

“肯定是中途有人在你的保溫杯裏下了藥!”畫冉篤定的說,“這人是要利用你讓蘇遠歌和顧家的矛盾加深。”

顧鈞青敲了敲她的腦袋。“首先,蘇遠歌和顧家的矛盾由來已久,所謂‘加深’根本是多此一舉。其次,你該看清楚,誰將是這個事件中受害最深的人。”他看著兩個丫頭瞪大眼睛迷茫的看著自己,無奈的歎一聲,接著說。“倘若宣晴被蘇遠歌的態度激怒,她會做什麼?倘若蘇遠歌看見我的出現而一時衝動,他會做什麼?倘若我看見蘇遠歌抱著她走出酒店的一幕,我又會做什麼?”

“……是以陌!他的目標是以陌!”畫冉幾乎是喊了出來。

“的確。”以陌認真的說,“宣晴可能會傷害我,蘇遠歌可能會利用我,而你可能會放棄我。一舉三得。”

“你最近有得罪過什麼人麼?”畫冉眨眨眼睛,一副好奇寶寶狀。

“沒有……”她搖搖頭。

文藝匯演。安眠藥。被送出學校。手機短信。記者。

無數細枝末節相互錯落交叉,形成模糊的脈絡。

疑點重重,卻又始終隱藏在雲霧中,看不真切。

這一切的背後,那雙牽扯所有引線的手,究竟屬於誰?

她失了方向。

“不用擔心,我會處理。”顧鈞青摸摸她的腦袋,微笑。

“交給他就好了,他最擅長就是讓對方死去活來。”畫冉拿起一塊甜餅清脆的啃一口。

“謝謝誇獎。”顧鈞青轉向以陌,“這兩天暫時住在我這兒。對外封閉一切消息,包括你的室友。”

杜畫冉一針見血:“其實你這是借機勾搭她吧?”

“上次杜老爺子好像沒趕上飛機?”

畫冉望天:“……你倆老夫老妻了不算勾搭,頂多是調情。”

禽獸微笑:“你錯了,你和白骨之間是調情。我和以陌之間,是情調。”

杜畫冉:“……”

杜畫冉:“……”

顧鈞青不但對以陌禁了足,而且還禁了網,聯手機都一併沒收了。與外界失去聯繫的安同學頂著包子臉被迫一連三天過著吃了睡睡了吃的豬樣生活,對外界所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

這三天裏。

宣晴被禁足在家。一向低調的宣盛在媒體前亮相,公開說明訂婚一事不過是年輕人的玩笑。

千悅娛樂暫時延後的蘇遠歌的各項通告,官方發佈訂婚消息純屬虛構。

不落炎陽在這次的事件中一改往日與千悅的針鋒相對,合力壓制了各種關於“蘇遠歌訂婚”的報導。

而學校裏。

因為無論如何都聯繫不到安以陌,512寢室的三個姑娘很是焦慮。而輔導員楊姝帶來的關於以陌至今仍在醫院昏迷不醒的消息之後,李倩忍不住哭出聲來。

小音被嚇的臉色蒼白,抓著楊姝的手問在哪家醫院。

只有原園強自鎮定,皺著眉沉默的坐著。“警方會介入調查麼?”她問。

“這兩天已經有員警到學校裏來詢問了一些情況。”楊姝歎口氣,“以陌這孩子,平時對人都不錯,怎麼老被人算計呢?”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仿佛一切都陷入一種青灰色的氣氛,在表面的平和下壓抑著莫名的暗湧。

第三天一早,一個戴著黑色鴨舌帽的青年將一個檔袋放在顧鈞青桌上,然後轉身離開。

他打開袋子,看著那份蓋有“完美私人偵探社”印章的調查報告,眼神一分一分的冷了下去。

正午時分,C大圖書館裏。

原園穿過層層書架,走到窗邊,在一張桌子後面坐了下來。

坐在她對面的女生聽見響動抬起頭來,卻在看見她的一剎表情一僵,旋即低下頭。

“我還有點事,先回寢室了。”女生對身旁的同伴說完,便開始收拾桌上的書。

“小甜這麼早就回去?”同伴疑惑不解。

瞿甜甜含糊的答應,正要起身卻被人拉住了胳膊。

“這本書上的問題我一直不太明白。可以耽誤瞿同學一點時間,給我解釋一下嗎?”拉著她的原園面帶微笑的遞過一本書去。

周圍的女生有些好奇的看去,那是本《法律知識問答》。

而瞿甜甜此時已經變了臉色,背上冒出涔涔細碎的汗。

翻開的那一頁,用鉛筆輕輕的劃出一條線。

第78題。

“投毒罪的定義。”


65.友誼×陰謀

安以陌消失的第五天。

C大校園裏瘋傳著一個消息。

鄭烽,因為肇事逃逸,被逮捕了。

消息真偽尚且不能確定,他的女友瞿甜甜也似乎失了蹤跡,一直沒有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裏。

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

512寢室。

李倩抓著頭髮:“我快瘋了。以陌情況不明,你們一個悶聲不響,一個只顧看書。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我要憋死了!”

原園的視線從厚實的法律詞典上移開,停在她身上幾秒,又轉回去,繼續看。

唐小音看了看震動的手機,淡笑道:“孫海約我出去吃飯,等我回來一起去晚自修吧。”

“嗯。”李倩點點頭。

小音出門後,原園把書合上,起身收拾提包。

“你也要出去?”李倩有些詫異的問。

“嗯。”

“……你們怎麼捨得把哀家獨自一人丟在這驚險萬分的寢室?”她翻個白眼。

“對了。”無視了她的原園走到門邊,忽然回頭,“明天有考試,你一會兒先去自修吧。”

“剛答應等小音回來一起去。”

“會很久。”原園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關門離開。

那眼神,似乎有一種看透世情的清冷。

李倩不由一怔。

“明天還有考試,我們隨便吃點不行麼,非要來這種地方。”唐小音從寶馬Z4上下來,語帶抱怨的說。

孫海眯著三角眼看了看手錶。“急什麼。吃飯也要講究情調。”

傍晚六點是Amour最繁忙的時候,饑腸轆轆的客人們在這個龐大而華麗的餐廳裏品嘗著最地道的法國大餐,大快朵頤。

她跟著孫海穿過大廳和走廊,在一個包廂門口停了下來。引路的服務生輕敲了幾下門。

“有人?”小音皺了皺眉,問。

孫海把手指放在唇邊噓了一下,探手一把推開門,徑直走了進去。

“先生,你……”年輕的服務生有些慌忙的想要阻止,卻聽包廂裏響起一個聲音。

“讓他們進來吧。”

服務生略微欠身,轉身退出門外。

Amour的包廂很大。從三十層的整面落地窗望出去,華燈初上的H城,點點燈光錯落排布,宛如星河。

從高處俯瞰的時候,人會有一種疏離感。

仿佛遠離了真實世界,也遠離了那些悲歡離合。

唐小音抬眼看去,餐桌旁坐著一個姿態優雅地切著鱈魚排的男子。只見他放下刀叉,用餐巾抹了抹嘴巴,向後靠在椅背上,悠然開口:“坐。”

只這一個字,卻讓人不由感覺到一種壓迫感。

又或者說,這是那個男人與生俱來的霸氣。他沉靜的時候像是神秘莫測的海,隱藏著颶風和漩渦。

當他不動聲色的看著自己的時候,會有一種被人用解剖刀抵住咽喉時的緊張感,呼吸困難。

她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便知道,他不簡單。

這個叫做顧鈞青的男人。

孫海勾著腰站在一旁,乾笑兩聲。“顧總,打擾您吃飯,真不好意思。只不過……”

男子看他一眼,道:“孫先生想必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孫家的這些產業裏,近年來也就長信機械還能賺點兒,現在……這樣下去可是要喝西北風了。還望顧總高抬貴手……”孫海笑的很是諂媚,一雙三角眼幾不可尋。他頓了頓,補充道:“如果早知道安小姐是您的未婚妻,我怎麼敢去碰她吶?一切都是她的主意。”

唐小音望著他的指尖,似乎預料到般,淡淡一笑。

“不打算辯駁麼?”顧鈞青黑曜石般的眼睛看著面前端坐的女生。

“既然你有本事逼他說出來,自然也有本事查得確鑿證據。我又何必否認。”女生挺直了脊背,眉間一片清寂。

她並不知道他做了什麼。但卻能在短短幾日裏迫使奸詐狡猾的孫海退無可退,拱手交出自己,低聲求和。

單是這個結果,就足以讓人覺得可怕。

“吞併長信的事,容後再議。我有些話要和唐同學談談。”他正式逐客。

“好,好……”孫海已經完全失了主動權,低頭哈腰的樣子看得唐小音一陣反胃。他臨走前回頭望了眼那個神色鄙夷的女子,訕笑著去了。

夜色漸涼。

沉默有時像是一種武器,壓迫胸腔。

“之前的照片也是你貼在網上的麼?”顧鈞青喝一口咖啡。

“對。”

“引誘以陌去醫院是故意的?”

“是。”

“在保溫瓶裏下藥的是你?”

“瞿甜甜做的。”

“藥是你給她的?”

“對。”

“你的戲演的很不錯。懂得以退為進找輔導員坦白來洗脫嫌疑,也知道用金蟬脫殼來找瞿甜甜、鄭烽做替死鬼。只可惜,你高估了孫海的人品,也低估了鄭烽的勇氣。前天晚上,他去自首了。”

“是麼,撞人逃逸,夠判幾年?”唐小音的臉上依舊綻放著柔和溫婉的笑容,猶如一朵嬌媚盛開的花。此時的她與平日裏柔弱怯懦的樣子沒有半分相似,眼裏閃爍著莫名興奮的光澤。

“無論是怎樣的結果,那場事故是他需要承擔的責任,而不該是你用來要脅他的手段。”顧鈞青語意清冷。“雖然我對你這麼做的原因不感興趣,不過有人托我問問理由。

包廂的鏡面玻璃後面,是另一個小間,沒有開燈。

身穿黑色羽絨服的女生背靠鏡面坐著,那黑暗充斥在房間裏,看不到邊際。

她用盡全力抓著身邊男生的手,猶如孤立無援的海上抓住的唯一一塊浮木。

男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從未看見這個堅強的像小坦克一樣的女子表現出這樣軟弱的情緒。他的心狠狠的疼起來。他起身,將她摟在懷裏,輕聲喚她的名字。

“原園……”

是的。他們可以清楚的看見那個燈光瑩爍的包廂裏的一切,清晰的聽見所有對白。

當沈瀚聽到唐小音的每一次承認時,身為局外人的他亦會覺得窒悶而壓抑,何況是他身邊那個與唐小音朝夕相處三年時光的原園。

友誼。信任。互愛。

她們之間千絲萬縷的情誼猶如一張精緻的蛛網,卻在暴雨中支離破碎。

在黑暗裏,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緊緊抓著她的手。

唐小音微笑著,那笑如此熟悉。溫和的,淡然的,美好的,像是最親近的溫暖。

她說,當酒醉的許戍念著她的名字的時候,我才知道,安以陌所謂的撮合是多麼可笑的一件事。而我卻信以為真,一心一意的愛著那個愛她的人。

她說,我曾付出了多少努力,你們知道麼?你們當然不會知道。可是無論我怎麼做,他眼裏都是她的影子,再也沒有我容身的地方。

她說,如果不是因為她,我不會在酒吧喝到爛醉,不會和那個噁心的孫海發生一夜情。也不會有那個孩子。所以我帶她去醫院,讓她看見我的疼痛。也讓自己在重生的第一刻起,記住這個讓我疼痛的女人。

她說,一切都是因為她。她帶給我所有的不幸,讓我痛不欲生。而她卻抓住了你,顧鈞青。她想要一步一步往富太太的位置上爬,我偏要把她拉下來,讓她也嘗嘗身敗名裂被人拋棄的滋味。我利用了孫海。巧的是他目擊了鄭烽撞人逃逸的一幕。於是鄭烽和那個傻女人瞿甜甜成了我最好的棋子。

她說,我恨她。恨不得用我所有的力氣來報復她。

她依然在笑著,秀美的容顏有幾分蒼白。

原園緩緩闔上眼。

她仍然記得那場對話。

當瞿甜甜紅著眼吼道“我說了,安眠藥是我放的,人也是我搬出去的!全都是我做的,你還想怎麼樣?”

卻看見鄭烽一把抓過她,緊緊擁在懷裏。

“夠了。甜甜。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謝謝你。”他說,“一切都是因為我的緣故。我不小心撞了人,所以被人抓住了把柄。”

瞿甜甜的眼神,空洞的悲涼。她定定的看著鄭烽,低頭啜泣。

“甜甜,如果……你會等我回來嗎?”

她笑著點頭,眼淚從眼角滑落。

那一刻,他們彼此言愛。

他臨走的時候說,原園,代我向以陌說聲對不起,照片和安眠藥都不是我的本意。

夜色漸濃。

原園眼底泛起一陣潮濕的霧氣。

唐小音的話就如同食客們手中握著的餐刀,而她的心就如同盤裏五成熟的牛排,狠狠的切下去,連肉帶血一刀一刀的被割成小塊。

從來沒想過,甚至沒有絲毫的懷疑。

那個可以分享秘密,絲毫沒有顧忌的人。

那個能在深夜裏擁抱抵足取暖的人。

那個可以用“姐妹”這樣的字眼來形容的人。

眼淚落在來,滾燙的灼傷了臉頰。

“這是一張支票。”顧鈞青把一張薄紙推到唐小音面前,“三天之後,會有人送你去其他城市。”

“這算是讓我遠離安以陌的交易?”她冷嘲。

“這是對於以陌曾經朋友的饋贈。她不會知道這一切,遠行的你仍是她的好姐妹。”他的瞳中彌漫霜雪,森冷。“若你不是她親密的友人,我有很多方法讓你生不如死。所以這只是告知,你沒有選擇或是拒絕的權利。”

揭穿了她,卻只讓她離開。他在用這種方式保護著那份天真。

唐小音低垂眼眸,手指陷進柔軟的衣角。“這一切,倘若我告訴她呢?”

男子修長的腿交疊,恍然間似乎是笑了。那笑容帶著淩厲的氣壓撲面而來,帶著蔑視和狷狂,讓她背後生出細密的冷汗。

“你沒有機會。”他說。

她咬著唇,沉默片刻,拿起那張支票起身。

唐小音離開以後,原園推開那扇隱蔽的鏡門。

她的眼睛有些泛紅,卻仍是堅毅的神色。

“其實你不必來。”顧鈞青說。

“有些話要親耳聽到,才能分辨。有些事要親眼所見,才能取捨。我探究真相,是為了保護以陌,卻不知道,原來這個真相會傷到自己。”她勉力微笑,“現在後悔了,一無所知才是幸福吶。”

沈瀚揉揉她的腦袋,半響冒出一句:“傻瓜……”

她忽然想起那個表情。

三天前,那個收到短信的午後。

宋郁白坐在她對面,滿臉憂傷的笑。

那些不曾吐露過的曾經,在那個午後破土而出。

某個醉酒的清晨,當宋郁白醒來發現自己的身邊躺著的女人是唐小音時,他驚慌失措。

她笑著說,怎麼辦好呢,宋郁白?你是要去求她原諒,還是離開她?

於是他選擇離開,藉由李煙如,讓她忘了自己。

他說,這個過錯太大,我甚至不敢求得原諒。如果一定要傷害她,我寧願離開。

他說,小心唐小音。還有,請你不要告訴她。

原園和沈瀚慢步在H城的夜色裏。周圍依舊是如此美麗而妖嬈的夜景。

“其實她有很多機會算計以陌,而且,還可以讓以陌傷得更重。”她喃喃地說。

“人心,總有一處是善良的。”沈瀚將她擁在懷裏。“顧鈞青肯定也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才會這麼輕易的讓她離開。”

她點點頭,不再開口。

在這個狹小的世界的平凡夜晚。

有什麼被改變了,再也回不來。

耳邊,有一扇門發出的聲音,帶著厚重的灰土和塵埃,緩緩關閉。

再見。

“什麼?小音轉學了?”休息一周後回到寢室的以陌瞪大了眼。

“嗯。她有了交流學習的機會,去了Y城的L大。”原園從《運籌學》裏抬起頭,說。

“怎麼會……這麼快……”以陌失落萬分的望著那張空無一物的書桌,氣鼓鼓的跺腳。

“就是,那天忽然就走了,而且Y城那麼遠……”李倩唉聲歎氣,“小音的手機好像也換了,怎麼都聯繫不到。”

“L大也是名校,能去那學習是個好機會。”原園悠然冒出一句。

“死顧鈞青把我關在家裏!我連道別都沒趕上!”以陌捶桌。

“比起這個來,瞿甜甜給你下藥的事,你就這麼算了麼?”李倩問。

“嗯。反正也沒怎麼樣,而且鄭烽又……對她打擊挺大的。”

“你啊你,遲早有一天你要死在心軟上。”李倩唾棄萬分。

“好了好了,到午飯時間了。”原園拖著兩人下樓,卻發現銀色的奧迪R8停在樓下。

體態修長的男子靠在車門上,正在用手機發郵件。

冬日的陽光透過雲層灑在他身上,形成一片小小的光暈。

他聽見腳步聲,抬頭,對著她微笑。

以陌的心跳就這樣漏了一拍。她微紅了臉,彆扭的裝沒看見,從他身邊走過,卻被他一把拉住。

“果然,生氣了……”一早預料到般,無奈的笑。

她翻個白眼,剛要抱怨,卻被他輕輕在額上吻了一下。

人來人往的寢室樓下,許多雙眼睛朝這邊看來。

原園面無表情的輕咳兩聲。

李倩很迅速的摸出手機打算拍照留念。

以陌漲紅了臉,把所有要說的話全憋在了嗓子裏。

“那麼,人我帶走了。”顧禽獸意猶未盡的揚揚手,把石化狀的安同學塞進車裏。

“白白。”李倩揮舞著一塊餐巾紙做送別狀,“晚點回來喲~”

原園腹誹:這廝果真禽獸,連美男計都用上了。

此時的四人都沒有注意到,他們身後不遠處停著的一輛黑色轎車裏,有人飛快的按下了快門。

幾日之後的傍晚,約好了一同吃晚餐的顧鈞青卻遲遲沒有出現。以陌正覺疑惑,卻接到他的電話。

那是一個壞消息。

顧九誠心肌梗塞,重度昏迷。

整整三天時間,始終沒有醒來的消息。

電話裏的顧鈞青顯得十分疲憊。以陌深知此時的每一分鐘對於他而言都是一種煎熬,只能不斷安慰。

第四天中午,一輛黑色的S60停在去往食堂的以陌身旁。

妝容精緻的女子下車,很有禮貌的略一低頭,說:“安以陌小姐是嗎?我叫藍,顧先生派我來請您到府上一敘。”說罷,微笑著替她拉開車門。

以陌迷茫的眨眨眼,最終上了車。

途中撥顧鈞青的電話卻一直無人接聽。

她疑惑的問:“顧鈞青有什麼事找我嗎?”

藍從前座回身,微笑說:“請您去的,是顧家的大少爺,顧靖寒先生。”


66.試探×回憶

顧家很大。

前面引路的女子似乎為了遷就她而特意放慢了步伐,隨後彬彬有禮的停在一間房的門口,輕輕敲了三聲後推開房門,伸手示意。“安小姐,請進。”

“呃,謝謝。”她有些忐忑的進門。

暖意撲面而來,對穿著羽絨服的以陌來說顯得有些熱。

歐式古典的裝飾風格,以白色為主基調,飾以淡金和雅黑。晶瑩剔透的水晶燈,金邊深紫色窗簾垂地,更添幾分華貴。

“安小姐,這邊請。”一個低沉的男聲從沙發旁傳來。

以陌走近幾步,發現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他和顧鈞青有幾分相似,只是年紀略長,有些瘦削,臉色很是蒼白,這讓原本俊朗的容貌透出一種病態的美感。他微笑著,卻讓人莫名的感覺到一種壓力。如果說顧鈞青的壓迫感類似於強大的颶風,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壓,更像是龐大靜謐的沼澤。

“顧先生,你好。”她猜想他應該是顧鈞青的哥哥,被他稱之為“顧大”的顧靖寒。

在很多人眼中,顧大的存在是神秘而特殊的。很少有人知道這位深居幽室的病人從很早就開始充當著智囊的角色,為不落炎陽的發展規劃著道路。他擁有運籌帷幄的能力,和更甚于顧鈞青的狠辣手段。被他盯著的時候,以陌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感覺到了緊張,就像是被蛇盯上的田鼠。

“請坐。”男子輕輕的抬了抬手,微笑。“今天我請安小姐來家裏,是想和你談一些事。關於鈞青,和不落炎陽。”

以陌有些拘謹的坐直了身體。她並不知道他想和自己說什麼,然而女孩心底的那些小敏感從細微末節處不斷捕捉到令人不安的訊息,於是,不好的預感一分一分擴大。

“如你所見,我的身體很糟糕。因此鈞青自幼便註定成為不落炎陽的唯一繼承人。這也是父親的希望。安小姐是鈞青心儀之人,這本是很好的事,況且安小姐正直善良、家世清白,沒有任何可讓人指摘之處。”他頓了頓,索性高姿態的大方承認道,“在安小姐不知情的情況下,我曾對你的情況有所調查,出於愛弟心切,還希望你不要見怪。”

以陌看著眼前的男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於是繼續保持著沉默。

只聽顧靖寒繼續說道:“鈞青能與自己所愛之人相守一生,是我的希望。而作為顧家的子孫,他的身上還背負著不落炎陽的未來。如若家父能挺過這一劫,那幾個蠢蠢欲動的董事會成員或許還會安穩幾分,但眼下他的情況並不樂觀。此時遺囑未立,鈞青資歷尚淺,蘇遠歌必然會爭奪股權……那麼從此以後,不落炎陽是否還有顧家一席之地,都很難說。”

“顧先生的意思是,顧家需要犧牲鈞青的婚姻來取得倚靠?”她漆黑的眼瞳安靜的望著他。

他的視線遊移,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安小姐就像是珍珠,而鈞青此刻需要的,恐怕是一顆鑽石。”他索性再補充一句,“李瀾手中握有不落炎陽將近20%的股份,他的獨生女似乎對鈞青情有獨鐘。”

話已至此,簡單明瞭。

他目光如絞索般緊緊盯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女子。一如結網的蜘蛛,看著誤撞入網中的小蟲,帶著自信和嘲弄的笑意逼近。無論接下來她的反應會如同一場有趣的鬧劇,還是一場煽情的悲劇,都將在他的掌控之中,妥善應對,遊刃有餘。

“那個……”女生臉上浮現出一絲猶豫,小聲道,“不是應該有‘分手費’之類的條件麼?”

男子一怔。

分手費麼?

顧鈞青,你的眼光也不過如此。

顧大的眉頭一蹙,倨傲冰冷的語氣:“安小姐想要的,只要不是太過分,我都會設法滿足。”

此時女生臉上展露出見面之後的第一個笑容。那表情仿佛是松了一口氣的“原來如此”。只是,為什麼這笑容和他預想的有些不同?

“看來安小姐對顧某的承諾有所懷疑?”他不悅。

“誒?!當然不是。”她慌忙解釋,“因為通常電視劇裏這種情節之後都是討價還價,而顧先生剛才沒有提起,我以為顧鈞青不值錢,幸好……”他還是有標價的,並且不菲,這一點讓她很欣慰。

“……”維持冰山狀的顧大臉上產生了崩裂。

她淡然微笑,“我所認識的顧鈞青從來都是理性和堅強的人,因此,我才可以將這份感情完完整整的交托給他。”

“顧先生,我不想做那個率先離開的人,因為那需要更大的勇氣。如果不落炎陽和我是通往兩個未來的分岔口,這個選擇的權利應該留給你弟弟,因為那是他將要走下去的路。我能做的,就是安靜的站在屬於我的那個路口等待。”

“假如他選擇另一邊呢?”他問。

“在他選擇的那一刻,我會乾脆俐落的離開。”她長睫輕顫,猶如一隻蝴蝶的翅膀,“那是我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

“那時你會一無所有。”他語帶警告。

“既然要離開,何必留下些什麼?”她淡笑。

顧大還要開口,卻聽門外傳來高聲喧嘩,轉眼到達門前。

“二少爺,大少爺囑咐過他有重要的事在談,任何人不能進去……”勸阻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剛才的藍。

“滾開。”言簡意賅。“你居然上了電子鎖?”

“現在您進去並不合時宜……”

“給顧大準備好心臟急救藥。”

“誒?什麼?”那人似乎沒聽清。“啊!你不能……”情急之下,連“您”字都換成了“你”。

只聽“嘭”的一聲巨響,白色的歐式雕花木門就這樣整片轟然倒地。

“真疼……”顧鈞青收回踹門的腳,抱怨。

顧大撫著心口,臉色泛青。

“大少爺……你們還不快去拿藥!”藍急得跺腳,儀態盡失。

顧鈞青幾步來到顧大面前,一把拉起以陌,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呃……那個,顧先生,我先告辭了,謝謝招待……”某人扭著頭往後沖顧大道謝中,只見他的臉色又青了幾分。

“就這麼出來,不要緊麼?”被一路拉著跑的安同學有些擔心的問,“你哥的身體……”

“他是妖孽轉世,能活很久,不用為他擔心。”顧禽獸雲淡風輕的答。

“可是剛才他的臉色很青。”

“剛才我踢破的那扇門是他從羅馬一個設計師那兒訂做的,那只鐵公雞心疼錢才發青的。”

“……”這是怎樣的一家人吶。以陌無語。“顧伯伯怎麼樣了?”

他拉著她的手,在四樓的一個房間外停下了步子。厚重的玻璃門,以陌湊近看去,裏面是完全純白色的世界。四周環繞的金屬儀器閃著冰冷的光。兩個身穿淺粉色裙的護士在一旁看著那些波動的曲線,不時在手冊上記錄著什麼。

白色的大床上躺著一個年近花甲的男子,睡著般神態安然。那些細細長長的管子蜿蜒著鑽入他的被子裏面,連接起他和那些冰冷的機器。

“那是我父親。”顧鈞青在她身旁開口。“從五天前突發心肌梗塞開始,就一直沒有醒過來。”

“那個……不用送顧伯伯去醫院嗎?”以陌有些擔憂的問。

“顧大從小身體就很差,常常休克。為了讓他活下來父親索性花重金在家裏建了個急救室。幾個家庭醫生的技術在業界也算一流,倘若他們都束手無策,去醫院也於事無補。”他蹙眉,臉上終究還是掩藏不住哀傷。“看著他躺在那裏,而我什麼都做不了。”

以陌抬頭,看見他疲憊的側臉,讓人心疼。

他的脆弱和焦慮,他的無奈和彷徨,這樣清晰的展現在她面前。

因為習慣於依賴,甚至都忘記了那個如神祗般讓人仰望的身影,也會需要安慰和傾訴,也會害怕失去。

她抓住他的大手,握緊,踮起腳尖,然後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像是要用自己所有的熱度來溫暖他般貼近。

“顧伯伯一定會醒過來的。”她喃喃輕語。

顧鈞青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怔住,片刻間眸子裏浮上一片溫暖的流光。

這個小丫頭在用笨拙卻質樸的方式安慰著他。

他修長的手指撫過她的脊背,緩緩回抱。

高大的男子,嬌小的女生。安靜的相擁。

窗外是風息雲止的天空。蔚藍而高遠。

他聽見她在耳畔輕柔如羽翼扇動的聲音。

“我一直不太喜歡自己的名字,以陌,相濡以沫。因為我覺得,如果有朝一日到了需相濡以沫的地步,我寧可與那個人相忘於江湖。”她抬頭,眼底有溫熱的濕意。“最初遇見的時候不曾想過有愛,最初言愛的時候不曾想過一生。顧鈞青,你讓我有了與你相濡以沫的希冀,卻再沒有了相忘於江湖的勇氣。所以,我自私的把這個選擇權留給你。在你離開之前,我會一直留在你身邊,陪著你。”

她仰著頭盡力微笑,卻仍有淚滴不受控制的滑落。

他的手指撫過她的臉頰,拭去淚痕,留下幾個溫暖的觸點。

“傻丫頭,所謂‘相忘於江湖’不過是一句自欺欺人的謊話。”顧鈞青黑曜石般的眸子裏流光暗湧,“倘若我失去你,那些用來忘記的漫長時間裏能重溫的只有回憶。”

她把腦袋埋進他胸口,“有句話,我一直沒告訴你。”

“顧鈞青,我很愛你。”

就在這時,似乎傳來一聲輕咳。

以陌抬起頭,看見顧靖寒和杜雲澤出現在走廊盡頭的轉角。

而他們身後,是一襲黑衣的蘇遠歌。

他深灰色的瞳如清冷的夜色,安靜的落在自己身上。而那沉和濃郁的夜太暗,掩蓋了一切。

他就這樣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片刻,輕移開目光。

看見來人,顧鈞青眉頭輕蹙。

千悅娛樂和不落炎陽的關係一向緊張,而蘇遠歌的身份又十分尷尬。顧九城昏迷未醒,這兩個人又此時前來……

“據說財務統計出了狀況,鈞青,你去公司一趟。”開口的是顧靖寒。

顧鈞青淡淡的掃了眼蘇遠歌,拉著以陌,轉身離開。

玻璃門被杜雲澤一把推開。

“顧九城,你給老子醒過來!”這個矮小的中年男子索性沖進了病房,對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吼道,完全沒有商界精英的半點禮儀。

兩個醫生見狀大驚,正要阻攔,卻被顧靖寒擺手制止。“沒事,你們先回避一下吧。”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點頭離去。

蘇遠歌見他的舉止有些失控,正要伸手拉他,卻被他抓住了胳膊,扯到床前。

“裝屍體有趣麼?”杜雲澤眼角泛紅,聲音有些輕顫,“老子給你養這麼久兒子,你一分錢不給就想蹬腿了?”

蘇遠歌僵在原地,好似什麼都沒聽見明白般望著身旁的人。

杜雲澤的聲音激蕩在這間被白色覆蓋的房間裏,宛如拍岸的巨浪,碎成千萬細小的雨。

“你知道這小子脾氣多臭多難伺候麼?”

“你知道我在他身上花了多少心思麼?”

“你倒好,仗著以前幫我擺平的那點破事,就把這臭小子丟給我。你以為能躲一邊看一輩子麼?我偏不讓你順了這個心!你……”話音忽斷,他似有些愣怔地望著昏迷不醒的顧九城,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

“杜總看來是有話要和家父談,不如蘇先生移步樓下,我們敘敍舊。”顧靖寒打破僵局,看著表情冰冷的蘇遠歌說。

“我們之間,沒什麼舊可敘。”他冷淡回應。

“是麼?”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微笑,“我以為蘇先生會對十三年前星陽小學門口的一樁綁架案有興趣呢。”

他猛然看向他,一剎那,眼神有些迷離。

顧大操縱著輪椅出門,片刻,蘇遠歌跟在他身後離開。

溫暖如風的客廳裏,一隻金毛大狗搖著尾巴立在輪椅邊,一雙黑色的眼睛直盯著坐在沙發上的蘇遠歌。它向前幾步,又停住,反復幾次,最終站在男子身邊。

蘇遠歌抬手,摸了摸它的頭。像是受到鼓舞一般,它輕吠一聲,蹭了蹭他修長的小腿。

“雪麗還認得你。它年紀也大了,很久沒這麼精神了。”顧靖寒的杯子裏裝了大約是藥,褐色的液體,微微搖晃。

“你叫我出來,想說什麼?”

顧靖寒仰脖把那杯液體一飲而盡,皺皺眉,伸手拿了茶几上的小甜品咬下去。瞥見蘇遠歌臉上明顯不耐煩的神色,他笑道,“蛋糕,不嘗嘗麼?”

茶几上,白色雕花骨瓷碟裏放著一塊普普通通的蛋糕。淡紫色的奶油表層上能看見用黑巧克力寫出的花式英文字母S。

蘇遠歌瞳孔猛地一縮。

這個繁複特殊的“S”標記,只會出現在H城唯一一家名為“SWEET”的天價蛋糕店裏每日限量的糕點上。

兒時出現在這座豪宅裏那些用“S”來裝飾的糕點,早已成了隨著他的離開而消失的記憶。

而此刻,他們面前那塊,是藍莓蛋糕。

香甜的氣息輕柔恍惚。

卻像是帶刺的藤蔓,清晰得叫人心顫。

星陽小學大門外的轉角。

炎熱的天氣。

不期而遇的兩個少年。

背著沉重書包慢慢走回家的自己,一抬頭,看見他。

依舊是清朗的樣子,穿著熨燙平整的深藍色貴族學院校服,提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紙盒,上面有一個大大的“S”標記。

蘇遠歌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皺巴巴的淺灰色星陽小學校服,忽而覺得有些局促。

然而心底卻喧囂著欣喜。

就像他曾經許諾過的一樣。他來看他了,在離開顧家不久之後。

“哥……”他展顏微笑。

“蘇遠歌。”少年如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眼睛淡淡地看著他。“這身灰色的老鼠皮就是你的新校服麼?”

他如一盆冷水澆頂,怔在原地,那聲“哥哥”終於斷在喉嚨裏。

“很適合你。現在看來,你離開之後,家裏的空氣都新鮮了很多。”少年唇邊有一縷譏諷的笑意。

“顧鈞青!”被激怒的男生咬牙吐出這三個字。捏了拳頭的手顫抖著,卻連掌心都是冷的。

“今天我特意來看你。這是你最喜歡吃的藍莓蛋糕。”顧鈞青眯著眼,拆開紙袋包裝上的緞帶,拿出一大塊淺紫色的蛋糕,展示一般托在手上給他看。

蘇遠歌被他的態度弄糊塗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少年慢慢走近,然後一揚手。

整塊蛋糕被砸在他的臉上,黏在發絲間。柔軟的奶油順著脖頸落在肩上,前襟上。

他紅了眼般一把抓起顧鈞青的衣襟,另一隻揚起的小拳頭卻硬生生停在離他的臉還有幾釐米的地方。

那個曾經把他護在身後喊著“他是我弟弟”的人。

那個曾經拉著他的手鑽進廚房偷吃零食的人。

那個曾經為他打碎古董花瓶而頂罪挨打的人。

他睜大了眼睛,不讓淚水流出眼眶。可那些洶湧而來的潮濕霧氣,卻模糊了一整個世界。

屈辱、蔑視。都是可以被忍受的。

唯獨不能忍受的,是因為將它們給我的,是你。

“好吃麼?”少年笑得很大聲,甚至有些誇張,“你該回去求求你母親,繼續在顧家做保姆的話,至少能吃到“SWEET”的點心。

狠狠的一拳,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於是,那些眼淚便這樣奪眶而出。滾燙的,像是烙印。

顧鈞青因為這一拳的力道而趔趄後退兩步,破了眼角,卻依然是笑著,讓人看不懂。

他和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是。

蘇遠歌,你記著,遲早有一天,我會打回來。

那一刻,自己用袖子抹掉眼淚,轉身跑開,快的像是要把所有過往丟在身後。

……

時間抹去一切。

他只記得,藍莓蛋糕那甜膩的香氣。

還有那個夏日裏被焚燒了的,他們之間所有的情誼。

“你到底要說什麼?”森冷的語氣,如冰錐刺骨。

在顧靖寒的授意下,藍將幾張照片遞到他手中。

蘇遠歌接過。

所有的照片上,都是那個被自己憎恨著的少年。

他手腕上纏著繃帶,赤膊坐在床上,對著鏡頭淡笑,身後是一片純白的背景。

而他的胸口,一道長而猙獰的疤痕,如同可怖的蛇足,在心口處蜿蜒。

一張一張,換了的,只是他的表情。

漆黑如墨的眼,還有眼底如煙火般的流光。

蘇遠歌沉默而緩慢地翻看著它們,心地似乎有什麼聲音在遙遠的地方喧鬧,卻聽不真切。

“不覺得奇怪麼,那天鈞青為什麼會出現在你的學校門口。”不等他回答,顧靖寒便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你的,那時候父親封鎖了有關於你們母子的所有消息。他偷偷去找你,身邊沒有帶保鏢。結果那天,出事了。他被人綁架,三個小時之後嫌犯的住處被員警找到。對峙中其中一個犯人動了殺意,刀捅進了他的胸口。不過幸好,傷口沒有傷及要害。他做了兩次手術,康復得很快,這些照片是他住院的時候我拍的。”

“因為是來找我的時候發生了綁架,所以你來向我興師問罪?”蘇遠歌將照片甩在茶几上,冷笑。

“我記得,事發前一天傍晚,鈞青特意去買了一塊藍莓蛋糕。放在桌上卻被雪麗撞翻了,他第一次大發脾氣,把雪麗關進狗窩餓了一晚上。然後讓管家買了奶油和藍莓回來,連夜做了一塊。可是從那之後,他再也不碰藍莓蛋糕了。”

“你究竟想說什麼?”蘇遠歌深灰色的瞳裏飛舞風雪。

“那三個綁架他的歹徒,一個被擊斃了,一個逃跑時從五樓跌下去摔死了,還有一個活著。想看看他的供詞麼?”顧靖寒微笑著將一張顏色有些灰暗的影本遞給深厚的女子。“藍,等會兒幫我送送蘇先生吧。體檢時間快到了,我恐怕不得不是賠了。”說罷,自己操縱著輪椅離開客廳。

“……我們三個在外面賭博輸光了錢,有沒有固定收入。後來聽人說不久前搬進巷子裏那個叫蘇凝的女人是有錢人的情婦,她帶著的那個小男孩是富商顧九城的兒子,我們三個一合計,就想綁架他賺一筆大的……”

——你離開之後,家裏的空氣都新鮮了很多。

“……我們用了一個星期時間踩點,知道他在星陽小學讀書,好想他每天在學校做完作業才回家,比別人走的都晚,而且他回家的那條路很偏僻,不太有人……”

——你該回去求求你母親,繼續在顧家做保姆的話,至少能吃到“SWEET”的點心。

“……決定動手的那天下午出了意外。老三和我守在那條路上等他過來,老大在車裏接應。結果這時候跑來一個穿深藍色的校服的男孩,把他攔在路口。我們一時拿不定主意。一是怕兩個小孩不好抓,萬一不小心跑了一個到時候能把我們認出來……”

——蘇遠歌,我顧鈞青不欠你什麼。

“……沒想到,來的這個居然才是“正品”。傲慢無禮的,一看就是富人家的孩子。我們先前打算抓的那個原來是個保姆的兒子。等那小子一跑,我們就動手了……”

“……他很配合,還跟我們說他是顧家的小兒子,叫顧鈞青,連綁架信都願意寫。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員警來的很快。老大說,是這小子送出去的信有問題,就捅了他一刀。我看見流了一地血……”

——蘇遠歌,記得這,遲早有一天,我會打回來。

……

他仍能清晰記得當時顧鈞青的每一個神情。

少年輕蔑高傲的眼神,成了他多年來的憎恨。

那些沉積許久的憎恨瘋狂生長成參天巨木,卻在一夕之間轟然傾頹。

現在,他終於明白他最後那句話的意思,終於明白他那時的笑容。

——蘇遠歌,記著我。如果我能活著,我們再見。

他在公路側邊的緊急道內急剎。

打開車窗,冷風從外面灌進車裏。

他大口的呼吸,像是頻臨溺水的泳者。


67.揍人x被揍

不落炎陽大廈二十八層。

“先生,您沒有預約,不能進去。”保安正要阻攔,卻被男子一把推開。

“小楊,沒事的。他是顧總的客人。”副總裁助理蘇熙忙出聲解釋。

“顧鈞青在哪里?”他問。

“顧總在辦公室,蘇先生你找他是……”

話音未落,人已走遠。蘇熙無奈地歎口氣。

副總裁辦公室的門被人猛地推開,又狠狠關上。

正在書架上找資料的顧鈞青有些詫異地回頭,蘇遠歌像一隻年輕的豹子般站在他面前。

“蘇先生,今天來這兒……”依舊是雲淡風情的口氣,剛一出口卻被蘇遠歌死死按在了書架上。

顧鈞青眯著眼皺眉。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當出現這種表情的時候,意味著他心情不太好。

“把你的手放開。”命令式的語氣。

然而蘇遠歌卻置若罔聞,甚至變本加厲地一把扯開了他的衣襟。

用力過猛,羊毛背心的領口被扯變了形,而襯衫的三顆銅質扣子一齊跌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清越的聲響。

他的視線,落在被壓制的男人脖頸下方裸露在外的那塊皮膚上。那條淡粉色疤痕的一端清晰可見。

莫名其妙的被人按在書架上扯衣服,這種時候,即使是涵養再好的人,也保持不了淡定。

顧鈞青反抓住他的雙臂,一挺身,將他按在書桌上。

堆放在桌上的檔夾和杯子被撞飛落地,發出巨大響聲。

“你是來找揍的。”疑問句換成了肯定的語氣,顧鈞青用身體的重量壓著蘇遠歌。

“我是來揍你的。”身下的人猛然發力,將他推向書架。撞擊下,有書本零落墜地。

“看什麼看,不要命了都?”秘書組一姐蘇熙低聲斥退了走廊上幾個探頭探腦張望的傢伙,有些擔憂地朝著那塊掛著“副總裁室”名牌的門看了一眼,輕歎口氣。

兩人之間不知不覺變成了一場角力賽。壓制與反壓制,屈服於反抗,誰都不想開口認輸。而整個辦公室卻變成了一個競技場,紙頁飛揚,一片狼藉。

“夠了,你給我停手!”顧鈞青第三次把他壓在桌面上的時候,忍不住叫道。話音未落就被反撲,讓蘇遠歌結結實實地按在牆邊。

“裝英雄很有趣吧?”他低吼,眼中露著危險的光。“真可惜,那刀為什麼沒戳中心臟。不然我還能在你墓前表演一回扼腕歎息。

此刻,面對語帶諷刺的男子,顧鈞青大概猜到了他的來意。

顧靖寒,你這個愛管閒事的病鬼。他在心裏罵道。

“的確可惜,我的心被狗叼走了。”他含沙射影。

正在這時,門被再次推開。

抱著一袋水果的安以陌出現在門口。

顧鈞青被蘇遠歌壓在牆上。

衣襟大敞的顧鈞青被蘇遠歌壓在牆上。

衣襟大敞的顧鈞青輕喘著被蘇遠歌壓在牆上。

腦袋裏飛速地閃過這三句話之後,安以陌同學的臉閃電般的紅了,腦袋裏滿是粉紅色的馬賽克。

“我……忘了敲門。”她聲音抖抖地冒出一句,“你們繼續……”然後飛快的轉身出門,關門。

這丫頭,又想到什麼地方去了……

兩個男人不約而同地放開了對方,分別後退到辦公室的兩角,一邊皺著眉整理衣服,一邊背上泛寒。

“我不會感謝你。”臨走之前蘇遠歌面無表情地丟下這樣一句。

“那還真是萬幸。”顧鈞青微笑回敬。

兩位大神的強大氣場衝突下,渺小的安同學默默望天。

在某些方面,這兩個人還真是相似啊……

傍晚,當顧鈞青和以陌一同回到顧家的時候,眼前的景象讓兩人同時陷入沉默。

“顧大,解釋。”顧鈞青交疊兩腿坐在沙發上。

“如你所見,爸醒了。”顧靖寒面不改色地微笑回答。

“你是小陌吧,我是鈞青的父親。”顧九城溫和地與她打招呼。

“伯父好……呃,您身體好了……”她緊張得不知手腳該往哪兒放。

這算是見家長麼?好歹給我個時間準備一下啊……

“爸,您什麼時候醒的?”顧禽獸眯起眼。

“下午,五點左右。”顧靖寒搶答。

“原來如此,聽說昏迷久了的人醒來時都很虛弱,這才過了幾個小時,爸就可以面色紅潤地坐在桌旁吃芒果蛋撻,真是奇跡。”

“啊,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顧靖寒顯得很從容。

顧鈞青緩緩起身,把手搭在他的輪椅把手上,微笑。“哥,看來我們該好好談談。”

顧靖寒本就蒼白的臉上登時又白了幾分。

從小到大,顧鈞青通常叫他“顧大”,每逢叫他“哥”的時候,就是他倒楣的時候。

“我們去書房談吧,聽說你最近買了一批古玩?”顧鈞青笑如耀陽。

“別別別……這次我買的都是南宋真品,經不起你摔……”顧靖寒如陷冰窟。

“是該教訓教訓他。”杜雲澤笑道,“連我都騙過去了,要不是你爸在被子下面拉我,我真以為這次是生離死別了。”

“前幾天是真的心臟病突發,救了回來,這才驚覺原來我已經這麼老了。”顧九城淡笑,“演這出戲是靖寒的主意。得知我昏迷不醒後,公司裏便有了異動,索性將計就計查查是誰在暗地裏做手腳。”

顧靖寒接道:“主要是最近都沒什麼樂子,生活很沒有生趣吶。”

“所以,這場戲,你總策劃?”顧鈞青語氣溫和。

“我只是路人甲……”顧大攤手,“是周嬸說你們進展緩慢,拜託我施加點外力幫你一把。話說,那句“顧鈞青,我很愛你”真是讓人心曠神怡吶。”

這下子以陌徹底紅了臉。

顧鈞青將她攬在身邊笑道:“樓上有不少顧大私藏的古董,有興趣麼?”

以陌:“嗯。可是我怕我拿不穩,萬一掉地上摔破就不好了。”

顧鈞青:“沒事,藍會找人把地板打掃乾淨的。”

以陌:“太好了,我們走。”

顧靖寒大驚:“……安丫頭,你在那麼能跟他狼狽為奸!”

眾人大笑,連一向恬靜的藍也忍不住掩口。

杜雲澤像是想起什麼,湊到顧九城耳邊小聲說:“我好像聽說鈞青和遠歌喜歡的是同一個丫頭?”

顧九城笑著看了眼以陌,也壓低了聲音:“年輕人的事,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

收到蘇遠歌的演唱會票,以陌有些小意外。

票是南茜專程送來的,並以“如果你不去,我絕對會被炒”作威脅,千叮萬囑她按時到場。

晚上八點,顧鈞青開車送她到萬人體育場門口,看了看她手上的票,又看了看巨幅海報,笑得詭異,弄得以陌一頭霧水。

一名穿著工作服的年輕姑娘將她帶入場內便消失無蹤了。

偌大的體育場,竟空無一人。

光線昏暗,只能隱約看見舞臺高低錯落的造型輪廓。

她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手中的票,的確是這個時間沒有錯。

抬頭和海報仔細對比,卻發現,自己的票提前了一天。

以陌囧囧有神的望天。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在她打算離開的時候,輕柔的音樂如同流水般響起。

倏然間,同時打開的效果燈讓整個舞臺被點燃般出現在她的視野裏。

雲霧繚繞,光影變幻,一座城池在雲端若隱若現,如一幅古老迷幻的壁畫。

仿佛厚重的大門緩緩開啟,通往地面的旋轉樓梯,像是懸浮在空中般一塊塊交錯浮動。

其中一塊浮梯上,站著一襲白袍的蘇遠歌,月白色的毛絨滾邊的黑色披風及地,華美異常。

燈光落在他身上,碎成一地璀璨的鑽石。

白髮如瀑,眉間三道金色雷印。雙眸被隱形眼鏡改成了冰藍色,淡淡地看著自己。

以陌被這樣的場景震撼得找不到聲音,只傻傻站在原地。半天,冒出一句:“呃,我以為是演唱會來的,沒想到還有cosplay……”

蘇遠歌:“……”

兩人坐在舞臺中央。

“剛才我有一種錯覺,好想穿越到《乾坤》裏了。”她很認真地說。

“我和《乾坤》簽了代言合同,而且這次演唱會上,會唱一首遊戲主題曲。”蘇遠歌扯了扯白色的假髮說。

“真的?!曲子是你寫的嗎?”

“嗯,做‘千年守候’任務時,忽然有了靈感。”

以陌翻了個白眼,“那時候本來有機會進副本看看主角故事的,被人破壞了,真可惜。”

“現在還想看嗎?”他淡笑。

“當然。”

“我可以讓你看見那個故事,不過作為交換條件……你跟我來。”他起身。

第一眼看到那條放在玻璃櫃子裏的裙子時,以陌很不爭氣的咽了兩次口水。

純白的輕紗,自上而下被一點點染上了淺粉,在裙角處漸濃,卻有變化出濃淡不一的色澤,宛若一朵盛開的薔薇。裙身上綻開的一朵朵小薔薇花是用層層細布手工縫製出來的,再染上漸變的顏色。

“穿上它。”身後的男子說。

她慌忙搖頭,“這是別人的衣服吧,看起來很貴重,萬一弄壞就糟了。”

“道具而已。我只想看看舞臺效果。”他打開櫥門,把裙子塞在她懷裏。“我在外面等你。”

完全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以陌握著裙子,一頭黑線。

可是,真的很漂亮。

盛情難卻的以陌小心翼翼地把它穿在身上,出乎意料的合身。她低頭看了看腳上有點髒的球鞋。

這個……會影響舞臺效果吧……

只穿裙子真冷呢……

果然,藝術美不是那麼好追求的……

亂七八糟的想法在腦袋裏衍生不斷。她提著裙角走出準備間,看見舞臺中央聚光燈下的蘇遠歌。

他看向自己的那一刻,微微一怔。

“很漂亮。”他說。

“真的麼?”她的眼睛亮亮的,“之前一直羨慕李倩的舞臺公主裝來著,如果她看見這件一定會羨慕死。”

他微笑著起身,把一件厚實的大衣披在她身上。那個法國老頭要是知道他設計的衣服被用來和校園話劇舞臺裝相比較,表情一定很好看。”

“不是要看舞臺效果麼?”她有些詫異。

她望著佈景高處一個閃耀著強光的小陽臺造型說,“明天這條裙子會出現在那裏,等我唱完這首歌之後,它會被燃起的火苗燒掉。”

“為什麼?!”她瞪圓了眼。只展示一次就燒掉,未免太可惜了。

“因為不忍心破壞它的美好,所以只能放棄。”視線相交,那雙冰藍色的眸子似天幕海洋,深而高遠。一如《乾坤》裏帝修低垂的眼眸,仿佛看盡萬象。“對它而言,能在最後一夜被你穿上,或許也是一種幸福。”

“蘇遠歌……”她啟齒,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看那兒。”他淡淡一笑。

大螢幕上,遊戲裏那些似真似幻的畫面如丹青水墨,緩緩鋪展。

彼時年少,鮮衣怒馬,意氣風發。

兩個可以彼此背對相依著戰鬥的神族少年,昊風,冥雪。猶如兄弟。直到有一天,冥雪為護一個獻祭孩童的生命,反抗神意,神君以大逆之罪追殺。於是神族產生了分裂,追隨冥雪的一派實力不斷強盛。兩派一戰多年。

昊風繼承神君之位後,命令一名叫做“鏡雨”的人族女子接近冥雪,獲取他的信任。三年後,神君與他的戰鬥僵持中,鏡雨從身後刺穿他的心臟。冥雪從雲端墜入地獄,在滅天之火中重生,成為魔尊。

自此,三界之戰開啟。

畫面裏,鏡雨舉劍刺下的那一瞬,臉上哀婉的神色讓人心酸。

凜冽的風,清冷的劍,殷紅的血。

穿過冥雪身體的長劍,劍尖上滴落下來的血,綻放如妖異的彼岸花。

他平靜的表情沒有絲毫的改變,對著手執長劍的她微笑,眸子裏卻流連著深邃的哀傷。

放大靜止的畫面,只有遠處號角低徊,湘鄂暗啞,寂寞而蕭瑟的迴響。

那聲最後的歎息,隨著他墮落的身體,終於消失不見。

瞬間漆黑的螢幕上此時如水波蕩漾出四個字:

——他愛著她。

滂沱大雨不期而至。

女子紅色的裙袂如血。

境遇撕心裂肺的一聲哭喊猶如驚雷,她再度舉劍,朝自己刺去。

——她也愛著他。

而那一瞬,一道金光閃過,她昏厥在一個白衣男子的懷裏。他安靜的站在原地,低頭看著懷裏的女子,闔上眼。

一滴眼淚墜落成珠。

狂風呼嘯,吹起他白色的衣袂。剎那間,如同枯萎般,滿頭青絲盡染霜華。

——那麼,他的愛呢?

夜空中,流淌著的旋律柔緩如絲,溫和似玉。卻忽而馬嘶風嘯,雷聲隱隱。

他的聲音,破空而出,如水滴墜落幽谷深潭,蕩出層層波環。

鴻雁輕鳴,瓊花紛飛。

以陌眼前仿若綺麗色澤填滿古畫長卷,鋪展暈染。

“……”

月下,誰的回眸,讓天地驟然失色。

風中,誰的淚滴,讓刀劍染上寂寞。

馬嘶龍吼,硝煙烽火。

拔劍只為一句承諾。

殘陽如血,月影長河。

垂眸只為滿城蕭索。

浮光千年,仍記得,那日鐵馬金戈。

長醉不醒,卻難忘,一曲琴瑟相和。

幡然思怨已成空。

一場初見便是錯。

送君去,陌上花落。

這一世,你剎那芳華並非為我。

笑別離,清歌漸遠。

下一世,你是否仍會擦肩而過。

……”

曲調悠揚婉轉,然而那些哀愁卻像輕煙,漫捲纏繞,揮之不去。

畫面上,白髮的男子在古橋邊佇立,看著不遠處那一對相擁的男女,輕聲歎息。

他轉身離去,長袍攏風衣袂如雲,在風中獵獵。

殘墨漸濃,一道青煙,一座孤城,一個背影。

如此蕭瑟。

一曲終了。

以陌緩步向他走來。

忽然,她張開雙臂,輕輕的擁抱面前男子。

她說。

蘇遠歌,你一定會遇到一個愛你的人。不論她身在何處,總有一天,你們會相遇。她會走進你的生命,讓你知道什麼是愛情。她會出現在正確的時間和正確的地方,因為她才是那個正確的人。在她之前和之後出現的,都只能是過客。

蘇遠歌,謝謝你。

男子安靜站在原地,輕輕垂下眼瞼。

那個擁抱,定格在冬日一個平淡無奇的夜晚。

成為兩個人心裏,溫暖的記憶。


68.尾聲x婚禮

乾坤150—160級的練級區域裏。

一個叫做“魚片愷愷”的暗影趴在地上,很鬱悶的看著踩在自己屍體上的幾個人,忿忿地說:“你們不覺得搶怪是沒公德的表現麼?”

“切,我搶了你的怪又怎麼樣?沒本事就乖乖趴在地上裝死。”160級靈舞“雨痕”口氣輕蔑。

“喲,仔細一看,這只暗影是母的呢!”155級天狼“省略號”驚訝道。

“母暗影,搞笑呢,肯定是人妖來的。”158級天祈“斧頭不長眼”說。

魚片愷愷:“你才是人妖。”

“暗影這個職業還真是雞肋。要攻沒攻要防沒防,一碰就死。”163級琴師“玻璃樽”是這些搶了螃蟹BOSS隊伍的隊長。

魚片愷愷:“你們以多欺少,還有臉說。”

雨痕:“看來你是活膩了?斧頭,復活她,我們輪白她算了。”

就在這時,忽然空中密佈層層烏雲,一道驚雷直擊那個走進她的“斧頭不長眼”,人物瞬間倒地。

幾人一驚,才發現一個黑色的人影出現在視線裏。

那人穿著黑色夜行衣,貌似是新手村派發的免費裝備。

級別隱藏,裝備隱藏。

從外形來看,是個女暗影。她身後還跟著一隻小黑團子。剛才的雷電似乎就是這個小傢伙發出來的。

斧頭不長眼:“你有病麼,殺我幹什麼!”

“看你們不順眼吶。”她發出一個笑臉,身形鬼魅般消失忽然閃現在雨痕面前。

對方大駭,急忙攻擊,卻在一瞬間失去了目標。

站在不遠處的省略號只見面前一道藍光如流星劃過,卻已被一擊斃命。

雨痕,玻璃樽一齊向著她釋放技能,卻發現那人已經在攻擊範圍之外。

這是什麼速度?!

三人皆是一身冷汗。

強大的跑位淋漓盡致的展現,讓趴在地上的魚片愷愷看得目瞪口呆。

“不要小瞧雞肋呢。”她如同幽靈般出現在玻璃樽身後,手上一道如鉤月狀的輕巧匕首泛著幽藍的暗光。

她一躍而上,空翻到玻璃樽面前,匕首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

簡潔,俐落。

暗影職業的必殺技“見血封喉”,背後襲擊術,附加暴擊高達10%。

玻璃樽正要揮刀,卻發現自己的血條竟然將要見底,不由大驚。

是什麼時候中毒的?而且,這是幾級毒。居然掉血掉的這麼厲害?

就在他匆忙補血的時候,雨痕的三隻召喚獸朝那女子攻去。

暗影的防禦很低,況且她穿的是新手裝。

就在第一隻召喚獸的爪子落在她身上的時候,一聲地動山搖的嘶吼響起,那只小黑團子在嘶吼作響的電光中突然變大數倍,生出翅膀,長成雷獸的摸樣。

隨即天空中烏雲遮日,大範圍反復落雷將活著的兩人外加三隻召喚獸統統打趴。

“挺精彩。”從樹後走來的青衫男子笑道,“夫人滿級之後,似乎還是第一次動手。”

本來還要唧唧歪歪的幾個人看見來人的資料,還有頭上那兩個血紅的大字,集體噤聲,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陌上薔薇:“想到之前的悲慘遭遇,怎麼說也要幫同門一把……”

剛才動手的正是以陌,她操縱角色走到魚片愷愷面前,說:“地上紅名爆出的那些裝備你拿去吧。其實暗影級別高了之後,還是很有用吶。加油咯!”

說完,跳上了青君的白麒麟,兩人漸行漸遠。

趴在地上的魚片愷愷望著兩人的背影,激動地熱淚盈眶言語不能。

不一會兒,匆匆趕來了一群人。

為首的丫頭跳下馬,跑來復活了她。

蕭微:“欺負你的那些人呢?我好不容易找來幫主和大家給你報仇。”

魚片愷愷:“我……我遇見大神了!他們被大神幹掉了!而且,大神居然和我一樣是女暗影!真的好帥啊!果然我選暗影是對的!”

蕭微:“你被人砍昏了麼?”

孤魂野鬼:“你遇到的女暗影叫什麼?”

魚片愷愷:“……我光顧著激動,忘記看了。”

孤魂野鬼:“……她一個人?”

魚片愷愷:“不是。還有一個騎著白麒麟的男人。”

孤魂野鬼:“……果然。”

蕭微:“幫主,愷愷遇到的人,你認識?”

孤魂野鬼:“算不上認識。他們一年來露面的時間很少,所以你們都不認得。不過,他們是乾坤的傳說吶。”

“誒,傳說?”兩個丫頭異口同聲。

“大約是兩年前了。那時候咋們的幫派還沒有建立起來,陌上薔薇還不是暗影榜上的第一位,甚至還沒有和鸚鵡洲並區……故事是從那場關於她的大追殺開始的……”孤魂野鬼索性坐在地上,慢慢講起。

某社區公寓內。

“我說,安以陌,明天就要結婚了,今天還有閒心打遊戲?!”李倩很鄙視地叉著腰質問,“我這個伴娘的禮服到底是白色好還是粉色好?”

“白色吧。”原園指著邊上的那件,“看起來你的胸能大點。”

李倩:“……”

安爸爸:“以陌啊,不要玩電腦了,快過來試試衣服。”

安媽媽:“以陌,都要嫁人了的人了,還光著腳到處跑。”

安以陌:“我忽然不想嫁了。”

眾吼:“你欠打麼?”

流雲庭院,某別墅內。

藍匆匆忙忙地進門,斟酌了一下語氣,硬著頭皮對顧鈞青說:“大少爺讓我轉達,那個……如果你再拒接他的電話,他就要綁架安小姐,讓你結不成婚……”

顧禽獸頭也不抬地說:“轉告他,他給我找麻煩的速度和他新拍下來的那只商代青銅鼎運送回家的速度成正比。”

藍:“……好的。”

周嬸:“顧先生,這件是你明天結婚典禮時候穿的,要配什麼袖口好?”

顧九城:“鈞青,這是明天的婚禮策劃,你再審核一遍。”

杜雲澤:“明天的賓客名單,有遺漏麼?”

顧鈞青:“藍,拿點鎮定劑來。”

藍:“……”

婚禮當日。

李倩:“以陌去哪兒了?換了婚紗就不見人了!”

陸允:“……太后殿下,你現在的樣子很像一隻烤焦了的火雞。”

原園站在窗邊,看著那輛奧迪R8駛離酒店,輕笑一聲,倚在沈瀚肩上。

“這兩個傢伙。”沈瀚無奈地搖搖頭。

婚禮會場的一個角落。

“啊……”女生的手機被撞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一聲“啪”。螢幕閃了兩下,黑了。

蘇遠歌抬頭,看著撞到自己身上來的女生,不由皺了眉。

明明是她自己邊發短信邊撞到自己背上。可是,麻煩誰來告訴他,她臉上那副“你怎麼不讓開”的哀怨表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抱歉。”見周圍人朝著自己看來的目光,他按耐住脾氣道歉,然後彎腰幫她撿了起來。

手機上掛著的,是《乾坤》的人物掛墜。

“那個,能借你的手機用用麼?”女孩撓撓頭,“剛接到一個業務,電話用到一半就斷了……”態度從容,完全沒有一般女人看到他之後激動要簽名的模樣。

蘇遠歌開始懷疑自己的知名度。

“你玩這個?”他指著她手機上的掛件。

“嗯。”她點點頭,遞了張名片過來,“我叫楊藝,目前經營一家小代客公司,你對遊戲有興趣?我們公司也可以代客練級吶。有需要的話聯繫我吧,啊,不過要等手機修好之後……”

“在遊戲裏,你叫什麼?”他問。

“……懶羊羊。”她眨眨眼。

機場的VIP休息區。

“我要接了。”以陌坐直身體,手裏握著的是顧禽獸響個不停的手機。她深吸一口氣,按下接聽鍵。

顧九城:“你想氣死我麼,還不給我回來!”

杜雲澤:“賓客都到了,你們倆還真敢跑,哈哈。”

顧靖寒:“我的商代青銅鼎,你居然私吞!”

安爸爸:“以陌,你你你……”

安媽媽:“壞丫頭,你誠心給我們老兩口找麻煩呢!”

李倩:“捧花!我要捧花!哀家命令你倆速度回來!”

原園:“一路順風。”

白月光:“顧鈞青,你要是欺負以陌,我就用棺材砸你!”

棺材:“我……砸死你。”

令狐遙:“痛心疾首啊,小蘑菇你怎麼能跟一隻禽獸私奔!”

白骨:“我說,你們度完蜜月之後回來參加我的婚禮吧。”

杜畫冉:“誰要跟你結婚!”

彌勒:“施主,色即是空,注意身體。”

Alex:“以陌妞,拋棄面癱顧吧,我們私奔!”

……

以陌吐吐舌頭,望著身邊的男子,正看見他對著自己微笑。

通知登記的廣播不斷響起。

他起身,拉著她向登機口走去。

交握的手上,一大一小兩隻銀色的戒指泛著溫暖的微光。

“什麼時候起,我們變成傳說了吶?”

“從我遇見你的那刻起。”

用一朵花開的時間相遇,在我最美好的年華里,用我最美好的姿態。

遇見你。

<全書完>

 

番外:帝修vs懶羊羊篇-1

“在遊戲裡,你叫什麼?”他問。

“……懶羊羊。”她眨眨眼。

他愣了幾秒。懶羊羊,那個天祈,和以陌的關係不錯。愛騎著那隻綿羊慢悠悠地閒逛,當時路過城門卻被他組隊完成“千年守候”任務。似乎當時完成副本任務時她許願“變成刀槍不入攻擊力超強的無敵美少女”。

思及此,他硬朗的輪廓出現一絲笑意,重新打量眼前的女生。

俏麗的短髮略顯蓬鬆,因禮堂的亮光而變得柔和。低著頭,額前的劉海遮住了雙眸,看的不大真切,只能依稀看見微薄的唇緊閉著。

楊藝再次按下手機指鍵,略舊的屏幕花白一片,又“刷—”的黑屏。只好無奈放棄。

“這次我不知道是你先撞上我,還是我先撞上你。只是由力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關係證明—我撞上你必然是你也撞上了我。從而導致我的手機就此當機……”

“所以……”她晃晃手機。

蘇遠歌揚眉,靜待下文。

她抬起頭,眸光熠熠。

“……先生要是順路的話,載我去修手機吧。”

婚禮尚未開始便已結束。

以陌和她的禽獸夫君上演了一場“拋父棄母,遠走高飛”的私奔戲碼。

於是趁著眾人磨刀霍霍地想去活抓那兩隻時,一輛奔馳SLK200K緩緩駛離婚禮會場。

車內,冷氣的沁涼滲透到各個角落,低沉緩和的法語歌更使窄小的空間增添一份安逸和靜謐。

“……那個,短信功能在哪?”楊藝平靜的將蘇遠歌的手機遞還給他,內心卻澎湃萬分。

不能算她小白好不……咱這種平凡的老百姓是用不懂這麼高級的科技品的吶~

他握住方向盤的手頓然顫了一下,險些撞到右邊的吉普車。

從上車將他的手機遞給她起已不止十分鐘,看她低頭操控手機嫻熟認真的樣子,倒也放心手機在她的手中折騰,結果……

他接過手機,右手飛快的按著指鍵,修長的手指似蝶般輕觸,左手卻仍操控著方向盤,視線從未久停在手機屏幕上。

楊藝看著他的側臉,不由輕嘆。

為毛同是人,他按手機就那麼優雅,自己就像是在戳木板一樣。

還未等楊藝童鞋腹誹完畢,手機已遞在她面前。

“輸完信息後,按左鍵發送就行。”他看著她,揚起玩味的笑。

“拼音不會的話可以按第三個鍵轉換為觸屏輸寫。或者……我不介意幫你。”

不帶這樣欺負人的。

她握拳,小宇宙徹底爆發。將蘇遠歌那張笑得妖艷而刺眼的臉按在自己面前,不斷搓著。

終究,那也只是想想而已。

蘇遠歌看著這廝扭曲的臉,還伴隨著幾聲邪笑,不禁背後一片寒氣。

女人還是少惹為妙吶。

S區是離C市較遠的偏僻之地,人不多,但街上人往很是熱鬧。

車停在茂盛的灌木從邊。

當蘇遠歌帶上口罩和黑框眼鏡下車時,楊藝仍呆然坐在車內。

俯身,將欣長的身軀探入車間。

“下車。”

她抬起頭看著他,眼中充滿憐憫。

蘇遠歌蹙眉,平靜的琥珀色瞳孔中閃過一絲陰戾。

“收起你那同情的目光,下車。”

他討厭那種眼神,那種同情只會狠狠地刺穿心臟,那不是救贖。

磨磨蹭蹭的下了車,她嘆息。

不過是想問他有沒有流感嘛。

似乎說的聲音過大,走在前面的某人突然回頭,低冷的聲音夾雜著無奈。

“你知道我是誰嗎?”

她搖搖頭。似乎只是在婚禮上遇到,然後碰壞了她手機的男人。雖然還不知道是誰先撞上誰。

介於旁邊有路人,他索性湊到她耳邊,輕道:

“蘇遠歌。”

他滿意的看到旁邊的人怔了片刻。自己的知名度還不至於太低。

對於這個天才創作型歌手,楊藝還是有深刻印象的。經過死黨的徹底洗腦,模糊中能夠知道蘇遠歌的各種,包括閒談八卦,只是當時在K大舉辦的高校藝術節中楊藝並未去看演出。

果然人還是低調的好吶。如今正值立夏,出門若是戴著圍巾必定會提高回頭率,戴絲巾嘛。 。 。她腦中突然閃過蘇遠歌戴絲巾的模樣,不由冷顫。

於是,似乎戴口罩才是明智之舉。

手機維修店並不很大,其室內裝飾卻令人感到格外放鬆。

店長是個中年男人,略顯福態的身子在櫃檯間來回走動,近看還能發現左眼底下有道淡淡的疤痕。

灰太狼。

這是楊藝出店門後仍持有的印象。

從她將手機遞給灰太狼店長,他就一個勁地搖頭說太舊了。 。 。好吧,她承認確實有那麼一點舊,是當時那個男生送給她的,沒捨得扔。可是誰料胖胖的身子轉過去,對著對面正玩弄著天祈玩偶的蘇遠歌說:“遠歌吶,不是我說你,當歌星當到沒錢幫女朋友買手機,也未免太窮酸了點啊。”

苦口婆心,語重心長之類的話云云。

那廝卻是抬頭,掃了一眼後又繼續玩弄楊藝的玩偶。

她囧然澄清不是蘇遠歌的女朋友,灰太狼店長卻是以一個“誰信啊”的眼神便扼殺了她的解釋權。

“想當年,我就是這樣追到我老婆的”說得好不得意。

跟你追老婆沒啥火星關係好不。 。 。楊藝望天。

報出住宅地址後,兩人都靜默無言。

窗外兩側的樹恍若在耳邊呼嘯而過,楊藝將視線從柏油路轉移,回頭。望向蘇遠歌。

“那個灰太狼大叔你認識?”

半晌才知道她說的是店長。

“……不算認識。南希的遠房親戚。”他單手開車,另一隻長臂橫伸在副座上方。

“南希,我的助理”知道她下一句要問什麼,他解釋。

“哦……”她應和,不再出聲。

頭一次,發現和男子相處時,也有局促的時候。

車停在住宅區前。

楊藝整了整衣服的褶痕,背上雙肩包,伸手開了車門。

“謝啦,蘇遠歌先生。”她揮揮手,不忘發揮職業本分,“如果你真有需要的話,代客公司可以幫助你。不過看在是你的份上,我可以打八折哦。”

折扣是消費者最大的誘惑,更是女性的強大殺手,所以她的小代客才能有今天這般成就。

不過,對他來說應該不屑一顧吧。 。 。

蘇遠歌微閉的眸瞳中閃過一絲促狹,隨即勾唇。

“楊藝小姐可有興趣成為本人的緋聞女友?”輕佻的語氣夾雜著微微笑意。

伴隨著那聲“北北,不送”,車門蹙然被關上。

看到車駛離她的視線,才鬆了一口氣。

總是忘了他是受萬人追捧的天才歌星吶,時刻有被狗仔們偷拍的危險,緋聞女友可不是她擔當得起的。


番外:帝修vs懶羊羊篇-2

剛轉身,便看到死黨雙手環胸斜靠在牆上,笑意直達眼底。

“喲,咱們的楊藝小姐可知道回來啦。。。。”

有人說過,深靜表像大抵是風暴的前兆。

此時楊藝真覺得這句話形容田彤實在是恰到好處。

“從早上七點便開始折騰著要去參加婚禮,現在你看看幾點啦?”田彤指了指手腕上的手錶。 “下午四點。”

“打你手機又不接,你知不知道人家很擔心誒。”

楊藝自知理虧,無力反駁。 “我手機摔壞了,就拿去修……”

“好吧,那你也不管人家死活,餓死人家了,還好意思對送走的人家含情脈脈。”

跟這廝說話就得時刻保持頭腦清醒,否則終究會被她的“人家人家”弄得頭暈腦脹。

其實田彤擔心的是自己的胃吧。楊藝白了她一眼,從高中認識她起就知道她在烹飪方面大下功夫,結果最多會個煮方便麵,心情好就再加個荷包蛋。

自己貌似也還沒吃吶。

“好吧我錯了。可愛美麗風情英姿颯爽的甜筒小姐,你的眼睛正如天上皎皎明月……”她挽著死黨的手往屋裡走。

“一隻初一,一隻十五。對不?”田彤斜了她一眼。每次讚美都是這一句、

“那就像綠豆好了。。兩隻正好平衡。”她調侃、

“……”

“話說送你回來的那個男人是誰?”田彤咬著蘋果,手肘碰了碰楊藝。

“你怎麼知道是男的?”她挑眉,“也許是個女的,或許是個人妖呢?”

想起那張絕塵的臉,腦中蹦出一句彪悍的話:

老娘法眼一開就知道你是妖孽了……

“女人的直覺。”將蘋果核拋向不遠處的垃圾桶,物體在半空中做斜拋運動後準確無誤的投入垃圾桶。

直覺還真準。楊藝如是想。

拍了拍手,高挑的身子蹭進廚房,看著楊藝從容的準備簡單的蛋炒飯,溘然一陣暖意。

想著她田彤活了二十幾年,卻仍學不會煮飯,偏偏上天就是眷寵她,賜來一個從高中就著手她飲食的人。

“快從實招來,那男的到底是誰?”她可是有雙發現JQ的慧眼。

“一個陌生朋友啦。”

楊藝扯開死黨的爪子,敷衍的答著。

“要吃的話就得幫忙。”

趁田彤沒反應過來,將幾個雞蛋塞在她手裡、

“打雞蛋……”

田彤打雞蛋的技術也是一流的,於是她煎荷包蛋便是以此為基礎的。

單手握住雞蛋,在碗的邊沿輕搕,蛋殼平均的裂開了。透明的蛋清和完整的蛋黃便落入碗內,沒有半點蛋殼碎。

果然單蠢的生物是很容易轉移注意力的。不能讓這廝知道載她回來的其實就是蘇遠歌,否則以這丫頭的痴迷程度,世界又該混亂了。


過後的幾天都是忙碌的。

先是導師過六十大壽,之後又親自接了幾項代客服務,由代客表白到陪同殺價,但顧客也沒多刁難她,楊藝也算是欣慰了。

不過其間一到晚飯時期便會出現名義上來探訪實則來蹭飯的某人。

孫策和田彤這對冤家可謂是孽緣結的太深,從高中到現在兩人分分合合沒個結局。一見面就拌嘴,卻總被孫策壓的死死的、。

“嗨,好久不見。”孫策露出賊亮的白牙,手中的筷子卻從未停過。

不是昨晚才見到麼?楊藝囧然點頭、

“不要臉”

田彤遞過一個鄙視的眼神,盯著對面的人,大力咀嚼著口中的米飯。

“臉又不能吃,要來幹嘛?”他搖搖頭。

“難道你的臉可以吃?來、我咬咬看。”揚起一抹邪笑,俯身靠近那張白皙的臉。

如同妖冶的罌粟,綻放馥郁的沁香。

“滾開。別拿你的髒手碰我。”田彤厭惡的拍掉眼前的祿山之爪,又推開放大的俊臉,頰邊隱約的緋紅卻洩露了她此時的心境。

“那用乾淨的手就可以碰了?”繼續笑得玩世不恭。

桌底,高跟鞋跟朝某人的赤腳踩去,滿意的聽見一聲悶哼,而後便是誇張的抱怨。

“藝藝啊。。你看田彤總是欺負我。”泫然欲泣,如閨怨棄婦。

楊藝和田彤不由同時放下手中的碗筷,搓了搓手臂的雞皮、

“馬桶小姐。。。”她拍拍田彤的肩。

“好好伺候你的”茅廁”先生”

每次楊藝總愛戲稱兩人為“馬桶小姐和茅廁先生。”,稱號出自於高中的一宿友。

當時孫策苦追田彤,經常趁宿管阿姨沒注意時偷偷溜入她們宿舍,於是宿友便知道兩人之間存在不可告人的JQ

但田彤總是不以為意的說,“想追到我,除非去改姓'毛'!”

那同學便調侃道:“喲西。那他要是追上你,你就去改姓'馬'吧!”

吵吵鬧鬧間,晚飯也進行得甚愉快,只是在飯後洗碗的小事上又發生了爭歧。

“餵,你來我們家蹭飯也就算了,還不幫忙洗碗?”踹著旁邊蹺腳的某人,田彤不滿的指著廚房正在洗碗的楊藝。

孫策一臉無辜地看著她。

“我剛才有問藝藝需不需要幫忙啊。。”他聳肩, “結果她說不用了。。”藝藝像趕蒼蠅一樣的將他推出廚房,還真令人感傷啊..

怕被你打破吧……

田彤睥了他一眼,每次都只會幫倒忙的傢伙。

“況且你也只顧著吃啊,藝藝當了你那麼多年的煮飯婆,你連洗碗都還不會,以後肯定嫁不出去咯”

“要你管,嫁一頭豬都不會嫁給你。”拳頭揚向那張俊臉。

孫策側身躲過,順手將那隻不安分的手抓到胸前,輕輕一扯,她便落入他的懷中。

投懷送抱。

“以咱倆的交情,恩?”滿意的看著懷中的田彤紅了臉,“明天我就上集市幫你買隻豬,看著它把我最愛的女人娶走好不?”

田彤的臉頓時由紅轉黑。感到大事不妙,腰間頓時纏上兩隻手指,打算施展兩指鉗時,他連忙轉口,

“要不大爺我委身娶你,那隻豬就當聘禮,可否?”

“不錯,他若為公豬,你就為母豬,豬豬雙雙把婚結。”

“你…..”轉頭瞪向從廚房探出腦袋的楊藝,那廝卻笑得花枝招展。

惱羞成怒,從他身上爬起來,用力把幸災樂禍的某人踹下沙發。

孫策看出她的舉動,收緊她的腰,兩人一起摔下,以身體作為她的後墊。

他發出一聲悶哼。這丫頭又重了,果然調戲自家女友會遭報應的吶。

“藝藝啊,你看田彤她謀殺親夫啦。”

搓著碗,她對這些事找已司空見慣。對於孫策,平時一副虛浮樣,倒也是能讓田彤託付終生。

“你說什麼?我聽不見!”笑意迎上臉。

他們倆也就只有在某些情況下達成協議,發揮超人的默契。畢竟一個人是為了自己的幸福,另一個是為了盡快將好友推銷出去,好擺脫煮飯婆的職位。

“那麼兇,以後娶你還得托藝藝幫我買雙倍保險。”他一臉正經,只有嘴角為化開的笑痕洩露了心意。

“人家又沒說要嫁給你,”她高傲的抬起頭,不甘示弱。 “人家就是要嫁給別….唔…”

犯了孫策的口忌,後果同樣很嚴重。

楊藝抿著笑重新潛回廚房,將洗好的碗排放好。

畢竟,聖人有言:非禮勿視嘛~


番外:帝修vs懶羊羊篇-3

一登錄遊戲,楊藝便雙目燦然的盯著電腦屏幕看。 、

好久沒來游戲看看了,屏幕中女天祈衣袂翩躚,側坐在一團白色的綿羊上,悠哉的凝視著前面的“逍遙崖”

青松翠竹,斷雲微度。

怎麼看都覺得……不和諧、。

自從滿級後,楊藝就很少再插手江湖事,更多的時間花在遊戲中的各個景點,偶爾覺得《乾坤》這遊戲設計的精湛,而“逍遙崖”便是極好的選擇,怪少,人且不多。收起坐騎,盤腿而坐也更得逍遙。

深不見底的懸崖,雲似在腳下。

她喜歡這種感覺,軟綿綿的,懶懶的。與人,與世均無爭。

電腦前的楊藝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果然美景容易催人醉,更容易催人睡吶。

水霧朦朧之際,瞥見聊天框有一條私聊。

【密語】帝修:。 。 。 。 。 。

看了時間,是幾分鐘前發過來的,思及他一定鬱悶至極,她趕緊回道。

【密語】懶羊羊:在……剛才不小心瞇了會兒。找我有事?

最後還附上個大大的笑臉,畢竟自己有錯在先。

【密語】帝修:結婚。

楊藝華麗麗的被水嗆到。

順了口氣,她才盯著站在她旁邊的男子,冰藍色的瞳在蒼白的皮膚下更顯銳利,一襲冰藍色長袍,如瀑的銀白色頭髮傾瀉而下。

的確是極品大神。

【密語】懶羊羊:哈?為毛我要和你結婚?你認識我?

【密語】帝修:楊藝。你欠我一個人情。

楊藝混亂了。 。 。

這廝不僅知道她的名字,還說自己欠他人情?

【密語】懶羊羊:快說你是誰!不然我放灰太狼咬你! !

他有些黑線,修長的手指緩緩打上“蘇遠歌”三個字。

【密語】懶羊羊:原來是大明星啊。 。 。

【密語】帝修:……

【密語】懶羊羊:可是為什麼要找上我?其他女玩家會很樂意的。

隱含意思就是為毛要找上她成為所有女玩家的攻擊對象。

【密語】帝修:我喜歡

楊藝囧了。 。不帶這樣臨摹兩可的答案的。

他是喜歡她呢還是喜歡看她被虐 啊?

她暗暗自戀了下又把前者給否認掉了。被大神喜歡就等於被一大群花痴追殺,且他不可能會看上她這種小市民的。

【密語】懶羊羊:……你說我欠你人情,到底是啥人情吶?

他把玩著手機,恍若那個短髮俏麗的女生就在眼前。

【密語】帝修:手機

他沒有多大提示,讓她自行猜測。其實也不是什麼人情,她並沒有欠他什麼。只是…猛然握緊手機..

突然想看她頭上頂著“帝修的娘子”的稱號而已、

楊藝扶額,看著扔在床上的手機。

前幾天自己就摸路找到那家店,拿回了手機,灰太狼大叔似乎很遺憾的詢問她怎麼沒和蘇遠歌一起來,她只好訕笑的解釋他很忙、。

不由有些感嘆。

同是兩個素不相識的人,她卻以撞壞手機為由扯著他載她去修手機,如今想想似乎不妥。雖然他沒說什麼。

之後她自己去拿手機,準備付錢時,灰太狼大叔卻揮一揮手,不帶走一張人民幣。

“蘇遠歌的女朋友我哪敢收錢?不過到時結婚可別忘了拉我去喝喜酒哈。”她還記得他如是說。

推脫不下又解釋不清的尷尬。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人情?傳說中的大神果真在該省的地方節省吶。 ,。 。

她剛想說似乎有這麼一回事,便看到他問:

【密語】帝修:你是代客吧?

【密語】懶羊羊:恩。

【密語】帝修:代客結婚,我想這服務項目你應該能接受。

【密語】懶羊羊:……

陪客人逛街殺價,代替客人出席,替人送禮之類的她都欣然應下,但代客結婚……

【密語】帝修:怎樣

在遊戲裡結婚也不是什麼大事,頂多被人追殺唄。和平年代也該過膩了……

揚言是路過的田彤“不小心”的盯著屏幕,之後曖昧的看著她。

“答應吧答應吧。這種大神難得一見啊……先找藉口拐你結婚,然後再提出在現實見面,最後等你發現是怪蜀黍時已被撲倒。。真是美好。。到時可要叫上人家去看啊。。”

楊藝好笑的看著她。果然這丫頭沒看到前面的聊天記錄,不知道她口中的大叔便是讓她瘋狂迷戀的蘇遠歌。

“嘗試接受其他人。”田彤沒看她,眼睛平視屏幕裡的天祈。 “忘了他吧。”

“哈哈。好吧,聽你的,我答應他。”她避重就輕的回道。

田彤嘆了口氣。

幾年了還是無法放下,楊藝你這白痴。

記住服務器後悄悄潛出門,田彤還記得孫策似乎也下載了這遊戲。

死黨結婚此等大事,她怎麼能缺席呢?

楊藝在門被關上的一刻才垂下眼眸。

不是忘不了,而是一旦忘了,就再也沒有可以讓她如此眷戀的人了。

【密語】懶羊羊:好吧。

剛一回復,系統便刷出一條:

【系統】帝修以[三生石]向懶羊羊正式下聘,望約定婚姻結緣三生。

楊藝握住鼠標的手驀地抖了一下,大神果然該出錢時就出錢。 。第一次結婚,雖然是在遊戲裡,但難免會有些緊張。

世界還未來得及喧鬧,系統又刷出

【系統】懶羊羊接受了帝修相贈的[三生石],兩人約定婚姻結緣三生。

世界混亂了。 。 。

【世界】蘇格拉木有底褲:帝修和懶羊羊結婚?聽說之前帝修不是搶過親麼,怎麼現在又結婚了?

【世界】別踹我_pp:那屠夫見一個愛一個唄

【世界】風吹pp涼:保護好菊花就是保護好自己,走在路上小心帝修把你輪白了……

【世界】蘿莉推倒蜀黍:……

【世界】蘿莉推倒蜀黍:帝修什麼時候變成灰太狼了?

【世界】蘇格拉木有底褲:一見到美女的時候……

【世界】灰大狼:擦。是誰註冊了灰太狼。 。 。

【世界】懶羊羊:其實貌似懶羊羊和沸羊羊才是官配= =

【世界】灰大狼:出現了。 。 。

【世界】蘿莉推倒蜀黍:大嫂啊,嫁給大哥你有什麼感想麼?

【世界】懶羊羊:玄幻。

【世界】孤魂野鬼:據不可靠消息,他們目前在逍遙崖。

【世界】新銀球關照:在哪在哪?我要坐標~~

【世界】路過一隻牛:啊。 。我看見他們了。 。

關掉世界頻道,頓時清淨了不少。群眾的力量果然是偉大的誒。

她雖然早已是元老級人物,但大家重點關注的該是身邊這曾經搶過親的大神。

只是……這次結婚是為了什麼?難道對以陌仍抱有不純的動機?

她正想問,卻發現他快一步密她。

【密語】帝修:四天后晚8::00舉行婚禮,在這地方等我。

【密語】懶羊羊:哦,好。

【世界】帝修:婚禮於四天后晚8:00在魔城舉行。

【世界】帝修:青君能給陌上薔薇的,我照樣能給懶羊羊。

世界一陣靜默,任由兩條信息停留。

眾人不禁汗然。

當初兩位大神搶親事件猶記在心,如今難道是對那件事仍抱有芥蒂,還是在宣示對懶羊羊的所有權?

良久才有人反應過來。

【世界】還豬格格:哇……如今連最後的黃金大神都被搶走了T^T

【世界】蘿莉推倒蜀黍:出售黃金蜀黍一個,價格面談,先到先得。

【世界】灰大狼:……

【世界】路過一隻牛:話說他們幹嘛就站在崖邊一動不動的

【世界】蘿莉推倒蜀黍:大概是忍受不了流言蜚語,想殉情去了。

【密語】帝修:我先下了。

【密語】懶羊羊:啊……等等,我也要下線。

楊藝起先是看到一大群人圍在逍遙谷邊,估計是因婚禮而來,但叫帝修等她一起下線,似乎又有點奇怪。

【密語】懶羊羊:咦?嘿嘿。發錯對象了……88~~

隨即立刻退出遊戲,獨留下藍袍男子靜立在崖邊。

蘇遠歌微哂,端起黑咖啡啜了一口苦澀。

鼠標移向窗口,關掉一世喧囂。


番外:帝修vs懶羊羊篇-4

“SHIT”蘇遠歌不由低咒。

保時捷Panamera拐入小巷,試圖擺脫狗仔隊的窮追不捨。

他一出門便知道那些人緊跟在他身後,本想叫南希另開一輛車分散他們的注意力,不料這些狗仔卻有計劃的只撥動少數人跟蹤南希。

想直接下車喝斥,卻不想在街上引來更大的麻煩。

煩躁地抓亂頭髮。栗色頭髮顯得凌亂卻增添頹感,後視鏡中顯現出三三兩兩的私家車,他嘴角一勾,一個急轉彎將車拐入地下停車場,趁其他車輛取卡時,由出口開出,停在隔間別墅的私家車位上。

下車,隨即埋沒於人潮之中。

“媽的。竟然跟丟了。”

“是啊。剛才明明還在那裡,一通過車輛檢查就不見了。”

“快給我搜,我告訴你們,蘇遠歌可是娛樂界的大腕,要是拿不到他的八卦隱私,你們就別想保住自己的飯碗。”

眾人紛紛做鳥獸狀散。

漫無目的的步於街上,看著一張張陌生的臉與匆促的步伐倒映在櫥窗,架構出虛幻的三度空間。

蘇遠歌神色一稟,由櫥窗已看出一些人狀似閒逛,實則在搜尋。

他移動步伐,不料撞上了旁邊的路人。

“唔……你走路怎麼不注意點啊,要是不小心撞到的是小孩或老……”

抬起頭像對上視線以增加說服力,不期然望進一泓墨色。

“咦?蘇大明星?”楊藝詫異的看著第二次撞到的男子,

“還好這次沒摔到手機”她喃喃道。

“下次我會注意。”

“這還差不多。”她滿意的點頭,完全沒有註意到旁邊的人嘴角略抽搐了一下。

“你怎麼會來S市?”想想又覺得這樣問不妥。 S市又不是她的,他要來就來。況且她自己還不是來探望好友。

他正想啟口,發現身後的人似乎有了動靜,立刻拉起楊藝的手向人多的地方走去。

“唔……怎麼了嗎?”

“有狗仔隊”

楊藝任由他牽著,穿梭在人群間,往後回望時果真發現幾個衣著普通的男子,夾著公文包朝他們的方向邁進。

唔。 。鬼鬼祟祟。

“不行啦,這裡拐進去就是死胡同啦。”

“不對不對,那邊人少,容易被發現。”

“走這邊你是想要鑽狗洞麼?”

蘇遠歌瞪了她一眼,她立即噤聲,無辜的吐了吐舌。

他無力的放下她的手。

“好吧。就讓我這個無敵美少女拯救你吧,就當是還了你人情啦。”

原來她還記得他前兩天無意說出的人情。

還未反應過來,手腕就被柔荑握住。

她主動拉起他,再次混入人群。

正值放假時期,人潮如湧,卻沖不散掌心的溫度。

“這裡,這裡。”

在蘇遠歌經歷了九曲十八彎,幾近被再次成為目標時,楊藝終於扯著他,一閃身便擠進一家小型服裝店。

“英姐,我來看你啦”

一進店門,楊藝便放下他的手,轉身撲向微詫異的女老闆。

掌心,殘留她的餘溫。

“哦?藝藝來了,怎麼那麼急?”

還未來得及解釋,楊藝眼尖的看見門口一小處閃光,立即將一言不發的蘇遠歌扯進最近的試衣間。

“拜託英姐解決掉外面的那些人。”

女老闆了然,從容的拿起花灑走出店門。

隔絕於外界的兩人自然沒看見外面狗仔被淋得落花流水,訓得灰頭土臉。

試衣間的空間狹小,兩人能保持的距離也不過一拳之遠。

楊藝尷尬的笑笑,無言的用口型表達歉意。

蘇遠歌聳肩,隨後兩人又陷入一片沉靜。

她試圖轉身不面對他,無奈空間太小,連轉身都成問題。

他微踮起腳尖,空出較多的地方,讓她成功的將身子轉過去,背對著他。

趴在門縫邊想看外面解決的怎樣,但除了一小塊光線外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

她正想回頭向蘇遠歌表示無奈,豈料他正準備俯身。

她的唇刷過他的嘴角,如潔羽輕觸平靜的湖面,漾起微瀾。

瞪大眼睛看著蘇遠歌,他微詫異的神色隨即掩於平靜之中。

她慌張的想偏過頭,卻在下一秒,雙唇相觸。

外界熙攘此時卻異常靜謐,榕樹的某處樹端,只有蜘蛛在辛織密網。

她在他漆黑如夜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在她為反應之前,蘇遠歌已向後再挪了半寸,勉強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無可避免的,他的眸光逐漸變得深沉。

略好笑的緩平鏗鏘的心跳。

緋紅了雙頰,她似乎記得在觸碰到他嘴角時移開的方向並沒有出錯。

眨著剪水秋眸,她正想開口,被溫暖的掌心摀住。

他將手指放在唇前,作噤聲狀,示意她別出聲。

楊藝不淡定的紅了耳根。

纖長的手指剛才正碰過她的唇。

兩人互看了一眼,最終在楊藝將試衣間來回看了四遍後就聽到英姐喊他們出來。

一踏出試衣間,楊藝便大口地喘著氣。

果然還是外面的空氣好吶。在裡面鼻間圍繞的都是他的氣息。

看了他一眼,那廝平靜的臉龐尋不到一絲異樣。

英姐眉眼彎彎的看著楊藝一出來就喘氣,紅了雙頰,而男子也佯作鎮定,頓時曖昧的眼神在兩人身上打轉,盯得楊藝毛骨悚然。

“他們走了?”扯開話題。

“是啊,我可有的是對付狗仔的方法。”

英姐知道他們是狗仔? ”

“喏。”英姐看著靜默不語的蘇遠歌,“他不就是人氣歌手蘇遠歌麼?”

也就只有你認不出。蘇遠歌睥了楊藝一眼。

楊藝嘿嘿的抓亂髮梢。

這傢伙的人氣還真不是一般的高吶。

兩人離開服裝店後,已逼近黃昏之時。

走之前英姐硬是要求他們換掉衣服,說可以轉移狗仔的注意。

蘇遠歌掃了英姐一眼,不予與否。後者則笑容可掬,將精挑細選的衣服硬塞進兩人手中,推著楊藝進入試衣間。

換完衣服出來,才發現蘇遠歌早已換好,條紋鮮明的襯衫未全扣好,穿著淺色牛仔褲的長腿交疊著,瞇眸在沙發上靜憩慵懶中夾雜著狂野與不羈,如混合了波西米亞與布爾喬亞風的貴族。

楊藝低頭扯了扯身上的條紋帽衫和淺藍色窄身牛仔褲,英姐在一旁滿意的笑。

可不是嘛。她挑情侶裝的眼光可不是蓋的。

察覺到些許小動靜,他略抬眸,淡淡的看了楊藝一眼後又垂下眸,將一抹驚艷掩於眼簾下。

英姐將兩人換下的衣物分開裝好,兩人便如客人般離去。

S市雖是商業之城,卻保持著古樸之風。

殘陽餘暉,漫地金黃。

青石的街道,古樸的石橋,都沉靜於一片暖陽中。

“你現在就回去嗎?”轉向蘇遠歌,她打破了沉靜。

深褐色的眸如蘇格蘭的威士忌,明麗而醇烈。

餘暉灑在她如玉的頰上,他頓了頓,才搖搖頭。

“那我請你吃蛋糕吧。”

楊藝拎著一盒蛋糕,後頭跟著拎著兩盒蛋糕,面無表情的蘇遠歌。

她所說的便是“SWEET”蛋糕店,曾經毀了他對藍莓蛋糕的狂熱,毀了他對家的寄託,毀了他的世界。

從此他的心上了枷鎖。

即使誤會冰釋,說不上原諒顧鈞青,原諒顧家。

“這家店的藍莓蛋糕超好吃,聽說聘請的都是世界頂級的麵包師吶,就是價格貴了點。”她順著路邊的長椅坐下,揉揉腿,卻發現蘇遠歌冷漠的站著,視線卻始終直視前方的某個點,找不到焦距。

“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終於轉身,眸中一片冷冽與掙扎。

“不想陪我去就說嘛,幹嘛緊繃著臉。”楊藝吃了一口蛋糕,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他可是大明星誒,不是平時混得超熟的朋友。

“沒有。”

回過神,將所有感情驅散,望向她時又是一汪墨色。

有些懊悔自己在她面前呈現自我、。

她瞇起雙眸,注意到他神態的轉變。

拍了拍旁邊的座位,示意他坐下,畢竟她仰著頭跟他說話是很累的。

“你不吃?”她又吃了一口蛋糕,一臉滿足。

他突然懷疑藍莓蛋糕是否還能吸引他。

“很早之前就戒了。”他的聲音有些飄渺。

“世界上最累人的事莫過於虛偽的過日子了……”

她像是在暗示些什麼。

他銳利的盯著她,她卻只是低著頭將“S”標誌切成兩半。

“而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過於吃藍莓蛋糕了……”

“吶。”

突然勺了口蛋糕遞在他面前,看到略詫異的他,楊藝有些茫然。

剎那,她以為他是卿承安。

急急的想收回。他卻張口,吃下了蛋糕。

微濃的藍莓香味溢滿整個口腔,一股甜意久久不散。

多年未再嘗試的味道,原來仍那麼清晰。

他其實也不想虛偽的掩藏自己,冷漠下他也有渴望。

“呃……”她略慌張的解釋,“我以為你是他。”

一緊張便說出了口。

“哦?”低沉的聲音帶有種盅惑,他凝視她的眸汪著一片混沌。

“卿承安,我的初戀。”她無意識的說出了自己不曾跟其他人說過的秘密。

“伴我走過整個高中,最後為了他的夢想飛往墨爾本。”

說的雲淡風輕,手中的蛋糕卻逐漸減少。

他曾在離去的那晚為國她要不要一起去,她搖搖頭,巧笑兮兮的說“你要去就去唄,我又不攔你。”

轉身,卻發現嘴角已有淡淡的鹹味。

她也有自己的理想,自己的親人朋友,不可能像他那樣,毫無眷戀的飛往另一個國度。

隔著太平洋,卻已不是半球的差異。曾在他地理書上看見在澳大利亞的地方總會或輕或重的用黑筆圈起,如今才發現他多麼嚮往澳大利亞。

斂了斂神,她才說,“後來我們就結束了。”

“你還在乎?”他的視線落在她沾著奶油的嘴角上。

“誰會去在乎那白痴。”她左手握拳,吃蛋糕的速度仍未減。

出乎意料地,他笑了。

不似卿承安溫文的笑,他笑得張揚跋扈,傾城絕世。

“你笑什麼?”有些詫異他的笑。

該說他笑的是她無意間的小彆扭麼?

他搖頭不語。

楊藝也不再追問,小情緒隨風而散,不由也咧開嘴笑了。

“你笑的時候還真好看誒、”她不予吝嗇的讚揚、

“我該說謝謝麼?”他收回笑意,直直的望進她的眸。

“當然,這是基本禮貌。不過你還真得多笑笑,整天繃著臉,不笑還真是暴殄天……唔?”話語在他拿紙巾幫她擦拭嘴角時頓然停止,她不爭氣的紅了臉。

“你不該說聲謝謝麼?“

“呃……謝……“還未說出口就想起他剛才也沒說謝謝呢。說了豈不被他將了一軍?

“哇咧……你自己還不是沒說,還好我夠聰明。”楊藝得意的看著他。

蘇遠歌笑意不減,幫她收拾掉蛋糕殘渣後,拎著兩盒未開啟的蛋糕走在前面。

她大步跟上他,與他並肩而走。

在與她相處不久後,似乎總能發現她不同的一面。

看了一眼她的側臉,眸中夾雜著不易察覺的柔和。

如翩躚的雨蝶,初見時驚艷於那雙熠熠明眸,再見時心已沉淪。


番外:帝修vs懶羊羊篇-5

看見楊藝捧著爆米花看電視時,田彤詫異的瞪大了眼。

“你不是今晚要舉行婚禮嗎?”

她是在登錄遊戲後看到“懶羊羊”的頭像是灰的,才跑出來找她的。

“啊。。。”楊藝抱頭。

田彤遞了個“看吧,就知道你會忘”的眼神、

“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回房間打開電腦,將田彤那句“又不是人家結婚”關在門外、

登錄。

依舊是“逍遙崖”,依舊是流光溢彩的白衣男子。

疏星淡月,萬斛青翠。

恍惚間,她心底似乎有股涓涓暖流淌過。

倘若,有人能夠就這樣等她。

天荒地老,

此生足矣。

【密語】帝修:你來了。

【密語】懶羊羊:恩。

【密語】帝修:走吧。

楊藝無語的看著他。

這像是將要成為夫妻的兩人的對話麼?不過要是像一些玩家把肉麻當情調的話……

她下意識搓了搓手臂的疙瘩。

跳上他的饕餮,行向一片月色。

輕鬆地完成了月老任務,帝修真如他所說的,履行了他的承諾。

禮花滿天綻放成心形。

【世界】還豬格格:帝脩大神,你當上別人的新郎時,我也嫁給了和尚。 。 [心碎]

【世界】蘇格拉木有底褲:還豬妹紙悲劇了……

【世界】灰大狼:懶羊羊,當你披上了婚紗時,我也披上了袈裟。

【世界】還豬格格:帝脩大神,當你選擇了紅燭相伴時,我也選擇了青燈獨伴。 。 [心碎]

【世界】蛋殼蛋蛋疼:咳……改行當尼姑了= =如今的妹紙傷不起啊傷不起……

【世界】芥末醬:乾脆灰大狼和還豬格格也來場婚禮算了。

【世界】還豬格格:[哭]灰大狼是女號啊……

【系統】帝修手持[三生石]向懶羊羊求婚,望共結連理白頭偕老。

【系統】懶羊羊接受帝修求婚,兩人正式結為秦晉之好,祝願他們新婚大喜百年好合。

以陌看著屏幕上刷出的系統通告,不禁莞爾。

前幾天聽到畫冉說他倆要結婚時,還不大相信。如今頂著馬甲上游戲,看來所言非虛。

帝修和懶羊羊?他們在一起的確不錯。早前在遠歌選了懶羊羊一起做“千年守候”任務時便隱隱嗅出了JQ的味道。

“有什麼大事能讓夫人如此高興吶……”某人湊前靠在以陌的肩上,勻熱的氣息灑在她頰邊,頓時讓她紅了耳根。

視線向前,停留在屏幕上。

系統通告早埋沒於玩家的刷屏中,但祝福語和調侃的言辭此起彼伏,帝修和懶羊羊的婚事已轟動了整個服務器。

那小子,終於也開竅了。

以陌抬頭,望進顧鈞青漆黑如辰的眸中,那平靜的潭中閃過一絲贊同。

他緩緩開口。

“不錯,這樣他就不用跟我搶新娘了。”

語意過於明顯,蒙上一層曖昧。

“不過……”他環手,圈緊以陌。 “他是搶不過玉樹臨風的為夫的。”

“……”

以陌默。

這語氣實在是像……令狐遙。

“遙最近還好嗎?”

他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微長的黑髮磨蹭著她的臉。

有些癢。

“狐狸最近和他的青梅竹馬糾纏著呢……”

狐狸的青梅竹馬……不正是自己麼?她不淡定的想。

“想什麼呢?為夫可是要吃醋的。”

他揉揉她的發,笑著道。

“那女生聽說是狐狸小學六年級的冤家,後來小學未畢業就移民了,還真是可惜……”

可惜狐狸沒被欺負夠吶。

“六年級……冤家……”以陌喃喃道。

記憶中似乎有個瘦小的女生,在令狐遙替以陌收拾欺負她的男生時,不分青紅皂白的踹上他的小腿,還揚聲見一次打一次。

於是兩人的冤家情緣就此結下,卻和以陌結為好友。

只是後來女生隨家人移居至美國,也就沒了音訊。

“那女生,很……仗義。是路見不平,拔刀砍人的那種。”她對自己的形容頗感滿意。

“最近她從美國留學回來,遇上了狐狸。十年不見冤家愣是眉眼傳神,拳腳傳情,惹得狐狸最近一直向我抱怨。害得為夫如今對電話鈴聲敏感。”

顧鈞青繞到她前頭,隔在她和電腦中間。輕抬她的上顎,笑得風華絕代。

他說.

“夫人可想好怎樣安慰為夫了麼?”

以陌再次紅了臉,鴕鳥式的鑽進了廚房。

身後,男子得逞的笑。

紅潮褪去,她想起了那個不惜一切,只為了讓她看到他心所向的男子,和那個在低落時總會陪伴著她的鄰居哥哥。

她釋然。

遠歌。

遙。

祝你們幸福。

面對眾多玩家或曖昧或嫉妒的眼神,楊藝只好摸摸頭,操控著戴彩冠著紅色喜服的女子,隨前面的紅衣男子步入結婚專用的洞房。

小房間佈置的極其精緻,可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紅燭殘殘,風影搖曳。

楊藝轉了一圈後,坐在紅床上。

懶羊羊:為毛這裡沒有喜娘NPC!!說不定我RP爆發,在新婚之夜觸發到隱藏任務…

帝修:春宵一刻值千金。

黑線的打上幾個點,楊藝慶幸桌上的水還沒喝。

看著紅衣男子坐在自己身旁,紅色喜袍襯得他更妖冶絕倫,冰藍色瞳眸泛著流光、

從沒想過兩個毫無交集的人,會相識,會在遊戲裡成為結髮夫妻。

帝修:為什麼不留長發

她愣了幾秒。

抓了抓短髮,手指緩慢的游移於鍵盤。

懶羊羊:短髮比較帥嘛

對也不對。

長發為君留,散發待君束。如今再想起曾經,沒了傷感,徒增無奈。

他看著她,不再說話。

她不同於以陌,不同於以往的任何女子。至少她也有那份純真,那份執著。

他突然想到很久以前無意翻到的《昂戴斯先生的午後》。想到書中的只言片語。

“總會有人去愛她,愛的如痴如狂,本來可能是他,但他畢竟不是那個人。”

他賭上了時間,卻沒有在對的時間裡遇上對的人。

閉上混沌的眸,再睜開時已是澄澈。

不知何時起,眸光便聚集在這個叫懶羊羊的女生身上,直到在以陌的婚禮上的擦撞,如今想起初遇情景,不禁輕笑。

懶羊羊:咱們還得在這裡待多久咧?

紅衣男子不語,攔腰一截,抱起她。

帝修:娘子還真輕。

懶羊羊:……

系統時限已到,兩人以曖昧的姿勢出現在眾人面前。

下線時,她戳開了一條密語。

帝修:其實娘子短髮很好看。

她看著暗灰的頭像良久,心亂了節奏。


番外:帝修vs懶羊羊篇-6

“看你最近笑得花枝招展,可有好事將近?”田彤掐著楊藝的雙頰,調侃。

這妞自上次婚禮後就一直笑著,果然掉進愛河裡的女人怎麼撈都撈不起吶。

“哪有。笑也有罪哦?”推開田彤的鹹豬爪,她佯怒。

“無罪無罪,但笑得比人家好看就有罪了。人家可是粉頰薄嫩,星眼柳眉,朱唇皓齒,雲鬢風募,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大美人……”

她白了田彤一眼,單手拿起已響有一陣子的手機。

陌生的號碼。

“喂?你好。”

“楊藝。”低沉的男聲自手機裡響起。

“蘇蘇蘇……蘇大明星?”面對田彤狐疑的眼神,她只好縮在角落裡,“你怎麼會打電話給我?”

男子輕笑,“下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唔……現在啊?”看著即將降臨的黑夜,她遲疑。果斷無視在旁邊偷聽且揚聲不答應就揍你的田彤。

“我在樓下等你。”

推開窗,那輛保時捷就停在公寓下,依稀人影站在車旁。

這絕對是赤果果的逼迫。楊藝握拳。

“好吧,我準備一下。很快。”

無奈地掛斷電話,她“嘿嘿”傻笑,試圖躲過田彤的追問。

“蘇遠歌?”

楊藝詫異的瞪大了眼。

“你怎麼知道?”

她沒漏看田彤那晶亮的瞳孔和瞬間的花痴樣。至少,她開始同情孫策了。

“所以……你游戲中的老公也是他?”

“是。”她從沒發現田彤原來料事如神。

“我就說嘛,最近總是鬼鬼祟祟的,原來是和人家的偶像勾搭上了。上次看到的背影果然是蘇大明星。”田彤揚起下顎,得意的撇唇。

還是讓她看到了。忽略了她對偶像的狂熱程度還真是失策誒。

“吶。楊藝啊”田彤抓起桌上的蘋果就啃,目光落在正在播放的電視屏幕上,“倘若喜歡他,就不要再放手了。不管曾經如何,畢竟都過去了。”

她直視她琥珀色的瞳,“現在,哪怕是一點喜歡和心動也好。”

很多年的回憶,如書頁中的某個章節,不知不覺中,蒙了塵。

楊藝看著她,半響,勾唇一笑。

“嘖,果然過來人就是不一樣。謝了哈,戀愛輔導師。”

“哎呦,謝什麼。人家不介意你拿蘇大明星的特大尺寸的寫真來犒勞。昂?”

賞給她一個爆栗,楊藝扯平衣服的褶皺,下樓。

窗外,灼亮的車燈,漸黑的夜。

田彤悠哉的踱回沙發,盤起雙腿,盯著牆上時鐘的指針碾下不可磨滅的印跡。

四年了。

她知道她並沒有刻意記住卿承安,只是在等一個合適的人。

她還記得當年楊藝從外面回來,對著肥皂劇笑得沒肝沒肺,到最後也哭得沒肝沒肺。

那年她被哭紅眼的楊藝扯去超市捏碎方便麵,最後良心不安,將所有的方便麵買回去,吃了整整一個星期。

田彤無奈地抓起桌上的袋裝方便麵,欲哭無淚。

那小兩口轟轟烈烈的約會去了,她的晚餐怎麼辦啊! !

華燈初上。

楊藝囧然側視身邊不容忽視的大神。

她不過是猶豫著要不要上車,蘇某人就極紳士的幫她打開車門,扯開最具殺傷力的笑。

楊小姐是擔心會誤上賊車?他的眼底盡是挑釁與詭譎。

她用灰太狼的名義發誓—絕對不是因為他那邪魅的笑才上車的,而是他的挑釁。

蘇遠歌好笑的看著她握拳,慢慢開口、

“你不好奇我會帶你去哪?”他的聲音在寂靜中沉穩而清冽。

“說好奇你就會告訴我了嗎?”

她的眸中帶有猜疑和希冀,他忍不住想逗逗她。

“不會。”其實是想給她一個驚喜。

忍住想將背包砸在他臉上的衝動。她從不知道蘇遠歌原來那麼……無賴。

三言兩語間,車平穩的停在小徑。

浮云如水,月影沉淪。螢火蟲般的星點攪碎了一池月華。

下車後楊藝伸了個懶腰,抬頭仰望辰星點點,不由的深呼吸。

很久沒有像這樣放鬆了。

蘇遠歌含笑的看著她毫無做作的動作,習慣性的揉著她的短髮,感受輕柔的觸感。

“走吧。”

他握緊楊藝的手,任由她驚愕的看著他。

兩人緩緩步入幽靜小道。

往前走便是一片空曠的平地,三三兩兩的情侶坐在公共椅上,旖旎靜謐。

她突然想起五柳先生的桃花源記中那句“豁然開朗,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把自己雷得里焦外嫩了。

“額?我們來這里幹嘛?”

“放煙花。”

她詫異的瞪大了眸。

“這有煙花?”

不會想說哥放的不是空氣,是煙花吧?

一想到這好笑的念頭,她扑哧一下笑了。

“你在這等著,我去便利店買。”

他向前方走去。

楊藝才注意到那裡有一家小超市,雖說小,但在這空曠之地實在有點突兀。

她看著他走去,背影在月光下顯得更加析長。

一簇簇光襲擊漆黑的夜,在星空中相擁與綻放。

迷離璀璨。煙花易冷,卻無法凝結她的笑靨。

他輕抬她的下巴,俯身。在她錯愕之際,薄唇輕貼她的,印下壓抑的一吻。

淺嚐而止。

她感覺被薄唇刷過的那片柔軟瞬間發燙。

他輕擁住她,淡淡的薄荷味縈繞。

他說。

楊藝。對於婚禮,我一直都很認真。

煙花的聲響在耳邊迴盪,一次一次,綻放絢麗。

她望進他濯黑的眸。煙花映射,流光溢彩,如游戲中著一襲青衫的男子。

“蘇先生是在向小女子告白?”

他不語。將她的頭按在胸前,不讓她看到自己微紅的臉。殊不知心跳洩露了心境。

她的眼染上笑意。

“我也很認真。”

認真的接受婚禮,認真的看他的世界,認真的選擇放棄曾經。

他從一個陌生人,變為了她的整個世界。

他笑著低頭,索住了她唇邊的馨香。

華年似夢,夢醒夢醉,過而無痕。

攜手看煙花燃盡華美,看盡曠世繁華。

某日,某黏人的小蘿蔔頭跑來他們家蹭玩。

“楊藝姐姐,你看。我的日記得了年級第一哦。”

一打開門,小蘿蔔頭就直往楊藝懷裡衝。

蘇遠歌抬頭,眉峰微觸。

“嘖嘖,我說蘇大明星啊,女朋友的豆腐可被小鬼頭吃光咯。”田彤挑眉,接過孫策遞來的蘋果。

楊藝囧然將死賴在她懷裡的阿綬拉開一些距離,終於看到他洋溢著得意的小臉。

“阿綬好厲害。”她揉揉他的頭髮。

蘇遠歌隨手拿起田彤扔在桌上的書,愜意地翻著。

田彤憋著笑,突然被塞進葡萄。轉身想瞪孫策,發現這廝亦正襟危坐,笑意卻益加明顯。

什麼時候蘇大明星對女性內衣雜誌感興趣了?

“那當然,你看你看!“獻寶地將背包里德本子抽出來,“老師說我很強哦。”

楊藝接過日記,狐疑地看了一眼,嘴角抽搐後捧腹大笑。

蘇遠歌尤愛她的笑,不加修飾,純粹得像紙張。

“我看看。”他走到她身邊,俯身隔開了阿綬和她的距離。

她眸中秋水剪剪,臉頰因大笑而微紅。

“喏。這小天才寫的。”抬起下顎示意在旁邊眼巴巴等著讚賞的阿綬。

片刻。

“錯字太多,我的名字也寫錯了。”指了指自己的名字。

蘇遠歌你個面癱,不會鼓勵小朋友麼?楊藝瞪著他。

他聳肩,將日記扔給在旁邊偷聽的田彤,:她也許會更激動。 ”

孫策的頭湊過去,“唔……是上次這小傢伙來的時候啊”

“恩,我回家就寫了。”阿綬想往楊藝身上蹭,卻被蘇遠歌攔住。

田彤看了半天,由一臉好奇轉向一臉陰沉。

日記如是寫道:

今天爸爸答應帶我去看冰馬桶,我好高興。整理好遺容後我們就出門了。結果我撞上了**,爸爸正經的說跟我說那是胸罩,將有大事發生,結果胸罩出現了,爸爸找不到飛機票。後來就來姐姐家,姐姐好好,就是田同姐姐有一點點胸,孫廁哥哥總是摸田同姐姐的手,我最怕蘇遠哥哥哥了,結果我們就和爸爸回家了,最後爸爸說有時間在帶我去看冰馬桶,我好高興。

教師評語:

前後呼應,通假字運用得當,新穎。

忍住想撕掉日記的衝動,田彤笑得毛骨悚然。

“小屁孩,誰說人家只有一點點胸啦?昂?”

“嗚哇。。田彤姐姐好兇。”小蘿蔔頭飆出了眼淚。

“乖。。。”摸了摸阿綬的頭,她笑得好不得意。 “這還差不多。”

“……”

門突然被打開。

“哈..哈..不好意思啊,我兒子又來搗亂了。”握著鍋鏟,年輕媽媽的臉上堆滿了笑意,一手拽著阿綬的耳朵往門邊撤退、

“我們先走啦。。。”

“阿綬,喏。”蘇遠歌遞給他一瓶蘋果汁,“天氣熱解口渴。”

旋開另一瓶的蓋子,轉向年輕媽媽。

“呵呵。不了,我不渴。快謝謝哥哥,我們先走啦”

阿綬望向蘇遠歌,後者只微微向他點了點頭,隨後優雅的拿起蘋果汁抿了一口。

後面的眾人狐疑地看著蘇遠歌,實在忽略不了琥珀色瞳孔中閃過的一絲詭譎啊。 。

邊跟著媽媽走,邊湊近瓶口嗅嗅,確定無異後大口地喝著。

他的確渴了。

“哇。。怎麼那麼辣”

“活該。”

媽媽邊走邊數落著兒子。

“你加了什麼……”楊藝弱弱的開口,不知阿綬哪裡惹他了。

“芥末醬。”蘇遠歌偏了偏頭。

“……”

“話說阿綬全名到底是什麼?”田彤忍不住開口,每次都阿綬阿綬地叫,完全不直到他的全名。

“好像叫……”楊藝頓了頓,

“秦綬”

“……”

 

番外一之禽獸們的新年賀歲任務

一月一日下午一點鐘,[乾坤]完成了新年的第一次更新。

以陌也如其它玩家一樣,一直坐在電腦前刷新登錄。

一進遊戲,以陌就見系統消息上刷出一條紅燦燦的公告:元旦任務向[乾坤]所有玩家發出挑戰,望玩家踴躍參加。活動NPC,各主城寵物商人。

以陌跑到寵物商人處艱難的接了任務。之所以艱難,當然是因為NPC處已經被眾玩家擠的水泄不通,幾次與NPC交談都頻頻點在玩家身上。

從人群裏掙扎出來後,以陌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查看任務內容。

[乾坤]賀歲任務之——小光棍的春天

1月1日,元旦,又逢小光棍節,各大主城的寵物商人集體腦殘,將自己的寶物遺失,懇請有心玩家將其尋回……

任務提示:

本任務分十二環節,節節相扣,需完成全部任務方可獲得獎勵。

由觸發任務NPC為起始,前十個環節為跑腿任務,依環節提示玩家跑遍十大主城尋回各城寵物商人遺失之物。該物品全部為BOSS掉落的收集品,不可交易,組隊狀態下只有一名組員隨機獲得,可重複掉在同一人身上。另:任務BOSS每三分鐘在同一地點召喚刷新,等級未定。

第十一個環節將進入副本地圖,清所有怪物後解救賀歲小虎一隻,然後副本中隱藏NPC會現形,對話後此環節方算通過,被直接彈出副本地圖。

最後一個環節觸發NPC為各主城月老,玩家必需組隊才能得到任務提示,隊員要求為男女玩家各一名。同性無效,多人無效。

希望還是光棍的玩家們將有一個美麗的春天。

任務獎勵:

1.等級對應金錢、經驗。

2.BT寵物虎一隻。

3.限量版遊戲套裝一套。

以陌匆匆看過任務欄後,便奔向第一個BOSS地點。

此時世界上已經亂成一團。

[世界]孤魂野鬼:哇哇哇……BT寵物虎一隻??屬性、技能會有多BT?我終於可以不用再猥瑣的跟在彌勒大神的後面等著丫掉白虎了,哦耶~

[世界]彌勒:……你沒跟著我進廁所吧

[世界]風吹PP涼:套裝屬性不知道好不好呢,去官方罎子裏瞧了一眼,居然沒有任何有關這次任務的帖子,夠神秘的

[世界]春江水暖:太假了吧,這BOSS比我高四十級,還沒看仔細我就被秒了

[世界]隨風倒:我們城刷的是個二級小BOSS,不過人太多,還沒看仔細它就被人秒了

[世界]無限憂傷:我痛苦的等待,等待下一個三分鐘……

以陌是隱著身到第一個BOSS點的,一邊瞧著世界頻道的熱鬧,一邊在人山人海中尋找個好地方準備蹲坑。

[世界]暮色婉兒:有毛病啊,打完還不走,居然還有蹲點守一個BOSS這麼沒品的,難道‘乾坤’是你們的麼?

[世界]藍色妖姬:得不到的葡萄總是酸的,有本事就搶過去,**WW怕人不知道你長舌呢。沒見任務提示說收集品隨機掉隊員身上麼,我們隊五人滿,才刷了四個BOSS,兩個隊員得到,沒刷夠呢,懂麼,小朋友。

[世界]風吹PP涼:o_o!看來今天無痕兄沒在呢,不然婉兒MM怎麼會被欺負成這樣……

[世界]再不斬:既然如此,到第十二個環節,婉兒MM跟我一組吧

[世界]暮色妞妞:少給自己貼金,不看看自己是誰,輪得到你跟婉兒麼

……

[系統]青君邀您加入‘今晚打老虎’小隊,您是否願意?

以陌囧了片刻,按下是。

隊裏人滿,除卻青君,還有九尾狐公子、白骨、彌勒三人。

[隊伍]九尾狐公子:小薔薇,速速傳到為師這裏來,第一個BOSS的血已經快吸幹了。

[隊伍]陌上薔薇:o_o很多個三分鐘過去了,你們只在殺第一隻BOSS麼?

說著,以陌點開師徒面板,用了傳送技能。狐狸君還是很細心的,知道以陌‘身子弱’,特別站到離怪稍遠的地方。以陌傳過去的時候,也不至於會被BOSS放出的強大技能誤傷。

[隊伍]九尾狐公子:嘛,小薔薇,你瞧瞧,第一個遇上的,就是一百八十三級的BOSS吶,我們四個K了半天喲,它有太多狀態技能,我們沒有消除不良狀態的天祈,很吃虧的說。

[隊伍]青君:說夠了沒有?說夠了就保護小陌過來,離太遠掉落品未必能得到。

以陌覺得他們這一隊運氣算好,十個BOSS各打五次,收集品很平均的掉落在每一個隊員身上,一次無用功也沒做。只是……

[隊伍]九尾狐公子:嗷嗷嗷,為嘛每次都是我最後得到任務品吶,而小青青是第一個,GM你對不起我,難道你也跟小青青有一腿JQ麼。

[隊伍]青君:給你點時間去想一種死法,任務結束後我滿足你。

[系統公告]青君率領的‘今晚打老虎’小隊順利解救賀歲小虎

[世界]孤魂野鬼:汗~大神們連小虎都救完了,我卻還蹲在第四只BOSS這裏

[世界]風吹PP涼:咦?我早放棄做賀歲任務了,野鬼,你還一根筋的做什麼任務,我們又進不去雪襲城……

[世界]孤魂野鬼:囧囧囧~雖然事實是這樣,但你還是打擊到我弱小的心靈了

[世界]彌勒:看在你那麼崇拜我的份上,要不要我帶你進來呢?

[世界]孤魂野鬼:大神,我對你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更如美國攻打伊拉克一樣□擄掠,哦不,是堅持不懈……

[世界]彌勒:……

[系統]玩家九尾狐公子被青君踢出隊伍

[系統]玩家白骨被青君踢出隊伍

[系統]玩家彌勒被青君踢出隊伍

[幫派]白骨:有異性沒人性

[幫派]彌勒: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阿彌陀佛

[幫派]吃飽撐著打醬油:o_o這是怎麼了?誰搶了誰的老婆麼?

[幫派]極度完美:東窗事發了……

[幫派]九尾狐公子:愛徒,江湖險惡,你要當心賊人啊

[幫派]青君:狐狸,看來你已經想好怎麼死了

以陌與月老對話,本以為月老會為難玩家,想出什麼高難的變態任務,結果卻發現月老給了她一句話:你身邊的年青人是否是你第一個想帶來給本君看的呢,不管答案是否為肯定,本君都是拭目以待你們的前路。

[系統]恭喜你完成賀歲任務所有環節,請隨隊長去任意主城寵物商人處領取獎勵。

最後一個環節會不會太簡單了,以陌吐血。

[系統公告]青君率領的‘今晚打老虎’小隊順利完成賀歲任務。

[系統公告]白骨率領的‘跟自己小號私奔’小隊順利完成賀歲任務。

[系統公告]吃飽撐著數數錢率領的‘花好月圓’小隊順利完成賀歲任務。

[系統公告]彌勒率領的‘野鬼你個人妖’小隊順利完成賀歲任務。

[系統公告]不若人山人海率領的‘結髮為夫妻’小隊順利完成賀歲任務。

……

以陌看著頻頻刷出的系統公告,汗顏了。雖說雪襲城不容易進,BOSS也可能刷出超高級別,但通過的玩家還是不少的。

[世界]風吹PP涼:靠~野鬼你發光了。快說說,BT寵物虎BT到什麼地步?

[世界]孤魂野鬼:T_T老子在屠BOSS的過程中死了三次,任務獎勵這點經驗都不夠補回來的。誰也別給我提那BT寵物虎,老子跟他急

[世界]風吹PP涼:呃……好大的火氣,那麼,套裝呢?屬性好不好?

[世界]孤魂野鬼:T_T提套裝的也要挨老子咬

[世界]風吹PP涼:……

以陌打開寵物欄,看了看剛剛得到的小老虎,又一次汗顏了。

BT寵物虎,顧名思義,變態來的。只是它變態的不是屬性不是技能,而是性格。想想也是呢,遊戲開發商怎麼會笨到把神寵當任務品發放。從此賀歲虎有了個別名:妖虎。因為它出生的選向是與角色相反的。物理系玩家系統會發給他一個增加主人魔攻的老虎;反之,魔法系玩家系統則扔一個增加物攻的老虎給主人……也就是說,它只是個觀賞老虎呢!!!

不過以陌到是很喜歡獎勵的那身套裝,那身……別人眼中的沒有屬性沒有任何有益加成的垃圾生活裝。女孩子總是愛漂亮的,女僕裝很可愛,正好可以在給某大神做奴隸的時候穿去采花采草。

以陌看了小老虎一眼,無奈的下線了。仰頭看了看窗外的星光,為完成任務在電腦前奮鬥了近十個小時,頸部都僵硬了。

然而,這真是個哭笑不得的元旦吶!

花絮:

青君看著隨機獲得的蘇格蘭跑偏裙,顫抖了

狐狸君對著那身小狐狸童裝一陣媚笑,萌翻了

白骨同學手執幾片樹葉圍成的草裙心想‘老子是白骨又不是野人’,囧倒了

彌勒大神看著那件不能售出無法丟棄的黑色小西裝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銷毀,浪費了

野鬼小盆友憤恨的盯著領取獎勵時的截圖‘該玩家生活技能熟練為0,無法獲得本次獎勵裝備’大罵GM不是人,於是真相了……


番外二之禽獸們的學生時代

這個故事發生在一個昏昏欲睡的冬日高中教室裏。

捏著筆小雞啄米狀昏睡的棺材。

痛心疾首的老師:馬上就要期末考了,你們居然還能這麼悠閒的在自修課上睡覺!!!

棺材:作為班長,我不得不強烈的抨擊我國現行的教育制度,在這麼繁重的高三學業壓力下,學生如何保證睡眠?

老師:既然你有這麼多感慨,那麼請你以此為題,寫一篇800字的議論文。

棺材:……

把腦袋擱在用書本墊起來做枕頭的狐狸。

老師:令狐遙,你還睡!

狐狸:(迷糊)啊,老師,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美得像芙蓉……

老師:(臉紅)咳……你以為說兩句好話我就放過你了?把《愛蓮說》給我抄三遍。

狐狸:(包子臉,低聲補充)芙蓉它姐姐……

東倒西歪的吃飽撐著三兄弟。

老師:你們三個還趴著!

吃飽撐著數數錢:老師,我肚子疼。

吃飽撐著打醬油:我胃疼。

吃飽撐著殺殺人:我除了肚子和胃,哪都疼。

老師:……我要信了你們我就是腦殘,給我到走廊上站一會清醒清醒去!

吃飽撐著數數錢:(不情願的往外走,低聲)你以為你不信我們就不腦殘了麼。

吃飽撐著打醬油:等會,我把眼鏡拿上,對面教學樓有個女學生長的超好看~

吃飽撐著殺殺人:唉喲,睡姿不好腿麻了,等我緩緩。

直挺坐在椅子上低頭沉眠的白骨。

老師:醒醒!

白骨:(繼續睡)

老師:(啪,教鞭敲在桌上)

白骨:(蹦起)靠,誰打擾老子睡覺!

老師:……

白骨:……

兩人面面相覷,教室安靜的聽見烏鴉飛過。

老師:你剛說啥?

白骨:(抹冷汗)我中暑產生幻覺了。

老師:將近零下的溫度你都能中暑,挺不容易哈?那你去門口站會兒,消消暑吧。

白骨:(沮喪起身,在風中顫抖)

把頭埋在攤開的一堆試卷中央的白月光。

老師:(皺眉)月光同學!

白月光:啊啊啊~我居然睡著了!昨天晚上通宵看書今天做了一本習題集的我居然在自修課上睡著了!老師!我怎麼會睡著的?這到底是為什麼?(淚眼朦朧的抓住老師的袖子)

老師:……老師知道你認真,稍微休息下也沒什麼,刻苦學習也要注意身體。

白月光:(好學生招牌微笑目送老師離開,伸個懶腰)早知道昨天就不熬夜看韓劇了,真累吶~

垂眸小憩的原園。

老師:原園,你怎麼也……

原園:所有的習題我已經全部做完了,大學的課本還沒借到之前,我想休息。

老師:……您,休息吧。

流著口水夢囈的李倩。

老師:李倩!

李倩:(夢中)哀家很困,有事明早再奏~

老師:(抽著嘴角)太后陛下,把今兒教的古文給我抄三遍!

李倩:(一個激靈)……

單手撐著腦袋合眼淺眠的帝修。

老師:……你以為保持這種睡姿能瞞過我麼?

帝修:(冰冷眼神直視)你誤會了,這麼睡是我的習慣而已。

老師:……自修課怎麼可以睡覺?

帝修:在直升L大之前,我不過是來體驗一下高中生的生活。

老師:……我說怎麼之前沒見過你,原來你就是那個保送生。

帝修:還有事麼?

老師:……沒了。

帝修:(繼續保持該睡姿)

靠在椅背上抱手睡著的青君。

老師:這位同學,現在是上課時間!

青君:所以呢?

老師:……所以你不能睡覺。

青君:為什麼?

老師:……

青君:校規裏有規定自修課時間不能睡覺麼?

老師:(冥想片刻)就算沒有規定……

青君:那麼,請您修正校規後再來叫醒我,謝謝。

老師:(暴走)

迷糊中驚醒的安以陌。

以陌:老師呢?

青君:她走得很匆忙,你接著睡吧。

以陌:唔,好。(入夢)


番外三-相親版

青君版

“那個,請問……您的愛好是?”端莊坐著的精緻妝容女子首先開口。

他單手撐頭靠在桌邊,看了看手錶。

“我不太習慣對女士做不禮貌的事情。但您不是我欣賞的類型。礙于介紹人的身份和顧全您的臉面,我建議二十分鐘後您再離場。”他微笑補充,“在這二十分鐘內,請保持安靜。謝謝。”

女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踩著細長高跟憤怒離場。

顧鈞青喝了一口茶,無奈的舒展了眉。

“這次不是我的錯吶……”

青君的個人簽名:相親,是浪費生命的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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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版

星巴克裏音樂輕柔的飄蕩著,某角落中坐了一男一女。男的目光從咖啡杯上移至女人的臉,女的則微微垂頭作羞澀狀。

“你的臉像蜜桃一樣吶~”狐狸懶洋洋的斜倚在沙發上。

“唔……真的麼,你這樣說人家都不好意思了。”女人大喜,想來第一印象還不壞。

“真的。就像是被人工催熟的桃子一樣,紅裏泛青的,下次拍粉底的時候黑眼圈部分記得多拍兩下喲~”

狐狸君說完搖頭晃腦沒天良的走了,留下女人在風中瑟縮,手停在翻包包的中途,本想拿鏡子給自己補點粉什麼的,現在卻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狐狸的個人簽名:萬花叢中過,踩爛一隻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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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修版

某街尾,蘇大少一腳剎車將賓士SLK200K停穩,而後不緊不慢的從車上走下來,步行至後面二十余米的地方,敲了敲一對正專注著研究小地圖的情侶所坐車子的玻璃窗。

“再裝就不像了,相機。”蘇大少挑著眉把手伸過去。

車裏男子訕訕的笑了,礙於yin威,不得不把相機遞出。

五分鐘後,蘇大少回到自己的車上,一腳油門,飛馳而去。

副駕上坐著精緻容妝的女子柔聲道:“他們是什麼人,你認識的麼?”

不是你叫來的麼?

蘇某人淡淡一笑,雲:“他們是來瞻仰第290號的。”說完,他也不理會身邊美人的不解,兀自笑了。

曾有人說鬼才願意成為他的緋聞女友吶,而如今這走馬觀花般的女鬼已經編排到290了。

狗仔隊的日子也不好過啊,忙的要死要活,還要為相機買上保險……

帝修的個人簽名:生活就像一部恐怖電影,充滿著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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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版

某歐式古典裝修風格的咖啡廳裏。

一神情緊張的女子很端莊的坐在那個看起來帶著某種憂鬱氣息的男子對面。

兩相沉默。

咖啡被服務生端上來。

男子抿一口,皺了眉。拆開一包袋糖倒進去。

似乎是想到對面還坐了人,他頗有紳士風度的遞了一小包糖過去。

“啊,我不用……”姑娘假作文雅的拒絕,“我平常不喜歡往咖啡里加糖。”

“是麼?”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材,然後又看看那女子,“看來我兩不合。”

“誒?”她不明白。

他不再說話,只見他熟練的一袋一袋拆開糖包,然後敏捷的倒進自己的咖啡杯裏。

一、二、三……十。

整十袋。

“我平常喜歡往糖里加咖啡。”他喝一口,很享受的眯了眼。

“其實,那個……我也喜歡吃糖的,只不過怕胖,所以……”

“所以,我想找個愛吃糖吃不胖的。再會。”骨頭起身付賬出門,掏出手機。

“喂,下一個相親物件叫什麼?”“團團?”“好吧,我十分鐘內趕到。”“靠,下次老子打賭再輸給你就讓你也去相親十次。”

咖啡廳裏。

徒留姑娘對著桌上橫陳著十個糖包七零八落的屍體內牛滿面。

白骨的個人簽名:總有一天我的夢中情人會踩著七彩祥雲來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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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版

大學裏的聯誼會,蘿莉狀的月光大嬸在某高級茶吧一面品著龍井,一面交談,時不時的掩嘴輕笑。年輕的棺材大叔正裝出席,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大眼睛小波浪卷的漂亮女生。

棺材大叔坐在幾經換位,終於挪到她對面,不動聲色的瞧著滿面春光,笑意吟吟的月光,覺得這女子嬌柔嫵媚,溫婉賢淑。總之,一瞬間,所有男性心中理想女性的評語都一併躍出,仿佛眼前之人就是仙子下凡。

當然,許多年後回想起來,棺材大叔還是暗暗落淚,當初,不僅走了眼,還在明知走眼的情況下,破罐破摔的就範。

棺材:“當時我怎麼就會看中你的捏?”

月光:“不知道吶。大約是那幾個與你要好的女生都被我嚇跑的緣故。”

棺材:“……你幹啥了?”

月光:“我說你有間歇性狂躁症。”

棺材:“……”

棺材的個人簽名:老婆猛于虎,棺材廢如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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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勒版

某墨:“彌勒,我覺得,咳,你個個人問題是不是要考慮解決一下。”

彌勒低頭:“嗯?”

某墨低聲:“我認識一個叫白貓的小姑娘,呃,她對你很有興趣……”

彌勒低頭做陶罐:“嗯。”

某墨察言觀色:“不然,抽個時間,你兩見見?”

彌勒持續低頭:“哦。”

某墨暴躁:“你的回答能多幾個字麼……”

彌勒抬頭茫然的望著氣急敗壞的墨。於是,他耳朵上掛著的那個藍牙耳機露了出來。

彌勒:“我剛在和人通話,你找我什麼事?”

某墨:“……”

彌勒的個人簽名:女人是老虎,後媽是女人,後媽是老虎。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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撐著三兄弟版

醬油:“大姐,我是路過來蹭頓飯的。”

殺人:“唔,我是後援團,總要為兄弟把把關麼。”

對面某花枝招展的熟女看著面前的三個男子,最終將目光放在中間那一位的身上,然後用嗲得志玲大嫂都要顫抖的聲音說:“我們就以結婚為前提,開始熱戀吧。”

聞言的數錢本想拉出椅子坐下,手卻僵掉了。

下一秒不等數錢有所動作,對面坐著的大嫂迅速起身,沖過來就要給數錢一個熊抱,生怕他跑了似的。但是天不盡人願啊,在大嫂的手要碰到數錢的時候,數錢捏著鼻子一躥再躥,無影無蹤了。

殺人看到大嫂桃花眼從跑出餐廳的兄弟身上轉嫁到自己這裏,黑線數條,拔腿就跑,長得一樣也是種麻煩來的。

醬油兄見狀快速持叉戳一塊牛排扔口中,然後向大嫂揮了揮手,也抽風似的閃人了,嘴裏還含糊不清的說著“謝謝款待”。

跑出老遠的三兄弟終於平靜下來,數錢搖頭:“大齡妖孽可以接受,熊抱可以撐住,但丫的灑那麼多香水是要我命啊!!!”

殺人的個人簽名:假扮數錢不光能收到巧克力,還能收到芙蓉姐姐。

數錢的個人簽名:我以為我只對香味過敏,沒想到現在開始對女人過敏了。

醬油的個人簽名:蹭個飯都這麼驚悚,這是什麼世界?!

 

番外:狐狸-1

傍晚將至,《乾坤》中。

  安靜的世界頻道刷過一條消息,猶如撞向地球的小行星,砸出一陣地動山搖來。

  [世界]淺夏:九尾狐公子你這個不要臉的騙子,把我的+13落鳳弓還給我!
  
  始終保持位列第一的全區首富。

  袖手天下的前任副幫主現任長老。

  《乾坤》年度人物風雲榜裏“最受女玩家喜愛的大神”之一。

  無論哪個名頭都足以奠定九尾狐公子在《乾坤》裏卓然的地位。

  在雄厚的個人實力下,在強大的幫派威嚴下,在備受女性青睞的氣場下,沒有人,至少在表面上沒有人會願意站在這樣一個傢伙的對立面,更沒有人用這樣囂張的姿態在世界頻道裏大張旗鼓地罵他“不要臉”。

  所以,當這句話出現在所有玩家的螢幕上時,眾人一片譁然,一眾禽獸們更是如同踩住了狐狸尾巴般蜂擁而上了世界。

  [世界]孤魂野鬼:剛才是……我眼花了麼?

  [世界]金色妖瞳:噗,+13的落鳳,你的水準也太……哈哈哈。

  [世界]大神抱抱:有病啊,狐狸神才不會騙你的破弓!!!

  [世界]畫圈詛咒:哈,袖手窮到這個地步了麼?來罌粟刺青好了~

  [世界]忘川彼岸:狐狸,窮了找哥,哥養你。

  [世界]風吹PP涼:淺夏君,你紅了……

  也難怪沒人相信,畢竟這事兒太匪夷所思。一把鍛造到13星的150級天狼武器落鳳弓算不得是難得一見的珍品。這樣的武器在袖手天下的幫派倉庫裏少說也有十幾把,狐狸自己的小金庫裏那一堆+15的武器價值都比它高出許多。按照狐狸君的個性,向忘川、吸血鬼他們敲詐也是玩笑的成分居多,行騙絕不可能。於是,眾人關注的重點全部被放在了“這個叫淺夏的是何方神聖”這一問題上,反而對之前提到的“不要臉”和“騙子”等內容通通忽略。

  幫派陷入熱議。

  [幫派]夢回樓蘭:這個淺夏是什麼人?

  [幫派]極度完美:沒什麼名氣。剛才我打聽了一下,是個153級的女天狼。

  [幫派]吃飽了撐著打醬油:啊哈,女的,難道狐狸色令智昏,用這種方式勾引人家?

  [幫派]白骨:他終於靠出賣色相騙錢了麼。

  [幫派]吃飽了撐的數數錢:狐狸,看見如此別開生面的表白,心情如何?

  [幫派]九尾狐公子:的確挺特別,呃,她正在對我密語。

  [幫派]彌勒:你兩已經勾搭上了?

  [幫派]九尾狐公子:人家反復不斷地和我說三個字喲~

  [幫派]乘風佩玉:哪三個?

  [幫派]九尾狐公子:“不要臉”~

  眾人黑線。
  
  [世界]白月光:淺夏,有些話希望你考慮清楚再說。

  禽獸一姐的話婉轉地表達了一個中心——禍從口出。

  [世界]淺夏:我罵的是該罵的人。

  [世界]白月光:整個伺服器裏的人都知道,他任何一個小號上正在出售的任何一件裝備都比+13的落鳳弓值錢。

  [世界]淺夏:那又怎樣?並不代表他那些東西都是乾淨的。

  無關人等此刻都已噤聲靜觀事態發展。而作為狐狸的兄弟們,在這樣的對話裏似乎很難保持冷靜。

  [世界]白骨:你活膩了?

  [世界]吸血貴族:請注意你的言辭。

  [世界]吃飽了撐的殺殺人:求此人座標,一次10萬金。

  [世界]金色妖瞳:我勒個去,狐狸號上80%的裝備是小爺我一手打出來的,而且那種只煉化到13級的破玩意兒……你是在質疑誰的水準?

  [世界]千山暮雪:你才是騙子。狐狸雖然欠扁,但絕不會幹騙人裝備的事兒。

  [世界]彌勒:的確,它頂多算個奸商。

  頓時,一排保持隊形的點頭圖案刷過螢幕。

  [世界]淺夏:如果你們一定要以多欺少,請隨意。因為我無力和你們抗衡。不過,就算我不玩這個遊戲,也要揭穿騙子的真相。今天他騙了我的弓,明天也會騙其他人的裝備。你們好自為之。

  打完這段話,電腦前的女生靠在椅背上咬唇,下了決心似的正要把懸停在滑鼠上的手指向著“退出遊戲”點去,卻看見畫面上一片光華流轉。

  一隻碩大的火紅色狐狸憑空出現,後腿彎曲蹲在地上,那雙細長的眼仿佛看向自己,身後搖動著的是舒展開來的九條蓬鬆尾巴。

  夕陽西下。

  有人從狐狸背上一躍而下。

  她全身的神經瞬間緊繃。

  沒料到,他竟來的這樣快。
  
  天空中暈染開來的彤霞猶如一筆濃重的油彩,柔和了男子身上銀色戰甲上肅殺的血紅色光芒。束起的黑髮絲縷輕揚在風裏,琥珀色的瞳仿佛微醺般微微眯起,嘴角帶著的無法輕易察覺的隱隱笑意。

  他就這樣突如其來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頭頂上的姓名已被殺戮染上猩紅的緋色,在漸收的夕陽中被模糊的好像要化開去,卻依然帶著無法被忽視的厚重壓迫感逼近。

  身旁的老樹搖晃枝椏,餘暉盡染一樹秋葉。

  在她面前站定的男人緩緩開口。

  [世界]九尾狐公子:雖然我對名聲什麼的不太在乎,不過因為一隻+13弓套上騙子的名頭,聽起來有點丟人吶~
見對方並沒有要殺自己的意思,淺夏逐漸放鬆下來。

  “你丟的,是+13的落鳳弓?”男子緩緩走近,停在她面前。

  “嗯。”沉默片刻,她開口道。

  “什麼時候丟的?”

  “昨天。”

  “具體時間?”

  “下午三點半左右。”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應該是你現階段在用的武器。”令狐遙點開對方裝備,看著空空如也的武器欄,問,“能簡要的說說過程麼?”

  “你這是在裝與你無關?”

  “我只是希望弄清楚事實。”

  “昨天我在東荒城的鍛造師面前站了一會兒,忽然你對我發送密語,說是能幫我鍛造武器,而且開價很低。”

  “在真相尚未明朗前,請把稱呼改成‘它’,謝謝。”

  她沉默片刻:“然後,我就把武器和錢交易給它了,結果它馬上就下線了。就是這麼一回事兒。”五彩的荷葉裙在微風中舒展開來,宛若盛開一朵絢麗的花。

  原來是這樣被騙的。令狐遙輕笑,這丫頭還真是單純。

  “你一直都是這麼輕易相信別人的麼?”

  “本來我不會信……”話只說了一半。

  “但是?”

  “那人,叫‘貴死人不償命’。”她答。

  整個伺服器的人都知道,那是九尾狐公子的小號。

  按照正常邏輯推斷,一個富可敵國的大神級玩家自然不會對區區一把+13的弓感興趣。若他願意出手幫她,自然是真的願意相助。所以她信了。

  “還記得和你交易的人多少級麼?”他問。

  “好像是90多級。”

  “它的名字裏除了‘貴死人不償命’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符號?比如說,多一個點什麼的。”

  “應該沒有。”

  “你確定?”

  “我……沒注意。”顯然有些底氣不足。

  對話到這裏,電腦前的令狐遙靠在椅背上,勾唇一笑。

  九尾狐公子:“其實這種時候,你應該堅持說‘絕對沒有’。”

  她不由一愣。

  此時,螢幕上突現交易請求,發起者正是令狐遙。

  她飛快的點了拒絕。

  接著,一隻散發著七彩流光的弓被丟在她身旁,正是她現階段使用的落鳳,但顯然鍛造已經上了15級。

  “我不要……”她正要拒絕。

  “既然是假借我的名義行騙,算起來我也有一點責任,這事我會處理。弓算是借你的,等你有了替代品再還我。”

  說完,只見紅狐狸尾巴一掃,人已消失。

  輕風漸消,女子站在原地,失了神。

  片刻,一名身著紅衫的女子出現在淺夏身旁。從那只跟著一隻變異九色鹿,這女子顯然級別不低。來人輕笑:“怎麼還傻站著?”

  淺夏:“發了會兒呆而已,你來這兒幹嘛?”

  念白:“斷翅的那幾個丫頭在幫派裏吵吵鬧鬧,折騰的讓人心煩。我懶得跟他們一路,練級累了,跑出來散散心。”

  淺夏:“你是來看熱鬧吧。”

  念白繞著她轉了個圈,笑道:“吐槽是不對的。話說,這人倒還挺紳士,居然送了把+15的弓給你。”

  “借的。”

  “我就不信他還真要你還。”

  “不管他要不要,我總會還他。”

  “誒——”念白歎一聲,說,“你真打算這麼做麼?為了一個負心漢把自己陷進這樣的泥潭裏去。”

  “既然已經開始何必半途而廢,你只管等著看就夠了。”她頓了頓,“我先走了,找人組隊練級去。”說完向傳送點走去。

  “我帶你升級不就得了,組隊打多累。”念白緊隨其後。

  “離我遠點。被人看破了這戲就演不下去了。”

  “阿眉……”紅衣女子喚道,卻只見銀光一閃,淺夏已經消失在視野裏。


番外:狐狸-2

  驟雨初歇,湖面倒映長虹,荷葉搖曳生姿。

  湖邊垂柳之下,女子身著紅衣,為清和的畫面添上一抹生動。

  她從雨起便立在樹下,一直到雨止。

  在漫長的時間裏,圍繞在一旁打怪的低級玩家們始終不見她頭頂上的離線標記。

  這麼看來,她應該一直線上。

  女孩在電腦前安靜的坐著,透過那個名為“淺夏”的遊戲角色看過了虛擬世界中的那一場雨。

  在相同的地方,看如期而至的那場雨。一切都沒有改變。

  而變了的,只是人心。

  眉心微皺。她召喚出坐騎,向著不遠處高聳的城門跑去。

  魔城依舊是一派欣欣向榮的繁華景象。此起彼伏的吆喝叫賣聲,穿梭在街市中淘寶的路人們,偶爾有纏鬥在一處的決鬥者們,技能華彩漫溢。

  淺夏徑直向城中心的議政廳跑去,正要靠近傳送口,卻被地上忽然竄出來的藤蔓纏住了雙腳。她本能的挽弓進入戰鬥狀態,但顯然已經晚了。

  三隻巨大的召喚獸正縮小著包圍圈,其中一隻撲騰著翅膀的吸血蝙蝠正兇惡的沖她露出兩顆小尖牙。這三隻大傢伙都屬於頂級召喚獸,攻擊力驚人,只要主人一聲令下,她必死無疑。

  “這弓看起來很眼熟。”有人開口。

  淺夏調整視角,才發現靠在尖頂建築深灰色石壁陰影裏的人。

  “仔細看來,名字也很眼熟。”略顯瘦弱的金髮少年從陰影中走出來,容貌明麗宛如少女。

  看到他的名字,淺夏的神經繃得更緊了。

  金色妖瞳。

  袖手天下的第一鑄造師,全服排行第五的召喚師。

  她很清楚,自己絕不是他的對手。

  “我是來找人的。”她開口道。

  現在這種情況下迅速說明來意是很必要的,不然很可能就沒機會活著說明了。

  “找狐狸?”他問。

  對於他的一語中的,她顯得有些出乎意料,乾脆的答道:“是。”

對方陷入沉默。

  “我可以進去嗎?”她等了片刻,問。

  “你要進去?”他有些奇怪的反問。

  “我查過座標,他在裏面。”她坦言。

  “呵~那麼,請吧。”三隻召喚獸瞬間沒了蹤跡,而少年亦重新沒入了黑暗。
  
  淺夏沿著甬道往前走,眼前倏然開闊。

  光從屋頂流瀉下來,灑在大殿中央,呈現完美的柱形。

  腳是不見底的深藍色水晶地面。更深處卻是緩慢變幻著的巨大銀色星盤,行走在其間,彷如漫步于星河之上。

  整齊的魔族NPC武士手握金戈分列兩旁,佇列仿佛看不到盡頭。而它們的數量是由幫派的綜合實力決定的。

  莫名的壓力充斥著整個空間,淺夏越接近大殿中心,人物的各方面能力變得越弱,螢幕上不斷跳出“因您進入其他種族勢力中心區域,各種抗性減弱5%”的提示。

  當她靠近到能看清大殿中央坐著的人時,不由後悔萬分。

  大理石圓桌的上空懸浮著一把散發出幽藍光芒的寶劍,圍桌而坐的有五個人。

  背著棺材跳舞。吸血貴族。忘川彼岸。青君。還有,九尾狐公子。

  每一個名字都如雷貫耳。

  他們代表著這座城,乃至整個魔族的秩序,規則和榮耀。

  他們是王座上的神祗,俯瞰世界。

  而現在,他們靜默的望著自己。
  
  “我記得今天輪到Alex守門?”最先開口的是忘川彼岸。

  她瞥了眼螢幕右下角的日期,咬了唇。

  13號。

  袖手天下的議事日。

  作為一個已經強盛到無需閉城來確保安全狀態的駐城幫派,開會的時候也只是象徵性的派個人守門。然而除了帝修那一夥,誰也沒有膽子沖進魔城的議政廳。她卻不知天高地厚的冒失的闖了進來。

  “打擾了你們,很抱歉。”她極力補救,“我是來找……”

  “那麼,你要找誰?”吸血貴族一瞬間出現在她面前,讓她嚇了一跳。這是什麼技能……憑空位移了麼?

  “九尾狐公子。”鑒於對方一直沒有所表示,她便只好點名。

  “啊,想起來了,這就是說你偷了她弓的丫頭。”忘川彼岸恍然大悟。

  “我就是為那件事來的。你說過你會處理,我想知道結果。”她站在原地。

  沉默片刻。

  那人起身,一步一步走來,最終停在她面前。

  泛著紅光的戰甲透出幾分肅殺的冷意,微眯的眼眸中流淌著晦暗的光。

  “你,終於還是來了。”

  “我以為像你這樣的人會言出必行。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那麼回事。”淺夏在他面前站定。

  此言一出,幾人訝然。

  在禽獸的老巢裏有膽量大放厥詞的人除了帝修那幫野獸之外,再沒別人。

  由此看來,這丫頭倒是很英勇。

  “九尾狐公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說過我的弓被騙你有責任,也說過這件事你會處理。”她頓了頓,“現在我是來要那個結果的。”

  看見這句話,電腦前叼著餅乾的令狐遙不由失笑。

  在得知有人假冒自己行騙後,令狐遙第一時間就讓人查了資料庫,然而調查結果卻讓人十分意外。

  在所指“被騙”的那天,淺夏號並沒有與其他玩家的交易記錄。而那把據說已經被盜的“+13落鳳弓”是被本號主動銷毀的。所謂的被一個叫做“貴死人不償命”的號騙走的事根本就是杜撰出來的。

  簡言之,她撒了謊。

  雖然不清楚她的目的是什麼,不過被人蒙著眼牽著鼻子走的感覺讓人十分不快。

  本想對她小懲大誡一番,考慮到對方是個女人,令狐遙本打算大事化小就這麼讓它過去,不料對方卻找上了門來。

  “我以為所謂的騙弓事件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應該很清楚。”狐狸男的口氣冷冰冰的,能結出霜花來。

  “是,我很清楚。但是你說過會給我一個處理結果。”淺夏繼續說道,“如果不能幫我找到小偷,就請你答應我一件事。”

  一件事?這就是她的目的麼?

  令狐遙皺了皺眉。

  對於物品被盜的尋回,在《乾坤》中有明確的規定流程。即失主將物品丟失的詳細資訊和申請尋回的表格提交給GM,然後由GM根據調查判定是否屬實,如屬實則在七個工作日內將物品歸還失主。

  而淺夏並不提交申請,只一口咬定他偷了弓。他既不能公開自己可以翻查他人交易記錄的GM許可權,又無法證明自己沒有做過。

  一向聰明的他居然就這樣輕易的著了別人的道兒,一時間哭笑不得。

  而這時幫派裏鬧開了鍋。

  [幫派]吸血貴族:啊哈,狐狸你最近的桃花開得很盛嘛。

  [幫派]白骨:又有來表白的了?

  [幫派]忘川彼岸:這位很花心思,連吸引注意的方式都這麼別出心裁,狐狸,從了她吧。

  [幫派]金色妖瞳:別挑三揀四了,都是因為你不結婚我的身邊才沒有好姑娘出沒的……

  [幫派]九尾狐公子:你們怎麼知道人家是來告白的?

  [幫派]白月光:必然是,押50萬元寶。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緊跟老婆的步伐,一切同上。

  [幫派]吃飽撐著打醬油:應該是,不然不會花這麼大功夫。100萬。

  [幫派]金色妖瞳:100萬外加一隻滿級+15弓,賭是。

  [幫派]九尾狐公子:吶~貌似只有我一個人押不是呢,150萬。

  [幫派]吃飽撐著數數錢:哈,有得賺,我出100萬,狐狸,跟你的150萬道別吧~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想讓我幫你殺人。”令狐遙緩緩開口。

  對方大約也被他的敏銳驚訝,沉默片刻道:“和我組隊參加雙人比武。”

  令狐遙勾唇切換到幫派頻道:“剛才下注的諸位,多謝捧場。”

  幫派裏頓時一片鬼哭狼嚎。

  富麗堂皇的議政廳中央,一道紅芒劃過,女天狼已然倒地。

  “比起保持紳士風度來,我更不喜歡被人脅迫。”狐狸男乾淨俐落的動了手,然後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這次放了你,走吧。”

  讓人驚訝的是,她並沒有回重生點,而是用了丹藥原地復活。

  “對我來說,結果是兩選一。等你同意,或者被你輪白。”她說。

  宏偉的議政廳裏,光從高處的懸窗傾瀉下來。

  對話方塊裏一片安靜。

  身穿天青色短裙的女天狼站在原地,碧綠色的眼眸中光華隱沒,仿佛注視著不遠處那個被紅色煞氣環繞著的男人。

  “你當真以為我不會動手?”似來了興致,狐狸男一躍至她面前,手中握著的,是那把名為“紅淚”的彎刀。刀柄上有兩隻紅色的鈴鐺,裝備者行動時會發出清脆的迴響。

  不可否認的是,自從狐狸開始用這把刀,伏擊對手的勝率便有所下降。但他仍然不肯換武器,就因為這把“紅淚”使用技能攻擊的時候光效很華麗很拉風……為這一點,安以陌不止一次斷言“他就是個悶騷男”。

  眼下,悶騷男看起來是真的要動手了。

  袖手天下的一眾禽獸們都在觀望事情的發展。

  在這個幫派裏,高度集中的凝聚力之下,幫派成員之間的相互尊重是絕對的。

  正如棺材在招新時所說的——我們信任你的一切行為和選擇,給予你最大程度的自由。一旦你辜負這種信任,那請你拿出承擔後果的勇氣。

  因為彼此信任,所以即便會造成什麼影響或後果,都可以共同進退。

  這也就出現了在還沒弄清楚事情前因後果的情況下,禽獸們要做的第一選擇並不是像其他幫派那樣為防止紛爭而出現的勸解和阻止,而是最大限度的給予成員自由處理私人事務的空間。

  “後悔的話,晚了。”他用技能將淺夏束縛在原地,“現在你逃不掉了。”

  “既然來,就不會後悔。”

  “動手之前,我還有一點好奇。”他問,“你可以找到很多願意和你參加比賽的夥伴,為什麼選我?”

  “我想贏,這場比賽我有非贏不可的理由。而你是所有比賽裏勝率最高的人。現在我能做的就是賭你會不會為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心軟。”她頓了頓說,“用我的命。”

  “呵~這倒還真是場豪賭。”緘默了半晌的九尾狐公子右手一伸,召喚出坐騎跳上去。

  此時,電腦上跳出“[玩家]九尾狐公子邀請您共乘一騎”的系統提示。

  女生一愣,卻見對話方塊閃爍。

  [密語]九尾狐公子:還不上來?比武報名時間快截止了。

 

番外:狐狸-3

  對於狐狸來說,這種小範圍局限的比武活動完全不對胃口,所以只參加過寥寥幾次。

  袖手天下的禽獸們一致認為,與其浪費時間在初賽復賽決賽上還不如追打泡妞練級賺錢更有效率。罌粟刺青那一夥兒更是覺得這種比賽又不掉級又不掉錢毫無刺激性,故而全體缺席。

  這倒使一大批150級以下的玩家因禍得福,不需要面臨跟那些變態級的禽獸對陣或被秒殺,既安全又能鍛煉PK技術,還能額外得一些獎勵,參與者很多。

  “為什麼忽然改主意?”坐在紅狐狸上的淺夏被九尾狐公子從身後環著,有些不安的問。她還沒從剛才的命懸一線中緩過來,手心都是汗。

  “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他的語氣很輕快,“順便,剛和他們打了賭,我賭你會輸。所以,我只是‘陪’你來參加這個比賽而已,不會提供幫助,當然也不會拖你後腿,這點你可以放心。”他解釋的清楚明白。

  在這場以雙人為單位的比賽裏,他會袖手旁觀,讓自己以一敵二。

  她抿了唇,答:“知道了。”
  
  雙人賽又稱情侶賽,是男女兩人組隊參與的比武遊戲。

  比賽分為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淘汰賽,所有參賽隊伍傳送進入各自獨立的比武場地,由系統按照級別進行配對,兩組PK,限時15分鐘。輸隊和沒決出勝負的隊伍均判定為OUT。贏了的隊伍可選擇直接獲得獎勵或進入下一場的自由賽。

  自由賽則是由所有參賽隊伍“獲勝平均用時”內取得勝利的隊伍自由選擇對手。越短時間內獲勝隊伍的選擇順序越靠前。第二輪的獎勵比第一輪更為豐厚。

  第三輪則是野戰(喂喂!……)。有資格的參賽選手全部進入同一地圖,然後是無差別亂打,堅持存活到最後一刻的隊伍獲勝。

  雙人賽的特色在於兩人共用同一血條,比賽過程中不能使用復活道具。要活活一對,要死死兩隻。

  因為狐狸的級別已然高出了175,嚴重拉高了隊伍的平均級別,所以第一輪被系統分配到的也是參賽的第二強隊——一個165的奔雷帶著他162級的天祈老婆。

  對方進入賽場,看見“九尾狐公子”五個血紅大字頓時無語凝噎。心裏納悶,這是刮了什麼歪風,怎麼吹進來這麼一尊大神。兩人商量了一會兒,都覺得沒有勝算,於是主動點了“認輸”,退了場。

  於是,第一輪兩人不戰而勝,這讓狐狸很是鬱悶。

  由於他們是第一個結束比賽並獲勝的隊伍,第二輪有了優先選擇對手的權利。隊長狐狸君斟酌片刻,選了有兩個140級左右的靈舞隊伍,然後騎著狐狸站在一旁作壁上觀。

  不料比武開始的鐘聲敲響之後,對方遲遲不見有動靜。淺夏也不作進攻,只安靜站著。

  過了一分鐘,對方也認輸退場,臨走時留下一句“祝你成功”。

  “是你認識的人。”狐狸男猜到了七八分。

  “嗯。”她並不多說什麼,他也不再問。

  第三輪的比武場地是有河流穿過的一片叢林。一開始,淺夏便迅速在林中隱匿了身形。狐狸男大搖大擺的轉了一圈,卻沒遭到任何攻擊。他料想不會有人敢主動攻擊自己,覺得十分無趣,索性在小地圖上查了方位,收了坐騎悄悄尾隨在淺夏身後。

  比一般的打鬥難度更大,第三輪決賽的地圖上除了自己隊友的位置之外,看不見其他玩家的位置。甚至連頭上的名字都變為透明,滑鼠移到人物身上才會有所顯示,便於伏擊和隱藏。並且第三輪比賽不允許加血和使用加血類道具,血條消耗完即為失敗。系統只提示受到攻擊,攻擊者的名字和方位一概不知。

  只見淺夏在樹林裏迅速穿梭,利用粗大的樹木藏身。找到合適的位置偷偷放出一箭,然後飛快向另一個方向跑去。顯然,她是在把一個對手引向另一個對手。

  看見這種情況,令狐遙不由微微一笑。

  在對手眾多危機四伏的場地賽裏,隱匿身影,避開鋒芒,伺機而動,借刀殺人。

  這種作戰方式倒是很像他的風格吶。
  
  隨著系統提示公佈的“目前場內存活隊伍數量為5”出現在螢幕上,戰鬥進入了白熱化的狀態。淺夏本身除了受到過兩次暗器襲擊外,沒有任何損傷。

  然而此刻,她卻與一隊140級左右的靈舞狹路相逢。六隻大型召喚獸將她團團圍住,逃無可逃。

  天狼屬於遠端攻擊角色,血量和防禦偏低,近戰完全沒有優勢。對方的靈舞雖然也比較孱弱,但有召喚獸作為肉盾拉開距離,安全係數較高。

  你要怎麼辦呢?

  令狐遙饒有興趣的看著身陷包圍圈的女子。
  
  只見淺夏對其中一隻放了一箭,然後頂著攻擊迅速向著他的方向跑過來。

  狐狸微微一怔,接著便明白了她的想法。

  當召喚獸進入反擊模式時,同隊的自己也成了它們攻擊的物件。對於血量相通的兩人而言,淺夏的防禦較低,而九尾狐公子防禦很高。兩害相權取其輕,誘使召喚獸攻擊後者傷害值會更小,更有利於保存血量。

  眼見九尾狐公子進入召喚獸的攻擊範圍,淺夏使用天狼的技能“箭步流星”化作一道金光躥出了包圍圈,直奔其中一個級別較低的靈舞。

  奔雷是近戰職業,血量豐厚防禦較高。並且狐狸的級別比對方高出許多,讓召喚獸去攻擊他顯然不會有什麼顯著效果。兩名靈舞很快認清了這一點,想要將妖獸召回身邊。

  然而淺夏卻沒有給他們機會。

  先是用箭陣困住了男靈舞,讓他無法吟唱。然後在這20秒的有效期內猛攻級別較低的女方。同時,在發動技能的間隙不斷變幻著位置,試圖與逼近的召喚獸保持著相對安全的距離。眼看對方的血量就要見底,她卻用“金蟬脫殼”隱沒在樹林裏。

  不戀戰、不逞強、不急於求成的戰鬥作風讓令狐遙眼中露出一點欣賞的贊許。從剛才的攻擊閃現的暴擊數值和頻率看來,淺夏的天狼號走了一條高敏捷的極端路線。

  高敏捷直接表現為高命中率、高暴擊率和高暴擊值,這樣的角色可以在最快時間內秒殺對手。然而有利必有弊,在血量、防禦、抗性方面具有很多缺陷。所以她必須無條件的避開靈舞終極技能——“萬靈歸塵”。即當靈舞血量低於10%,操縱召喚獸自爆造成傷害。

  一個出色的天狼最需要的品質是耐心。

  而眼前的這個女人已然具備。

  令狐遙看著小地圖上那個不斷轉移位置卻始終圍繞在自己身邊不遠的黃色小點,勾唇一笑。纏住對手的同時確保了自身處於召喚獸的攻擊範圍之外,這樣的跑位倒是很機巧。

  對方在幾次遭到她的偷襲後失了攻擊方向,在樹林裏東奔西跑的竄了一陣,血量越來越少。而設置為反擊模式的召喚獸卻始終環繞在九尾狐公子身邊攻擊,打出來的一堆“-1”讓他們更是無奈,最後索性主動認輸退出了戰鬥。

  不一會兒,螢幕上蹦出“目前場內存活隊伍數量為2,進入決勝局!”的系統提示,眼前一花,已然被傳送到另一場景。
  
  雲霧漸散,腳下是青磚鋪就的擂臺。站在邊緣往下看去,街市中的人物彷如在棋盤中的棋子,成了小小的一點。

  而他們,正身處天宮禦殿之前。

  袖手天下的神級玩家九尾狐公子居然與一個姑娘組隊參賽,引得擂臺的界週邊了許多來看熱鬧的觀眾。

  鼓聲隆隆,號角低鳴。

  一場決生死的戰鬥即將開始。

  站在場中央一直沉默的女天狼將手中的弓卸了下來,換上一把匕首,面向對方道:“終於,又見面了。”

  [幫派]暗戀不是罪:咦,舊相識麼?

  [幫派]吃飽撐著數數錢:對方那兩人什麼來頭?

  [幫派]極度完美:男的叫“無忌”,152級狂戟,高輸出路線。女的叫“糖心寶寶”,138級天祈,純輔助。兩人同屬倚天屠龍幫派,男的是幫主。

  [幫派]九尾狐公子:最近這幫派有什麼動靜麼?

  [幫派]極度完美:這幫人數不多,實力平平,所以不在關注列表裏,詳查需要點時間。

  [幫派]白月光:嘖嘖,小狐狸~你沒出手人家也能沖進決賽呢。

  [幫派]九尾狐公子:嗯,看起來她技術還不錯。

  [幫派]白骨:我勒個去,爺的殺人技巧獨領風騷了這麼久都沒見你表揚半句,看見漂亮妞兒就誇起來了。

  [幫派]千山暮雪:哇,能讓狐狸表揚的人確實不多呢。

  [幫派]九尾狐公子:看見她的殺人方式,我會有一種——“啊,原來我影響了這麼多人”的成就感。

  禽獸全體沉默一刻。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來人,等比賽完了一起幹掉這只死不要臉的。

  幫主一聲令下,上下一片回應。

  就在鬧騰之際,資訊獵人有了新發現。

  [幫派]極度完美:大約一周前,倚天屠龍幫主與副幫主火拼,導致勢力分裂,副幫主被輪白,追隨者離幫。

  [幫派]吃飽撐著打醬油:這麼說,這位淺夏就是那個倒楣的副幫主?等等……他是男是女?

  [幫派]極度完美:女的。她應該就是被輪白的倚天屠龍副幫主——165級暗影,趙氏敏兒。

  [幫派]白月光:看名似乎和幫主的關係不一般……

  [幫派]極度完美:與無忌持續了半年的夫妻關係,幾天前無忌強離,與糖心寶寶成婚。當天她和追隨者大鬧婚宴,把糖心寶寶砍掉了12級,後來無忌動了手,趙氏敏兒這個號被輪白了。

  [幫派]夢回樓蘭:這死男人真不是什麼好東西,虧他下得去手。

  [幫派]彌勒:阿彌陀佛。這位女施主執念深重。

  [幫派]千山暮雪:嗯。男人沒了號也沒了,要是我就離開這遊戲了,為什麼她還要見那負心漢一面?

  [幫派]金色妖瞳:是想當面罵幾句發洩一下吧,女人啊~真是女人~

  [幫派]吸血貴族:噗,狐狸,人家是想借你的刀報仇呢,這美人計你中還是不中?

  眾所周知,只要狐狸願意出手,對方自然沒有招架的能力。

  只不過,這廝一向不是謙謙君子,也沒什麼廉恥心,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事兒做的也不少。平日裏算計的讓人牙癢癢,除了幫派裏的成員外,從沒見他對誰拔刀相助過。

  今日這事兒,這只狡狐是否會動手,讓一眾禽獸們都有些好奇。

  [密語]淺夏:因為身邊的朋友實力不夠無法確保能進入決賽,所以出此下策騙了你,希望你原諒。這是一場我必須要贏的比賽,你只需一邊看著就好,謝謝。

  令狐遙的視線從對話欄轉移到場中央那個裙袂飛揚的女天狼身上。


番外:狐狸-4

  在《乾坤》中,使用何種武器並不作限制,但通常玩家會根據數值屬性來選擇適合本職業所用的武器。比方說,天狼即可用弓弩又可用刀劍,但通常刀劍攻擊距離較短,揮舞頻率較慢,裝備後也無法使用天狼職業的許多技能。所以大部分的情況下,天狼只使用弓箭。

  而淺夏手中握著的,卻是一把匕首。

  淬了毒,發出幽綠的光芒。

  “你還真死纏爛打。”糖心寶寶率先開口道,“人家都說了不喜歡你了,還像塊狗皮膏藥似的腆著臉硬貼上來,真讓人噁心!”

  “我不是來找你的。”淺夏轉向一旁的男子,說,“我是來要回屬於我的東西。”

  “敏兒,”無忌終於開了口,“我們的感情早淡了,再勉強維持在一起對彼此都是折磨,你罵我負心也好,恨我無情也罷,木已成舟,我都不可能再回到你身邊了。”

  “呵~你以為我要的是你麼?”淺夏笑道,“我要的是你帶著的九龍碧璽。”

  場下一片譁然。

  九龍碧璽全服共有四串,帝修和棺材手中各有一串,還有一串在陌上薔薇手上,是狐狸親手送她的新婚禮物。這玩意兒是在黑龍穀隨機出現的九頭蛟龍掉落的,可遇而不可求,屬性極好,尤其是暴擊率加成很高,非常適合暗影使用。沒想到最後一塊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幫派幫主手中。

  [幫派]彌勒:啊哦,九龍碧璽呢。

  [幫派]金色妖瞳:是呢,聽說那人才160幾級?

  [幫派]吃飽撐著數數錢:我今天剛好有空。

  [幫派]吃飽撐著打醬油:本來我沒空的,不過看見這則消息我頓時就有空了。

  [幫派]吃飽撐著殺殺人:老婆,咱別去副本了,你老公我去給你打寶貝。

  [幫派]夢回樓蘭:……怎麼忽然一個個的都跟打了雞血似的?

  [幫派]忘川彼岸:誒,這幫禽獸,看上人家的九龍碧璽了唄。

  [幫派]吸血貴族:忘川,從這一點看來咱兩還是比較有人性的。

  [幫派]忘川彼岸:嗯,我們第一反應是“哦,碧璽在那人手上”,他們第一反應是“碧璽怎麼分好呢”,這就是人和禽獸的區別。

  [幫派]白骨:所以你兩不去搶麼?

  [幫派]吸血貴族:當然要去,不然我們顯得太不合群了。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作為你們這幫傢伙的幫主,本人甚感痛心。
  
  淺夏的一句話在世界和公共頻道掀起軒然大波。

  不少人對這個秘寶級的首飾蠢蠢欲動。

  不論那串碧璽在不在他手上,這個叫無忌的人恐怕都沒有好日子過了。

  此計甚妙。

  令狐遙啃一塊餅乾,眯著眼。
  
  “憑什麼說那是你的東西?”糖心寶寶憤然道,“你以為自己找了個靠山就可以威脅我們了麼?其實你早就和人家勾搭上了吧,還反咬一口說無忌拋棄你,真不要臉。”

  “夠了!”無忌沒料到她竟然當著眾多高手的面說穿了自己擁有九龍碧璽一事,繼續留著必然後患無窮,而就此拱手又萬分可惜,所以心中正在矛盾,偏偏新歡口無遮攔把呆在一旁的九尾狐公子又牽扯了進來,讓事情變得更複雜。

  “老公,你居然為了這個女人凶我?!”糖心寶寶不可置信的問。

  他並不理會她,徑直走到淺夏面前,將手鏈丟在地上:“這是你的,該還給你。”

  那九龍碧璽靜靜的躺在地上,發出五彩流光。

  “是該還我了。”她撿起手鏈,緩緩開口,“在黑龍穀足足呆了二十天,死了幾十次才得到的手鏈,只為了在你生日的時候送給你。把所有積蓄拿來給你建幫,拉朋友們進幫壯大你的勢力。為了湊齊你的整套裝備刷副本刷到想吐。”她頓了頓,語氣蒼涼,“到最後,就換得一個被輪白的下場。”

  “敏兒,如果當時不是你先對寶寶動手,我也不會……”

  “還記得你改名時說過的話麼?”她問。

  男人沉默。

  “你說過,我叫趙敏,你會永遠做我的張無忌。”“我從那時開始動了心,卻忘了現實不是小說,而我勝不過那麼多的小昭和周芷若。”

  “那些陳年破事兒還拿出來講,丟不丟人。”第三者表示不屑。

  “如果不是這樣的場合,或許我也沒機會講完我想說的話。這幾天我想通了一件事,別人搶的走的,統統不是自己的。”淺夏退後幾步,站在擂臺的一邊底線前,揚起舉著匕首的手,“無忌,來比一場吧。”

來圍觀的是對狐狸參與決鬥感興趣的一眾高手,級別都不低。

  偏偏關注重點只蹲在一旁,絲毫沒有參與的意思,反倒是名不見經傳的一對男女在場上談情說愛。

  眾人看了半天也不見打,怎奈那尊狐狸大神還沒表示不耐煩,他們又沒摸透這淺夏姑娘與他是什麼關係,只得耐著性子等。
  
  無忌對趙氏敏兒並非無情,只是時間流逝,往日的驚喜、感動和浪漫像是被磨掉了顏色的魔方,再也沒有了轉動的激情。而糖心寶寶的出現如同一抹鮮亮的色彩,吸引了他的視線。與那個總是沉默,偶爾關心自己的女人不同,她是活潑熱情的,時而嬌嗔時而懊惱,更能激發他想要保護她的欲望。於是他移情了。

  而此刻,當趙氏敏兒再度提起舊事,他才發現,原來他們竟攜手相伴走過了這麼多的時日,而她亦為他付出許多。她的輕描淡寫讓他一直以為那串秘寶手鏈是她機緣巧合得來的,卻不想原來如此艱難。那些兩人相處的回憶被成功喚醒。

  這一刻,他覺得心有歉疚。

  “敏兒,我們其實不必如此……你若想要獎勵,我願退賽認輸。”他說的誠懇。

  “老公!!!”糖心寶寶一連用了三個感嘆號,“你說過要把金冠贏來給我的!”

  “別鬧了。”新歡的放肆任性讓他有些不耐煩。

  “哈,你現在倒是念起舊情來了,真可笑。別忘了是你親手輪白她的。”糖心寶寶冷哼一聲,“你要認輸,我偏不肯。要麼你就眼睜睜的看著我死在她手上,要麼你就打!”說完,她便舉起法杖,一個光球砸向淺夏。

  天狼本身魔防較低,好在糖心寶寶是走純輔助路線的天祈,攻擊力不高。

  受到攻擊之後的淺夏瞬間閃到她身後,連刺三下。

  糖心寶寶沒料到她攻擊速度這麼快,連忙後退。她卻像影子一樣尾隨身後,不斷攻擊。

  那把匕首上的毒性極強,糖心寶寶頭頂上出現連續失血,又甩不脫她的糾纏,東跑西撞十分狼狽。

  無忌本想退出比賽,但只有隊長才能點選認輸鍵,偏偏這次隊長是他的新夫人。眼下的情況容不得他多想,便舉起巨劍向著淺夏砍去。

  見他出手,淺夏一個後空翻遠遠躍開,宛如一隻矯捷的飛鳥。

  糖心寶寶在一旁吟唱來消除負面狀態,無忌擋在她身前。

  三人對峙。

  “你不是她的對手,站遠一點。”無忌讓糖心寶寶退開,仿佛下了決心般上前一步,“敏兒,既然這是你所希望的,我如你所願。”
  
  近戰派的狂戟對陣遠距離攻擊派的天狼,偏偏這天狼還自曝其短,握著把匕首。

  世界頻道議論鵲起,都對她逞強換武器表示不解,少數看出她此舉意義的人卻都笑而不語。

  天狼的弓箭與匕首相比,射程長而頻率慢,中途還需要補充箭支,當距離已經局限在一個小範圍內時便成了雞肋,因為從狂戟的長槍下拉開安全距離這種想法根本就不切合實際,。與九尾狐公子的血量共通彌補了淺夏血少的缺陷。既然近戰不可避免,與其中規中矩的用弓箭,還不如換一把匕首,既能增加暴擊率,又能增加攻擊速度,還能讓對方陷入中毒失血狀態,可謂一舉三得。

  [幫派]九尾狐公子:被輪白的那個趙氏敏兒號是暗影吧?

  [幫派]極度完美:嗯。你怎麼知道?

  [幫派]九尾狐公子:剛才的兩招比用弓時的跑位反應更快,而這種貼背攻擊的手法是暗影常用的。

  [幫派]吃飽撐著殺殺人:嗯。只可惜她現在用不了隱身和陷阱技能,不然這一場會更有看頭。

  [幫派]白骨:這女人,和我們是一類人。

  [幫派]千山暮雪:誒?什麼意思?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光憑看就判斷對手的實力,你長進了。

  [幫派]吸血貴族:這是禽獸類動物的本能?

  [幫派]白骨:靠……

  幾人還在閒聊,場中已然傳來碎金裂石之聲。

  首先發起進攻的是無忌。

  兩人纏鬥在一處,狂戟氣勢磅礡的技能幾乎將那個瘦弱的身影淹沒,只有那道若隱若現的綠光在地動山搖的爆裂之中劃過一道道痕跡,宛如起舞的精靈。


番外:狐狸-完

  《乾坤》對於攻擊傷害有許多細緻的設置,譬如,人物角色背後受到攻擊時的掉血會比正面受襲時大得多。使用格擋類技能會有一定比例完全躲過攻擊。人物在移動時比靜止時更容易躲避攻擊等等。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袖手的一眾禽獸將技能光效全部關上後,清晰可見的,是兩人相搏的所有動作。

  攻守相交,淺夏貼身的技巧顯示在精准的控制力上。每一個動作,每一次進攻和防禦,前進和退避,都進行的得宜適度。她宛如一隻露出幽綠毒牙的蛇,纏貼在對手背後,讓狂戟的長槍無法完全施展。

  倏然分開時,從血量比例看來,淺夏一方顯然失血較少。

  勝敗即將揭曉,本以為是不堪一擊故弄玄虛的女子卻有這等實力,讓眾人十分訝然。

  [幫派]金色妖瞳:狐狸穿了緋血套裝,根本就是血牛一隻,那個無忌打不贏。

  [幫派]彌勒:傻瓜,沒看見人家的小動作麼?

  [幫派]白骨:靠,那什麼寶寶居然在邊上給自己加血?!

  [幫派]吃飽撐著打醬油:人家是天祈,為嘛不能給自己加血?

  [幫派]白骨:不是一對一麼?

  不只是白骨,剛才兩人的對話讓眾人都覺得這該是淺夏與無忌的對決,然而仔細回想,那男人說的是“站遠一點”,而不是“不要參戰”。所以,現在糖心寶寶不斷施放技能給自己加血讓眾人雖心有不屑,卻也無法指摘。

  本以為她只在一旁補血,但卻見她慢慢向場中央靠近,開始吟唱。只見她全身被風雪籠罩,這是冰雪系單體攻擊技能——“飛雪凝霜”的發動前奏。

  [幫派]白月光:啊啦~有人坐不住了呢~

  [幫派]金色妖瞳:雖然我也沒什麼道德底線,不過這女人還真讓人覺得不怎麼順眼呢……

  [幫派]夢回樓蘭:同感。
  
  在加入戰團的糖心寶寶攻擊壓力下,狐狸一方血條直降。

  淺夏迅速向糖心寶寶襲去,將她的吟唱打斷。而身後追來的無忌攻擊也至,一時間天狼妞兒陷入腹背受敵的狀態。

  逃無可逃的時候,唯有進攻是最好的防禦。

  淺夏的表現將這句話詮釋的很完美。

  她快速的緊貼著糖心寶寶移動位置,身後緊緊跟著以她作為攻擊點的無忌。

  沒有慌張,沒有猶豫,沒有放棄。

  即便知道會敗,卻依然從容應對,為了認准的目標而戰。

  那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她身上。猶如飛蛾撲火的姿態,讓人無移不開視線。

  就在她的血條即將見底的時候,場上忽然發生了異變。

  無忌忽然調轉槍頭開始攻擊新歡,而糖心寶寶的冰錐也失了準頭,落在男人身上。

  眾人瞪圓了眼,不明所以。袖手的一幫禽獸卻不約而同的露出了竊笑。

  他們自然知道這一切的原因所在。

  有人,動手了。

  反應過來的無忌倉皇中連續用了三次“醍醐灌頂”技能,才從那只忽然出現的白色小狐狸的迷惑技中掙脫出來,而糖心寶寶因為抗性較弱一直追著他放冰錐,好一會兒才停下來。

  一直作壁上觀的九尾狐公子居然在這節骨眼上動起了手。

  這讓無忌大惑不解。

  如果他要出手,從開始到現在自己足夠死N次,何必拖到現在?

  袖手天下的那群禽獸們戰鬥力驚人,且名聲在外,招惹他們絕對不是明智的選擇。因此,在還沒有摸清這只狐狸意圖的同時候,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考慮再三的無忌拉著糖心寶寶退出幾步,站在擂臺一角。

  “哎~不好意思按錯鍵了,你們繼續~”某人一開口,頓時一片倒地聲。

  在關鍵時刻被召喚出來的小狐狸難道真的純粹是個失誤麼?

  無忌心有懷疑,但這只狐狸金口一開,不管是不是失誤,都只能就此作罷。

  他正要再攻,卻見天色逐漸暗了下來。

  螢幕上忽然飄起片片雪花,晶瑩剔透的從眼前翻轉著墜落。

  眾人正在驚詫間,卻見大風忽起,卷著碎雪縈繞在九尾狐公子身上,形成一道白色的屏障,將他環繞其間。

  接著,那風雪越來越大,隱隱的形成一隻動物的形狀,身後爆裂般延伸出九條尾巴。

  輪廓漸漸清晰起來。

  一隻由風雪形成的巨大白色九尾狐出現在眼前,而片刻間,風雪倏然散去,出現在眾人視野中的,是一襲銀白色戰甲的九尾狐公子。

  與九尾妖狐合體後的他兩眼泛出魔族的暗紅色,然而卻毫不影響眾多女觀眾“啊萌死了”的尖叫。按照青君的話來說,他腦袋上不時抖兩抖的白色的耳朵和身後那條蓬鬆的尾巴蒙蔽了多少少女的眼睛。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我勒個去,這廝又開始賣萌了……

  [幫派]吃飽撐著殺殺人:唔,據說他的變身在論壇的“合體排行榜”上獲得了“最萌合體”獎。

  [幫派]吸血貴族:我的蝙蝠合體難道不萌麼,連提名都沒有……

  [幫派]忘川彼岸:你萌個鬼。

  [幫派]千山暮雪:老聽他喊這只狐妖不好,上次有人出大價錢買他那只九尾妖狐,他又死活肯不賣。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奸商從來不放過有利可圖的買賣。

  [幫派]彌勒:嗯,雖然這只妖狐的攻擊屬性上有缺陷,但血量一項絕無僅有。狐狸是近戰,跑的又快,他用正好。

  [幫派]白月光:嘖嘖,有人認真起來了呢。
  
  合體後寵物與人物的血量將會疊加。

  無忌看著淺夏腦袋上忽然升高的血條,心中一沉。糖心寶寶正要打字,卻見淺夏已然出現在身邊,她連忙要避,卻被技能束縛了行動。

  毫不猶豫的接連對著天祈出手,讓對方沒有能力補血,是此時唯一的選擇。

  淺夏猶如一道魅影,在糖心寶寶一步之內遊蕩,為了躲避無忌的攻擊偶爾變幻方位。糖心寶寶見狀,索性不再吟唱加血技能,也開始反擊。

兩隊的血量同時在減少,難分軒輊。

  狐狸懶洋洋的坐在一旁,一排閒人模樣。

  [幫派]白月光:誰會贏?

  禽獸一姐看的有些心焦,不禁問道。

  [幫派]白骨:淺夏。

  [幫派]金色妖瞳:淺夏。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淺夏。

  三人異口同聲。

  [幫派]白月光:……理由?你們從哪兒看出來的?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你們沒發現麼,她的暴擊大多出現在移動後的三次攻擊之內,差不多正好處於對手背後的時候。

  [幫派]夢回樓蘭:這有什麼不對麼?

  [幫派]極度完美:也就是說,她能算到或者感知到暴擊的發生頻率。如果不是對角色有深入研究和長期參與PK的人很難做到這一點,她可以讓自己的攻擊發揮到極致。

  [幫派]白月光:不會吧……是巧合麼?

  [幫派]背著棺材跳舞:狐狸剛和我說的時候我也以為是巧合,觀察了一會兒,發現不是。

  [幫派]白骨:靠,原來如此。

  [幫派]千山暮雪:你兩的理由難道不是這個麼?

  [幫派]白骨:我是憑直覺選的。

  [幫派]金色妖瞳:唔,我覺得狐狸肯出手幫她,自然不會讓她輸。

  [幫派]千山暮雪:當我沒問……
  
  正如禽獸頭子所料,當狐狸隊的血條接近末端時,糖心寶寶和無忌同時倒下。

  場上一片安靜,世界頻道接連出現宣告狐狸組獲勝的消息。

  站在原地的淺夏緩緩收起匕首。

  “你贏了。”無忌開口道。

  沒有人再質疑她的實力,撇開糖心寶寶和九尾狐公子不談,在兩人之間,他確實不如她。

  “從前每次幫派內的排名戰我都會輸給你,”淺夏看著地上的那個男人說,“不是因為別的,只是為了情。”“我忍你讓你助你陪你是因為你在我心裏,但現在我要把你從心裏剜掉了。”“你可能不記得了,我們是在擂臺上相識的。今天也在擂臺上結束,很圓滿。”

  說完,她轉身離開,裙袂飛揚,宛如一隻蝴蝶。
  
  “就打算這麼走了麼?”

  她漫無目的的四處遊蕩卻被人截住去路。

  面前的男子已然收了狐狸耳朵和尾巴,勾唇淡笑的神色俊美異常。

  “嗯,打算離開這遊戲。”仿佛卸下了所有心防,她直言道,“剛才就想問,為什麼幫我?”

  “那為什麼不問?”

  她想了想,答:“不知道怎麼開口。”

  “我幫了你,但是你騙了我,利用了我,還讓我賭輸賠了錢。”眯著眼睛的狐狸男道,“就這麼走了,我豈不是很虧。”

  “……我身無分文,這號也是朋友的,你要的話可以拿去。”

  “我有三十九個小號,其中十二個比你這個號的級別高。”

  “……那你想怎樣?”

  “來袖手天下吧。”

  “誒?!”她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會給你絕對自由的發展空間,也可以給你不繳納幫貢,不做幫派任務的特權。如果你參加幫戰,我可以給你二等以上的獎勵。”

  淺夏不由失笑:“所以,你這是在招募麼?”

  “嗯。”

  “那麼,你剛才出手幫我也是為了要拉我進幫嗎?”

  “不是,看著你的時候,忽然想起一個人。”

  “你喜歡的人?”

  “喜歡過的人。”

  “原來如此。”她嫣然一笑,“我同意入夥,不過我不要那些特權,只要求一樣。”

  “說吧,我盡力而為。”

  “一起忘了那個喜歡過的人。”

  坐在電腦前的令狐遙一怔,嘴角的弧度逐漸明顯成笑容。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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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arasu 琉璃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